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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高僧传/卷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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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六 大明高僧传
卷七 习禅三
卷八 

皇明天台山慈云禅寺沙门释如惺撰

习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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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潭州上封寺沙门 释讳才(附:海印隆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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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讳才,号佛心,福州姚氏子也。幼为驱乌,弱冠得度,精求律部,持犯霜威。慕最上乘,不惮遐扣,劳逸弗介,一念力参。

  首谒海印隆公于大中。偶见老宿达道看经,至“一毛头师子百亿毛头一时现处”,才问曰:“一毛头师子作么生得百亿毛头一时现?”达曰:“汝乍入丛林,未可理会许事。”才疑之。适海印夜参,至“结座掷拄杖”曰:“了即毛端吞巨海,始知大地一微尘。”才豁然有省。

  次谒黄龙死心,不契。乃参灵源,凡入室出,必挥泪曰:“此事我见甚是分明,只临机吐之不出,奈何?”源曰:“须是大彻方得自在。”一日,窃观邻僧读〈曹洞广录〉,至“药山采薪归,有僧问:‘甚处来?’山曰:‘计柴来。’僧指腰下刀曰:‘鸣剥剥是甚么?’山拔刀作斫势。才忽大悟,掴邻僧,即揭帘趋出说偈曰:“彻彻大海干枯,虚空迸裂;四方八面绝遮栏,万象森罗齐漏泄。”

  初住上封,屡迁名刹,词河辩海潮涌波腾,学者无能凑泊其涯涘也。

二、华亭青龙庵沙门 释妙普(附:宝窦持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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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妙普,号性空,汉川人,未知姓氏。久依黄龙死心,密受心印。品格高古,气宇宏迈。因慕船子遗风,抵秀水,结庵于青龙之野。别无长物,唯吹铁笛以自娱。好吟咏,尝赋山居诗云:“心法双忘犹隔妄,色尘不二尚馀尘;百鸟不来春又过,不知谁是住庵人?”示众偈曰:“学道犹如守禁城,昼防六贼夜惺惺;中军主将能行令,不动干戈治太平。”

  宋建炎初,贼徐明叛,道经乌镇,肆意杀戮,民惧逃亡。普闻,叹曰:“众生涂炭,吾盍救之?”乃荷策而行,直诣贼所。贼见伟异,疑必奸诡,询其来处。答曰:“禅者。”问何所之,云:“往密印寺也。”贼怒,欲斩,普曰:“大丈夫要头便取,奚以怒为?吾死必矣,愿得一饭以为送终。”贼奉肉,普供佛出生如常仪曰:“孰当为我文以祭?”贼笑不答,普索纸笔大书曰:“呜呼!惟灵劳我以生,则大块之过;役我以寿,则阴阳之失;乏我以贫,则五行不正;困我以命,则时日不吉。吁哉!至哉!赖有出尘之道,悟我之性。与其妙心,则其妙心孰与为邻?上同诸佛之真化,下合凡夫之无明,纤尘不动,本自圆成。妙矣哉!妙矣哉!日月未足以为明,乾坤未足以为大。磊磊落落,无挂无碍。六十馀年,和光混俗;四十二腊,逍遥自在。逢人则喜,见佛不拜。笑矣乎!笑矣乎!可惜少年郎风流太光彩。坦然归去付春风,体似虚空终不坏。尚飨。”遂举箸饫肉,贼徒大笑。食罢曰:“劫数既遭离乱,我是快活烈汉。如今正好乘时,便请一刀两段。”乃大呼“斩!斩!”贼骇异,稽首谢过,令卫而出。于是民之庐舍少长无恙者,普之惠也。僧问:“既见佛,为甚不拜?”普掌之曰:“会么?”曰:“不会。”又掌曰:“家无二主。”

