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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峰文钞 (四部丛刊本)/卷第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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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十 尧峰文钞 卷第一2
清 汪琬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林佶写刊本
卷第二2

尧峯文钞卷一            门人𠊱官林佶编

 骚一首

  反招隐辞幷序

予居尧峯二年矣客有劝予出者应之曰仆病未能也因作此辞

以见志

山高高兮湖之濒霭青苍兮无冬春轻云兮冉冉浅濑兮粼粼昼

悲吟兮谢豹夕叫啸兮王孙山中之树兮有桂纷纠枝兮团盖蕐

开兮蕐落森窅窊兮岁岁美一人兮颜如华遥卜筑兮山之阿药

房兮兰栋缭之兮薜萝骖吾驾于层喦兮弭吾节乎深谷酌乳泉

以砺齿兮屑云子以果腹岁将晏兮孰与偕邻猿猱兮友麋鹿叹

凤皇之在笯兮与骐𬴊之受轭曾不如山中之閴𡧯兮又何羡乎

组绂攀桂树兮幽复幽聊延伫兮杂嬉游吁嗟乎山中兮孰云不

可以久留

 赋一首

  丑女赋

姑胥之间具区之侧爰有丑女为状甚奇举世少匹嫫母瘤后庶

㡬髣髴广頥雄颡肥皮痴骨鼻齃口哆蛾浓额突朱唇凝煤素肌

傅桼两眸昏昏寡黑多白腰细数围足纎盈尺立则痀偻行则倾

仄含词将吐薉气先袭虽极笔舌之形容曾未殚其六七然且不

蚕不馌不组不𬘓既陋且淫不煤呈身衪修袂曳长巾招揺里闾

倚徙市门行步所及群然骇焉鸡飞拍拍犬吠狺狺顾犹未喻其

丑也而高自儗于妖治之伦哂先施排𡗝光狎阳文陵毛嫱偏挑

少艾目许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如远如近若迎若将俛影弄态其丑弥章行路畏

之褰衣不顾嘲诮并作笑咍文互年逾三十孑然如故欲男不得

讫于迟暮呜呼噫嘻此岂未笄之子寡居之妇待聘而往守贞而

处者邪于是怊怅阳春㫄皇中夜或拥衾以长嗟或抚镜而微诉

既愁深而贮怨亦羡甚而萌妒语曰美女者恶女之仇良有由也

 杂著五首

  理财当审盈绌之埶积贮宜酌通久之规等事题本覆稿

   题本不用此稿

臣等看得科臣汪某䟽称天下各项钱粮一年止得银一千九百

六十万两天下兵饷共该银二千四百万两尽一岁所入已缺银

四百万两而八旗兵饷 王以下各满官幷京官外官俸银共二

百零八万馀两其祭祀营缮匪颁赉予征讨出师等费不与云云

查臣部钱粮入不敷出已于四月二十日具有钱粮不敷兵饷缺

额等事一䟽将十七年岁入若干拨充兵饷若干支用若干不敷

若干逐一开明具题恭呈 御览无容复议又䟽称京通仓厫见

在漕米四百万石十七年起运十六年漕粮三百万石新旧共七

百万石每年 王以下八旗披甲支米一百四十万石尚馀五百

六十万石足支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年之用是有五年之蓄请

将应运漕米三年折一年云云查京八仓见在粳粟米一百三十

五万三千一百五十八石零通三仓见在粳粟米一百二十八万

石零二处共实在米二百六十三万三千一百五十八石零此各

仓米数之大凡也十六年分漕粮除湖广久经留充兵饷外约粳

粟米三百零二万五千二百三十五石零再除江南省题留三十

万石江西省改折三十万四千七百三十一石十七年𧺫运净该

