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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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百二十八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
卷一百二十九
卷一百三十 

绍兴九年六月 己酉朔

签书枢密院事楼炤与东京留守王伦同检视修内司,趋入大庆殿,过斋明殿,转而东入左银台门,屏去从者,入内东门,过会通门,由垂拱殿后稍南至玉虚殿,乃徽宗奉老子之所,殿后有景命殿,复出至福寕殿,即至尊寝所,简质不华,上有白华石,广一席地,祖宗时每旦北面拜殿下,遇雨则南面拜石上,稍北至坤寕殿,屏𦘕墨竹芦雁之属,然无全本矣,他殿画皆类此,自福寕至钦先、孝思二殿,钦先奉诸帝,孝思奉诸后,帐座供具犹在,出肃雍门,至玉春堂,规模宏壮,非他位比,刘豫尝对伪臣于此,左竹径之上有迎曦轩,对轩有月屏,始至修内司,谓元是宝绘堂,复由延春阁下,稍东即今太母之旧阁,过小门,曰锦荘,无文饰,入睿思殿门,登殿,左曰玉銮,右曰清微,后曰宣和,殿庭下皆修竹,自此列石为山,分左右斜廊为复道平台,台上过玉华殿,殿后有轩曰稽古,西庑下曰尚书内省,西出后苑,至太清楼下,壁间有御书《千文》,登瑶津亭,亭在水间,四面楼阁相对,遂趋出拱辰门。时京城外不复有民舍,自保康门至太学道才数家,太学廊庑皆败屋,中惟敦化堂榜尚在,军人杂处其上,而牧彘于堂下,惟国子监以养士,略如学舍,都亭驿栋牌犹是伪齐年号。琼林苑,敌尝以为营,至今作小城围之。金明池,断栋頺壁,望之萧然也。

庚戌

皇后邢氏崩于五国城,年三十四。

辛亥

西京留守孟庾辞行,命坐赐茶。

陕西宣谕使周聿乞以赦书所免苖税分为十年均减,朝论以已行难追改,乃命楼炤相度陕西合用钱、关子、茶盐利害及见收酒税钱,措置赡军,仍选可为漕臣者以闻。时新疆皆复三年租,州县无所入,故聿请之。

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言:“已复河南故地,其两路并是腹心州县所有,知通已下官属,今后欲望朝廷差注。”奏可,仍赐诏奨谕。

武经大夫潍州团练使知亳州王彦先,为福建路马步军副总管。

乙卯

上谓秦桧曰:“山陵事,务从俭约,金玉之物,断不以一毫置其中,前世厚葬之害可以鉴矣。”桧曰:“此非陛下博览古今,灼见利害之实,孰敢轻议。圣谕所及,足为后世法。”

尚书金部员外郎陶恺,为司农少卿。

丙辰

帯御器械郑藻,为陇州防御使,用祔庙推恩也。先是上因邢孝扬除命,谕大臣曰:“朕忽思显肃皇后家未曾推恩,今先及孝扬,恐失先后之序。”三省检会:“显肃讣闻日已推恩。”上曰:“今与藻落阶官足矣。”

故保义郎盛修己,特赠武翼郎阁门宣赞舍人,令宿州封表其墓,以楼炤言修己建炎间死节也。 事见建炎三年十月

宗正少卿三京宣谕方庭实言:“将仕郎赵汧,性刚直,晓吏事;登封县令双䖍,为县岂弟;颕昌府进士范墀,风度夷粹,论事慷慨,流离颠沛,志不㤀君,欲望量才任使。”诏西京留守司津遣赴行在。墀,镇元孙也。汧,新调郑县簿。䖍以白身摄令,故庭实荐之。

