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斋全书/卷百二十六
曾传秋录阁臣尹行恁
[编辑]中庸言性不言心。大学言心不言性。燕闲之暇。每与阁中诸人言。窃取庸学之义。随其人品之高低。质难辨明。莛楹各殊。原任直阁。方持服居庐。依朱子寒泉故事。以曾传文义。问答成书。遂命之曰曾传秋录。将及思传。以启心性之微奥。岁己未中秋。万川明月主人翁。
序
[编辑]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夫所谓性者。书之降衷。中庸之天命是耳。往古来今。尧舜与路人一也。而朱子又曰天之生民。各与以性。大抵各之为言。不一之谓也。故言变化则曰各正。言上下则曰各从。即人与人同。物与物同之所以为分界之处。而既云生民。又云各与者何谓也。单指气一边而不及本然之故欤。孟子只言性善。而未尝言气质二字。惟于口之于味一章。气质本然。两项对说。岂孟子不知有气质。而专主继之者善而然乎哉。诚以学教陵夷。邪说盈塞。不复见先王之盛者。若不以义理而倡明之。则陵夷者日益陵夷。盈塞者日益盈塞。故专以义理为天下昭揭如日星。此孟子所以功不在禹下者也。孔子曰相近。孟子曰善。本然气质之称。已自孔孟而始之。至程朱。开口便说。则后于孔孟程朱者。只可守而勿失。奉而勿坠而已。苟或别生意见。评骘彼此之同异。考证辞意之轻重。而徒藉于颊舌。无益于身心。则岂所以仰副古圣人嘉惠后学之至诚苦心哉。
曰降衷曰天命。降之命之者皆理也。理只是太极。此云各与以性。犹言各具一太极。来说之训各为不一。而有此起疑而条问者。吾意则以为未必然。此各字异于各色各样之各。带得分字义。天以此理。均分万物。人则全有而自明之。物则偏得而或通焉。全与偏之若相不一然者。非是于人如是付予。于物如彼赋与也。分之之理固同然。而受之者有殊。为气所使也。尊若认得均分之义。则各字之义。自当跃如。大抵是理也。始一散万。复合于一。天子则之班五瑞于五等诸侯。及其肆觐。辑其前所班者。以瑁圭合而验其信然。昔夏禹氏君天下也。执玉帛者万国。惟其班之。是以辑之。欲识各与其性之所以。盍于能尽其性处谛看。而觉得一理之均分耶。故曰一理瑁圭也。性五瑞也。班于诸侯。如各与其性。辑而合之无错。如能尽其性也。若是则万国之玉。皆出于四寸之冒。而执此冒而验之者。惟一人。今以万国五等之桓圭蒲璧等。各异其制。亦可谓之班之不均乎。一贯之旨。万川之喩。吾于是乎无间然。
来说又谓既云生民。又云各与。单指气一边而不及本然云云。浑说太极则固全。而各一其性则似偏。太极图说各一其性。即谓五行之生。而大学序注各与其性。即谓五常之性也。五行之生。是对太极而言者。自归于气边。各与之性。只是一个在我之道理。恐难便属气边。然则当于各一各与之分。可以知气质与本然之分者耳。
性气也。而伊川始有性即理也之语。可与孟子言性善表里看。而今欲精约说性之字义。则非气而何。强力凑附而曰性只是理云尔。则天所赋人所受以上。当更别有一理在于理前耶。孔夫子于易于论语。只从气质边揭训者。大哉夫子。岂欺后学。圣人远而异端蜂起。不惟不言性善。或曰恶或曰善恶。而本然之旨。大中之体。将无以阐挥。则孟夫子之首言性善。岂不诚卓越千古。功光孔夫子也。又况伊川继而明之。自是厥后。孰不知人皆有本然之性。而本然则皆纯善乎。然而世儒徒知本然之为纯善。而反忽于气质之性。为有生之头脑。著书立论。不胜其纷纭。故曰孔夫子在孟子时则不可不说出本然。孟夫子在今之世则亦不可不还说出气质。譬若思传言大本之中。而朱夫子。只将人心道心之不杂不离之义。特言于思传之序以是益知孔孟之训。易地则必各不同。自非孔子子思孟子朱子之地位。后人何敢轻易说道。来说下款尽好。
下答中人则全有而自明之物则偏得而或通焉者。臣无容仰议矣。原初太极之理。人与物同也。而仁义礼智之禀。物不得全。则气之偏。理亦偏者是也。若以知觉运。动知寒煖识饥饱。人与物未尝有不同。遂谓仁义礼智之均分而共赋则岂有是耶。牛之畊马之载。犬之司夜鸡之司晨。皆渠本然。非拘于气质。而与人不同者。则朱子所谓观万物之异体。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不其然乎。
