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隐遗稿/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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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德隐遗稿
卷二
作者:朴云寿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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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梅山洪先生直弼[编辑]

此岁过半。尚未进拜。虽缘病苦。怅仰之怀。曷容其极。节已届秋。潦炎不霁。伏未审比来。经体动止神相万重。仰念区区不任下忱。经衔之除倘来。而门下高学宿德。尚云晩矣。犹可见公议之不泯。仰想感祝倍深。念我王考。命不侔德。门徒又希。心学之传。鲜有知者。何幸贤丈特英。衣钵之托。乃懋乃笃。于是有专。今日荐剡。固无损益于吾贤丈。而默念鄙先实有光焉。区区下怀。尤所钦仰感叹者也。世下生咳嗽屡朔。真元随败。刀圭无虚日。未得宜剂。㱡㱡委叫。莫能自强。忧闷转深。惟幸亲候之姑安耳。胤兄一向珍重。而那当有入城耶。耿耿不任自怀。

与巡相李公羲准[编辑]

本郡以之次小邑。向报饥口之为一千五百馀口者。似涉过多。而实有事势之不然者。玆以列录仰陈。下览如何。本郡还户则不满二千。而今番家座为三千五百馀户。以若斗邑。有恒产之元户岂如是多。而近来民之依峡居多。且以抄饥之故。数间破屋。三枝土宇。并入搜括。最残贫穷。十居八九矣。本郡壬申年设赈。最称精略。而饥口为一千二百口矣。今年虽入于之次。比壬申不啻倍蓰。而民户又增多矣。儿秩之付赈。即悯恤之盛泽别例。凡厥穷民。莫不颂欢。而人口则壬申之所不计。今添数百馀口。岁歉近古所无。而赈口较彼壬申。实无所加矣。本郡民穷土瘠。偏处穷峡。滨江者采薪。依山者烧畬已矣。其生涯专无可称。而当此大侵。举皆困穷。惟赈是望。而十分裁抑。屡度查栉。拔之又拔。犹为千五百之多。而此即目下浮黄呼庚之类。分置三等而修报之后。呼诉愿付者。不知其几矣。抄饥何等审慎。而泛然任下。苟然列录。自归欺妄逋慢之地哉。大抵下官虽甚无状。前后之偏蒙曲护顾何如。而今此赈政。敢不尽心。循例文具。自阻孚感之义乎。以丁壮而非赈难活。故入之抄饥。且二三等赈。在明正望晦。则其间为数朔之久。民势亦当益窘。当巡报使时。减削为易。增加为难。此所以随时增减之意。前有所措语于报辞中矣。渔樵雇佣归农等凡系资赖之道。俱在解春以后之事。而不赈则已。今此奥居蛰饥之时。目见其遑汲颠连。而十减其半。五减其三。万无道理矣。向承下教满幅谆谆。指意郑重。其在下情。不胜悚懔。更以家座与耳目所及。爪画梳栉。而全户则更无容举论。仅为拔去者八户。而就四口以上及年富可以自力之丁壮。并加抄减。为一百四十七口矣。窃照教意。今此减削。反若九牛一毛。而此亦出于不敢违拒勤教。竭诚举行之事。蔑才不职之咎。在所难逃。若以欺瞒冒录阻疑。实为可冤。另加下谅。千万伏望。因此𫌨缕。又有仰陈矣。向下加资二十张。实仰顾念之盛。而一无以谷备纳者。不过为数百馀两。则馈粥分盐等贸入之费。已患不给。从市直作谷补赈。实无其路。限数十张更为下送。俾有补用之实。切仰切仰。

与巡相金公道喜[编辑]

别幅辞旨。不啻郑重。历举道内事势。仍示多方措处。又欲其便宜善后。有以见殚竭之苦心盛意。是不但为愚陋地也。感愧交幷。不知为喩。既忝分忧。惟当尽瘁而已。复岂敢因难生厌。不思通变之道。而此邑则不可循例者。许多其端。九年未捧。恒为数万包。而民逋甚于吏逋。重以百弊都萃之故。吏民之穷。俱到弩末。虽十年排捧。区划没策。观于上纳一事。其势可想。民不堪苦。至有戊戌冬己亥春。匍匐屡诉于备局。虽未蒙即施之泽。其可矜之状。已为宰相所洞烛也。下官莅任之后。无论时居移居之民。十百为群。攒手情冤。皆由几年前流亡绝户之还。以斗为石。以一为百。虽举族而征之。通邑而责之。有死而已。更无道理。殆若无告者然。吁亦戚矣。今若徒营私计。因循以过。是自欺而又欺民也。愚以为到此地头。末如之何矣。当勘而不勘。则在营门宽恕太过。在下官幸免尤罪。伏望俯谅私义之难安。深察公格之攸存。依例启勘。从以别般周章。使环府群黎。得免于涂炭。是以下官一身之辱。为百姓再生之荣。善后之策。无过于是。更加另念。千万幸甚。

上族兄献寿[编辑]

觌德稍久。鄙吝式生。霖雨之过。春意乍动。体事康旺。仰慰区区。授业考课。几许费心。读书之必就山舍。以其静也。负笈之必于丈人。所以其可学也。不言知为弟子。如刮目之对。然后方可谓之有学。默念其徒。固未及于可与可使。而以兄主端正简重。学一书教一事。薰染陶铸。亦可不让于古之人。学之道。非但诗乎书乎。言辞动止云为。率礼遵则。以至于齐家处世行谊之方。罔不可教。默念其徒。长于饱煖。茶饭人事。亦不识其何状。况义与利淑与慝乎。三代汉唐之事。固载彤史。我国家典乘。与君子小人之别。甚于瞽聋。老少不知如何分来。此虽末节。亦不可不知。处今之世。道古之言。目之为枯论。而与谑戏浮薄。高下当如何哉。心契身教。似不待鄙言。而临纸把笔。不禁愚衷所蕴如此耳。凡读书者。未知为几人。而古人虽置之于锺街。亦可收神静工。而今之人不可不取僻静。不然则如乱蛙众叫。成一学堂。其将心神扰扰。耳目聒聒。未知如何立䂓耶。

