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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讲义困勉录 (四库全书本)/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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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四书讲义困勉录 卷十五 卷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讲义困勉录卷十五
  赠内阁学士陆陇其撰
  颜渊
  颜渊问仁节 王阳明曰克有扫除廓清之意无事时将己私逐一追究搜寻出来定要拔去病根方是真实用功到得无私可克自有端拱时在 袁七泽曰所谓己者何即下文视听言动是也已礼非一非二迷之则已悟之则礼已如结水成冰礼如释冰成水故释冰即是水不别求水克己即是礼不别求礼下文非礼勿视听言动便是克己工夫 蒙引曰已是形色之己即下文视听言动是也克己非克去其己乃克去己中之私欲即下文克去视听言动之非礼也此段甚妙陈明卿大全删本载之余所览蒙引删本不载 己字兼气质之偏耳目口鼻之欲人我忌克之私说吕氏所谓物我并观亦是克复内事但不当专指耳若大全朱子谓物我并观与克己全不干涉则又似偏矣已字亦不妨对人字说非人所同得之理便是己 谢注性偏难克大全止就刚柔言刁蒙吉复推广之曰如性偏好货则从好货处克将去性偏好色则从好色处克将去性偏好名则从好名处克将去 又曰克尽已私诚意也皆归于礼则心正而身修矣此恐不然克复俱兼得身心意 克己克字是行的工夫盖颜子平日知的工夫大略已尽此处只重在行上集注所谓至明至健是总颜子前后说不是谓此章知行并重也此章正所谓约之以礼 若饶氏云吾与回言于吾言无不悦是说博文此四勿是约礼此则又偏彼两处难定他只说博文刘炫曰克训胜也已谓身也身有嗜欲当以礼义
  齐之嗜欲与礼义战使礼义胜其嗜欲自得复归于礼如是乃为仁也 仁与礼似有体用之分玩辅氏理虚礼实之说可见然则以礼对仁言则仁是内而礼又是外也此尤可见看书之当有活法 盖以天理之节文对人事之仪则言则天理之节文在内所谓礼与己各自有内外也但此章礼字比礼之用章较阔耳以天理之节文对天理言则天理是内所谓仁是内而礼又是外也 凡内外体用动静皆当作三义对峙看 看书须得活法方妙盖此若合而言之则礼与己各自有内外若分言之则礼为内已为外又分言之则视听为外言动为内又分言之则视为外听为内此看书到众说争峙处以此法求之大半冰释 蒙引谓礼字只作天理之当然看而以辅氏限制等级一条为非然限制等级即是天理之当然似不必辨但须知其不专在外面耳 周季侯曰礼原非有实相可以举似所谓有去翳法无予明法也 若谓礼无实相可举则非圣人不曰理而曰礼之意矣但礼是我所本有只克己而礼在是矣所谓有去翳法无予明法则得之矣 浅说曰自一心而言则念念皆仁而无一念之不仁自一身而言则事事皆仁而无一事之不仁按浅说解克复兼身心言最明 据蒙引则首节两个为仁一様据语类则不同然依注则蒙引为是今姑两存之 为仁由己兼有难易二意易则以其在我难则以其非他人所能助然须侧说盖注重在易一边也蒙引得之 由已二字所以形容直捷之极最得此旨盖颜子为仁无求助他人之理何待叮咛 刁蒙吉曰机如弩机之机一拨即转者也机在人则我束手故难机在我则我操之而我发之故无难也
