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斋全书/卷九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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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三
作者:李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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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史讲义三十○书一○辛丑选。洪履健,洪仁浩,李祖承,李锡夏,李宗燮,曹允大,李东稷,李显默,李益运,朴宗正等对。[编辑]

汉兴六籍皆有师承。一经之中。诸家之本。亦各不同。如易有三。诗有四。春秋有五之类是也。而不过为字句之增减。训诂之出入而已。若以全经论之。则未尝不相同。而独尚书有今文古文之异。一为二十八篇。一为五十八篇。则不但字句训诂之异也。篇帙之多寡。盖或相倍。而今观古文增多二十五篇。颇有可疑者。盖孔安国承诏作古文之传。在武帝之末。而上之秘府之后。不及颁行。则其书虽在于秘府。而外人莫或得见也。虽汉书及正义。自都尉朝以下至于梅赜。而略言其私相授受之人。而汉后诸儒皆不得见。故太史公史记多用尚书文。皆是今文也。古文则未尝录。赵岐注孟子。高诱注吕览。杜预注左传。凡于增多篇内之文则皆曰逸书。惟后汉书以为贾逵,马融,郑玄。皆从杜林得古文作注解。而今见正义所载篇目则增多二十五篇。未尝及一。而只取伏生今文。杂以百篇逸书之名。以合五十八篇之数。则此三人亦非见真古文者也。许慎作说文。自以为书用孔氏。而今考十二篇中所引尚书字句。皆是今文也。孔书则亦无一字之及。然则慎亦似不见古文者也。是自天汉以后。至永嘉之末。名士硕儒无一人道此。而千年遗文。乃出于南渡抢攘之际。其可疑一也。隋书经籍志。以为晋书秘府有古文尚书经。梅赜所上者。特安国之传云。而科斗书入秘府之后。凡经王莽,董卓,刘石之乱。兰台遗籍。不知几入灰烬。而乃曰漆书竹𥳑。俨然干戈之中。则是岂可以确信乎。其可疑二也。若以文体而言之。则伏生之文。无不艰险。增多之篇。一例从顺。以商书之平易。而盘庚微子之难读。则乃是今文也。以周书之难读。而泰誓武成之平易。则又是古文也。作史之人。相后于千载之远。而合观古文增多之篇。则文从字顺。如出一手。又岂非可怪者乎。虽其书多见于论孟左国礼记荀子等书引用古文处。而设使有作伪之人。则何难于博考诸书而纂取之也。其可疑三也。是以朱夫子亦尝疑之曰。某尝疑孔安国书是假书。又曰孔书至东晋方出。前此诸儒皆未之见。可疑之甚。又曰书凡易读者皆古文。难读者皆今文。又曰岂有数百年壁中之物。不讹损一字者。合众说而观之。夫子平日之论。槪可知也。然则蔡序所云二典禹谟。盖尝是正。又何故欤。朱子之笺释群经也多矣。至及于离骚参同之类。而至于此经而独阙焉。其亦有微意于其间欤。如以为其书之可疑。则何不作一辨以明其伪。反使门人作传欤。今若以古文真为可疑。则禹谟之十六言。太甲说命之徽言嘉猷。周官之制度。都归乌有也。此实圣学之头颅也。经术之大关也。穷经之士。必有所博考而深量者。愿闻画一之论。

锡夏对。古文尚书。本多可疑。其一文体之不类也。其二传授之无征也。已悉于圣问中。无容更议。而尤可疑者。太史公号为亲受古文于孔君。而史记所引汤诰之文。与今汤诰悬异。则太史公所见他篇。亦安知其为今之所传耶。况今所谓梅赜所上者。究其源流。赜得之臧曹。曹得之梁柳。柳得之苏愉。愉得之郑冲。冲以上茫无师承。与马郑之统中绝。则原未尝与都尉朝以下一脉连贯。故朱子亦尝屡致疑焉。见于大全语类。不一而足。然谨取朱子平日之论。类聚而深究。则只致疑而未尝直断。故二典禹谟。盖尝是正。平日解说。不啻亹亹。今蔡传之文。朱子之说十居七八。其实朱子之传也。若乃旁及他注而不及此经者。恐是未遑。非有微意。岂有心知其伪。不欲著手。而姑命门人。聊且为解之理也哉。朱子之尊信表章。似可因此而见得矣。总论

人有恒言。必曰尧舜。盖以一元文明之会。居天地亭午之运。风气始开。人文始备。故孔子序书。断自唐虞。重华之传曰尧既有光华而舜又有光华。孔子曰焕乎其有文章。既曰光华文章。则非但指德性而言。而今观二典。舜典则规模制度。何等纤悉。而尧典则历象授时一事外。礼乐制度。略不槪见何也。愿闻其说。

锡夏对。二典为文。虽有详略。实合通看。今以其大纲言之。尧典之历象授时。是说理会天道。若时若采。是说理会人道。咨岳治水。是说理会地道。此可见尽三才之责。为生民立极。而乃若舜之玑衡朝觐巡狩封山濬川等事。亦不过恁地理会。则规模制度。乃其节目间事。尧典虽不言礼乐制度。而所以为礼乐制度者。已该得其义。况其纤悉于舜典之文者。亦莫非舜之居摄时事。尧之为天下得人。而有此德业事功。尤可以参看互证矣。

钦明文思之钦字。集传以为开卷第一义。此钦字与易之敬以直内。礼之毋不敬。吻然无少异同。而亦可以先儒所论主一无适之敬。释其义耶。

履健对。主一无适。是敬之工夫。而此钦字彻上下合内外兼功效而言也。

于变之变。集传以为变恶为善。若以为变恶俗为善俗。则尧之履位。继高阳高辛之后。非若汤之伐桀。武之伐纣。则至治煕皡之世。有何恶俗之可变耶。若以为变恶人为善人。则当是时。虽曰比屋可封。亦须有多少不肖者参错于其间。故寇贼奸宄。怙终贼刑。历著于典谟之中。而至以五品不逊为忧。则安得谓尽变恶人耶。

宗燮对。以史记考之。尧之为君。虽在高阳高辛之后。而其实直接帝挚荒淫之馀。则安知民俗之不无旧污耶。虽然劳来匡直之治。过化存神之妙。苟非于变二字。不足以摸画万一。而集传之变恶为善。非谓恶俗恶人之尽变为善。不过借一恶字。以重善边。则顾何必泥看于恶之一字。亦何必区别于恶俗恶人之分耶。至于寇贼奸宄。怙终贼刑。泛言民不率教。以起下文制刑之意。故五品不逊。朱子亦以怕恁地三字。答或人之问。此圣人所以博施济众。而心犹病诸者也。

岁差之法。隋晋诸家之说虽不同。尧之时昴中。朱子之时乃为壁中。则岁之有差盖明矣。而集传所以释此则曰天有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岁有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天度四分之一而有馀。岁日四分之一而不足。故天道常平运而舒。日道常内转而缩。天渐差而西。岁渐差而东云云。夫岁之有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者。非徒然而然也。只因天之有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故也。天道有馀则岁日亦当有馀。岁日不足则天度亦当不足。安得有平运内转之异也。天与岁。既无异法。则今年冬至。日在某星某度者。明年冬至。亦必在某星某度。无毫分先后。虽千万年亦当如此。而昏中之自昴而壁。果何故也。此必有所以然之理。愿闻其说。且岁差之岁字。是日耶星耶。抑五纬之岁星耶。如以为日则何不曰日渐差而谓之岁渐差也。如以为星则星即天之体也。天既差而西。则又安可曰渐差而东也。如以为五纬之岁星则考之天官书。岁星十二年一周天。而今岁差之法。近者以五十年差一度。若论一周天则当在一万八千岁之后也。然则所谓岁差之岁。果何指也。

锡夏对。岁差之说。古今历家之所不能定也。古历𥳑易。未立差法。则固无差法之可论。至晋虞喜。始觉其有差。而以为五十年退一度。若何承天,刘焯之加减其数。而亦未能密合者。此自是立法之未精。非差理之有爽也。今欲明其理。当先明岁字之义。所谓岁者。非指日也。非指星也。指日与天会而言也。天体至圆。周围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南北二极。持其两端。赤道横带天腹。正当其半而日所行之黄道则与赤道斜而相交。其东西相交之处。谓之春秋分。其南北相去最远之处。谓之大距。日行适当其处。谓之冬夏至。自冬至历春分过夏至。经秋分又值冬至。玆所谓岁也。假如今岁冬至之时。日在斗宿几度几分几秒。明年冬至。又复如此。毫发无异。则天日相会。终古如是。而岁差之法。无从而起矣。然今所推步。殊为不然。今岁日行南至于斗宿几度几分几秒者。验之明年则星度已微差而东。南至之度已微差而西。但所差甚微。故虽有巧历。一年所差。无由顿知。必待积之累年。方可略知。玆所谓岁差也。其所以相差之原。则以今时宪历言之。盖缘日行与经星之行不同。而赤道所由分。又与日行经星之行不同。夫岁之所以为岁。专由于日躔之出入赤道左右。而今既各有不同。故所以有差也。其在古历。莫能知之。惟集传所谓天道平运而舒。日道内转而缩。盖已发前未发十分覰得。而语类一条。亦尝谓造历者须以太虚立数。尤为分明道破日轨星躔之外。别有成岁之所以然。至于五纬之岁星则以其一年退三十度。十二年一周天之故。亦得以岁为名。其实与日躔悬殊。不可与论于岁差之法明矣。