与子齐近[编辑]

旬日付书于持者便矣。旬一先去持者回。见汝初入所答手字。知重侍安过。何等可喜。昼风夜雪。寒随斗剧。山谷之间。虽当有加于京中。京中之寒。亦可揣矣。此时侍况如何。为念不已。头疼之症。有妨于读课。虽不得咿唔。毋撤看阅。间习字画。而画之先后。临帖之法。正汝当有以善仿而教之。逢必采问。而勤习看绎。不但以小学课日。如论语马史通鉴等书皆好。通鉴则汝之前日所读。不过若干卷。故历代多有未知。尤宜稽古。某书中须从所欲先览。学于先生可矣。人于幼少时。未能力学。及长成虽欲学。无以暇及矣。教诸人犹不可伪。况教其子弟乎。勿以过饬忽之也。吾于近日干公。实无宽暇。而犹于日仿习圣教序字数行。亦觉其少效。若力习。其大效可期矣。安有不学而能成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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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鸟鸣春序[编辑]

潘南子据枯梧而养睡。见窗日蔼和。禽鸟摇乱。顿然而觉曰此春声也。胡为而然哉。夫春之为象也。天地和同。万物发生。布德和令。庆行惠施。草木承雨露而英华。昆虫得阳化而蠢动。至于蜉蝣野马。皆知为乐焉。然埃些藐物。固莫非知春者。而如蛰虫之始振。桃树之始华。田鼠之化鴽。皆只得春之一分。而鸟以羽族之微物。早蒙春气。鸿雁也仓庚也戴胜也。皆能专得三春之和。又其为性也灵。故先鸣于未振未华之时。其为鸣也善。故能和于方畅方叙之音。此非春为鸟鸣也。鸟自鸣春也。原其本。气使之然。昔昌黎子书曰以鸟鸣春。今余亦曰以鸟鸣春。不亦宜乎。遂为之序。

潘南世乘总叙[编辑]

潘南世乘者。吾家家乘也。从祖兄判书公慨然发叹于崇孝录之不复继作。岁乙酉。爰辑此编。而世代既远。文献未征。不能推及旁亲。谨撮直系。名之曰潘阳世乘。此实出于公苦心至诚。而余亦以公之命。未尝一日不与于是役。越十年乙未。始克成书。行将锓梓。而公遽殁矣。今其编帙依旧。手泽尚新。呜呼惜哉。是书也上下数千百载。其所以追远亲亲之义。至矣尽矣。自公州公以下诸家所辑。厥有异焉。盖各宗其所系故也。诗云永言孝思。又曰无念尔祖。凡我后承。苟能勿替引之。则其于继述之道。当复如何哉。至若序例之䂓。分类之详。已悉于原序。玆姑略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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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考近斋先生府君年记[编辑]

英宗十年甲寅五月五日庚辰子时。先生生于汉师北部社稷洞之第。二三岁。在祖母李夫人侧。解袜而坐。闻祖父自外而入。辄取袜覆于足上。三四岁。在李夫人怀中。古史及小学题辞口授。先生一一领受。

辛酉时年八岁。见祖母李夫人蚕绩。作养蚕歌。谨按先生儿时咏月诗。有曰高天明月出。广照千万里。而未知何年所作。

壬戌时年九岁。读诗传。

癸亥时年十岁。作科诗。

丙寅时年十三岁。读马史。选其好者二十传。各读二百遍。最好者加百遍。

戊辰时年十五岁。已尽读四书三经。○八月行冠礼。聘安东金氏。二十一日。

己巳时年十六岁。往骊州甥馆。受学论语于外舅金公。尝读庄子及货殖传各五百遍。而向学后不复看读。大学六百遍。尚书五百遍。易系二千遍。而年条未详传。

辛未时年十八岁。谒仙源金先生影帧。

壬申时年十九岁。作科表。

癸酉时年二十岁。作策问。

乙亥时年二十二岁。八月为文。致酹于外舅处士金公。

庚辰时年二十七岁。七月崇节祠在泮宫。先儒氏四贤享祠。亲临致祭。以儒生执事进参。

辛巳时年二十八岁。五月丁兪夫人忧。三年不脱衰不见齿。不入于内。妻父母丧三年。亦不处于内。

癸未时年三十岁。觐省大人于牙山任所。

甲申时年三十一岁。春过大兴。拜苕泉金公时粲。○七月至洪州。省外舅金公墓。

丙戌时年三十三岁。夏觐省大人于三登任所。○十一月子宗舆生。

丁亥时年三十四岁。秋自三登上京。历谒松都潘南先生书院。○中监试初试。时照讫讲规废久。赴举者初不应讲。先生自三登子舍。迫科到京。未及照讫而赴得中。上以照讫解弛。亲临试讲。无照讫入格者甚多。皆弥缝苟免。独先生首实未讲。上命停举。

戊子时年三十五岁。春监试会试不赴。至是上命解停。特恩也。先生以初不照讫。终是未安。今因恩命而赴试。非自处之道。遂不赴。○过松京。谒崧阳书院。郑圃隐先生享祠。省潘南先生墓于长湍。○八月谒渼湖金先生。讲质经礼。○谒石室书院。

