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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语/卷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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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语上 国语卷第二十一
越语下
作者:左丘明 春秋

范蠡进谏句践持盈定倾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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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句践即位三年而欲伐吴,句践三年,鲁哀元年也。范蠡进谏曰:“夫国家之事,有持盈,持,守也。盈,满也。有定倾,定,安也。倾,危也。有节事。”节,制也。王曰:“为三者,奈何?”对曰:“持盈者与天,与天,法天也。天道盈而不溢,盛而不骄。定倾者与人,与人,取人之心也。人道好谦,倾危之中,当卑辞尊礼,玩好女乐,尊之以名。节事者与地。与地,法地也。时不至不可彊生,事不究不可彊成之属。王不问,蠡不敢言。天道盈而不溢,阳盛则损,日满则亏。盛而不骄,盛,元气广大时。不骄,不自纵弛。劳而不矜其功。劳,动而不已也。矜,大也。不自大其功,施而不德也。夫圣人随时以行,是谓守时。随时,时行则行,时止则止。天时不作,弗为人客;作,起也。攻者为客。起谓天时、利害、灾变之应。人事不起,弗为之始。人事,谓怨叛、逆乱之萌也。先动为始。今君王未盈而溢,未盈,国未富实而君意溢。未盛而骄,道化未盛而自骄泰。不劳而矜其功,未有勤劳而自大其功。天时不作而先为人客,吴未有天灾而欲伐之。人事不起而创为之始,此逆于天而不和于人。天应未至,人事不起,故逆于天而失人和也。王若行之,将妨于国家,靡王躬身。”妨,害也。靡,损也。王弗听。

范蠡进谏曰:“夫勇者,逆德也;德尚礼让,勇则攻夺。兵者,凶器也;言害人也。争者,事之末也。言贤者修其政德,而远方附事之德不行,然后用武,故曰:“争者,事之末也。”阴谋逆德,好用凶器,阴谋,兵谋也。勇为逆德。始于人者,人之所卒也;始以伐人,人终害之。淫佚之事,上帝之禁也,淫佚,放荡。先行此者,不利。”王曰:“无是贰言也,吾已断之矣!”贰言,阴谋、淫佚也。果兴师而伐吴,战于五湖,五湖,今太湖。不胜,栖于会稽。

王召范蠡而问焉,曰:“吾不用子之言,以至于此,为之奈何?”范蠡对曰:“君王其忘之乎?持盈者与天,定倾者与人,节事者与地。”王曰:“与人奈何?”已在倾危,故先问与人。对曰:“卑辞尊礼,言当卑约其辞、尊重其礼以求平。玩好女乐,玩好,珍宝也。女乐,谓士女女于士,大夫女女于大夫。尊之以名。谓之天王。如此不已,不已,谓吴不释也。又身与之市。”市,利也,谓委管籥属国家,以身随之。王曰:“诺。”乃令大夫种行成于吴,曰:“请士女女于士,大夫女女于大夫,随之以国家之重器。”重器,宝器也。吴人不许。大夫种来而复往,曰:“请委管籥属国家,以身随之,君王制之。”委,归也。属,付也。管籥,取键器也。月令曰:“修键闭,慎管籥。”吴人许诺。王曰:“蠡为我守于国。”对曰:“四封之内,百姓之事,蠡不如种也。四封之外,敌国之制,立断之事,种亦不如蠡也。”王曰:“诺。”令大夫种守于国,与范蠡入宦于吴。宦,为臣隶也。

三年,而吴人遣之。句践以鲁哀元年栖会稽,吴与之平而去之。句践改修国政,然后卑事夫差,在吴三年,而吴人遣之,此则鲁哀五年也。归及至于国,王问于范蠡曰:“节事奈何?”欲更修政,故问节事。对曰:“节事者与地。唯地能包万物以为一,其事不失。为一,不偏也。不失,不失时也。生万物,容畜禽兽,然后受其名而兼其利。受其名,受其功名也。利,谓万物终归于地。美恶皆成,以养其生。物之美恶,各有所宜,皆成之以养人也。时不至,不可彊生;物生各有时。事不究,不可彊成。究,穷也。穷则变,生可因而成之。自若以处,若,如也。自如,无妄动也。以度天下,待其来者而正之,不先唱,待其来而就正之。因时之所宜而定之。同男女之功,功,农穑、丝枲之功。除民之害,以避天殃。田野开辟,府仓实,货财曰府,米粟曰仓。民众殷。殷,盛也。无旷其众,以为乱梯。旷,空也。梯,阶也。无令空日废业,使人困乏,以生怨乱,为祸阶也。时将有反,事将有闲,时,天时。事,人事。反,还也。闲,隟也。时还则祚在越,而吴事有衅隟也。必有以知天地之恒制,乃可以有天下之成利。恒,常也。制,度也。事无闲,时无反,吴事无衅隟,天时未在越。则抚民保教以须之。”保,守也。