  请问其目节 徐岩泉曰夫子告颜回以四勿其意重在视听言动四字上不重勿字上工夫只在眼前此正是约之以礼 百方家问答亦载此说 勿字固是𦂳要然在克字内已包得不当至下节始提此为主脑凡大全语类重讲勿字者须善看 刁蒙吉曰勿者禁止之辞禁者防闲之意止者遏绝之意胜私复礼之机机字即在我而无难之机 存疑谓非礼勿视听言动却就动上说圣贤有持敬涵养之功圣人不以告者动静交养是学者事颜子生知之亚静亦无待于简点也此说不然非礼勿视听言动原兼动静说观朱子谓发时固用克未发时也须致其精明可见大全真氏又以勿视听属存养勿言动属谨独此又太凿四项俱兼存省不宜分属 查大全以四者分存省此似是徽庵程氏说非西山说癸亥闰六月存疑颜子生知之亚一段自妙朱子所谓发时固用克未发时也须致其精明者乃是本文言外意余初误看存疑说正与程子制外养中之说合己亥六月初三程子谓制于外所以养其中对仁看则礼与已皆在外故云制于外大全许氏及蒙引谓制之于外是克己也以安其内是复礼也恐不然己亥六月初三 朱子答吕子约云由乎中而应乎外是推本视听言动四者皆是由中而出泛言其理之如此耳非谓从里面做工夫出来也制乎外所以养其中方是说做工夫处全是自外而内自叶流根之意非谓内外交相养与此章之文本不相戾文集卷四十八庚申看 语类谓克己工夫其初如何便得会自然也须著禁制始得此段要看得好要与克伐怨欲不行有别盖其为禁制同而所以禁制则异朱子只要人下工夫未暇辨其同异以四勿配五事则勿字属心又视听言动皆兼思
  徽庵程氏云动兼思貌而言不必以勿字为心者非大全辨或曰中庸喜怒哀乐以性之寓于情者言
  此云视听言动以性之寓于形者言 管登之曰人心之主不在勿而在礼克义则在勿字中礼常为主自能照非几之萌而克之不然虽欲禁止非礼而无及矣颜子不远复其主全在机先盖勿从礼出礼不从勿出 依此则反重在复礼了此亦是提良知为主的话头不知此是论力行不是论存心也且此礼字亦难当良知看 又有以人生而静为纲以随感而动为目亦非克己即是纲目即是纲之目不分两项存疑得之 请事斯语只就此脚头踏处便是下手之时 谭梁生曰不敏请事则是足发不惰见进不见止之象是以其心三月不违仁也曾子一言则曰唯颜子九言则云然 徐岩泉曰颜子曰请事斯语甫出口而己巳克矣礼已复矣岂待退而徐议克哉亦岂待临境而后议禁哉 此亦是欲仁仁至话头然仁远章是当下指点此章是大成工夫似不得作一様看 刁蒙吉曰注云程子四箴发明传授心法最为亲切学者宜深玩其所以亲所以切而躬行之不可徒作文字读也 又解视箴蔽交于前兼不正之色不正之书二意解听箴闲邪兼防其淫声防其邪说
  仲弓问仁章 庄忠甫曰出门而介秦越使民而别贵贱此慢之生于妄者也无宾而视以为宾无祭而见以为祭此敬之生于妄者也以妄治妄终以药发病若功行圆满必待并忘见宾承祭之心然后可 或问未出门使民时如何杨中立曰对境不动难 刁蒙吉曰敬以持己直其内也恕以及物方其外也大全诸家多以内外体用分言敬恕须知恕未全是外未全是用但对敬㸔故云然当与参乎章参看张彦陵曰须知怨根消处正显得我全体圆融圣人说此二语不重在有效正重在自己工夫耳 吴因之曰颜子请事斯语乾道也曰乾道有径捷要约之意仲弓请事斯语坤道也曰坤道有积累慎密之意故讲颜子请事处当云四勿只是一心只把一心去遏绝便可胜私复礼何忧已之难克也唯从其事斯语而已讲仲弓请事处当云为仁之功一毫踈略不得若不从敬恕做去便无头绪便无入门唯兢兢于见宾承祭之语及不欲勿施而已如此说方两边移动不得 刁蒙吉曰言效便要他自考蒙引曰颜子不言自考者无待于此也岂其然新建新郑及龙溪诸公俱诋斥注说以为不怨天不尤人之说大谬矣
  司马牛问仁节 注心存不放四字说透言讱原故且勿入讲恐碍下节 刁蒙吉解注中忍字用含忍坚忍二意
  其言也讱节 难非力行之难是其难其慎之意君子不忧不惧章 忧自内生惧自外入不必分当事未事 张彦陵曰不忧不惧即无入不自得意只据见成说内省二语是无忧惧根子然非教他方去用功乃令他自己去想要到不疚地位当尽何等様工夫 周季侯曰不疚从他心苗隐微处勘世上尽有事可对大庭质圣贤却自家查来觉自有过不得去处凡事须是仔细省察心上打得过方能不忧不惧靠著仁义道徳只讨得题目做去未便能不忧不惧也 薛敬轩曰君子对青天而惧闻震雷而不惊履平地而恐涉风波而不惧唐荆川曰险处惶惑原易处错过不曾做得工夫也 多忧惧人与多言而躁人正矛盾多忧惧人见难不见易也正当于此处想出一个司马牛