或曰人物之性无不同。而循性之道不同。性与道以为异则非敢知。以为同则人物之道异矣。性安得同乎。或曰以人物言之。一本头脑。则指迥然孤独故同。此谓天命之性。为理之本也。万殊分派则指著于事物故异。此谓率性之道。为理之万殊也。朱子曰人物同得天地之理以为性。同得天地之气以为形。其不同者。独人于其间。得形气之正而能有以全其性。或者之说。皆由于朱子此训。若以前答中全有而自明与偏得而或通云云。子细看得。则吾所谓全有与偏得之指理指气。自有泾渭存焉。惟在览者自得。吾于致格之工。尚在日有孳孶之中。道与器之分豪剖析。窃附三缄之戒者。深有取于夫子罕言之义耳。
八岁入小学。十有五年入大学。自上达下。无贵贱殊也。如成周盛际。未闻康王穆王之入学。而惟殷之高宗旧学于甘盘。则自洒扫应对。至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果依大小之节而循序以进。一如朱夫子之训欤。豳之七月言后稷公刘。书之无逸言大王王季文王。而积庆累仁。维持巩固。数十百年之远者。惟在于朱瑟雅奏。洋洋谟训。追述祖功宗德。而俾后人明征定保。则不待学校节目之详。而有足以学其学焉欤。顾今离明继照。睿学天纵。声律身度。卓越千古。我国家无疆万亿之基。基于斯矣。臣谨按朱子之序大学。即淳煕己酉之岁。而因又推演乎三纲八条之义。拟上封事。所谓己酉封事是也。其一曰讲学以正心。其二曰修身以齐家。其三曰远便嬖以近忠直。其四曰抑私恩以抗公道。其五曰明义理以绝神奸。其六曰择师傅以辅皇嗣。其七曰精选任以明体统。其八曰振纪纲以厉风俗。其九曰节财用以固邦本。其十曰修政事以攘夷狄。为天下国家者。要道先务。孰有京于辅嗣。而置之第五之下何也。盖大学所以为教。本之人君躬行心得之馀。故乃于封事。先之以诚正修齐而后。及于诒谟燕翼之方。不但学校次序之秩然不紊有如此。亦可以见我朱夫子精神心力之无处不周。极高明而尽精微也。臣窃尝以为大学衍义。非始于真文忠也。即此封事。为其权舆。虽臣仿贾生保傅之传。以效愿忠纳德之诚。亦无出于朱子之序与封事者。幸圣念之财择。而仍赐镌批焉。
古者教人之法。八岁小学。十五大学。列于学校。天子之适子至于凡民。皆入于此。周之康穆之与序士庠生序其齿。岂可以不见于经史疑之耶。至于高宗之学于甘盘。未必一一皆合于次第节目。而自心及身。自家及国。以事父之道事君。待人之道待国人。嘉靖殷邦之功。丕显于五十有九年之间。故书曰念终始典于学。其始云者。非小学之工而何。其终云者。亦非大学之道而何。然则循序以进。虽谓之一如朱夫子之训。未为不可。何况大王王季以积累巩固之业。启我文王。文王以煕敬寿考之谟。诒厥后昆。此正今日之所可取法。来喩勉我。是哉是哉。吾欲勉勉。为祈永祝嘏之本。
朱夫子己酉封事之以辅皇嗣条。叙之于第六条者。夫子本意以上五条。归之于孝皇之身教。于此益知夫子告君之精义。
下答中小学大学之教。诚如圣指矣。论语子夏门人小子章。始言洒扫应对进退之节。而程子曰洒扫应对与精义入神。贯通只一理。有是哉。斯言也。大学所谓物有本末事有终始八个字。亦见于此章。夫子夏之先教洒扫应对。可谓知所先矣。臣于此有以知子夏循序按节之工。而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之说。何其与教人法相反也。小学为大学之本。故敢于下复之辞。又烦控禀。
先教洒扫应对固是矣。小德出入云云。先儒亦言其不能无弊。正与虽不学谓之学矣之说。当同归。而出入与谓之学云者语病。从他语病。若断章取义。不以辞害意。则于学者务本之工。为益甚钜。皋夔稷契何尝读书。而喜起明良。岂外于学哉。横渠之如许好资品。而早悦晩逃。一朝勇撤。则亦可以成德前小德少之耶。大抵未学之学。即则以学文之学也。谓之学之学。即道问学之学也。大德指大本。小德指细节。此亦以观过知仁之圣训恕看。则亦或不悖耶。
篇题
[编辑]曰学者由是而学。庶乎不差。子程子所以垂诏来世者。而区区窃有疑焉。自格致诚正。至修齐治平。即大学之极功。圣人之能事也。学是书者。当以极功能事为准的。如射之志鹄。而今也只曰不差。不差之犹过。而曰以庶乎。则有非后学所可仰认者。抑不差云者。如易系之戒差毫。而庶乎云者。若颜氏之其殆庶欤。或以初学入德之门也。故但言其向学之次序。不及于盛德之功效而然欤。