  绍兴冬,自造大盆,凿穴塞之。修书寄雪窦持禅师曰:“吾将水葬矣。”壬戌,持至,普尚存,乃作偈嘲曰:“咄哉!老性空刚,要餧鱼鳖。胡不索性去?只管向人说。”普笑曰:“迟兄证明耳。”遍告遐迩众集,普示法要,说偈曰:“坐脱立亡,不若水葬,一省柴烧,二免开圹。撒手便行,不妨快畅。是谁知音,船子和尚高风难继,百千年一曲渔歌少人唱!”遂趺坐盆中,口吹铁笛,顺潮而下,众皆随至海滨。普去塞戽,其水洄漩。众拥观水,涓滴不入,乃乘流而住,歌曰:“六十馀年返故乡,没踪迹处妙难量;真风遍寄知音者,铁笛横吹作散场。”人望目断,尚闻笛声呜咽于苍茫之间。遥见以笛掷空而没,众号泣,竞图像事之。后三日,见于沙上,趺坐如生,道俗迎归,留五日,阇维,舍利大如菽。有二鹤徘徊空际,火尽始去。塔于青龙庵。

三、潭州法轮寺沙门 释应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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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应端,南昌徐氏子也。生而眉宇豁如,形仪庄肃。幼厌尘秽,少入空门,依郡之化度寺善月度为大僧。谒真净机,不谐。时灵源分座云居,扣之。源稍加痛札,端负己解?妙入经论,乃援引马祖、百丈机语及〈华严〉经旨相表酬答。灵源笑曰:“汝举马祖、百丈固错矣。而〈华严〉宗旨与个事喜没交涉。”端愤然欲去,因辞揭帘,忽大悟,汗流浃背。灵源见,喜曰:“子方识好恶矣。马祖、百丈、文殊、普贤几为汝累。”由是声誉四驰,道钦七众。

  政和末,太师张司成虚百丈,坚命开堂,举僧问“大隋劫火洞然时,这个坏也不坏”话,遂曰:“六合倾翻劈面来,暂披麻缕混尘埃;因风吹火浑闲事,引得游人不肯回。坏不坏,随不随,徒将闻见强鍼锥;太湖三万六千倾,月在波心说向谁?”

四、隆兴府黄龙寺沙门 释道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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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道震,号山堂,金陵赵氏子也。垂髫,依觉印英禅师为童子,英迁泗之普照,得度。久之,辞谒丹霞淳,与论曹洞宗旨,震呈以偈曰:“白云深覆古寒岩,异草灵花彩凤衔;夜半天明日当午,骑牛背面著靴衫。”次依草堂,日取藏经读之。一夕,闻晚参鼓,步出经堂,举头见月,忽大悟,亟趋方丈。堂望见,即曰:“子彻矣。”遂为印可。寻出,三迁而至百丈,道显著。

  绍兴己巳,有律师妄踞黄龙,衲子散子散去,主事者走钱塘,求王承宣继先书达洪师张如莹。莹公命震以从众望,而主事者请致书谢王,震让曰:“王公为护佛法,何谢之有?况我与之素昧平生。”于是主事恧退。故仲温曰:“彼交结权贵,倚为藩垣者,闻其言亦足颜汗。噫!绍兴以来,宗师言行相应而与秋霜争严,舍震其谁哉?”

五、天台山万年寺沙门 释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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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法一,号雪巢,即襄阳郡王驸马李遵勗玄孙也。世居开封祥符县。母梦一老僧至其家而产,声洪气伟,具大人相。十七试上庠,从祖仕淮南,欲官之,不就。请去家,事长芦慈觉颐禅师,祖弗许,母曰:“此儿必宿世沙门也。愿弗夺其志。”未几,慈觉殁,礼灵岩通照愿禅师祝发。依十年,觉心迷闷,道无所入,遂往蒋山谒圆悟;一见,器重之。适悟奉旨住天宁,亦在侍,不契。次见草堂于疏山,一言之下,忽尔彻其源底。

  绍兴七年,泉守刘彦修请居延福。四迁巨刹,最后住长芦。因慕天台形胜,昕夕怀之,于是乞退,居山之古平田观音院,高卧烟霞,长啸深翠,处世而忘世也。一日,忽示微疾,书偈曰:“今年七十五,归作庵中主;珍重观世音,泥蛇吞石虎。”乃入龛趺坐,别众而逝。塔于本山。

六、庆元府天童寺沙门 释普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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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普交,郡之万龄毕氏子也。幼颖异卓伦,不泥尘滓,恶喧嗜洁,俨似纳僧。未冠得度,五夏无亏。首谒南明,听习台教。偶为檀信修事忏摩,有人问曰:“师所忏罪为自忏耶?为他忏耶?若言自忏,罪性何来?若为他忏?他既非汝,乌能为忏?”交罔不能对,大惭,易服迳投泐潭。足才踵门,潭即呵斥,交拟申问,潭即拽杖逐之。一日,忽呼交至丈室曰:“我有古人公案要与尔商量。”交拟进语,潭便喝,交豁然顿悟,顾乃大笑。潭下绳床,执其手曰:“汝会佛法耶?”交便喝拓开,潭亦大笑,于是名闻四达,学者宗之。