王曰:“不穀之国家,蠡之国家也,蠡其图之!”对曰:“四封之内,百姓之事,时节三乐,三乐,三时之务,使人劝事乐业。不乱民功,不逆天时,从事有业,故功不乱。因时顺气,故不逆。五谷睦熟,民乃蕃滋,睦,和也。蕃,息也。滋,益也。君臣上下交得其志,蠡不如种也。交,俱也。四封之外,敌国之制,立断之事,因阴阳之恒,顺天地之常,阴阳,谓刚柔、晦明、三光盈缩、用兵利钝之常数。柔而不屈,外虽柔顺,内不可屈。彊而不刚,内虽彊盛,行不以刚。德虐之行,因以为常;唐尚书云:“言无德行虐习以为常。”昭谓:德,有所怀柔及爵赏也。虐,有所斩伐及黜夺也。以为常,以为常法也。死生因天地之刑,死,杀也。刑,法也。杀生必因天地四时之法,推亡固存亦是也。天因人,因人善恶而福祸之。圣人因天;天垂象,圣人则之。人自生之,天地形之,形,见也,见其吉凶之象。圣人因而成之。因吉凶以诛赏也。是故战胜而不报,敌家不能报也。取地而不反,不复反敌家也。兵胜于外,福生于内,用力甚少而名声章明,种亦不如蠡也。”王曰:“诺。”令大夫种为之。为,治国也。

范蠡劝句践无蚤图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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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王召范蠡而问焉,说云:“鲁哀三年。”昭谓:四年,反国四年,鲁哀九年。曰:“先人就世,不穀即位。先人,允常。就世,终世也。吾年既少,未有恒常,出则禽荒,入则酒荒。吾百姓之不图,唯舟与车。好游田,故唯舟与车。上天降祸于越,委制于吴。委,归也。吴人之那不穀,亦又甚焉。那,于也。甚焉,言见困苦。吾欲与子谋之,其可乎?”对曰:“未可也。蠡闻之,上帝不考,时反是守,考,成也。言天未成越,当守天时,天时反,乃可以动。彊索者不祥。索,求也。得时不成,反受其殃。言得天时而人弗能成,则反受其殃。夫差克越,可取而不取,后反见灭是也。失德灭名,流走死亡。有夺,有予,有不予,有夺,予而复夺也。有予,天所授也。不予,天所去也。王无蚤图。夫吴,君王之吴也,王若蚤图之,其事又将未可知也。”未可知,或时不得也。王曰:“诺。”

范蠡谓人事至而天应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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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反国五年,鲁哀十年。王召范蠡而问焉,曰:“吾与子谋吴,子曰:‘未可也’。今吴王淫于乐而忘其百姓,乐,声色也。乱民功,逆天时;信谗喜优,优,谓俳优。憎辅远弼,相导为辅,矫过为弼。圣人不出,圣,通也。通智之人皆隐遁也。忠臣解骨;贾、唐二君云:“解骨,子胥伏属镂也。”昭谓:是时子胥未死。解骨,谓忠良之臣见其如此,皆骨体解倦,不复念忠。皆曲相御,莫适相非,上下相偷。其可乎?”御,犹将也,言皆曲意取容,转相将望,无复相非以不忠正者也。偷,苟且也。对曰:“人事至矣,天应未也,王姑待之。”王曰:“诺。”

范蠡谓先为之征其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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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反国六年,鲁哀十一年。王召范蠡而问焉,曰:“吾与子谋吴,子曰:‘未可也’。今申胥骤谏其王,王怒而杀之,其可乎?”子胥数谏,王不听,知吴必亡,使于齐,属其子于鲍氏。王闻之,赐之属镂以死。在鲁哀十一年。对曰:“逆节萌生。害杀忠正,故为逆节。萌,兆也。天地未形,而先为之征,形,见也,天地之占未见。征,征伐也。其事是以不成,杂受其刑。杂,犹俱也。刑,害也。王姑待之。”王曰:“诺。”

