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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览经史讲义 (四库全书本)/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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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目录 御览经史讲义 卷首 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御览经史讲义卷首
  周易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
  检讨孙景烈
  朱子曰此专以天道明干义又析元亨利贞为四徳以发明之而此一节首释元义也大哉叹辞元大也始也乾元天徳之大始故万物之生皆资之以为始也又为四徳之首而贯乎天徳之始终故曰统天
  谨按此三句乃孔子总释干与元也说卦云乾健也盖天以形言定体之名健用形者也天之体以健为用圣人作易欲使人法天之用不法天之体故名干不名天凡天下有形之物必敝皆以其形为累天虽有形而能永保无亏则所以总统之者岂非至健之干哉然干固统天而元实统干子夏传云元始也而朱子又云大也言此卦之徳有纯阳之性而元又为阳徳之首阳气昊大而造物托始故曰大哉乾元所以深叹其广远也万物资始乃释乾元称大之义资始以气言若坤卦彖传资生则以形言物先受气而后成形故形曰生气曰始万物莫不有始而不能自为之始其所以始者皆资此干徳之元阳有以发其机缄万物遂含阳气而兆胚胎不失其宜是万物之自无而有举不外此元阳此乾元所以称大耳盈天之下皆物也物之始不资于有形之天而资于天之干且资于干之元是天虽总统物而乾元乃所以总统天也审是而乾元之大愈见矣干之徳曰元亨利贞而元居其首人之徳曰仁义礼智而仁居其先故元于人为仁于时为春君子体此而仁以育万物则万物既资于乾元而君子复有以培养其元气由是万物之气俱足而灾害不生夭札不作凡物之戴乎天者息息与君子之性命相关切血脉相流通仁贯四徳而常充春贯四时而常在其斯为体乾元而立极者乎文言曰君子体仁足以长人言无一物不在君子所爱之中故足以尊长乎人也明儒薛瑄曰元始统天仁道统人旨哉斯言亦可谓善广孔子之义者矣
  
  上谕尔所进讲不合朱子本义朱子云乾元天徳之大始又为四徳之首而贯乎天徳之始终故曰统天此说最精尔讲云天虽总统万物而乾元乃所以总统天是添出天统物一层且将天与干看成两様了殊不知干即是天若说天之外另有干来统天岂天之外又有天乎更即尔讲中所引薛瑄元始统天仁道统人二句论之是元统天不是乾统天仁者人也亦非人之外别有所谓仁尔讲又云元于时为春春贯四时而常在夫春特为四时之首不得谓夏秋冬三时皆有春以贯之也钦此















  周易
  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
  监察御史侯嗣逹
  朱子曰裁成者所以辅相也万物自有此理若非圣人裁成亦不能如此整齐所谓赞天地之化育而与之参也又曰裁成是截作段子底辅相是佐助他底
  谨按此言圣人乘泰之运保泰之方也天地为万物父母亶聪明作元后后为父母之冡子故当上承天地之徳而赞助之后又作民父母故当下抚斯民而奠安之天地之道本乎太极分阴分阳时行物生皆有自然之发育然造化流行不过浑浑尔穆穆尔圣人为之裁为片段而成就之如岁功则分为春夏秋冬人伦则分为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以至水火木金土之各分其性飞潜动植之各分其群所谓裁成之也而因有制作以辅相之俾之春耕夏耘秋敛冬藏俾之君义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朋友有信以至笵金合土伐木取火治水以致其利用若于上下草木鸟兽以广其生成所谓辅相之也盖天地以生物为功而所以成其能者天地不能自为赖圣人代为之裁成者立其大纲即辅相之始事辅相者尽其节目即裁成之终事其实原非两事道言其体之自然宜言其用之当然其实亦非两端总之所以左右民耳民之性本善圣人因其所能而扶翼之民之质多愚圣人济其所不能而开𨗳之上佐天地即下以佐民元后之道备矣而必系之泰卦者一则百物丰盈乃可施其裁成之用所谓乘泰之运也一则经纶尽制乃可以长治而久安所谓保泰之道也又泰之为卦内阳外阴内君子外小人上下气通君臣道合圣人之裁成辅相孰有外于此理哉我
  皇上代天子民时当极治正所谓泰小往大来吉亨之候也大纲小纪无不毕举深仁厚泽普被群生保㤗之方至矣然易之为道屡迁阴阳相乘泰否迭运循环反复间不容发极泰之时否常伏焉故曰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又曰城复于隍圣人所以兢兢业业虽四海升平靡有怠忽而深宫独处干惕弥深时时恐庶政或有不平万民尚多失所而所以密其心思善其经纬者是圣人之自为裁成也所以防其逸欲致其清明者是圣人之自为辅相也天道下际故必谘询善道以访诸臣地道上行故必朝夕承弼以辅其上是又裁成辅相之所由出君左右民而臣复翼戴乎君以共相左右焉斯天地常交泰不复否矣抑中庸言赞化育参天地而必本于至诚则诚又裁成辅相之本欤臣敢广其义以为
  圣天子献
  奉
  上谕易之为道泰否相循此气运之固然以人事而论不得谓既泰之后方至于否既否之后自至于泰也如人心一念纵逸即否之机已伏焉一念敬畏兢兢业业克自修省即泰之机已兆焉此其倚伏甚微转移亦甚捷今尔谓正当泰小往大来吉亨之候夫以此时为泰朕则何敢然兢业增修持盈保泰原不必因既泰之后方怀此念凡所以防其怠忽致其钦畏者我君臣固无时而不当存斯意也钦此