己丑时年三十六岁。春陪往大人于公州任所。○访鹿门任公圣周,密庵金公砥。行讲论。○谒忠贤书院,宋朱子我东七贤享祠。沧江书院,秋浦黄公慎享祠。徐孤青庙。徐公名起。并在公州。

辛卯时年三十八岁。称庆设科。不赴。时国朝宗系辨诬。得请于虏中。陈贺设科。先生以为士子与立朝有异。当行己志。乃引春秋大义不赴。

壬辰时年三十九岁。渼湖金先生卒。加麻三月。○九月会葬渼湖金先生。○僦居广陵江上读书。

癸巳时年四十岁。中监试初试。○四月为文致酹于内舅石隐兪公。彦民。○七月为文致酹于渼湖金先生。

甲午时年四十一岁。春监试会试。不赴。时以科场杂乱。朝廷使捕卒诇察覆围。先生叹曰。古有见棘篱而废举者。况捕卒乎。遂折券而归。○十月丁公州公忧。居丧如前忧。

丙申时年四十三岁。废举业。

戊戌正宗二年。时年四十五岁。秋与嘐嘐斋金公用谦讲质经礼。

辛丑时年四十八岁。三月配金夫人卒。

甲辰时年五十一岁。二月被桂坊荐。○朝家令卿宰各荐可合桂坊者。醇庵吴公载纯。以沈霁轩定镇及先生荐焉。○往见舍弟于骊州寓居。○闰三月。为文致酹于宁斋吴公允常。

乙巳时年五十二岁。冬上命刊行宋子大全。以章甫有司。往看其役。

丁未时年五十四岁。春侄女嘉顺宫膺拣。正宗绥嫔行嘉礼时。本家至亲例参宴礼。先生以儒士之身。出入禁中。为不便不赴。后命私觌而竟不承命。○时将行嘉礼。上问先生于时相金锺秀。锺秀对曰朴某以经学闻于世。而所居不蔽风雨。常与吴允常讲磨云。

戊申时年五十五岁。秋往见舍弟于报恩任所。○以东俗髢制为陋。家用中华髻制。至是有朝令。申禁加髢。用簇头里。先生以时王之制。去髻用簇头里。

庚戌时年五十七岁。二月为文致酹于嘐嘐斋金公。○七月醇庵吴公掌铨选。拟先生于假监役首望。

壬子时年五十九岁。十二月拜将仕郞,缮工监假监役。吏判徐有邻不仕。

癸丑时年六十岁。春右相金公履素以经明行修。荐先生及李公思问。○五月为文致酹于三山斋金公。履安。○九月右相金公憙箚荐四人。先生与金载翼,沈师东,金履俭。先生则以笃学好礼准以绳尺为荐目。请付经筵官。时有惎之者。事竟不行。时梦村金公锺秀入侍。上曰卿见右相箚乎。对曰荐事皆从干嘱云矣。上曰朴某何如人。亦由干嘱乎。对曰朴某素有盛名。人期以是任久矣。非因干嘱矣。其馀无声望。○谒道峰书院。

甲寅时年六十一岁。五月即周甲晬辰。而益切蓼莪之痛。不进别馔。家人欲追设。不许。

丙辰时年六十三岁。春右相尹公蓍东登筵。以先生学术实合儒选力荐。上曰。古人以汉文不相窦广国为之私。而虽然岂不难乎。

丁巳时年六十四岁。正月判书李公秉鼎掌铨衡。拟先生于掌苑奉事首望。○二月梦村金公锺秀登对。请进用先生。直拜经筵官。

戊午时年六十五岁。正月设元子讲学厅。选僚属。右相李公秉模荐先生。幷举七人。而曰或以学行。或以操识。实合是任。请付军衔。使之陪讲。请以先生与府使朴知源,郡守申大羽,县监柳寻春先付军衔。上允之。谓筵臣曰。朴某学行。予固知之。○付副司勇。自吏曹启下。兵曹付军职。授元子宫讲学厅僚属官。先生以荐主得罪圣门。为士子之羞耻。大义所关。以不就自靖。○二月为文致酹于云湖任公靖周。○三月右相李秉模启请僚属申饬仕进。上令问安于元子宫。辞病不进。上连下严教。席稿私次待罪。翌日待罪于阙门外。天怒震叠。使之督出。二十日元子宫日次问安不进。上下严教。○四月谕善相见礼时不进。上下严教。自正月至是。以不出仕。天怒震叠。严教连下。阖门遑遑恐惧。先生以死自靖。○五月上开释下教。○十二月重修鸰原禊。即祖考通德郞公从兄弟作稧者。

己未时年六十六岁。正月十七日丙子。卒于汉师西部贞谷之第。享年六十六。○五月葬于京畿果川县南泰岭东县内面云满里后洞寅坐原。

先居记[编辑]