  后归桑梓,居天童,掩关却扫者八年,寺偶虚席。郡僚命开法,恐其遁去,遣吏候子道,故不得辞。

  上堂曰:“咄哉!黄面老佛法付王臣。林下无情客,官差逼杀人,莫有知心底为我免得者么?若无不免,将错就错去也。”凡见僧来,必叱曰:“汝楖栗子担时,我已为汝说了也。且道说个甚么?招手、洗钵、拈扇、张弓。赵州柏树子,灵源见桃花,且掷放一边。山僧无恁么闲唇吻与尔打葛藤,何不休去,歇去?忽拈拄杖逐散。

  宣和六年三月二十日,沐浴陞座,说偈曰:“宝杖敲空触处春,个中消息特弥纶;昨宵风动寒岩冷,惊起泥牛耕白云。”说毕,脱然而寂,寿七十七,腊五十八。塔于本山。

七、江州圆通寺沙门 释道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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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道旻,赐号圆机,世人称云“古佛”,兴化蔡氏子也。母梦吞摩尼珠,遂妊。生五岁,不履不言。一日,母抱游西明寺,见佛像,遽趣合掌作礼称“南无佛”,见者大异之。稍壮,宦学大梁,弃依景德寺德祥出家得度,遍扣禅林,皆得染指。

  后亲沩山喆禅师,无所入。谒泐潭干公,具陈所得,潭不为印可。一日,潭举“世尊拈花,迦叶微笑”话问之,不契。侍潭行次,潭以杖架肩,长嘘曰:“会么?”旻拟对,潭便打。有顷,复拈草示之曰:“是甚么?”亦拟对,潭便喝,机旋于是顿悟玄旨,便作拈花势曰:“这回瞒旻上座不得也。”潭曰:“便道。”旻曰:“南山起云,北山下雨。”即礼三拜,潭首肯印之。

  后开法于灌溪,迁圆通,以符道济之记也。学者如川赴海。朝廷闻其道,宰臣会请锡以命服,赐圆机之号而尊宠之,于是遐迩钦化,少长咸被其法泽。未详厥终。

八、绍兴慈氏院沙门 释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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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瑞仙,会稽人。幼缠尘网,几溺爱河。年二十,奋然去家,会试经披剃。精习大小律藏,至“戒性如虚空,持者为迷倒”句,忽自省曰:“戒者,束身法耳。胡自缚耶?”遂探究台教。一日,阅“诸法不自生,亦不从他生;不共不无因,是故说无生”处,疑曰:“既不自,又不他,不共不无因,毕竟从何而生也?”叹曰:“因缘生法,虽照以空假三观,不过抑扬性海。心佛众生名异体同,十境十乘、妙心成智、不思议境,智照方明,固非言诠所能及也。”遂更衣谒诸耆宿。

  后登投子山,见广鉴禅师,问曰:“甚处来?”曰:“两浙,东越。”鉴曰:“东越事作么生?”曰:“秦望山高,鉴湖水阔。”鉴曰:“秦望山与自己是同是别?”曰:“梵语唐言。”鉴曰:“犹是业林只对,毕竟是同是别?”师便喝,鉴便打。忽有省,礼拜曰:“恩大难酬。”

  后开法于慈氏,尝问僧:“三个橐驰两只脚,日行万里趁不著;而今收在玉泉山,不许时人乱斟酌。尔等向甚处与仙上座相见?”一众无能下语投其机者。终于本山。

九、隆兴府云岩寺沙门 释天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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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天游,自号典牛,成都郑氏子也。幼业儒,颖俊逸伦,侪辈推重。初试郡庠,复试梓州,二处皆与贡籍,惧不敢承,遂窜名出关。适会王山谷西还,见其风骨不凡,谈论超卓,邀其同舟,策往庐山削发。不易旧名。

