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座赘语/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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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祭[编辑]

正旦祭孝陵,行香果酒。清明日祭,忌辰(一闰五月初十日,无闰用五月;一、八月初十日),行香。中元日祭,万寿圣节日行香。十月初一日行香,冬至日祭。凡三大祭用祝版。已上祭祀俱百官陪祭,遣守备武臣行礼,今例遣司香勋臣行礼。懿文陵,正旦祭果酒。孟春,清明,孟夏,忌辰(四月二十五日),孟秋,中元,孟冬,冬至,岁暮,凡九大祭,用祝文。已上百官不陪祭,惟奉祀行礼,祝文称皇帝御名,谨遣某官致祭于皇伯祖考懿文太子云。懿文陵,人称东陵。孝陵,大祭一岁止三举,馀惟行香。而东陵大祭者九。清卿刘公常言:“隆杀相悬,不知何故?”或是洪武中旧礼沿而行之耳。

山祭[编辑]

牛首山东有观音山,为贞静顺妃张氏坟。妃,荆宪王之母也;吉山东有南山为悼熙丽妃李氏坟,俱仁宗妃,每年遣祭六次。顺妃坟荆王遣祭如之,祝文称皇帝御名,谨遣内官某。因里中无知者,著之。二坟山林皆幽胜,而悼熙享堂前有大桂树,翠碧如垂天之云,尤为怪伟。

大臣钦遣南京祭告仪[编辑]

弘治十八年,礼部题准,今后凡遣大臣于南京祭告天地、太庙、社稷、山川等坛,前期致斋三日,不用摆列金鼓队伍,惟用太常寺厨役,铺排扛抬品物。或入大内,由承天等中门而入;或出郊外,由正阳中门而出。钦遣大臣不可后随,亦不可用仪仗,祭品止用脯醢酒果,百官亦不陪祀,并无饮福受胙之仪。

文庙主祭[编辑]

上丁祀先师孔子,礼部奏准南京国子监祭酒主祭。如有事故,则南京礼部堂上官主祭。昔年祭酒员缺,南京礼部侍郎张纶省祭,至使署部侍郎中主祭,轻重失伦,诚为非礼。后议祭酒及礼部堂上官或有事故,于南京各部大臣内请一员主祭。右《太常寺志》所载,近例俱署印官行礼。

乡试考官之始[编辑]

洪武三年,应天乡试,知贡举官则特进、右丞相汪广洋,左丞相胡惟庸也。考试官则御史中丞刘基,治书侍御史秦裕伯也。同考则侍读学士詹同,弘文馆学士雎稼,起居注乐韶凤,尚宝丞吴潜,国史编修宋濂也。四年又乡试,主试则兵部尚书吴琳,国子监司业宋濂。时考试之法犹未定,且未专属翰林官,故其制如此。

太学[编辑]

洪武中,上以公侯子弟在太学者,多骄慢不习训,诏曹国公李文忠提督国子监,是以国公而理太学事也。二十九年,因学正吴启言,上命魏国公徐辉祖率礼部翰林院官,诣监考试诸生等第,吏部以次录用,是以国公而试太学士也。洪武中,起致仕刑部尚书李敬为国子祭酒,致仕试吏部尚书刘崧为司业,是以尚书而起太学官也。国初太学之重如此。

非三品得谥[编辑]

国家谥法,非三品以上两京大臣不得与。留都大臣之有谥者,惟倪文僖谦、文毅岳、周襄敏金、刘清惠麟、梁端肃材、王襄敏以旗,六公皆尚书也。张学士益五品而得谥文僖,以扈从土木死难之故。若太医院判蒋用文,六品官也,以技艺小臣侍上起居,乃得谥恭靖,则尤为异曲矣。

南部入内阁[编辑]

弇州纪南都入内阁者三人:一为新都杨公廷和,以户部尚书;一为梁公储,一为茶陵张公治,皆以吏部尚书。当时以为盛事。然梁公、杨公先在内阁知诰敕,出为南部尚书,此时敕取入阁,至京方改兼文渊阁大学士耳。又张公已正位尚书,未有若万历丁未叶公向高以南吏部侍郎径授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者也。且公年方四十九,又入朝未久,即为首揆,尤为盛事。

应天主试用编检[编辑]

主应天试者,自正、嘉以来,必用宫僚及讲读,近则讲读亦少,惟万历壬午副考以修撰沈公懋孝耳。考前此永乐癸未则编修王达,戊子则检讨王洪,甲午则编修周述,正统丁卯则检讨钱溥,成化乙酉则编修彭华,皆主应天试。编检得主乡试两京,先朝之制固然。尔时若宫坊史官主会试,亦恒有之,自成化后则制乃大异矣。

南部三孤[编辑]

南京大臣以三孤兼者,独少保参赞机务、南京户部尚书黄福一人而已。若太子太保则有四人焉:兵部乔宇、秦金,吏部王用宾,户部周经。大都尚书九年考满则加一品,而满九年者希,以故隆、万来,南部尤少一品者。

尚书一品三品[编辑]

弇州纪建文中,特崇加六部尚书皆正一品,于是吏部尚书张𬘘,户部尚书正钝,礼部尚书陈迪、郑赐,兵部尚书齐泰、茹常、铁铉,刑部尚书侯泰、暴昭,工部尚书严震直,皆阶特进荣禄大夫。然洪武三年始设吏部,尚书正三品,侍郎正四品,属中书省。十三年罢中书省,升尚书正二品,侍郎正三品。是一尚书也,在国朝正二品,而或为正三或为正一,亦已三变矣。