朴氏之居潘南。盖自户长公始。而后两代之居无闻焉。密直公居罗州孔岩县马山里。仕于松京居北部五冠山三里。文正公因居焉。平度公随圣祖入汉都。居东部双柏亭。传至曾孙佥枢公而传其宗孙。居几世而徙。正郞公以佥枢公次子。分门别居而殁。燕山之世。广城景福宫而地入焉。夫人尹氏挈三孤而无所归。归陜川冶炉县。尹氏乡也。以故文康公乡举魁三场。公之仕于京时家居失传。谚传金安老忌公欲图之。有妓为之地而言朴舍人已归。潜告其由。公遂即日携家而出。寄居南阳楮田村数年。而安老之势益张。违之而归于冶炉县而终。丧毕。夫人洪氏巾车载诸子而始北还。依父母居牛首岘之下。今旗竿所。居无何。五子长次而仕。环台下列屋而居。监正公生于汉师。未知此家欤。监正公家居旧址在西部桃楮洞关王庙北云。参奉公壬辰间值倭乱。奉老母寓居于尼山今鲁城。鸣鹤塘而因卒焉。夫人李氏殉节。旌闾于此处。窃想公之居京与寓乡年条。则守愚公之生于京第。似无疑。守愚公自鸣鹤塘暂寓连山塔亭村。移居于汉师南部长兴洞第。承旨公因居焉。松潭公移居于北部砖石洞第。通德郞公丙辰移于北部壮洞第。即公之外舅李公旧宅。有亭名曰洗心台。公州公移居北部社稷洞第。庚午又移于北部八判洞一称三清洞。皎霞亭。近斋公移于中部大庙洞泥洞第。而年时无以详悉。后又移于西部水阁桥,仓洞,南部锺岘等处。而晩年居西部贞谷第。瑞兴公己未移于南部苎洞第。癸酉又移于竹洞第。

先葬记[编辑]

户长公殁后。子及第公迎同邑葬师卜葬地。葬师指一处曰此可葬。葬师归。及第公欲察诚假。潜随其后。葬师至家呼谓其妻曰吾今日为朴氏卜佳兆。然犹未若大柳树下。吾所指者。乃其次也。妻曰朴氏平日遇君厚。何不为尽力。葬师曰吾非忘恩。然若卜柳下。将害于吾。所以不能。公闻其言大喜。归而改卜柳下。及期将穿土。葬师至大惊。知其不可止。乃谢曰必欲葬此地。容我归至家然后穿土。不然吾死矣。葬师既去。及第公怪之犹不信。因举锹锸。有大蜂从穴中出。逐葬师。葬师未及至家。螫其脑。死于半岭。至今乡人名其处为蜂岘云。葬时有此蜂螫之异。故地理家以朴氏之繁。为有地灵之应焉。祔下礼也。而孙进士公墓。反在公墓之上。其故不可详也。意或螫死师所谓为朴氏卜佳兆。而犹未若大柳下者。即此地也欤。柳下之葬。盖户长公之冢云。出世谱及家藏。文正公墓。在长湍齐飞岘。而主禑时罹祸子幼。诸义士为之埋云。然而其夫人李氏先葬在东南阜矣。出家藏○南溪集云。文正公行状云公卒。襄事于夫人墓南云。而南字正当作北字。恐誊写之误。其不合葬而为别墓者。未知其故。必以当时家礼始行于东方。文正公位应在右。则地势逼侧而难容故耳。文康公以己卯党人遘祸。寓居于华阳洞而终。其友晋州李光号真操堂闻之。匍匐行。寻龙而止是洞之挂山。疾声名公长胤而呼之曰应川。为若翁得佳地。盖公之外氏阡也。始穿圹而吉。外氏惎之。夫人洪氏乘夜汲而注。水痕分明而后。始许之以葬。出诸家家藏。○俗传此山鸣则子孙辄出一科。灵应久而不差云。洪夫人墓。在杨州金谷。先是我太宗既占健元陵。仍命无学禅师。定诸功臣身后之兆。而各从所愿。我先祖平度公曰所愿在子孙不甚隆赫。而绵绵与国家相终始者。遂占金谷埋标而识之。及公之卒。葬于他山。而厥后玆山。因为国家之所封标矣。历百六十馀年。至宣祖戊寅。洪夫人卒于京第。将逾岭祔葬于陜川。宣祖止之。命赐金谷封标之地葬焉。方穿圹时。果得平度公所埋之标。出诸家家藏。○南溪集云司直公不合葬。其子孙亦皆为双坟。冶川公葬于陜川。夫人别葬杨州。视文正公尤隔绝。其四子皆为双坟。以此推之。其不合葬。必出于子孙不敢逾先祖之义。松潭公颇留神于堪舆。夫人申氏丧后。初窆于富平。再窆于坡州。求山八载。与邻居郑参奉镡定于杨州祝石岭。三卜宅兆。始得干坐之地。郑镡及士人尹宗殷俱著山论。曾孙近斋公撰识。通德郞公墓石间土穴。坟形前面如半月。后为尾长尺许。即伏雉形。故成坟亦应格如是云。闻见补。公州公墓。自松潭公墓西麓屈折而为蝉翼形。始谋宅兆。卜于东麓下不吉。又卜于他山不吉。遂卜于西麓而吉。见近斋集。

祭文[编辑]

祭外舅杞溪兪公文[编辑]