  周易
  君子以遏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善顺天休命
  监察御史张湄
  程子曰万物众多则有善恶之殊君子享大有之盛当代天工治养庶类治众之道在遏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善而已恶惩善劝所以顺天命而安群生也
  谨按有善无恶者人之性善善恶恶者人之情凡在人之所当然而不可易者即皆天理之所自然而不容己者也盖天之为道福善而祸淫其有祸福之所不及则寄其权于人主之赏罚以辅乎温肃之宜于是兼容并包之中亦复类族辨物而天之道乃愈显大有之象为火在天上是以无物不覆之天而加以无微不照之火则大有者既徳参乾坤且明并日月其于善恶之在人者岂复有几微之或混哉虽然善恶亦最难辨矣善恶本有定而好善恶恶者无定好善恶恶本至公而好其所善恶其所恶则至私以爱憎一人之私为进退众人之法将任贤弗贰而任者未必贤去邪弗疑而去者未必邪如是则善者或在所遏而恶者或在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赏不足劝罚不足惩谓之顺天可乎是故君子之观人也不将不迎虚中以应若明镜然妍者自妍丑者自丑皆因物造形而于已无与焉茍先以其人为妍则随吾所见无往而非妍矣先以其人为丑则随吾所见无往而非丑矣盖天无心成化王中心无为遏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善者一念不与天相似即乖乎彰瘅之常一念稍以人相参必拂乎鉴观之意故孔子曰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谓仁者之心纯乎天理也古圣人五服五章以命有徳亦惟天所予则予之而未尝有一毫之喜五刑五用以讨有罪亦惟天所夺则夺之而未尝有一毫之怒是以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在一人而天下之善者莫不兴遏在一人而天下之恶者莫不惧岂其智力足以胜亿兆之众哉诚服乎其心也服乎心即顺乎天顺乎天即无不顺乎人然则天不可得而知君子亦还问之众人而已矣抑又闻程子之言曰赏必当功罚必当罪此后世刻核之论也若尧舜之世则不然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斯又以好生之徳上洽天心而非徒以不僣不滥为顺天已也其斯为忠厚长者之风享国长久之道与奉
  上谕君子之善善恶恶皆物来顺应一无成见若先有好恶之念存于中则好恶必不得其平尔所论先以其人为妍则随吾所见无往而非妍先以其人为丑则随吾所见无往而非丑数语甚是至引程子之言谓赏必当功罚必当罪乃后世刻核之论尧舜之时则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非徒不僣不滥而已此论错误夫尧舜之世所谓赏从重罚从轻者专为功罪之疑而未定者言之也若亦既确然无疑矣则信赏必罚惟其当耳而复故为轻重于其间岂圣人之心哉不辜固不可杀而不经者亦未尝少纵观四凶可诛则诛之此可与眚灾同肆赦者乎若使忘却疑字但谓尧舜之于人赏浮其功罚不蔽罪则圣人代天理物至公无私之心反为所掩矣不可以不辨也钦此










  周易
  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
  编修吴华孙
  程传曰此极言常理日月阴阳之精气耳惟其顺天之道往来盈缩故能久照而不已得天顺天理也四时阴阳之气耳往来变化生成万物亦以得天故常久不已圣人以常久之道行之有常而天下化之以成美俗也
  朱子本义曰极言恒久之道
  谨按天地圣人同一悠久无疆有恒之道贯彻于亿万斯年矣夫天地之气化日新然其昼夜之推迁寒暑之往来皆有一定之常度此其所以能日新也圣人之治功极盛然其达之而不悖推之而皆凖皆有不敝之常法此其所以能极盛也恒久故也是以日月者阴阳之精四时者五气之布日月东西相从而不已五行四时十二月还相为本久照久成皆天之恒道为之圣人以仁育万物以义正万民而本之以诚行之以忠要之以不息天下成于变时雍之治皆圣人之恒道为之董子曰天不变道亦不变此之谓也且夫天地圣人所以能恒久者何哉夫天行健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一昼夜而一周动而不已也惟其动而不已是以其光为日月其运为四时无一息之停圣人无逸作所一日二日万几兢兢业业无旷庶官亦动而不已也惟其动而不已是以民已安而犹如伤道已至而若未见无一息之间复卦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益卦曰益动而巽日进无疆然则至诚无息一言该之矣虽然行之有次序焉夫日月相推而昼夜分明之所以不疲于照四时递嬗而岁功备物之所以无为而成王道无旦夕之功亦犹是耳其民日用饮食其道三纲五常其法礼乐刑政其文诗书易春秋如日月之丽乎天而剂之以宽猛摩之以岁时仁义并施刚柔互济无偏无党默运于上不识不知顺则于下民日迁善而不知谁之为者亦如百昌万彚之潜滋暗长于气化之所推移也所谓以纯王之心行纯王之政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王道之极盛也且夫天之于穆不可见日月四时以得天成变化之功王省惟岁而卿士师尹庶民咸有赞㐮从欲之责至于六合同风九州共贯化成而久道之效乃臻也则圣人亦安有自暇逸之时哉诗曰如日之升如月之恒皇极经世书曰三皇之时如春五帝之时如夏悠久无疆夫固天地圣人同揆尔
  
  上谕尔所诠解天地圣人恒久之道至诚无息一言该之矣此语是但以天地圣人皆由于动而不已则不然太极之道动静互根干曰静专坤曰静翕先儒以为不专一则不能直遂不翕聚则不能发散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可见动未有不本于静者而非徒动而不已也且天日行三百六十五度天无心也天之静且不自知而况于动乎圣人亦非有所强勉而行之以忠要之以不息也圣人之静且不自知而况于动乎天道圣人莫非至诚之自然无息故曰于穆不已纯亦不已又曰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盖诚者动静之所以一源而显微无间者也天地圣人之恒久亦何所容心于其间哉皆诚之所为也钦此