他部衔掌南吏部[编辑]

弇州《六卿表》纪师公逵,永乐二十二年以南户部尚书兼掌吏部,宣德二年卒,犹止称户部。考《吏部志》,公以永乐十九年复任南吏部侍郎。《户部志》,公二十二年为户书。吏部传言,公宣宗即位晋户书兼掌吏部,与《志》所纪不同,而吏部《历官表》,洪熙元年,许思温以左侍升尚书。师公兼掌在何时,知必有一误矣。

吏部尚书改南部[编辑]

弇州《异典述》称,吏部自建文而后益重矣,其改南吏部者,崔庄敏公恭;改南礼部者,耿文恪公裕;改南兵部者,刘公机。案崔、刘二公,皆以丁忧复除,止可云起,不可云改。惟耿公则以北而南,且礼部,斯可谓之改。盖时有执左道登显仕者,庇其乡人,而耿公居吏部不能遂,故出公于南耳。未久转南兵部,弘治中召还礼部,寻仍为吏部尚书。

生员任宗伯[编辑]

俞公纲,上元人,以生员善书,由中书舍人、天顺中官南礼部左侍郎,成化三年致政。

南部兼北衔[编辑]

正德初,王公轼以南大司徒兼北院副都,总师征蜀。嘉靖中,王公守仁以南大司马兼北院左都,讨岑猛。张公经以南大司马兼北院右都,平倭。至王公用宾以南太宰仍兼翰林院学士,盖优礼儒臣之典也。又弇州《卿贰表》载隆庆中林公濂以南少宰兼翰林学士。

南尚书兼列卿[编辑]

成化中,程襄毅公信为南京兵部尚书。先是,以兵书提督军务,平川、贵蛮,功加兼大理寺卿,至是犹兼之。

北衔理南务[编辑]

南翰林掌篆者皆用北衔,其它如嘉靖中李默、王材、瞿景淳、陆树声,俱以太常寺卿掌南京国子监事,此以北衔理南务也。弇州所述,又有屠羲英以常卿掌南监。考屠实以南常卿。又云万士和以礼左侍管南礼右侍。案万公自以礼左起南礼右,非管事。又云翁大立以兵侍管南吏、刑二部,翁公亦是起官,云管亦误。

大学士理南部[编辑]

宣德四年,华盖殿大学士张瑛以原官掌南京礼部,其官称礼部尚书。时北京为行在,故不称南京也。大学士不理阁事而出理部事,且又在南京,国朝独瑛一人耳。时蹇、夏、三杨辈自管机务,瑛本以东宫官僚,骤进入阁典制诰,非上所倚重,故理部事如此也。

守备(二则)[编辑]

守备,永乐二年,驸马都尉沐昕与襄城李隆一同镇守。又宣德五年,驸马都尉西宁侯宋琥任守备。南京守备之久者:成国公朱仪,天顺八年任,弘治九年卒,在任三十三年。魏国公徐鹏举,正德十六年任,嘉靖十七年复任,前后共三十二年。

协同守备[编辑]

都督佥事赵伦,景泰元年任。都督同知马良,成化二年任。自后皆公侯伯为之,而都督官不得与矣。

参赞机务非南京兵部衔[编辑]

别集言参赞机务非南兵部衔,为户部尚书黄福、张凤,吏部尚书崔恭,都察院右都御史张纯、王恕。其南兵部而非尚书者,右侍郎徐琦,琦未几即陞尚书,仍参赞。案张凤,盐山人,李文达贤为碑铭,言公以景泰癸酉由户书转兵书参赞,又二年召为户书,天顺元年调南户部。言凤以户部参赞,未的也。张纯,史传纯以右副都御史奉敕监督南京军务,又一年景泰辛未陞右都御史,明年奉敕陞兵部尚书,参赞守备机务。云以右都御史参赞,亦小不合。王公恕以右都参赞,亦未久即迁兵部尚书。

大臣高寿[编辑]

南都大臣眉寿者,止刘清惠公麟一人,年八十有六。

大臣遗腹生子[编辑]

童公轩年七十四而卒,无子,遗腹生一子,公预命名曰紫芝。见倪文僖公谦墓志铭。

勋戚久任(二则)[编辑]

赵辉,在永乐十一年癸巳,以千户守金川门,成祖奇其貌,以长公主配之。凡事六朝,掌都督府,奉孝陵祀,至成化十二年丙申卒,凡六十四年。尚主时年已二十馀,计年当九十矣。府第在南京宫城后载门北,诸公主第皆圮废,独赵府岿然尚存。

徐魏公俌谥庄靖,自袭爵至卒,再提督守备五十四年。其孙鹏举袭公爵至卒,三提督守备五十六年。

蜂蚁[编辑]

嘉靖甲寅秋,总督粮储公署中有蜂房悬于檐下,不数日大如斗,群蜂聚焉。同日,中堂忽聚蚁数升,有顷四散。时衡水杨公宜为总督,甚怪之,然竟无恙。厥后庚申春,总督黄公懋官以军饷不时,军士欢呼围之,迟明忿击督署,毁拆一空,遂执黄公拉死之,悬大中桥坊上,自下以箭射之。军四行抢掠,当事者曲贷抚之乃定。蜂屯蚁聚,妖孽先见之萌也。然历七年而始应,又不中祸于杨公而中于黄公,岂人事亦有以致之然欤!黄公持法太苛,裁革冗食,又吝于出纳,遂罹斯祸。杨太学希淳有文纪其事。