米二百四十二万五百石此各省运数之大凡也新旧共止米五

百零五万三千六百五十八石除每年 王以下并八旗披甲人

役各衙门皂书太监匠役等项共该支米一百五十八万二千七

百八十八石尚馀米三百四十七万八百七十石仅足支十八十

九两年尔今科臣条议改本为折诚从军 国起见与臣等所题

用意略同但积储为天下大命京师根本之地所需漕粮关系甚

重臣部祇因钱粮匮乏已极万不得已始议改折一百万石本出

一时权宐若定三年折一之例设有水旱灾荒西北要地缓急何

恃且各省米不𧺫运必至壅积糓贱伤农亦复可虑又停运一年

船只废置不修河道淤塞不濬次年必大费収拾今议暂将十八

年起运十七年漕粮除臣部请改折一百万石外应如科臣所请

再折一百万石以济军需至䟽称改折漕粮三百万石每石银一

两四钱共该银四百二十万两通漕粮船一万只每船运丁十二

名每名月支米一石该粮一百四十四万石该折银二百一万六

千两每船行粮三十六石该粮三十六万石该折银五十万四千

两又易米折席轻赍等银四十万两倂省造船挑闸修厫诸费通

计改折一年共约得银八百馀万两云云查十七年漕粮止有二

百四十馀万石臣部题定粳米每石折银一两四钱粟米每石折

银一两二钱多寡不等其通漕粮船共止七千六百七十四只运

丁或十名十一名十二名不等共止八万四千八百二十九名每

年支行粮半年月粮一年本色折色不等本色之中行粮每名月

支自四斗五升起至六斗止月粮每名月支自九斗𧺫至一石止

共米五十六万八千四百二十一石折色之中行粮每石折银自

五钱起至一两止共银四十一万二千八百六十馀两此臣部见

行则例也臣等今将行月正耗幷易米折席轻赍各项款通盘打

筭改折一年不能如科臣所议之数应俟奉 旨后查照漕规请

 敕漕抚酌议应折地方米价倂各项款造𠕋题报可也

  请申严就近拨饷之制以无悮军需事题本覆稿康熙七年

   二月题

臣等看得科臣刘某䟽称黔省需饷四十馀万两不过数府钱粮

已足乃部拨江南江西地丁又拨两浙及上元等八县盐课倂本

省杂项银两既不就近又太零星云云查各省最近贵州者莫如

湖广但湖广钱粮先行尽解云南则就近省分别无可协惟有江

西江南较之别省距贵州差为不远是以将江西省银十三万两

江南省银十七万两解济先经臣部于正月拨饷时题明在案是

不可谓之远拨也至于原拨杂项银五千馀两乃是以本省钱粮

充本省之用倘不许拨给本省则此项银两当于何处支销是亦

不可谓之零星也其两浙及上元等项盐课银十五万两繋黔抚

罗绘锦于上年十二月题请拨给见银臣部欲拨七年分钱粮祇

𢙢𧺫解迟悮遂将六年所存盐课俱属拨賸见银限文到速解随

据报解全完是俱不可谓之远拨并不可谓之零星也又䟽称嗣

后拨饷通计本省需饷若干即将邻省钱粮尽数拨给如有不足

再拨他省云云查云贵两广协饷臣部将湖广江西江南河南等

处附近钱粮𣲖拨福建协饷将江浙附近钱粮派拨四川协饷将

山陜附近钱粮𣲖拨此后倘有灾𮎰缺额等项始将各省不拘何

项见银拨补每年正月逐一开列具题在案又䟽称州县钱粮一

经拨饷例于正月开徴今以一省钱粮尽行拨讫必至催科严𢚩

协饷原以两限完解合无以二三限解足便民云云查协饷原限

四月内完三分之二八月内全完今又定限四月内完一半九月

内全完此三五六七八等月原听各该督抚陆续徴收报解总以

照限解足为期此繋臣部见行事例与科臣条奏约略相同应仍

照例行可也

  复雠议幷序

河南巡按御史覆奏部民张潮儿手格杀其族兄生员三春罪当

死 诏法司核议而潮儿口SKchar中尝言其母先为三春所杀于是

该司员外郎汪琬以为当下御史再审故议之议曰

复仇之议载于周官礼记春秋见于陈子昻韩愈柳宗元王安石

之文者详矣吾不敢复剿其辞惟以 国家之律明之律曰若祖

父母父母被杀而子孙擅杀行凶人者杖六十注以为不告官者

又曰其即时杀死者勿论注以为少迟即以擅杀论由此观之凡