学者之大患。多在于路头差。盖是路也。即行到圣域之第一步。一或为差。眼眩于朔南之歧。而身随乎燕越之轮。东驰西骛。七颠八倒。则顾何以直入夫子宫墙中。观其百官之富宗庙之盛也。圣譬则的也。学譬则路也。由射于百步之外。必使矢路如绳之直。然后方可言箭箭中红之妙。未有矢不绳直而能奏鼓渊渊也。今夫大学一书。即作圣之准的。而先儒以三纲领譬之室屋间架。八条目譬之室屋中什物。则欲入此室屋而用此什物者。不先寻其门路而入焉。已失阶级次第。几何而不别处走耶。故曰由是而学。庶乎不差。不差云者。恐其次序之或差。而未窥乎圣学阃奥也。庶乎云者。欲其次序之不失。而渐臻于圣学地位也。此莫非虑初学之或差路头。而如是为说也。观乎由是二字。则程夫子之意。有可以章章者。而其不可与毫差之差。殆庶之庶。一例看。亦有不待言者。
下答中观乎由是二字。程子之意。可以章章。顾蒙迷之见。得以披云睹日。敢云细幸。此所云不差。即谓寻门路而由阶级者。则中庸篇题久而差云者。亦如是义。而不是差误于传授之谓耶。此谓学者入手处。又此禀裁。
久而差。即序文中愈久而愈失其真之意也。圣人心法之久而失真。学者门路之当下失序。尊必欲混并看又何也。须更详之。
经一章
[编辑]明德者。心统性情也。近世学者。多以明德单指为心。故其为说曰虚灵不昧具众理应万事者。本然之心也。为气禀所拘者。气质之心也。恶是何言也。大抵心者。气之精爽也。性之郛郭也。顾安有本然气质之可论哉。洵如学者之言。虞帝所谓人道。亦出于两个心体。而夫夫也各具人心之心道心之心。东西并峙。屹然相敌。如两阵然矣。宁有是哉。朱子分别心性。而曰性为太极。心为阴阳。则岂不以性为理。而心为气哉。譬之贮水之器。器是心。水是性也。偏信灵觉而为本心。乃释氏之弥近而大乱者也。故后先程朱。能闻君子之大道。如游察院吕汲公诸人。已有横走葱岭之叹。而及至陆子静之下楼顿悟。王阳明之满街是圣。则蠢动含灵。皆具佛性。举一世入于西域之异类矣。惟我圣明。以尧舜之姿。处君师之位。道接千圣。学冠百王。明正学辟邪说。丕有以继天立极。化民成俗。亶在导率之间施措之际。敢于请教之书。因请留神焉。
心一也。岂有人心道心两个心乎。理与气判异。亦岂可捏而强合乎。吾则惟知朱夫子之训焉。有曰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云云。曰不杂则此谓性命形气之不可混。曰不离则此谓此理本然之不可忽也。大凡言心。便可属之于形以后。而这个本然之理。亦未尝不在于这个腔子之中。譬之人性如一团火。煨在灰里。而其中自有发开便明之理。明是气。明之者理也。近世学者之论。不必为题外语。
下答心字之教。三复庄诵。有以仰大圣人洞览理气之达识真知。顾臣憃愚。何敢赞一辞哉。第闻朱夫子之言曰心性自有分别。灵底是心。实底是性。性便是理。心便是盛贮该载敷施发用底。臣尝以为从古论心说性。百千万语。都不出此三十字。苟从天道流行之时。极本溯源而言之。则理自纯粹。气亦湛一。而曰心曰性。即是形以后也。故以理气分别心性。心焉而曰虚灵知觉。性焉而曰仁义礼智。仁义礼智理也。虚灵知觉气也。虚灵故知觉。非知觉故虚灵。然则以本然气质。属之于心者。可谓推不及说不去处。大抵太极为一本。阴阳为分殊。及到分殊之时。不可谓有善而无恶也。今若谓之一般纯善则是二本也。佛氏之认觉为性。王氏之认心为理。贻害于后学。受弊于斯文。莫不以心观心。有如头上安头。则此不可不明辨而痛斥者也。虽以黄文肃之嫡传。于人心道心之说。尚以为人道相对。犹易之道与器。孟子之气与义云。后生小子听莹之叹。庸其既乎。朱子曰心之知觉。一而已。盖人道之发。俱是气发理乘。而本非贰歧两辙分界而出来。故其言如此。人莫不有是心。心莫不具是性。心为器而性为道。则近世之主张心纯善之论者。得不近于达摩面壁九年。只说人心至善之归耶。
曰心曰性之解。虽有所戒于尊。何可胶守。略于首条有数句强答者。而自顾不免如噎在中。何可一味摆脱。不嫌其放倒耶。孔孟之后。程朱又详言之。今之人若就圣贤之训。各随管窥而领略之。则是犹群饮于河。各尽其量。量之大小。特各在其人。吾以此答于尊。未知如何耶。
传首章