范蠡谓人事与天地相参乃可以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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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反国七年,鲁哀十二年。王召范蠡而问焉,曰:“吾与子谋吴,子曰:‘未可也’。今其稻蟹不遗种,其可乎?”蟹食稻。 案考异卷四:“礼记月令疏引韦注‘稻蟹,谓蟹食稻也’,疑此为韦注完本。”对曰:“天应至矣,人事未尽也,谓饥困、愁怨之事,未尽极也。王姑待之。”王怒曰:“道固然乎,固,故也。妄其欺不穀邪?吾与子言人事,子应我以天时;今天应至矣,子应我以人事。何也?”范蠡对曰:“王姑勿怪。夫人事必将与天地相参,然后乃可以成功。参,三也。天、地、人事三合,乃可以成大功。今其祸新民恐,稻蟹,新也。其君臣上下,皆知其资财之不足以支长久也,支,犹堪也。彼将同其力,致其死,犹尚殆。殆,危也。言伐吴,于事尚危。王其且驰骋弋猎,无至禽荒;使越王为此者,示不以吴为念。宫中之乐,无至酒荒;肆与大夫觞饮,无忘国常。肆,放也。常,旧法。彼其上将薄其德,民将尽其力,言吴王见越驰骋射猎,不以为意;必不修德而纵私好,以尽民力。又使之望而不得食,怨望于上,而天又夺之食。乃可以致天地之殛。殛,诛也。王姑待之。”且待时也。自此后四年,乃遂伐吴。

越兴师伐吴而弗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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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玄月,尔雅曰:“九月为玄。”谓鲁哀十六年九月也,至十七年三月,越伐吴。王召范蠡而问焉,曰:“谚有之谚,俗之善语。曰:‘觥饭不及壶飧。’觥,大也。大饭,谓盛馔。盛馔未具,不能以虚待之,不及壶飧之救饥疾。言己欲灭吴,取快意得之而已,不能待有馀力。今岁晚矣,子将奈何?”对曰:“微君王之言,微,无也。臣故将谒之。谒,请也,请伐吴也。臣闻从时者,犹救火、追亡人也,蹶而趋之,唯恐弗及。”蹶,走也。王曰:“诺。”遂兴师伐吴,至于五湖。

吴人闻之,出而挑战,一日五反。王弗忍,欲许之。不忍其忿。范蠡进谏曰:“夫谋之廊庙,失之中原,其可乎?王姑勿许也。臣闻之,得时无怠,时不再来,天予不取,反为之灾。赢缩转化,后将悔之。赢缩,进退也。转化,变易也。天节固然,固然,有转化也。唯谋不迁。”谋必素定,不可迁易。王曰:“诺。”弗许。

范蠡曰:“臣闻古之善用兵者,谓若黄帝、汤、武。赢缩以为常,四时以为纪,以为常,随其赢缩也。纪,犹法也。四时有转运,用兵有利钝也。周语曰“王欲合是五位三所而用之”是也。无过天极,究数而止。极,至也。究,穷也。无过天道之所至,穷其数而止也。天道皇皇,日月以为常,皇皇,著明也。常,象也。明者以为法,微者则是行。明,谓日月盛满时。微,谓亏损薄蚀时。法,其明者以进取。行,其微时以隐遁。阳至而阴,阴至而阳;至,谓极也。日困而还,月盈而匡。困,穷也。匡,亏也。古之善用兵者,因天地之常,与之俱行。随其转运、亏盈、晦明之常。后则用阴,先则用阳;后,后动。先,先动。用阴,谓沉重固密。用阳,谓轻疾猛厉。近则用柔,远则用刚。敌近则用柔顺,示之以弱;远则抗威厉,辞以亢御。后无阴蔽,先无阳察,后动者太舒静,为阴蔽也。先动者太显露,为阳察也。用人无艺,往从其所艺,射的也。无艺,无常所也。行军用人之道,因敌为制,不豫设也,故曰从其所也。 案述闻卷二一:“韦说非也。‘用人无艺’,当属上二句为义;‘往从其所’,则属下句为义。‘用人无艺’者,人,犹众也,言用众之道无常也。‘后无阴蔽,先无阳察,用人无艺’,三‘无’字相应为文。‘往从其所’者,‘其所’,敌人之所也,言往从敌人之所,而彼尚能以刚彊御我,则其阳节未尽,未可即灭,故曰‘不死其野’也。‘蔽’、‘察’、古读若‘际’。‘艺’为韵,‘所’、‘御’、‘野’、‘与’为韵,以是明之。”刚彊以御,阳节不尽,不死其野。言敌以刚彊来御己,其阳节未尽,尚未可克,故曰不死其野。彼来从我,固守勿与。勿与战也。若将与之,必因天地之灾,彼有灾变,则可。又观其民之饥饱劳逸以参之。言虽有灾,民尚逸,饱则未也。尽其阳节、盈吾阴节而夺之。彼阳势已尽,而吾阴节盛满,则能夺之。宜为人客,刚彊而力疾;阳节不尽,轻而不可取。先动为客。于时宜为人客,刚彊力疾,阳数未尽,虽轻易人犹不可得取也。宜为人主,安徐而重固;阴节不尽,柔而不可迫。时宜为主人,安徐重固,阴数未尽,虽柔不可困迫之。凡陈之道,设右以为牝,益左以为牡,陈其牝牡,使相受之。在阴为牝,在阳为牡。蚤晏无失,必顺天道,晏,晚也。周旋无究。究,穷也;无穷,若日月然也。今其来也,刚彊而力疾,言吴阳势未尽,未可击也。王姑待之。”王曰:“诺。”弗与战。

