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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国志/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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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之六 契丹国志
卷之七 圣宗天辅皇帝
卷之八 

圣宗讳隆绪,景宗之长子。年十二即位,改元统和。尊母萧氏为承天太后,临朝称制凡二十七年,乃归政于帝。宋杨业之陷,康保裔、王继忠之败,与夫澶渊之役,皆统和二十五年前事。是时三、四大战,帝虽亲履行阵,力战深入,而太后实未归政也。

统和元年。帝即位,复号大契丹。

春二月朔,日食。

统和二年

统和三年。冬十二月朔,日食。

统和四年。春正月,宋曹彬等分三道攻契丹。曹彬克涿州;田重进克飞狐、灵邱二县及蔚州;潘美克云、寰、朔、应四州。宋寻命潘美、杨业迁云、寰、朔、应四州之民于许、汝间。时西南面招安使大鹏翼、监军马𫖳、副将何万通为其所擒。曹彬等亦连收新城、固安,取涿州。以粮食不继,退师至岐沟关北。契丹兵大至,追及,宋师大败。

六月朔,日食。

秋八月,萧太后与大臣耶律汉宁、南北皮室、五押惕隐领众十馀万,复取寰州,擒宋杨业。

先是,宋克云、朔、寰、应四州,命潘美、杨业迁四州之民于许、汝,以所部护送,契丹邀击之。杨业力战,自日中至暮,手刃数百人,马重伤不能进,遂为契丹所擒。业太息曰:“主上遇我甚厚,何面目求活于虏中?”乃不食,三日而死。其麾下尚百馀人,业慰遣之,皆感泣不肯去。遂俱死,无生还者。

十二月,契丹因获杨业之胜,乃遣耶律逊宁号于越者,以数万骑取瀛州。宋部署刘廷让来御,战于君子馆,会天大寒,宋师不能彀弓弩,契丹兵围廷让数重。无救,全军败没,廷让以身免。平州团练使贺令图、高阳关部署杨重进俱陷。契丹势益振,长驱深入深、祁,陷易州,魏、博之北,咸被其祸。

契丹攻代州,为守臣张齐贤伏兵掩击,败走。

统和五年。春正月,契丹攻陷深、祁、德、易四州。

统和六年。冬十一月,契丹骑大至唐河北,将攻于宋,为定州都部署李继隆与监军袁继忠拒战,败绩。

统和七年。秋七月,彗出东井,凡三十日。

契丹攻威虏军,为宋尹继伦、李继隆败于唐、徐河间,杀契丹相皮室,其大将于越被伤遁走,俘获甚众。自是契丹不复大入。契丹之人以继伦面黑,相戒曰:“当回避黑面大王。”

九月,镇星荧惑入南斗。

统和八年

统和九年。春闰月朔,日食。

冬十二月,女真以契丹兵隔其贡宋之路,请宋攻之,不许。自是遂属契丹。

统和十年。春二月朔,日食。

统和十一年。秋八月朔,日食。

统和十二年。冬十二月朔,日食,阴雪不见。

统和十三年。春正月,契丹自振武入攻,为府州折御卿败于子河汊。契丹兵死亡甚

夏四月,契丹攻雄州,为守臣何承矩所败。

统和十四年

统和十五年。春三月,宋太宗崩。

统和十六年。春二月,彗出营室北。

夏五月朔,日食。

冬十月朔,日食。

统和十七年。秋九月朔,日食。

冬十二月,契丹入攻宋,宋真宗亲征,次于澶州。为知冀州张旻败于城南;次大名府,为知府州折惟昌败于五合川。

统和十八年。春正月,宋真宗次大名府。

是年,宋定州都部署范廷召自中山来侵,求援于高阳关都部署、彰国节度使康保裔,保裔即领兵赴之。至瀛州西南裴村,而廷召后阵已与契丹师遇,保裔选精锐与廷召。会日暮,廷召潜师以遁。保裔不之觉,迟明,契丹师围之数重,保裔凡战数十合,兵尽矢穷而死。契丹遂自德、棣济河,掠淄、齐而归。

统和十九年。冬十月,契丹攻宋,为张斌败于长城口,寻又为李继宣败于牟山谷。

统和二十年。秋七月朔,日食。

统和二十一年。春三月,契丹攻宋,宋定州行营都部署王超、镇州桑赞、高阳关周莹逆战于望都县。翌日,至县南六里,副部署王继忠率麾下死战。继忠素衒仪服,契丹识之,围数十重,且战且行,旁西山而北,至白城,继忠为契丹擒。