[编辑]道之大原。出于天。天所以命者。即至善之所存也。故中庸先言天命之谓性。次言率性之谓道。而大学传之首章则先言明德。次言明命。恐有倒序之叹矣。或者重在顾𬤊。而次之于克明之下云尔。则顾𬤊之下。又承以克明矣。抑重在明德。而先之于明命之上云尔。则明命之下。又承以明德矣。天未始不为人。人未始不为天。则明德与明命。固不可分而二之矣。夫文理接续。血眽贯通。即朱夫子为大学八字打开之妙契默识者。而顾此疑晦尚未剖劈。幸有以裁谕。俾开蔀见。
明德明命之序。岂有先言后言之可言者哉。明明德之明字。即与顾𬤊明命之顾𬤊字同义。而明德即本心也。得于天以后之称。而明命如中庸首章言天命之谓性也。又欲于此细析明命之义。则明命之命字。属于天命之天字。明命之明字。属于天命之谓性之性字。吾则如是看得。未知如何。
下答中明德即本心也。大哉一哉。圣人之训也。此为章句中以心言明德之旨。而心者气也。才言心。舍气不得。才有气。纯善不得。所谓明德者。但指此心之光明。而不带气说去而然也。考诸庸学或问。段落分明。有不可诬者矣。
才言心舍气不得云云。固是。才有气纯善不得。所谓明德者。但指此心之光明。而不带气说去云云。不可。昔朱夫子论知言。以为同行而异情尚可。同体而异用不可云者。可于此条借用。来说所谓不带气云云。必错看前辈本然之心之说。而有此问可叹。
传二章
[编辑]明明德于天下者。自明其明德。推以新民。俾天下皆有以明其明德。则尧文王之明德。既自明而又明之于天下。用做新民之化者也。若汤之盘铭。非新民之义。乃自新之辞。汤虽反之者。反之则圣人也。所谓新字。对旧染之污。则曾谓圣人。乃如是耶。陈定宇以为德日新之蕴。自仲虺发之。汤采以为铭。汤仲虺所以言新字之前后。顾何以的定于数千载之远乎。其前其后之溯以究之。实无关于明新之本旨。而旧染污俗。咸与维新。仲康已先汤而言之。则其于新民之义。胤征较紧于盘铭。然传二章之引用则在此而不在彼何欤。意者汤之作铭也。泛言其濯旧涤染之工。使夫天下后世之人。知所以警策而已。不但为自己之日新而然欤。然则日新即民之自新也。故其下节以自新者之振作。归之在上者。以为层级阶梯。从可知矣。第未有先儒之明证者。玆敢仰候指教。
汤是反之之圣也。反之以前。岂无旧染之可新乎。只以德日新看解。亦未有不可。而如此看则与温故知新之新。其义甚衬似。而即无论旧染可新之新。与德日新之新。与知新之新。其实则新是同义。德日益新则今日以前之犹未到得十分可知矣。温故然后知新则温故之前。亦不能温得十分可知矣。虽与旧染之可新。有轻重之分。而其为有可新之迹则诚有之。此所以性之反之之有层节也。及其圣敬日跻。至于圣域。何敢便说有旧染而始可新乎。至于以日新归之于民之自新。吾未知为信然。然而章句则释新以人之洗濯。而苟日新之苟字。拈出发明。三复玩味。其味津津。如是看则都妥帖。
下答中性之反之之有层节。圣教炳若丹青。而张子曰形而后而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此与孟子集注所谓尧舜不失其性。汤武善反其性。同一义也。汤武所以善乎反者。于何考得耶。且其用工次序。始于何处。而有如行百里者。尽百里不止于九十九里。然后可以为大圣地位。然则及其成功。尧舜汤武一也。而邵子以春夏秋冬。排比于三皇五帝何欤。
汤武之善反。后人何敢议到。苟强焉则仲虺之诰丹书一篇。或可考得耶。其曰建中于民。即思传所谓大本也。其曰敬胜怠则吉。即帝典所谓钦明文思安安也。至于康节皇王帝霸之咏。未可谓醇乎醇。则四时之排比。亦非深加讲究之义。
传三章
[编辑]盛德至善。尧舜禹汤以后惟文王追琢其章。金玉其相。以之纲纪四方。则其讲习讨论之事。省察克己之功。比之卫武公。自有贤圣之分。而夫所谓四方之纲纪者。亦谓其天下之人振作而咸归。则民不能忘是耳。然则为此传者。不以棫扑而以淇澳。果无取舍之失欤。朱夫子于章句大全。不言卫武公之所以致此。而只解其训诂者。自有深意。盖欲明传之者。取其义不及其人之意欤。
棫朴专言新民之至善。淇澳兼言明德新民之至善。而为学次第之详。视棫朴较又缜密明白。曾圣之取此章。不其然耶。章句之不言卫武之所以致此。有若存微意于其间云者。决未知其为然。诚如来说。传九章三引诗。不及关雎。亦当起惑耶。