维岁次丁丑五月甲辰朔初二日乙巳。即我外舅杞溪兪公大祥之辰也。外甥朴云寿尚未克致一酹。诚以哀蛰遵礼。非自敢缓也。今焉三年奄届。灵筵之瞻。只隔一朔。痛德仪之永已。悼后生之益孤。玆以前月某日干支。谨具菲薄。敢缀芜辞。敬告于筵前曰。呜呼。昔余甥馆。龄甫十四。性不夙慧。言动违规。顾此蒙𫘤。翁惟涵覆。育我以恩。勉我以书。情兼周亲。义同尊师。谓我质美。许以不器。冰玉之比。实惭无似。从容薰炙。如飮醇酎。苎溪龙谷。巷陌相连。时我往省。喜动门阑。翁携我手。姑馈余餐。非惟其爱。赐我以训。曰吾两家。旧世姻娅。今又苽葛。亦孔之佳。凡五男女。偏爱季婿。其荣其昌。祝以蕃祉。初情攸锺。爱随而别。何斯违斯。欢谊未洽。再往子舍。海西之城。五载合散。遂以参商。屡枉尺素。德音款款。粤在旃蒙。我荐厄运。客馆遭祸。维杨返榇。舅慰我哀。躬于东郊。筋力康健。齿德俱卲。恃公依仰。孤露馀喘。必享期颐。永蒙楷典。曾未二旬。遽成千古。一疾始微。万事倏已。悠悠苍天。曷其有极。才失先君。又颓丈岳。室家相吊。俱丁外忧。诸孤之痛。孀闱之悲。何说以慰。有泪泫腮。晩操哀辞。敬慰幽閟。呜呼公德。优优文章。处心纯笃。律身谦恭。匪雕匪圆。乃与世疏。有才不官。有文不第。人为公嗟。公则是宽。厌彼汲汲。养静衡门。孰谓公仁。寿止耳顺。孰谓公才。穷终韦布。理或舛错。有莫能究。为善馀庆。厥后必昌。三胤克肖。肯构于堂。信斯之观。亦复奚憾。顾余悲廓。又难为堪。承公凶音。已在衰绖。敛不凭棺。葬未执绋。一哭亦后。匪由情薄。舅尝怜余。余则孤负。于彼屹山。即公宅幽。草露已宿。松楸几拱。泉壤永隔。悲緖无穷。日月几何。祥期奄至。筵几将撤。下室停馈。终天之诀。若自今始。恸悼冞切。小子何依。悲积于中。发而为辞。辞不在文。情由肠抽。尊灵不昧。庶歆玆卮。

祭外姑孺人宜宁南氏文[编辑]

维岁次辛巳十一月戊申朔初九日丙辰。外甥朴云寿哭告于孺人宜宁南氏灵筵曰。呜呼。冰翁杜机。虽不荣其身。而德耀安贫。实在孺人。孺人天姿慈惠。无一毫忮人伤物之意。故休受福禄。方安乐时。子孙不夭殇。一室三世。平康融洽。偕琴垂白。宜室宜家。此即人家所难得者。后先之差。岂云伊戚。而自崩城之日。足不出于户。枕不敛于簟。一如苫块之时。每语及。未尝不泫然泪滋。何德之不懿。而大者尤在是矣。呜呼。余小子委禽于门十二年玆。而惟为孺人忧。无一贻怡。子孙众多。而尤偏爱余内。救产救病。必亲自勤劳。至于衣服。往往照镜裁缝。生子生女也。而知之为乳幼孩提。眷顾怜闷。无所不至。虽在病剧之时。亹亹诏余。声犹在耳。尚忍言哉。呜呼。闻过则戒。睹善则喜。未见则惄焉而忧。既见则欣然而笑。使余少得以慰怀者。惟孺人是赖。而万事忽变。尘迹苍茫。则尽乎小子之益孤露矣。呜呼。辛巳何岁。孺人之丧。甫数旬而仲妇亡。曾未几日。季子逝。祸变之荐。何其酷也。孺人之考终。既前此丧威则其不见膝下惨境。或以为无恨。而又安能无冥冥之悲乎。呜呼。今升堂上。床帷宛然。而但幽明不同耳。小子于此安得不俛仰掩泣。而矧当窀穸期迫。玄和亦将永閟于土中。则尤何以为怀哉。呜呼哀哉。尚飨。

祭洪雅[编辑]

维岁次己丑八月十六日丁丑。通训大夫行文化县令朴云寿谨以酒果之奠。替告于黄冈洪公之灵筵曰。维海之西。有儒其展。文章箕裘。清寒青毡。廉介其志。䦆铄其操。壮游京华。三十年所。不忮不求。无謟无较。所以不亨。自分命数。维信维文。兄弟分符。互作嘉客。旧谊弥厚。联骖海寺。浮白山楼。君道宿愿。今焉可了。昔疾奄罹。三朔不瘳。才闻归庐。凶音踵到。曩言之戏。实为谶符。昔善寿养。意或化羽。天壤一隔。大招不得。生者之痛。惟泪沾臆。秋风忽高。常期遽回。縻职未奔。悲不自耐。为文赍香。遥致一酹。英灵未昧。尚冀歆玆。呜呼哀哉。尚飨。

告文[编辑]

谒先祖文康公墓文[编辑]

恭惟先生。正学高节。功存继开。义辨淑慝。遁于峤南。其道弥光。百世腏享。于墓之旁。如堂幷崇。山斗之仰。积养流庆。赫世显华。小子沾禄。寔藉先庥。竹符南来。真宅孔迩。展扫封茔。冞增感怆。官具醴果。敬荐微诚。恩灵如在。庶赐鉴享。

谒先祖妣居昌慎氏墓文[编辑]

恭惟夫人。赫阀华胄。芳龄虽啬。徽德孔嘉。泽流云仍。百世蕃昌。小子沾禄。先休是蒙。忝宰南州。夫人封贯。馀庆非偶。幽宅又邻。双旌来省。荣动松梓。深仰荫庇。怵惕霜露。醴果荐诚。尚祈格思。

出宰居昌时。荣扫告文。子齐近登庠。同为荣扫。[编辑]

