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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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炎以来朝野杂记 甲集卷十九　边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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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建炎绍兴大臣和战守避说

靖康中，大臣言边事者，为四说：李伯纪欲战；何文缜欲守；李士美、吴元中欲和；白蒙享、唐钦叟欲去。建炎、绍兴间，大臣言边事者亦为四说：李伯纪、张德远欲战；范觉民、赵元镇欲守；黄懋和、汪廷俊、秦会之欲和；吕元直、朱藏一欲去。始上之在南都也，河东北军民犹为朝廷固守其地，故伯纪建言遣张所招抚河北，而傅亮经制河东，然皆未及渡河而伯纪去位。黄、汪共政，因以河为守焉。己酉南渡，遂不能守河。既建伪齐，犹以淮北为界，其后秦会之与金人分画，又弃海、泗、唐、邓、和尚原、方山及商秦之半，绍兴末复取之，至隆兴又弃，时执政大臣，张魏公独主战，陈鲁公、汤庆公、史郡王皆主和，故和议遂定。

十三处战功

自金人入中原，将帅望风奔溃，未尝有敢抗之者。建炎三年十二月，兀术自杭州分兵至明州城下，浙东制置使张俊拒之，小捷。四年二月，金兵还过吴江县，浙西宣抚司统制陈思恭以舟师败之于太湖，几获兀术。绍兴元年十月，兀术亲攻和尚原，陜西都统制吴玠出奇邀击，大破之，兀术中流矢二，仅以身免。四年三月，金陜西经略使撤离喝犯杀金平，为吴玠所败，十月，淮东宣抚使韩世忠败兀术游骑于大仪镇，兀术遂不进。六年十月，主管殿前司公事杨沂中败伪齐刘猊于藕塘，降杀无遗，猊挺身遁。十年六月，马军都虞候刘锜大败兀术于顺昌，兀术拔寨还东京，两淮遂定。十一年二月，淮西宣抚使张俊、淮北宣抚使杨沂中、宣抚判官刘锜，大败兀术十馀万众于柘皋。三十一年十月，淮南制置使刘锜遣其将员琦，败金统军高景山于皂角林，是月，浙西副总管李宝败统军完颜郑家奴于密州之唐岛，斩其首，而步司统制官邵宏渊拒敌于真州之胥浦桥，获捷，十一月，中书舍人、都督府参赞军事虞允文以建康统制张振、王琪之军，败金主亮舟师于采石，是岁，马司中军统制赵樽复蔡州，鄂州都统制吴拱拒敌于茨湖，统制官王宣拒敌于确山。三十二年，镇江都统制张子盖解围海州。此皆渡江以来，中国之胜捷可称者也。乾道二年冬，蒋子礼执政，遂以明州城下、和尚原、杀金平、大仪镇、顺昌、皂角林、胥浦桥、唐岛、采石、蔡州、茨湖、确山、海州为十三处战功，而藕塘不与，此捷乃非金人故也。〈二年八月二十四日甲午降旨〉

建炎三大战

建炎、绍兴初，诸将未尝敢与虏战也，张俊号为名将，然犹曰：“达懒善战，其锋不可当，今救楚州，并亡无益。”曲端与娄宿战于白原〈建炎四年正月〉、杜充与兀术战于建康〈三年十二月〉、刘锡与娄宿战于富平〈四年九月〉，皆败焉。其他率尔望风奔溃，盖未尝接战也。曲端者本王子尚部曲，张魏公拔为主将，端骤得志而骄，白原之败，其气已沮，故富平之役，曲端以为难。

富平之役 〈二事〉

张魏公之使秦、蜀也，约以治兵三年而后用师进取，公甫至秦亭，而兀术犯浙江，上浮海东往，公闻，即将见兵十馀万人入卫，明年春，至房陵，遇德音，闻敌骑已退，乃还，是秋，公闻虏欲再犯江淮，乃议出师以挠其势，曲壮愍〈端〉为都统制，以士不习战难之，参赞军事刘彦冲亦以为非计，公曰：“吾岂不知此，顾东南方急，不得不尔。”遂合战于富平，然是冬达懒不能渡江，而陜服之师遂为娄宿所败，时幕客独王子高赞之，而吴武安〈玠〉为禆将，亦以为难，而不见听云。时人皆以此咎公，特未知其本心尔。

富平之役，合五路之师四十万，熙河经略使刘锡为都统制，永兴帅吴武安〈玠〉、泾原帅刘忠武〈珙〉、庆元帅赵观察〈哲〉、秦鳯提刑郭恭毅〈浩〉皆在行间，时哲常请分兵，魏公不听也，及败，哲全师而返，魏公怒其先退，故斩之，然哲当复辟时有功，在西边又为名将，故魏公诛之，当时亦无人以为是。