化俗未易[编辑]

湛甘泉先生为南大司马,命民毋得餐大鱼酒肆中,沽市无论举火当炉,致众丛饮者禁。除岁,庶民毋得焚楮祀天,糜财犯礼。姜凤阿先生为南大宗伯,申明宿娼之禁,凡宿娼者,夜与银七分访拿帮嫖之人,责而枷示。二公之事,皆以立礼之坊,制淫之流也。然姜之事行,仅游冶之子以为不便。湛之事行,而称不便者怨声遂载道。未几法竟不行,所以者何?都辇之地,群情久甘酣醟,万口易至𩰾羹,故当事者往往持“治大国若烹小鲜”之说,势固然也。故治贵因民。

新知录[编辑]

广文刘时卿,名仕义,官桐城,著《新知录》二十四卷,上下古今,掎摭臧否,具有依据。偶记其二则:一曰“躁心濯旧”,曰二人同舟有所适,一人性急昼夜计程,稍阻辄愤懑,形为枯瘁。一人性缓,任之,增食甘寝,颜色日泽。既而抵其处,二人同时登岸。此可以为躁心者省矣。一曰“察政”,文子曰:“察见渊鱼不祥。”班超曰:“水清无大鱼,察政不得下和。”司马温公《潜虚》曰:“察穷秋毫,物骇而逃。”长民者宜三复焉。

补谥[编辑]

谥以尊名,节以一惠,古今之大典也。故臣不得私其君,子不得私其父。夫以官秩之朊显,子孙之强盛,遂可以夺天下万世之公,而殽太常博士之议,则几无谥矣。吾乡自王襄敏后,与此典者,殆不乏人,而竟成阙事,余深怅焉,因间臆之。如陈静诚遇高不仕之义于攀龙附凤之时,其蹈高且嘉谟入告,觉巢、由之为固矣。何尚宝遵矢不讳之音于批鳞捋须之日,其义勇至视死如饴,觉逢、千之为易矣。童尚书轩学揽天人之奥,其立身范俗也端而毅。顾尚书璘文并徐、刘之驾,其抚民弼教也惠而明。陈中丞镐督学振邹、鲁之遗风,而抚绥尤多渥泽。殷宗伯迈历仕挺松筠之素节,而恬澹足镇嚣浮。此诚朝宁之珪璋,人伦之弁冕,亟宜易名以示旌异者也,责在后死,曷能诿旃。

《金陵琐事》谓张文僖公与曹文忠公同死土木之难,不知何以死同而谥异。案曹公初谥曰文襄,后乃改今谥。顷亦因议谥与当事言,文僖谥当改,引曹为例也。

乡贤[编辑]

乡贤之举,典重一时,祀垂千载,必当之者无愧色,祝之者亡愧辞,而后为之非滥。吾乡此典,正、嘉以前最为严核,后稍宽矣。以余所知,往哲如姚太守隆之洁慎,王给事徽之清直,李宪副重之丰棱,庐苑马璧之贞恬,沈侍御越之耿介,阮宪佥垕之廉静,在当时并许琤营,在今日尤堪楷式。而俎豆尚虚,𬞟藻未荐,岂子孙之无力,抑采访之未周?闻王公临圽,遗诫厥子太仆曰:“吾耻入乡贤,慎毋溷我。”噫,尔时犹有此言,后当何若!念之慨然。

梁锺山定林寺藏经[编辑]

刘勰家贫不娶,依沙门居,博通经论,区别部分而为之叙,定林寺藏经,其所诠次也。所撰《文心雕龙》,中书令沈约绝重其文。凡都下寺塔名僧碑碣,皆出其手。

傅大士[编辑]

大士傅弘,东阳郡乌伤人。体权应道,蹑嗣维摩,时或分身,济度为任。或金色表胸,异香流掌;或见身长丈馀,臂过于膝,脚长二尺,指长六寸,两目重瞳,色貌端峙。梁武闻之,延于锺山定林寺,天花甘露,恒流于地。常以经目繁多,人不能遍阅,乃建大层龛,一柱八面,实以诸经,运行不碍,谓之轮藏。

隋栖霞寺请天台智者大师疏[编辑]

栖霞寺众保恭等和南:窃以瞻慕明德,灰琯屡迁。觐展以来,炎凉甫隔。伏餐至法,用禀教门。定水澹而无涯,询峰高而不极。至如止观方等之义,龙树马鸣之文,莫不殚其理窟,究其冲妙。恭虽不敏,少游讲席,窥玩南北经论三十馀年,求其奥旨,□□不悟,观诸法海,寄在馀生,所冀倾蠡,犹欣饱腹。然道安之遇澄上人,便称北面;惠永之逢远上首,即创东林。是知得奉胜人,须安胜地者也。恭虽疏薄,窃欣往彦,所居栖霞寺,乃宋代明征君宅,僧绍之所建立也。镌山现像,疏岩敞殿,似若飞来,无惭踊出。若其林泉爽丽,房宇萦纡,桂岭春芳,云窗昼歇。自昔高行,是用游写,故寺众齐诚,请延威德,惟愿傍观曩哲,爰降彼居,依经受用,必垂纳处。所有园田基业,具在别条,谨共开府士柳顾言证成斯誓。庶金刚之域,与鹫岭而长存;法宝斯传,等鸡山而不灭。谨疏。开皇十五年八月六日保恭等疏。此文丽则高古,自非唐以后人手笔。金陵刍中,乃有如此人、如此文,世无传者,特为载之。顾言官兼秘书监,直内史省,开府仪同三司,尝奉敕撰《智者大师碑》,此文或顾言代草,未可知也。

