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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伏先生别集/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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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愚伏先生别集
卷七
作者:郑经世
1899年
卷八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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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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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辰毅宗烈皇帝崇祯元年。今上六年先生年六十六岁。○正月癸亥朔。入望阙贺班。仍问安于四殿。○答权仲明书论深衣。

深衣之制。寒冈说未及见。不敢相质。惟久庵说。久已得见。亦不能尽记。然心中窃尝疑之。今请略论。只恨不得起九原人相与评订耳。所谓衣取便身。不必尽拘礼经云者。乃因刘说而推广之。而至于裂去布幅。取足腰围。则其果于自是甚矣。幅广二尺二寸。而衣身四幅两边各除二寸。以为缝削之用。则腰围恰成七尺二寸矣。裳十二幅。狭头各八寸。广头各一尺四寸。而两边各除一寸以为缝削之用。则腰围亦七尺二寸。下齐一丈四尺四寸。玉藻所谓缝齐倍要。深衣所谓要缝半下。皆谓此而互备之耳。玉藻又曰。深衣三袪。盖袖口围二尺四寸。三倍其数则亦成七尺二寸。此所谓三袪也。其裁缝度数井井凿凿。不可增减分寸。而久庵只取便身。任意裁减。又病其三袪二字不可攻破。则乃曰。方领之形有似袖口。幷左右袖口为三袪。其牵强迂曲。殆不成说话矣。且天下虽有胖大之人。其腰必不能七尺二寸。若取便身则天下之人。皆将裂去幅广而后可。若然则圣人何苦必为二尺二寸之度。费尽纺绩之工。布帛之缕。以成天下空弃不用之物乎。其不然明矣。惟所论方领之说。鄙见亦与相符。而但立异于朱夫子之说。终觉不安。故不敢立说。而惟久庵敢之耳。今既问及。不敢不直陈所见。然亦非臆说。乃温公说也。礼曰。曲袷如矩以应方。详味其文则乃是其制本方。似非既交自方之谓也。郑注云。如今小儿衣领。语益分明。且今之丧服即是古制。而其辟领与袷皆方。安知古者衣领本皆如此耶。其领既方。又无左右襟。则其势必不得两襟相掩。必牵引之然后方及掖下。非徒领势微斜。不能如矩。衣裳亦皆后广而前狭。宽急不均。窃意当两衽相对直下。令前后方正。无牵引拘急之患。礼所谓衽当旁者。谓衽之两旁相当。非谓衽在身傍。其释续衽钩边。虽似太巧。然古人之制。巧处亦多。如棺束之衽。质杀之缀旁。岂不巧乎。恐不可以此废其说也。寒冈之说。虽未及见。然似闻衣裳共十二幅。此则白云吴兴琼山之说。而浅见则犹颇疑之。若蒙示及全文。则当为卒业。而或有以反复之耳。

乙丑。竹山人黄缙等上变。宿阙门外。○书急难图后。○丁卯。拜大司宪。夕承命趋谢。引避而退。

柳孝立等谋叛。将以初四日犯阙。三日夕。变始上。上下震惊。鞠逆方急。大司宪李弘胄,大司谏赵翼以趁不请拏柳认见递。先生代为宪长。延平乃上箚言。柳认不过一接逆贼许逌之人。而台谏以不即请拏见递。前日三司以臣欲问金裕之箚。反政为病风狂易。而终不见递。不可与不问金裕之三司共戴一天云云。盖延平请问金裕之时。斥三司以臣子不忍闻之说。先生在玉堂。处置两司箚有云。李贵非病风狂易。而发此无伦之故也。先生乃引避请递。不许。启辞见文集。

戊辰。命招参鞫。上箚辞。不许。

箚见文集。批曰。情外之言。不必相较。须勿控辞。速出行公。

再箚不许。引避退待。夕就职参鞫。

箚见文集。批曰。予意昨已谕之。须勿固辞。斯速出仕。仍下备忘记曰。此时两司长官。不可以情外之斥退在。大司宪郑某。命招使之参鞫。先生又以昨未趋召辞。批曰。此非循例辞退之时。勿辞速为参鞫。仍启曰。虽蒙上教。公议至严。不敢不退待物议处置。后始就职。

庚午。引见入侍参鞫。

参鞫凡数十日。

辛巳。参合司启。

仁城君珙与逆徒连谋。狼籍于诸贼之招。合司请以义断。

引见入侍。辛卯。上箚乞递。不许。

箚辞见逸。

遣内医看病。上疏辞勋。不许。

故事。参鞫诸宰俱有勘勋之例。先生亦参勋籍。即上疏辞。批曰。省疏具悉至恳。今此录勋。实是旧例。卿勿控辞。安心察职。○后自本府发论。竟得请。

二月丙申。引避递授副护军。○丙午。拜知枢。○丁巳。制进迎登极诏教书。○戊午。亲迎登极诏。以赞礼入侍。○己未。入贺班制进笺文。○三月壬戌朔。制进皇朝陈慰进贺表,进香祭文。○壬午。差文科讲经试官。○四月丁酉。初七日陪祭宗庙。辛丑。兼知义禁。○壬子。拜右参赞。○五月壬戌。初二日扈驾迎册皇后诏。辛未。拜副提学。壬午陪祭于社坛祷雨。甲申。上箚请减知义禁。因请频御经筵。从之。

先生以馆职兼禁府不便。上箚请减。且论逆狱之后讲筵久废。数月以来。命令之发。多不和平。如以无据臆说斥大臣。以蔑视责铨官。以苟且修饰教台谏。皆非平日所望于圣明者。想深居燕闲之地。所存所养或不能深厚而然。引接臣邻。宜不可缓云云。批曰。省箚具悉。嘉卿爱君之诚。兼带事。当令该曹考例处置焉。

