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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斋全书/卷百六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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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百六十六 弘斋全书
卷百六十七
作者:李算
1814年
卷百六十八

日得录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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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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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之初心。非不欲以三代为可追。而世道人心。日以益甚。国事无可为。比之汉唐中主。犹可愧。中夜思之。茫然不知为计。若初无知识则犹可。而有知识。适足以增烦恼矣。提学臣金锺秀丙午录

近来武臣豪横太过。此亦纪纲所关。朝家则虽以一视之意。或赐假借。而贵文贱武。乃是我朝家法。朝廷则不可不知此也。提学臣李性源丙午录

今之言时弊者。多曰摠揽之太过。而摠揽权纲。是人君之盛节。予何能为也。特以时运不幸。世道屡变。疑惧也劻勷也消沮也数者之病。辗转沈痼。三公不欲任其事。六卿不欲担其职。以至百执事之人。交相效尤。日就忨愒。予惟付畀之重。不敢以下之人之如彼。又自伈伈暇逸于上。或未免亲揽细务。是岂乐为也。亦岂真个摠揽之谓也。予虽否德。粗知治国之大体。安有弊弊其聪明于簿书之间而能为国者乎。诚欲卜贤德听庶政。穆然高拱。逸于任贤。而终能成就此志否耶。直提学臣李秉模丙午录

自古名硕。多以内需司革罢为言。而予自临御以后。亦留意于存革。大抵内帑。以一年所入。计当年应下。则每患不足。予十分节用。稍存赢馀。别储他库。每当歉年则取补赈资。无一毫私用。此乃宫府一体之意。名虽内帑。实则为民储蓄也。予于此。实俯仰无怍矣。原任直提学臣朴祐源丙午录

向见赍咨官手本。福康安往征台湾矣。康安宠任之臣。又是驸马隆安之弟。而乃使之涉险冒危于绝海之外。脱或败归。亦必不饶贷。宜其驾驭天下如彼之久也。原任提学臣李福源丁未录

毋求近效。必怀远图。是今日急务。上下常以此意存诸心可矣。

凡系戚里。则毋论此戚里彼戚里。一幷摧抑。即予苦心。故今番禁卫大将处分传教。亦此意也。予与卿初见面时。卿所借手之开卷第一义。即戚里事也。其后戚里则非不一切扫黜。而特缘不能得贤共国。一新庶政之故。世道之泯泯棼棼。逾往逾甚。将不免为戚里所笑。予则唯卿言是信而已。岂或卿误予耶。户曹判书徐有邻曰。一提学所撰论思录跋文中。亦盛言戚里事矣。教曰。予于高峯。果有激感之意矣。

肃庙朝规模。光明正大。凡系大处分。毋论过时与更时。无不到底痛快。予则本有拘于外面之病。故每多不敢快意处。如朴在源往年疏。虽于其时。亦不至重谴者。以此故也。臣锺秀对曰。多拘不快意。臣固钦仰圣上密察之工。谦光之德。而如朴在源之孤忠危节。自办一死者。其时得免重谴。则大是盛德事。此等处则不快意处。还为好处矣。教曰。此则诚然。而大抵有拘于外面而不得快意者。多有不好处矣。提学臣金锺秀丁未录

文武荫案。自该曹修整以入。槩殿柱帖之意也。近来无论文荫。人才诚眇然。而武臣则殆甚焉。差拟之际。辄患茫然不识。此亶由于储养之失其方。而若抡选取舍之道。则不可不责之铨臣也。提学臣李性源丁未录

北关乃丰沛之乡。自祖宗朝以来。每加轸念。收拾调用。而道里绝远。闻见不相接。比诸他道。未免向隅之叹。人才则必欲奖用而耸劝。人心则必欲慰悦而固结。至于摩天以北。则王化未及。异域相接。其所以抚摩奠安之道。尤不可忽。未知为道臣守宰者。果能知予意而体行。俾无北顾之忧也。

闻三甲两邑之民困弊尤甚。专由于边将太多之致云。蕞尔之地。有此许多官长。差役侵渔。民安得不困。盖当初边将之设置。以野人边胡之无常出没之故。于其要路。设此镇堡。以为报警之地。而今则彼边空虚。既无出没之类。且长津陞邑。又据咽喉之地。则边事似无可忧。多置此不紧之边将。重困边民。使不得聊生。可谓无义之甚。察其紧漫。量宜除减。以纾民力。亦自无妨。而我国事。一番制置之后。虽事势之变易。而仍而置之。更不商量。乃是大弊。三甲则不可无便宜通变之道也。原任直提学臣郑民始丁未录

士者国之元气也。列圣培养之盛德。予敢不式克钦承。而任他乖激。不之诲饬。亦非所以尽作成之义也。向来泮试之相率不赴。揆诸国体。岂无亏损。而未准讨贼之请。谓无应举之心者。犹可付之各守其志。故侵夕临苑。慰藉之晓谕之。要使士气国体两无大妨。予于待士之道。盖靡所不用其极。而儒生辈不识此意。乃以一儒生之以罪而谪。便欲引义。此而不已。则设有过于此之罪。朝家刑政。将无所施于以儒名者乎。吾道日孤。士趋日非。自行自止。无所取裁。予虽否德。安得不以师道自居乎。

堤川贼金东翼等。煽动妖言。京外骚然。王府多请逮捕。辄不许。情迹并著然后。始令发捕曰。愚民惑于讹耳。非反也。随供随逮。徒增绎骚。不几反堕于贼术中耶。

上林稻熟。御苑北小榭观刈。谓侍臣曰。观刈趣事也。久坐觉疲。况于获者乎。况于夏畦乎。

召有司之臣。论内奴婢贡弊。教曰。初元罢刷官。即予仰述之一端。而馀弊尚多。每用愍然。贡膳之太重。柴奴之偏困。耽罗之越海贡藿。复户之有名无实。似此种种痼瘼。在宜厘正。而至如婢贡减代之必以海税划给。先王圣意。政以海税本是宫房物。以此补彼。于义为正也。今闻均厅选武布。亦在于次次移划中云。予未尝不为之不宁也。先王尝有教曰。选武一事。朝家未免失信于民。小子敬听。今犹在耳。虽未能革罢选武之名。以承当日之志。其又忍以此布而充帑用乎。

冬月之雷。政院玉堂两司上箚陈戒。大臣乞免。故事也。但或于旬日间洊雷。则未尝叠陈。亦故事也。朝廷昩于故事。臆为之说曰。雷在三日之后。则又当如初例。谓承旨曰。以予警惕之心。虽日再陈戒。犹惧其不足。而第念事天之道。何等至敬处耶。若如说者之言。以三日为例。而又在三日之后。则其将何以继之欤。不惟欠诚。屑越孰甚。其各恪敬于位。静答仁爱。然别有昌言嘉谟。则亦不在此限。不可为拘而遂已也。直提学臣李秉模丁未录

古人论赈政处固。多朱夫子三害七利之说。最为的确。要其本则在得人。未得人而济甚么事。

所御燕室。糊纸年久渝黑。楹椽雨后朽伤。筵臣请令有司改之。教曰。何用汲汲为哉。积雨兼旬。诸道报灾。每想蔀屋蓬庐之大则颓压。小则罅漏。未尝不恻然在心。其止之。

为官长者。宽得一分地。则民受得一分惠。救得一分弊。则民受得一分利。一分之小。犹且如此。况不止于一分而止者乎。

古之择守令。为官择人。今之择守令。为人择官。予则曰只当为民择人。一路何如一家。此是古人格言。居铨莅藩者。注拟殿最之际。要须去个私意。只管了为民底心。

在上者施措。专是顺物情。原任直提学臣徐有防丁未录

奢侈之弊。前已悉言。而曾闻古之时。朝士中豪奢者。或有衣锦之人。而馀皆不耻敝缊。今则贫富一套。转相仿效。羔裘之美不闻。布被之讥日播。此其害岂亶止于糜财而已哉。近来堂下文武之绡袍。尤是暴殄之一端。才令禁之。而外此章服之华丽者。自朝廷不可不先示导率矣。