碧峰和尚[编辑]

碧峰宝金和尚,俗姓石氏,乾州永寿县人也。母张氏,有桑门持钵乞食,以观音像授之,且嘱曰:“汝谨事之,当生智慧之男。”未几果生和尚。年六岁依云寂温法师为弟子,既落,受具戒,遍诣讲肆,穷性相之学。已而拊髀叹曰:“三藏之文,皆标月之指尔。”即更衣入禅林。时如海真公树正法幢于西蜀晋云山中,亟往见之。公示以道要,和尚大起疑情,三年间寝食为废。偶携筐随公撷蔬,忽凝坐不动,历三时方寤。公曰:“尔入定耶?”和尚曰“然”。曰:“汝何所见?”和尚曰:“有所寤尔。”曰:“汝第言之。”和尚举筐示公,公非之。和尚揕筐于地,拱手而立,公又非之。和尚厉声一喝,公奋前揕其胸,使速言,和尚筑公胸仆之,公犹未之许,和尚愈精进不懈,遂出参诸方。憩蛾眉山,日采松柏啖之,胁不沾席者又三年,自是入定或累日不起。尝跌坐大树下,溪水横逸,人意和尚已溺死,越七日水退,竞往视之,和尚燕坐如平时,唯衣湿耳。一日听伐木声,通身汗下如雨,叹曰:“妙喜大悟十有八,小悟无算,岂欺我哉?未生前之事,今日乃知之。”急往证于公,反复辨诘甚力,至于拽倾禅榻而出,公曰:“是则是矣,翌日重勘之。”至期,公于地画一圆相,和尚以袖拂去之。公复画一圆相,和尚于中增一画,又拂去之。公再画如前,和尚又增一画成十字,又拂去之。公视之不语,复画如前,和尚于十字加四隅,成卐文,又拂去之。公乃总画三十圆相,和尚一一具答,公曰:“汝今方知佛法宏胜若此也。吾师无用和上有云:坐下当出三虎一彪。一彪者岂非尔邪!”

先是,和尚在定中见一山甚秀丽,重楼杰阁,金碧绚烂,诸佛五十三,菩萨行道其中。有招禅师谓曰:“此五台山秘魔岩也,尔前身修道于此,灵骨犹在,何乃忘之!”既悟,遂游五台山,道逢蓬首女子,身披五彩弊衣,赤足徐行,一黑獒随其后。和尚问曰:“子何之”?曰:“入山中尔。”曰:“将何为?”曰:“一切不为。”良久乃没。叩之同行者,皆弗见。或为文殊化身云。和尚乃就山建灵鹫庵,四方闻之,不远千里,负粮来献。至正戊子冬,顺帝遣使者召至燕都,诏主海印禅寺,力辞之。洪武戊申,大明皇帝即位于建业。又明年庚戌,诏和尚至南京,夏五月见上于奉天殿,遂留居大天界寺。时召入问佛法及鬼神情状,奏对称旨。后上设普济佛会于锺山,和尚于圜悟关施摩陀伽斛法食,竣事,宠赉优渥。夏五月,悉粥衣盂之资作佛事七日,乃示微疾,上知之,亲御翰墨赐诗十二韵。至六月四日沐浴更衣,与四众言别,正襟危坐,目将瞑,弟子请留一言,和尚曰:“三藏法宝尚为故纸,吾言欲何为!”夷然而逝。后三日,奉龛茶毗于聚宝山,火灭,获五色舍利,齿舌数珠,皆不坏。

名僧[编辑]

余性好山寺,每一游历,意辄欣然,尤于荒凉岑寂之区,倍为延伫。自谓宿世有空门缘,所交缁流颇众。若楚黄蘖深有之禅冉阝,蜀高原明昱、越天台传灯之讲义,越双井惟传之诗句,固铮铮佼佼,法中之龙象也。吾乡雪浪之洪恩,慧解通脱,不为法缚,废迹遗心,别有真契。洪济之守心,精持木义,皈依净土,慈悲接物,诚感十方。余皆得参承而接席焉。至今思其风义,每深叹企,尝谓使余结宇中林,栖心俗外,得如三四公者,与偕净侣,晨钟夕梵,晏坐经行,便可敝屣浮名,乐而忘老矣。

孝陵碑石[编辑]

永乐三年秋,于阳山采石为孝陵碑。石长十四丈,阔三之二,厚一丈二尺,黝泽如漆。学士胡公广有《游阳山本业寺记》。而詹事邹公济有记乃云:二年冬,于幕府山阳访碑石,高广中度,寻于龙潭山麓,凿石求趺。既而神龟呈露,昂首曳尾,介文玄苍,乃于龟下遂得趺材,适与碑称。与胡公《记》异,不知前碑材后竟用否?石龟今藏孝陵殿中,有木平台,上安二御座,乃朱红圈椅,前一朱红案,案左一红匣,贮龟于中,长可尺馀,首昂,身形略似而已,右以一空匣配之。邹记言“宜藏于太庙”,今人遂谓太庙中有神龟,误矣。