是日,签书枢密院事楼炤至永安军,先谒昭、厚二陵及会圣宫。昭陵因平冈种柏成道,道旁不垣,而周以枳橘,四靣阙角所存者半,神门内石羊马駞象之类皆在,神台三层,高二丈,俱植柏,最下约广十五丈,为水道者五,大门外石人对立,其号下宫者,乃酌献之地,今无屋而遗基历历可见,馀陵规模皆如此。诸陵前控洛水,左少室,右嵩高,山川佳气不改,而室屋皆为伪守窦玠所毁,宫墙内草深不见遗址,旧分水南水北,今水北有二千户,水南墟矣。

丁巳

新除宝文阁直学士陕西都转运使仇悆,先次落职,令聼旨。悆上䟽辞行,有曰“孤危之迹,恐无还期,傥使得罪于临时,莫若自明于先事。”既夺职,悆又固辞,上曰:“悆为侍从,乃避事辞难。”遂责少府少监,分司西京,全州居住。 悆责官在是月癸酉

戊午

诏新复州军同知州,并改为通判,用金人所命承奉郎同知顺州陈楚请也。 楚申明状云:“天眷元年十二月十二日凖伪敕,改承奉郎就差同知顺州。”天眷元年即绍兴八年,时刘豫已废,盖金人所命也

己未

执政进呈殿中侍御史周葵论国用、军政、士风三事,上曰:“国用当藏之于民,但百姓给足,国用非所患。”

辛酉

权吏部侍郎谢祖信,充徽猷阁待制知潭州。祖信既历论赵鼎落节,于是章氏诸孙咸集阙下,再谋理诉,并及史事,上偶知之,谓执政曰:“闻章惇家有人欲陈诉,以赵鼎去,便谓事有变更,此事乃出朕意,赵鼎何预闻。有从官为之主议者?”执政奏:“谢祖信,章氏子婿也。”上曰:“亦知之。”遂命出守 此据《赵鼎事寔》。时武冈洞首阳三天叛,势揺荆湖,祖信谋于副总管马扩,扩荐武臣张球可用,祖信奏球知武冈军,遂擒三天,破其巢穴。 《中兴圣政》:“宰臣秦桧乞以上所赐御书真草《孝经》刻之金石,以传示后世,上曰:‘十八章,世人以为童蒙之书,不知圣人精微之学,不出乎此也。朕宫中无事,因学草圣,遂以赐卿,岂足传后。’桧请再三,乃从之。臣留正等曰:人君万㡬之暇,寓意翰墨,若宋武帝、唐太宗者,盖已鲜矣,至于留神经典,亲洒宸翰,游息于先王之道者,未有闻焉,太上皇帝绘画之妙,夐绝前古,五经、《语》《孟》之籍,既已笔而刊诸石,三年大比,又取六经修身治心之要学,别书以宠多士,至于《左氏春秋传》《司马迁史》与《赵充国》《羊祐》等传分颁臣下,若《孝经》之赐者,不可概举,一札一画,岂徒在于翰墨之间哉?盖将以道徳忠孝,化成天下,而追帝王之极治者也。圣子神孙仰法乎此,则近习佞幸虽欲殖货财,盛鹰马,乘闲暇以畋猎声色蛊惑圣志如仇士良者,安所施其智巧哉?”

壬戌

诏:“大金割还河南故地,信义甚著,尚虑新复官吏妄分彼我,怀不自安,令学士院降诏开谕。”

观文殿学士左正议大夫新知宣州汪伯彦,为检校少傅保信军节度使。初伯彦将至国门,上谓秦桧曰“:伯彦相见,便令之官,庶免纷纷。”且曰:“伯彦潜藩旧僚,去国十年,汉高、光未㤀丰沛、南阳故旧,皆人情之常。”既至,入见,命坐,甚宠,伯彦上所著《中兴日历》五卷,后三日,遂有是命。又诏伯彦元帅府旧臣,特依见任执政给俸,于是给事中刘一止曰:“节度使俸借减尚不薄,况郡有供给圭田之厚,以郡守而依执政,殆与异时非待制而视待制、非两府而视两府者类矣。”乃诏罢之。伯彦留旬日,燕见者三,锡赉无虚日,加赐宝鞍名马、笏帯茶药等甚厚。