下答中不言卫武。决未知其然。臣意亦不外于此矣。但古人之引诗也。断章取义。不以辞害意。故鲁僖公之思无邪。蔚然为三百篇之宗。而苏氏以为为诗者。未必知此。孔子有合于心。是以取之。臣亦于此章。以为卫武固贤也。若其道德光辉之盛。不能如诗人之所咏叹矣。洵如诗义。则虽文王何以加此耶。
来说是矣。而思无邪章。吾则曰为此诗者。其知道。坡解亦堪备之一说。
传四章
[编辑]先臣尝问于先师韩元震曰明明德为一纲领。新民为一纲领。而止至善则不是明德外别有所谓善。只就明德中到得极处。不是新民外别有所谓善。只就新民中到得极处。则此一句。恐非别纲领。先师答曰止至善。只是明德新民之做到极处。似不当于明德新民之外别为一纲领者。盛谕似矣。夫子连下三在字。可见其共列为三纲领。使夫子果如高明之意。则必不为连珠说矣。曾子之传之也。于明德新民二传。幷说止至善之意。而又别立一传。以释止至善者。别为一纲领之意也。臣于父师问答。无容议为。而尝有疑晦于传之四章者。经一章即曾子述孔子之言。而传十章盖所以敷衍阐发于三纲八条之旨。则忽于第四章释本末二字。恐似突兀。其所谓本末。亦非别般物事。明德为本新民为末。自首章至三章。杂引经训。紧束坚把。字字精彩。莫非释明新之本末。则更将本末而别作一传。以著三纲八条之外。其所发凡起例。未知为恰然。朱子曰以经之本文乘之。当属于此。与程伯子所以考定者。大相迳庭何也。
传四章别释本末一段。如经首章别立止至善一纲。
下答传四章别释之旨。臣固仰信圣训。而物有本末者。明德为本。其本乱者。身为本。本则一也或以明德。或以身者。果何故耶。此谓知本之本。即谓明德耶。抑谓身耶。
物有本末章。释以明德为本。就明新分言也。本乱末治章。释以本谓身。就身家分言也。一指纲领之本末。一指条目之本末。苟非吾朱夫子直接洙泗之盛德极工。安能若是善形容乎。何况明德为本。在于第三章。本谓身。在于第七章。而圣人文章。如日月之高照耀。读之自有手舞足蹈之趣。
传五章
[编辑]格致章之补缺。即朱夫子平生大力量也。格物之于大学。如堪舆家最初起峰。人而不知格物之义则遗其本而舍其源也。然而圣远言湮。正路榛荒。捍御外物。司马公之说也。捍去外诱。孔周翰之说也。精神易敝。陆象山之说也。格其非心。王守仁之说也。格眼之格。王心斋之说也。喙喙争鸣。指不胜偻。若非朱夫子发前圣之微意。启后学之真谛。黄花菉竹。只自归于般若真如之科矣。大抵人性皆善。而其有不善者。气禀与物欲也。使人人者无气禀之拘物欲之蔽。则其知也亦无不善矣。更安用格致之工耶。然则格致二字。为中人以下之所以勉焉者。而不可拟议于上智地位耶。如六艺之名物。七政之图书。虽圣人亦不可不致知而后能知。则夫子每事之问。亦为格致中一事耶。至若帝王之所以格致。则当以知人为先。而唐尧之廷有三凶何欤。知人则哲。惟帝其难。齐桓公之管仲,易牙。汉孝武之汲黯,公孙弘。唐德宗之卢杞,陆贽。宋神宗之范镇,王安石。为千古志士仁人懊恨嗟咄者。若使齐汉唐宋之君。以其知小人之可用。而反之于君子之不可不用。则其为治。岂止于斯哉。然而知其贤愚而不能用舍。与不知不远。知之非艰。行之惟艰。此岂非人君之炯鉴耶。知者所以行之也。既曰致知则包得行意。如理气之元不相杂。可以不言而喩矣。伏未知如何。
格致之义。训诂家论说。几乎汗牛马充栋宇。而其要旨即不过穷理二字也。吾之所知。推以至于极处。则这极处即亦事物之理十分到底地界。大抵知之未至。由于理之未穷。穷此理则物之格。在其中。曰致曰格。虽不可相混。亦不可相离。因其吾心之灵已知之理。明之穷之。弥坚弥钻。则久当豁然。此政放翁诗所谓明日云开天万里。此乃知之致时。物之格处。譬之若磨镜。磨而益明者。如知至。镜得至明之本体。而来照者如物格。于是乎不可混。亦不可离之所以然。不难辨也。诸家之说。将此而衡尺之如何。
大学始教。使学者先用工于格致如来说。固为向学初程。而观于程夫子之说。则举一部大学而归之于初学入德之门。然则平天下。亦可归之于初学之向学初程乎。昔文纯文成以求放心之并属舜颜与否。往复辨证。其说多可观。两儒之邃见达识。犹且未免于参差澜漫之同异。况后学之万万后学之万万不及者。宜其起此惑也。吾则于此自信吾见。常曰中人以下。勉焉而为。上智以上。不勉亦为云云。若曰不可拟议则其将就八条中。删却格致二条。岂其可乎哉。复有因是而复焉者。格致不可拟议于上智。则诚正何独不然。诚正如此。则三纲中明明德之明字。亦当以勉强用力边看得之耶。书之赞尧之德也。始言钦明文思安安。安安者不待乎勉强也。终言格于上下。格之为言至也。不惟性之之德。被四垠孚神人。神人亦自有来格之理。虽谓之致格为上圣之功用。未为不可耶。