  周易
  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谕徳嵇璜
  王申子曰既济虽非有患之时患毎生于既济之后君子思此而豫防之则可以保其初吉而无终乱之忧矣
  谨按一切制治保邦之说古人论之綦详然以为最切者莫如既济之象辞何则人君当未济之世忧患方剧虽有侈心无自而生若当既济之时所见所闻皆太平富庶之象于此而必欲设一无形之忧患以为警惕岂不甚难即或臣进惕厉之说君下忧勤之诏久之亦相习为故事且君臣之间既自以为忧矣勤矣而何者当思其弊何者当防其流究未尝长虑而谨持之则亦与不忧不勤者等惟君子于此为能深之以思而备之以豫夫思者君子之真精神也豫者君子之大作用也气数所关萌芽未见而始终倚伏之数君子早已烛照数计而为之补救非徒恃其神明首出也干惕兢业之志其自一身以及天下未然而作已然之观始事而为既事之虑者不可胜数矣及其效或见于数千万里之外功或成于数十百年之后人始叹君子之防之者何其豫而不知人见以为豫者犹其可见者也其消于无形杜于无象者宵衣旰食时已不知几费精神矣所以唐虞三代其致治之迹可见其致治之心不可见惟孔子于既济之象辞有以特发之且以天下之大百官万民之众其可患者不一而足也而大要莫先于君身一人深宫静处凡声色舆马饮食衣服宫室之奉其显然可患者明主既去之矣至于喜怒动静之间一念不谨或贻四海之忧一日不谨或贻数世之害程子所谓患常生于忽微而志亦戒乎渐习者不思则不得也若夫听言用人张弛经纬之际宽则慢猛则残自用则小偏听则蔽大臣慕清净而畏事易至因循小臣好议论而喜事易至烦扰内重则事多扞格而胥吏操废置之权外重则事多专擅而岳牧启威福之渐行保举而党援奔竞或从此开重久任而怠隋懈弛或从此积欲兴利而不免劳民欲除弊而不免惊众其初见以为无患而其后遂为患之所丛生者比比皆是也救之于己著不若防之于将萌亦在思之而己传曰思则有备有备无患诚能思一身之患则正本清源而天下之患不生能思天下之患则持盈保泰而一身之患亦不生唐魏徵十思十渐之疏宋司马光远谋重微之规皆可与象辞相发明者也奉
  上谕从来天下之事有形之患易知而无形之患难见若待患已有形而后思而防之则非所谓豫矣论语云为君难为臣不易君道之难其大要惟在防微杜渐不必师旅水旱显然有可患之事也即如朕日理万几平心顺应当宽者宽当严者严不过随事制宜因物付物原无成见而观望之徒便已妄为揣摩多方迎合岂知朕心若先设一用宽用严之见则办理政务安能事事得中毫无偏陂乎迎合之见最人心风俗之大患虽未尝显然有形而其流弊不可胜言正所当思而豫防早为杜绝者总之可患之处不在已然而在将然其审于几微而防于未事朝乾夕惕之意亦惟朕心自知之耳钦此







  书经
  任贤勿贰去邪勿疑
  监察御史吴士功
  唐孔颖逹曰任用贤人勿有贰心逐去回邪勿有疑惑
  谨按人君抚有四海势不能以独理于是乎设官分职以代天工者皆于人是赖焉夫有治人然后有治法人之大较曰贤曰邪知其为贤则任之必专而不可惑于谗间知其为邪则去之必力而不可制于依回此惟知人则哲能官人所由百寮师师而成俊乂在官之美也且夫人主操用舍之权以进贤退不肖要未有明知其贤而不任明知其邪而不去之理亦未有任其所任而不惟贤是任去其所去而不惟邪是去之心虽然贤与邪之品量不同而任与去之鉴别非易盖贤者来自田间势处疏逖而难于亲信本非常之姿而或以资格限其选本大受之器而或以小试枉其材则掣肘生嫌而英豪反坐困于既任之后即邪者巧令孔壬计图侥幸而善于弥缝或念其平日之小忠小信而曲示优容或怜其一端之末艺寸长而稍为姑息则希荣固宠而谀悦以求合于未去之先是惟清明在躬志气如神情顺万物之情而无情欲通天下之欲而无欲夫然后智周靡遗贤否邪正了然如指诸掌所谓仁者之能好能恶也此任贤勿贰去邪勿疑必先以罔逸罔乐之戒云顾任贤与去邪均关用人之大而任贤则尤为急务焉贤臣者人主所与共天位治天职者也所任者贤则群贤有彚征之吉而群邪敛迹宵小佥壬无所施其伎俩故曰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此任贤而邪自去之明效大验也抑勿贰勿疑其始不外于知人而其终则归于能断陆贽曰执狐疑之心者来谗慝之口持不断之臆者开群妄之门朱子有言勿字如旗脚转旗脚一麾三军听令如恶恶臭如好好色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诚能如此则任贤乃为能任去邪乃为能去岂复有疑贰之见存乎其中哉又闻司马光曰窃见祖宗之时闲居无事常召侍从近臣与之从容讲论万事委曲详尽所以然者一则欲使下情上通无所壅蔽二则欲知其人能否才器所任是以黜陟取舍皆得其宜愚以为司马光此言实用人之本也诚使万几之暇时时与老成耆旧讲论经邦之硕画或取古今贤奸事迹参稽而互较之用以考鉴得失启沃乃心则心正身修义理昭著于以推广惠迪克艰之谋不难矣傥是非取舍决于一己之私乃欲断而行之无所疑惑则其为害反有不可胜言者可不戒哉
  