  人皆有兄弟三节 大全辨唯适张氏曰宋哲宗时章惇复位怨刘安世尤深必置之死因复徙安世于梅州推士豪为转运判官使杀之判官承意疾驰未至梅三十里呕血死安世获免可以知命矣他如邹浩谏立贤妃窜于新州对友人田画出涕画曰使志完隐默官京师遇寒疾五日不汗死矣岂独岭海之外能死人哉此又以义制命不以死生贰其心者也
  君子敬而无失节 李衷一曰大抵司马牛处兄弟之间决有未尽道处子夏此言分明欲牛自尽恭敬以感其兄魋原不是欲牛把自己兄弟舍置了认别人做兄弟也意谓君子能尽个恭敬虽四海之内都是兄弟疏者尚可亲况亲者乎何患无兄弟当从自己兄弟看不当从四海㸔 了凡亦主李说谓到此田地四海之内将改暴易乱而为我之兄弟矣况其亲者乎使魋而能迁善也是我能立命也我能格天也固无患乎无兄弟也使其怙终不悛则是我立命有亏也事天未至也亦何患乎无兄弟也子夏非为不得已之词亦非意圆语滞 乐天斋翼注曰皆兄弟以爱敬我言我无往不敬谁人慢我我无往不恭谁人侮我 谭梁生曰说理亦靡靡可听若周公诛管蔡云何 又曰司马牛忧惧之意多敬恭之意少敬恭忧惧似之而非子夏之言正言君子盖敬恭者无恶于志不愧不怍之君子也 又曰处牛之势唯有去而已子夏之言非宽其忧也策其忧也见几而作不俟终日计当持身避难秉礼异国是无兄弟而有兄弟也语曰患之将至思而弗忧则子夏导牛意也牛不能从至魋之叛宋欲灭桓氏而始出奔不遑择国而处其亦晚矣
  子张问明章总旨 此当与众好众恶章参㸔又当与先觉章参看 此章当合先觉章及何为则民服章同看
  子张问明章 子张问明意思分明要从远处讨明夫子窥其意向在远故言汝欲明只就人情物理上明得便是明即此明得便是远何必远求都是因其务外好高之病而药之明处全在不行上然其所以不行全在本体空明之尽此句不若蒙引存疑居敬穷理之说为精若在谮愬上料理则其不行处正是行无有是处 识先觉之贤便知明远之故 谮愬极切近浸润肤受之谮愬极精细此段就切近上说大全辅氏就精细上说其实相发明盖唯切近处精细即此是明即此是明之远 宋羽皇曰家庭邦国无处不有谮愬同室相斗骨肉参商皆此軰为之非设为之辞也 李衷一曰人心本来自有明觉到被人欺来瞒去不是人能欺瞒得我都是我心中私意纷扰本体上不光洁不定静可以闲而投可以激而怒所以浸润肤受纷然得行 李毅侯曰不行谮愬全在心体上说譬如镜然只在磨拭上用工不在照物上用工也 又曰问谮愬何以不行吾心之明何以不为谮愬所蔽曰此理在先觉章 魏徴言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此只是所以不行之一端张芑山谓内多欲则小人伺间而进此即蒙引居敬穷理之说乃其本也 王宇泰曰不行谓谮愬虽巧而不得行之于我也非我不行人之谮愬也他人在行处求明所以不远圣人只在不行处求明所以自远 不行有两解麟士以王宇泰说为雅㸔来兼用为是 沈无回曰远是就其明而赞之说不止于明者固不是说明之远者犹属两层远是其所以明处不远之明止可言察不可言明吴因之曰远非旁烛远到之谓乃精微深邃之谓全要看注中不蔽于近一句然不蔽于近何以为远大凡远处易看唯近处看不破且如天地鬼神往古来今虽甚幽渺寥廓然于我初无情识所牵爱憎所动故聪明可用而探索可穷唯耳目见闻之近毁誉是非之间以情触情以识投识聪明有所不能用察识有所不及施这等去处必非揣摩物情可得全是胸中原无情识种子所以种种变态当下销镕此视探赜索隐钩深致远之明何可同日而语故曰可谓远也已矣如镜之明者不必往烛万形而其能不昏翳处却便是远也若只在照上用功不在磨镜上用功此便流入亿逆窠穴何啻千里 据存疑则明远本领当在言外补出因之则混在本文说了存疑较清楚谭梁生谓假女谒苞苴醉饱燕乐之利以行其谮