鞫厅请捕之人。辄令再三盘核于援告之囚。明知有同参之迹。然后始许捉拿。槩拷掠之下。难责其情实。若依囚招。随发缇骑。则横罹之患。理所必至。近来屡经大狱。辄务旷荡之典。伊后虽未见龙蛇之化。而解网之政。不得不如此故也。检校待教臣李崑秀丁未录

古人为世道。内外莫不相维。虽如先正诸贤。皆与戚里共做国事。盖青阳,骊阳,光城。俱是士流也。后则生弊。非士流乐权势之戚里。亦欲干预国事。于是乎各立标榜。有朝贵边。有士流边。近来扫荡戚里。专用外朝。前日则戚里为内。外朝为外。虽不烦晋接。自然有相与之道。近来则非直通便无路。外面看过。辄多掣碍之端。种种弊端。亦云在是。若因噎废食。则反开戚里之弊。世人不知。反以为今之士夫不及古士夫。今古虽殊。事势自不得不如此。

承史之权。莫重于此时。均是廷臣。非有取舍厚薄。予历试屡验。每取少言之人。故频赐召接。其中或有没腔短识者。反自诩自多。把为藉卖之资。良可叹也。

筵臣尝以惩贪为言。教曰。惩一世之典。方伯为最。守令次之。勿以贵近而贷律。勿以疏远而用法。则贵近一人之惩。而可惩疏远之十辈。然予近亦未免牵私。所谓方伯。率从贵近中出。而不闻廉声。如是而无惩。故贪风渐肆。贪亦有许多般。贪者贪廉者廉。举世皆有月评。近来则无不毫惜锥悭。无不头会箕敛。买舍问田。便作常事。真所谓汉唐之小人易知。宋之小人难知者也。自为此建白者。随处操心。则不但为对扬。生民亦庶几。

政望必备三望。盖无论首副末。随处落点之意也。故古有落点笔。每颖各书首副末字。抽筒用之。顾今习俗。以末副望落点。觇君上待铨官之如何。是以见铨官不是处。亦不得不散点。否则必点首。此等处不能矫弊。反循俗。亦可一哂。

大臣之权重然后朝廷尊。

疏通涤荡。非慰悦渠辈也。牢笼渠辈也。天地之大德曰生。物无终弃。冬而蛰虫而启蛰于春者。天时之自然也。况人类乎。况人鬼之未分者乎。

言路之塞。莫如近日。非不欲求言。而挟杂倾轧。固无论。为机上肉者。以等死之语。乘机肆凶。不得不抵之以辟。加之以法。故亦未能频频求言。此固可恨。

当时做难事为难。古之难事。今未必为难。今之难事。古未必为难。肃庙朝用舍为难事。先朝。荡平为难事。今日则求今日之难事。克将做去。方可谓做难事。

筵臣或以近来用舍甲乙皆不悦为言。教曰。予意正亦在是。无彼无此。有罪则不贷。有善则必录。斯可矣。目下虽鲜滋味。保朝绅之道。无出此外。

度支臣有言古则如先正宋时烈,闵文忠镇远。减用度削经费。设裁省厅厘正厅。虽或有民怨。毕竟做得。近来改一贡法。矫一谬例。亦无奈何。未敢知缘何而至此也。教曰。纪纲不及古。人亦不及古。古人则常时有宿望。庶民以为彼人必不做不好事。恃而无怨。近来则非征利之人。即利己之徒。日减徭役。日求称誉。民不为德。从而笑之。况若有害于渠。安得不如许。

屯田美制也。惟我国有名而无实。柳相成龙设都监。置兵万人。分其半。营屯田储粟。以为兵食。而未果行。予方于畿内数三山郡。置壮勇营。乡军二哨。设屯田。春夏俾耕作。秋冬俾射猎。储土出谷而廪其军。取赢馀。需其资装。以寓兵农相依之义。此与张横渠一区井田。同其意也。

冬至夜。出豆粥。馈铜龙门入直乡军。教曰。乡军上番。离家吃苦。每以为愍怜。分馈豆粥。俾知亚岁之乐。仍劳问其疾苦。待教臣尹行恁丁未录

守令之任。所关何如。而以今日玄风县监事见之。铨官不问其可堪不可堪。直以姓宋故。差遣其人。果不堪字牧之任。则宋姓勿论。虽以孔为姓。何可差遣耶。振淹滞非不为美政。铨曹不为为官择人。只以某也年老。某也贫穷。差送守令。予意则不然。朝家若别设赈恤厅。以济其年老贫穷。则犹或可也。至于守令。决不当看作救穷之须矣。原任提学臣蔡济恭戊申录

先朝五十年建极之治。功烈盛矣。而犹有未遍及处。在伊时则事势固然。而在今日则与伊时异。外面䂓模。粗成貌样。如可举一世而咸囿于会极归极之治。无一人龃龉于其间。则岂不诚大快事。而但导率驾驭。若不得其方。则深恐反贻世道之害。此为凛然处矣。

主枳塞者。既非严堤之意。主疏通者。只为市恩之计。皆所以为一己地也。非出于为国之心也。为今之道。但得彼以为当枳者。此亦以为当枳。此以为当通者。彼亦以为当通。公论流行。人无异见。然后元气渐次完固。客邪自然退听。则予之十馀年寤寐耿耿。思所以仰体先大王苦心者。庶可以少酬矣。又教曰。群下之夤缘近臣。窥觇上意。为近年一大痼弊。十馀年来。大臣为冗官。如是而国可为国乎。提学臣金锺秀戊申录

尝谓筵臣曰。予昔受教于皇祖。若曰煖帽旧制也。而今几废矣。汝宜修复旧制也。予由是冬月。小大朝会。未尝不御煖帽。虽值日候暄和。不胜薰热。犹未敢或废。盖遵皇祖之教。而煖帽之制。今始复旧矣。原任提学臣吴载纯戊申录

耽罗守臣。以贡船既漂还泊驰闻。仍有归美赞扬语。令政院回谕曰。苟使天无烈风。海不扬波。何有乎漂与泊之可论也。

饬谕诸大臣曰。逆者天地间变怪。而人理所不容也。人而负此名。将安所归。其不可容易加诸人也亦明矣。不幸丙丁以来。枭獍辈出。人皆习熟见闻。凡有一番事变。辄以逆一字。为御人之欛柄。彼欲加之此。此欲加之彼。殊不知如是句断。逆名反轻。有识之傍观。当以今日朝廷为如何也。予则曰欲严堤防。先矫此弊。卿等位辅相。忍见爻象之至此。而不思所以董正之耶。前后申戒于廷臣者。不啻明切。而如痴如颠。听我藐藐。此果窥觇耶。抑亦迎合耶。良欲无言也。

北关饥。遣御史慰谕赈济。将行。教曰。北路几万生灵之命。担在尔身。必诚必钦。毋替至意。昔我先王。每遣监赈之行。天语恻怛。玉涕汍澜。筵臣承聆者。莫不感泣。予所仰睹。至今不敢忘者也。予则为民之诚。既不足以上格天心。致玆荐饥。又不闲辞教。临筵命尔。而无以感动尔心。况可望感北民之心。俾有以恃而无恐。各安其堵乎。然予苦心。自在言语之外。尔其钦哉。

以诸道绵歉。凡诸纳布。皆令代钱。于是京师木贵。民无以授衣。命有司发藏散卖。收以廉直。以业贫民。或言给廛便。或言抄户便。教曰。其在人得之义。不必抄户而后为惠也。或曰若不抄户则民不知感。教曰。今玆之举。非欲民之德朝廷。盖将使都下木价自平而民得以均被也。感与不感。初不当言耳。一有使之知感之心。则不几于违道干誉乎。检校直提学臣李秉模戊申录