冬十一月,有星孛于井、鬼。

统和二十二年。春三月,契丹侵宋,为魏能败于长城口。

秋闰九月,帝同母萧太后大举攻边,遣统军顺国王挞览引兵掠威虏军、安顺军,前锋为魏能败。又攻北平寨,为田敏等击走。遂东趋保州,攻城不克。帝与萧太后合兵攻定州,宋将王超按兵不出,阵于唐河拒之,契丹兵东驻阳城淀。又分兵围岢岚军,为守臣贾宗击走。

冬十月,攻瀛州,为守臣李延渥败,死者三万馀人,伤者倍之,乃解去。

契丹往宋议和,宋遣崇仪副使曹利用使军前定约。先是望都战时,契丹获去王继忠,后稍亲用,授之以官。继忠乘间言和好之利。时太后年老,颇有厌兵意,虽大举深入,亦纳其说,复遣小校李兴等四人持信箭以继忠书诣宋,莫州部署石普奏诸宋朝,真宗遂手诏谕继忠。继忠欲朝廷先遣使命,至是,始遣曹利用来。

契丹自瀛州率众三十万,复欲乘虚抵贝、冀、天雄。宋之天雄军闻契丹师将至,阖城遑遽。伏发,天雄兵不能进退,得还者什三四。契丹师遂陷德清,知军、尚食使张旦及胡福等死者十四人。

契丹既陷德清,率众抵澶州北,直犯大阵,围合三面。宋李继隆等整军成列出御。统军顺国王挞览为床子弩所伤,中额而殒。契丹师大挫,退却不敢动。

十一月,宋真宗亲驾澶渊。是时曹利用之书已通契丹,寻遣左飞龙使韩杞持国书偕至南朝,跪授书函,复以关南为请。宋帝曰:“所言归地事极无名,若必邀求,朕当决战耳!实念河北居人重有劳扰,岁以金帛济其不足,朝廷之体固亦无伤。誓书不必具言,但令曹利用与韩杞口述兹事可也。”利用一再往返,乃许岁遗绢二十万疋,银一十万两,两议遂定。契丹且请以兄礼事之。乃命李继昌赍国书与姚柬之俱往。契丹遣丁振奉誓书之宋。遂退师。自是不复侵边矣。

宋真宗车驾至澶州,将止,寇准固请渡河,高琼遂麾卫士进辇,至浮桥,琼执挝筑辇夫背,令亟行。既至,登北城门楼,张黄龙旗,诸军皆呼万岁,声闻数十里,契丹相视怖骇。初,曹利用议和,面请宋帝岁赂金帛之数。宋帝曰:“必不得已,虽百万亦可。”寇准召语之曰:“虽有敕旨,汝所许不得过三十万。过三十万,将斩汝矣!”利用至契丹,果亦如数成约而还。两议既定,寻即退师。

十二月朔,日食。

宋真宗至自澶州。

统和二十三年。春二月,宋遣孙仅使契丹,贺国母生辰。

秋八月,有星孛于紫微。

统和二十四年

统和二十五年。夏五月朔,日食。

统和二十六年

统和二十七年

统和二十八年。夏六月,契丹遣使往宋告籴。宋诏雄州出粟二万石,贱价赈之。

冬十一月,契丹伐高丽国。高丽与女真合兵拒之,契丹兵败。

统和二十九年

统和三十年。秋八月朔,日食。

开泰元年。是年,契丹以幽州为析津府。

冬十二月朔,日食。

开泰二年

开泰三年。夏六月朔,日食。

开泰四年

开泰五年

开泰六年。夏六月,彗出北斗。

开泰七年。春三月朔,日食。

开泰八年

开泰九年。秋七月朔,日食。

太平元年。春二月,宋真宗崩,子仁宗立。

太平二年

太平三年

太平四年

太平五年。冬十月朔,日食。

太平六年。冬十二月,宋龙图待制孔道辅使契丹,有优人以文宣为戏,道辅艴然径出,契丹主使主客者邀道辅还坐,且令谢。道辅曰:“中国与北朝通好,以礼文相接。今俳优之徒侮慢先圣而不之禁,北朝之过也。道辅何谢?”契丹君臣嘿然。又酌大卮谓曰:“方天寒,饮此可以致和气。”道辅曰:“不和,固无害。”自是中国使至,不敢侮之。道辅,孔子四十五代孙也。