太师窗[编辑]

秦会之丞相第中窗,上下及中一二眼作方眼,馀作疏棂,谓之“太师窗”。此即今之柳叶槅子也,俗又名为“不了格”。

龟桃[编辑]

今以面作桃乳形,名之曰:“龟桃”,俗沿呼,不解所谓。考太常《祭物志》,有面龟,有面桃,乃知龟自龟,桃自桃,俗一概呼之,失其意矣。

屏息[编辑]

太常供奉祭品如羹醢之类,其捧献人口鼻,用物作长袋系于颈后,俗名“抿须”,非也,《志》名曰“屏息”。太庙以黄罗,它祀以红纻绢为之。

介甫绝句[编辑]

王介甫投老金陵,依锺山卜居,后复舍宅为寺。所题绝句关金陵山水者,往往多远情幽景,因摘而书之。如曰:“南荡东陂水渐多,陌头车马断经过。锺山未放朝云散,柰此黄梅细雨何。”曰:“谁将石黛染春潮,复撚黄金作柳条。西崦东沟从此好,笋舆追我莫辞遥。”曰:“雪干云净见遥岑,南北芳菲复可寻。换得千颦为一笑,春风吹柳万黄金。”曰:“南浦东冈二月时,物华撩我未参差。含风鸭绿粼粼碧,弄日鹅黄袅袅垂。”曰:“竹里编茅倚石根,竹茎疏处见前村。闲眠尽日无人到,自有春风为扫门。”曰:“春风过柳绿如缲,晴日蒸红出小桃。池暖水香鱼出处,一环清浪涌亭皋。”曰:“木末北山云冉冉,草根南涧水泠泠。缲成白雪桑重绿,割尽黄云稻正青。”曰:“石梁茅屋有弯碕,流水溅溅度雨陂。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曰:“寄公无国寄锺山,垣屋青松晻蔼间。长以声音为佛事,野风萧飒水潺湲。”曰:“庵云作顶峭无邻,衣月为衿静称身。木落冈峦因自献,水归洲渚得横陈。”曰:“稻畦藏水绿秧齐,松鬛初干尚有泥。纵蹇寻冈归独卧。东庵残梦午时鸡。”曰:“荷叶初开笋渐抽,东陂南荡正堪游。无端陇上翛翛麦。横起寒风占作秋。”曰:“北山输绿涨横陂,直堑回塘滟滟时。细数落花因坐久,缓寻芳草得归迟。”曰:“与客东来欲试茶,倦投松石坐欹斜。暗香一阵阵风起,知有蔷薇涧底花。”曰:“野水从横漱屋除,午窗残梦鸟相呼。春风日日吹香草,山北山南路欲无。”曰:“小雨轻风落楝花,细红如雪点平沙。槿篱竹屋江村路,时见宜城卖酒家。”曰:“茆檐长扫静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曰:“桑条索莫楝花繁,风敛馀香暗度垣。黄鸟数声残午梦,尚疑身属半山园。”曰:“青青千里乱春袍,宿雨催红出小桃。回首北山无限思,日酣川净野云高。”曰:“午枕花前簟欲流,日催红影上帘钩。窥人鸟唤悠飏梦,隔水山供宛转愁。”曰:“隐隐西南月一钩,春风落日澹如秋。房栊半掩无人语,鼓角声中始欲愁。”曰:“斜径偶通南埭路,数家遥对北山岑。草头蛱蝶黄花晚,菱角蜻蜓翠蔓深。”曰:“江北秋阴一半开,晚云含雨却低回。青山缭绕疑无路,忽见千帆隐映来。”曰:“定林青木老参天,横贯东南一道泉。六月杖藜寻石路,午阴多处弄潺湲。”曰:“茅屋沧洲一酒旗,午烟孤起隔林炊。江清日暖芦花转,祗似春风柳絮时。”曰:“萧萧出屋千竿玉,霭霭当窗一炷云。心力长年人事外,种花移石尚殷勤。”曰:“冥冥江雨湿黄昏,天入沧洲漫不分。北涧欲通南涧水,南山正绕北山云。”曰:“两山松栎暗朱藤,一水中间胜武陵。午梵隔云知有寺,夕阳归去不逢僧。”

陈智者住金陵敕[编辑]

《天台志》有陈宣帝《留智者住瓦官敕》云:“京师三藏虽弘,皆一途偏显,兼之者寡。朕闻瓦官济济,深用慰怀,宜停训物,岂遑独善,一二曹义达口,具得朕意也。四月一日,臣景历少主请于光宅寺讲《仁王经》,敕今欲于寺舍身,僧得大施,敬屈讲《仁王经》日,自欲听闻。今遣后阁舍人李善庆往,迟知一二。”又《治光宅寺敕》:“光宅是梁武龙潜之地,不整处多。今敕缮量,随由就功,一二罗宣取来意。”

徐陵与智者书[编辑]

《国清百录》云:陈左仆射徐陵与大师书最多,门人兢将去,追寻止得三纸。其一曰:“陵和南;昨预沈仪同法席餐,奉甘露无畏之吼,众咸归伏。然正法炬,朗诸未悟,自庆馀年,得逢妙说。寻事谘展,此不申心。谨和南。”