丙戌。引见入侍。○六月壬寅。十二日加正宪阶。○丙午。入侍昼讲。○丁未。诣春堂行相见礼。○庚戌。陪祭于雩坛祷雨。○壬子。引见入侍。○癸丑。上箚乞免。不许。

以昨日后至。有严教故也。批曰。家在僻远则趁未来诣。势所然也。卿其安心勿辞。

哭领相申公丧。

有挽词。

七月癸亥。四日上箚论边事。

箚略曰。前后国书答之曰。我为民父母。既不能保庇于兵至之日。及其怀恋乡土。舍命来归。又从而缚送之。天理人情之所不忍为。再三往复。丁宁恳恻。而彼乃炰烋益甚。显有胁迫之意。今幸圣心坚定。不动于利害之见。而惟所答国书。仍前不改。今宜先斩李滦。以正其中间擅诺诳敌误我之罪。改撰答书。务令明白痛切。安知因此不少变其鸮音耶。又曰。臣历观前史。乞和而洒耻者。惟句践一人而他无有焉。其故何也。尝胆抱冰二十年如一日。此个坚苦心肠。岂人人所能办。而苟且偸安。日远日忘。乃恒人之大情也。试以今日人心观之。上年海岛之辱。已尽忘之。虽以圣上奋发刻励之志。亦恐不如在莒之时。此皆和字为祟也。然彼若帖然无衅。则我不可先自渝盟以取负约之名。今既肆为不逊之语。明言越境侵轶之意。则其情可见。不如乘此机会。声说是非。明曲之在彼。而因与谢绝。以内为自强之计。不敢一毫有所恃以自懈。乃为以亡为存之策。何可一听伸缩于彼。而束手乞怜。幸朝夕之不亡乎。又曰。臣昨见边臣驰启。有贼驻九连城。以待开市冰合后即当东抢之语。走回人所言。不可尽信。亦不可全然不信。宜连缀此等状启。另为奏文。付送于冬至使之行。而仍请申敕山海,宁远等处军门。使之详细侦探。伺其东出。直𢭏巢穴则乃为王师大捷之机。而彼又形格势禁。不得肆意侵掠。则我邦亦免屠衄之祸。惟圣明财处焉。批曰。省箚具悉。嘉卿忧国之忠。箚陈之事。当令庙堂议处焉。

甲子。入侍昼讲。丁卯。一会校正书传。

将进讲故也。

甲戌。入侍昼讲。戊寅。引见入侍。○八月癸巳。初五日三告加由。戊戌。应旨上箚论时事。

箚略曰。臣等窃覵殿下反正之初。励精图治。中外拭目。而式至于今。治效蔑如。民风日偸。国事日非。若使当初励精之志果出于诚实。而无一毫之虚伪。无一息之间断。则征验之见于外者。岂至于此乎。惟其发之于言者或非心之所存。而施之于事者又不能尽如其言。故表里不同。前后相违。真实无妄之道。不能与天合德。如此而望孚于人。犹不可得。况能孚于天乎。呜呼。今日之事。殿下犹以为不至于遽亡乎。公私悬磬。赈粜无策。老弱转乎沟壑。壮者聚为盗贼。不待外寇之来。而已有土崩之势。及今不为之所。则后悔无及。若然则议者所请内帑之藏。芦田海泽之入。不啻轻若浮埃矣。殿下何不快决善处。有若占吝之为乎。人君之职。无大于安民。而殿下六年忧勤。尚未有案堵乐业之效。忧愁困顿。生意索然。人谋不臧。一至于此。安得不见怒于爱民之天心乎。殿下于一部中庸。听讲已毕。诚之名义。固已晓然无疑矣。程夫子之言曰。未读时是此等人。读了后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曾读。惟殿下惕念焉。批曰。省箚具悉。深嘉卿等爱君忧国之诚。箚辞无非至论。予敢不惕念而自勉哉。

癸卯。以殿讲考官诣阙。乙巳。差别试试官。丙辰。合坐都堂。

以史官取才事。

丁巳。上箚乞解提学。不许。

与大提学张维官资相碍故也。箚见文集。批曰。省箚具悉卿恳。自有前规。卿勿辞之。

九月丁卯。十日上箚请退会盟祭。

以玉侯愆和故也。

庚午。陪会盟祭。丙子。以殿试读卷官诣阙。

取李曼等十四人。

辛巳。以配位奠爵官先诣国子监。壬午。谒圣。差读卷官。

取闵光勋等五人。

丙戌。入侍昼讲。○十月戊子朔。入侍朝讲。丙申。入侍昼讲。丁酉。扈驾观武才于西郊。癸卯。承命往江华考实录。癸丑复命。

时上方讲书传。至期三百璿玑玉衡。筵臣欲进讲。上曰。姑阙之。以待郑某之归云。既讲。上命先生造玑衡以进。

十一月戊午朔。召对入侍。癸亥。召对入侍。丁卯。入常参班。以冠宾赴五峯李公好闵戒。己巳。迎敕。以赞礼入侍。甲戌。世子朝讲进读。庚辰。召对入侍。○十二月辛丑。十五日以殿讲试官诣阙。戊申。召对入侍。