维岁次甲午九月癸亥朔初九日辛未。孝子通训大夫行居昌都护府使兼晋州镇管兵马同佥节制使云寿。敢昭告于显考通训大夫行瑞兴都护府使兼黄州镇管兵马同佥节制使府君。显妣淑人韩山李氏之墓。云寿以前岁之夏。除拜居昌府使。子齐近以今年四月。蒙恩授式年监试生员三等第五人入格。唱辰赐乐。尤是旷典。先荫攸及。冞切感怆。窃伏念府君昔日騈俪。尊诸家藏。屡试不举。竟失怙恃。因废科试。修行洁己。晩屈荫路。世所嗟惜。宜有后报。漑而不食。抱稿而泣。泪尚未干。子居佩符。孙登国庠。禄不及养。荣不及睹。父子倂镳。来省封茔。音容永閟。哀泪无从。谨以脯果。用伸告仪。

祈雨文[编辑]

社稷任加平时[编辑]

厚德载物。土爰稼穑。孰其尸之。维社维稷。烝民之粒。罔非其极。今玆亢阳。人皆艰食。节已朱明。野无青色。相彼憸民。眷焉伤䀌。云胡极无。坎乃蔑德。土山欲焦。火云如织。忧心是焚。不能泯默。蠲吉虔诚。式荐牲特。雨我公私。去其螟螣。

龙湫[编辑]

鱼虫三百。长则是龙。脊鳞九九。奇数为龙。在渊或跃。变化者龙。深山大泽。自古有龙。砚水才吸。化雨维龙。疲而不职。是谓懒龙。苦而窜匿。世言乖龙。雷神雨师。咸听于龙。旱魃为虐。责实在龙。叨居匪材。逆鳞触龙。降罚斯身。俯首听龙。眼听如电。不敢欺龙。式荐珪牲。反复告龙。降之膏泽。无悔于龙。

华岳山[编辑]

磅礴藩障。崒嵂冈峦。镇此嘉陵。虎踞龙蟠。风雨兴焉。造化百端。降灾下民。又此旱干。一境噞喁。万夫忧叹。野欲无青。契活阑珊。维民奚罪。罪实在官。一霈滂沱。百堵可安。珪币是将。虔祷圆坛。沛洽甘澍。普济苦难。

行录[编辑]

先考瑞兴府使府君言行录[编辑]

府君禀质精粹。容貌端洁。性又聪明颖悟。

府君立志耿介。持身谨饬。自动容周旋。以至接物出辞。必以诚信。准以绳尺。凡诸事为。毋或苟且掩讳。

府君视听不回斜。手足不妄动。言笑无杂。喜怒无轻。坐立不箕跛。暑不去巾袜。非疾病时。亦罕有欠伸偃卧。

府君性简俭澹泊。自韦布至于簪绂。一副䂓模。无所变改。

府君以英宗四十三年丙戌十一月二十一日巳时。生于汉师水桥第。

府君生朝。即冬至日也。王考判官公取来复之义。锡小字。先是妣金孺人梦庭树一颗桃实。有娠而生府君。考近斋先生取剥上九之辞命名。

府君幼而聪敏。如小学之书。历代之事。常在母侧。多承口授而记之云。

昔家北山下。有小亭名皎霞。府君与仲从兄公。尝侍祖考判官公于此。公命赋诗。从兄公有花发大地红之句。府君有月出木影来之句。时六七岁。公以为二孙各有气像。嘉赏不已云。

府君十五六岁。已尽读经书。尝抱贞疾。虽不得专意力学。而亦无释卷之时。及治科业。诗律騈俪。俱有理致。以亲志薄游场屋。而其于得失。亦淡如也。

每作文字。不厌屡点窜。要以妥叶为准。临纸必正心信笔。不以潦草而放腕。

遇事无大小。一以难慎之意先之。凡于论议文书之间。人谓可两言而决者。必屡回详审。得其十分稳当然后。定其可否。

辛丑三月。金孺人卒。初以妣疾剧。欲急行府君婚礼。十五日行纳币仪。而翌日晓妣不讳。府君始出宿于皇考侧。梦寐间往往呼母氏。皇考抚而疚之曰儿年十六。如穉儿之慕耳。然幼穉之无母者。不知其悲。而若此儿者知悲也。

癸卯娶韩山李氏。乙巳夫人有疾。至冬尤剧。府君躬执刀圭。尽心救护。祁寒之夜。亦不惮劳。或言其过苦。府君曰吾亲老家贫。又无兄弟。惟此人奉吾亲以孝。吾所以如此者。奚但伉俪义重。至翌年春。夫人竟至弃世而无育。府君悯其无传。著行迹与遗事。

丁未娶庆州金氏。

府君之事近斋先生也。趾衽起居。左右周旋。未敢或惰。未或人代。先生尝有下血症。用木巾。当冬月。府君必躬自浣涤。手指皴裂。无苦见于色。侍侧以袖覆之。

己未正月。近斋先生卒。府君侍汤焦劳。号泣昼夜。当其易箦之时。割指掌进血。仲从兄公追见之。抱其臂而泣止之云。

祖妣金孺人之墓。在祝石岭先茔局内。先生之葬。当行合窆之礼。而有拘不得。移卜于五代祖考牧使公墓左麓下。穿圹张役。而有一术士谓以此即旺方。不可轻犯云云。府君曰风水诡语。虽无以信。而此言一出。亦有所不敢底义。不得已更求他兆。五月始克襄于果川地。

府君哀毁几灭性。六月竟罹重疾。累朔而至危㞃。季父锦石公在禁直不敢出。命仲子使之豫备寿服。后以差复乃已。吾从叔父参赞公亲道之如此。

朝晡之哭。亦号擗不已。虽盛暑不脱衰绖。执礼甚严。固守内外之限。时不肖患痘疹症甚危。而以在内室不亲视。锦石公驰书责之。府君始为一次入视。而遮以屏幛。请吾庶祖母而问症云。