左奉议郎王慥,知拱州。慥通判南平军,刚正不茍合,勾涛为给事中,荐于上,得召对,秦桧恶之,故有是除。

甲子

宝文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胡交修,试兵部尚书兼翰林学士。中兴后,学士三入者自此始。

丙寅

秦桧奏:“选人鲜于参乃王庶所荐人材,似可取,乞令上殿,臣被位宰司,人材茍有可用,不敢辄分党与。”上曰:“朕岂能尽知天下人材,但付之宰相,宰相贤,则贤人皆聚于朝矣。”参既对,遂命改京官。 参改官在七月甲午

诏直徽猷阁史愿,赐同进士出身。

殿中侍御史周葵论福建转运判官黄积厚、江东提举茶盐公事方滋、直秘阁新知处州詹至、右朝散大夫新知台州吴说、直显谟阁新知常州耿自求之罪,并罢之。

丁卯

诏:“崇国公瑗读《孟子》终篇,翊善已下,并进一官。”

故承节郎詹慓,特赠修武郎阁门祗候,用御史中丞廖刚奏也。时责授昭信军节度副使徐秉哲已死,刚言:“近年赏罚间有未当于人心者,如慓亲获苗傅,厥功可谓大矣,反得罪以死,遂破其家;秉哲大索宗室,系累以献于金人,厥罪可谓大矣,乃得死于牖下。”谓当录慓子孙,籍秉哲家,夺其子孙官,以快天下之愤。诏秉哲别作行遣,馀从之。秦桧之官州县也,吴幵为翰林学士,荐诸朝,召为太学正,由是擢用,桧甚德之,故李谊、廖刚连击徐秉哲、莫俦,而幵无一言累及。

己巳

光山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士㒟、兵部侍郎张焘,自西京朝陵还,入见,焘奏䟽言:“靖康之祸,上及山陵,瞻望柏城,至于恸哭,虽诛讨殄灭之,未足以雪此耻而复此雠也。恭惟陛下圣孝天立,岂胜痛愤之情,顾以梓宫两宫之故,方且与和,未可遽言兵也。然祖宗在天之灵,震怒既久,岂容但已,异时躬行天讨,得无望于陛下乎?矧自古戡定祸乱,非武不可,伏望益修武备,夙兴夜寐,念兹在兹,以俟衅隙,起而应之,电扫风驱,云彻席卷,尽俘丑类,告功诸陵,使天下诵之,万世美之,如是然后尽天子之孝,而为人子孙之责塞矣。”上问诸陵寝如何,焘不对,唯言万世不可㤀此仇,上默然 何俌《龟鉴》:“痛哉!张焘之谒陵寝也,上问如何,焘不对,唯言万世不可㤀此仇。石涧水至之祥,父老惊叹,而西京遗民夹道懽迎,皆言久隔王化,不图今日复得为宋民者,乘此机也,抚定遗民,汎扫旧物,修车备器,以侈宣王东都之会,庶几可也,夫何敌去而舞,上恬下愉,惟曰韩肖胄等充报谢使而已、秦桧加少保加国公而已?大赦天下,夸示竒功,而长安咫尺,王曰遄归,故老含泣而望绝,黄河呜咽以流悲,桧之肉其可食乎!此绍兴八年九年之间,虚老岁月,坐失机会,此秦桧主和之议沮之也。”。焘因请永固陵不用金玉珍宝,聚而藏之,固已动人耳目,又其为物,自当流布于世,岂容终瘗伏于地下,虽千万年,理必发露,无足怪者。上览疏谓秦桧曰:“前世厚葬之祸,如循一轨,朕断不用金玉,庶先帝神灵有万世之安。”焘又言:“顷刘豫初废,人情汹汹,而我斥堠不明,坐失机会,今又闻敌于淮阳作筏及造绳索甚多,不知安用,此事我岂容不知,诸将以朝廷尝有不得遣间探指挥,各务省事,遂不复遣,敌人奸猾,广置耳目,我之动息,彼无不知,敌之情状,我则漠然不闻,臣切惑之。臣又见黄河船尽拘北岸,悉为敌用,往来自若,比无一人敢北渡者,岂有是理哉?愿饬戒边吏,谨封疆,严守御,广耳目,明斥堠,先事而预防之,庶无后悔。”又言:“郦琼部伍皆西陲劲兵,今在河南,尚可收用,新疆赋租已蠲,而使命络绎,推恩支费,犹用兵兴时例,愿加裁损,非甚不得已勿遣使,以宽民力。”又论:“陕西诸帅皆不相下,动辄喧争,请置一大帅,使之节制,庶首尾相应,缓急可恃。”焘所言皆切中时务,而秦桧方主议和,惟恐少忤敌意,故事皆不行,其所施行者,薄葬之议与简省使命以苏新复州县,及裁损诸使官吏给赏而已。 三章并是月辛未施行,今并书之