史官日记云。是时以日寒久停经筵。至是。上御景德宫挹和堂。召对参赞官郑某。进讲书传。自帝曰龙止惟时亮天功。上既读一遍。某进曰。唐虞圣明之君。犹畏谗说之行。后世人君能辨贤邪。岂不难哉。故大学衍义以为能尽公明之道。然后可以察人之贤邪。不可徒以察察为事也。上曰。徒明能可以察乎。某曰。历代之君。不能明而好察。故终不能辨。若汉明,唐德。徒以察为明。故终不能治其国矣。故古人曰。勿察察而明。上曰。能察似近于明。然以察为明则人不能容矣。某又曰。出纳者。人君命令可则出。不可则纳。故今者中朝之制。若命令当则下。不当则封进云矣。若宋之李沆。君命有所不当则曰。臣沆以为不可。即便封还。此君臣之间相信故能然矣。不然。若后世君臣之不相得。虽欲如此。得乎。上曰。亮字何义。某曰。亮者。君臣上下各治其任。能成其功之谓也。人君必须以任人为职。不然。国必亡矣。又曰。共工,驩兜之才。虽曰能治水土。而但有其才。故终不成绩用也。鲧才高。故试可乃已。某又曰。官职数递之弊。为害甚多。数改则人不能安其职理其事矣。上曰。末俗之弊习已痼。皆怀不安之心。每为厌避之计。必是巧避人言而然也。某曰。在昔平时则虽台谏亦久于职。庶官亦不数递。岂如今数改乎。且六曹官数递易。而下吏则世任。奸弄之弊。固不能辨矣。上曰。京外之吏有异乎。某曰。邑吏则不敢仰视官员。而京吏则与官员相昵。实有异也。上曰。蛮夷猾夏。寇贼奸究。何谓也。某曰。兵刑国之重任。故必是通知矣。某仍曰。隆寒引接。恐伤玉体。故政院援例不禀经筵。今则出御温室。臣等之意亦甚便稳矣。近来之事多有可忧之端。而备局启辞。自上虽有听裁之事。而文书出纳之间。恐未详尽。莫如亲御访问之为从容也。如毛将牧马田猎之说。虽是乘怒之言。不必有动兵之举。而不如先备之为愈也。近日出入登州之状。其情极异。必是天朝无禁戢之事。故有此举也。天朝尚不禁则况我国乎。不幸而彼若肆其凶谋。窃发海岛。则何以处之。莫如枚举其状。密奏天朝似或为可。而彼若知机。必致含怒于我国。况海外藩臣难以得情。而毛将多积宝货。交结于内则其势必不成矣。前日文书往来之时。人皆为虑。厥后天使之往来。亦有可忧之事。而终无所患。然在我则宜置防备以待之无妨。不备则恐有难处之事矣。上曰。毛将之言。类如是悖戾。固不足责。虑有早晩贻患于我国也。某曰。国家治兵。自有古规。预治舟师。似或得宜矣。上曰。彼必先叛天朝。乃侵我境。似无先犯我国之理。某曰。彼若举兵。则我国无可御之势矣。上曰。于卿意。何以则可。某曰。小臣方略谋猷。本无其才。然预为储兵峙粮。为他日防备之械则可矣。彼又问江华距京远近。厥情诚叵测矣。某又曰。前日金差龙骨大之来也。尺量平壤城而去。今又尺量。未知其凶谋也。又如今者南原人上变告云。其人本多悖戾之事。未知其真伪也。

壬子。哭芝峯李公。

有祭文挽辞。

丙辰。召对入侍。

史官日记云。召对于挹和堂。参赞官郑某进讲三载考绩陟方乃死。某曰。舜即位之后。命官之外。更无所记。可见人君劳于求贤而逸于任人。又立考绩之法。盖功不赏罪不罚。则虽圣人亦不能治国矣。明慎二字乃人君之大柄也。后世赏罚不能明慎。故无劝惩之方。功然后赏。故人有所劝。罪不幸免。故人有所惩。至于后世则不能尽此道。岂可治乎。上曰。此言甚是。某曰。纪纲弛则国不可为。自先王末年。已有滥赏之弊。至于曩时则不足陈。官以贿得。罪多幸免。臣愚以为今亦赏滥而罚轻也。赏滥则启希望之门。人君滥赏。大有所害。讲毕。某仍曰。小臣屡陈闷迫之情。极为惶恐。犬马之齿。将至七十。血气已衰。眼力渐眯。书传曾所惯读之书。而今不能解。见多有误读处。决难出入于讲筵。前达此意。而圣上以日气阴霾为教。日虽阴霾。若非老病之人。岂至如此。私窃闷焉。上曰。房暗而然。误读何伤。

己巳崇祯二年。今上七年先生年六十七岁。○正月丁巳朔。入望阙贺班。问安于四殿。辛酉。诣阙课春帖子。壬午。召对入侍。○书崔大容社仓约条后。书奇高峯答龟岩书后。

幷见文集。

二月乙未。九日东宫朝讲入侍。仍入侍引见。己亥。上箚论宋匡裕事。

时匡裕上变。告尹云衢等谋叛。案之竟无实。两司论匡裕以反坐律。不允。先生率同僚上箚略曰。被告者既蒙疏释。则诬告者当伏反坐。乃百王通行之大法。万口一辞之公论。不然。是法不信于民。而因嫌诬告者将接踵而起。民无所措手足。殿下何爱于目前之一匈人。而忍日后无辜之受诬以死乎。两司之论执。实为此虑。而圣批太严。至有臣子不忍闻之语。今日朝廷。孰有为云衢复仇之人。而忍下此教。不审圣人胸次有何留滞不平之心。而发之于言语者辗转至此乎。又入对极言之。上遂从两司言。中外快之。

辛丑。以殿讲试官诣阙。上箚论边事。

时边臣驰启。言毛文龙有东抢意。朝廷将遣李景稷为解棼计。先生上箚陈六不可。箚见文集。

丁未。入侍昼讲。癸丑。入侍昼讲。○三月丁巳朔。白虹贯日。己未。率同僚上箚请修省。

箚辞见文集。批曰。省箚具悉。深用嘉尚。箚中所献兢畏二字。约而尽矣。予敢不书绅服膺以副卿等之至诚哉。但遇灾修省之道。亶在于改过迁善。卿等须尽言不讳。以补予不逮。

庚申。入侍朝讲。壬戌。受由南归。祭墓焚黄。告庙改题。○四月丁酉。十二日西行。壬寅。抵怀德。历访崇贤书院。戊申。还朝呈告。东宫遣宫官来问疾。

说书李尚馨承令来问。

闰四月。三告加由。上箚辞。不许。

箚辞见文集。批曰。予以寡昧。赖卿辅导。时或惩窒。卿去未久。予心茅塞。及到今日。尤见其功也。此时论思之长。非卿不可。宜勿控辞。

甲子。初九日入侍昼讲。庚午。东宫朝讲入侍。辛未。承东朝令。写进九思九容障子。壬申。入侍昼讲。丁丑。入侍昼讲。己卯。引见入侍。○五月庚子。十六日入侍昼讲。丙午。拜大宪。丁未。患右手不仁之症。上箚乞递。不许。命内医来看病。

箚辞见文集。答曰。省箚具悉。予甚虑念。卿其勿辞。调理察职。

再箚不许。三箚许递。癸丑。拜右参赞兼同知经筵。○七月乙酉。二日以浴椒受由。丁亥。引见入侍。戊子。拜礼曹判书。甲午。入侍朝讲。上箚乞解职归浴。不许。乙未。辞朝宿汉上。戊戌。宿清心楼。骊州辛丑。宿寒碧楼。清风壬寅。历见龟潭。丹阳宿凤栖亭。甲辰。逾竹岭宿绍修书院。丙午。到荣川椒井三浴。移调浮石寺。○八月。上状乞递。不许。辛酉。到家。上疏乞致仕。