  谮安得不行指攘名夺位嫁祸阴贼之害以行其愬愬安得不行盖两者从己利害起见非从人利害起见人之利害可视为隔膜已之利害必急于燃眉按此论甚好但以此讲浸润肤受则未切
  足食足兵章总旨 此章说得常变说不得经权兵可去食可去而信不可去正是立万世之经如何可说权李衷一曰大抵兵之可去食之可去都谓其有信在耳去食不是主定必死直是恃信足犹可全活也万一不幸至死则宁以信死无宁以不信生信之所系岂不大哉民无信不立不但财穷食尽之时相叛相离不能一朝虽国富兵强之日相诈相倾而势亦将涣矣圣人谈经济实用毕竟归重信字
  足食足兵节 首节只重信盖借兵食以卫信非以兵食而轻信也因之说最得 李毅侯曰帝王先富后教井田学校相为表里民信之矣自在兵食既足之后 又曰此章孔子意自重在信而今说者之意反重在兵食所以书义不得通晓
  必不得已而去二节 兵食俱以周官兵食言若后世召募之兵税亩之食则不待不得已而始去也 孙淮海曰无信不立不但说兵食可去而信不可去且以见欲足食足兵而必在于立信也食足而无信则仓廪之储未有不为大盗积者兵足而无信则器械之用未有不为大盗资者且将并兵食而失之矣吴因之曰去食去兵是斟酌于不得已之中而权其所可去自古皆有死二句则独揭信字另发一论以深著其不可无盖上言其所可去民无信云云则言其不可去者非徒申明去食意而已民无信全要见得为政者使之如此观注宁死而不失信于民二句最要于使字上著力政行于常兵食与信俱存政行于变信不与兵食俱去故曰信者国之大宝
  棘子成曰章总旨 李衷一曰章中重君子二字君子者主张风教维持世道之人也
  何以文为节 谭梁生曰质胜文则野胜文且不可况去文乎子成不特文胜质而直欲去文存质是不特为野人之说而直为异端非礼非乐之说也
  惜乎夫子之说节 王观涛曰意主救世故曰君子言过于激故云失不可追唯有此意而乃为此言所以可惜
  文犹质也节 文待质而立质待文而显原是分拆不开的 上二句只泛言文质之不可分虎豹二句方破文之不可去是比体不是喻体 此专以本质之质言须兼质朴之质方是 葛屺瞻曰如在士君子则须从文备物备仪方成观美若纯任本质便无以别等威而明体统在细民则止能任质侨野率真自得其便若加了文采反张皇跼蹐 此段是以质朴对文采言俱在外面论 文质以时言则不特后王用文即上古亦未尝全废文以人言则不特君子宜文即小人亦不得全废文以地言则不特治外宜文即治内亦不得废文以事言则不特文事宜文即武事亦不得废文此文犹质二句之意是论其理如此虎豹二句则以废文之弊言废文之弊不特君子小人无辨注独以此言者举此以示例耳 此段是以内而本质外而文章言
  年饥用不足章总旨 王季和曰君民一体财用亦互相流注民富则互相流注者曰增故不至独贫民贫则互相流注者日减故不能独富君或不足民自有以供之君虽有备民将起而夺之民之有即君之有三说当兼用若刘上玉谓均在彻内均是足的当
  𦂳从彻字透出利弊似太拘
  年饥用不足节 存疑注云公之意盖欲加赋以足用夫年饥民正赋且不能办如何又欲加赋乃是欲今后加赋使国有馀积以备凶年不致临时缺乏不是目下就欲加赋也蒙引谓不可晓盖未得此耳
  盍彻乎节 张彦陵曰盍字宜玩如云昔也彻行而足今也彻废而不足则权之足与不足之间何不依先去行彻法语意虚活要他想那行彻法的好处出来谭梁生以朱子合作均分之说为误谓古今公私
  情事不甚相远所谓一夫受田百亩受而耕非受而食也所食者百亩之馀故仅足八口也犹今之佃户此说大可骇异 存疑彻法兼贡助夏法十中取一民得其九公取其一助法十一中取一民得其十公得其一注只云民得其九公取其一者就贡概言也故曰大约云 乐天斋翼注曰宣公税亩亦不曾废了井田只是彻法外又加履亩之税今但革去履亩之税便是依旧行彻耳 节用意虽极𦂳要然却本文所无当在言外补说盖有若只要发出君民一体之意未暇及此 有若之意主于开源注则兼节流说 存疑哀公之加赋是欲富国也有若之轻赋是欲富民也 彻法行而三家不得自肆大全朱子亦有此说然须知是馀意不可作正讲