以闰月定四时。集传合气盈朔虚而闰生焉。气盈则可为闰。而朔虚乃是不足之数也。安得合而为闰欤。

履健对。日与月一会者为一月。计其相会之分则为二十九日半强。此自今月合朔。至来月合朔之数也。然则一月之数。统为三十日。而其实二十九日四百九十九分而已。馀四百四十一分为零数。所谓朔虚也。朔之为言。一朔虚分之谓也。以三十日计之则虽为不足之数。而以二十九日半强计之则为有馀之数。以此馀分。合于气盈之馀分。而同归于闰矣。

洪水之见于书多矣。而但言洪水之害。不言此水之何自而生。孟子曰水逆行谓之洚水。则似海泽之溢也。庄周曰尧之时十年九潦。则似霖雨之积也。所谓洪水。果何水也。

宗正对。洪水之解。当以孟子为正。盖九宇山河。一自开辟以后。未尝施疏凿之功。故逮夫唐虞之世。山崩水浑。下流淤塞。其逝者辄复反流回澜。怀山襄陵。驯致滔天之患。此所谓水逆行而为洚水者也。夫岂有九潦馀菑。积成洪水之害耶。彼漆园诙诡之说。不过与淮南子十日并出之说。同归荒唐。何足多辨。以上尧典

孟子曰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以二典言之则何者为尧舜之道。何者为尧舜之政欤。朱子曰观于二典。圣人之卷舒作用。直恁地熟。所谓卷舒作用之迹。亦可历言欤。

东稷对。形而上谓之道。形而下谓之器。政即器也。所以发是政者道也。自钦若昊天分命羲和。以至畴咨若采试鲧咨岳等许多事。此岂非尧之政。而其所以然之妙则有至道在。其在钦明文思克明俊德之间乎。自慎徽五典受终文祖。以至班瑞象刑巡狩命官等许多事。此岂非舜之政。而其所以然之妙则亦有至道在。其在濬哲文明玄德升闻之间乎。

修五礼。在于协时月同律度之下。则盖亦有国大政之纲领也。命九官之时。秼宗三礼。不过祀典一事。而孔子论殷因于夏礼。马氏以三纲五常当之。古所谓礼。大率如此。三百三千。特周以后事耳。当帝舜历狩修礼之时。果已有吉凶军宾嘉之目耶。

显默对。礼本三纲五常之所由行。则自有天地以来。礼之理已具。而特人文未备。礼之用姑未灿然耳。重华之世。治法政谟。固已灿然。则礼乃有国大政。宁有不备之理。秼宗典礼。盖举其重而该其馀也。元日受终。非吉礼耶。四海遏密。非凶礼耶。命禹征苗。非军礼耶。虞宾在位。非宾礼耶。若夫降妫观刑。尤是嘉礼之刱始者。而古人尚质。故节文零碎之目。未尝言之。然则周家之三百三千。皆不过因袭情文。参酌古今而已。

自乐而言则教是一事。自学而言则乐是一事。而今曰典乐教胄子。则乐专在于教。学专在于乐也。然则成均教子弟之外。大司乐更无所事。而博依杂服不当并列于操缦耶。

履健对。直温宽栗。乐之体也。诗歌声律。乐之用也。神人以和。乐之功效也。此段兼乐之体用功效而言。不专主于教之一事也。学之者亦当以养其中和之性为本。岂但声音律吕为哉。若论设教之次序。则诗礼为先。未有不学博依杂服。而能学操缦也。

五声之三分加减。六律之还相为宫。自有自然之度数节族。为乐者以人声求合于律吕。而非律吕有待于人声。故益稷之谟曰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以出纳五言。而今曰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则是将以诗为本。而声律皆为由是而生。则何其与益稷所载相迳庭也。

祖承对。自其作乐而言之。律为体而声为用。自其言志而言之。诗为体而律为用也。益稷所论。必欲审乐而知政。故本于律吕。终之以出纳五言。舜典所论。盖欲教胄而成德。故主于诗歌。勉之以协和声律。然则乐律人声。互为体用。而其于养性育材。咸有功效。两篇旨意。恐无迳庭也。

孟子以洪水为一乱。唐虞时事。莫大于此。而禹之受命治水无所见何也。

锡夏对。禹贡一部。别为一书。系之于二典三谟之后。而次第本末。纤悉备具。则此篇之不及命禹。不亦宜乎。以上舜典

舜之玄德。不待师锡。帝尧固已闻之。而又必曰如何。禹之荐皋陶也。帝舜初非心肯。而又必呼而进之。弼五教风四方之褒。不厌其郑重。圣人之意安在。

益运对。以天下与人。天下之大事。故我虽的知。而不敢以一人之意。断以行之。夫尧之知舜。在于陶河渔泽之时。故扬侧陋三字。分明是属意于舜。而必待四岳之佥举。然后始言其前已闻之。则予闻之后。必待师锡。师锡之后。又曰如何。如何之后。又以釐降者。何莫非极其慎重耶。至若禹之荐皋陶。出于让德之心。则虽不以皋陶为可传。而亦不没皋陶之善者。其言义浅深。有可窥见矣。

发于义理者。谓之道心。则此即固有之良心也。同得之公心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不待勉强。坦若大道。何以谓之微也。若以心之始见。其端甚微云尔。则非但道心为然。人心亦未尝不如此。斧柯成于毫末。江河出自涓涓。故曰防微杜渐。曰莫显乎微。何独于道心下微字也。圣人之言。多就中人分上说。或有为上等之人。责第一之义者。而未闻有专为下愚而为之教者。以天下之大圣。行天下之大事。而安宅正路之出王游衍。不少发挥。而反指下愚之不能无者而言之何也。

履健对。原于理者是谓道心。而为人心所蔽。有时发见。故曰微。至若防微杜渐之微。是几微之微也。莫显乎微之微。是隐微之微也。而所谓上等人第一等义。亦岂有别般道理。先就下愚之所不能无者。推而扩之。安宅正路。洞然无碍。圣人设教。何尝舍切近而取高远哉。

先王之世。爵人以德。官人以能。有功者赏之而已。以天下相传。何等大事。而禹之辞禅也。称功臣而让之何也。不曰𥳑在心稽于众。而必曰卜从吉。又何也。

宗正对。功亦有大小之别。语其大则五帝之泽。三代之治。亦可以议于功也。若禹则有大焉。毋论其克勤克俭之德。即其地平天成。万世永赖者。其功为如何哉。故舜之命禹。亦曰天下莫与汝争功。终以懋乃德嘉乃绩。为膺历数陟元后之本。而禹之辞禅。因以功让他。如皋陶之风动四方。益稷之奏庶鲜食。俱莫不赞之以功。则禹之必称功臣。其意尤可想矣。其曰卜从吉云者。当时帝心之简禹。舆望之属禹。禹亦岂不自知哉。最是明用稽疑。公耳无私。无过于卜筮。枚卜之说。其以是欤。

伊川以为宗祀明堂之礼。必以祢祭。法言有虞氏祖颛顼而宗尧。如此则是尧养舜。以为养男也云云。而今此受命于神宗。集传曰礼曰有虞氏祖颛顼而宗尧。则神宗为尧明矣。先儒之说。不同如此何也。

东稷对。宗是祢义。而五帝官天下。故尊祖配宗。一从统承之序。三王家天下。故祖宗之礼。更由亲亲而始。舜受尧之天下。继尧之序。则以尧为宗。于礼似宜。自与三王之宗其亲而为祢者异矣。伊川盖亦未及照察乎帝王传禅之异。而只以宗之一字。疑舜之为尧养男欤。

集传曰苗之来格。非以舞干羽。然则所谓七旬。将为何事之七旬也。然则何所见而逆命。何所闻而来格也。然则或去或来。反复无常。史氏何取而笔之。为一篇之殿也。

祖承对。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来格。非谓七旬舞羽也。盖谓班师后七旬。苗自来格也。始焉逆命者。譬如枭獍之难化。终焉来格者。殆若豚鱼之有孚。则可谓兵力之服人难矣。而德化之感人易矣。此史氏所以表章。而为一篇之殿也。以上大禹谟

