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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庵遗稿/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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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忍庵遗稿
附录
作者:赵载道
1781年

忍庵家状[编辑]

亡弟姓赵名载道字文之吾先君之季子也生于 上之乙巳三月八日方面丰额眉目秀俊数岁行止 有常不妄游戏四岁始授周兴嗣千字文不日而尽 诵仍学曾史卷未半已略解文义自天皇至周赧王 名号代序继次惯诵不错其读尧舜事辄曰人如尧 舜可为人吾其若是乎闻者莫不惊异先君嫌其太 聪悟遂令辍学而所游不离书籍笔砚之中堂叔父 丰陵公甚爱之尝问汝心好读书乎对曰吾腹中有 两般心一般乃读书心一般乃出游心叔父大奇之


言于金小宰尚星曰吾家有六岁侄能识心矣金公 后语先君曰是儿必为巨人须善养也八岁始小学 仍及通鉴纲目虽不勤课亦自不辍十岁始受业于 东谿时童蒙来学者众而皆莫望唯九镇并称焉东 谿尝命作采薇论手批大赏曰穀梁体君时未知谷 梁为何书而其步趋已自露矣孩提时经重疾因有 心火性多暴急事或不可意必发怒啼哭稍长从容 规诲号以忍庵便自大警遂述忍庵序不复作暴怒 尝云忍字为工颇益矣十二三岁随先君在珍邑已 读小学四书二经而或再周子史作家文字亦皆惯


淹所述诗文已识古人矩矱而词章之外亦知有圣 人之学一日涕泣奋发曰人而不学非人也廓然有 反己作圣之志定省之节先以小学为律凡于动静 语默欲追先贒法门人见其嶷然有操不敢以小儿 忽之先君虑其清虚之质早就绳墨或损生发之气 数戒之对曰子弟向善之心父兄宜引而培长何虑 之过乎先君喜其言而仍令勉从功令业君遂黾勉 承意而终不移其内修之志珍人皆知君已有问学 之功宋丈尧和后宰珍归语君云珍人尚以学问都 令称君君之学问今如何耶十三复读大学始发难


微旨族叔高山公闻而大惊曰此儿已见大意至新 民章君云胡不曰民作新而乃曰作自新之民族叔 尤奇之曰小儿之见已至此乎十五冠而赴庠试被 选题则功倍小学而无用其时庠师遇吾伯父云赵 某年几何于性理书若是纯熟耶自是大小解额赴 必高中大有场屋声虽被屈之作亦多传诵庚申族 祖后溪公取见泮制落券而亟称之曰此子程文亦 有文章法又见君所著诗文大加叹赏曰他日吾家 太学士矣丙寅冬大鸣庠选文出而一世咸称至云 某作近日所未见者癸亥在高城时再入金刚遍探


山海名胜或遇禅门老师辨析儒佛君已旁涉佛书 皆领会折难老师莫不异其早岁淹博也甲子春遭 大故君以弱龄脆质猝罹巨创哭泣哀毁只馀形壳 千里岭海扶榇归洛才经襄奉日益凛然君犹欲一 遵古礼罕与人言语累然戚容若不保朝夕先妣甚 忧之群兄弟切戒之亲戚知旧亦皆危之君叹曰老 慈在焉伯氏忧焉吾其不可自尽乎或寓心于经传 文字而其大防斩斩不暂逾焉居忧之初取礼书及 东儒礼说一览而止曰不究礼之本而徒事乎节目 度数则殆类律官矣本者指圣学也自是收敛心神


寻理旧业先用力于心经继以大学中庸庸则读至 五百周仍下论孟之工论孟则宿工颇深而于下学 处自谓有所见故专意中庸以为上达之基丙寅制 阕以亲在不敢绝意公车时读孟子而叹曰不患妨 功惟患夺志之训方觉真切是秋哭其室翌年春登 上庠旋以汤忧焦迫至仲夏惕然自伤有十年词赋 误平生之诗盖以珍邑童年之志中为世故侵夺不 得专意故有此感吟其志可见矣夏季仍罹祸变丧 威荐酷哀礼备至益无自全之意八月合封于广山 奉筵几南寓于锦湖先祖旧庐早岁祸衅漂荡荒江


世虑益廓落尤自警发馈奠之暇复以读书穷理为 心欲始义易已而曰欲作圣莫先于四书岂可凌躐 乎遂依朱子读书规循序熟复病其易忘而妨于思 索削竹为简写其章句口诵心思昨年以来于其旨 意如诵已言有悟解与疑难率记之曰四书记疑记 疑盖自甲子始矣尝自谓近来渐觉门路最纯备者 惟朱子若志乎学圣宜从朱子入于朱子一训一旨 心悦诚服手模遗像付诸册面不䠨不敢展又酷好 近思录及薛文清读书录手写省览殆不暂释雅喜 看书经史外子集诸书必欲穷览或忘寝食及夫专