  百姓足节 张彦陵曰百姓之足不足须根彻法之行不行来 谭梁生曰大夫陪臣之足百姓所以不足在官则不在民也百姓之不足君用所以不足在私则不在公也 陈之遴百姓足节文 百姓足之时无论赋额毕登而宼盗不作物价不腾抑且家给人乐无戾气以干天谴而什一安得不有馀 百姓不足之时无论箕敛不应而寇盗费其半物价踊其半且民穷财尽聚众怨以召凶荒而什一安得不告匮先王裕民多术而要不出于薄赋什一其迹耳蠲
  租之诏岁下补助之恩时及一且贷其强半矣 今日瘠民多术而要莫惨于加赋什二亦其名耳吏以巧取为贤民以称贷救死十且征其三四矣 大全辩芑山张氏曰宋神宗熙宁元年执政以河朔旱伤国用不足乞南郊勿赐金帛诏学士议司马光曰救灾节用当自贵近始可听也王安石曰国用不足以未得善理财者故也光曰善理者不过头会箕敛耳安石曰不然善理财者不加赋而用足光曰天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财货百物不在官则在民彼设法夺民其害乃甚于加赋此盖桑弘羊欺武帝之言太史公书之以见其不明耳按光之言甚正加赋固足以害民乃又有诡为不加赋之说而其害乃倍蓰于加赋如安石之行青苗手实者后世不可不深戒也又朱子云自古救荒自有两说第一是感召和气
  以致丰穰其次只有储蓄之计若待他饥时理会更有何策乾道中崇安大饥朱子立社仓法以救之此所谓储蓄之计也陆象山云社仓固为农之利然年常丰田常熟则其利可久苟非常熟之田一遇歉岁则有散而无敛来岁缺种异时乃无以赈之莫若兼置平粜一仓丰时籴之使无价贱伤农之患缺时粜之则摧富民闭廪腾价之计折所籴为二毎存其一以备歉岁代社仓之匮实为长利也按象山此举足补朱子社仓所未及后世徒知有社仓之法而不讲求象山平籴之制无怪其名存实亡本以利民而反害之也黄氏震云社仓之弊至民不堪命或至自经佥谓此文公法也无敢议变震谓非变其法也救其弊耳乃请于朝鸠钱买田丰年聚租荒年赈散不惟不取其息并亦不取其本庶乎有利无害愚按黄氏不拘先法而买田以救其弊意固甚善然有散无敛民无后虑在良农固可助其不给无荒时失事之忧彼惰农亦私有所恃而不尽力于南亩则反以滋小民惰窳之习助天而弃人亦非䇿之善者不若象山平籴之说为久而无弊也救荒者慎思之
  子张问崇徳辨惑节 张彦陵曰崇徳工夫全在徙义上但根基须从实地做起故以主忠信先之二者原是一串事但论用力则徙义为实论立本则忠信为先 二者虽是一串而实有两项对说为是麟士亦欲作一串解不必从 乔君求曰只是一个忠信必奉此念为主宰然有悃愊为忠信拘挛亦为忠信却又去此取彼如迁移然则自一念之真实积为百念之高明日新月盛而不自知矣 沈无回曰人心之不变不化者是忠信义即此心之万变万化者也义自兼内外而大全蒙引皆以忠信为内义为外者只以事之宜言也 主字徙字是工夫忠信与义是徳饶氏谓忠信是徳徙义是崇林次崖谓主忠信未有工夫徙义方是工夫俱谬麟士不取饶而取林不知何也 刁蒙吉曰主忠信而不徙义则有胶柱鼓瑟之患徙义而不主忠信则为权谋术数之学 圣门工夫只有博学于文约之以礼此崇徳便是约礼中事辩惑便是博文中事比博文约礼又较切实些想立此名目是因人而施壬申八月阅大全朱子论胡氏之说识此 崇非有所添増谓其不流于污下也
  爱之欲其生节 张彦陵曰所爱恶虽主一人但上是开说重两欲字上下是实说重既又二字上倏爱倏恶倏生倏死意上二句已含下二句只是叠上语耳既字又字只要形容他惑乱意出非有两层 徐自溟曰要在四个欲字上见惑惑只是个欲心所蔽耳祛惑莫先祛欲 存疑谓爱恶只作一人看看来上二句还宜开说不必专主一人既欲二句方专指一人看 佐案曰毋论好恶之僻即其人本自当爱当恶加一毫意思便于心体有累便是惑
  君君臣臣章总旨 乐天斋翼注曰此章即正名之意
  刁蒙吉曰还是核实之意