  上谕朝廷用人进贤退不肖最是第一难事盖人主勤求治理断未有知其贤而不用知其不肖而不去者惟是黜陟取舍无一不以用贤去不肖为兢兢而人之贤否邪正君虽神圣势不能于耳目未周之处坐照靡遗况见闻所及即可知其人之行事亦未遽知其心术若何傥留心察访又恐迎合揣摩百弊丛出究无以得其人之真此用人之难惟人君自知之并非局外旁观者所得喻其微也且国家设官分职各有专司熙绩釐工需人孔急如百僚庶司一时不得其人遽将备位旷官者悉摈而斥之则人材一时难得而员缺又不可久虚更当何如也即如尧舜之时五臣举而众正盈庭四凶诛而群邪敛迹致治可谓得人矣然当其用之之始驩苖共鲧未尝不与岳牧同朝而究无伤于询岳辟门之圣治是以人主操予夺之权以进退人材进君子而有一君子之未进退小人而有一小人之未退亦理势所不免若因一二人之黜陟遂谓君子难进而易退小人难退而易进殊属过刻之论钦此














  书经
  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
  编修张麟锡
  陆贽曰非明智不能招直言非圣徳不能求过行招直则其智弥大求过则其徳弥光
  司马光曰周易天地交则为泰君天也臣地也君降心以访问臣竭诚以献替则庶政修治邦家乂安
  谨按帝王检身若不及从义如转圜置敢諌之鼔植告善之旌立司过之士悬赏以待嘉谟而不匡者有罪凡皆导之使言内以备补察之司而外以通万物之气故其时下无依阿唯诺之习上无咈民从欲违道干誉之举所由主徳纯而四方归极也窃尝观于唐虞之世询四岳命九官咨十有二牧一切播谷敷教典礼明刑诸大政罔不交修并举功叙而绩熙而帝舜犹凛凛于时几敕命之思慎宪省成之虑当是时岂复有片念怠荒纎微罅漏尚待补救于臣工哉乃读其命禹之词则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诚以天人理欲之际其界甚微而其几易忽一念之不谨一事之未防而出此入彼有相乘于不觉者千里之应违由于寸衷之疏密此其所以栗栗危惧而不敢信心以自是也独是禹当日者丕绩懋著昌言屡闻一则曰克艰厥后再则曰慎乃在位惠迪之吉勗以敬天几康之饬朂以省身府事之治朂以养民其祗承之意笃棐之忱在帝固已深信而不疑而顾戒其面从而后言夫面从而后言岂禹之所以事舜者哉然则舜之为此言者何也曰此非虑其臣之欺而戒之切乃专求乎己之过而省之深也以严恭寅畏之衷时切丛过招尤之虑而绝不闻其臣之确指一事以明诤其非则意迫于莫解而虑且及于所必无以为或者其靣从也或者其面从而后言也不然者深信禹之必非面从而因恃己之万无过举岂圣人兢兢业业之心哉夫君若舜而其臣犹儆以逸乐慢游之失臣若禹而其君犹诫以面谀背憎之为一若君与臣不甚相知者而不知其惓惓爱主之衷与孜孜求諌之意实不啻精神血脉之交相贯注焉此隆古之世所为以交儆而成交泰之休也后世若汉文之诏群臣曰二三执政犹股肱也其悉思朕过失及见知所不及以启告朕唐太宗饬诏令有未合务相执奏毋得阿从不尽己意由此观之茍有愿治之主未有不虚怀而乐善者也若夫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俾诵言之士不得假直说以济其私此又在乎如神之智秉乾纲而内㫁也哉
  
  上谕舜之戒禹者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夫虞廷之上如禹皋稷契夙称贤佐岂有面从后言之事然此实千古为臣之通弊舜之为此言者盖必在廷诸臣尚有蹈袭此弊之人所以不惮谆谆训诫也朝廷所依赖以匡正者惟此左右之谅直则是非可否之间自当侃侃不阿以引其君于当道而或面称其是而背议其非则人主将何恃以绳愆纠谬此为君者之所以难也要惟为君者洞悉此弊而内㫁于心则逢迎之说不能惑有主之听闻而本身出治自克协于大中至正之归为臣者时时省察惟恐一念之或蹈于是则自献可替否以及分猷效职自无在不竭其款款之忠以毕致其元首股肱休戚相关之谊如是则君臣一徳上下一心明良交庆庶绩咸熙于以追唐虞都俞吁咈之盛为不难矣钦此