辛酉服阕。遂废举。尝闻府君阕制后。至亲有劝以儒选发轫。府君力辞之。又劝以科试。又辞之曰经术之称。固非衬题。而至于荣涂。亦非素望云。府君之若是者。实有素守而然。

癸亥正月。除康陵参奉。盖壬戌冬。今上疹候平复。侍药之臣。咸膺宠赉。锦石公亦被赏典。遂获子婿弟侄初仕调用之命。子婿有当官者而公先荫。府君有是除。府君欲辞免。公切责不许。

筮仕之日。泣曰风树之感尤新。终夕不进食。

康陵享仪甚疏略。事迹亦多不详。府君皆厘正。屡牒宗伯得稍备。

乙丑二月。以病故换童蒙教官。

丙寅十二月。除汉城府主簿。讼决惟公。干嘱不行。

丁卯二月。锦石公卒。府君痛慕衔恤。如丧考妣。以为状貌言笑。皆吾父也。而今焉失矣。人乐有贤父兄。而今焉已矣。何以为生。

锦石公尝撰近斋先生状德之文。未及成书而奄讳。府君恸之曰。季父鉴识极精明。文章如锦绣。同气同志之间。其所以发挥幽潜。当如伊川之状明道。而不幸未就。遗恨岂有既乎。每抱半稿。涕泣不已。

六月除景慕宫令。同月换仪宾府都事。

七月除洪川县监。十一月特换高阳郡守。时锦石公丧三年未终。伯从兄判书公继殁。上以慈宫承候无人。有是命。

府君自是出入宫禁甚数。虽于深旷处。毋敢惰慢。必拱手鞠躬。不肖十四岁时。随府君私觐于慈宫。入阙门。府君饬袖手勿游目。内侍引路者。惮其严敬。每五日参候仪。或与内侍相对。问安之外。语不及他。既退。未尝向家人道阙中事。

郡有一戚里家大庄土陈废。居民任自垦辟。私自买卖为百馀年。其家因道伯屡恳推还。而府君以大关民害不听。道伯乃怒加声色。府君以是引嫌。呈递状为二十馀度。事闻于上。有换职之命。

府君之居官也。凡私曲请嘱之来。裁之以义。有些未安。一切挥拒。虽亲爱之言。再三到耳。不以挠改焉。

戊辰六月。特换司饔院佥正。

己巳三月。除大兴郡守。寻换延安府使。

官需详定米几近千包。而例以高价作钱。府君曰。字牧者。岂可逐利为乎。以轻价捧入。吏民咸曰近世所无。

辛未岁饥设赈。府君殚心拯救。蠲廪以补之。民多赖活。

壬申正月。因特教递任。因关西乱。有是命。

递归之时。廪馀有数千金。而在吏民未及捧。人有劝府君曰先取库中公钱。追使充报甚好。府君曰公财岂可自我犯之。终不听。

癸酉八月。除瑞兴府使。府以地大处孔路。又当歉荒。务烦弊痼。而府君随事殚竭。疾病亦不弛。人或言其过瘁。府君叹曰。吾欲尽分忧之诚。奚暇顾恤我躬。从兄参赞公贻书于府君曰。闻君庭列吏民。断讼督科。多有达曙不交睫。君固诚心做官。吾所忧怀。不能自已云。

因岁饥还谷未捧。为千馀包。府君以实报。请科法。有邻倅曰何不循例报以毕捧而自勘也。府君笑曰。吾宁直以抵罪。不可曲以苟免。倅谢曰真直实也。明年春。道伯赵公锺永巡到。语曰道内二十三邑。首实者只有瑞兴及某邑而已。

府有归真寺。名胜地也。当枫辰。不肖欲往观。时有从叔母服。府君责曰游观必有诗。有诗则当曰上寺赏枫。岂有服人而赏枫者乎。

府君终日无闲漫事。尤不近声色。朱墨之暇。惟潜心玩绎于经史。或遇圣贤言行切要处。至夕辄诵授不肖。而一不遗忘。

府君平生。踪迹不到巨室。馈问不及权宰。

府君以禄不逮养为痛慕。每对食。馔品稍丰则不悦曰。此非吾志。况仲由之叹益切乎。

自庚申以后。家内至亲。轩冕不绝。不可谓之不𬊤爀。人客或多要谒府君。而一切谢遣。杜门静居。阶上只有贫族之屦屐满焉。

府君仕宦十三年。一室萧然如寒士。所位置者蒲席土炉而已。移竹洞第也。楼门及壁有画。府君书守口如甁。防意如城。敬以直内。义以方外等字。掩涂之。

赴瑞兴任所也。参赞公有馀马。使府君乘之。府君辞而不取。实嫌其骏肥。

衣服惟择其宽狭。不察其麤细。器用惟取其坚朴。不问其华巧。在郡府廪俸虽厚。而亦未尝营产聚储。

府君诚孝根天。侍侧必气和色愉。厨烟屡空。堂乐不改。或亲意有不豫时。免冠俯伏。不命之退。不敢退。

府君事锦石公如事皇考。虽风雨进候如省定。事无大小。必禀而后行。诚爱洞属。锦石公亦视若己子。尝曰有不能言于吾子之事。于汝则毋隐。在禁直有时不遑寝食。而辄书教曰在家惟汝为会心。今虽在此。何尝一日忘汝也。府君词藻古雅。识解明敏。以至气味趋尚。绝无薄渝。每陪奉锦石公。经传之旨。义利之分。靡不辨难讲究。谆谆谘诹。公辄怡然许与。