疏略曰。圣人之言曰。邦有道。谷耻也。又曰。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臣虽无状。亦非全然无耻之人。中宵仰屋。内省自愧者非日月矣。矧今年龄愈迈。疾病愈深。精神耗脱。既无以方物发虑。肢节痿废。又无以陈力就列。周任所谓不能者止。乃森然法度之语也。先王之制。人臣致仕。以七十为节。盖以筋力之可及者期之也。今臣犬马之齿六十有七。而筋力之不可及。则已不啻古人悬车之年矣。臣于今夏五六月间。一病经旬。万事灰心。惟恐一朝溘然。使世之持清议者操笔而评之曰。某也窃位明时。无所猷为而怀禄不去。竟死于旅邸云。则一生讲礼。九泉蒙羞。宁不冤哉。此心耿耿。至今犹在。此臣之所以凋年惜景。抚枕悲吟。思欲纳禄深居。毕命于松楸之下也。臣闻圣王之使臣也。以礼而不为拘迫。君子之爱人也。以德而不以姑息。伏愿圣明使臣得以礼进义退。自免于锺鸣漏尽夜行不息之讥。则使之以礼。爱之以德。无大于此。事关治道。不特为微臣之幸而已也。呜呼。生逢尧舜。便欲永诀。岂臣夙昔之心。而命不身谋。事与心违。愚衷悃悃。言不能尽。临纸涕零。精爽飞越。批曰。卿久在经幄。启沃功多。予尝嘉叹。今辞至此。心甚缺然矣。卿所带本职。既已递改。勿生退休之志。速为上来。以副予意。

九月。拜吏曹判书被召。○十月。上疏辞。不许。

疏略曰。臣疾病深痼。无路趋召。昧死封章。恳祈递免。出于片片赤心。而圣明方且视为游辞伪让。直以好爵縻之。此岂圣明平日推诚体下之道。而古人所谓辞小取大以退媒进者。不幸而至臣之前矣。噫。世虽有甚无耻之人。宁有昨日以礼部陈病乞退。而今日得天官便即抗颜者乎云云。批曰。除拜此任。实在辞疏未到之前。卿勿以为嫌。须速上来。俾无久旷之弊。

再疏辞。不许。

疏略曰。古之君子。量而后入。不入而后量。臣虽愚懵。自揣甚熟。何敢不量而冒入。以上误圣恩。中误国事。下误臣身乎。知旧之责臣者皆云。君召不趋。坚坐三辞。得无涉于偃蹇而不恭乎。噫。此诚然矣。然人臣之所以事君者。一进一退。惟义是视。不可但以闻命奔走为恭也。先正臣李滉之言。可进而进者。进为恭。不可进而不进者。不进为恭。可之所在。即恭之所在。旨哉言乎。臣今日之义。彷徨而不敢进者。正所以为恭也。批曰。卿固合此任。须勿更辞。速为上来。以副予望。

十一月。承命西行。庚子。兼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丁未。入城肃拜。上箚幷辞两职。不许。

箚略曰。人物权衡。文章司命。国之重任。二者为最。政使其难其慎。必得其人。各责所长。犹惧不堪。而一朝总而委之于昏愦拙陋之人。此犹负僬侥以九鼎而益之以黄锺。迫之令起。而不忧其覆压撞碎。纵僬侥死无惜。独如锺鼎何。呜呼其危矣。伏愿圣明曲察愚臣沥血之恳。非出于备数例让。收回成命。改授可堪之人。则愚臣之幸。即国家之幸也。批曰。大提学之任。卿实合宜。须勿控辞。

再箚不许。○十二月辛亥朔。呈告有温谕。○壬子。进政厅。

先生既累辞不得命。不获已供仕。则务以恢张公道。裁抑侥幸。广收人才。调剂士论。仰答圣明知遇之恩。而先生已病矣。欲退不得。居常郁抑不聊。先生有一表弟一妹婿求官甚切。终不为之地。人或以为言。先生谢曰。吾岂不思。但两人皆不堪任使。不敢以私情所在而轻朝廷爵禄耳。苍石每叹此等处至公无私。人不可及云。

乙丑。诣阙课春帖。乙亥。诣阙课迎祥诗。丙子大政。丁丑大政。戊寅。制进梁景鸿等伏诛教书。

庚午崇祯三年。今上八年先生年六十八岁。○正月辛巳朔。亲行望阙礼入班。癸卯。入侍昼讲。○二月丙寅。六日兼知春秋。辛酉。差监试试官。

作文谕诸生略曰。国家设科之制。以四书疑五经义取生员者。盖以经术养士也。壬辰兵乱以后。废书不读。为京外士子之痼弊。常时将四书五经束之高阁。不曾致力讲明。故及到场屋。茫然不知所以措辞下语。不得已而窃取他人之作。以为侥幸之计。窃取之不足则公然传写。一人作之。百人传之。每场作者不过六七人。而举场无拖白之人。有司又不得已。而就其中以足其额数。呜呼。此岂设科取士之本意耶。诸生亦必有深忧而痛叹者矣。有司方欲痛革此习。今但无论主客。雷同者则尽行抹去。无论工拙。自作者则择而取之。额数不满则取之于经义。平时亦有以经义为主篇而见取者。诸生有能通经义者。以义为主篇。又不须双头破题。求合旧样。但将题意讨论敷绎。有如论体亦佳。切勿因循弊习。随波逐浪。但患业之不精。毋患有司之不明。甚善甚善。自是多以经义取士。而文体亦丕变矣。

庚午。兼知经筵。○三月甲申。初四日差文科会试试官。○四月庚戌朔。以冠宾赴左台戒。

即金公瑬。

壬子。入侍昼讲。丙寅。榜会于忠勋府。仍饯苍石李公。

有序文。

访桐溪郑公。○戊辰。入侍昼讲。庚子。引见入侍。乙亥。诣阙课端午帖。戊寅。上箚论边事。

时椵岛乱。刘兴治杀其主将陈继盛。朝廷将遣李曙,郑忠信等讨之。先生上箚言不可略曰。当初群议皆以为此贼必举军投虏。背叛天朝。其终又将挟虏势以令于我。惟有仗义兴师。为天朝讨叛逆。置存亡于度外耳。引对之际。大计立定。既而闻之则非徒渠不投虏。且以应虏构诬继盛。上闻朝廷。彼其擅行戕杀。肆为诬罔之罪。固不容诛。而与虏连谋之状。时未著明。在我亦姑无受辱危迫之机。于此而置存亡于度外。为侥幸万一之计。或几于轻社稷矣。今者贼使之来。不如因此罢兵而明言于渠曰。始闻汝等无故戕杀主将。举国咸愤。方议兴师问罪。今闻汝言。则继盛既以众怒而败。汝等又请命于朝廷。是于天朝犹不为叛逆之臣。故特为罢兵云。则名正义直。言顺事实。可以詟彼之胆而感彼之心云云。时圣算坚定。至有动挠军情者论以重律之教。而先生实未及闻知。箚上留中。问政院曰。郑某未见判下而陈箚否。政院以实对。