盈两间之件件物物。何莫非吾人致知中一事。则知人亦未必外于是。但尽吾知则自可知人。知人为尽吾知之工则不可。来喩以帝王之格致。当以知人为先。若是则匹庶之格致。又当何先。且致知或可属知人。物格尤欠黏著。却恐为语病。望须更商。
来说以为知之。所以行之。既曰致知包得行意。大抵加一致字于知字之上。则致便带得行底意思。直于此句断曰包得行意。意诚心正之目。却归于赘疣。未知其可。
下答中格字之义。臣拜手擎读。钦仰感诵。益仰前圣未发。后圣有以发之也。大凡格者至也。尧德之盛。无远不至。上至于天。下至于地。故曰格于上下。与禹贡之渐被曁讫。其义相似焉。格物之格。如格于之格。而物格之格。如来格之格耶。
格物如格于物。格如来格。来说甚当。而前答中吾亦如是说去。施即结之以未为不可也者。窃恐后学藉用此答。以格物物格之工与功。便谓之平天下极处地位。则致知知至以下条目。将作闲说话。圣人宁为剩语。此意不可不深会。
传六章
[编辑]传之六章。即为善去恶之大头脑也。故第一节言善。第二节言恶。而无论善恶。结之以君子慎独之戒。第三节兼言善恶。第四节言其为善去恶之功效。故不言慎独而言诚意。以照第一节发语之义。首尾一百有二十言之间。八窗玲珑。四柱匀停。无一空缺。无一渗漏。则如是分解。果不悖于意义欤。顾臣班联迩密且二十年。每侍中清䜩。论大学至此章。教以曾子以诚意为毋欺。朱子以毋欺为实。实是毋欺。毋欺是实。正言反言之间。千载一揆。若使为善之心。有一毫徼福意思。去恶之心。有一毫矜人意思。便不是诚。臣退而书绅。奉若球璧。因有櫽栝于中者。夫所谓诚之为言。不徒以毋欺二字勘之。如自彊不息。物与无妄。何莫非诚实底道理。而潜龙确乎不拔。舜之诚也。人不知而不愠。夫子之诚也。此固属于慎独之工也。禹决九潦。汤征四国。文武一怒而安天下。动时亦诚也。以至颜子之不违。曾子之日省。孟子之不动心。周子之静。程子之敬。邵子之数理。无往而非诚也。至我朱夫子审几之训。则抽关启键。示我周行。人皆可以入其门庭。而几之审也必谨。然后意可诚也。然则其所谨之之工。何者为先耶。
发于心之谓意。而欺者诚之反也。惟天下至诚。能尽诚之之道。而虽在学者。穿过此关。然后始可免鬼为人。来喩所问谨之之工。吾则曰莫先于敬之一字。朱夫子有言曰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又曰迹虽未形。几则已动。人虽不知。己独知之。于此尤加谨焉。谨独之工。本之敬畏。而常常提掇。常使此心存得大中之本体。则发必中节。中节之谓和。和则心广体胖。此乃诚其意之极工。
下答中敬畏之教。谨闻命矣。盖敬者无可以把执。无可以形容。故以正衣冠尊瞻视。为持敬之资。如威仪之谓德隅。则衣冠瞻视。不可不正。不可不尊。而陆棠之敬。非不正且尊也。因不知其直内。其弊至于失身。然则直内方外。夹持而交须。然后可以言敬矣。先正李珥曰直内之敬。敬以存心也。方外之义。敬以应事也。儒臣韩元震曰畏固非敬。朱子以近之为言。畏则自然能敬。臣于此二者。尝服膺而不已也。
主敬之工。即不过主静。偏于静则其弊也。不入于禅则归于老。今以衣冠瞻视之正且尊。谓只此是敬。则其弊反有甚于偏静。而若不制之于外。则无以保得在内之本体。所以抑诗敬箴之如是说得。而敬以存心与畏。则自然能敬之说。亦甚恰好。大抵欲存心也。故不得不收敛。收敛舍威仪何以。且欲自然能敬。又不得不使其心兢兢。不容一物。常念未有箕踞而心不慢之戒。箕踞亦独非威仪中一节乎。
传七章
[编辑]此章四有所者。即可已而不可已者也。不愤不启。近于忿懥。临事而惧。近于恐惧。乐山乐水。近于好乐。患所以立。近于忧患。顾臣蒙迷之见。窃以为心不正者。非有此四者而然也。四者不得正。则心不正云尔。若曰才有此四者。便不得其正。则三月不知肉味。亦可谓心不在之病耶。其明白指的。殊异于论语之绝四。故朱夫子于章句。谓以人所不能无者。阐明传文之馀意。而四者之为病固均矣。就其中分其浅深轻重之别。则渊冰之戒。苞桑之图。恐不可与瞋目语难耽淫盘游者。同日语也。