是日,保平静难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四川宣抚使吴玠薨于仙人关治所,年四十七。讣闻,诏辍朝二日,赠少师,赙帛千匹。玠御下严而有恩,故士乐为之死,其后制置使胡世将问玠所以胜,于其弟右䕶军都统制璘,璘曰:“敌令酷而下必死,每战非累日不决,然其弓矢不若中国之劲利,吾尝以长技洞重甲于数百步外,又据其形便,争出锐卒与之为无穷,以沮其坚忍之势,至于决机两阵之间,则璘有不能言。”然玠晩节嗜色,多蓄子女,饵金石,以故得咯血疾而死,后谥武安。初富平既失律,蜀口屡危,金人必欲以全取胜,独赖玠以为固,由是蜀人至今思之。 玠淳熙中追封涪王

辛未

签书枢密院事大金报谢使韩肖胄,自金国还至东京。肖胄初入北境,迓者谓当称谢恩使,肖胄以使名敕授,不敢辄易,论难三四,金人卒不能夺。

壬申

宗正少卿方庭实宣谕三京还,庭实请于河阳、延津、胙城、兴仁、徐州、淮阳等处,与北人计议,各置榷场以通有无,仍禁止南北人不得擅越榷场,以止奸盗,诏东京留守司措置,未及行。庭实又言:“刘豫深文密网,滥及无辜,忠臣义士,多被杀戮,或因贬窜,流落失所,望委新复路分提刑多方采访,并取索罪案㸔详,其忠烈显著之人,具名取旨褒录,应犯罪未经除雪之人,特与改正,以慰中原人心。”庭实又言:“大金割还河南旧地以通和好,两国生灵遂获休息,恩德甚厚,陛下明守信义,坚如金石,臣不复有言,窃恐沿边州县未能上体德意,或招纳叛亡,或渡河侵扰,初縁细故,寖揺大事,伏望明诏官吏兵民,各守封疆,务相辑睦。”疏奏,悉从之。 据此疏与熊克所云使还奏边事不合指,全不同