皋陶学力。尽在首章。典谟中。论学论治。莫备于此。典礼之本之于天。明畏之归之于民。皆为千百年来第一出之言。而杨氏之独以知人安民。为体要者何也。兢业万几。天工人代。皆为安民之事。而杨氏之属之于知人。又何也。

东稷对。皋陶既以迪德谟明。发之于先。而继又曰在知人在安民。盖谓迪德谟明之要。都在知人安民而已。杨氏之以此为体要。可谓确论。若夫典礼之本之天。明畏之归之民。虽是千万代论学论治之第一义谛。谓之此篇之体要。则犹不若知人安民四字矣。至于兢业万几天工人代一段。明是结上知人。而起下安民。盖有慎厥修之本。然后可以知人。而无兢业底意则知人之本坏矣。能知人而后。可以无旷官。代天工而安民。则又知人之效也。其次序如此。属于知人。亦岂非不易之论耶。

九德皆正言而反应。而愿而恭刚而塞。独不然何也。

仁浩对。愿者谨愿之谓也。而其性迟钝。易失于外仪。故曰恭。刚者刚健之谓也。而其性发扬。易失于笃实。故曰塞。这便是反应而救其偏耳。

降衷者。天命之性也。典礼者。修道之教也。父子之天性也。而程子犹以为性中曷尝有孝悌来。礼之于典。又有间矣。和衷之衷。其可直谓之典礼耶。

允大对。夫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器也。君臣之于义。父子之于仁。兄弟之于序。夫妇之于别。朋友之于信则道也。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器即物也。道即则也。此篇典礼二字。实包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五伦之则。五伦之则。即烝民所秉之彝。自天所降谓之衷。自吾所秉谓之彝。彝与衷一也。以是参互则典礼之当。和衷之衷。不为无据。而程子所言性中曷尝有孝悌来者。盖仁性也。孝悌仁之事。为仁则自孝悌始。而以孝悌为仁之本则本末颠倒。故有是云云。恐不可以孝悌之非仁。而疑典礼非和衷之衷也。以上皋陶谟

篇题以为所编之𥳑。不可以多。故釐而二之。然则禹谟禹贡。何为不厌其多也。

益运对。皋陶益稷。并陈谟猷。故禹谟亦有益曰皋陶曰。相错于其间者。伏生之传合而不离。似因于此。而及夫古文出。始离其𥳑编。则集传所谓编𥳑之不可多。盖亦意之之辞也。若禹谟禹贡。自成一副文体。岂后人之辄加割裂者乎。

方帝之求昌言也。但曰日孜孜可也。而下面单叙治水本末。三谟中禹之陈劝戒甚多。而独此段说自己功能。若是张皇。其义安在。

宗燮对。禹之德。既著于克勤。禹之心。又在于不伐。而今于皋陶问答之际。独以治水为言者。自有深意。乘四载而决川距海者。大禹之功。则因其已成之功。而欲不忘克勤之念。播五谷而奏庶鲜食者。益稷之能。则推其让能之心。而自可见不伐之德也。集传所谓实存警戒之意者。岂非深得言外之旨耶。

衣裳之制。即不过周礼司服之职耳。君臣相须之际。所当明者何限。而独举十二章一事于汝翼汝为之下何也。

允大对。有质则有文。上衣下裳之取诸乾坤。而创自黄帝。成于尧舜者。圣人制作之义。岂徒然哉。备物绘绣。象其德也。设色文章。昭其等也。凡在昊天上帝庙社山川朝觐会同养老耕耤。莫不是服。莫匪是用。则圣人之于十二章。宣其致谨。而孔子称禹之德曰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盖有所受于帝舜也。

工以纳言。集传以为命掌乐之官。以其所纳之言。时而飏之。而下文又曰此即龙之所典何也。

东稷对。工以纳言。时而飏之。正如周家陈诗观风之规。则明是掌乐之官所职。集传所云。殊不可晓。夫命汝作纳言。虽见于命龙之辞。而此纳言字。与彼不同。彼则出纳君命之谓也。此则庶顽所纳之言也。似不可以此为龙之所掌矣。岂纳言时飏。虽为乐官之事。而及其格而承之。否而威之。又使龙出纳其命者耶。

庶顽谗说之挞记书识。盖出并生之意。又有纳言一路。容他自新。能改过则庸之不废。犹不悛则势须威之。此章之义。本自圆足。而禹之口然而心不然何也。虽曰威不若德。刑以弼教。乃所以协于中也。阴阳舒惨。天道亦然。今若善底也如此。恶底也如此。只管喣濡。有弛而无张。则下文所云敷同罔功之害政。应在此而不在彼。则两圣问答之意。果若是相迳庭耶。

锡夏对。威之一节。虽在于挞记书识之后。而以禹之心。犹不若咸囿于德教化育之内。自底于迁善远辜之域。则兪哉之意。罔功之说。自可见其微旨所存矣。以上益稷

此州有此等之错。则他州又当有此等之错以相应。故冀赋之一等。错出于二等。则豫赋之二等。错出于一等以应之。如此然后不叠不阙。恰成九等之数。而扬州之上错。梁州之三错。更无他州之应何也。

宗正对。地力之上下。本自难齐。而岁入之多寡。又各不同。则安可折中其升降。期底于充数耶。恒定之赋。既合九数。则其于错出处。似不必每每相应矣。

于徐州则曰淮沂其乂。蒙羽其艺。水先于山也。于梁州则曰岷嶓既艺。沱潜既道。山先于水也。立言之异。愿闻其义。

仁浩对。凡经之先言山而后言水者。水之源出于其山也。先言水而后言山者。水之源非出于其山。而特自其山导之也。故岷嶓则曰导江导漾。江系于山之下。导淮则曰自桐柏。山系于水之下。徐梁山水先后之辨。亶在是矣。

集传导水末段。谓河不言自者。河源多伏流。积石其见处。故言积石而不言自。盖以为河之伏流者。至积石始出。其前初无下手处云尔。而今考河源志。元世祖命招讨使都实出穷河源。得星宿海于吐蕃朵甘思之地。自是行五十馀日。方到积石。而其间程途日数。历历可考。迤逦流下。元无隐见之可论。盖河源之说。出自张骞。而张骞当时。乃求之河源之西葱岭之外。只得于阗,河蒲,昌海之类。便以为河源。而又不详其归处。则遂以为伏流。殊不知真个河源。即在葱岭之内。而唐宋以来。无一人足到而目击。但凭信于传记。若薛元鼎所见者。既曰与积石河相连。则又不可谓河源。而及元则自太祖西征拓地以后。河源一路。近在内服。又命专使。驰驿往寻。而真河源始出焉。蔡氏之时。既在真河源未出之前。则集传所论。无怪其如此。而然则导河之自积石。政如淮之桐柏。洛之熊耳。而经之不言自。有何义欤。既自积石始则又当书西河所经如华阴孟津。而三千里之远。但以一笔接于龙门何也。若以为荒远在所略。则雍州贡道浮于积石。未可谓荒远也。若以为不费疏导之功故不录。则大伾大陆。有何疏凿之可言。而叠见于数百里之间也。天下之水。莫大于河。禹之用力。亦莫过于河。而书法之不可晓如此。博雅之论。愿闻其详。

履健对。河之发源处。蔡注所谓伏流地中者。盖本于张骞之说。而但欠明的。薛元鼎所谓源出昆仑。与积石河相通云者。此是合流之水。非发源之处也。至若都实出所穷星宿海。果是河水发源处。而其人盖尝足蹑而目击。崔致远诗星宿北流一水黄者。又是旁证也。凡言自者。以其事功之所自也。桐柏之于淮。熊耳之于洛是也。此独不言自者。朱子曰河从积石北行。正义曰河从西来。至此北流。所谓此者积石也。盖河之源。虽不自于积石。而其逶迤北流则自积石始。既非河之所自。则不可与桐柏熊耳而幷下自字矣。河流千里。一曲一直。虽千里而东。千里而南。其流则一也。至于龙门而后派始分。可以南至于梁州之华阴。可以东至于豫州之洛汭。又可以至于冀州之大陆。又可以播为兖州之九河。则积石之下。一笔接于龙门者。亦以其派始分处而言之也。雍州之浮于积石。至于龙门者。亦此例也。

黑水一水。并列于梁雍二州之川。而今考卷首之图。则所谓黑水。逖在河西。不关于二州封界之间。至论其入于南海。则绕出于河源之外。割断昆仑之后。而迤逦抵海。不知为几千万里。则是将孰见而孰纪之。抑亦何所为而费疏导于要荒之外耶。若以程氏所谓西珥河当之则仅为梁州之南境。而至于雍州则全不相关。决无与西河并称之理。然则所谓黑水者。果是何水。处在何方欤。