朱子云今日言事官。欲论一事一人。皆先探上意如何。方进文字。此个风习。可谓古今同辙。予于筵席。屡以此发叹。而即就覆逆一事言之。必要先觇上意如何。又探外议如何。妄自揆度。不计当否。辄以覆逆为归。此岂诚实底道理乎。

筵臣以各部抄户之虚实易蒙。请申饬。教曰。此弊已料之矣。然今若核其虚实。则又损国体。大约归于民一耳。其已之。

教曰。欲矫贪墨之风。必当先擢用廉洁之人。筵臣奏以今世不易得。教曰。此诬一世耳。就其中。亦自有其人。藉或无之。当用其子若孙。以耸劝之。

教曰。一有关于忠孝烈。则予必崇奖之。惟恐不及。而所下传旨。又令出朝纸者。欲其涂人耳目而观感兴起也。

教曰。朝事当观体统。民事当念后弊。

近来京外吏文。专尚浮华。虚头处极张皇。实状处反埋没。金判府筵奏。予尝嘉之。检校直提学臣徐有防戊申录

予虽否德。待群下一副䂓模。即推心见诚四个字。而哓哓者认以相反。用此人。彼曰将取姑与。用彼人。此亦然。故渐渐诖误。被用者举自外自惧而无固心焉。至有吴翼焕之疏。予诚不知世道人心之何以致此。予之初意。不在唐宋贤君。窃有希古之想。临御殆过一纪。治不徯心。反不及唐宋之小康。而唐宗之委任勿贰。宋祖之洞开重门。予所自方而无愧者。诸臣亦不认予意。尚亦何言。是固自反处。

备边司承教行会文字。大失其体。只事对偶精密。全没敬谨底意。文愈繁而意愈晦。意愈晦而行愈艰。是岂善谋国者所措为乎。汪圣锡曰。汉高八年诏。与文帝即位诏。只三数句。今人敷衍许多。无过只是此个柱子。此说政合今弊。仍严饬备边司。后无敢循谬。又命承旨。亦无敢以此等文字捧纳。

科制最难矫革。乡举里选。贤愚易混。孝廉方正。名实难辨。唐法科名之载史传者。八十有馀。甚为详悉。皇明洪武科格。亦传久无弊。而我朝立制。沿罢无常。司马试之学礼应讲。便作文具。庭试之一经应讲。尚未复旧。大是欠缺。若除四六诗骚闲漫底文。以策一道讲一经为准。策以合意。讲以通旨为中式。则庶可得要。

壮勇营。即宿卫禁兵。予若假借。骄横难制。且为弊于都下。予念玆。如或有犯科。不少饶贷。可笞辄棍。可棍辄配。比他罪。用加倍法。今而后庶戢畏。故时加慰抚。恩威俾两行。

朝廷事。一人坏了。一人收拾了。坏了底人多。收拾了底人少。

近来政院。无复旧䂓。若有三司争难事。辄事缴纳。初不宣示。至再至三。三司虽欲争难。其于不闻知何。承旨盖不识事体然尔。俄见尹学士年谱。以政院不颁传教。请谴承宣。此说适中今日弊源。如不矫革。则不置三司。但置政院可矣。仍命承旨亟洗谬习。待教臣尹行恁戊申录

曾在先朝。有相臣以一边人之不可许铨任。有所陈达。而今则时措。与其时有不同者。况其中有清浊之分。朝廷所共知也。清论人子孙。尤合奖用铨任。有何防塞之理乎。原任提学臣蔡济恭己酉录

向来兪铉章问启时。进诣台厅之际。政院使令辈。挟腋促步。有似驱迫。甚碍眼目云。承宣之不善举行。极未安矣。台谏至重。国家虽欲罪之。必先递其台职然后始罪之。祖宗朝故事如此。其重台谏之意。可见矣。

贱臣以吏判入侍。教曰。世道朝象。渐无可为。畀卿以铨地者。为世道商量多矣。目今事势有不可不整顿一番。俾醒人眼目矣。提学臣金锺秀己酉录

尝论韩昭侯敝袴事。教曰。为人君者。嚬笑之际。喜怒分焉。喜怒之分。刑赏出焉。一嚬之不爱。而其弊也刑政失当。一笑之不惜。而其流则爵赏太滥。推而极之。一国之治乱系焉。嚬笑犹如此。则而况刑赏乎。

论宋朝君臣。教曰。人君不可不明理。宋神宗初以英锐之姿。承洽煕之馀。立志高而求治速。挽古之治。若可朝夕坐致。而终为金陵所误。使宋祚不长者。特是理不明故耳。

讲国朝宝鉴。教曰。惟我祖宗。允文允武。克集大命。克慎克谨。爰致泰平。而时则硕辅荩臣。出而为佐。协赞同寅。股肱耳目。以启我无疆之业。予每念厥初。益自祇畏。罔敢或忽。而凡今廷臣。盍以乃祖之事先后。事予于今日也。今读是书。不但予所自警。亦有所期望于廷臣也。

义理正而后朝廷尊。朝廷尊而后四方服。四方服而后治道乃行。顾今朝廷之上。人无壹志。事无定䂓。只是随波浮浪。小大奔攘而已。如是而正义理尊朝廷。未之有也。予每念及此。明发不寐也。

夜对。教筵臣曰。疆埸姑幸无虞。水旱不至频年。地无旷土。民无隐利。水陆惟正之赋。视百年以上。几加四五之一二。而况内无兴作之役。外无畋猎之事。节财用三字。自是予所自勉者。而然而近年以来。经费日益耗匮。民产日益穷竭。公私之忧。茫无止泊。此固予自反者。而且予所以左右思而不可晓者也。

上每判京外死囚。累牍联牒。堆积左右。而必拈取一案。逐行寻字。彻首尾一回看下。又复阅而绎之。如是者殆四五。更就他案而亦如之。且以小册细字。一二钞录。自早至暮。常目孜孜。必待段络綮緖。了然于前而后。始判焉。教曰。一判之下。杀活即分。凡折大狱断死囚之际。少或放过。则仁者岂为是也。予每决一番狱案。辄损一层神用也。

上观刈于春塘台。使内侍晒禾于庭。遗穗馀粒之落在田间者。命一一拾取。教曰。遥想夏畦袯襫之苦。岂可使一粒遗诸地也。原任直阁臣金载瓒己酉录

审理诸道狱案。教曰。断狱当以律文为主。古人制律。各有意义。虽十分无疑之狱。必得可照之律。然后方有依据。且求生必死。虽是王者之心。当生者之误罹。当死者之幸逭。其为失刑则一也。予则一付之法。未尝以意低昂。

予之所审慎。莫如杀狱。故凡于狱案。一再披阅。虽数年前事。辄不忘干连姓名。非有记性而然也。诚之所到故也。

论历代宦官之弊。贱臣曰。我朝家法之严。度越千古。虽使士良,忠贤复生于世。必不敢作用矣。教曰。是岂可易言乎。此辈少失操切。奸弊百出。是岂可易言乎。昔在先朝。非公事则未尝与宦侍接语。亦未尝假以辞色。承传色常待令于阁门近处。非公事出入。则不敢辄至御前。圣虑之深且严。可以仰认矣。予则待此辈。颇不免宽假。如衣食等节。频加顾恤。追思先朝时事。每不觉惕然自警矣。

铨郞通清之法。非予本意。言之屡矣。未见激扬之效。徒启纷竞之门。十数年间。添一世道之害。而难于销刻。欲罢不能。今日询议佥同。快革痼弊。予心甚觉洒然也。直阁臣李晩秀己酉录