五月丁亥。八日三告加由。上箚自劾乞罢。不许。再箚不许。

箚辞见文集。批曰。得见判下公事在于陈箚之后。则似无所失。宜勿控辞。

戊戌。引见入侍。庚子。入侍昼讲。○六月己巳。廿一日谒圣庙。庚午大政。辛未大政。东宫下酒膳。壬申呈告。丙子。承命改撰穆陵志文以进。

时将有迁奉之举。以前志不录璿派。故命改撰。

七月庚辰。三日三告加由。辛巳。上箚自劾乞罢。不许。

箚见文集。大政时有斋即误拟之事。批曰。无心之失。人所难免。宜勿固辞。速出行公。

命招出仕。承命制进副元帅郑忠信遗刘兴治罢兵帖。

见文集。时廷议以此文措语为难。先生操笔立就。上称善。

乙酉呈告。命调理出仕。上箚乞递。不许。再箚不许。

箚略曰。今日国家之势。岌岌如累卵。而所恃以为元气者。分离乖隔。不合不公。作好作恶。各以其意。天下之事合则强。分则弱。此必然之理势也。率是以往。将见日就涣散。终至于沦胥而后已。岂不大可忧哉。政使开诚心布公道。不立私党。人所信服者。秉其臧否之权。责之以铨叙流品。保合大和。犹恐人心不似我心。做时不似说时。或难于寅协无间以济于艰危。况臣驽劣无能。最出辈流之下。而又是数十年来名目中人。虽欲仰体圣心。同人于野。人谁肯相信。况其病衰昏耗。日甚一日。一有动作。疵病百出。其不能小效涓埃。报答知遇之恩。臣虽不明。自知甚审。如是而贪恋荣光。迟回不退则其与决性命之情以饕富贵者。相去几何。而圣明亦安用如此陋夫为哉。批曰。省箚具悉卿恳。宜勿固辞。从速出仕。

壬辰。承召诣政厅。癸巳。命招出两题下湖堂。科次其制。甲午。上箚论君德。

时有二宫奚因曲迳以进。李公命俊疏中及之。备局回启。大忤圣旨。上辞气极厉。至令查出言根。直启媒妁。举朝遑遑。景象不佳。先生乃上箚略曰。此事微细。本不足以烦殿下之厉声。而前后圣教愈往愈严。至有臣子所不忍闻者。此虽在下不能无失。而殿下之所以应之者。则恐不当如此之太峻也。宫省事禁。非外人所得知者。若其本无是事。而街巷传闻之误。则圣明平气而答之曰。无是事矣。万一有之。则圣人以下安得无过。惟改之为贵。圣明惕念而答之曰。当即改矣。若是则圣人胸次。都无一事。光明洒落。宽广和平。而上下之间。情意流通。都兪吁咈气像。可见于今日矣。惜乎圣明之学。于中和极功。犹有所未至。情之未发。既不能无所偏倚而失其中。其发也。又不能无所乖戾而失其和。恐无以立天下之大本而行天下之达道也。至于近日之怒。则又不止于发不中节而已。辞气之间。殆有怒发冲冠之色。以此而施于下贱。尚犹不可。而况于三司乎。而况于大臣乎。张思叔。匹士也。而诟詈仆夫。程先生责之曰。何不动心忍性。今以千乘之君。酬应大臣。而可用如此声色乎。伏愿殿下虚心于观理应物之际。用力于难制易发之地。使忿戾之气云销雾卷。则回思顷日之事。必有不胜其悔者矣。凡前日命令之发于忿气。如查出言根。直启媒妁。参酌举行等事。法司政院该曹之所不敢遵奉者。明白下教。悉令停止。快示悔谢之意。则日月之更。万目皆仰。愁惨之状。变为和乐。君德之幸。无大于此矣。批曰。省箚具悉。嘉卿爱君之诚。箚中所陈查核之事。当勉副卿意焉。自是上怒遂解。人皆相庆。传诵其箚。

甲辰。引见入侍。○八月。三告加由。上疏乞免。不许。

时有城门榜书。三告不得请。不获已上疏陈情略曰。呼蹴之辱至微。死生之事甚大。然而终不肯受者。诚以耻之于人大矣。无则非人故也。何敢曰己无是事。人言何恤。而䩄然于士夫之列乎。若然则臣与其人。殆无以别矣。圣明亦安用如此无耻者为哉。伏愿圣慈察此苦意。亟赐镌斥。批曰。凶人之事。不足介意。匿名之谤。不必启达。勿辞。速出行公。以杜后弊。

上箚乞递文衡。不许。再箚不许。

疏略曰。臣今齿发益衰。精神益耗。且自哭子悲伤之后。目常肿烂。不能开卷读数行书已五六年矣。古人之为文。以多积而薄发为能。天下安有不耕而获者乎。以此神思消落。语意拙涩。寻常作知旧间书尺。把笔沈吟。索然而不应。况望其修治辞命。以应对天朝。交好邻邦。不至于败事乎。臣虽不明。自知则审。决不敢代大匠斲以血其指云云。批曰。卿文章过人。气力未甚衰老。宜勿控辞。

壬申。廿五日入侍昼讲。○甲戌。差别试初试试官。○九月。以加土呈告。

时又有金吾门谤书。设意巧惨。先生遂决归志。告入六日。始命给由。

庚寅。十四日合坐都堂。

与僚官取才玉堂录事。

十月庚申。十五日以殿讲试官诣阙。乙丑。入侍昼讲。○十一月丙子朔。制进穆陵迁奉挽词。己卯。开穆陵玄宫。入班变服缌。陈慰于四殿。丙戌。亲祭穆陵。晓祇送昏祇迎。戊子。诣穆陵入进香班。哭临于灵幄殿。庚寅。入望哭班。壬辰。上箚请权停贺至望阙礼。

