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山国清禅寺三隐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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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山国清禅寺三隐集记
作者:志南 南宋
1189年
本作品收录于《寒山寺志

丰干禅师,唐正观初居天台国清寺,翦发齐眉,衣布裘。人或问佛理,止答“随时”二字。常唱道,乘虎出入,众僧惊畏,无谁语。有寒山子、拾得者,亦不知其氏族,时谓风狂子,独与师相亲。寒,居止唐兴县西七十里寒岩,以是得名。拾,因师至赤城,道侧闻儿啼声,问之,云孤弃于此,乃名拾得。携至寺,付库院,后库僧灵熠令知食堂香灯。忽登座,与佛象对盘而餐,复于圣僧前呼曰:“小果。”熠告尊宿等,易令厨内涤器。常日斋毕,澄滤残食菜滓,以筒盛之,寒来即负之而去。寒容貌枯悴,布襦零落,以桦皮为冠,曳大木屐。时至寺,或廊下徐行,或厨内执爨。或混处童牧,或时叫噪,望空漫骂。或云:“咄哉,咄哉!三界轮回。”僧以杖逼逐,即抚掌大笑。一日问师:“古镜不磨,如何照烛?”曰:“冰壶无影象,猿猴探水月。”曰:“此是不照烛也。”更请师道。曰:“万德不将来,教我道什么?”寒、拾俱作礼。师谓寒曰:“汝与我游五台,即我同流。若不与我去,非我同流。”曰:“我不去。”师曰:“汝不是我同流。”寒问:“汝去五台作什么?”曰:“我去礼文殊。”曰:“汝不是我同流。”师寻独入五台,逢一老翁,问:“莫是文殊否?”曰:“岂有二文殊?”及作礼,忽不见。后回天台而化。寒因众僧炙茄,以茄串打僧背一下。僧回首。寒持串云:“是什么?”僧云:“这风颠汉。”寒示傍僧曰:“你道这个师僧,费却多少盐酱。”赵州到天台,行见牛迹,寒曰:“上座还识牛么?此是五百罗汉游山。”州曰:“既是罗汉,为什么作牛去?”寒曰:“苍天,苍天!”州嗬嗬大笑。寒曰:“笑作什么?”州曰:“苍天,苍天!”寒曰:“这小厮儿,却有大人之作。”漏山来寺受戒,与拾往松门夹道作虎吼三声。漏无对,寒曰:“自从灵山一别,迄至于今,还避相记么?”漏亦无对。拾拈拄杖曰:“老兄唤这个作甚么?”漏又无对。寒曰:“休,休!不用问他。自从别后已三生,作国王来,总忘却也。”拾扫地,寺主问:“姓个什么?住在何处?”拾置帚,叉手而立。主罔测。寒捶胸曰:“苍天,苍天!”拾问:“汝作什么?”寒曰:“岂不见道东家人死,西家助哀?”因作舞,笑哭而出。又于庄舍牧牛歌咏,叫天曰:“我有一珠,埋在阴中,无人别者。”众僧说戒,拾驱牛至,倚门抚掌,微笑曰:“悠悠哉!聚头作相这个如何?”僧怒嗬云:“下人风狂,破我说戒。”拾笑曰:“无瞋即是戒,心净即出家。我性与汝合,一切法无差。”驱牛出,乃呼前世僧名,牛即应声而过。复曰:“前生不持戒,人面而畜心。汝今招此咎,怨恨于何人!佛力虽然大,汝辜于佛恩。”护伽蓝神,僧厨下食每每为乌所耗,拾杖扶之,曰:“汝食不能护,安能护伽蓝乎?”神附梦于合寺僧曰:“拾得打我。诘旦说梦,一一无差。视神像,果有所损,惊异。牒申郡县,郡谓贤士遁迹,菩萨应身,号拾得贤士。初,闾邱胤将牧丹邱,头疾,医莫能愈。遇禅师,名丰干,言自天台来谒,使君告之病。师曰:“身居四大,病从幻生。若欲除之,应须净水。”索器,咒水噗之,立愈。闾邱异之,乞言示此去安危之兆。师曰:“记谒文殊、普贤。此二菩萨,见之不识,识之不见。若欲见之,不得取相。国清寺执爨涤器寒山、拾得是也。”闾邱到任三日,至国清,问:“此寺有丰干禅师否?寒山、拾得复是何人?”僧道翘对曰:丰干旧址在经藏后,今阒无人矣!寒山、拾得尚处僧厨。”闾邱入师房,止见虎迹,复问:“在此作何行业?”翘曰:“唯事负舂供僧,闲则讽咏。”入厨寻访寒、拾,见于灶前,向火拊掌大笑。闾邱致拜,二人连声嗬叱,执手复大笑曰:“丰干饶舌,饶舌!弥陀不识,礼我何为?”相携出松门,自此不复入寺。闾邱归郡,送净衣、香药到岩。寒高声喝曰:“贼!贼!”遂人岩石缝中,且曰:“报汝诸人,各各努力。”石缝忽合。后有僧采薪南峰,距寺东南二里遇一梵仪,持锡入岩,挑铄子骨,曰:“取拾得舍利。”乃知入灭于此,因号岩为“拾得”。闾邱俾道翘寻访遗迹,于林间叶上得寒所书辞颂及村墅人家三百馀首。拾亦有诗数十首,题行壁间云。按:旧《序》,二人嗬叱,自执手大笑,闾邱归郡,遣送衣药,与夫挑铄子骨等语。乃知寒山不执闾邱手,闾邱未尝至寒岩,拾得亦出寺门二里许入灭,今《传镫》所录误矣!因笔及此,以俟百世君子。淳熙十六年岁次己酉孟春十有九日,住山禹穴沙门志南谨记。

本南宋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远远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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