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 (四部丛刊本)/卷第五

维基文库,自由的图书馆
卷第四 孟子 卷第五
汉 赵岐 注 景清内府藏宋刊大字本
卷第六

孟子卷第五      赵氏注

滕文公章句上滕文公者滕国名文谥也公者国人尊君之称也文公尊敬孟子问

以古道若弟子之问师故以题篇

滕文公为丗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孟

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文公为丗子使于楚而过宋孟子时在宋与相

见也滕侯周文王之后也古纪丗本录诸侯之丗滕国有考公麇与文公之父定公相直其子元公弘与文公

相直似后丗避讳改考公为定公以元公行文德故谓之文公也孟子与丗子言人生皆有善性但当充而用

之耳又言尧舜之治天下不失仁义之道欲劝勉丗子也丗子自楚反复见孟

从楚还复诣孟子欲重受法则也孟子曰丗子疑吾言乎夫

道一而巳矣丗子疑吾言有不尽乎天下之道一言而巳惟有行善耳复何疑也

覵谓齐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

畏彼哉成覵勇果者也与景公言曰尊贵者与我同丈夫耳我亦能为之我何为畏之哉

渊曰舜何人也子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

言欲有所为当(⿱艹石)颜渊庶几成覵不畏乃能有所成耳又以是勉丗子也公明仪曰文

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公明仪贤者也师文王信周公言其

知所法则也今滕绝长补短将五十里也犹可以

为善国滕虽小其境界长短相补可得大五十里子男之国也尚可以行善者也书曰

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书逸篇也瞑眩药攻人疾先使瞑眩愦乱乃得

瘳愈也喻行仁当精熟德惠乃洽也 章指言人当上则圣人秉仁行义高山景行庶几不倦论语曰力行近

仁盖不虚云

滕定公薨丗子谓然友曰昔者孟子尝与

我言于宋于心终不忘今也不幸至于大

故吾欲使子问于孟子然后行事定公文公父也

然友丗子之傅也大故谓大丧然友之邹问于孟子孟子归在邹也

孟子曰不亦善乎亲丧固所自尽也不亦者亦

也问此亦其善也曾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

祭之以礼可谓孝矣曾子传孔子之言孟子欲令丗子如曾子之从礼也

时诸侯皆不行礼故使独行之也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虽

然吾尝闻之矣三年之丧𪗋䟽之服飦

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三代共之

言我虽不学诸侯之礼尝闻师言三代以来君臣皆行三年之丧𪗋䟽𪗋缞也飦𩞁粥也然友反

命定为三年之丧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

宗国鲁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

至于子之身而反之不可父兄百官滕之同姓异姓诸臣也皆

不欲使丗子行三年滕鲁同姓俱出文王鲁周公之后滕叔绣之后敬圣人故宗鲁者也且志曰

丧祭从先祖曰吾有所受之也父兄百官且复言也

志记也周礼小史掌邦国之志曰丧祭之事各从其先祖之法言我转有所承受之不可于己身独改更也一

说吾有所受之丗子言我受之于孟子也谓然友曰吾佗日未尝学

问好驰马试剑今也父兄百官不我足也

恐其不能尽于大事子为我问孟子父兄百官

见我他日所行谓我志行不足似恐我不能尽大事之礼故止我也为我问孟子当何以服其心使信我也

然友复之邹问孟子孟子曰然不可以佗

求者也孔子曰君薨听于冢宰歠粥靣深

墨即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

孟子言如是不可用他事求也丧上哀惟当以哀戚感之耳国君薨委政冢宰大臣嗣君但尽哀情歠粥不食

颜色深墨深甚也墨黒也即丧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者以君先哀故也上有好者下

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德风也小人之德

草也草尚之风必偃是在丗子上之所欲下以为俗尚加

也偃伏也以风加草莫不偃伏也是在丗子以身帅之也然友反命丗子曰然