宗正对。黑水之辨。从古纷纭。舆地之图。亦多舛误。而及至皇明。西南徼外。咸入版图。遣使臣遍历其地。写图以进。支派经络。了如指掌。于是乎诸家浮说。始有所折衷矣。盖黑水有三处。集传所谓出张掖鸡山。至炖煌过三危。南入于南海者。即雍州之黑水也。地志所云汾关山黑水所出。或称泸水。或称若水。其水从山南行。流出吐蕃界。合于金沙江。会流入泯江者。即梁州之黑水也。程大昌以澜沧江为黑水者。即导川之黑水也。盖雍州之黑水。源在黄河之北。梁州及导川之黑水。源在黄河之南。雍州则水之所经。皆在内地。故可以指论。而其馀二水。僻在蕃界。中国人之所罕见。故谈水者夫有及之。山水之经。虽是信书。而要之不如目睹之为亲切也。黑水三派。本自不同。而蔡传则于二州黑水之下。泛称见于导水。至于导水之黑水。又混囵说去。不复辨明。传注之爽误。先儒已多劈破。则臣何必𫌨缕乎。

禹贡一书。既书九州。又书导山导水。此则一篇之纲领也。若以用功次第言之。则先从九州下手。而后及于导山导水耶。先就高山大川。定其间架。以为标准。而始向逐州细用力耶。由前之说则九州既同。其害既去。山高而水清矣。又安用导为。水固可导而山又如何导得。以为导其山脉则蔡氏之辨详矣。以为禹之随山则果何所为而遍历也。二条二境。固自分明。而北条北境则始导之岍岐。反在河南何也。逾于河。为禹之逾则入于海。为谁之入耶。由后之说则治水之法。先自下始。而导山导水。曷为自上而下也。兖,徐,扬最用力处。何无一拳石举论。而偏就河北无事处。罗列重复。直至于入于海耶。蔡氏以为山之经理。水之疏导。已附于逐州之下。于此又条列派别而详记之。而山水之经纬。皆可见云云。信斯言也。许多山水。或有杂出于诸州而不见于导山水者。或有详记于导山水而不著于诸州者。义例不一。有何经纬之可言耶。若以为导山水。不关于治水之功。只历举高山大川。以纪宇内之体势云尔。则如昆仑之高大而略之何也。若以为荒远在所不录。则岱岳嵩岳。皆在中国里面。而亦不在于北条之南境。岱犹见于青徐之镇。而中岳之尊而遂阙焉。是何说也。凡其错综经纬之说。先后详略之序。皆可详言欤。

履健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此禹贡一篇之纲领。而合九州与导山水而统论之也。其次曰九州。九州疏凿之功。具载于每州之下矣。其次自导岍至岷山。复条说所治之山首尾如此也。其次自导弱水至导洛。复条说所治之水源委如此也。即作史者之排铺机轴如此。非先用力于九州而后及于导山水也。天下之地。东南低而西北高。天下之事。大纲举而众目张。若以工夫次第言之。先东南而后西北也。若以规模节目言之。先定间架而后用力也。水固可导。山亦曰导。导山亦为导水故也。北条之山。界限分明。而反自河南之岍岐者。盖始导虽在于河南。而逾河之后。转而至于北境矣。河北之地。记载纤悉。而初无举论于兖徐者。盖河北则山重水复。兖徐则险厄少而原隰多。故详于彼而略于此也。逾河之逾字。正义曰山逾之。而蔡传曰禹逾之。如过字之山过水过人过。而考其文势则当为禹之逾。而入于海。亦以导而至于海看。则恐不悖于本旨矣。经纬之说。先儒已言之。而经所以定其大境界也。纬所以分其细脉理也。载于前者或漏于后。此文法之互有繁𥳑。而不可谓经纬之不明矣。昆仑虽曰高大。不在五服之内。则荒远而略之。固其宣也。岱岳在于南境下流。未尝多费功力。而青徐之俱称海岱。不过志其山而表其界也。至于嵩岳则处天下之中。地势平远。疏导之时。不费功力。与岱等耳。若欲以某州之境而记识。则北冀南荆西雍东徐。莫不控引。亦不可偏属于某境。如青徐之岱岳。故阙之也。以上禹贡

檀弓曰殷人作誓而民始畔。盖谓誓始于殷。古无是也。征扈之誓。既列于夏书。则安得谓殷人始作誓耶。

锡夏对。不特征扈之誓。如伐桀之誓。亦是誓也。而周丰问答以畔之始言。则未必谓作誓之始于殷矣。

集传以周礼每乡卿一人释六卿。而又曰意夏制亦如此。夫唐虞之建百。而夏商已官倍矣。自夏而商而周。千载之后。因革多方。详略显殊。则乡遂之制。师旅之法。安知其同而无异欤。

益运对。三代之建官设制。不出井田之法。孟子曰夏曰贡。殷曰助。周曰彻。其义一也。然则田制之不同者。在于五十七十百亩之间。而其义未尝有异。建官之或相因或损益。何以异此。集传所释。可谓得之。而井田即师旅乡遂之本。随时增减。容或有之。其相因之义。岂有异同耶。

大战于甘。乃召六卿。写得何等赫然。而声讨有扈之外。丁宁告戒。不越乎一戎车之事。是何大小之不伦欤。

祖承对。古者有车战之法。使甲士而居左居右。以主击刺。此若不恭则违越军令。偾我大事。故各指其人。必欲各尽其职。临阵誓师。岂有大于此者乎。

太公之书曰夏后氏有赏而无罚。今曰赏于祖戮于社。则先秦文字之不可征信。有如是欤。

锡夏对。有赏而无罚。以至治之世而槪言之也。戮于社。以警众之意而告饬之也。义各有主。言不相碍矣。以上甘誓

其一之传。既曰或长幼之序。或作歌之序。而其下又以五子释予何也。

履健对。此篇称予者甚多。五子自谓也。必是五子共为此歌。未必循长幼之序。而五子各为一章也。

关石和匀之传曰法度之制。始于权云云。而考之舜典之传。则律起于黄锺而度生于黄锺之长。量生于黄锺之容。衡生于黄锺之容之重。则乃法度之制。始于律也。是将安所从也。

东稷对。以律度量衡言之则律为本。以权衡䂓矩绳准论之则权为始。彼则原其所自出而言。此则以见诸制度者言。以上五子之歌

羲和之党羿。经文略不见。孔传及夏本纪皆无所著。蔡传所论。本之何书欤。

仁浩对。仲康嗣位之初。强臣稔恶。狺然有射日之凶图。主势益孤。凛乎若朽索之深忧。而治历明时。王政之大者。唐虞以来。羲和世掌其任。则今忽无难畔官。故犯后时之诛者。岂其无所恃而然哉。惟其势有所拘。机或先露。则反有长乱挑患之虑。故姑以旷官之罪。加之于讨逆之义。不然。星历之差谬。何至于移师专讨。而有渠魁胁从之分别。崑炎玉石之譬谕也乎。

百官修辅。乃是厥后明明之效。而蔡传曰百官之众。各修其职。以辅其君。故内无失德。外无失政。此其所以为明明后云云者何也。

宗燮对。胤侯之承命徂征也。其所誓众讨罪之辞。专责羲和废职之失。故归重于臣辅君之义。以明其各修职之道。蔡传之必如是为解。恐有微意矣。

左氏传曰昭十七年夏六月。日有食之。大史曰在此月也。日过分而未至。三辰有灾。于是乎祝用币。史用辞。夏书曰辰不集于房。此月朔之谓也。当夏四月。是为孟夏云云。大史之意。盖以为建巳之月。方有此礼。而引夏书而实之。则直以此篇所载。为建巳之月也。经中分明说季秋。而大史之断以为建巳之月何也。蔡氏反谓季秋而行此礼。夏礼与周异者。又何也。

允大对。此段之与春秋传迳庭。不可强为之说。然蔡氏之以经文季秋为断案。而谓夏礼之异于周礼者。不无所据。尧时冬至。日在虚。秋分在房。自尧至仲康。不能二百年。以今七十一年日天差为率。大略差二度强。仲康时秋分日躔。要不出房度近次矣。经言辰不集于房。则当时交食。必在房宿度内。而秋分节气。本在八月中。自八月中至季秋之朔。大较十五日。日行右旋之度。自秋分至九月朔。必行十五度。日度必不在房宿度内。而今言不集于房。则仲康是年必当置闰之岁。而是月也又近闰朔。秋分节气。跨到九月朔。而日尚在房矣。左传所云揆诸当时日度。太不相当。蔡氏之不取建巳之月者。岂无所见而然哉。以上胤征