参赞公祭府君文曰。君天性恺悌。行谊纯至。孝友著于家。忠信闻于世。以先生为父而兼师道。不待教训而熏陶成就。人以为写出真情。

与从兄弟情爱无减同气。居家居官。一节一事。无不相议。参赞公于府君长一岁。待之甚恭谨。坐侧不横烟管。不敢幷肩。或议论有不吻。公性严语激。则府君以柔语婉色。曲解备陈不已。公亦终焉怡怡领纳。

待庶母仁厚。未尝一失色辞。

恩爱子妇甚至。每自本家来到。则房闼修扫。躬自检饬。亦必着笠或鬃冠服氅衣而见之。

吾庶祖母曰。昔年契活甚窭。箪瓢未继。采菜粥飮。而犹不能免饥。妇女不无咨戚。而闻外舍笑语甚高。窃覸之。近斋先生对公端坐。亹亹讲论圣贤事。而无一点忧色。吾不觉感泪泫然。又曰尝有一乡客来见艰乏。归遗三百铜。而先公不受。吾屡劝权留。先公以为财既无名。人非好士。竟不听。后闻其人果抵罪。先生固大贤也。先公廉介亦难及。

尝闻慈教。曰吾与君子綦缟三十年。而每见入内。端俨如宾。未尝有披襟露体。

府君自失怙恃。每当晬辰。悲慕不已。终日不见齿。家中不敢备馔以进。

尝论我朝党目所由来。至于近世趍向曰。朋党固是家国之痼弊。而如义理则不可不明。君子小人则不可不分。

如洪公直弼自胜冠。服事于近斋先生。与府君契谊尤笃。每相对。如性命之原。义利之辨。或相视莫逆。相持不下。卒乃澜漫冰释而后已。多有迫曛相罢之时。府君后以先生状文托之。

闻洪公不仕。曰伯应做官。岂但为爵禄之重。为补世道。诚非小幸。而此友固守东冈。人所难及。

著庵兪公汉隽,参判金公宗善。尝从游于近斋先生。世好笃挚。辛未壬申间。二公相继而殁。府君为位而哭。曰吾于二公。非但仰成有在。于先人知德最深。而凋谢至此。又曰兪丈禀赋高洁。内行醇备。文章特其馀事。金公天姿清明。真绮纨家玉雪。戚畹中贤士。恸惜靡已。

府君尝曰先人邃学大节。非人人所可测度。而持戒为师。门徒绝罕。知者尤鲜。状文已属洪友伯应。而隧道之志。非吴友士敬则无以撰次。尝有衷恳云。

壬申骊儒及京外章甫。以近斋,锦石两先生学行勋业。屡疏请建祠以享之。而疏语事多爽实。亦有因缘士友。欲求见两先生事实者。府君严辞斥之。因贻书于亲知。请其挽止。

梅山洪丈尝语不肖曰。先丈学术文章。足以笙镛世道。黼黻皇猷。余不得更见其人。

府君再聘。而二十九岁。始得吾姊。才三岁而夭。翌年不肖生。抚爱庇覆。不啻止慈。而有罪过。一不假饶。

不肖十二三岁。在官府游嬉于园中。而适有猪过前。投石误失脚颠仆。烟管伤咽。府君呼之前。取桑条笞之。仍以乐正之语。谆谆训戒。遇事警诲皆类此。

府君尝戒不肖曰。吾所以禄仕者。即为先墓之祔礼也。先集之寿梓也。而祔礼则尚未得吉地。文集则已托于任丈得汝,吴友士敬,洪友伯应。俾为校正。而事力姑不及。恐俱未可成。汝之担负。亦且不少。又曰汝饬躬勉学。从贤师友。言行必正直。持身必谨慎。虽从事科目。勿随众生侥幸之心。勿坠先德家声。

府君殁后三年丁丑。参赞公以鹤皋公以下五世遗稿。近斋,锦石两先生文集。印行于世。

府君笃信于礼仪。虽小节一毫不放过。如家内之冠婚丧祭。咸就质焉。

庚午十月。不肖行冠礼。府君以为古礼。冠必三加。以四䙆衫绿带双髻为童子之服。初加用襕衫幞头。再加用深衣缁冠。三加用朝服佩玉。而衣冠制度。遍质于士友。取法于故家。请东圃李公廷仁为宾而行礼。

甲戌秋。从侄镐寿将婚。而未及醮期。遭其仲母李夫人丧。时母兪孺人病㞃滨危。教以未死前。伫见成礼。情景万万悯隘。参赞公屡书议质。府君以旁亲期服中。不可行婚礼。坚执不已。竟以翌年小期后行之。

府君临祭。诚礼备至。祝文必书于庙门之外。

府君自少时患癖积。又经贫窭。转成瘁痼。肌肤清瘦。四旬后齿牙几半脱落。常如耆老。而气度内强。心神精明。动作接应。有少壮难及处。每曰以吾癃病。尚支于今者。不犯戕生之戒。

府君以乙亥二月十八日丑时。卒于瑞兴任所。

四月十五日。葬于杨州牧芦原面烽火岘前洞丑坐原。妣淑人李氏祔左。

府君律己俭约。终始以布衣自处。黾勉公车。略试郡邑之间。而夙蕴才德。一未展布。不以词翰自居。亦罕著述。不肖收辑散逸遗稿。仅为若干卷。呜呼。府君之实德高行。非友朋所可尽知。如不肖以晩生。又早孤。既不能详其万一。蒙识𫘤见。又不得窥测。而只记其晨昏省侍所睹闻如右。惟愿君子哀矜而立论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