时方迁穆陵。梓宫出在幄殿。而启殡吉辰。适与贺至相值。礼官启以自上望哭讫。旋服吉行贺。先生以为一日之内哀乐幷行。实为未安。乃上箚略曰。国事不幸。今有迁陵之举。先王梓宫。出在幄殿。以初丧言之。则为方在欑宫。而露次变礼。比之大内常节。尤为惨痛。乃于此时。一遵平昔常例。以贺庆为名而盛服行事。则礼之不称情。莫甚于此。而吉凶相袭。乃古人所禁。一日之内。哀乐幷行。宁有是理。伏乞裁自圣衷。或下询庙堂而用其中。不胜幸甚。批曰。省箚具悉卿意。箚辞当议处焉。议大臣权停。

癸巳。望哭启殡入班。丙申。入班再望哭释缌。

晓闭玄宫。未时虞故也。

丁酉。辞朝。取道枔川。访李完平相国。

先生此行。实无再来意。欲与李相相诀也。

到稷山。上状乞递。许之。○十二月。授知枢。○甲寅。十日还家。

辛未崇祯四年。今上九年先生年六十九岁。○二月。上疏乞递文衡。不许。

疏略曰。臣驽姿骥粟。蚊力山任。常恐宠过而灾。负重而踣。临渊集木。八年一心。至于铨柄文衡一时荐加。则心悖胆栗之极。愈无所措躬矣。幸赖圣德如天。使得从容退闲。自免于罪戾狼狈之归。臣诚感激。不知死所。惟是文衡重任。尚在肩上。念臣前后历敭。孰非不可堪之地。而其中尤不近似者。此职为最。况今颓龄日迈。真气日耗。以此气力。生入修门。瞻依耿光。自知难必。况望其陈力就列。从事于笔硏词翰之间乎。恳乞圣慈曲垂怜察。将臣兼带大提学特与递改。此外经筵职名及世子左副宾客。一倂镌去。使得安心屏伏。收召魂魄。以延岁月之命。则天地生成之恩。何可量也。

再疏许之。

疏见文集。下该曹许递。

三月。拜大司宪。上状辞。许之。患脚弱证。行步甚艰。○四月。上疏请勿追崇。不报。

时上用勋宰议。将追崇元宗。召诸大臣询之。皆以为不可。上欲遣使直请天朝。百僚廷争不能得。先生以为大礼所系。虽在病退中。义不可不言。乃上疏极谏略曰。追崇所生。跻之祖庙。夫人知其不可矣。况以殿下明睿好礼。宁有不知之理。特为诚孝所蔽。而不自知其过耳。夫诚孝岂非懿德。而失其则则为过。则者理而已矣。孟孙问孝。圣人答之曰无违。无违者。生死葬祭不背于理之谓也。臣未知殿下此举。果能不背于理而合于礼乎。仪礼子夏传曰。诸侯之子称公子。公子不得称先君。公子之子称公孙。公孙不得祖诸侯。据此则大院君不得祢先王。殿下不得祖先王。而特以殿下有拨乱反正之功。上承大统。为宗庙主。彼谓大院君非私亲。而殿下为适孙当立云者。其无据甚矣。礼曰。服术有六。一曰亲亲。二曰尊尊。亲亲恩也。尊尊义也。人情常患于以恩掩义。故春秋传曰。君子不以亲亲害尊尊。今殿下之于亲亲。固为笃至。第未知无害于尊尊否乎。以臣愚见。殿下之恩。几于掩义矣。同于己者。则许之以识礼。宠之以爱君。若将加诸膝。异于己者。则斥之以臣子不忍闻之语。若将坠诸渊而不恤也。率是以行。则将见阿谀顺旨者日进。而庄士傥言。无由而至殿下之前矣。岂不危哉。臣尝见圣教若曰。汉唐以下人主贤于予者。亦皆为之。予何为独不然。臣为殿下惜此言之驷不及舌也。诸葛武侯所谓妄自菲薄。引喩失义。以塞忠谏之路者。不幸而近之矣。孟子之言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尧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者也。是故。立心之本。当以尽者为法。而不当以不尽者为准。今殿下以上智之资。躬圣贤之学。而乃于奉亲之事。不求合于义理当然之极。而以后世中主之事自划。此政所谓将第一件事让与别人。不惟平日立心不当如此。窃恐所以致孝于大院君者。亦未得为尽道也云云。疏入。留中不下。领相吴公读此疏。语人曰。儒臣告君之语当如是。为之叹赏不已。

六月。闻虏贼入寇。力疾赴难。行到报恩。疾甚不得赴。上疏陈情舁归。

疏略曰。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臣虽无状。亦知斯义。臣于本月十三日。闻金虏猝至。都下汹骇。虽知积病危困之极。万无得达之路。而寸寸前进。直以道毙为期。登程九朝暮。始到报恩地。则真元澌尽。气息奄奄。僵仆路傍。更难自力。孑孑孱生。更无报恩之地。有臣如臣。不如死之久矣。瞻望宸极。涕血交零。不知所言。○自是病势弥留。药饵无效。

八月。东朝下札问疾。赐药物及食物。

前后凡数十次。

十月。东朝遣宫官来问疾。

文学沈演。承令来问。

上遣医来看病。○闰十一月。拜左参赞。上状辞不许。○与宋浚吉讲朱书。

时先生精神昏错已甚。至于子弟名字押署字划。皆忘之。然于礼记,朱书等书。举辄成诵。数行俱下。先生之于学。可谓天得。

壬申崇祯五年。今上十年先生年七十岁。○正月。上疏乞致仕。不许。

疏略曰。臣少而读礼。老而无成。但知七十致事为礼经之全文。人臣之盛节。而知进不知退。为大易之深戒。顾其蒲柳易衰。稀年难到。则常恐一朝溘然死于尸窃之中。以为清朝之羞。此心耿耿。日夕不忘。今幸赖天之灵。得至谢事之龄矣。古人以老不致事。比之于锺鸣漏尽。夜行不息。甚言其贪恋冥行。当止而不止也。若此者臣之所大耻。而圣明亦不当以此期待于臣邻也。臣之出身事主今四十有七年矣。虽其志虑浅短。知识蒙昧。不足以图事立功。而进思尽忠。退思补过之诚。则纯然赤心。实未尝一日暂离于黼座之傍。今臣自此辞矣。昂首层霄。霱云入望。临纸涕零。不知所言。批曰。省卿疏章。予心缺然。此非先朝旧臣辞退之时。卿须体予至意。调理上来。更勿为如此之言。