  书经
  帝庸作歌曰敕天之命惟时惟几乃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皋陶拜手稽首飏言曰念哉率作兴事慎乃宪钦哉屡省乃成钦哉乃赓载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歌曰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帝拜曰俞往钦哉
  侍讲学士杨椿
  蔡沈曰天命无常理乱安危相为倚伏今虽治定功成礼备乐和然顷刻谨畏之不存则怠荒之所自起毫发几微之不察则祸患之所自生不可不戒也舜作歌而责难于臣皋陶赓歌而责难于君君臣之相责难者如此有虞之治兹所以为不可及也欤
  谨按有虞氏之世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可谓盛矣宜其恭己无为坐享升平之治而作歌之日犹君臣责难祗畏天命有如此盖君者天之宗子大臣者宗子之家相也明王奉若天道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故其位为天位职为天职功为天功叙典秩礼命徳讨罪无一不本之于天周颂曰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大雅曰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自昔圣君贤相当太平极盛之会尤莫不以天命为兢兢焉在易丰之彖曰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朱子谓丰大也以明而动故能成盛大之势然至于过盛则又有忧道焉圣人以徒忧无益故谨之于未然也周官曰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系辞传曰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夫制治保邦之道存乎慎行事之要本乎心心之敬肆则又在责难之言君有以儆惕乎臣臣有以启沃乎君也前代有为之主始以徳义为心惟恐人之不言毎曲导之使言继则闻人之言悦之而已不必其尽从也久则恐人之言言之而不必受受之而亦有难色又其甚者或引之于当道辄自以为己知或格其心之非辄自以为无失夫自以为己知自以为无失是自以为贤矣自以为贤其下因莫不同声贤之贤之则顺而有福矫之则逆而有祸以唐太宗之英明于魏徴尚有不平之语而欲其臣之无隐衮职之无阙岂易得哉今观帝舜之时惟几惟康惟动丕应徯志岂尚有时几之未敕百工惟时抚于五辰庶绩其凝岂尚有未兴之事未慎之法度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岂尚有未省之功实翕受敷施九徳咸事俊乂在官岂尚有丛脞之患惰与堕之忧而舜以之责难于臣皋陶以之责难于君舜于皋陶之责难从而拜之即从而俞之盖圣人之于臣惟愿其弼直不愿其面从于进言者惟论其理之是非不计其辞之工拙鉴其心之诚挚不复问其事之有无皋陶平日之告舜曰无教逸欲有邦益曰儆戒无虞无怠无荒夫舜岂教逸欲而好怠荒者哉而诸臣言之而不以为忤帝舜受之而不以为非古大臣之爱其君与君之自爱其慎微防患保泰持盈之至意不得不如此也有虞氏之治所以弗可及而君道臣道为千古人伦之至者在是也
  
  上谕敕天之命惟时惟几乃二典三谟之关键史臣记尧曰钦明文思舜曰温恭允塞尧舜之敕天命也君道也二十有二人钦哉惟时亮天功二十二人之敕天命也臣道也君臣交敕纯乎义理无一毫私欲以间之人心之危者于是乎安道心之微者于是乎著而惟精惟一在是允执厥中亦在是知人安民时雍协中之治俱莫不在是矣舜先言股肱者欲臣之敕天命以承君而君之当敕可知皋陶先言元首者欲君之敕天命以帅臣而臣之当敕益可知舜与皋陶咨儆一堂非有未熙之绩未釐之工也其时从欲以治四方风动而君臣敕命之心不遑自逸故寓儆戒畏惧于歌咏之中史臣系之二典三谟之末以著唐虞之盛所以致时雍风动之休者无非本乎敕天之敬也若云君臣责难此不足以尽圣君贤相之量当时舜与皋陶并此敕命之心实出于无心而不自见其为敕命又况有责难之意哉钦此









  书经
  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
  侍读学士张若霭
  蔡沈曰福威者上之所以御下玉食者下之所以奉上也曰惟辟者戒其权不可下移曰无有者戒其臣不可上僭也
  正义曰惟君作福得专赏人也惟君作威得专罚人也惟君玉食得备珍食也为臣无得有作福作威玉食言政当一统权不可分也
  谨按福威者人君御天下之大权玉食者人君享天下之大福也人君奉天命以命有徳五服五章而作福惟辟矣奉天讨以讨有罪五刑五用而作威惟辟矣富有四海而百里之内以共官千里之内以为御而玉食惟辟矣盖天子以一身居乎兆民之上临制四海之广所以整齐不紊者端在奉天之威福以施于天下如网之有纲如丝之有总诗曰勉勉我王纲纪四方言太阿之柄不可倒持也至于天下乂安人民和乐则虽享天下之奉而不以为泰也若夫臣子受君之爵食君之禄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其不可作福作威玉食也明矣然而所谓无有者非但揽权朋比贪冒无忌惮之彰彰较著者也人臣不能不宣布徳泽而有一市恩近名之念则已为作福人臣不能不奉行法令而有一击㫁丈致之私则已为作威人臣不能不受重糈厚禄而隐微寤寐之间有一念之侈然自放则皆玉食之类也必并此而无之惟知有君不知有身任重则思报称之难位高愈怀盈满之戒谟猷惟我后之徳夙夜矢匪懈之心功名有所不居况于威福温饱有所不计况于玉食小心谨慎而后为纯臣也且夫人君亦曷尝有威福惟我玉食惟我之意哉礼曰爵人于朝与众共之刑人于市与众弃之大禹之菲食周文之日昃以一人劳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也洪范以三者归之君曰惟辟有之所以明臣下之万万不可有也盖惟人君能好人而臣下孰敢作好人君能恶人而臣下孰敢作恶惟人君大烹以养圣贤而臣子孰敢封靡于尔邦此地道之所以辅君而赞化也夫奉
  上谕尔所诠解洪范惟辟作福一节颇与朕意相合朕思人君固操予夺之权以驭天下然赏者天命罚者天讨何能自为威福也正惟不敢存作威作福之心而后爵赏刑威无不当天理而洽人情矣至于大官八珍之供亦不过以下奉上之名而大禹菲饮食周文不遑暇食可知圣帝明王宵旰焦劳克勤克俭之心无时释于寤寐何尝有惟辟玉食之一念耶且也人君而存一作福作威玉食之念则爵赏可以及佞臣诛戮可以加正士而酒池肉林将极其欲而无所底止矣盖洪范乃箕子陈于武王之书箕子臣也其言故应如是朕所论者君道也君尚不可以作福作威玉食孰谓人臣而可恣意作福作威玉食乎哉钦此