是日,签书枢密院事楼炤至长安,留十馀日。初夏国主干顺所遣鄜延岐雍经略安抚使李世辅,欲从干顺借兵,伐延安以复仇,因说干顺发兵,可以取陕西五路,干顺信之,时有酋豪号青面夜义者,恃众扰边,乃属世辅先图之,世辅请精兵三千,昼夜疾驰,掩至其地,擒之以归,干顺大悦,将妻以女,世辅辞以父丧,干顺即益以兵众,命招抚使王枢随之,鼓行而东,至延安,延安城守,世辅曰:“吾之此来,止求告捕害吾亲者,延安之人何憾焉?”已而兵马都监薛昭缒城见世辅曰:“始告捕者,苏常、柳仲二人耳。”俄有捕其人以献者,世辅诘之,遽服,因剖心以祭,时金国已还河南地,昭出本朝赦书以示世辅,世辅未之信,有耿焕者,多识,与世辅有旧,为言真诏也,世辅即率所部南望拜赦,因遂说夏人南归,夏人多怀土,独与愿从者二千人来,而王枢者,反说世辅还夏,世辅遂擒枢,才入境,即望阙遥拜,言本国主喜甚,再三感圣恩,将遣使入贡,炤闻之,因与宣谕使周聿皆以书招世辅归朝,且命行府凖备差遣王晞韩䕶枢赴行在。 此以《李显忠行述》、熊克《小历》、费士戣《蜀口用兵录》参修,但克称世辅家属悉为伪鄜延帅台宗隽所害,案此时延帅乃关师古,非宗隽也,或是师古入朝而宗隽暂权亦未可知,今姑阙之。《显忠行述》全文云:“公乡里邻于夏境,夏人服其家世久矣,公至,夏主甚喜,遣翰林学士杨其姓者郊劳,礼意良厚,杨推诚,公亦无隐,自兹无彼我之见,杨因暇日语及金人自得志于中原,恃其强盛,每见侵陵,亦有并吞之意,知公雄杰,故深相结纳,将倚为用,有间者从延安来报:‘自公之西,金人五路兵分捕公之家属,一百口无少长悉遇害。’公抱终天之痛,每念之切齿裂肝,恨不即死以复仇大雪,公中夜自挈壶酒过杨舍,延之卧内,相与对酌,因愬父兄遇害甚惨,泣数行下,属杨借兵,将以复仇,杨恻然,翌日为公请,夏主曰:‘彼能为吾立功,固不靳借兵。’时有酋豪号青面夜义者,有射骑数万,恃勇磔人,要索无厌,扰边十馀年矣,夏主患之,顾国中无能制之者,是以属公,公欣然自任,问须兵㡬何,公曰:‘当以计取,得精锐数百足矣。’夏主曰:‘此未易轻图。’与骑三千,公命褁粮卷甲,画夜疾驱,既逼其境,遇行者则俘以自随,掩至其穴,乃伏骑于旁冈阜间,噪其三面,仓卒惶骇。夜义者,金冠铁面,似夜义鬼物,故号夜义,少选,夜义持大刀,跨马名赤駞,指呼布阵,公谓之曰:‘汝徒恃犬羊众,寔不勇能,与我挑战乎?’夜义问公为谁,公曰:‘因汝不臣其主,汝主有请大国,命我伐汝,无多言,速出战!’夜义怒,挥刃跃马而前,公豫戒兵骑:‘俟我与之交驰,从傍过之。’及锋未接,一骑出焉,夜义顾视间,公伺隙投枪,徒手捽其背,夜义身偃,公挟以归,其徒窘蹙散遁,伏骑乘之,馀众悉降。献俘之日,夏主大悦,将妻以女,公辞以父丧,即日出兵十万授公,乃鼓行而东。先是金人既族其家,度公必为复雠之举,兼自丙午岁用兵至是,㡬及一纪,彼既厌兵,且为王师败于两淮,思欲息肩,割三京讲和,公知之,在夏未尝一日㤀东向也。