有祖父母父母之仇虽积至于久远而后报皆得谓之迟皆可援

擅杀以断者也顾独不许潮儿之复母仇得毋太苛矣乎一命一

扺此刑部现行则例也人既杀潮儿之母而必欲潮儿母子殉两

命以当之其失律意明矣今议者曰潮儿未尝告官则口SKchar恐不

可信夫当潮儿具招之日有司曾不之诘及其申解之日御史曾

不之驳彼口SKchar之真伪法司亦安从知之哉且吾非欲遂释潮儿

之死也仅仅下御史再审而已万一再审之后而其情可原其罪

可雪吾将援此擅杀之条以求为 国家活一孝子则法司之所

全不更多邪议者曰潮儿既欲复仇何不即时杀之此大不然吾

尝见被𥚽之家穉子寡女门户单弱者有矣其上或压于势力其

次或格于贿财苟有复仇之心不得不乘间伺便以图之苟无其

𨻶虽积至于久远而推原律意皆得宽之为迟又何间于数年内

外㢤律曰罪人本犯应死而擅杀者杖一百今以三春之狠戾敢

于杀其族母是亦应死无疑矣此时设有㫄观者若张氏之亲属

能代潮儿诛之罪亦止于杖一百而已况为潮儿者乎使果能复

其母雠而又不以减死论不可谓法之平也议者又曰柰经屡赦

何夫复雠不可以赦言也赦者 国家所以矜全有罪而非孝子

慈孙不忍其亲者之所欲也今必以此罪潮儿不㡬与于行凶之

甚㢤故吾谓断是狱者但当穷其口SKchar所从来不当问赦前与赦

后也吾又尝求赦文观之惟误杀者赦他若谋杀故杀皆不赦吾

不知三春所犯为合误杀律乎抑合谋杀故杀律乎果当赦乎抑

不当赦乎皆非法司所得而悬断也洵如吾说使得下御史再审

不过烦本部之题请与有司之追勘耳此其事易若反掌而所全

实多若惮题请追勘之劳而甘自处于失入为法吏者夫亦勿之

思矣

  汪姓缘起考

按越国公行状汪姓其先汪𦬆氏之后或言鲁成公支子食采于

汪因氏焉罗鄂州汪王庙考实曰氏族之书皆以汪姓出汪罔氏

亦曰汪𦬆孔子所谓漆姓守封嵎之山者在虞夏商为汪罔氏于

周为长狄于春秋时为大人又海外西山经有汪野李善以为汪

氏国在西海外然则汪罔其氏而汪野其国也顾所居距中国辽

远而哀公时鲁乃有汪锜者死齐难为圣人所褒窃尝以汪罔之

人世皆长大号十倍僬侥氏春秋间盖尝一至矣兄弟四人各适

一国以死其适鲁者曰侨如鲁之亚卿以名其子而太史公又志

其藏以为异然则所谓汪罔之后者何从而容于鲁乎藉令在鲁

虽传数世其质尚当与常人异孔子之荅吴客何至近舍本国之

汪而远称封嵎之长狄大人为证乎罗说甚辨故吾汪当从姬姓

裔为正又按旧谱鲁成公庶子生而有文在其手左水右王故名

曰汪其后子孙遂氏之窃疑春秋时诸侯命大夫之族于是大夫

有以王父字为氏者在鲁如展氏臧孙氏孟孙叔孙季孙氏之类

是也不闻氏王父名者周人以讳事神逮事王父则讳王父名安

敢取以为氏鲁君亦不当以此命大夫也至若季公鉏之后为公

鉏氏伍员之后为员氏此皆后世不知礼者所为春秋时不当然

也故吾汪氏之得姓当从食采为正盖始则以采地为氏⿰纟⿱𢆶匹 -- 继则以

氏为姓也

  文戒示门人

昌明博大盛世之文也烦促破碎衰世之文也颠倒悖谬乱世之

文也今幸值右文之时而后生为文往往昧于辞义叛于经旨专

以新奇可喜嚣然自命作者嗟乎人文与天文地文一也日月星

辰天之文也山川草木地之文也假令如日夜出两月并见日中

见斗又令山涌川斗桃冬花李冬实夫岂不震耀耳目超于常见

习闻之外其可喜孰甚焉而经史书之不曰新而曰妖不曰奇而

曰变然则今之作者专主于新奇可喜倘亦曾南丰所谓乱道朱

晦翁所谓文中之妖与文中之贼是也仆窃忧之而一二小子辈

方且诋仆言为老狂故不敢以告他人所愿诸同志戒之而已其

有及仆之门而志或不同者仆亦不敢以告也






  康熙辛未六月乙丑于檇李寓庐录林佶谨识

尧峯文钞卷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