  书经
  君子所其无逸
  给事中吴元安
  王樵曰无逸者君子敬戒惕厉之心也所其无逸者君子所以为敬戒惕厉之密也置此身于天理之中动静食息将必有事焉使有时而操有时而放则怠荒有乘其隙之所矣所谓无逸者无时无处而不在于无逸焉则君子诚无可以自逸之所而君子之于无逸也乃恒其所者也是曰所其无逸
  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
  张栻曰周自后稷以农事开国历世相传相与咨嗟叹息服习于艰难而咏歌其劳苦此实王业之根本也周公之告成王诗有七月皆言农桑之候书有无逸欲其知稼穑知小人之依帝王所传心法之要端在于此夫治常生于敬畏而乱常生于骄逸使为国者毎念稼穑之艰难而心不存焉者寡矣是心常存则骄矜逸豫何自而生岂非治之所由兴欤
  谨按尧舜禹汤文武之君莫不以有位为忧未闻以位为乐也皋陶之告禹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传说之告高宗曰不惟逸豫惟以乱民此圣帝明王贤君察相所以防微杜渐居安思危无穷之计也盖天下之劳逸系于人主之一心人主时自处于劳则天下受其逸人主时自处于逸则天下受其劳若以今日之劳而冀将来之逸则其劳也浮而易倦惟以天下之逸而仍厪一心之劳则其逸也久而弥远周公知其然也故以所其无逸者建君心之极而即继以知稼穑之艰难知小人之依诚有见于君与民之相关而联四海为一家通天下为一体者举不外乎此故力田孝弟劝良民也赐半赐全振穷乏也珍禽奇兽不育于国知稼穑之维艰也水旱盗贼必以闻知民生之不易也是皆上有𪫟惕维厉之心下有震动恪恭之意堂廉咨儆海宇盈宁民生之逸岂有涯乎且夫王事未有不始于勤劬而荒于逸乐者也盖心以暂而易持事以久而生怠必几康是敕无纎细之或弛明旦维严无罅隙之有间所谓彻上彻下无内无外而一以敬为主宰是主敬者胜逸之本也人君诚能修己以敬则安人安百姓一以贯之矣而夙夜宥密之心岂以天下已治已安而遂得稍萌其逸豫乎至召公之告成王亦曰王敬作所可见古大臣之所以忠爱其君者惟以执竞为惓惓而持盈保泰之思信可为万世则也夫
  
  上谕尔所奏发明无逸乃逸之义颇有见地无逸固是常存此心乃逸亦非因逸而即懈如知无逸之为美勉强持之旋复参以因劳得逸之私心是民未逸则无逸民已逸而遂可自逸矣始勤终怠岂所其无逸者乎况君之于民分位虽悬呼吸原自相通所以相通者惟在无逸之一念暑雨祁寒蚕桑沟洫心民之心者事民之事事民之事者劳民之劳往复循环无有㫁续至天下日享和平之福而人君常以丛脞为心所谓先天下之忧而忧者忧未能与民同乐也后天下之乐而乐者民乐终未足以解忧也朱子言天地位万物育则训以自戒惧而约之自谨独而精之可见戒惧慎独中自有位育气象而位育时依然一戒惧慎独之君子明乎此则得周公所陈无逸之实际矣钦此





  书经
  尔有嘉谋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徳
  监察御史齐轼
  葛氏曰成王殆失斯言矣欲其臣善则称君人臣之细行也然君既有是心至于有过则将使谁执哉禹闻善言则拜汤改过不吝端不为此言矣谨按善则归君过则归己人臣之义也夫圣明在上明目达聪有嘉谋嘉猷之臣君则用之有嘉谋嘉猷之告君则从之君臣原属一体谋猷何必己出自后之臣子暗于大义欲以諌诤显其直欲以君之听信显其荣惟欲立名罔思君徳毎遇事故先避嫌疑不知古之君臣一心一徳何嫌何疑君有善则曰赖吾臣之助臣有善则曰奉我后之徳皆出于至公之心而归于大义惟君陈非献谀之臣故能归其美于上惟成王非导谀之主故能収其美于下而皆非常情之所能测也观此一条正见其君臣相与之际相爱至深相责尤切葛氏以为成王之失言愚以为所见有偏未尽允协也
  
  上谕尔所进君陈篇尔有嘉谋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一节昔葛氏谓禹闻善言则拜汤改过不吝乃成王欲其臣善则称君为失言今尔谓善则归君过则归己乃人臣大义而以葛氏所见为偏朕观尔所论亦尚未得其平盖归美于上出自臣子爱君之心则可若君以此导其臣则非取诸人以为善之义葛氏所见亦自有理要之为臣者当成君之徳而不沽己之名故入则尽所欲言出则不使人知而为君者则当纳臣之忠旌臣之直扬其善于众以昭廓然大公之量斯为上下交而志同义理两全而无弊耳又尝见人情品隲当世人物则罕所臧否以避嫌远怨而尚论古人又往往过于搜求多为苛论殊非平恕之道此亦学者之通病不可不知因所论奏并及之钦此