公军所至,无不望风迎降,独延安闭门拒守,公谓之曰:‘吾之此来,止求告捕害吾亲者,若得其人,吾于延安之人何憾焉。’已而监军薛昭者,缒城见公,云始告捕者,苏常、柳仲二人耳,俄有捕其人以献者,公诘之,遽服,因剖心以祭。时金人既还侵地,国家肆赦安集,薛因出诏示公,公未悉真伪,有耿焕者,多识,与公有旧,为公言:‘真诏也。’公即率所部南望拜赦,郡人安堵,公流离侨寄于三国间十有馀年,备历巇险,还朝之志,万折不回,顾势未可姑待效见,归报朝廷,及三京既还,无所用力,因说夏人俱南,夏人往往怀土,公度不可强,但取愿从者,得二千馀人,公鄜延旧部曲数万众,皆愿随公,盖公在长安被诏,止许量帯军马,前来赴阙,又于内拣选三千人。时夏国招抚使王枢见公说夏人归南,反说公归夏,公大怒,随与王枢同时领众归朝。”《行状》所云,盖多縁餙,今参取诸书而折𠂻之。赵甡之《遗史》云:“初李世辅奔夏国,乃说夏国发兵,可以取陕西五路,夏国主信之,发兵五万,别差都统与世辅共总兵政,以宰相王枢监其军,长驱至延安府三十里下寨,世辅以二千骑至城下,问延安府守者姓名,曰赵惟清,世辅曰:‘金人不道,杀戮我满家良贱,今提夏国精兵,为亡者雪𡨚。’呼惟清开门,惟清曰:‘太尉自与金人为仇雠,何与于大宋,而欲攻大宋之州府?’世辅问延安府今为谁守,惟清曰:‘大金已割河南三京地界还之大宋,已行赦书到府,官吏军民拜恩毕,今为大宋守也。’世辅惊请罪,遂求手诏,惟清以真本示世辅,世辅曰:‘然则世辅以左右数十人入议事。’惟清从之,门启,世辅入城,见市井间百姓懽笑之声,乃知割地事审,约以单骑回军中,并杀夏国头领南归朝廷,即复以心腹数十人回军中,声言生执到延安府官属,是夜王枢具饮于帐中,夏国都统与世辅皆在坐,夏国军马悉全装被甲列寨下,酒三行,世辅命执到延安府官属入,于是世辅腹心人伪拥数人至帐下,世辅即起掣刀,一手执王枢,一手杀夏国都统,帐下大喧,诸军皆不知其因,闻风而溃,堕坑填谷死者莫知其数,天晓,世辅招谕得马二万馀匹,遂往延安,谋欲归朝廷,或谓世辅曰:‘太尉威声著于大金与夏国矣,于大宋则未有大功,当今之计,莫若就马聚兵,长驱直渡河,乘势取河北河东献于朝廷,则归之为有名矣。’世辅心犹豫,闻楼炤宣谕陕西,纭及近境,有劝世辅见炤,陈叙归朝之意者,或者曰:‘不可,大丈夫不就功名则已,如欲就功名,则一见楼炤宣谕,虽欲渡河不可得已。’会炤以书与世辅,遂见炤,炤具扬天子德意,勉世辅速归朝廷,世辅遂与王枢偕行,留马在陕西,后欲起纲至行在,而金人败盟,皆为金人所有。”案甡之所云,失于太夸,尝以诸书互考之,显忠说夏国之词,当以甡之所云为正,若《行状》,第以为借兵复仇,则蕞尔小国,空引弦之众以资降将之私,必无此理,固不可信也。费士戣《用兵录》称王枢止是夏人遣来关中访寻金人所掠生口,而甡之以为显忠监军,以事考之,必是枢与显忠偕来,盖西人尚疑显忠,固宜以其臣监之也,但非宰相耳,《行状》称出兵十万,《遗史》称发兵五万,案夏国褊小,而显忠之行仓卒,恐不能发兵如此之多,今但云益以兵众,庶不抵牾