穆陵朝设别营。使户曹句管支放训局军粮。而支放时。斛上加斛。欠缩甚多。故捧谷如支放。船人不得已自备充纳。一运可费五六百金。京江大船十年前可二百艘者。今不过四十馀艘。或曰。精捧精给为宜。精捧固好。精给有难轻议。或曰。自训局句管为宜。粮出大农。自有法意。俱未便。其加划二千石。以补欠缩。捧谷从斛郭。毋敢加征。

日本欲请通信使。而对马岛倭。潜自承袭。不由关白。我使若抵彼国。必透露。故沮格信使。日本之坏纪纲。可以推知。然关白不知此事。若认我悭送。非所以交邻之道。俾倭译详觇。

闻公车有章。未尝不欣然取观。及观无直言谠论。只说凶逆来历。亦未尝不投地。

为人君之道。群圣人已言之至矣。一曰敬天。二曰法祖。三曰爱民。四曰尊贤。此四件事。即人君之盛节。懋昭对越。则玄德升闻之美也。善继善述。则率由旧章之休也。抚育黎庶。则节用恭俭之效也。登崇俊乂。则四海皆归之功也。言之非艰。行惟艰。朱子所谓陈谈中自有妙理者。真先获。

廷臣谓予文理密察。是不知予也。俗渐偸惰。百度丛脞。不可不随事为言。予岂乐为哉。

春谒永陵。驾临高阳新院桥。先厢半渡而桥圮。京畿观察使欲配治桥诸人。教曰。渠辈岂欲不尽诚。天新雨。水且迅驶。士马争渡。浮桥下圮。势然也。其勿抵罪。

高阳衙阁无揭额。欠事也。其取向阳易春之义。名之曰向春轩。若使高阳之民。如向阳花木。易得春和。则是予志也。

临津筑城。甚可笑。江口数堞。何以防敌。其时大臣力荐坡州牧使。欲因此而吹嘘故然也。

壮勇营。以新刱宿卫营门。校卒或有怙藉骄横者。作五家一统。统中一人犯科。一统皆抵罪。匿不闻者。与犯者同。

尝颁赏绵布于宿卫将士。教曰。古人有粒粒辛苦之语。而此则丝丝皆辛苦也。想老杜诗所云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未始不蹙然。

宋英宗严戢戚畹。有李璋者服销金衣。欲穷治。沈遘曰。陛下出继仁宗。李璋即仁宗之舅家也。英宗惕然。予每以为非也。窦广国贤而不相。先儒犹讥文帝之远私而归私。况英宗既登宝位。戚里皆其臣子。而僭拟乘舆。则岂可以仁宗舅家而恕之乎。

宋仁宗时。有狱官失入人罪者。终身不复进用。此仁恕之德也。予于刑狱。每存著此个心。或恐有未逮处。昼判一案。夜辄不能寐。

唐神策小将。乘马不避。京兆尹乃杖杀之。宪宗颇怒旋止。今诸营将士。皆惰顽不率教。帅臣不加罪。彼京兆之臣。能无愧乎古人。而后可扶得一分纪纲。

当赈民时。守令或弄谷簿。虚张其数。辄闻以某邑备几包赈民。是上瞒而下罔也。宋扈称为梓州转运使。出禄米以赈民。富家大族。皆以米输官。赖而全活者数万人。今则勒敛富民。而贫不得赖活者居多。是监司之罪也。

宋真宗时。陈纲提点刑狱。请以枷十五觔为三等。遂为式。盖古制枷为二等。不下二十觔故也。予所颁钦恤典则。亦此意。为官长者。或乘一时之愤。而有低昂之弊。每遣绣衣。俾先取刑具论者。重民命也。

知建宁府赵德庄问朱子为政宽猛。朱子曰。若教公宽一尚猛一尚。则如发疟子相似。以某之意。御善良以宽。治强暴以严。张南轩曰。若胸中著一宽著一猛。必有弊。此说甚称得人情。但当随时损益。先将受弊处克将去好。

予于初政。严束阉竖。俾驺率毋敢僭拟朝士。盖防微之意也。筵臣路或相值。若有违禁者。即行纠正。

宋朝献书出身。无异纳粟授爵。嚬笑之爱。不当若是矣。

宋尤庵以为御虏莫如炮兵。科举之䂓。多以炮丸代弓矢。凡备军器。必以铳丸为务。此为有国急先长策。尝所叹服者。故刱火车。一车藏五十铳。一人可运而炮放。随意轮转。应接不穷。四面画狮子。以象其威。此茅元仪武备志所载战具之所无也。

御水原衙阁。招集父老。谕曰。是乡即予桑梓。大礼告襄。地亦叶吉。惟尔父兄子弟。乐趋是役。予心感喜。容有既乎。给复十年。尚不称塞。惟尔等奠安厥居。予可安寝。

所御燕寝。撤轩楹铺房堗。长庑七八架。纯然一色。盖寓不设城郛。尽归庭衢之义。人君出治良法。无外乎荡荡平平。偕造皇极。

李提督生年月日。适回是岁。其孙李源。亦以三周甲生。事固不偶。近来人每于春秋大义。便视为陈套死法。故李源穷且不自食。而不曾拟于腴窠。可胜慨惋。岭左节度之特除。即愤世意也。

礼乐刑政。为辅治之具。不可废一。如食药疗病。盖安身须食。救疾须药。故医家书。不知食宜。不足以全生。不明药性。不能以除病。食以疗之。不愈然后命药。此言足可以喩治法。原任待教臣尹行恁己酉录

我朝立国䂓模。大近有宋。专尚儒术。故比诸新罗高丽。兵力强弱。财用饶匮。不可同日而论。然外无疆埸之忧。内绝倔强之徒。四百年礼乐文物。无愧中华之盛者。儒术有以致也。名义风节云者。虽似空言。维持撑拄于不知不觉之中者。有非兵力财用之所可及也。近见朝臣每以御侮之疏经费之艰为忧。而予所忧者。不在于此。实在于正学日微。士趋日卑耳。

予于御极之初。妄不自揆。便谓三代之隆。唾手可追。一日二日。治不徯志。人心世道。往往有陶铸不得处。方信汉唐以来专主刑名之治者。职由此耳。

国之安危。系于民心。民安则亲上。劳则怨上。为方伯守宰者。每以不扰民三字。著在念头。则虽值饥馑凶荒之岁。其心决无涣散之理。如此则无日非太平之基也。

耽罗自古出名马。国初。又归太祖大王所御八骏。故至今贡中。八骏馀种亦有之。然种下取种。已为屡百年。其他所贡。皆杂聚一岛所产。苟充其数。马政之不成样。莫如今日。纵有缓急。以此果下。何处可用耶。今若多贸燕沈间良马牧畜。则不出数十年。马不可胜骑。而前后为耽罗者。一无留意于此事之人。良可叹也。

乙未以前。阙门漏后已开。禁亦甚疏。故尝有一丧服汉。著木屐。晓头入开阳门。徘徊于药房近处。近仗军士捉问入来之由。答以黑暗中误认为敦义门入来。而既入之后方觉之。而不得寻去路。彷徨云云。遂逐出。门禁之荡然。于此可知。且朝参陈贺等日。闾阎闲杂人。士夫家年少男子皆入观。设场则卖饼卖酒卖烛卖糖卖草之汉。十五成群。皆作卖声而行。其时兵曹堂郞及守门将部将。视若寻常。一不禁逐。良可痛也。

治国类作室。作室者。先定基。次相材。次营造。立法基也。择人材也。政令营造也。仪文节目。却在规模大小。比如涂墍丹雘。在于奢俭之如何也。

我国财力之困。专由事大交邻二事。然事大则自罗丽以来所行之事。且大国之接待与赏赐于使行者甚优。计其所费。直相当。而至于日本。则公然坐馈。岭南半道财物。尽入倭纳。其所得者。不过镜片屏帖无用之物。事之无实。莫加于此。思之不胜绝痛。