二月。移卜梅湖。

寓墨谷族人家。

三月。上疏乞解本职及兼带。许之。

疏略曰。臣之病势危笃。已到十分地头。盖其引年乞退。实出于闷迫祈恳之血诚。而前日伏奉圣旨。敦谕不许。至有调理上来之教。是则圣明以臣为游辞伪让也。臣本伉拙。未尝为矫饰之事。乃于七十垂尽之年。学为雎盱前却之态。以钓能让之名。则神明必殛之矣。今臣之所大闷不聊者。圣明既不许臣致身。而职名尚在身上。其进退无据。至此而甚矣。恳乞圣慈亟递臣职名。俾得安心待尽云云。

八月。授知枢。上疏陈情。

时仁惠王后昇遐。葬有期。先生以病未赴哭。上疏陈情。

九月。拜大司宪。上状辞。许之。

癸酉崇祯六年。今上十一年先生年七十一岁。○正月戊申。十六日病革。

语涩痰作。气息奄奄。若将垂尽。而谓夫人曰。男子不绝于妇人之手。妇人不绝于男子之手。夫人对曰。尝闻之熟矣。先生喜。顾侍者曰。妇人识文字。亦有好时。且曰。送我必以礼。门人有言古人临终。有遗表者。亦有遗书者。先生欲应。已不能言。十馀日后证势稍歇。

六月丙寅。初六日前证复作。

自此不能语。专不省事。

丁丑十七日亥时。终于墨谷寓舍。子时卒袭。

是日大风雨。

戊寅小敛。己卯大敛。

东朝又下札问疾。赐药材食物。未至而先生已卒。讣闻。上辍朝赐赙如例。东朝举哀别赐赙。将举哀礼官启以宾客丧不应举哀。上教曰。此人有尽心教诲之功。虽无前例。举哀何妨。遂命行之。

七月辛亥。二十一日命赠左赞成。○八月己巳。十日告赠职焚黄。改书铭旌。壬午。兼文学具凤瑞以东朝令来致祭。

令曰。郑宾客平生嗜礼。愿宫官往毋失礼。且令看葬而来。

癸未。礼曹佐郞李裯依例来致祭。甲申。葬于咸昌县检湖之西酉坐卯向之原。

始先生卜新兆葬二胤。占其上一穴以属意。至是遂用之。远近儒士会葬者四百馀人。

乙亥崇祯八年冬。配享于本州道南书院。

补遗案谱中有未及采录于当日者。且有道院祔享以后事实。故幷为僭补如左。

甲辰十月。上答西厓柳先生论朱书书。

柳先生以节要付之。因与书曰。此中有无限光风霁月。但世之读者。未免先向蚕丝牛毛上寻讨头緖。而失却天高海阔底胸次。即今中原论议累老先生者。正坐读不善耳。先生复之曰。节要谨已拜留。今世读此书不善者何限。敬诵来教。令人怅然。第以先向蚕丝牛毛上寻讨头緖为病。则末学不能无惑焉。颜子见夫子所立之卓尔。由博文约礼上做起。今欲识老先生天高海阔底胸次。恐所谓蚕丝牛毛者。不可不先寻讨。而遽厌弃之。区区窃谓易先以但。然后语意明白。更乞有以反复教之。千万。柳先生又答曰。人患不能蚕丝牛毛耳。苟能之。海阔天高在其中。非别样事。示谕易先为但甚当。但中庸言尊德性而道问学。不曰道问学而尊德性。毕竟向望归宿处。不可不思耳。○又尝因中朝参将胡泽督使本国许款倭贼之议寄答。先生曰。天理人欲。同行异情。如使在我复仇雪耻之诚坚定于内。而待时以发。则虽如句践之所为。不害为与时消息。而吾之所以自信者。自可对越神明而无愧。不然而欲出于偸生释怨之计。则虽日谈复仇。终归于无实。只此一念。而天人之分判矣。每见来谕。辄令疲懦增气。不知今日群心又复如何也。○苍石先生跋西厓集。与先生书下曰。尝见先生往复愚谷书。其论难义理。有非他人所得闻者。而当愚谷无妄被逮之日。尽归散失。今之所存。才什之一。可胜惜哉。

丙午○作金省克墓铭。

金公以文学有时望。不幸遽没。柳先生恸之。令求圹文于先生。

夏。与苍石讲讨山庄。

时先生新构书室。杜门静居。温绎经传。有日暮道远之忧。而李先生亦方家食。来为旬月留止之计。先以一绝赠之曰。颐养年来得力深。灵㯲不受一尘侵。潭边鳌柱高如许。那及超然物外心。先生和之曰。当时只要入山深。离索那禁鬓雪侵。三夜对床成晤语。碧潭晴月证同心。因与讲论心经而罢。西厓先生闻而亦有诗曰。林下光阴惜已阑。心期不在利名间。寒泉旧事今能续。只恨同人会面难。○后苍石以屏诗示之。先生与书曰。其中操心一篇。有不能无疑者。朱子所谓不容毫厘差处。请悉之以求正焉。操存省察虽同是心地上工夫。时分不可混。故中庸首章故君子二段。朱子独分作二截。其意极精。而先儒止水中间一点动处之譬。亦尽明白。至于克治之云。则又是审几后下手着力之事。今所谓发于形气。利心才动。己私攻克等语。皆是省察克治工夫。似不属操心事。盖此处工夫极细。故着语极难。有曰。戒慎恐惧。不须说太重。又曰。不是着力把持。只是操。一操便在这里。又曰。要在腔子里。只是于思虑未萌知觉不昧处。略绰提惺。不令昏放耳。未说到人心道心天理人欲分界处也。第念老兄用力于此等文字不为不精。而日用间亦必有体验之功。今于贻燕之文。必不胡说。抑鄙见未透。妄生分别耶。制忿篇末句药山语固好。常念明道先生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此一语为制忿之要法。恐未可舍此第一等说话而求之于彼。更以此语修改如此。