其二曰:“陵和南:注仰之心,难可敷具。拔公至蒙三月二十日旨,用慰积岁倾心。麦冷体中何如,愿一日康胜,山中春夏无馀恼耳,迟复存旨。弟子二三年来溘然老至,眼耳聋暗,心气昏塞,故非复在人。兼去岁第六儿夭丧,痛苦成疾,由未除愈。适今月中又有哀故,频岁如此,穷虑转深。自念馀生,无复能几,无由礼接,系仰何言敬重。璪公今还,白书不次。弟子徐陵和南。”

其三曰:“陵和南:放生星闻公家极相随喜事,是拔公口具,谨不多谘。惟迟拔公迕出,数百里水,全其命根,如此功德,算数无尽,随喜无量,此不悉谘。”又其一曰:“弟子徐陵和南:弟子思出樊笼,无由羽化,既善根微弱,愿力庄严。一愿临终正念成就,二愿不更地狱三涂,三愿即还人中不高不下处托生,四愿童真出家如法奉戒,五愿不堕流俗之僧。凭此誓心以策西暮,今书丹款,仰乞证明。陵和南。”

毛尚书与智者书[编辑]

其一曰:“累年仰系,不易可言。承今夏在石像行道,欣羡天极。又闻欲于天台营道场,当在夏竟耳。学徒远近,归依者理应转多。安心林野,法喜自娱,禅讲不辍耳。四十二字门令附,虽留多时,读竟不解,无因谘访,为恨转积。南岳亦时有信,照禅师在岳岭徒众,不异大师在时。善公于山讲释论,彼亦邑迟望还,纲维大法,不者归锺岭摄山,亦是栖心之处,何必适远方诣道场,希勿忘京师。边地之人,岂知回向,倾心无时不积,未因接颜色,东望欷满,敬德信人今返。书不具。弟子毛喜和南。弟子诸弟及儿,悉蒙平安,第三任鄱阳郡,第二为豫章王司马,第四大延卿,第五入阁度支郎,大儿由在东宫为中书舍人。仰蒙垂顾,大善知识大同学辄复远谘。”

其二曰:“秋色尚热,道体何如?禅礼无乃损德,弟子老病相仍,汤药无效,兼不得自闲,转有困耳。仰承移住佛陇,永恐不复接颜色,悲慨具深。仰惟本以旷济为业,独守空岩,恐违菩萨普被之旨。近与徐丹阳诸善知识共酬量,等是一山,锺岭、天台亦何分别,必希善加三思,不滞于彼我。京师弥可一二,因拔师口具其间,愿敬道德。弟子毛喜和南。”

其三曰:“适奉南岳信,山众平安。弟子有答,具述甲乙。后信来当有音外也。今奉寄笺香二片,熏陆香二斤,槟榔三百子,不能得多,示表心弗责也。弟子毛喜和南。”

其四曰:“今仰餐敷说,训往绰然,道俗嗟味,般若照明,岂是拙辞所能称述。弟子毛喜和南。”按喜,荣阳人,仕陈,官五兵尚书,为光禄大夫、领军骁骑将军。瓦官法会,获预听众,恳求禅要,躬执弟子礼,受六妙门及四十二字法门,旦夜研寻,不因事废。徐、毛二公皆在金陵与智者往还,是此中一故事。且南朝文笔。世如晨星,偶搜他志得之,钞附于此。陵《书》:在沈仪同席听法。沈名君理,吴兴人,尚陈武帝女会稽长公主,疏请师住瓦官开《法华经》题。宣帝敕停朝一日,令群臣往听。陵后身为法华第六祖嗣,章安之法,所愿真不虚矣。

陈后主沈后施物[编辑]

瓦官智者禅师在建业灵曜寺,后主遣主书罗阑宣口敕,送金像一躯(光趺五寸),《释论》一部,阚宝楼案一面,山羊𩮂麈尾一柄并匣,虎面香炉一面并匣,东田口二。又宣口敕,不许让口,且留山中使役,勿劳输送。又送扶月供夏服一通,细蕉五端,绢布各十匹,绵十斤,黄屑二斗,扶月米五石,钱三千文,果菜付随由扶月送。后住光宅寺。沈后致书云:“妙觉和南:今遣内师许大梵往稽首,乞传香火,愿赐菩萨名,庶藉薰菩提眷属。谨和南。”送扶月供薰陆、沈檀各十斤,黄屑一斗,细纸五百张,烛十挺,赤松涧米五石,钱一千文。右件月月供光宅寺。大师答启云:今名海慧菩萨。又后主扶月供薰陆香一合,檀香三十斤,中藤纸一堕,乳酥一斗,钱二千文。右件月月供光宅寺。(黄屑,《开元十道志》:州贡黄屑。沈香,香之类也。)