金兵犯江浙

建炎末，兀术谋犯江浙，上将幸会稽，三年秋七月，先奉孟太后及祖宗神主往豫章，闰八月，上自建康东征，留杜丞相〈充〉领行营之众十馀万守长江之险，又命刘武僖屯池州以为之援，而韩蕲王屯京口，张忠烈以其兵从上行，冬十一月，兀术渡江，武僖退屯，皇子、太后奔䖍州，卫兵皆溃，祖宗神御、后宫美人颇有失者，杜相遁而降，韩蕲王亦焚镇江而去，十二月，兀术自宣城径趋临安，上遽航海，是岁除夕，兀术遣偏将锐士至明州，为忠烈所败，四年春，虏兵再至，忠烈引兵遁，虏遂屠明州，及春水将发，兀术乃焚临安而去，韩忠武要之于黄天荡，相持四十有八日，夏四月，兀术自建康潜凿小河而去，忠武追之，金兵从上江纵火焚其舟师，韩大败，是役也，江浙荆湖皆为金人所践，然兀术亦危，几不得免，自是不复过江焉。

吴玠和尚原之胜 〈仙人关之胜〉

绍兴初，金陜西选锋都统娄宿死，兀术会诸道及女真兵数万人，造浮梁跨渭，元年春，亲攻和尚原，吴武安以陜西都统制出奇邀击，大败之，兀术中流矢二，仅以身免，获其麾盖，自金人入中原，其败衄未尝如此也。三年春二月，黏罕在大同府，复遣陜西经略使撒离喝与刘豫子麟，裒五路叛兵，自商于入寇，金州守将王彦弃城走，武安收兵保仙人原，金兵遂入梁洋，蜀中复大震，张魏公犹为宣抚使，下令治，潼川将士皆愤，刘彦冲谏而止，金兵留屯中梁山逾月，夏四月，始自斜谷去兴元，其秋，兀术败牛皋、李横于牟驼岗，自商于谋寇蜀。四年春，与撒离喝以十万骑战仙人关，时张公已去，武安豫为垒于关侧，号杀金平，严兵待之，三月朔，虏攻杀金平，武安督统制官吴璘、杨政、田晟、禆将姚仲、王喜击却之，虏不能支，乃引去还屯鳯翔，授甲士田，为久留计，自是不复冦蜀矣。

岳飞襄阳之胜

襄阳据荆楚上游，为蜀门户。绍兴三年夏，伪齐将李成攻陷之，镇抚使李横以军食不继，率部曲奔豫章，时赵忠简为帅也。四年，忠简入秉政，议遣岳鹏举自江西复襄阳，签书枢密院事徐师川难之，上不从，师川由此罢政，其秋遂复襄阳云。

绍兴失河南

河南自靖康中，首为黏罕所破，伊阳人翟进率军民上山保险，建炎初，以进为京西制置使守其地，二年冬十月，进为剧冦杨进所袭，坠堑死，翟兴代之，后擢兴河南镇抚使，刘豫既立，深惮兴。绍兴二年春，用其降将杨伟计，与虏兵袭山寨，兴战死，子琮代为镇抚使，久之，襄颍皆陷，琮孤立，力不能敌，帅部曲突围而出，朝廷始尽失河南焉。

韩世忠大仪之胜 〈杨存中藕塘之胜〉

自虏立伪齐〈建炎四年秋〉，继以余睹之叛〈绍兴二年秋〉，由是不复冦江淮。绍兴四年秋，刘豫闻朝廷遣章尚书〈谊〉等求河南地，乃乞师入寇，金主晟命诸将议之，黏罕、兀术皆以为难，窝离嗢以为可，遂命窝离嗢及挞懒权左右副元帅，提兵应豫，又以右都监兀术尝过江，知地险易，使为先锋，于是骑兵自泗攻扬，步兵自楚攻高邮，朱藏一闻之，劝上避敌，赵忠简独曰：“战而不捷，去未晚也。”上遂命忠简代为相，而忠简奏起张忠献代知枢密院事，即日赴江上视师，上自幸平江，冬十月，韩蕲王败兀术之前军于大仪镇，兀术还泗上，会天大雨雪，虏粮乏绝，蕃汉军皆不愿行，又闻金主病笃，十二月，兀术用其爱将韩常计，夜引还，韩、刘二将追击之，俘获甚众，刘麟仅以身免，明年，上还临安，擢忠献为相，是夏，忠献既平杨么，锐意大举，六年春，遂以都督行边，揭榜䟽豫僣逆之罪，命韩蕲王屯楚州以图睢阳，刘安城屯合肥以招北军，张循王进屯盱眙，而杨和王领中军为后翼，又命岳武穆屯襄阳以谋中原，武穆遣兵入蔡州，焚其积聚，军声大振，秋九月，上复幸平江，刘豫闻之，求救于金熙宗亶，其伯父领三省事，宋国王宗磐难之，乃听豫自行，遣兀术提兵黎阳以观衅，时豫以其子淮西王麟为行台尚书令，遣叛将李成、孔彦舟、关师古签乡兵三十万逼合肥，又遣其侄猊东出涡口，左相赵忠简闻之惧，议移盱眙之戍，退合肥之师，召襄阳之兵东下，盖欲专为保江之计，时因刘安城已弃合肥去，张忠献自驰至采石止之，冬十月，杨和王与刘猊遇于藕塘，杀降无遗，麟拔寨遁而去，获其粮舟四百艘，十一月，忠简罢，忠献独相，明年春二月，上幸建康，自是金人不敢南，而刘豫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