太平七年。春三月朔,日食。

夏四月,有星大如斗,声如雷,自北流于西南,光烛天下,尾长数丈,久之,散为苍白云。

太平八年。春三月,契丹饥,流民之宋境上。宋仁宗曰:“皆吾赤子也,可不赈救之!”诏给以唐、邓州间田,仍令所过州县给食。

秋八月朔,日食。

太平九年

太平十年。先是,后未归政前,帝已长立,每事拱手。或府库中需一物,必诘其所用,赐及文武僚庶者,允之,不然不与。

帝既不预朝政,纵心弋猎,左右狎邪与帝为笑谑者,太后知之,重行杖责,帝亦不免诟问。御服、御马皆太后检校焉。或宫嫔谗帝,太后信之,必庭辱帝。每承顺,略无怨辞。好读唐贞观事要,至太宗、明皇实录则钦伏,故御名连明皇讳上一字;又亲以契丹字译白居易讽谏集,召番臣等读之。尝云:“五百年来中国之英主,远则唐太宗,次则后唐明宗,近则今宋太祖、太宗也。”或诸道贡进珍奇,一无所取,皆让其弟。亲政后方一月,太后暴崩,帝哀毁骨立,哭必呕血。番汉群臣上言山陵已毕,宜改元。帝曰:“改元吉礼也。居丧行吉礼,乃不孝子也。”群臣曰:“古之帝王,以日易月,宜法古制。”帝曰:“吾契丹主也,宁违古制,不为不孝之人。”终制三年。

丞相耶律隆运,本汉人,姓韩,名德让,太后有辟阳侯之幸,赐姓耶律,改名隆运。寻拜大丞相,封晋王。景宗崩,太后临朝,隆运私事之。是时,太后年方三十,诸子尚幼,外无亲援,雄杰角立,帝登大宝,皆隆运力也。帝念其功,父事之。隆运薨,帝为制,服其终始,眷遇如此。帝性英辨多谋,神武冠绝。游猎时,曾遇二虎方逸,帝策马驰之,发矢,连殪其二虎。又曾一箭贯三鹿。至于道释二教,皆洞其旨。律吕音声,特所精彻。承平日久,群方无事,纵酒作乐,无有虚日。与番汉臣下饮会,皆连昼夕,复尽去巾帻,促席造膝而坐。或自歌舞,或命后妃已下弹琵琶送酒。又喜吟诗,出题诏宰相已下赋诗,诗成进御,一一读之,优者赐金带。又御制曲百馀首。幸诸臣私第为会,时谓之“迎驾”,尽懽而罢。刑赏信必,无有僭差。抚柔诸番,咸有恩信。修睦宋朝,人使馈送,躬亲检校。时黄河暴涨,溺会同驿。帝亲择夷坦地,复创一驿。每年信使入境,先取宋朝登科记,验其等甲高低、及第年月。其赐赉物,则密令人体探。

宋真宗上仙,薛贻廓报哀入境,幽州急递先闻。帝不俟贻廓至阙,集番汉大臣举哀,后妃已下皆为沾涕,因谓宰臣吕德懋曰:“吾与兄皇未结好前,征伐各有胜负,洎约兄弟二十馀年,兄皇昇遐,况与吾同月生,年大两岁,吾又得几多时也?”因又泣。复曰:“吾闻侄帝圣年尚幼,必不知兄皇分义,恐为臣下所间,与吾违约矣。”后贻廓至阙,达宋帝圣意,喜谓后曰:“吾观侄帝来意,必不失兄皇之誓。”复谓吕德懋曰:“晋高祖承嗣圣爷爷之力深矣!少主登位,便背盟约,皆臣下所惑。今侄帝必敦笃悠久矣。”又谓后曰:“汝可先贻书与南朝太后,备述妯娌之媛,人使往来,名传南朝。”

又诏燕京悯忠寺特置真宗御灵,建资福道场,百日而罢。复诏沿边州军不得作乐。后因御宴,有教坊都知格守乐名格子眼,转充色长,因取新谱宣读,帝欲更迁一官,见本名正犯真宗讳,因怒曰:“汝充教坊首领,岂不知我兄皇讳字?”遂以笔抹其宣而止。燕京僧录亦犯真宗讳,敕更名圆融。寻下令国中应内外文武百僚、僧道、军人、百姓等犯真宗讳者,悉令改之。

诏汉儿公事皆须体问南朝法度行事,不得造次举止,其钦重宋朝百馀事,皆此类也。末年染消渴病,多忌讳称说死亡之人,虽帝之父母尊号,亦不得言之。病亟,乃驿召东平王萧孝穆、上京留守萧孝先赴阙,始以辅立之事而委之;次以不得失宋朝之信誓而属之。又属子宗真曰:“皇后事我四十年,以其无子,故命汝为嗣,我死,汝子母切毋杀之。”

六月三日,崩于上京东北三百里大斧河之行帐,年六十一,在位通太后临朝凡四十九年。葬上京西北二百里赤山。谥曰天辅皇帝,庙号圣宗。

论曰:圣宗挺宽仁之姿,表夙成之质。年方幼冲,母后侵政。事归当璧,元辅专功。澶渊之深入,盖其母后与权臣之谋,非圣宗本意也。眷遇功臣,终始如一;慈孝之性,本自天然,亦守成之令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