范蠡谏句践勿许吴成卒灭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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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军三年,吴师自溃。鲁哀二十年冬十一月,越围吴。二十二年冬十一月丁卯,灭吴。吴王帅其贤良,与其重禄,以上姑苏。姑苏,宫之台也,在吴阊门外,近湖。或云:“贤,贤妃。良,良货。”唐尚书云:“重禄,宝璧也。”昭谓:贤良,亲近之士,犹越言君子,齐言士。吴语曰:“越王以其私卒君子六千人为中军。”贾侍中云:“重禄,大臣也。”使王孙雒行成于越,雒,吴大夫;王孙,姓也。曰:“昔者上天降祸于吴,得罪于会稽。使越栖于会稽时也。今君王其图不穀,不穀请复会稽之和。”王弗忍,欲许之。范蠡进谏曰:“臣闻之,圣人之功,时为之庸。庸,用也,因天时以为功用也。得时不成,天有还形。还,反也。形,体也。天节不远,五年复反,节,期也。五年再闰,天数一终,故复反也。小凶则近,大凶则远。小凶,谓危败。大凶,谓死灭。近,五年。远,十年或二十年。先人有言曰:‘伐柯者其则不远。’先人,诗人也。“执柯伐柯,其则不远”,以言吴昔不灭越,故有此败,此戒亦不远也。今君王不断,其忘会稽之事乎?”王曰:“诺。”不许。

使者往而复来,辞愈卑,礼愈尊,愈,益也。王又欲许之。范蠡谏曰:“孰使我蚤朝而晏罢者,非吴乎?与我争三江、五湖之利者,非吴耶?夫十年谋之,一朝而弃之,其可乎?十年不收于国,勤身以谋吴也。王姑勿许,其事将易冀已。”冀,望也。易望已,谓不勤难也。王曰:“吾欲勿许,而难对其使者,子其对之。”范蠡乃左提鼓,右援枹,以应使者,提,挈也。曰:“昔者上天降祸于越,委制于吴,而吴不受。今将反此义以报此祸,吾王敢无听天之命,而听君王之命乎?”王孙雒曰:“子范子,先人有言曰:‘无助天为虐,助天为虐者不祥。’今吴稻蟹不遗种,子将助天为虐,不忌其不祥乎?”忌,恶也。范蠡曰:“王孙子,昔吾先君固周室之不成子也,子,爵也,言越本蛮夷小国,于周室爵列不能成子也。周礼,诸子之国,封彊方二百里。故滨于东海之陂,滨,近也。陂,涯也。鼋鼍鱼鳖之与处,而蛙黾之与同渚。蛙黾,虾蟆也。水边亦曰渚。余虽䩄然而人面哉,吾犹禽兽也,又安知是𬣡𬣡者乎?”䩄,面目之貌。𬣡𬣡,巧辩之言。方欲距吴之请,故自卑薄以不知礼义。王孙雒曰:“子范子将助天为虐,助天为虐不祥。雒请反辞于王。”请以辞告越王。范蠡曰:“君王已委制于执事之人矣。执事,蠡自谓也。子往矣,无使执事之人得罪于子。”无使我为子得罪。

使者辞反。反报吴也。范蠡不报于王,击鼓兴师以随使者,至于姑苏之宫,不伤越民,遂灭吴。“事将易冀”是也。

范蠡乘轻舟以浮于五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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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至五湖,范蠡辞于王曰:“君王勉之,臣不复入越国矣。”勉王以德,欲隐遁也。王曰:“不穀疑子之所谓者何也?”对曰:“臣闻之,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昔者君王辱于会稽,臣所以不死者,为此事也。今事已济矣,蠡请从会稽之罚。”王曰:“所不掩子之恶,扬子之美者,使其身无终没于越国。子听吾言,与子分国。不听吾言,身死,妻子为戮。”范蠡对曰:“臣闻命矣。君行制,臣行意。”制,法也。意,志也。遂乘轻舟以浮于五湖,莫知其所终极。

王命工以良金写范蠡之状而朝礼之,以善金铸其形状,而自朝礼也。浃日而令大夫朝之,从甲至甲曰浃。浃,匝也。环会稽三百里者以为范蠡地,环,周也。曰:“后世子孙,有敢侵蠡之地者,使无终没于越国,此誓告也。皇天后土、四乡地主正之。”乡,方也。天神地祇、四方神主当征讨之,正其封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