  君君臣臣章 徐自溟曰夫子意在责成君父景公果善其言则当反其所以为君父者何如则臣子之经自此定矣乃其言曰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则是不揣一个头脑而欲大家分任其责又安能以君而制其臣父而制其子也哉 刁蒙吉曰春秋于臣子弑逆者必重其责于君父君唯不君臣所以不臣父唯不父子所以不子端本澄源之道也诗书于君父顽悖者必重其责于臣子君虽不君臣不可以不臣父虽不父子不可以不子负罪引慝之道也四件四平说 谭梁生谓自晏婴沮尼谿之封孔子接淅而行反于鲁时年四十二是岁昭公薨定公立孔子自此用鲁后去鲁周流列国不复更入齐境矣是知景公问政在昭公之世也是时弑庄公者崔杼也灭崔氏者庆封也围逐庆氏者栾高陈鲍也孔子之对不专在去陈氏迨陈乞子恒弑简公去孔子对景公问时且三十年所矣
  片言可以折狱者章 声清曰康诰论听狱曰服念五六日至于旬吕刑论听狱曰察辞于差非从唯从大都钦恤用刑者贵迟疑不贵神速然则夫子何以片言与由曰此虽明与其捷实阴戒以骤也若曰片言折狱唯由若他人或不必如此骤决耳 忠信明决该得广辅氏蔡氏皆就折狱说故蒙引以为小然蔡氏说亦浑 附李毅侯曰忠信是本明决是用子路片言折狱全在忠信上人心各有良知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君能以礼让为国则可以无讼矣而况于折狱乎片言折狱全是未言之先有以取信于人故如此其去无讼者不言之化亦只在升堂入室之间耳程子所谓达却便是这气象也
  听讼吾犹人也章 道徳齐礼是乃所以使也
  子张问政章 朱子曰若是有头无尾的人便是忠也不久所以孔子先将个无倦逼截他 只重无倦以忠不重居之行之居行虽有心与事之分而无倦以忠则俱在心上说故双峯谓此论为政之心最是
  君子成人之美章 刁蒙吉曰诱导引也就未成时说掖扶翼也就将成时说奖夸许也就正成时说劝勉励也就既成时说既成又恐其以一善自阻也故勉励之四字四様意思皆所以玉人于成也 庄忠甫曰人之美恶无所待而生有所待而成生由乎我成由乎人方一念之初发也赞之以坚其志鼓之以决其气助之以壮其势则其成也忽然矣若訾其疵以败其意陈其祸以怵其心散其援以孤其力则不成也亦决然矣盖成与不成之机在心不在迹圣人特恐世人不察心而观迹则有疑君子而信小人者故特别而言之 君子时借人以私便似乎导欲而长邪然其意归于成美如谓好勇好货好色为无伤是也小人时绳人以正理似乎拥善而牖良然其意归于成恶如楼䕶议论常依名节袁盎引义慷慨是也小人之于人之恶也迎合之容养之而已 高中
  玄曰国家用一君子则不止独受其人之利而其成就天下之善为利更无穷用一小人则不止独受其人之害而其败坏天下之善为害更无穷可不审察之哉 学者取友亦然
  政者正也章 吴因之曰此与大畏民志同上下之道交相畏者也上有畏其下之心所谓赫赫具瞻是也然后下有畏其下之心所谓有耻且格是也孰敢二字可玩 若使今人遇一大人问政不知条陈出许多事件看圣人对康子何等要言不烦壬申八月
  季康子患盗章 庄忠甫曰上不欲则下不窃非独感化之说也多欲则敛重敛重则民穷民穷则不得已而为盗不欲则藏富于民民富而礼义附焉孰甘弃身于不义故曰虽赏之不窃 张子曰欲生于不足欲生于不足此与庄说虽非正意而可相发明 乐天斋翼注曰康子之问在弭盗以法夫子之对在弭盗以心 大全辩卓庵张氏曰北魏主问秘书令高祐曰何以止盗对曰昔宋均立徳猛虎渡河卓茂行化蝗不入境况盗贼人也苟守宰得人治化有方止之易矣唐太宗与群臣论止盗或请用重法太宗曰当去奢省费轻徭薄赋使民衣食有馀则自不为盗安用重法此皆端本澄源之义所谓先自治而后治人也至僖宗朝王仙芝陷曹濮州黄巢聚众应之攻剽州县民困重敛者争归之数月间众至数万范氏曰自古盗贼之起国家之败未有不由暴赋重敛而民之失职者众也唐之季世政出阉宦不惟赋敛割剥复贩鬻百物尽夺民利使民无衣食之资欲不亡得乎按范氏此论即太宗止盗之意乾符三年僖宗令天下乡村各设弓刀鼓板以备群盗纲目深讥之孔子所以专言不欲而不及备盗之具良有以也