仲虺之诰曰。肇我邦于有夏。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小大战战。罔不惧于非辜。则若是乎商众之危惧。而此篇之传。以为亳邑之民。安于汤之德政。桀之虐焰所不及。故不知夏氏之罪。而惮伐桀之劳者何也。

宗正对。仲虺所谓小大者。统指有位者而泛言其大势也。成汤所谓尔有众者。单说庶民而开示其愚迷也。两篇之言。各有所据矣。

第一章曰有夏多罪。第二章曰夏氏有罪。故亳民对之曰夏罪其如台。盖曰夏氏之罪。何干于我。语脉文势。不翅分明。而蔡传以为桀虽暴虐。其于我何何也。

东稷对。若谓夏罪何干我云尔。则是但道夏王之罪。不干于亳众而已。于夏民身上著不得。盖此一篇命意。专在于为夏民除害。则蔡氏此解。深得吊伐之微意也欤。以上汤誓

成汤之有惭德。盖以为古无此事。而五帝本纪曰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云云。则征伐而有天下。已有行之者矣。来世口实。成汤何为取而自当也。

仁浩对。楡罔虽是炎帝之后。衰微失緖。降同诸侯。天下之无君久矣。黄帝起于草莱。万方归德。而又未尝臣服于楡罔矣。惟成汤则不然。盖尝臣事夏桀。五进伊尹。冀其或改。君臣之义。固有所定。不可比同于轩辕之除楡罔也明甚。其所以虑口实而为惭德者。岂非圣人忧天下万世之至仁盛德乎。

称汤之德曰改过不吝。圣人亦有过欤。

履健对。无心失理为过。而尧舜既尽善矣。又尽美矣。夫岂有过失之可论。而至于成汤则曰改过不吝。性之反之之别。亦可见矣。

孔子之告哀公曰继绝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所以怀诸侯也。夫岂不可。而夫子言之。而仲虺则曰兼弱攻昧。取乱侮亡何也。

锡夏对。继绝举废。治乱持危。以其有可存之道。而施王者抚字怀绥之德也。兼弱攻昧。取乱侮亡。以其有自取之罪。而因天道栽培倾覆之理也。夫子之言。仲虺之诰。自有立言之不同者矣。

仲虺之作诰。将以释汤惭也。而凡汤所以无意于利天下。不得已不得辞之意。无甚发挥于篇中何也。

履健健。此篇曰天乃锡王勇智。曰帝用不臧。式商受命。天与之也。曰徯予后后来其苏。曰民之戴商。厥惟旧哉。民归之也。其不得已不得辞之意。何以加此。以上仲虺之诰

孟子曰五就汤五就桀者伊尹也。然则伊尹应聘之后。汤之服事夏犹多年所。而今于告上天请罪有夏之下。始曰聿求元圣何也。

履健对。聿求元圣。当与下句与之戮力并看。盖先告上天神后而后。与元圣戮力云尔。非谓请罪有夏而后始求之也。

叹息言尚克时忱。乃亦有终。戒饬之意深矣。上文虽有朕躬弗敢赦。万方在一人等语。不过论君道之当然。慰民望于新服而已。此篇本为诏诰万方而作。无缘却有箴儆君德之意。吴氏所谓兼人己而言者何也。

东稷对。此书栗栗于夏氏之所以亡。惓惓于今商之所以兴。慰民心于初服。勉侯邦以图终。相与儆戒责励。欲其保令名于无穷。而要其归则不过各尽其忱诚而已。盖其兢业危惧之意。不特汤自谓当如此。亦欲万方诸侯皆勉于此。吴氏所谓兼人己言者。说得尽详备矣。以上汤诰

太甲之传曰夏都安邑。夫后世之所征信。孰有过于伊尹之言。而伊尹分明说造攻自鸣条。而今以为都于安邑何也。

宗燮对。夏自大禹都于安邑。夏本纪所载及皇甫谧所记俱有指的。且吴起对魏武侯之言曰。夏桀之居。羊肠在其北。据地理志上党郡有羊肠坂。在安邑之北。则至于桀而尚都安邑。尤为明证。而今于造攻自鸣条。集传以为鸣条夏所宅云者。果不能无疑矣。臣谨按古文商书。汤伐桀。战于鸣条之野。太史公所纪汤伐桀。桀走鸣条而死。郑氏传及孔安国注。俱以为鸣条在安邑之西。然则鸣条之非桀都。据此可知也。臣又按孟子小注。或问于朱子曰鸣条即汤与桀所战之地云。而朱子不以为非。仁山金氏亦以为鸣条在今解州。汤与桀战处也。若依此说则鸣条为桀所战之地。而非桀所都之地又明矣。第其蔡氏之必以鸣条为夏宅者。造攻之造字。以造可攻之衅为训。故以鸣条为桀都。然后可以无碍于文理也。虽然古文孔氏之传。以始训造矣。孟子造攻自牧宫。集注朱子亦以始训造矣。若依此训释则鸣条为始攻之地名。而不必为所都之安邑也。蔡氏之不从古注。不依朱释者。亦未知何所据也。

禹之训汤之官刑。其揆一也。十愆之于六训。又加详焉。而峻宇雕墙。独漏于三风之目。详略之异。其义安在。

仁浩对。夏祖之训。专为后嗣王垂戒。故其辞虽𥳑。而其戒则无乎不在。商之所训。重在卿士上说。故峻宇雕墙一节。虽不必别立禁条。而苟能知警于殉货恒游。则自无僭侈逾分之弊。两圣训辞。恐不必较论详略也。以上伊训

子曰与其奢也宁俭。俭本非恰好道理也。方伊尹乃言之时。凡天下至理大道。何所不可言。而必曰慎乃俭德何也。

祖承对。太甲受病之源。实在于欲败度纵败礼。此由奢侈之失。而亦欠长远之虑。保衡之戒王。舍俭德何以哉。舜之赞禹。亦曰克俭于家。俭虽盛德中一节。为人君者。侈则心大而为谋者疏。俭则心小而为虑者远。伊尹之特言。其以是夫。

蔡氏谓安汝止者。圣君之事也。钦厥止者。贤君之事也。后之人尚论。如此则可也。而元圣固尝曰使吾君为尧舜之君矣。今其进言也。曷为先处太甲于古人之下。而劝之以下一等之事也。

仁浩对。先儒论困知勉行。以太甲当之。槩以其资禀造诣而十分称停底语也。然则伊尹之训太甲。其可骤告以大禹告帝舜之辞乎。

习与性成。义如贾谊所谓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故经文所云乃习成。非性成。而蔡传曰习恶而性成。性岂习于他而成者耶。

显默对。性虽同也而有本然气质之殊。以善习之则本然之性可以复初。以恶习之则气质之性亦易随变。蔡氏之习恶而性成云者。盖与陈氏所论习为不义。与性俱成者。同一旨义也。以上太甲上

民非后罔克胥匡以生。后非民罔以辟四方。无时不可言。无君不可言。而太甲归亳之初。必以此为开卷第一义。蔡传所谓喜惧之深。其意可详言欤。

宗正对。君民交际。即有国治乱之机。为人上者。不可一日不知者也。然太甲徂桐之时。则百官总己。政由冢宰。故伊尹姑从太甲之不义处。申戒之导达之。何幸天诱王衷。克终允德。谅暗既毕。衮冕始归。则君民之责。尤切于新服之初。伊尹之首发此义。可见其喜君心之已格。惧天命之难谌。丁宁致意于固邦本之道。集传所云。可谓善形容矣。

徯我后后来其苏。徯我后后来无罚。同是邻国望其来之辞。而其苏无罚。意正相反何也。

锡夏对。其苏者见其来而庆之也。无罚者望其来而待之也。玩其语意。各有攸当矣。以上太甲中

逆于汝心。逊于汝志。只说从违之间。而集传遂以鲠直巽顺为说何也。人之心志。不能皆善。亦不能皆不善。而况太甲克终允德。其心其志。不当纯然一出于人欲之私。而逆于心者必令求诸道。逊于志者必令求诸非道何也。

锡夏对。中人以下。易逆者忠言也。易逊者谀言也。太甲虽克终允德。而盖尝有过而悔之。则其戒也自当以中人以下为言。集传所释。可谓分晓。而陈氏之言亦曰伊尹之言。固尝逆心。而臣下之言。亦多逊志。故复以为戒云。则又是随其受病。矫其偏处也。