癸酉

澧州军事推官韩𬘓,除名勒停,送循州编管,坐倾险怀奸,动揺国计也。时𬘓上书论议和非计,故窜之。 此以《绍兴正论》增修

新除京畿都转运使李迨入见,固辞新命,上批限三日起发,且谕迨以速行,不然,必重作行遣,虽与朕有潜藩之旧,不得而私也,迨皇恐就道。

乙亥

同签书枢密院事王伦,自京城赴金国议事。初右副元帅沈王宗弼既还祁州,密言于金主亶曰:“河南之地本违达懒、宗磐主谋,割与南宋,二人必阴结彼国,今使已至汴京,未可令过界。”伦有云中旧吏,隶宗弼帐下,密来谒伦,告以宗弼谋诛达懒,伦具言于朝,乞早为之备,而秦桧但奏趣伦过界,会西京留守孟庾至京师,伦始觧留钥,将使指北行,时宗磐等谋为变,遂命中山府拘伦,且会本路签军,以复取河南为名,将作乱。

初南平王李干徳既卒,其庶子智之奔大理,更姓赵,号平王,闻其兄阳焕死,与天祚争国,大理以兵三千助之。谍报智之欲入贡,广西帅臣奏其事,诏婉顺约回,毋得招纳生事。 范成大《桂海虞衡志》:“李阳焕死,干徳有遗腹子,属之占城,占城奉而立之,或云有黎年者,干徳妻党也,尝子于李氏,与遗腹子争,杀之。”与《日历》所书不同,或成大误以大理为占城也,馀见绍兴七年九月乙酉并注

丙子

兵部侍郎兼史馆修撰张焘,兼权吏部尚书。

丁丑

御史中丞廖刚奏殿前司彊刺百姓充军,且言:“幸此讲和,上下且得休息,惟此一事,甚为民害。”诏诸军严行约束。

初抚州兵马钤辖伍俊既杀山贼雷进以降,迁延不之官,而贪暴为闾里患,且据旧地,将复叛,澧辰沅靖有通其谋者,诏湖北诸司图之。提点刑狱公事万俟卨尝檄俊诣司,俊疑不往,卨语安抚使薛弼曰:“俊不除,将生肘腋之变,可辟置麾下,徐制之可也。”于是弼许俊不遣,委三州,令自择,俊语其徒曰:“我得州,据以叛,胜桃源远矣。”戊寅,趋府谢,以卒二百自随,弼执诸座,诘反状,诛之,因收其积粟以赡军。始卨意弼自有其功,而弼奏谓与卨共谋,卨以此故徳之。

临安府秀州旱。

初文林郎李喆既陷伪齐,终不肯仕,刘麟闻其贤,命张中孚以礼招致,喆力拒之。是月,卒于原州,后赠喆奉议郎,官其家一人。 九月癸未赠官

夏国主干顺薨

是夏 金以知代州李邺为翰林学士承旨,行台户部尚书冯长寕为东京户部使,自大名至其东京,凡五千里,命下日,各易服赴任 熊克《小历》载此事于去年冬,今増入在此。是时金人置司河间、真定、平阳、太原、显州、春州曰钱帛,燕京曰三司,大同曰转运,中京曰度支,上京曰盐鐡,东京曰户部,皆掌漕计之职。

金主亶命司马朴试举人于燕京,得中山石琚为首 范成大《揽要录》云是年出《君子能尽人之情》。金人科举之制,先于诸州分县赴试,县令为考官,号乡试,惟杂犯者黜,榜首曰乡元。次年春分,三路类试,自河以北至女真,皆就燕关,西河及河东就云中,河以南就汴,皆取旨选官知举,号府试,凡二人取一,榜首曰府元。至秋,尽集诸路举人于燕,号会试,凡六人取一,榜首曰状元,分三甲,上甲皆赐绯,虽下甲,率十三年而转奉直大夫。所试分词赋、经义二科,仍兼律义,亲戚不回避,有私者决,沙汰其官,又有明经、明法、童子等科,然不擢用,止于簿尉,后复置御试于上京,士人苦之,多不往,则就燕,径官之,御试之制遂绝。 此据洪皓《松漠纪闻》附见,又与张棣所纪差不同,今略删润。建炎三年秋末、绍兴二十三年春末所书,可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