是诚在我丗子闻之知其在身欲行之也五月居庐未有命戒

百官族人可谓曰知诸侯五月而葬未葬居倚庐于中门之内也未有命

戒居丧不言也异姓同姓之臣可谓曰知丗子之能行礼也及至葬四方来观

之颜色之戚哭泣之哀吊者大恱四方诸侯之賔

来吊会者见丗子之憔悴哀戚大恱其孝行之高美也 章指言事莫当于奉礼孝莫大于哀恸从善如流文

公之谓也

滕文公问为国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

国之道也民事不可缓之使怠惰当以政督趣教以生产之务也诗云昼尔于茅

宵尔索绹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诗邠风七月之

篇言教民昼取茅草夜索以为绹绹绞也及尔闲暇亟而乘盖尔野外之屋春事起尔将始播百谷矣言农民

之事无休巳民之为道也有𢘆产者有𢘆心无𢘆

产者无𢘆心苟无𢘆心放辟邪侈无不为

巳及陷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

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义与上篇同孟子既为齐宣王

言之滕文公问复为究陈其义故各自载之也是故贤君必恭俭礼下

取于民有制古之贤君身行恭俭礼下大臣赋取于民不过什一之制也阳虎

曰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阳虎鲁季氏家臣也富者好聚

仁者好施施不得聚道相反也阳虎非贤者也言有可采不以人废言也夏后氏五十而

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畒而彻其实皆

什一也彻者彻也助者藉也夏禹之丗号夏后氏后君也禹

受禅于君故夏称后殷周顺人心而征伐故言人也民耕五十畒贡上五畒耕七十畒者以七畒助公家耕百

畒者彻取十畒以为赋虽异名而多少同故曰皆什一也彻犹人彻取物也藉者借也犹人相借力助之也

龙子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贡者

校数岁之中以为常龙子古贤人也言治土地之赋无善于助者也贡者

校数岁以为常类而上之民供奉之有易有不易故谓之莫不善也乐岁粒米狼戾

多取之而不为虐则寡取之凶年粪其田

而不足则必取盈焉乐岁丰年狼戾犹狼藉也粒米粟米之粒也饶多狼

藉弃捐󠄂于地是时多取于民不为暴虐也而反以常类少取之至于凶年饥岁民人粪治其田尚无所得不足

以食而公家取其税必满其常数焉不若从岁饥穰以为多少与民同也为民父母使民

盻盻然将终岁勤动不得以养其父母又

称贷而益之使老稚转乎沟壑恶在其为

民父母也盻盻勤苦不休息之貌动作称举也言民勤身动作终岁不得以养食其父母公赋

当毕有不足者又当举贷子倍而益满之至使老小转尸沟壑安可以为民之父母也夫丗禄

滕固行之矣古者诸侯卿大夫士有功德则丗禄赐族者也官有丗功也其子虽未任

居官得丗食其父禄贤者子孙必有土之义也滕固知行是矣言亦当恤民之子弟闵其勤劳者也诗云

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为有公田由此

观之虽周亦助也诗小雅大田之篇言大平时民恱其上愿欲天之先雨公

田遂以次及我私田也犹殷人助者为有公田耳此周诗也而云雨公田知虽周家时亦助也设为

庠序学校以教之以学习礼教化于国庠者养也校

者教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

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养者养𦒿老教

者教以礼义射者三耦四矢以达物导气也学则三代同名皆谓之学学乎人伦人伦者人事也犹洪范曰彝

伦攸叙谓常事所序也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有王

者起必来取法是为王者师也有行三王之道而兴起者

当取法于有道之国也诗云周虽旧邦其命惟新文王

之谓也子力行之亦以新子之国诗大雅文王之

篇言周虽后稷以来旧为诸侯其受王命惟文王新复修治礼义以致之耳以是劝勉文公欲使庶几新其国

使毕战问井地毕战滕臣也问古井田之法时诸侯各去典籍人自为政

故井田之道不明也孟子曰子之君将行仁政选择而

使子子必勉之夫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

不正井地不钧谷禄不平子毕战也经亦界也必先正其经界

勿侵邻国乃可钧井田平谷禄谷所以为禄也周礼小司徒曰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言正其土地之界乃