  诗经
  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监察御史丛洞
  朱子曰人君能纲纪四方而臣下赖之以安则百辟卿士媚而爱之维欲其不解于位而为民所安息也
  吕祖谦曰君燕其臣臣媚其君此上下交而为泰之时也泰之时所忧者怠荒而已此诗所以终于不解于位民之攸塈也方嘉之又规之者盖皋陶赓歌之意也
  谨按圣人奉天出治思与大小臣工共奠不拔之基而使天下永享升平之福非徒欲其奔走承顺縁饰文貎而已也必各出其中心之诚曲将其爱戴之忱不自安于怠缓悦从之习而即以仰赞一人兢兢业业克艰厥后之美则治日进于熙明民日跻于康阜所以主臣道合庶绩咸理万年有道之长皆臣工忠爱之心有以㐮其成也如假乐之诗称愿嗣主既言其纲纪毕举燕及群工而因推言夫百辟卿士之所以仰答其君者且略其鞠躬尽瘁之迹而祗述其责难陈善之意谓其所为媚于天子者曰不懈于位民之攸塈盖人臣之爱君若祗侈陈功徳之隆道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慈惠之盛此不过揄颂之文感激之情不可以为媚于天子也媚于天子者出于天性之不容已达于至情之不自知其所夙兴夜寐笃棐不忘者惟是我后之社稷如何而灵长我后之土宇如何而巩固我后之国祚如何而千秋万年绵引于无替计惟天下之民饮和食徳共享太平之乐则民不致有暑寒之咨而天子乃以适其泮奂优游之乐亦惟天子之心持盈保泰不开燕昵之隙则一人不忘咨警之怀而民乃以蒙其怀保底定之恩故必天子之精诚常周于穷檐蔀屋之内诚求保赤之真时时与之关切念念与之维系察其饥寒恤其疾苦补其缺䧟均其乐利然后水旱不能灾而阴阳不能贼为之民者耕田而食凿井而饮含哺鼓腹以生以养皆圣天子怵惕维厉不自荒宁之心隐贻之利当世赖之后世传之以为有道之圣人太平之天子此百辟卿士之所为纒绵笃挚而不释于怀者也故曰媚也媚于天子者益深献纳于天子者益切成周太和之治固君徳之隆亦百辟卿士媚兹之心有以仰赞其盛与
  
  上谕尔所进经义遵照朱子之说君能纲纪四方而臣下赖之以安则百辟卿士媚而爱之维欲其不解于位而为民所安息也但以爱言媚不足以履臣道之实而补出维欲其三字以不解于位专属于君亦无以见君臣各尽之义以朕看来媚不得以爱言当作顺字看不解于位不专指君亦兼臣说盖谓君能尽道于纲纪以安其臣臣顺天子之休命以尽其职又且慎终如始君与臣各不解于其位此乃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之指与为君难为臣不易之言同是君臣交警之意人君以此能全君道人臣以此能全臣道君臣道合庶绩熙明而民乃赖之以安息也朕意此经当作此解说钦此










  
  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
  检讨阮学浩
  谨按功利之中于人心也久矣先儒谓训诂词章皆足害道然未若功利之溺人为尤甚也今人发一念举一事未有不从功利起见者功利之习深而所谓正谊明道之务循名则是核实则非身世之交受其弊也宜哉夫心术之辨不外公私两端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者谊也道也皆公也縁是而志虑纷焉歆羡形焉则憧憧扰扰悉功利之私而已其始起于自私自便之情而趋向既岐末流遂远甚且逾闲荡检败身裂名而无所顾惜莫非一心之驰骛阶之厉也试观士子读书稽古其讲明切究于平日果能屏除声誉攀援之见否也亦有口不言声誉而取声誉者益工外若绝攀援而习攀援也愈熟此其为学公乎私乎迨身列仕籍矣家室之经营迁除之计较犹显焉者耳乃若有官守者尽其职而即借尽职以梯荣有言责者尽其言而即假尽言以希遇此其立朝公乎私乎且夫天下之弊莫大乎共为一事而阴判两途既已毫厘千里矣而犹矫托于道徳性命之说以显为名高以致巧诈之术日滋嗜欲之机日炽久之声应成孚波靡不返安得复有学问安得复有事功哉今使为士者捐成心去故智群以谋利计功为耻则学校之气静矣学校之气静而人材不出教化不兴者㫁㫁无之也又使服官者化其谋利计功之私各殚厥心各恭尔位不党同不立异则朝廷之气静矣朝廷之气静而政治不底于清明风俗不归于醇厚者亦㫁㫁无之也盖公私之界祗于立心之诚伪别之凡无所为而为者皆诚有所为而为者皆伪也设诚致行而勿以私伪杂乎其间明体逹用胥不外此而求之矣夫周秦之际功利之锢蔽已深而仲舒乃能首揭正谊明道之指开西京儒术之先而上契孔孟之微言远有端绪夫岂偶然也哉
  
  上谕董仲舒谓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不独指为士与服官者言即人君亦不可不深明此意何也君有君之分分之所在即谊也明王奉若天道即道之当明者也一以功利为念则虽急于图治祇成驩虞杂霸气习而不足语于纯王之政矣至云有官守者尽其职而即藉尽职以梯荣有言责者尽其言而即假尽言以希遇似此居心臣子中未尝不有其人但人君不可先以此心相待盖君惟患臣之尸位素餐与缄默取容耳幸有能尽职尽言者而又预疑其梯荣希遇则逆亿为心岂不沮人奋勉报效之志乎朕待臣下从无成心而于此等情状要自不为所蔽孔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朱子训以虽不逆不亿而于人之情伪自然先觉必如圣人之言乃为无弊是知挟术任数即属功利之见亦君道之不可不察者也钦此