  首参死心,不契。依湛堂准于泐潭;一日,湛堂普说曰:“诸人苦苦就准上座觅佛法。”遂拊膝曰:“会么雪上加霜?”又拊膝曰:“若也不会,岂不见干峯?”示众曰:“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著,落在第二。”师闻,脱然悟入。

  出世于云盖,迁灵岩,说法大有湛堂之风。尝和忠道者牧牛颂曰:“两角指天,四脚著地,拽断鼻绳,牧甚屎屁?”张无尽见之,甚为击节。因退云岩,过庐山,而栖贤主者意不欲纳,乃故曰:“老老大大正是质库中典牛耶?”师闻,述偈曰:“质库何曾解典牛?只缘价重实难酬;想君本领无多子,毕竟难禁这一头。”竟去,庵于武宁,匾曰“典牛”,则终其身不出。年近百岁而告寂焉。径山涂毒见时九十三矣。

十、平江府觉海寺沙门 释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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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法因,姑苏嵎山朱氏子也。少汩尘俗,无意出缠。年二十四始披缁服,不终五夏,遽尔游方,谒慧日雅禅师于东林。慧日举灵云见桃花悟道因缘问之,拟对,日曰:“不是!不是!”忽有所契,呈偈曰:“岩上桃花开,花从何处来?灵云才一见,回首舞三台。”慧日戒曰:“子虽见已入微,更假著鞭,当明大法。”于是居庐阜三十年,不与世接。四方仰之学者,川骛蚁屯,就其罏鞴。因亦不辞煅炼,随机说法。

  宋建炎末,盗起江左,乃顺流东归,觉海缁白踵门问道。尝谓众曰:“汝等当饱持定力,弗忧晨炊,干求外务也。”晚年放浪自若,称曰“五松散人”。

十一、眉州中岩寺沙门 释蕴能(附:澄甫、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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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蕴能,号慧目,郡之吕氏子也。少习儒,博究经史。年二十二,于村落校书,偶于山寺见禅册在几,阅之,似有所得,遂裂衣冠,投僧圆具。

  一钵遐游,首参宝胜澄甫禅师,征诘酬酢,所趣颇异。迳往荆湖,方谒永安喜、真如喆、德山绘诸公,造诣益迈。次抵大沩参瑃禅师,瑃问曰:“桑梓何处?”曰:“西川。”瑃曰:“闻西川有普贤菩萨示现,是否?”曰:“今日亲瞻慈相。”瑃曰:“白象何在?”曰:“爪牙已具。”瑃曰:“会转身么?”能提具绕禅床一匝,瑃曰:“不是。”能趋出。一日,瑃问僧:“黄巢过后,有人收得宝剑么?”僧竖起拳,瑃曰:“菜刀子。”僧曰:“争奈受用不尽。”瑃喝出。次问能,亦竖拳,瑃曰:“也是菜刀子。”能便近前拦胸筑曰:“杀得人即休。”瑃笑曰:“三十年弄骑马,今日被驴扑。”由是声播诸方。

  返蜀,初主报恩,次居中岩。室中尝问崇真毡头曰:“如何是尔空劫已前面目?”真忽领悟,对曰:“和尚且低声。”遂呈偈曰:“万年仓里曾饥馑,大海中住尽长渴;当时寻时寻不见,今日避时避不得。”能印可之。

  能住持三十馀年,说法不许人录。临终,书偈辞众,端坐而化。阇维时,暴风忽起,烟之所至皆雨舍利,道俗斸地亦有得者。心舌不坏,而建塔焉。

  系曰:能公不过一校书郎耳,才睹禅册,便知落处,岂非再来人乎?况乃遨游诸师之门不无肯綮,方接大沩眉睫即解转身,其利器固可知矣。沩尤未可,至问收剑因缘,前僧宁无入处,而终为挥下。及能公,则别有通霄一路,乃拈茎草而作吹毛,大沩不免亲遭鳖鼻一口,公可谓得大机用者欤!大沩固善为人师,能公亦不愧为人弟也。呜呼!世之师徒,宾主相见,能具此风彩作略,庶不辜游法海,两无遗憾。不然,总为无孔铁锤负黄面汉不少矣。勉哉!