定受其井牧之处也是故暴君污吏必慢其经界经界

既正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也暴君残虐之君污吏贪吏也慢

经界不正本也必相侵陵长争讼也分田赋庐井也制禄以庶人在官者比上农夫转以为差故可坐而定也

夫滕壤地褊小将为君子焉将为野人焉

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褊小谓五

十里也为有也虽小国亦有君子亦有野人言足以为善政也请野九一而助国

中什一使自赋九一者井田以九顷为数而供什一郊野之赋也助者殷家税名也

周亦用之龙子所谓莫善于助也时诸侯不行助法国中什一者周礼园廛二十而税一时行重赋责之什一

也而如也自从也孟子欲请使野人如助法什一而税之国中从其本赋二十而税一以宽之卿以

下必有圭田圭田五十畒馀夫二十五畒

古者卿以下至于士皆受圭田五十畒所以供祭祀圭絜也上田故谓之圭田所谓惟士无田则亦不祭言绌

士无絜田也井田之民养公田者受百畒圭田半之故五十畒馀夫者一家一人受田其馀老小尚有馀力者

受二十五畒半于圭田谓之馀夫也受田者田莱多少有上中下周礼曰馀夫亦如之亦如上中下之制也王

制曰夫圭田无征谓馀夫圭田皆不出征赋也时无圭田馀夫孟子欲令复古所以重祭祀利民之道也

徙无出郷死谓葬死也徙谓爰土易居平肥硗也不出其郷易为功也郷田同

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则百

姓亲睦同郷之田共井之家各相营劳也出人相友相友耦也周礼太宰曰八曰友以任得民守

望相助助察奸也疾病相扶持扶持其羸弱救其困急皆所以教民相亲睦之道睦和也方里而

井井九百畒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畒

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所以别

野人也方一里者九百畒之地也为一井八家各私得百畒同共养其公田之苗稼公田八十畒

其馀二十畒以为庐宅园圃家二畒半也先公后私遂及我私之义也则是野人之事所以别于士伍者也

此其大略也若夫润泽之则在君与子矣

略要也其井田之大要如是而加慈惠润泽之则在滕君与子共戮力抚循之也 章指言尊贤师知采人之

善善之至也修学校劝礼义敕民事正经界钧井田赋什一则为国之大本也

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自楚之滕踵门而

吿文公曰远方之人闻君行仁政愿受一

廛而为氓神农三皇之君炎帝神农氏也许姓行名也治为神农之道者踵至也廛居也

自称远方之人愿为氓氓野人之称文公与之处其徒数十人皆

衣褐捆屦织席以为食文公与之居处舍之宅也其徒学其业者也衣

褐贫也捆犹叩㧻也织屦欲使坚故叩之也卖屦席以供食饮也陈良之徒陈相

与其弟辛负耒耜而自宋之滕曰闻君行

圣人之政是亦圣人也愿为圣人氓陈良儒者

也陈相良之门徒也辛相弟圣人之政谓仁政也陈相见许行而大恱

尽弃其学而学焉弃陈良之儒道更学许行神农之道也陈相

见孟子道许行之言曰滕君则诚贤君也

虽然未闻道也陈相言许行以为滕君未逹至道也贤者与民并

耕而食饔飧而治今也滕有仓廪府库则

是厉民而以自养也恶得贤相言许子以为古贤君当与民

并耕而各自食其力饔飧熟食也朝曰饔夕曰飧当身自具其食兼治政事耳今滕赋税有仓廪府库之富是

为厉病其民以自奉养安得为贤君乎三皇之时质朴无事故道(⿱艹石)此也孟子曰许子

必种粟而后食乎问许子必自身种粟乃食之邪曰然相曰然许子自

许子必织布然后衣乎孟子曰许子自织布然后衣之乎

曰否许子衣褐相曰不自织布许子衣褐以毳织(⿱艹石)今马衣者也或曰褐枲衣也

一曰粗布衣也许子冠乎孟子问相曰冠相曰冠也曰奚冠孟子问许子何

曰冠素相曰许子冠素曰自织之与孟子曰许子自织素与曰否

以粟易之相言许子以粟易素曰许子奚为不自织孟子曰许

子何为不自织素乎曰害于耕相曰织妨害于耕故不自织也曰许子以釡甑

爨以铁耕乎爨炊也孟子曰许子宁以釡甑炊食以铁为犁用之耕否邪曰然

相曰用之自为之与孟子曰许子自冶铁陶瓦器邪曰否以粟易之

不自作铁瓦以粟易之也以粟易械器者不为厉陶冶陶冶

亦以其械器易粟者岂为厉农夫哉且许

子何不为陶冶舍皆取诸其宫中而用之

何为纷纷然与百工交易何许子之不惮

械器之揔名也厉病也以粟易器不病陶冶陶冶亦何以为病农夫乎且许子何为不自陶冶舍者

止也止不肻皆自取之其宫宅中而用之何为反与百工交易纷纷为烦也曰百工之事

固不可耕且为也相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故交易也然则治

天下独可耕且为与孟子言百工各为其事尚不可得耕且兼之人君自