隋炀帝为晋王,嚫戒师衣物,有圣种纳袈裟一缘,黄纹舍勒一腰,绵三十屯,郁泥南布袈裟一缘,黄丝布袜一具,绢四十疋,郁泥南丝布褊袒一领,黄绸卧褥一领,布三十禅,郁泥丝布坐褥一具,乌纱蚊帱一张,纸一百张,郁泥丝布方裙一腰,紫𫄧靴一量,钱五十贯,郁泥云龙绫被一缘,龙须席一领,蜡烛十挺,郁泥罗头帽一领,须弥毡一领,铜砚一面,高丽青坐布一具,乌皮履一量,墨二挺,黄丝布被裆一领,南榴枕一枚,和香一盒,铁锡杖一柄,象牙管一管,麈尾一柄,乌油铁钵一口并袋,斑竹笔二管,铜匕箸一具,犀角如意一柄并匣,白檀曲几一枚,铜重碗三口,石青炉奁一具,山水绳床一张,铜搔劳一口,铜香火匕箸一具,白檀支颊一枚,铜澡罐一口,南榴夹膝桃一枚,竹蝇拂一柄,铁剪刀一口,蒲移文木案一具并褥,犀庄瓜刀一口,铁剃刀一口,黄丝布隐囊一枚,紫檀巾箱一具,铁镊子一具,白瓦唾壶一口并笼巾,柹心笔格一枚,铜烛擎一具,𨱎石庄柹心经格一具,犀装书刀一口,白团扇一柄,爪篆、龙篆、县针、垂露、飞白、倒薤、鱼篆、科斗、小篆、大篆字谷皮屏风一具。净人善心,年十一,右楪开皇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又施物至玉泉寺五彩四十九尺幡二张,五色斑罗经巾二枚,绢五十疋,锦香炉襢十张,熏陆香二觔,剃刀十口,裟纳袈裟一领,油铁钵十口,雄黄七觔,须弥毡五领。又施天台山:纳袈裟十领,龙须席二领,须弥毡二领,猫牛酥三瓶,熏陆香一盒。及为太子,仁寿元年十二月十七日,施天台山白石香炉一具,大铜钟一口,鵄纳袈裟一领,鵄纳褊衫二领,四十九尺幡七口,黄绫裙一腰,毡二百领,丝布祗支二领,幡一百口,和香二盒,胡桃一笼,衣物三百段,麦𪎊一盒,石盐一盒,酥六瓶。二年,又施天台山飞龙绫法衣一百六十领,幡一百五十张,光明盐一石,酥五瓶。又别赐灌顶法师金缕成弥勒像,并夹侍菩萨、圣僧、周匝五十三佛,织成经襢七张,织成经袋二口,熏陆香一百觔,酥合和香一觔。

陈、隋二主皈依智者,恣行五欲,自断善根,所赐嚫施本无足纪,第以其中名相多六朝方物、方言,文人考据间有所遗,因附载之,为淹通者资一二异闻奇字耳。又智者答上晋王万春树皮袈裟一缘,乃梁武帝时外国所献者。晋王谢启云:“菩萨戒称所著袈裟,皆染使坏色,况复自然嘉树,妙彩天成,相应之言,无劳外假。万春表长生之称,二翼合善譬之辞,永服周旋,恒充布萨。常事半月,岂惟六日,著如来衣,深荷慈奖。谨和南。”衣名甚新奇,启文亦妙。

金甲人[编辑]

何工部遵,正德中疏谏南巡,廷杖死。世庙初,赠公尚宝卿,官其子一人。《南畿志》言:公赠光禄少卿,误也。公葬南郊且百年矣,其孙诸生应鼎,常梦一金甲人,谓之曰:“亟改扡而祖,吾为而祖所压且百年。”柰何形家亦言地非吉壤,应鼎乃改葬。既开圹,则棺木已腐,而形故不坏,面如生,目开而睛甚黄,衣红袍,色犹未变也。掘其下果有砖甃,为古冢,不知何人之墓。且当何公葬时,岂不知是前人冢而扦之!皆异事也。

先祖梦中三人[编辑]

万历己卯秋,先祖赠中宪,公梦一人语之曰:“今科报中式者三,一者之北门桥,一者之剪子巷,一者之上新河。”觉而臆其说,是科无验。庚辰冬,先祖谢宾客矣。逾三年为壬午,应天中式者三人。第六名沈天启,住剪子巷;第十二名黄梦麒,住上新河;第十四名张文晖住北门桥。梦之奇中如此,且逾一科始验,梦之人已逝而兆始符,造化之巧,真不可测也。

秦桧女墓[编辑]

王君履泰言:秣陵镇人曾掘地得冢,朱其棺,以铜为凳庋之,羡中多金银器。报于巡检司,官勘志石,秦桧第三女也,官亟令人掩之。《金陵琐事》载:嘉靖末,江宁镇人有掘得桧墓者,所获不赀,官因恶桧而缓其狱。案元《金陵志》,桧墓在牛首山。在江宁镇南木牛亭者,其祖茔耳。未知孰是。

猿妖[编辑]

张韫甫言:嘉、隆间,一部郎之妻,偶出南门梅庙烧香,为物所祟,每至辄迷眩,百计遣之不去。后部中一办事吏谙道箓符水,郎命劾治之。吏设坛行法,别以中坛摄怪,久之小坛内啧啧有声,吏复以法咒米,每用一粒投坛中,其怪即畏苦号叫,似不可堪忍者。问其何所来,怪答曰:“本老猿也,自湖广将之江以北,道过金陵,偶憩于高座寺树杪,而此夫人经行其下,适有淫心,遂凭而弄之耳。”吏以符封坛口,火焚之,怪遂绝。案《宋高僧传》载,会稽释全清,工密藏禁咒法,劾治鬼神。所治市侩王家之妇,草为刍灵,立坛咒之,良久妇言乞命,乃取一䍌驱刍灵入其中,呦呦有声,缄器口,以六乙泥朱书符印而瘗之,即此术也。

翟氏[编辑]