意经书程课有法且严唯以馀力披涉曰精力不足 者不宜汎览诸家以分实地之工凡于看解有绝才 世所谓钩棘难读如仙佛文字迎刃而解至若占算 方技之书一寓目已谛其大意矣君初年甚喜词章 庄马八家之文颇咀嚼操笔立成浑浑有典则甲子 后遂绝意云道之不存徒文将焉用哉近年所述不 过义理近道之说而已诗才殆过其文东谿尝评其 十岁后作曰此三百遗音近复废吟云吾于诗有至 癖而每一句成意思飞越恐由而至荡程叔子不吟 诗诚有意也尝谓吾于世事皆龃龉迷钝惟一事可


能坐我于一间静室不扰我以外事具我数时粥饭 终日夜读好书以没我齿吾不厌也是以方其危坐 诵读潜心讲究之时傍人或嬉笑于左右而不之知 也儿曹或嘈聒于膝下而莫之省也穆然若深忧远 思内结于中者人或规其太苦则曰我自乐此呜呼 君早岁荐忧动遵礼意不甚病不废奠哭虽盛暑不 暂解衰服哀慕之诚达于容色沦落以来益自恸霣 真元暗铄于中而唯其自强于外故虽兄弟未之虑 也猝得微感虚喘自上元气已澌竟不得见一医人 试一药物乃以二月初九日午时至于不救天乎天


乎恸矣恸矣君为人清粹峻洁少尘埃气心识灵明 绝异于人自四五岁已知善恶之分义利之辨而其 好学之诚天性也始知读书而自知检身大方不有 师友承授而渐就规矩言动云为不欲失其尺寸及 其专用力于圣人之学以立志为先治心为本而常 以为后之学者必以壁立千仞存持其身然后可得 成就圣门传道终归于曾子者其以是乎尝书刚毅 笃实四字及透得名利关方是少歇气质弱者勉强 养到等语贴座右必猛省焉君素性盖不喜于英发 而有裕乎沈晦自有此事以来其所知与所得虽于


同室昆仲之间未尝恣其谈说故鲜知其所存之如 何然以其著见者论之天人性命之微略言于杂识 往往有默契于古人妙旨于理气自谓有所窥得者 而大抵近年以后好学之诚如饥如渴其所用工汲 汲若不及其志盖卓然有自立者矣日必早起盥巾 俨然危坐语默动止自成常法惰慢邪僻之气不设 于身鄙悖庸琐之言不出于口凡世之荣利殆不累 于其心惟以圣贒书籍自娱精思默究几乎洞见其 微蕴至于东方先儒言行及今人之一言一事可以 为法者手自箚录积成卷帙有时上下扬扢评论是


非折衷道理汪汪若急湍之赴壑疏通严正人莫不 竦然警动也且于时论是非每以为党议既岐见闻 相阻必自高一着而平恕看人然后庶不落在乖激 坑坎若论人淑慝才贒否必参以彼此所见而断之 于平正禀又和粹绝无忮害之意闻人有善必惓惓 久而不忘人或干以非礼则据义准责凛然可敬矣 君自幼笃于孝悌甲子大故之后自悲父母晩生辄 语吾曰每见吾慈氏衰白沈疾之状欲借兄三十五 年无故不可得也涕泪必被面及罹丁卯之祸益恸 其孝无所致力事兄与嫂若父母与我异室日必三


省从容坐侧诚爱蔼然于嫂亲爱如姊妹而不盥梳 冠服未尝见与其叔兄年相近而处又同起居之际 不示惰亵容及病甚而犹不令见其便溺也乳母没 每伤不报其恩悲念久而弥切丧戚之后以祀事恳 托于其嫂俗节及亡日必具酒食纸榜命一奴蠲洁 主祭临没以移葬亦言于我此盖孝之所推者也至 于财货尤澹泊殆不知为何物六七岁时闻诸娣妹 语及舅家析产大叱曰如此言吾不欲闻即出走先 妣尝称之云是儿必为清士及长虽交房之具取诸 兄所捐而无一经意者呜呼君生世二十有五年其