伊尹之进。以任为其道也。况太甲克终厥德。奉归于亳。臣主俱荣。政好承王无斁。而宠利成功之说。便复有翩然舍去之意。仁人之心。岂若是恝耶。君子进退之义。愿闻其详。

显默对。先儒有云伊尹之进以义退以义。皆是绰绰有裕。盖其不惠于阿衡之时。虽或可退而必进焉。奉归于亳之日。宜乎可进而告退焉。一进一退之际。夫岂量之不审而然哉。小注所谓四时之序。成功者去。斯言尽之矣。以上太甲下

蘧伯玉行年六十。六十化。是其进德之功。有以变化气质。惟其屡变。是以克新。而今以终始惟一。为时乃日新。其义安在。

祖承对。太甲嗣服之初。不惠于阿衡。故伊尹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训于王。而王乃善变。克终允德。此与蘧伯玉之六十化同。可谓变化气质矣。然既变之后。新德之要。在于有常而已。终始有常。少无间断。是乃所以日新也。伊尹之进戒。岂无所以哉。

左右惟其人。集传左右者。辅弼大臣。非贤材之称可尽。故曰惟其人。夫官者有位之通称。贤者有德之通称。辅弼亦是一官。论大臣者贤斯可矣。瞽史暬御卜人师射人师。莫非朝夕左右之人。而周公之戒立政也。缀衣携仆。在所不遗。穆王之命伯冏。亦曰侍御仆从。罔非正人。则蔡氏之必以辅弼大臣。当左右惟其人何也。

宗燮对。谨按商制。汤始置二相。伊尹居右。仲虺居左。故谓之左右相。则此云左右。即商家辅相之称也。夫以阿衡辅君之诚。当其告退之日。辅相之任。尤难其人。则任官惟贤材一句。所包虽广。而大官之官。非任官之官可称也。辅弼之材。非贤材之材可尽也。故拈出左右二字。指的说去。继之以惟其人三字。蔡氏之以左右为辅弼大臣者。盖有得于商家官制伊尹语脉也。

德无常师一段。盖言德主于善。而善主于一。乃是一层层跻上去也。故朱子曰四句三段。一段紧似一段。张子曰德主天下之善。善原天下之一。精粗深浅。本自较然。而蔡传曰不主于善则无以得一本万殊之理。不协于一则无以达万殊一本之妙云云。则上句之德字。更无下落。而只将善字一字。互举并论。一约一博。有若相须而不可偏废者然。其果有契于经文之本旨。而不悖于张朱之所论欤。

履健对。此四句顺看则德主于善而善原于一。倒看则一者善之所原。善者德之所主。彻头彻尾。彻上彻下。始终条理。自有次序。精一执中之外。此段最精密。蔡注中德兼众善。虽与善原于一相对。而只将善字反复说去。德字则终没归趣。恐不如张朱所论之甚切实也。

大哉王言。一哉王心。自是两段事。而蔡传以为惟其心之一。故发诸言也大。见其言之大。故知其心之一。若然则言但为测心之端。而心则又因言而始可著欤。

仁浩对。言犹影也。心犹表也。表端则影正。心一则言大。故二帝三王之言。载于典谟者。岂曰无本哉。精一执中之德。积于中而形于外。为天下万世之法言者。良以是也。以上咸有一德

迁都之诰。当先言故都不可居之由。新邑必可居之故。而此篇始终。但言不能胥匡以生。而不言何故不能胥匡以生。但言荡析离居。而不言何故荡析离居。至于新邑事体。一无所提。而只管多般责谕。通篇说话。恰似前已播告而臣不用命。故今复重新戒敕者然何也。

履健对。不能胥匡以生。至于荡析离居。则故都不可居矣。故都不可居。则新邑必可迁矣。虽不言所以然之故。而其利害已较然矣。且盘庚此举。不在于迁都之难。而在于臣不用命。故通篇命脉。只在申申责谕。而反略于新邑事体者也。

曰我王以下至底绥四方。已是一番戒告。而下文复提出王若曰。一篇之内。作两次说何也。

锡夏对。吁戚之言。格众之诰。其义则一。而观其语势。自有层节。盖底绥四方以上。是率众戚而论其必当迁之大义也。格汝众以下。方是对群臣。责其胥动浮言之罪。勉以黜乃心之义也。一篇之内再以王若曰起之者。有以见其语意矣。

有由蘖之由。传以为古文作㽕。所谓古文。若是尔雅说文等书。则法当直书书名。不当但称古文也。若以为古文尚书。则今此集传尚书。元是古文尚书。不当复称古文。如引证他书之为也。然则所谓古文。果是何文欤。

宗正对。由之为㽕。出于许慎。慎之作说文也。博采史籒李斯扬雄之书。而以贾逵为指归。贾逵则学于杜林。受漆书古文。而漆书之与壁经不同。已有后儒之定论矣。夫孔壁旧本。汉儒之所未见。则五十九篇之书法。是将孰见而孰纪之。其冒称孔氏之讥。固自难免。而蔡氏之说。毋乃有见于此耶。然则其所谓古文者。非孔壁古文。而乃漆书古文也。以上盘庚上

族者秦之法也。先王之政。罚不及嗣。则颠越不恭及暂遇奸宄之殄灭无遗育。无乃已重欤。

宗燮对。盘庚之迁于殷也。以傲上从康之民。当胥动浮言之馀。或于道路之间。恐有不善不道之人。颠陨逾越。不恭上命者。及为奸为宄。劫掠行道者。故设此非常之刑。以存无犯之戒。此所以禁之于未然。而刑期于无刑也。明儒冯氏亦以为一时权宜之制云。则与秦之族法。大有不同者矣。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各设中于乃心。君子事也。以之责不可谋始之民。可期其有孚欤。

履健对。中者吾心之所固有。而吾人之所同然。则虽至愚之民。亦何尝无是中哉。只言设中乃心。不言中之理。则亦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义也。以上盘庚中

国有大政则谋及卿士。谋及庶民古也。迁都大事也。卿士逆而有上篇之诰。庶民逆而有中篇之诰。至于下篇则既奠居矣。又正位矣。而犹谆谆于自明。至于无比谗言。非废厥谋。而辞愈蹙意愈急。盘庚贤君也。曷为其违众自用如此也。

显默对。迁都专为小民之利害。故上篇之乃穑有秋。中篇之厥作视利。下篇之敢恭生生。皆出于怀保小民之念。而既迁之后。复申谗比之言。以释疑惧之情。是以动民而民不知劳。晓民而民亦不怨。忠厚之意。蔼然于言辞之表。委曲之喩。悉通其上下之情。实有恭承民命之义。而少无违众自用之心。苏氏之说。辨之详矣。

货宝不干于水患。不干于浮言。又不干于迁与不迁。而曰具乃贝玉。曰不肩好货。曰无总于货宝。申申不已者。果何因耶。

锡夏对。此篇之传。以为耿有沃饶之利。故巨室总于货宝。不悦其迁。而胥动浮言云。则所以为胥动者。惟在于货宝。所以为民不适者。亦在于货宝。而其害也有甚于圮河之患也。然则盘庚之诰众。必于货宝上申申。不亦宜乎。以上盘庚下

晋人以万形来入眼。眼往属万形设难者。以其相感应也。则高宗之梦见说。则说之梦。亦当见高宗欤。

仁浩对。形非来眼非往。感应之理。只自如此。若使高宗之梦见说。而说之梦亦见高宗。则是眼往而形来。形来而眼往。恐不必作如是看。只是高宗有心。故梦见说。说无心。故无由梦见高宗耳。

蔡传谓史记高宗得说与之语。果圣人。乃举以为相。书不言省文也云云。省者省其冗也。观范雎之见者。尚为之洒然易容。况于高宗之试说也。何等精采。一语而知其圣。则其言亦可知也。何遽不若下面许多酬酢。而可一例省之耶。

允大对。说之始至。高宗必询修身经邦之道。傅说之对。亦必在修身经邦之谟。是二者已具于说命三篇之中矣。其曰后从谏则圣。曰明王奉若天道。曰聪明时宪。曰官不及私。爵罔及恶。曰虑善以动。动惟厥时等语。罔非粹语。而非几乎圣者。不能道也。下篇论学数段。如逊志时敏以下。语极精密。言约理备。为万世学问之宗脉。则说之告高宗。殆无馀蕴。史之省文。非省其冗。抑省其复也欤。以上说命上

皋陶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傅说曰惟天聪明。惟民从乂。两人之言。同欤异欤。

履健对。天聪明自我民聪明。重在于民。而以敬哉有土结之。惟天聪明。惟民从乂。重在于天。而中间又插入惟圣惟臣二句以承接之。此天人相与之义。而人君代天理民之道。亦在其中矣。