十二、成都府信相寺沙门 释宗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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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宗显,号正觉,潼川王氏子也。少选为进士,有声。尝昼掬溪水为戏,至夜思之,遂见水冷然盈室,欲汲之不可得,忽尔尘境自空,叹曰:“吾世网裂矣。”往依昭觉白公,得度,萧然一衲,随众咨参。一日,白公问:“高高峯顶立,深深海底行。作么生会?忽于言下顿悟曰:“钉杀脚跟也。”白拈起拂子曰:“这个又作么生?”显一笑而出。服勤七祀,出游至京都、淮浙,遍历丛林。

  晚登五祖,见演和尚,问:“未知关棙子,难过赵州桥。如何是关棙子?”祖曰:“汝且在门外立。”显进步,一踏而退,祖曰:“许多时茶饭元来也有人知滋味。”明日入室,祖见显便问:“是昨日问话僧否?我固知尔见处,只未过得白云关在。”显珍重便出。时圆悟为侍者,乃以白云关意扣悟,悟曰:“直下会取。”显笑曰:“我不是不会,祇是未谙。待见这老汉共伊理会一上耳。”次日,祖往舒城,显与悟继往,适会于兴化,祖问:“记得曾在那里相见来?”显曰:“全火只候。”祖顾悟曰:“这汉饶舌。”

  后游庐山回,举“高高峯顶立”话所得之意白五祖,祖曰:“吾尝以此事诘先师,先师曰:‘我曾问远和尚。远曰:猫有软血之功,虎有起尸之德,非索达本源不能到也。’”   显侍之久,祖钟爱之。辞返蜀,祖为小参,复送之以颂曰:“离乡四十馀年,一时忘却蜀语;禅人回到成都,切须记取鲁语。”

  显归昭觉,白公尚无恙,再侍之,声誉蔼然。初出住长松,次主保福,大张炉鞴煅炼四方学者,故龙象多出其轮下焉。

十三、嘉兴报恩寺沙门 释法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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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法常,开封人,即丞相薛居正之后也。宣和七年,始解尘缚,遐思高举,遂依长沙益阳华严轼公剃须发,受田衣。见者狮王,居必宝社。非法不言,异轨弗顾。深慕大乘,不斥小教。一日,阅〈首楞严经〉,乃廓尔义天,渊通法海。自是肆游淮泗,放浪湖湘,后至台山万年,参谒雪巢一,见机语契会,命掌翰笺。未几,请令首众,为僧入室,大有风彩。澹然处世,不饰众缘,室中唯一矮榻,馀无长物。

  绍兴庚子九月望日,语众曰:“吾一月后不复留矣。”至十月二十一日,书渔父词于室门曰:“此事〈楞严〉尝露布,梅花雪月交光处,一笑寥寥空万古。风瓯语迥然。银汉横天宇。蝶梦南华方栩栩.班班谁跨丰干虎?而今忘却来时路,江山暮天涯,目送鸿飞去。”书毕,就榻收足而逝。塔于寺西南。

十四、临安府径山沙门 释智策(附:寂室光公、大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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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智策,号涂毒,天台陈氏子也。生而聪敏,卓迈群儿,不乐世华,潜思寥廓。幼依护国楚光落发,授以僧仪,一钵萧然,研穷三藏。首造国清寂室光公,洒然有省。次往明州,谒万寿大圆禅师,问:“甚处来?”曰:“天台。”圆曰:“曾见智者么?”曰:“即今亦不少。”圆曰:“因甚在汝脚跟下?”曰:“当面蹉过。”圆曰:“尚人不耘,而秀不扶而直也。”

  一日辞,圆门送之,拊其背曰:“宝所在近,此城非实。”策敬诺,欲往豫章参典牛游和尚,道由云居,因风雪塞路,无客进履。越四十二日午,闻板声,豁然大悟。及造典牛之门,牛独指策曰:“何处见神见鬼来?”曰:“云居闻板声来。”牛曰:“是甚么?”曰:“打破虚空,全无柄靶。”牛曰:“向上事未在。”曰:“东家暗坐,西家斯骂。”牛曰:“崭然超出佛祖。他日起家,一麟足矣。”后奉旨住双径,大弘典牛之道,四方学者鳞布猬集。

  将示寂时,为文以祭,自危坐倾听,至云“尚飨”,为之一笑。后两日,沐浴更衣,集众说偈曰:“四大既分飞,烟云任意归;秋天霜月夜,万里转光辉。”泊然而逝。塔全身于寺东冈之麓。