书禀班祔位于郑寒冈。

时先生方立庙。而一龛内有前配位及亡弟位祔入相碍之端。故别纸就质。而答书引朱子说有曰。妻先亡。别庙。弟亡无后。亦别庙。须各以一室为之。不可杂也。此与家礼班祔条不同。却可疑。然妻与弟不可同祔一室之意则又更分明。

丁未上元日。陪叔父察访公及乡老燕集于存爱堂。

时乡达尊有主簿宋公,县监金公,县监尹公。而察访公亦耆矣。命是集曰白首会。先生执子弟之礼。侍坐终日。以诗祝贺。遂为岁例。

壬子○答安东士友书。

时花府士林欲以鹤峯先生及权松岩幷享于青城乡社。书禀位次。先生答谓山林高蹈。岂论官爵者固是。第未知鹤峯之于松岩。年纪相后几何。平日相从。以前辈尊之而不敢抗礼耶。若虽有少长之差。而不至于等行相截。则王朝官爵亦不可遽绌而压之。盖齿爵均为达尊。故乡饮酒礼。位遵于尊东。老老贵贵之礼并行而不相夺。今当以二贤齿爵之相悬。互为参酌。务求安于二贤之心而合于一乡之议。甚善。又谓鹤峯既祀于临河。则似不必重设。朱子祠在徽州者六。在建宁者四。在漳汀者各二。此则或在州学。或在县学。或在书院。故不妨重建。今既以乡社为名。则与此事体有不同。此虽盛问之所不及。而既蒙不遗。故不敢不悉布耳。士林遂遵先生议。只祀松岩于青城。

甲寅四月。撰屏山书院柳先生奉安文。

戊午。○撰临川书院鹤峯金先生奉安文。

以临河乡社改为院时。

己未○撰冲斋权忠定公神道碑文。

庚申春。答三书院诸士友书。

旧祀退陶李先生于庐阜尊道祠。而时花府士论。奉移西厓位版于屏山。奉移鹤峯位版于临川。以为卜日合享之举。而使两生赍书条禀。先生答谓配享固重。施之于两先生。则恐无过重之疑。然全无差别。果似未安。当依南康濂溪祠配两程式。书西厓先生柳公,鹤峯先生金公。尤似停当。如何。坐次只依文庙。岂容他说。但四圣之坐。当初皆在东壁为一行。后因殿宇不能大间架。遂分坐东西。今奉两先生。作一行于东壁。未知如何。然分坐亦稳。坐次先后。非后学所敢妄论。但当依两先生平日相处如何。而为之序次为得。况年不及肩随。而位在绝席。恐无异议矣。

答全沙西丧礼问。又书譬胜丧。

幷见文集。

辛酉○撰鹤峯先生神道碑文。

癸亥○书辨李芝峯采薪录。

详见文集。

丙寅七月。撰柳先生谥状。

先生尝答苍石书曰。形容盛德。不比他人。铭志一字。不可轻易。鄙意吾辈未必便死。惟于未死之前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庶几或有进益。无忝为老先生门人。然后从而发明之。乃为实语。至是始撰。

丁卯○撰南溪书院柳先生奉安文。

己巳三月。撰屏山复设祭文。

始移祔庐院也。县中诸贤不欲撤屏山祠宇。先生以合享为重。贻书缕缕。至是。远近士林据建宁故事而复设之。

书答月涧惧塞录。

月涧先生编朱书要语最切于身心者。名曰惧塞录以求正。先生答其书曰。老兄精力有以及此。感叹无已。前日鄙论。盖欲涵泳于全书。益知其味之无穷。然哀境精神。易为疲倦。西厓先生所谓中流失船。一壶千金者。政自切当耳。

与张谿谷辨厓老戊戌事。

时张公撰白沙谥状而录戊戌间事。微有失实处。先生与书略曰。丁奏辨诬行。厓老未即自请。正以危机交急之日。身当百责之萃。而柳㴋以惮行激主怒。至若甲午和议。出于石尚书。成于宋经略。非我国之所自由。而彼乃以此攻西厓。窃料台见必不以其时攻和者为正论。故索言及此。

辛未○撰卢苏斋从享五贤庙及元位告由文。

追补

庚子。显宗大王元年赐谥文肃公。

乙巳八月。吏曹正郞吕圣齐。奉命宣谥于昌宁县衙。

时咨议公为县宰。

丙辰。肃宗大王二年入享于开宁德林书院。

以占毕斋新堂及先生幷享。而是年春。儒生上达。五月。宣额而致祭。

癸酉○道南儒生上疏陈请。改谥文庄公。

道德博闻曰文。履正志和曰庄。

丁丑十一月。入享于庆山孤山书院。

退陶先生及先生旧尝杖屦于此。故士林慕其遗芬。以元配位同日奉安。

丙戌○祔享于大邱硏经书院。

旧祀退陶先生而以寒冈配享。至是又以先生配享。

己酉。正宗大王十三年上命进文集。

时六世嗣孙宗鲁。以金吾郞被引见。上屡称先生德业。因有是命。以原集别集及年谱等册进呈。

丙辰九月。上遣官致祭于家庙。

时上眷注金吾公克绍家学之美。擢置台端。因旷感于先生。亲制文以侑之。

丁卯。纯祖大王七年门人后裔为设修契所于愚伏山中。

始先生在时。大谏洪公镐倡船岩结茅之议。先生以书止之。至健陵辛亥。门人后裔黄景干等各出财力。合谋拮据。遂于是年春。建立此所。盖为本院计也。

乙未宪宗大王元年十月二十二日丁丑。奉安位版于愚山书院。

即先生本院也。以六世孙宗鲁配享。

江陵士林。建退谷书院。

先生守江陵时。以礼学为治。至诚教导。习俗丕变。文风大振。人皆感服。思慕不已。遂建祠而俎豆之。

癸未今上二十年十一月。士论峻发。上疏请升庑。

批曰。省疏具悉。疏辞果出于崇贤重道之义。而朝家靳施。即重其礼也。

再疏。批曰。朝家之重其礼而靳施。亦尊贤之意也。

三疏。批曰。已有前批。更待后日公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