东郊牧场。水草甚好。又有龙马蜂及龙潭。故自古称为宜牧之地。近来马政。甚不成说。若于此地开牧场。贸燕马之良者及国中所产好马数百匹放畜。则岁可收累百匹。如此则各邑分养之弊自除。而虽有缓急之事。千群骏骢。立办于一瞬之顷。其利可不博哉。始欲为此。问于司仆官员。使之往见便否。则以为防城与拒石。须用十万两。可以修筑云云。此盖本寺下属。专以牧场柴草。符同诸宫房及卿相家。受价卖用。故虑其牧畜之后。不得使旧日手段。百计沮毁。胥动聒聒。所为极无状。而为官员者。亦自以为解事云者。而犹发十万两之说。甚可叹也。谚谓朝鲜即吏胥朝鲜。此事亦然。

筵臣或以禁银店故银甚踊贵仰达。教曰。官店虽曰禁断。私穵可知狼藉矣。年年使行。译官包银外潜入。不知为几万两。潜商往来。亦不知为几万两云。器皿及佩饰之用以纯银。不知其数。此皆何处所产耶。若非私店。得来江南乎日本乎。官不许矿。而国中乏银。予当知之。其勿虑也。且采银汉。皆无赖游食之辈。今若许设店。则其作弊可胜言哉。纵使设矿。官税则甚些。无补经用。而徒令贻害于平民。决不宜造次开矿也。

筵臣尝以残邑合幷为言。教曰。予亦岂无此意。第有一事甚难者。文荫武仕宦者。不知几千数。以三百六十邑。轮回差送。常患积滞。今若合幷。则窠又窄矣。昔之滞十年者。将为二十年。滞二十年者。将为三四十年。如此则一窠出。举世当奔竞。虽或得差者。虑其来头之难于再得。必极意贪黩。是使恬者反为躁者。循吏变为墨吏也。合幷之效安在。

古人意虑深远。故一定法制。万世不易。而其或有弊于今日者。非法之不美。即用之不善也。若能察古人设施之本意。随宜称量而行。弊何从生。

霖雨。所御殿宇渗漏。以器承之。教曰。昔有贤宰相所居。不蔽风雨。每当天雨之时。辄张伞而坐曰。我固免矣。无伞者何以避沾湿云云。至今传笑以为迂阔。然细思其言。实非迂阔之谈也。一国之中姑勿论。虽以都城内外言之。草屋居半。贫氓寒士之能免床床者。亦几希矣。今对漏处。猛觉此言之上心也。仍命宣传官与五部官。眼同遍审坊内人家之颓压。分等施恤典。

近日方伯守令。辄称民习可恶。难以为治云。民习固恶矣。为官长者。能廉白自守。能爱恤以使乎。如是而民陵犯。则固杀之无惜。其或侵挠征索。则上已先失矣。彼在下者。岂肯嘿嘿而已乎。陵侮之习。虽不可不痛治。然皆官长之所自取。亦何责乎无识之蚩氓也。

凡人无论上下。一日须了一日事。

民生休戚。专系守令廉贪。而大国则自皇朝时。为守令者官廪之外。又有养廉银。自非天生墨性。则稍能自爱身名。不甚贪饕。而我东残邑。所谓月廪。仅仅糊口。无异京司斗禄。犹欲奉祭祀接宾客。又虑其将来饥冻。预营归橐而无处著手。则遂以反弄国谷为事。立本那移。加分换色等种种骇举。无所不至。甚者直不顾死生。狼藉盗用。及其觉发之后。又欲充纳。则白征无告小民。剥肤椎髓。使不聊生。邻族之征。尚为无据。况黩倅之于小民。何所干与。而有罪者晏然无事。无辜者反受其苦耶。一念及此。不觉惨恻于中。每欲以忠信重禄之意。一番变通。优定残邑廪俸。而此亦四百年流来之制。且以今国力。万无办此。只成一场空言。殊可浩叹也。

僧徒之游衣游食。固可憎。然苦役繁多。又莫加于此。今若移其役于平民。则必不能堪命。以此言之。亦未可谓游衣游食。且我国地方。到处皆深山绝峡。若无寺刹之星罗棋列者。必尽为强盗窟穴。于是乎僧亦不为无助。前后东伯辞朝时。每以安集髡徒。厘革寺弊为谕者。意盖有在也。

内需司。外朝皆憎之。故前后请罢之言。不知几人。而此皆不知里面之说也。内司一年去来之财。不过三万馀两。以此付之经费。暂时用下。则固无大利。大内凡百。亦赖此甚多。今若使户曹替当策应。则非但多非便之事。户曹必不堪苦。又况近年则予于内司。别立一库。名曰补民。年终用馀。皆入于此。若外方别备者。盖为水旱盗贼之备。壬寅诸路之歉。出补赈资。无烦经费。其效亦岂少耶。自古请罢者。皆未详而然。否则必当唯恐其罢也。

近来火田之弊。日甚一日。山腰以上犯禁。姑勿论。截耕山顶者。在在皆然。所见甚不好。法当禁断。第今生齿渐繁。土地有限。若不起垦山田。何以资活耶。又况峡邑守令。著手聊赖。只此一条。今或切禁火田。则必有剥割之术。以代其所失。如是之际。小民何以堪苦乎。以故虽知松参两政之可闷。而不得生意禁止耳。

吴翼焕处分后。教大臣曰。以是之故。世人疑予无容谏之量。而此却不然。如翼焕之黯黮倾巧。欲为尝试之计者。亦谓之进言而有所参恕乎。且予之近日委畀于领相。岂本无是心而徒饰外面耶。岂将欲取之。姑先与之而然耶。虽敌以下。固不当斥言心术之微。以北面于予者。其敢如是乎。卿等试思之。予于领相。何所深恶。必使其滋长罪过而后驱之耶。苟欲言阙失。何患无辞。而必以本源之地。归之于不诚之甚耶。外托言事之名。内欲售倾陷之计者。其情态巧恶。实不忍正视。今于此处分之后。外人亦将曰以言事罪谏官云耶。然渠即乡曲幺麽之类。虽或优于文字。素有名称。何能详知朝廷物情耶。是必指使之有人。不然。自卿等恒言之间。有所疑晦于领相之进用。故习熟见闻。自发此口角也。予之如是缕缕。非为领相。亦非深怒于翼焕。如此不已。则人心日险。世道日乖。将无所止泊。故不得不明示好恶。以杜谗贼之路耳。

公家文字。最难者莫如狱案。盖一字转移之间。人之生死系焉故耳。

金致仁。本是退闲之人。若无勉出之事。岂有今日乎。且其初筵。已以终始全保设言。故虽知处分之太轻。而犹有参恕者。至于兪彦镐。予之于渠。便同吾家所立。而此胡大事。顾瞻身计颜私。始则抵死违傲。终又默无皂白。情态实不忍正视。予非谓前日之所施恩眷。未见其酬报也。在渠道理。无论大事小事。向上之诚。岂不当自别于他人耶。此予所以用加倍法于渠者也。

常参时教大臣曰。近来无论内外。诸臣要誉成风。为将臣者。不严纪律。为字牧者。不尚束湿。为方伯者。不行黜陟。为台谏者。不言是非。唯以目前粉饰。看作妙方。此岂治世之美事耶。虽以卿等言之。寻常推罢之箴警具僚者。亦不肯造次加人。予实慨然。自今猛加惕励。期有丕变之效也。

国朝故事。常参经筵。逐日为之。朝参则十日一次。而中古渐改。自一月六次对定式后。常参罕设。上下皆以大朝会知之。其实则小朝会耳。

疏通。即朝家生杀之权。而近见各军门将官望筒。则举拟之人。率多见枳。与罪削之类。将臣辈之必以此等人拟望者。其意在于市权生色。虽两铨秉用人之柄者。犹不当妄自疏拟。买恩沽誉。况手握重兵之武臣地处。自别于他人者乎。此虽出于无识之致。其流之弊。实有不胜言者。为之闷然。