  如杀无道章 如杀无道句说约所载邹峄山三说可兼用 欲字深看起念方寸盟心幽独皆安于天理之粹然则意念所到之处即提醒开悟民心处而民自潜化于善矣 乐天斋翼注曰犹云真心好善也有躬行以率之意不作欲民之善说 风草是借言不是喻言
  子张问士章总旨 此章即是为己为人之辩但子夏则防其于谨严处有个为人之意子张则防其于广大处有个为人之意 一真一假一欺一慊 暗然而日章的然而日亡的是此章注脚 管登之曰子张质最近仁盖有善与人同之度而不以狷介为高者其干禄其求闻皆欲公其身于天下也使在今日则皆目之为万物一体之圣学矣夫子所以严为之检者为其气度本近诚而僻习亦易入伪也好义下人亦子张之能事特分量为难满耳唯质直少有未足而亦必无色取行违之弊也
  子张问士二节 李毅侯曰何哉尔所谓达者一句为一章精神发出他病痛然后下药
  是闻也节 四书镜曰达是我这里达将去闻是要他那里闻知我 谭梁生曰是闻也非达也如谓问行与干禄是截然两义也问行则是干禄则非也达者不求人之有誉独求己之无咎闻者反是 是闻也非达也是说闻与达名义之不同夫达也者二节是说其所以致闻致达者须辩不是以上节包下二节也 盖我之所以致之者不同故世之所以报我者亦不同
  夫达也者节 张彦陵曰质是质朴无粉饰直是正直无邪曲 佐案曰大抵率直的人只愁不会委曲不怕他迎合人情但肻在人情上体贴便是自己不存适莫正善于比义者 此直字与人之生也直直字不同彼直字阔 吴因之曰注以所行合宜解义与别处因时制宜不同言只就素位中所宜做底去做更不奇奇怪怪丢起本身别做一様惊世骇俗之事观察下人还是两件世固有能观察而不肯下人
  者有下人而不能观察者饶氏谓是一件事恐非存疑谓观察是为下人张本则亦是两件矣而又以饶氏之说为是不可解也然大全朱子亦说得不甚分明须再详之 下人似亦不止在观察 此意与刁蒙吉暗合 刁蒙吉曰或曰人之言色未必有公而无私以之为符验可乎曰察之观之以其公而无私也若毁谤之言忌嫉之色则非所问矣卑以自牧虑以下人也易所谓谦谦君子尊而光卑而不可逾者与盖处心积虑之间实有不敢上人者非徒以其言与色而已也 学问既成之后虽有微瑕人多不敢直指故尤不可不观察壬申 徐岩泉曰虑以下人者纵我或有实行矣而人或不信我亦谦谦然只管自家做去便有人不知而不愠意此是为己实心实学学力到此自然诚能动物 尹孔怡曰此非谦恭以周旋人事也以下节反照乃疑不自居意下人者与无忌惮相反 所谓务实者兼实心实行质直虑下是实心好义观察是实行注自修乎内及充乎内二内字似当兼身心说与内主忠信之内不同
  夫闻也者节 张彦陵曰色取仁便见行违仁此乃相足之语无两层 此节分明画出一个乡愿色取行违即居似忠信行似廉洁意居之不疑即自以为是意邦家必闻即众皆悦之意 语类有一条说此与乡愿不同 乐天斋翼注曰行违据注是行实背仁看来他非不欲假于色并假于行但事事合理则又无以自便其私故不觉违背去了盖色为虚而行为实实处却假不得 刘上玉曰亦有不自知其非而居之不疑者此意亦可兼用 刁蒙吉曰今之学者一意做举业固不待言即希圣希贤之軰或欲求誉于一时或欲著声于百代其不从名上起见者盖寡矣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章总旨 蒙引谓崇徳修慝辩惑皆是心上工夫然看来徳字似不专指心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节
  先事后得节 蔡虚斋曰先事后得只是心力专一必有事焉而勿正底意朱子以意思高远来说崇徳又是一意 然亦当兼说 先事后得大全朱子两条一是未为而先计之一是方为而遽图之 不曰徳崇而曰崇徳见这先事后得之心正所以崇其徳而使之滋长也不可把徳字倒在崇字上 吴因之曰攻寇目不他视耳不他听努力向前专心致志一缩手不得一退步不得无攻人之恶不是圣人禁止他也不是修慝者用力拏住须先认得慝字分晓那无字便得力盖显然过恶还易扫除唯在心曲隐微处那头绪浑不见若真个理会得便见前念方息后念又起此方按伏彼又跳梁方苦主弱而客强虽欲攻自是无暇凡暇于攻人者只是未尝攻己恶也 恶显而慝微然微必至显故迟以为慝而夫子以为恶四书镜曰不必不从事于徳而后徳不崇也即一