十五、临安府灵隐寺沙门 释道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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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道枢,号懒庵,吴兴四安徐氏子也。尝参道场慧禅师,得授心印,道业日隆。初主何山,移华藏,隆兴初,诏迁灵隐。宋孝宗召入内殿赐坐,问曰:“禅道之要可得闻乎?”对曰:“此事在陛下堂堂日用应机处,本无知见起灭之分、圣凡迷悟之别。第护正念,则与道相应;亡情却物,则业不能系。尽去沈掉二病,自忘问答之意。矧今见在般若光明中,何事不成见也?”上为之首肯。

  后以老乞退,居明教之永安,逍遥自适。尝题偈于壁曰:“雪里梅花春信息,池中月色夜精神;年来可是无佳趣?莫把家风举似人。”淳熙丙申八月示微疾,书偈而逝。塔于永安。

十六、上京大储庆寺沙门 释海慧(附:清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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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海慧,金国人也。幼而英敏,学不由师,鲁诰竺坟过目成诵。初游讲肆,如入龙宫。性相玄途,无不挟其英而揖其粹也。所以法喜禅悦,饫而饱餐,潜踪五台,刀耕火种,就岩缚饪屋,一榻萧然,如是者十有五[禾冀]。一日叹曰:“大丈夫当以众生为急,溺是胡为?”遂携锡燕都,遍历禅寺,随缘演化,七众云屯,于是声播寰宇,道布宸宫。

  金皇统三年六月,英悼太子创造大储庆寺于上京宫侧,告成,极世精巧,幻若天宫。慕师道价,降旨请为开山第一代,说法赐牒,普度境内童行有籍于官者百万为僧尼。次年,诏迎旃檀瑞像,供养于寺之积庆阁。

  皇统五年,海慧入寂。火浴,获舍利五色无算,光明彻于空表,异香弥旬。金主偕后、太子、亲王、百官设供五日,奉分五处建塔,谥曰:佛觉祐国大师。次年正月,诏清慧禅师住持储庆,赐号佛智护国大师,命登国师座,特赐金缕僧伽梨衣幷珍异瓶罏宝器。金主后妃太子顶礼双足,奉服法衣,其震丹国王致敬沙门古所未若于是时也。

十七、常州华藏寺沙门 释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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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有权,号伊庵,临安昌化祁氏子也。髫龄出家,十四得度,笃志勤励,博究群章。十八,知有向上一著,殚力参求,首礼佛智裕公于灵隐。时无庵和尚充第一座,权入室请益,庵以“从无住本建一切法”问之,权久而有省,答曰:“暗里穿针,耳中出气。”庵可之,遂密付心印。既有所得,精进益坚。一夕危坐,深入禅那至于达旦,虽行粥至,忘乎展钵,邻僧以手触之,顿然大悟,偈曰:“黑漆昆仑把钓竿,古帆高挂下惊湍;藘花影里弄明月,引得盲龟上钓船。”佛智深加称赏。一日问权:“心包太虚量廓沙界时如何?”对曰:“大海不宿死尸。”佛智抚其座曰:“此子他日据此诃佛骂祖去在。”权于是深自韬晦,寄迹湖湘、江浙之间十年。然后或依应庵,或见大慧,凡明眼宿德躬往礼谒。无庵出主道场,召权分座说法,自是声播诸方。

  未久,有华藏之命。开堂云:“禅!禅!无党无偏。迷时千里隔,悟在口皮边。所以僧问石霜:‘如何是禅?’霜曰:‘[鹿瓦]砖僧。’问睦州:‘如何是禅?’州曰:‘猛火著猛油煎。’僧问首山:‘如何是禅?’山曰:‘猢狲上树尾连颠。’师曰:‘道无横径,立处孤危。’然此三大老而行声前活路,用劫外灵机。若以衲僧正眼检点,将来不无优劣,一人如张良入阵,一人如项羽用兵,一人如孔明料敌。若人辨白得出,可与佛祖齐眉。虽然如是,忽有个出来道:‘长老话作两橛了也。适来说道:道无横径,无党无偏。而今又分许多优劣,且作么生只对?还委悉么?’把手上山齐著力,咽喉出气自家知。”

  淳熙庚子秋示微疾,书偈而逝。荼毗,齿舌不坏,舍利五色者无数,而建塔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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