文臣积滞之弊。实由于明经及第数多之致。今若于式年定额中。半取明经。半取生画。则在朝廷。有可用之才。在乡人。有做宦之道。而但此法一行。挟私纷竞之弊。当不可胜言。故世多此议。而终不可得施也。

荫倅之多于文倅。非朝家用人之偏也。其势不得不然。盖侍从之臣。已通清显。西北未通之类。本多生疏。或致偾事。而至于荫官。仕宦之路。只此一条。故颇能尽心民事。治绩反多胜于文官。百里之任。舍荫而何以哉。然其中有势力。专事贪墨者亦多。而监司不置下考。台谏不发一言。甚可痛叹。

古人云吾心如秤。不能为人作轻重。真格言至论。近见朝廷貌样。人各异心。心各异欲。予若欲随其所欲而各副之。则疲恼奔走。不可支当。莫如任之。

三日制。星州人金俊俭呈券。而字多换误。甚疑眩。或用音相似字。以文理解之。一一为凶言。而题即周周公谢于䜩洛水之日。尚父授几。召公肆筵也。命官以为文与题意不相合。而语脉专主诟肆。遂请发捕鞫问。诸臣亦一辞仰请。教曰。亟烧之。决非凶言也。是必无识人所为也。且既欲凶言。则当直用本字。岂其换用近音与傍画之字。又况秘封中书姓名乎。命官以下。犹未释然。请捕益坚。教曰。是不可以口舌争。姑令捕校跟捕也。然卿等必悔之。明日。诸臣复入对。教曰。昨夜静思之。肃庙朝丙辰年庭试或增广题。即周召表题。而壮元则任姓人。第二人不记为谁。而其表似今金俊俭所呈。曾于十三四时。阅科表誊册时见之。年久。人与文并忘之矣。若得此东人册子。则可以立辨。仍命近侍搜得于书欌中以进。近侍不知所在。未即进。又教曰。其表誊书次第。乃召公请祈天永命题下数叶之右也。至晩。近侍始觅出于旧欌间。卷上积尘没指矣。扫以进之。上手披示臣等曰。果有之矣。几误陷不辜也。臣等始伏见。即召公请不作无益害有益之题。壮元任以道也。第二人即金重南。而重南之作。与俊俭所呈。无一字加减。但俊俭之券。鱼鲁莫辨。命慢相近耳。上又教曰。是必蚩贸之人。常诵传此作。或誊持当场。见今题上有周召等字。误认为同题而书呈。不然。必耻其虚归。欲得呈券之名也。近因精神减昔。不得于大臣请捕时。记此辨破可恨尔。既而捕校逮俊俭至。问之。果符所教。且于其囊中。搜出片纸。即誊重南作者。而与呈券不差丝毫。教曰。朝家既无所失。则遐土之民。岂敢发凶言。且何必费力抉摘。曲成强合耶。近日之弊。正在此习耳。

三代以降。治天下者。都用老道。世谓宋朝三百年。纯主经术。正未必然。

水原将移治。上召见府使赵心泰。教曰。予否德。御极十馀年。一无惠泽之及民者。今以迁奉之故。未免使一府生灵。播迁于几百年安土之馀。予所憧憧不宁者。即在于一夫一妇或失其所也。假使守土者不能忧其忧。而庸生生于新邑。则虽得吉兆而迁奉。岂安于予心。亦岂可曰予丕能继述先志乎。闻斯民之适新土。百堵皆作。乃安乃处。然后厦毡可安于九重。卿其钦体哉。遂下帑钱十万缗。以为移邑之费。待教臣金祖淳己酉录

有言大臣礼葬。所入之太过。教曰。大臣禄俸之零星。固由于经乱后未复旧。而旧法亦甚不多。唯死后礼葬。所需极伙。然祖宗朝优礼大臣之盛意。今犹可见者。只在此事矣。原任提学臣金锺秀庚戌录

人君之御群下。如天之覆焘万物。惟当物各付物。物来顺应而已。不可先以适莫在心。苟有适莫。则不但私意偏系。不能底恢荡之域。群下亦从以窥觇。以为趋向之计。大为世道之害也。

财用本自有限。节用二字。即用财之第一义。而古人所谓节用。亦岂全无所用乎。用之于当用处。而若其冗费不紧之需。一切撙节也。今之人。既素乏生财之智。又不识节用之义。所谓节用者。不计当否。惟以不用为主。此乃行不得之事。及其不得不用。则又不察紧漫前后。惟凭前例而已。而前例未必尽是。终归于无实效。我国人才。素无实用。而至于财赋。尤无奈何矣。

予性不喜侈靡。衣不过苎绵。食不过数品。非勉强而然。意或有躬行之效。而举世奢华。未闻有丕变之事。岂予诚未孚感而然欤。抑习俗猝难变化而然耶。

均役。即先王盛德大业。而其时任事之臣。临急苟且。不善奉行。选武军官。便是罔民。鱼盐船税。人皆称其弊端。殊失先王恤民之本意。国虽贫。岂无觅得代此之道。而今之人才。比其时亦不及焉。变更之际。不能无弊。或反甚焉。以此不能决意行之也。

小民之害。惟贪污为最甚。御极以后。惩贪之政。不少饶贷。而墨吏赃守。愈往愈甚。此专由于一世风习。不有国法。专拘颜私。不为随闻刺举之致。廉察之道。在于御史。而近来御史。不但不能廉察。反多有贻笑者。故亦不得频遣。何以则多得廉明之良吏。布列州郡也。提学臣郑民始庚戌录

谓金吾诸臣曰。故参判辛受采。关西人也。皇祖擢置卿班。眷待甚厚。皇祖尝却药。药院之臣请进御万方。坚不许。左右不知所出。适召受采入侍。伏地攒手请之。皇祖笑而许之。宫中无不欣悦以为幸。予时目睹。至今追思。未尝不怆感。俄闻定州辛某以乡案事犯科在囚。而为受采之孙云。然否。予欲轻减其律。是亦父母所爱。虽犬马亦爱之意。受采之孙。岂不足比于犬马耶。

谓铨臣曰。近来士大夫。皆不自爱其身。视名检如弁髦。无难放弃。由是时风世态。日渐污下。今欲择一守令廉谨律己者。亦鲜其人。岂不可闷耶。检校提学臣吴载纯庚戌录

贱臣尝以进贺使赴燕还。奏万寿节结彩之壮丽。教曰。治国之要。不外乎节俭二字。汉文帝欲作露台。而以其为中人十家之产。竟不果焉。予尝谓文景之世。时和岁丰。家给人足。太仓红腐。陈陈相因者。未必不自露台一事而推之也。彼数十里结彩之所需。又岂特中人千万家产而已哉。虚费钜万之赀。聊娱一日之观。可戒而不可艳者也。检校直提学臣徐浩修庚戌录

有司以迁园奉靷道路闻。上因展拜旧园。回銮时躬诣周谂。凡长广远近。曲折崄夷。皆亲自商度裁定。每教曰。毋或伤民田撤民家。非徒予意也。仰体昔日爱民之睿德也。

西北饥。流民累百人。达于京师。上惊曰。此守臣不能抚摩之罪也。亟谴勘道臣守宰。迺亲临钟街。令京兆招集诸流民。遍询居住疾苦。教曰。见尔等鹑衣鹄形。不觉惨然。予为尔等父母。使尔饥寒至此。何安于锦玉厦毡也。尔等扶老挈幼。散而之四。或冀有乐土。而各安厥居。各守厥业。然后方可免塡于沟壑。予方令蠲恤尔赈贷尔。尔归尔家。则自当有衣有食。惟予在。尔等毋恐。仍命度支惠局臣。给米给襦衣。令备郞宣传官护送各其地方。付赈付粜。又教曰。予所见者。不过数百人。所谓见牛未见羊也。此外诸道流民之安辑怀保。责在守臣。时圣候平复未几。春寒尚严。而御辇舆。竟日通衢。诸流民受米衣讫。始回銮。