天子以下当治天下政事此反可得耕且为邪欲以穷许行之非滕君不亲耕也孟子谓五帝以来有礼义上

下之事不得复若三皇之道也言许子不知礼也有大人之事有小民

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如必

自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孟子言人道自

有大人之事谓人君行教化也小人之事谓农工商也一人而备百工之所作作之乃得用之者是率导天下

人以羸路之困也故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

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

于人天下之通义也劳心者君也劳力者民也君施教以治理之民竭力

治公田以奉养其上天下通义所常行也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

水横流汜滥于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

五谷不登禽兽偪人兽蹄鸟迹之道交于

中国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焉遭洪水故天下未平

水盛故草木畅茂草木盛故禽兽繁息众多也登𦫵也五谷不足外用也猛兽之迹当在山林而反交于中国

惧害人故尧独忧念之敷治也书曰禹敷土治土也舜使益掌火益烈山

泽而焚之禽兽逃匿掌主也主火之官犹古火正也烈炽也益视山泽草

木炽盛者而焚烧之故禽兽逃匿而远窜也禹䟽九河瀹济漯而注

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后中国

可得而食也当是时也禹八年于外三过

其门而不入虽欲耕得乎䟽通也瀹治也排壅也于是水害除

故中国之地可得耕而食也禹勤事于外八年之中三过其家门而不得入书曰辛壬癸甲启𫩜𫩜而泣如此

宁得耕乎后稷教民稼穑树艺五谷五谷熟而

民人育弃为后稷也树种艺殖也五谷谓稻黍稷麦菽也五谷所以养人也故言民人育也

之有道也饱食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

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

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叙

朋友有信司徒主人教以人事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夫夫妇妇兄兄弟弟朋友贵信契之

放勲日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

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德之放勲尧名也遭水灾恐其小民放辟

邪侈故劳来之匡正直其曲心使自得其本善性然后又复从而振其羸穷加德惠也圣人之

忧民如此而暇耕乎重喻陈相尧以不得舜为

己忧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已忧夫以百畒

之不易为己忧者农夫也分人以财谓之

惠教人以善谓之忠为天下得人者谓之

言圣人以不得贤圣之臣为己忧农夫以百畒不治易为己忧是故以天下与

人易为天下得人难为天下求能治天下者难得也故言以天下传与人

尚为易也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惟天为大惟

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君哉舜也巍

巍乎有天下而不与焉尧舜之治天下岂

无所用其心哉亦不用于耕耳天道荡荡乎大无私

生万物而不知其所由来尧法天故民无能名尧德者也舜得人君之道哉德盛乎巍巍乎有天下之位虽贵

盛不能与益舜巍巍之德言德之大大于天子位也尧舜荡荡巍巍如此但不用心于躬自耕也吾闻

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当以诸夏之礼义化变夷

蛮之人耳未闻变化于夷蛮之人则其道也陈良楚产也恱周公仲

尼之道北学于中国北方之学者未闻或

之先也彼所谓豪杰之士也子之兄弟事

之数十年师死而遂倍之陈良生于楚北游中国学者不能有

先之者也可谓豪杰过人之士也子之兄弟谓陈相陈辛也数十年师事陈良良死而倍之更学于许行非之

昔者孔子没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