友人翟德孚名文炳,以庠生援入监。第四子聪敏能文而病瘵,其家多妖祟,日夜抛掷瓦砾不休。德孚请劾鬼者治之,设坛于所居楼之庭中,而置坛以俟。久之,一妇人啼哭呜咽自楼而下,趋入坛上坛中,悲凄不可闻,云是德孚亡妇,不忍舍吾子来相顾耳。今何意煎迫至此,亡已,请勿薶我,薶则永无生路矣。德孚不听,竟于园地掘坎瘗之。所掷瓦砾遂绝,而子竟不起。此上二事与《琐事》所载方崦杏花村事正同。

语怪录[编辑]

鲁南陈先生著《语怪录》中四则。一曰:秦云字士龙,金陵人也。号南堂居士,有诗名,为定西侯记室,不得志,卒于彭城。金元玉家尝召箕,书案上云“吾南堂居士也”。请赋一章,即降箕云:“十年尘足走京华,桃李春风几度花。地下尚怀天子殿,世间依旧故人家。铁城野哭存青眼,玉垒蛮戈荡白沙。怨恨征西元帅使,不如江海泛仙槎。”一曰:方伯吴公彦华为参政时,出按部,宿公署中。夜入厕,自置烛地上,见一人为执烛起,黄裳绿衣女子也,公不敢仰视。久之,遣执烛前导,过牖下,门子皆熟睡,撼之不醒。遣入室取衣冠,危坐曰:“置烛案上。”挥之出,乃去。一曰:刘司空麟初为刑部郎,出理刑于澶渊。夜方寐,有物如木棉团压于被,遂不能醒。强振起,去若飘风。少寐又复压被上,如是者三。乃呼门役,皆入室不能醒,公自起逐之,若烟从牖隙中去。一曰:周公约庵巡抚延、绥,时榆林一妇方产,渴思饮水,饮辄至满桶,自是不食,亦不复与人间事矣,终日求掩埋。其夫苦其乱,从之,穿冗使入,上留一窍,越数日启视犹生。城中人以为神,强出之,将以布裹其躯,漆而为供奉。公闻而怪之,罪其众,召妇至台讯之。妇曰:“吾不粒食久矣,非人间所宜存者,但掩埋可,何治为?”竟遣之,不知所终。余又记王公少冶官刑部,差竣归京,未携家,往寓中卧室,以席布地。夜忽觉有物压其胸,而身遂如在磨盘上,旋转如风,眩运甚,然心了了。强力簸顿之,其物堕床下,走席上,窣窣有声。急呼僮起逐之,僮仓卒开门,遂逸去。此与刘公所遇正同,皆狐妖也。

陈公善谑录[编辑]

司马王公敞身短,纱帽作高顶,靴著高底,舆用高扛,人呼为“三高先生”。

顾太仆居忧,须发尽白,至服阕北上,乃皆乌之。人曰:“须发亦起复矣。”

陈铎为指挥,善词曲,又善谑。常居京师,戏作月令。惟记其二月下云:是月也,壁虱出沟中,臭气上腾,妓靴化为鞋。最善形容,“化为鞋”更可笑也。

夏学正病,有传方焚漆头巾作灰,酒服之,其子取服,顷之,烦燥而卒。学正少与南太宰张公澯同舍,因为志其墓,其铭曰:“少学于学宫,既官于学宫,今也卒于学宫。呜呼,夏公!”黄㧑之主事,为改数字:“少学于头巾,既官于头巾,今也卒于头巾,呜呼,夏君!”太宰闻之,叹曰:“真油嘴也。”

南部考察,刑部黜一郎中。时陈留刘公忠为太宰,人问刘何以得其情而黜之?㧑之曰:“王顾左右而言他。”时王考功韦、顾验封璘为刘所信任,故云。

蔡承之见碑龟跌,问周子庚曰:“此亦龙种,有别名,非龟也,偶忘之。”周答曰:“名老蔡。”承之笑曰:“问误也,大龟曰‘蔡’。”

怪石[编辑]

东坡先生黄州江岸细石,第有温莹如玉,或深浅红黄之色,或细纹如人手指螺文。又有一枚如虎豹者,有口鼻眼处而已。余乡王藩幕家有一大石子,中具兜尘观音像,面目跏趺,俨然如生,衣裓亦复分晓。又程别驾家南门外,有石子累数百,有白质五彩文,或黑质素文,中或现北斗七星,或具山水草木状,或具鸜鹆眼,或如桃丝竹根,圆点数十,斑驳如画,或赤如丹砂,或碧如翡翠,种种奇特,不但如《东坡志林》所书矣。石多出六合山中,今尽为人掘取,如前所记,一枚直可钱数千。

目静齿动[编辑]

余向偶病齿痛,有人教以常漱且叩,曰:“目病宜静,齿病宜动。”因读《志林》记张文潜语曰:“目有病当存之,齿有病当劳之,不可同也。”又记黄鲁直语曰:“治目当如治民,治齿当如治军;治目当如曹参之治齐,治齿当如商鞅之治秦。”知此说其来久矣。

评花[编辑]

余尝评牡丹花、虞美人花、菊花似纸花,扶桑花似绉纱花,芍药花似绢花,玉兰花、栀子花、秋海棠花、百合花、玉簪花、西番莲花似通草花,桂花、蜡梅花似蜡花,兰花似角花,梅花似鲥鱼鳞花。而东坡先生《志林》与王文甫评花,言荼蘼花似通草花,桃花似蜡花,杏花似绢花,罂粟花似纸花,则既已先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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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赘语

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远远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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