是日。还御协阳门。召见贡市民。教曰。京师四方之根本。尔等即吾民中最近王化者。每岁元正。必询瘼于尔等者此也。今日慰谕诸道流民。而独不及于尔等。则非自近及远之义也。尔等其悉陈尔瘼。诸民等顿首。各陈所怀。才举端。辄教曰。某贡之弊诚矜恻。宜祛也。某廛之瘼有窒碍。难议也。靡不一一俯烛。

癸亥以后。勋臣秉国。举错多拂清议。孝庙深监其弊。招延士林。布列朝著。清明之治。至今说宁陵盛际。而乖激分裂之患又作焉。大抵末流弊生。君子之所不能免也。

举直错枉。即治国之第一急务。韩弘舆疾讨贼。承宗敛手削地。岂非所谓举错得宜之效耶。

新除守令辞陛。命入侍。下询七事。或不能条对。教曰。言语捷给。未必善治。尔能悉心爱民。做时胜似说时则可矣。

教筵臣曰。予新题寝室曰荡荡平平室。荡平二字。即我圣祖五十年盛德大业也。予之夙夜一念。惟在于追述先烈。勿论东西南北酸咸缓峻。惟人是择。惟才是取。使举一世。同寅协恭。偕至大道。永享和平之福。特揭堂扁。盖欲使今日廷臣。咸知予立表准之意。

秋曹以内司所属接置杂术人事闻。教曰。巫觋杂术之诳惑民心。贻害世道。况丁酉逆变颠末。详载于明义录。前后邦禁。申严何如。则凡系杂术。虽闾巷小民。犹当斥绝之不暇。而今此内司员役。肆然犯禁。闻其情节。尤极狡憯。此等处宁或放忽看过。仍命该曹严刑远配。且罪该中官。检校直阁臣李晩秀庚戌录

宋高宗减婺州贡罗三万八千馀匹而曰。此等好事。每日做得一件。一年也须有三百六十件。高宗为君。殊无可观。此等处足为取法。

月六次对。古法也。民忧国计。上下讨论。虽一些儿。亦有裨益于民国者。近来则不然。闲漫说话。无一倾听处。大臣卿宰比古人。不知落几层。世道亦随之。岂非大可惧者。

凡天下事。与其有声。曷若无声。与其有为。曷若无为。与其有迹。曷若无迹。故曰无声之乐。无为之化。终归于敛却神功。寂若无之地。

常参始于唐。文武九品以上朔望朝。文五品以上。两省供奉监察御史员外太常博士。日朝为常参。而于常参日。引见二人次对。访以政事。我朝则日行常参。五日行次对。与唐制稍异。

水原幸行。道路迂远。军马皆疲。命改路取便。该道臣以地图进。教曰。彼渡津十数里。苍然而林者。路从其中出。或犯人家坟墓乎。对曰。虽非茔域。即所谓青龙也。教曰。岂为取近路而路侵人家坟山之青龙乎。速改之。

古者天子常以季冬考德。以观治乱得失。盖积一岁而考其攸为。若得也治也。则遵而行之。失也乱也。则瞿而改之。非不美且盛也。若稗政疵务。始于岁首。则岁季虽改之。一岁受其病。亦非细故。无宁朝之攸为。暮而察焉。昨之攸为。今而绎焉之为完便。

台臣黄樟疏论洪秉圣。而因秉圣上疏。抉摘之不足。又出注脚。注脚之不足。又设假辞。毕竟勘以重辟。予自见此举。愀然者久矣。车盖亭诗案。先儒尚云非矣。况此事之没把捉。无归宿者乎。若如此不已。人将不得措手足矣。予于此等处。尝所深嫉而痛恶。廷臣不可不知。

管仲对桓公以敬天之道。桓公举首仰天。管仲以为非也。以百姓为天。噫。是何言也。人君之所当敬。非天而何。敬天为第一件。勤民为第二件。惜乎管仲未之闻王道也。

戎服中矢房插矢。所以备不虞也。今制徒事华美。无用于行阵。是岂纳矢之本意。自予用射箭饬武臣。无敢因循。此亦寓安不忘危之意也。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为心。予平生服膺。故壁褙新涂。辄书此十个字。庸替座右铭。

予于用人之际。果无偏系之意。惟人是取。故于殿帖。书庭衢八荒胡越一家八字。廷臣若认予此意。必改心易虑。毋敢倾轧。

谕掌乐提举曰。近来专不肄乐。管籥钟磬。不相和伦。周礼上丁。乐正习吹。我朝则有二六习乐之法。卿等其著意遵行。俾正乐有和伦之美。

号令也斧钺也禄赏也。管仲以为治国之三器。而此所谓霸佐之言。曷若以礼乐为一器。仁义为一器。刑政为一器。

台臣有言藩阃定年限。仿守令例者。教曰。年老而精力未衰。智虑优长。则委任责成。大胜于年少者。汉崔瑗以孝廉皆限年三十。始得察举。犹谓之失贤才。三十以前之人。亦有遗珠之虑。七十以后老成之人。若拘限不得用。则安在询黄发之意乎。

关市讥而不征。古法也。我国征而不讥。欲厘正谬规而未之遑焉耳。

不能定所去。以人言去。不能定所取。以人言取者。太公所谓人言断也。书云惟克果断。乃罔后艰。若当断不断。其弊也懦。然以人言断为戒。不为公听并观。则其弊也偏。

铨曹于司谏望。有新拟者。教曰。司谏之职。岂人人可做者。周礼。司谏掌纠万民之德。而劝之朋友。今则缄默为事。便一偶官。大可寒心处。

予每以言路之闭。当筵辄提饬。而未见来谏之效。此固予自反处。然吕伯恭师氏箴。以为谏之道有三难焉。远则势不接。疏则情不通。骤则理不究。此言政中言路之弊。若近而密者。不激不随。渐次纳约。则其食效之美。岂比远且疏之人。骤而谏之言乎。

筵臣或以予衣屡澣之衣为称美者。予以为笑。唐文宗衣至三澣。柳公权曰。人主当进贤退不肖。纳谏诤明赏罚。澣濯之衣。乃小节耳。

杨廷秀以为相不厌旧。将不厌新。择相不以旧。不足以激天下之望。选将不以新。不足以激天下之才。予则曰。此言知一。未知二也。审知其才可将万夫而后。卒然拔擢于编伍之中。而置之三军之帅。以耸动天下者。汉帝之拜韩信也。舍宿将而任新帅。一败涂地者。赵王之用马服子也。此固不可以一例论也。

皆言科制淆杂。不闲功令者。间多侥滥。设面试以发其伪为宜。予则以为未也。盖殿试与糊名之法。始于武氏。非晠世事。殿试糊名之不足。又加面试。是岂待士之道乎。主司待士。既不以诚。则士亦待主司诚乎。上下相冒。愈往而愈不诚矣。唐玄宗面试选人。而张奭曳白之称。至今人皆掩口。是亦不忍焉耳。

尝幸景慕宫。教兵曹曰。列树表道。古法也。辇路左右。列植杨柳。自兵曹另饬该部。昔蔡襄于闽中夹路。种松以蔽歊炎。人皆赖之。岂但为城守之用。

尝谓臣等曰。明朝六科给事中。掌封驳之任。旨必下科。其有不便。给事中驳正到部。谓之科参。六部之官。无敢抗科参而自行。今之承宣。即六科给事中也。其任顾不重欤。尔等勉之。