  心以图其事又一心以计其得则杂而不纯便非崇徳不必不从事于治己而后慝不修也即一心以治己又一心以治人则自治缓而不切便非修慝 乐天斋翼注曰一朝之忿言其忿至小非终身不可解之仇 袁了凡曰人心唯怒为难制忿不及惩则荡情灭性是不知有身也不能抑情制欲而伤其身是亦亲之辱也此论是非不论利害 此论最精然是非利害还当兼说 谭梁生评了凡此条云圣学正不在论心而遗事亦非论是非而遗利害如此说似入细反入套
  樊迟问仁章总旨 吴因之曰问仁而曰爱人问知而曰知人观知人爱人并举可知便是不相妨害了举直错枉二句即是明知人爱人道理舜有天下节又即是发明举直错枉能使枉直道理大抵樊迟未达以下只申明首节所寓之意非以仁知异用仁知相承作两项开对
  樊迟问仁节
  樊迟未达两节 刘上玉曰此处仁字绝不可露一露则迟无复疑矣注使枉者直则仁矣及二者相为用俱宜浑之
  樊迟退节 李衷一曰迟只晓得夫子之言知故把能使枉直之言都做知看谓既知其孰枉孰直爱便行不去不知就能使二字便见知有转移曲成处亦是仁不必尽举无错乃为仁也迟问子夏分明见夫子毕竟要分别枉直不免要用举错其初知妨于仁之疑终未洒然 迟既以夫子之言专为知发则知妨于仁之疑终未释且复疑使枉者直之无与于知矣但对子夏说则只疑得使枉者直一句蒙引亦明其初知妨于仁之疑虽终未洒然然迟口中未尝说出李说只可在言前说 下文子夏之答则并迟意中之惑都解之矣 吴因之曰何谓也言夫子论知之言如此实有可疑不知其果何谓也注未达能使枉者直之理谓未达此句是论仁而非论知之理盖迟唯合认举直错枉二句皆为知故有何谓之问 谭梁生曰见字一经电切视也一形甸切显也露也俗作现现字义属物见属人同韵相见之见本如字读集注毎一处两音如仪封人前后音现中音见此章见子夏音建见于夫子音见
  富哉言乎节 子夏解迟之惑只富哉言乎一句已尽了下节不过引舜汤事以足其咏叹之意
  舜有天下节 看来第四节迟非疑化枉之无与于知但谓举错是我所得主枉者直非我所得主必使枉者直而后为知则天下之为知者难矣如此说方与注又字切若如蒙引因之之说则只宜用因字不宜用又字矣富哉言乎一句则解迟意中之惑引舜汤事则以见能使枉直为必然之理也自是两截余向俱似误看曰如此则注子夏盖有以知夫子一句当在富哉言乎下何以置在舜汤节下也曰此固可疑然亦不必拘想朱子以此章兼仁知意为重故复说此一句于末原非指舜汤一节言也己亥十一月十六改 圈外尹氏注另是一様间架与圈内不合不特赞樊迟好问之为馀意也
  子贡问友章 乐天斋翼注曰忠是一段真恳忠爱心在言前未有此言先有此心 张彦陵曰不可非不听也谓其人不可以忠告善道即止不言所谓谅而后入也 此意亦本蒙引然须兼不听说方是 李衷一曰不可则止非弃之也机未投且俟之尚可后图 理解曰不可则止者积诚以动之宽岁月以待之非畏辱而弃之也 分之则三项合之只一件不忠告叫不得善道不善道叫不得忠告不可不止叫不得忠告善道不忠告善道叫不得不可则止叫不得不辱
  君子以文会友章 吴因之曰君子会友果何所为欲藉之以讲明天下之理也其闻见所资岂不甚重哉而抑又不但资闻见已也即为仁工夫全是自己著实做的亦是友以辅之而已此一节只要说得取友之益意思透彻便是 顾泾阳曰自古无关门闭户的圣贤自古圣贤无孤立无与的学问 刁蒙吉谓可作此章注疏












  四书讲义困勉录卷十五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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