这四字。虽谓之可已而不可已。尚可。而四有所。亦谓之可已而不已。不可。四者心之所有。但不可使之有所私。夫欲食欲饮。圣凡之所同然。而才有形气。当有所欲。须使无求饱不及乱。可免于不得其正。大抵四有所与七情。其训义稍殊。喜怒忧乐。此乃形气之所不能免者。中节则谓之和。为天下之达道。而发以前只是浑然全体。炯然一理。至于此章。忿懥恐惧好乐忧患四者之名目。与思传单说喜怒忧乐。有不可混幷看。其为不得其正之弊。未必只关于有所二字。忿而懥。已违于可怒在彼。馀皆仿此。来喩所谓心不正。非有此四者。四者不得正则心不正云尔者。何乃太忽于探赜之工耶。夫子之三月不知肉味。谓之喜可也。谓之乐可也。鲁论本文。何曾有好且乐之语耶。来喩又以四者分属于圣训者。尤有不然。愤是发愤忘食之愤。与忿嫉之忿。音义判然。何况懥是书所谓叨懫者耶。下三者之取譬。亦皆未知为是矣。然而此章之四者。虽未可谓纯善。亦难勒归之于欲之流于欲。则与论语之绝四不同云者。此则来说甚是。而四者之浅深轻重。别无深旨。不必致究。
下答四有所之辨。有如身游夫子之门。而得闻孔曾之训也。昔有问于人者曰。四者之中。喜乐似未甚害。答曰凡酒色之害。皆喜乐为之也。此言有足警发。方其喜乐之极也。不知其纵而至于乱。则其为害岂下于三者耶。先儒有言曰气之决骤。轶于奔驷。敬则其衔勒也。情之横放。甚于溃川。敬则其堤防也。敬是彻上彻下之工。无处不在。无时不有。意之所以正。心之所以诚。惟敬一个字。可以该得矣。
敬是大学之大旨。则何处不著这一字。而既曰所以诚所以正。又曰一敬字该得所以云者。尚可。该得云者何谓。朱子于思传章句。虽示通看动静之微旨。而今于诚正工夫。便谓之该得。其可乎。
传八章
[编辑]此章始言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而愚见每以为好恶二字。盖自三章始。而通十章宗旨。无出于斯矣。何者。三章之盛德至善。亲贤乐利。四章之使无讼。五章之表里精粗无不到。六章之恶恶臭好好色。七章之四有所不得其正。九章之仁暴。十章之絜矩。或直言或婉言。细究其脉迳则皆从好恶说。而权舆于经一章厚薄之训。则岂不以好恶统于知。而致知为大学之所必先者乎。然而好恶所以得其方者。惟公与明是耳。为天下国家。不可以循一己之好恶。任独断之聪明。故使之即其所养之中。而因其所发。以启其明之之端。既又曰咨兢兢业业。而犹不无偏私失中之虑也。于是乎公天下之好恶。以亮天工焉。是以于十章明言其好恶相反。是谓拂性之义。而遂及于上而好仁。下而好义。与夫所好好之所恶恶之之事。以为治平之大要。此夫子所谓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者也。臣于此反复探赜。淫液咏叹。有以见孔曾二夫子为万世开太平之至公血诚。自不觉感激而泣下也。顾𫍲劣之知。恐有硬解错认之失。玆敢仰质于万几之暇。而惟圣明圣而益圣之美。新而日新之工。有非萤爝之光所可仰裨。而食芹思献之忱。亦有寓于经旨请益之中。敢蕲渊鉴之俯烛焉。顾今日师道在上。义理精微。豪分缕析。千世在前。百世在后。虽圣人复起。无容措说。而横目之列。往往有不从顺不率教之叹。每中夜不寐。蹶然而起者屡矣。朱子于中庸首章。以礼乐刑政。裒然为修道之本焉。意者圣上出治之法。礼乐胜而刑政不足而然也。然而道齐之间。免而无耻与有耻且格。自有梯级。臣固不敢以刑政二字。进言于钻仰之地。而愚衷耿耿。有此附陈。皇仄皇仄。
三章以下之章章有好恶底意思。归重于经一章厚薄之训。又以好恶谓之统于知。而所以得其方曰惟公与明者。来说甚是。但公如衡明如鉴。在于察之之如何。而其察之之工。先致吾知。然后物之来照者。自不敢掩其妍媸。又其能致吾知之道。在于穷事物之理。于其理若未穷。则知有不尽。莫得以察之。知既至而察之精。则这般以后特一以守之而已。精一二字。即千圣相传之大经大法也。后之人主之有天下国家者。惟其察之未精。以是守之未坚。其所施之于事为注措之际者。亦未能大畏民志。长夜昏衢。一辙滔滔。大抵师之所在。道之所存。而今日师道。不在于下。亦不在于上。则今日先务。在于修明此道。吾所夙夜慥慥也。