  
  唐太宗以选人多诈冒资䕃敕令自首未几有诈冒事觉者帝欲杀之戴胄奏据法应流帝怒曰卿欲守法而使朕失信乎对曰敕者出于一时之喜怒法者国家所以布大信于天下也陛下忿选人之多诈故欲杀之既而知其不可复断之以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帝曰卿能执法朕复何忧
  给事中马宏琦
  谨按一成不变为法法者上与下共守之无容意为轻重者也而不能不夺于一时之喜怒喜而僭赏则幸泽者多怒而滥罚则扺网者众书曰惟明克允又曰汝无面从退有后言大抵法有定而敕无定人主如欲以一时之敕易百年之法必有畸轻重而不自知者而其臣复畏威顺旨缄默取容以成其失则诎法以从敕而法遂不信于天下矣唐太宗忿选人之多诈欲杀之以符前敕当是时意在示信罚在必行杀一有罪之人以明天子之果无戏言于理亦未为大失而戴胄据法以争卒能挽回前旨而不以沽直为嫌维太宗亦虚怀无我乐其臣之直言守法而不以拂旨为忤使君臣之间而尽若此即天下亦安得有冤狱哉乃未几杀瀛州刺史卢祖尚大理丞张蕴古史称祖尚奉使不行犹有辞难之罪若蕴古则当官执法可赏而不可杀者幸即为戴胄不幸则为蕴古前后相悬迥若霄壌而其时顾寂寂无言者岂真法当其罪而无容言与抑嫌于党援朋比而不敢言与魏徴曰陛下欲善之志不及于昔时闻过必改少亏于曩日谴罚积多威怒微厉夫太宗以一人之身始则求贤纳諌舍己从人俾臣下皆得以尽职继则威刑自恣戮及无辜而臣下亦无敢据法以争讵非善始者多克终者寡一时之小忿毎足以隳百年之大法欤夫执法者臣职也听其执法而不以敕夺者君道也敕不胜法斯忍忿存信而上下各有所守法不胜敕则朝更夕改而前后两无所凭他日太宗有云法令不可数变数变则烦更敕百司诏敕未便者皆执奏其诚有所悔而善于补过者乎若夫古之圣王节喜怒平刑赏谨号令予违汝弼而一㫁以法则又安有既失之悔哉奉
  上谕朕按戴胄此对与张释之论犯跸事相似但释之云方其时上使人诛之则己未免开人主妄杀之端不若戴胄所言敕者出于一时之喜怒法者国家所以布大信于天下持论甚正非释之所及若唐太宗之为人殊不可与汉文帝比文帝天性纯粹以仁心行仁政乃自然不嗜杀者太宗则假之而已观其推刃同气骨肉之间尚多遗憾何论其他即其纳言从諌亦不过勉强一时而非出于中心之诚然安能久而不变此魏徴所以有陛下欲善之志不及昔时之论也夫无始无终而自然纯一自古惟性安之圣能之一有矫强则有初者必至于鲜终矣此则不可不勉钦此













  性理
  明不至则疑生明无疑也谓能疑为明何啻千里
  修撰金徳瑛
  朱子曰此为不能先觉而欲以逆诈亿不信为明者发然明与疑正相南北何啻千里之不相及乎谨按周子此章盖承上章无欲静虚明通之说而反复以尽其旨也圣人之心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湛如止水朗如明镜而于天下之事感而遂通无所处而不当虚之至故明之至焉盖天下外物之累明者犹在后而疑心私意之发于内而自生其蔽者最为切近而难知譬如人之目其远可以见百里其细可以察秋毫虽有外物之障未必能阻其光之全也而惟纎毫之翳生乎其间则或至于尺寸之莫辨心之疑犹目之翳也欲目明者务去其翳欲心明者务去其疑有如事未至而先存图度之心人未接而先存防范之术是之谓疑疑则虚灵之体蔽而又何以生明哉使或以此而用人既已用之旋复防之或潜寓耳目于旁观左右之伺察将所用者亦自觉其信任之不笃而观望牵制无以尽其材矣或以此而听言未遽究其中之可否利害而形似之间疑其有所为而发必至于避嫌拘忌而不敢吐其诚矣君子不能必人之不欺己而恃己之明有以胜之贤不肖可以交至于前而公言私言可以互入于耳确有所见不妨尽发其根株穷其底里使不肖怀私之徒晓然于日月之不可欺雷霆之不可犯而断不存二三之见以优游于胸中为也况夫执狐疑之心者来谗慝之口持不断之意者开群枉之门物先腐则虫生宵小之类且有乘其疑而借以行其罔者岂非蓄疑败谋其流必至于此哉周子之言曰无欲曰静虚指其本也曰谓能疑为明何啻千里破其妄也夫人有夜气明而旦昼则昏者夜气之时虚而旦昼有百为之扰故也人有旁观明而当局则误者旁观之心公而当局有利害之切身故也人有考古明而处时事则惑者鉴于前者心无爱憎而接于今者容有好恶故也惟廓然大公怡然顺应情顺天下之情而无情欲通天下之欲而无欲乃称圣人之明焉然而疑心之起往往展转于不自知强制焉而不可欲缉熙于光明者其必由于学乎记曰清明在躬易曰君子以虚受人所以屏去本心锢蔽明之本体也书曰学于古训乃有获又曰鉴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记曰致知在格物果其熟悉古今之成败远迩之情形人心之真伪亦自可以临几而立决明之大用也惟明之量克充则疑之数自减体用备具疑复何自而生此治心之法即御世之权也
  
  上谕圣人之心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本见于中庸章句朕观朱子语类中言此二句之义实有内外之分私意自内而生私欲自外而入所谓私欲者非但声色货利之利足以䧟溺人心即如耳目口体之在己身者不能戒谨恐惧易流入于非礼所当主敬存诚使无一毫之私也周子明不至则疑生义甚深远与圣人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之旨相为发明盖逆诈亿不信即疑也先觉即明也诚至生明自然无疑人惟不能先觉故往往以逆亿私心待人然亦有居心浑朴不存逆亿之见而于是非情伪皆不能先觉者此又何益岂可与自诚明同语乎必如此其义始备钦此




  御览经史讲义卷首
<子部,儒家类,御览经史讲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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