所学与所造内而不外著以弟兄之亲未及详其浅 深而其好学之诚立志之笃居忧之节至其死而益 自表见盖疾势日剧而侍病者语近亵慢必厉声责 之吾辈焦遑馈奠属妇人则曰病非朝夕可瘳母专 委于内也精神不乱言语如常前死二日始或谵呓 其言或曰浩然之气或曰诚意然后可做或曰元亨 利贞莫非经训所讲而已临绝而少无怛化之意只 云四书记疑其功可惜又云子弟之职一未能为吾 死尽勿恸也其命矣夫不见仲氏可恨仍恬然而逝 恸矣恸矣昔程夫子云梦寐卜所学呜呼君平生无


谵语而临死谵呓之语不出圣学之外处死若是其 从容则君之所学其将卜于此矣此岂卜梦寐之比 也哉君自十五行于世至今仅十年而丧忧过其半 罕与人接其实学善行犹不掩于宗党知旧之间或 以吾家颜渊悼之或以运气所关吊之此亦可见君 之所自立矣 伯兄 赠赞成公讳载遇 撰

忍庵墓志铭[编辑]

呜呼吾门其将衰欤英才之出如九镇载道者相继 死矣九镇叔氏文忠公之嫡孙有奇才十四而夭有


听凉轩遗珠帖余所为序者载道字文之从仲氏庶 尹讳哲命之子叔父舍人 赠吏曹判书讳大寿之 孙持平延安李彦著之外孙也君生有异质五六岁 已能识心体读书至尧舜事喜曰人如尧舜方为人 吾当如是矣八岁与九镇同学于东谿作采薇论东 谿叹曰此穀梁体也十二三读小学四书二经一日 忽奋发涕泣曰人而不学非人也遂欲为古人为己 之学自以性卞急称忍庵以自警以亲意勉为举子 业非其好也间以词赋大噪场屋甲子丁庶尹公忧 制阕登丁卯司马是年夏李淑人又卒其兄载遇贫


不能食挈家南落守庐于锦江之滨君性笃孝窃自 悲早孤露无致其孝以所事父母者事其兄与嫂日 必三省祭奠哭泣哀慕如不欲生卒不胜丧而死实 己巳二月初九日去生乙巳为二十五年也君澹泊 无所好独嗜书若蒭豢博读经传子史百家虽仙经 佛书钩棘难读者辄迎刃而解自言坐我一间静室 具我数时粥饭昼夜读好书以没齿足矣君早有志 圣人之学自居忧来益警发慥慥其学以立志为先 治心为本尝曰学者不壁立千仞未有能成就者也 朱子门路㝡纯学圣者宜自朱子入读书循序渐进


如近思录薛文清读书录尤所酷好者日夜精思力 践其进有不可御者然君沈晦不出虽兄弟同处者 惟见其穆然若有所思嶷然若有所立而其潜修默 诣之实有未及尽知之者及其死发其箧得其所为 四书记疑杂识理气等说然后始知君之所存所造 有如此者呜呼以君质之美志之高学之笃天若假 之以年则其成就庸可量也吾门户盈盛已极而后 生子弟多不劝于文行凛然有燎毛之忧余不为君 与九镇痛而谁痛也抑九镇死于丁巳君死于己巳 此殆天意欲以二人者当龙蛇之厄欤然则一家门


户之私顾何足言也君配平山申氏先君三年殁合 葬于广州某坐之原我赵氏出丰壤高丽侍中孟之 后也铭曰 瓦砾之全兮琳球之缺萧艾之茂兮兰蕙之折颜夭 跖寿兮天道之疑自古如此兮吁嗟乎文之 从叔父领议政丰原府院君讳显命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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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我 季父忍庵公早有志行博学 善属文仰溯河洛之渊源旁窥班马 之门路甫弱冠俨然若成德君子人 莫不以远大期之天不假年春秋仅 二十五而终殆所谓崑玉易碎谷兰 乍萎者也 先君子恸好学而短命


衋人琴之俱亡搜辑断简校雠缮写 图所以寿其传不幸 先君子下世 事遂已不举於乎继述之责亶在小 子而惟其荣涂干没冗累胶挠式至 今不遑暇焉年迫叩缶馀景无几恮 未副 先人之愿是惧乃谋诸剞劂


氏而开其役其敢曰为我 公扬徽 阐美而窃庶几遂 先志之未卒焉 耳仍念儿子云从薄有才艺学识 淹博其造诣虽不敢跂我 公之万 一而吾家文献之托寔在于是其有 志而无年又何为与我 公似也噫


残膏賸馥略有巾衍之藏不忍使草 木同腐蚊蜹共灭将于刊 公遗稿 之后继而入梓是岂敢比拟于 后 东两公集之一时并刊辉映门阑而 或冀后之览是稿者知其秀而不实 之可悲也夫


从子辅国崇禄大夫行判中枢府 事兼吏曹判书判义禁府事知 经筵春秋馆事 世子左宾客尚 镇谨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