下答中精一二字。真程子所谓远如天近如地。其远也若不可得而知及。其近也亦可得而行者也。惟圣上接孔孟之统。而处尧舜之位。敬天勤民。崇儒重道。明义理树风教。时则当一治之运。而俗则无三古之美者何也。望道如未之见。虽帝王之盛节。师存而道亦存。即古今之通谊。顾臣私忧过计。窃有惜于我圣上㧑谦冲挹。圣不自圣。既有菲薄之意。又多退缩之思。光御二十馀年。治不徯志。仅做小康。则是岂圣上所以自期。而臣民所以仰望者哉。臣尝奉教于君子。岂忍为谄媚之态。以溷崇听。禹皋陶之赞尧。以臣而尊君也。子贡有若之赞夫子。以弟而尊师也。臣则兼有之于三代之后。吾生可谓荣且幸耳。伏望圣明慨然以师道自任。奋发振作。丕新一世之耳目。则世道之光。生民之福。此岂臣一人之言也。后千百载。必有想其时而为之感涕者矣。难逢者时也。时不可失。惟圣念之。穆览遐图。俾有以明其明德而至于新民也。
时之义大矣哉。易曰不见是而无闷。论语曰人不知而不愠。此皆指在下位之君子。然则但当慥慥而已。来喩极是。
传九章
[编辑]仁敬孝慈信此五者。即文王所以止于至善。而为治国平天下之本。则九章十章言治平之效。而只举孝悌慈三者。其义何居。所谓悌者又是五者之外。曰仁曰敬曰信之中。当属何义欤。一家仁让。一国化而兴于仁让。则鲁有攘货。邹有窃屦何欤。孔孟之化。化于一家。而未及化于一国。非臣愚所敢知也。且尧舜之民。皆能从仁。则共工驩兜以在廷之君子。独阻圣化。亦何故欤。顾天地生物之仁。虽飞走无知之物。宜皆为麒麟凤凰。不必生虎豹鸱鸮。而麒麟凤凰不常有。虎豹鸱鸮不常无。则此亦理也。虽圣人在上。梗顽者不能化。自古伊然。何尝以此而少圣人哉。然而人君位育之功。则当以无一物不遂。为惧为警。不当以物有难化而暂忽于涵囿也审矣。
治平章只举孝悌慈三者。即亦絜矩之道。能于迩事者。当能远事。能于远事者。亦可以信于国人矣。悌字之属于仁敬信何者云云。别无深意。属仁属敬。俱无不可。孟子曰孩提之童。及其长也。莫不知敬其兄。有子曰孝弟也者。为仁之本。有是哉。两说尊必强欲属之仁与敬信中一义。则敬似较衬。而仁让云云。本言在上者自家及国之化。攘货窃屦。干孔孟甚事。而有此疑乎。工兜之屏黜不在尧时。常所为惑。宁有舜之德丝毫不及欤。至于四灵之以为畜。实原于位育之工。来说甚好。
下答中四灵之畜。原于位育。甚盛矣。臣何庸更议。盖人君位育之功。久道化成。薰蒸融液而后。诸福之物可致之祥。不期而自至。若不能躬造三代之盛。而先有意想于四灵。则汉武之神马也。唐文之甘露也。故虞帝心中不曾著一个凤鸟。而箫韶成而来仪则是自然而然也。试以大学一部言之。兴仁兴让。为孝为悌。以至聚敛之臣。不进于朝。拂人之政。不行于世。则曰福曰祥。孰有大于此者耶。
先有意想于四灵。正类谚所谓科前倡竹。而其实有大不然者。在于科前。先求倡竹固不可。而并与决科之准的。莫或留著于肚里。必期立身扬名。果是何许道理乎。做治者当以为治不及三代为耻。使动植之物。风雨霜露之所沾被者。皆得其所。而休征嘉瑞。麟凤龟龙之属。莫不备至。为自己之能事。然后可有可致之理。苟非然者。何异于孟子所谓自暴自弃乎。莫曰虞帝心中不曾著一个凤鸟。予观鲁论夫子发叹于凤鸟之不至。如子之说。孔圣心中谓之著个凤鸟可乎。
传十章
[编辑]六章之二必慎。七章之四有所。八章之五辟。九章之二在。十章之六所恶。盖所以反复丁宁。诏我来学者。一节深于一节。无容赘说。而臣尝谓此章之絜矩。即论语之忠恕也。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矩者心也。忠为中心。恕为如心。而所谓尽与推絜也。如是看得。果不悖于大义欤。
来喩以为此章之絜矩。即论语之忠恕云者。大体尽好。论语尽己之谓忠。此章之上老老是也。此章之而民兴孝。论语及人之谓恕是也。然而矩是制方之器而俗呼曲尺者。将此尺絜度之。老吾老之上老字。兴孝之孝字。当属于矩。惟于自然感发而兴起处。始可言絜度之意。此果如何。
下答中絜矩之义。伏承牖迷之音矣。絜度也。矩为方者也。上下四旁。整齐方平。譬之中庸。天下国家可均之义。吻然暗合。此所以不患寡而患不均也。雨露不择地。岩谷皆春。即天地无私之仁也。故人君体之。以为絜矩之道。而究其本则物格知至四字是耳。
物格知至之本。又在于格物致知。又其本在于大本之中。上下四旁。均齐方正之理。皆寄旺于吾人之方寸间。方寸是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