漕转国之重事也。发运转运之称。肇自唐朝。别立使名。俾掌其事。而我朝则畀一边将邑倅。号令不行于列郡。奸弊莫遏于漕卒。当初设法之意。有未至也。

水原留守之议。因武将之减一额。尚未决。或者以为设留守职。以武将派遣为可。予则曰非也。尝见宋白续通典唐故事。居守之任。或用旧德。或用故相。未尝以武将而当保釐之重。长庆中。以东都有事。用陈楚为留守。寻亦改之。楚为武将故也。且我朝官制。无武将居留之䂓。此则初不必议到。

湖西狱案。有苦主二字。承旨误认为雇主。而贴黄以进。教曰。苦主即无冤录所谓原犯的人。承旨不知律文。有此贴黄。如是而作宰。何以解狱案。

监司考守令治绩。一从廉问。而廉问多不以实。故褒贬亦失实。盖廉问之法。始于秦始皇。本非美规。听言考事。自可覰得八九分。

有言伊川钴尾滩地方。山回谷邃。虑有逋逃不虞之患。不可不缉察。教曰。彼峡聚之氓。亦吾化中物。若宽其征徭。俾有恒产。何变之敢图耶。

遇庆而赦例也。若其坐重辟。夫妇父子。编配数千里外。至老不相逢者。甚可矜。间或有新婚而别。几不识其面者。彼收司之类。亦何辜也。仍按籍倂投一处。俾相团聚。筵臣有以此辈不拣赦典言者。教曰。不拣故不得赦。不得赦故有此举耳。

户曹参议朴准源。除拜翌日命递。筵臣有言太遽者。教曰。戚里可予金帛以厚生。不可使知仕宦趣味。知其趣味。则便非喜消息。此人精约有操守。保无他虑。而亦不必强令仕宦。检校直阁臣尹行恁庚戌录

大臣有以朝廷无事。时和岁丰。赞颂功德者。教曰。天下本自无事。雨旸之若。亦适然耳。否者。岂承佐者得其职欤。于予何有哉。原任直提学臣李秉模辛亥录

予于用人。本无适莫。见政望。或有偶然意到而点下者。人君虽曰造命。亦关其人之命数。所谓朕心开处。卿运通时。

饬太学序齿之法。教曰。俄以天子之元子与凡民俊秀同入大学之说。使馆官谕诸生。而此非以法而制之。以威而董之者也。诸生知此道理。自然觉悟。则可期于率教。予于教化上。不欲费声气。

壮营设置。非为重直卫也。亦非为备阴雨也。予自有深意。世无知者。而自丙申初。积有商度。不烦经费。今成一大军营。盖予临御以后。有多少心上经纶。而良法美制。我家自有。固无所事于施为。则此等处。可见予运用。检校直阁臣李晩秀辛亥录

近年停籴之令。惠不下究。长吏掩匿不告。及其毕捧。始告之而收其耗。归之私橐。监司御史。皆不之禁。民生受困而止焉。桂萼所谓黄纸蠲租而白纸先收者。不幸近之。

程子曰。修养之所以引年。国祚之所以祈天永命。常人之至于圣贤。皆工夫到这里则有此应。予于十数年来。每留心于休养生息。同我太平。期我万子孙无斁。而承弼之臣。若能一心对扬。以生生为心。则自可收效。

韩信请王。汉高祖不许。而张良蹑足。胡廷瑞请降。明高庙难之。而刘伯温蹴床。稠广之坐。难与密议。而事系安危。不得不然。此所谓君不密则失臣。

郡县户长。即土官也。岁时必朝谒。此辈亦有人才。萧何为沛掾。陈平分肉。李善长祭酒。岂以土官而忽之哉。

皇明仁庙时。杨文贞请于科举试券。分南北字。兼取南北。仁庙善之。予于节制或旬试。多命书京乡及各道字。亦是意也。

各营门财货。每欲阅实而未果。昔郭英为将得州郡。辄封府库收簿籍。一钱尺帛不敢私。乘乱崛起之武夫。尚如此。升平将帅。无汗马之劳。徒取荣禄。岂有用公货如私财之理。

朝臣中。或有特命赐谥者。间以遗意之不欲请谥。而仍为不受者多矣。昔苏辙请赐张方平谥曰。戒其子孙。不许请谥。士大夫莫不叹息。仍以侍郞杨徽之不请谥。而宋绶为徽之请谥曰文庄。尚书宋祁不请谥。而张方平为祁请谥曰景文之例为言。古人于当谥者。辄请谥。盖见敦厚之风。

建州董山。通我国而臣事之。故以同中枢衔供之程信。乃以为伪判中枢。密使至有按问之举。边境之不慎密。自古然矣。未知近日莱湾之臣。亦知此个事否。原任直阁臣尹行恁辛亥录

予之苦心。在于为世臣为世道。故虽有剧逆大憝自绝于天者。未尝以事系予躬。寘一人于法也。世有具眼目者。当自知之。

予于雨旸。未能斯须放心。自二月至秋尽。无一日不劳忧虑。唯冬及早春未解冻时。始粗自弛心。予之喜寒节。非徒性不怕寒。心界稍闲故也。

贱臣归自岭南。陈四郡船弊。因盛论营纳之害遍及三南。且曰。殿下初元。首罢宫纳。实为盛德。今独不得祛营纳之弊乎。教曰。予何尝一日不念及于营纳。特无善策以救之耳。即命大臣条陈矫救之方。

贱臣尝兼汉学教授。教曰。象译所系甚重。事大交邻。而象译不娴。则与人之病哑等耳。近来象胥辈解语者绝无。此非细故。尔须身先肄习。且勤劝课。俾有成就之效。则岂少补云乎。

邪学之盛行。未可专责为邪学之徒。实由于正学不明。为士者靡所准的。莫适依归。而又无老成宿德负重望。为一世所敬惮者。为之矜式。故浮薄诐佞之徒。敢为邪说。自恣自欺。无所忌畏。使如古昔盛时。群贤蔚然。磊落相望。岂容有如此变怪。生于其间。

儒生黄锺五。以后妻门卑。乞降为妾。教筵臣曰。门卑者生心于与士族结姻。诚为逾滥。自锺五言之。既已纳币合巹。其子呼以母。其子之妻呼以尊姑。夫妇母子之大伦已定。到今变易。非所以重人伦也。朝家所以决此案。唯有辨别于门阀伦常之孰轻孰重而已。

辛亥大比。教阁臣曰。丙申代理时。予未尝发一令。申饬试事。而人自知畏。礼围肃然。近岁则虽不免时有警责。而荡然依旧。夫政令之行不行。科䂓之严不严。是不可以言语刑法为也。先自近臣砥砺。则观瞻者自当畏戢。卿等知此意。

舟桥之将设于鹭梁也。庙堂撰进事目。多未称旨。谓近臣曰。天下事。要先得其肯綮。庙堂之议。似未得其肯綮。故分数上。太欠明的。韩信之善用兵。不过曰分数明而已。此事不难。当先度水广几何。次度船广几何。如大船广几何。容入几只。小船广几何。容入几只。此分数先定于胸中。则物力经费之多少。可不出户而知矣。今曰三道船只。为先一倂聚会。又曰铺板当用四万立。京江横截。京江船足矣。若调发圻湖民船。徒致绎骚。竟归无用。则将成何等政令。以铺板言之。京江广狭。决无铺得二千板地。若四万板。则剩馀多于实用二十倍。其可曰有分数乎。乃亲授舟桥指南一篇。有丁遇泰者有巧思。掌其事。细节目处。颇多出入。而大规模则竟莫能移易也。先是内阁请以舟桥指南。编入御制而不许也。桥成。教曰初不欲自多故秘之。今予言既多未施。编入亦何妨。

国家既有工曹。而无事则终岁闲闲。一或有事则必别立都监。设局置官。而工曹反为之客。岂非无义之甚乎。检校直阁臣徐荣辅辛亥录

大奸不可容。小过不可不容。若容大奸。则必乱国家。不容小过。则世无完人。检校待教臣沈象奎辛亥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