惟天聪明以下九章。罗列散布。不似一统文字。其中亦有轻重先后之可言欤。

锡夏对。惟天聪明以下。始言天民一理。而渐次推去。终至于祭祀之事。则细观语意。自是由内而达外。举本而该末矣。

知行二字。是学问始终事。而孔门诸贤则多在行上说。子思孟子并举知行。至有宋诸儒。却又多说知字。而傅说则直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断然以知行分难易。岂世运有高下。不明不行之弊。自有深浅而然欤。

显默对。致知力行。实是为学之工程。而始自傅说而言。若其下工之始终。为学之难易。自孔孟以后。至宋诸儒。论说甚多。而无不以知先于行。作为后学之工夫。此实以凡人以下论之也。若夫殷宗。旧学于甘盘。于义理上。知之已明。察之已审。苟使高宗无明哲之知。何不以知之尤艰言之乎。以上说命中

惟学逊志以下二章。实为千古论学之祖。逊志时敏。厥修乃来。终始典学而德修罔觉者。苟非实践真知。无以说出如此。而古所谓学者须有规模。又须有节目。如所谓文行忠信格致诚正之类是也。此篇但说用功之方收效之道。而更不言恁样道理与那般物事。未知当时之学。果是何学。而学之之法。又当如何。

履健对。此段学字。当以一部大学参看。明德新民至善是规模。格致诚正修齐治平是节目。古昔圣王之学。如尧舜之精一执中。禹之祗台德先。汤之圣敬日跻。无非这中流出来。此曰学于古训。高宗所当学者。即尧舜禹汤之训也。学之法。恐不越乎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方矣。

惟𢽾学半。蔡氏谓教人居学之半。而又曰终之教人亦学也。夫帝王之教。异于匹庶。不过明德新民敷五教兴三物等而已。非如乡塾坐皋比者讲说授受之为。则学半之实。何以责之于高宗耶。

宗燮对。此以学之终始言之。而自学者学之始也。教人者学之终也。自始而终。无少间断之谓也。人君之学。虽异于匹庶。始而明德固学也。终而新民亦学也。是故新民为明德之用。成物为成己之推。惟𢽾学半云者。以终始典学言之也。以上说命下

祭而受釐。著于经尚矣。而为子孙者。但尽追远之孝。则锡福之理。在于祖考而已。初非徼是福而为是祀也。集传所云汉武五畤之祀。亦五畤耳。曷当于高帝文帝之庙而有祈请也哉。黩祀而徼福。高宗污不为是也。又经文及注疏。皆无是说。则蔡氏之必以此为首尾一篇之解。有何据也。

锡夏对。祭而祈福。非高宗之所宜有而有之。故所以有祖己训王之语。盖黩祀之戒。已自于良弼。好神之俗。或不能无染。则高宗之为是者。似无足怪。而且以本文言之。训王之辞。既在肜日。而其曰降年永不永。则明知其有祈年请命之事也。曰罔非天胤。无丰于昵。则明知其为祭祀之事也。集传之必引五畤之类。特发古注之所未发者矣。

皋陶曰敬哉有土。五子曰为人上者。奈何不敬。召公曰用顾畏于民碞。上下数千载。若合符契。祖己所谓王司敬民者。岂不诚旨哉。而其下即曰罔非天胤。典祀无丰于昵。则语脤不相联属何也。

东稷对。人君当以修德敬民。为受福之基。而不可以谄神黩祀。为徼福之道。故夫子尝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又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此两段上下句。似不相接。而意实相承。此章之意。亦犹是也。以上高宗肜日

乐岁凶年。非人之所能为也。不有康食。尚可诿之于天。而不虞天性则人之失常心也。不迪率典则人之废常法也。我实自弃。天曷故焉。而今曰天弃我何也。

仁浩对。怨极则呼天。人之情也。祖伊奔告之辞。即是夏五子咸怨之意也。饥馑荐臻。尚可谓之适然之灾。天生烝民。若有恒性。而今乃不虞不迪。沦胥以丧。是谁使之然也。祖伊之心。吁亦悲矣。

苏氏以纣终不怒祖伊得全。为之说。夫以比干之谏而死。而不见于微子之篇者。诚以书之为书。非记事之史。乃纪言之文故也。此篇但纪祖伊之言。则终不怒终得全。庸可知乎。

宗正对。祖伊之事。别无可稽。假使当时不免于祸。则毕竟成就尤甚烈烈。而三仁可四矣。然而焚炙之恶。详载于泰誓。脯醢之祸。列书于史氏。而幷无一言及祖伊者。是则祖伊之终得全。可以推知。而其所以终得全者。果非由于纣之终不怒乎。以上西伯戡黎

箕子之答微子也。曰兴受其败。曰罔为臣仆。曰不顾行遁。若是其丁宁痛迫。而毕竟受封于朝鲜。又从而朝周何也。圣人所为。必非徒然。愿闻其说。

允大对。以洪范观之。其曰十有三祀者。箕子有罔臣仆之志。故武王亦不臣仆之。而史氏知武王之意。称商祀而不称周年。斯岂非一大证案耶。其封于朝鲜则有说矣。箕子既释囚陈范之后。遁迹自靖。则周遂环其土而任其居。非必有分茅土之典。如五服内诸侯矣。其朝周也亦有说焉。殷家祖宗之坟墓。成汤之宗庙。皆在中土。则有时展谒。以寓羹墙之慕。乃天理人情之所当然。然则白马之行。必涉周之境。而其至于镐京。朝于周王。有未可知。设或周王闻箕子之入中国。欲接见其德容威仪之盛。迎之以宾礼。求之以诚意。则与之相见。无或异也。是见也非朝也。

比干之独无言。未知何故。而杀之者纣也。比干未必以死为期。且当死而死。元非异事。亦何关于微子之问答。而蔡氏以为安于死而无言何也。

宗燮对。若谓比干之无言。志在必死。则箕子之本意。在于求生乎。故孔安国之言曰谘二人而一人答者。以明心同而文省也。唐孔氏又推本其说。而朱子以为孔氏去古未远。其言必有所据。则朱子此说。似当为千古定论矣。以上微子

篇题伏生二十八篇。本无泰誓。武帝时伪泰誓出。与伏生今文书合。至晋孔壁古文书行。而伪泰誓始废云。而今按伪泰誓。实是伏生原本。刘向马郑之徒。虽云泰誓后得。而在伏生当时。早已盛行。故董仲舒对策。太史公史记。皆载其文。非但此也。儒林传分明说亡数十篇。独得二十九篇。且伏生自作大传。直用其语。如云八百诸侯。俱至孟津。有白鱼入王舟云云。则其不可诱以后来所得亦明矣。从来论今古文者。古文则自朱子以下世多疑信之论。至吴澄郝敬则直以为伪书。至于今文。未闻有疑之者。而独伪泰誓一篇。诸儒之说不同何也。

履健对。书序曰伏生年过九十。失其本经。口以传授才二十馀篇。又汉时孔臧曰时人惟闻尚书二十八篇。与班固独得二十九篇之说不同矣。伪泰誓虽出于武帝末。而其中八百诸侯会于孟津。白鱼入王舟。有火流于王屋。化为乌等说。已盛行于伏生之前。故汉初娄敬之说高祖也。已用此说。伏生大传亦用之。董仲舒,司马迁亦用之。盖其说必有见于古书者而然也。至于伪泰誓。不过撺掇此等句语。合其伪文而幷为一篇也。且孟子春秋国语等书。多用古文泰誓句语。而伪泰誓皆无其说。诸儒之作一大疑案。亦以此也。

惟十有三年春。集传谓改正朔不改月数。于太甲辨之详矣。而四时改易尤无义。冬不可为春。寒不可为暖。固不待辨而明云云。而今考周人。非但改月。幷与四时而亦改之。惟毛诗周礼。皆用夏正。而撰述之文。纪事之体。固自不同。盖三正之迭换尚矣。而若其天运岁时。吻合无差。则终以夏正为主。故一时正朔。虽遵时王。而著述论赞。多用人正也。若论纪事之书。则春秋为尊王之经。左氏为纪实之史。而春秋春王正月传。左氏曰春王周正月。则明谓此正月非夏殷建丑建寅之正月。即周王建子之春正月也。庄二十八年冬大无麦禾。成元年春二月无冰。若以为夏正则冬安得有禾。而春之无冰。亦安足书也。至于后汉书陈宠传则曰十一月天以为正。周以为春。十二月地以为正。殷以为春。十三月人以为正。夏以为春。则历指三正。分明可见。今考国语泠州鸠论武王伐纣之时。谓岁在鹑火。日在析木。月在天驷。而汉律历志以为商十一月戊子。国语谓辰在斗柄。星在天鼋。而律历志以为周正月辛卯。则其间不过三日。惟其商周俱为改月之故。商十二月建亥而周正月建子。可以即继其后也。若以为夏正则周之正月。何以直接于商十二月之下乎。且以汉志之月日。参合于此篇与武成。无不吻合。此书之证。孰愈于此。而蔡氏之必以为建寅之月者。定有明证。可一一历举欤。