入揖于子贡相向而哭皆失声然后归子

贡反筑室于场独居三年然后归任担也失声悲

不能成声场孔子冢上祭祀坛场也子贡独于场左右筑室复三年慎终追远也他日子夏

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

事之强曾子曾子曰不可江汉以濯之秋

阳以暴之皓皓乎不可尚已有若之貌似孔子此三子者思

孔子而不可复见故欲尊有若以作圣人朝夕奉事之如事孔子以慰思也曾子不肻以为圣人之絜白如濯

之江汉暴之秋阳秋阳周之秋夏之五月六月盛阳也皓皓甚白也何可尚而乃欲以有若之质放圣人之坐

席乎尊师道故不肻今也南蛮𫛞舌之人非先王之道

子倍子之师而学之亦异于曾子矣吾闻

出于幽谷𨗇于乔木者未闻下乔木而入

于幽谷者今此许行乃南楚蛮夷其舌之恶如𫛞鸟耳𫛞搏劳也诗云七月鸣𫛞应阴而杀物

者也许子托于大古非先圣王尧舜之道不务仁义而欲使君臣并耕伤害道德恶如𫛞舌与曾子之心亦异

远也人当出深谷上乔木今子反下乔木入深谷鲁颂曰戎狄是膺荆

舒是惩周公方且膺之子是之学亦为不

善变矣诗鲁颂閟宫之篇也膺击也惩艾也周家时击戎狄之不善者惩止荆舒之人使不敢侵

陵也周公常欲击之言南夷之人难用而子反恱是人而学其道亦为不善变更矣孟子究陈此者深以责陈

从许子之道则市贾不贰国中无伪虽

使五尺之童适市莫之或欺布帛长短同

则贾相若麻缕丝絮轻重同则贾相若五

谷多寡同则贾相(⿱艹石)屦大小同则贾相若

陈相复为孟子言此如使从许子淳朴之道可使市无二贾不相伪诞不欺愚小也长短谓尺丈轻重谓斤两

多寡谓斗石大小谓尺寸皆言其同贾故曰无二贾者也曰夫物之不齐物之

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百或相千万子比

而同之是乱天下也巨屦小屦同贾人岂

为之哉从许子之道相率而为伪者也恶

能治国家孟子曰夫万物好丑异贾精粗异功其不齐同乃物之情性也蓰五倍也什十

倍也至于千万相倍譬若和氏之璧虽与凡玉之璧尺寸厚薄适等其贾岂可同哉子欲以大小相比而同之

则使天下有争乱之道也巨粗屦也小细屦也如使同贾而卖之人岂肻作其细者哉特许子教人伪者耳安

能治国家者也 章指言神农务本教于凡民许行蔽道同之君臣陈相倍师降于幽谷不理万情谓之敦朴

是以孟子博陈尧舜上下之叙以匡之也

墨者夷之因徐辟而求见孟子夷之治墨家之道者徐辟

孟子弟子也求见孟子欲以辩道也孟子曰吾固愿见今吾尚病

病愈我且往见我常愿见之今值我病不能见也病愈将自往见以辞却之

子不来他日又求见孟子是日夷子闻孟子病故不来他日复

往求孟子曰吾今则可以见矣不直则道

不见我且直之告徐子曰今我可以见夷之矣不直言攻之则儒家圣道不见我且

欲直攻之也吾闻夷子墨者墨之治丧也以薄为

其道也夷子思以易天下岂以为非是而

不贵也然而夷子葬其亲厚则是以所贱

事亲也我闻夷子为墨道墨者治丧贵薄而贱厚夷子思欲以此道易天下之化使从已岂肻以

薄为非是而不贵之也如使夷子葬其父母厚也是以所贱之道奉其亲也如其薄也下言上丗不葬者又可

鄙足为戒也吾欲以此攻之也徐子以吿夷子夷子曰儒者

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谓也之则

以为爱无差等施由亲始之夷子名也言儒家曰古之治民若

安赤子此何谓乎之以为当同其恩爱无有差次等级相殊也但施厚之事先从已亲属始耳若此何为独非

墨道徐子以吿孟子曰夫夷子信以为人

之亲其兄之子为若亲其邻之赤子乎彼

有取尔也赤子匍匐将入井非赤子之罪

亲爱也夫夷子以为人爱兄子与爱邻人之子等邪彼取赤子将入井虽他人子亦惊救之故谓之爱同

也此但以赤子无知非其罪恶故救之耳夷子必以此况之未尽达人情者也且天之生物

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二本故也天生万物各由一本

而出今夷子以他人之亲与己亲等是为二本故欲同其爱也盖上丗尝有不葬

其亲者其亲死则举而委之于壑上丗未制礼之

时壑路傍坑壑也其父母终举而委弃之壑中也他日过之狐狸食之蝇

蚋姑嘬之其颡有泚睨而不视夫泚也非

为人泚中心达于靣目盖归反蔂梩而掩

之掩之诚是也则孝子仁人之掩其亲亦

必有道矣嘬攒共食之也颡额也泚汗出泚泚然也见其亲为兽蛊所食形体毁败中心

惭故汗泚泚然出于额非为他人而惭也自出其心圣人縁人心而制礼也蔂梩笼臿之属可以取土者也而

掩之实是其道则孝子仁人掩其亲有以也徐子以吿夷子夷子怃

然为闲曰命之矣孟子言是以为墨家薄葬不合道也徐子复以吿夷子夷

子怃然者犹怅然也为闲者有顷之闲也命之犹言受命教矣 章指言圣人縁情制礼奉终墨子玄同质而

违中以直正枉怃然改容盖其理也

孟子卷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