锡夏对。周家改正朔之说。自春秋以前。如周礼仲春会男女。毛诗七月篇及四月维夏六月徂暑之类。皆用夏正。自春秋以下。方用周正。如春无冰及陨霜杀菽之类。孟子岁十一月徒杠。十二月舆梁及六七月之间旱之类。孟献子曰七月而禘之类。皆可证之。周初之不改月数似无疑。而独泠州鸠之言。颇若可疑。然春秋之时。历法不明。太史失闰。或至再三。日食晦朔。尚未明辨。孔子亦称司历之过。则推步数百年之星度。未必能的。恐不如直以经而证经矣。

以尔友邦冢君。观政于商。惟受罔有悛心云者。武王之何时有何事。虽未可考。所谓观者。须有事在。所谓罔有悛者。亦如此而犹不改之谓也。但曰以诸侯向背。观政之失得者。文势未顺。纣之无悔悟。亦系无端。蔡氏之必以汉儒为误何也。

仁浩对。观政二字。从孔传说似为平顺。及观金仁山所论。以西伯戡黎。为武王观兵之事。祖伊奔告。为纣恶不悛之证。傍考子史。其说甚该。虽不敢遽信其为的见。而戡黎一事。非拟议于文王服事之诚云者。亦有宋儒定论。则或可与此互相发耶。

武成告山川之辞周王二字。传以为史臣追增。则武王此时固未称王也。而类于上帝。宜于冢土。则天子之礼也。是何其相矛盾耶。

宗燮对。汤之初征自葛之时。即七十里小邦之君也。与武王孟津之事。宜无异同。然告于上帝神后之举。在于请罪有夏之时。则武王类上帝宜冢土。即汤用玄牡之意也。前圣后圣之因时制宜。自当如此矣。以上泰誓上

太甲盘庚说命等书则三篇皆异辞。而此篇则诰戒之辞。一例雷同。中篇可以为上篇。下篇可以为中篇何也。

仁浩对。泰誓三篇。虽或出于当时润色之辞。而要不失武王本意也。今观其书。上篇誓诸侯以下。中篇誓诸侯之师。下篇则誓周邦之众士也。虽与太甲盘庚诸篇之明有节拍处不同。然盖不可以混成一篇则明矣。

惟戊午注则曰以武成考之。是一月二十八日。而武成惟壬辰注则又曰以泰誓戊午惟之。当是一月二日。互相推诿。主客无别。何者为征信之书。何者为参考之书欤。

宗正对。泰誓武成。既是同时文字。则注说之互相证据。殊无主客之辨矣。朱子尝著武成月日谱。参以孔氏传注及汉律历志。排比干支。考正异同。极其条畅。汉时历书。上溯千载。的有可据。而孔氏用其说。朱子证其书。如欲参考征信。则舍是书何以哉。以上泰誓中

抚我则后。虐我则仇。为人上者。以此存心可也。而自民臣言之则宁有是耶。孟子所云手足腹心。土芥寇仇者。特告宣王之辞也。万章之徒。若问事君之道。则其答决不当如此。古之人。何以有此等言语。誓文又何为举而诵之。便以为公共道理也。

仁浩对。三代誓诰之文。率皆忠厚恻怛。未尝有迫隘底语。而独泰誓中八个字。断非大圣之言也。夫以武王仁义之师。岂有此计较迫切之言耶。孟子告宣王之说。不害为激动齐君之道。而岂于临战誓众之辞。直以虐我之故。曰乃仇曰世仇乎。泰誓章句。类多如此。与谟训中罔与守邦罔克胥匡等说。气象相反。职此而尤可见泰誓篇之不可十分准信也。

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孟津之师。乃是武王不得已之事。而文王无与也。上篇大勋未集。即称天而道之也。上文显于西土。犹是王业之肇基也。而至于予克受。惟朕文考无罪。受克予。非朕文考有罪。若以今日之事。为本于文王者然何也。

履健对。朱子曰若使文王无心于天下。则三分之二。亦不当有矣。又曰文王未崩十二三年。纣恶不悛。天命已绝。则孟津之事。文王岂得以辞之哉。此论甚深切矣。此篇动称文考。末段曰惟朕文考无罪。非朕文考有罪。盖本之于文王。安天下之心而言也。以上泰誓下

古所谓诰誓者。或称王若曰。或称作书以诰。类非时君谆谆然命之也。此曰右秉白旄以麾曰。则将是武王亲手麾旄而亲口道出来耶。

益运对。史法有三。曰纪事也曰制诰也曰追述也。其曰王若曰者。制诰之体也。其曰作书以诰者。纪事之体也。至于不曰王若曰。不曰作书以诰。而直述去当时之事者。史氏之追叙也。今按牧誓之文。有曰王左杖黄钺。右秉白旄。则当是时武王未为天子。而已谓之王。其为追述可知也。曰右秉左麾则书其誓诰之威仪也。若其通篇之辞则武王之言。史氏之书也。皆是亲口道出来。固无疑矣。

勖之以大义而明示赏罚。誓之体也。至于进退击刺之戒则有司存焉。王之言申申及此何也。

锡夏对。誓之体一也。而其为辞命则亦或随其时之缓急而言之有详略。如汤誓之作于师兴之初。泰誓之作于徇师之始者。只可勉以大义。励以赏罚而已。至于牧野之誓。在于周师已陈之后。则其丁宁告戒。至及于进退击刺之节者。理势固然。夏后之战于甘。亦尝以坐作进退之节。申申言之矣。

蔡氏谓此篇严肃温厚。与汤誓诰相表里。而先儒以为汤之数桀也恭。武王之数纣也傲。相表里之说。未必然耶。

允大对。牧誓一篇。昧爽至郊。杖钺秉旄。则六军固已整齐。而邦君御事庸蜀羌髳。奔趋师列。称比干旄。则气象之严肃。可以想得矣。其曰逖矣西土之人则大哉王言。可见不得已用众之意。而温恕仁厚之情。又溢于辞表矣。其声纣之罪。不甚暴扬。与成汤誓诰之辞一般。则吴氏所云。恐指泰誓三篇而言也。以上牧誓

左传昭七年。楚芊尹无宇告灵王之言曰昔武王数纣之罪。以告诸侯曰。纣为天下逋逃主萃渊薮。今考武成。逋逃主萃渊薮。即告山川之辞。非告群后之辞也。盖古文武成告山川。直接告群后之下。故无宇以为告山川一章。本从告群后中说出来也。若考定武成则告山川。远在告群后之上。无缘以此为告诸侯之辞。夫经文中错𥳑脱𥳑然疑之论。直指秦火以后之事耳。至于先秦人考据。真是古经正文。讵可疑其脱误耶。

履健对。呜呼群后一段之编于告神祇山川之上者。上下不相接。明是古文错𥳑。而芊尹无宇之以逋逃主萃渊薮。为告群后之辞者。未免袭谬。然左传引盘庚之诰曰恶之易也。不可向迩。其犹可扑灭。引五子之歌曰惟彼陶唐。帅彼天常。有此冀方。恶之易也。初不见于盘庚之诰。帅彼天常。亦不载于五子之歌。而左氏所录。误引经文。误解经义。此类甚多。

古之兵制。出自井田。王于兴师则修其甲兵。既征而归则乘车之马任载之牛。自当散而归农。曷为取而散之于华阳桃林欤。

仁浩对。驷𫘪革车之制。武备之不可弛者。而弢戈衅甲之世。安用此物为哉。物各付物。俾遂其性。王者之政也。华山曰阳。桃林又是塞之名。则为念服乘之劳。得其水土之宜者。此又圣人及物之仁也。

惟先王建邦启土。蔡氏以为先王后稷。武王追尊之。而诗曰禴祠烝尝。于公先王。朱子释之曰公先公也。谓后稷以下也。先王大王以下也。中庸曰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朱子释之曰先公组绀以上至后稷也。朱子之说如彼。而蔡氏之说如此何也。

显默对。蔡传以先王为后稷者。未知何据。而王氏曰追王之礼。夏商未有。武王定天下。追王只及于文考。周公因文武之孝。追王大王王季。而武成称后稷为先王者。史官删润之辞也。胡氏曰周公追王之礼。特以义起。古所无也。故中庸特表而出之。由此论之则大王以前。元无追王之事可知矣。

中庸曰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而此云至于大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则武王时已追王。非至周公而始为之也。此则经文也。彼则夫子之言也。是将安所从也。

履健对。追王之举。已在武王之时。而追王之礼。始备于成王周公之时。故中庸曰成文武之德。成字有深意矣。以上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