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谷集/卷十四
疏箚二十三首
[编辑]以情势难安乞免箚壬戊
[编辑]伏以臣积瘁之馀，暴疾重发，治之少缓，几不为人，而伏蒙圣慈济以医药，俾得及时和解，去危就安，臣诚感祝，莫知所报。第臣表证虽得少减，宿病因以增剧，火上痰逆，膈塞肚胀，皆是从前所作苦者。而到今挟感乘虚，为患益甚，甚至粒食不得下，终夜不得寝，元气日益澌缀，精神日益昏眩，贴身床席，生意顿尽。目今三阳在节，百僚称庆，吉月之朝，虽致事之臣，所不敢废，而臣方厕大臣之列，独后嵩呼之班，情礼既缺，罪戾亦大。况宾厅之坐日次且迫，而末由自力趋诣，瘝旷之诛，尤所难逭，岂容虚带相职，以为养病之坊哉？
抑臣疾病之外，又有情迹之大难安者。户布之议，行于朝廷久矣。僚相意见之异同，臣既明知，则固不敢断以为可行，而顷闻关西之民愿行者众，道臣亦有草定节目之私相通议者。臣意以为因其民愿，先试西路，亦或一道，而公事不可私议而止。且备局诸臣职务烦剧，此非如循例酬应之事，不可无别为主管之人。故敢于入对之日，以此陈白，欲令其彼此往复，参互消详，以待庙堂齐会而杂议熟讲，裁定其事目。诚以往复消详，则民情之利病，可以更审矣；齐会熟讲，则事势之难易，可以酌量矣。然后相时度宜，举而行之，则庶不失次序条理，事之曲折，不过如斯而已。然臣既已得旨之后，亦不即分付本道，盖以左相方在告，右相与主管之臣，亦久未会坐，欲待更议而处之故也。若使臣意在决行于目前，则岂必迟待至此哉？台阁之径先论执，非意所及，而此出于未详其曲折，则亦不足为怪也。至以非(西)民实愿为辞，则隐然以臣所达，归之于假称民情，欺瞒天听，斯已悚怖罔措。而仄闻僚相顷于榻前，以漠然不得与闻，引嫌乞免。臣虽无状，岂敢轻视僚相，以为不足与闻，而敢为独断专行之计哉？臣之本情断断无他，而若其轻疏谬妄之失，实所难掩，臣更有何辞以自暴其心曲哉？
窃念臣职忝首揆，任重百责，只欲讲求便民之法，以试一路，而唯其地望不足以镇群议，诚信不足以孚同朝，力量不足以办大事。兼且思虑不周，谋议不审，自速衅咎，无补实效。言才发口而尤悔交积，事未着手而訾谤先腾。如此而尚可望大更张、大变通，以祛积痼之弊而救倒悬之民哉？况缘臣误事，致令僚相不安其位，人虽以妨贤病国罪臣，臣亦无以自解矣。臣将何颜面，扬扬复入政事堂，以自丧其廉义而益资其嗤点乎？臣之不堪仍冒朝端，于此决矣。伏乞天地父母怜臣沈痼之疾，察臣杌陧之势，将臣职名，亟行镌削，改卜刚大之贤辅，别求方便之良法，以为固国安民之图，使愚臣亦得以退守初服，终免致寇覆𫗧之灾，公私实为万幸。臣无任危迫战灼之至。
陈情辞职箚
[编辑]伏以臣病势情迹，俱难在职，而露章陈吁，未蒙矜许，至于圣谕谆切，俾赴宾厅之坐，而臣贱患弥苦，坐违明命，惶陨闷蹙，益无所措。窃念臣之忝叨匪据，已三年于此矣。循省职责，蔑有丝毫之补，重以疢疾婴身，往往而剧，虽黾勉就列，而病日居多。至如奔走之微劳、簿书之末务，亦不能自尽，多致稽滞失误，其负窃位素餐之罪，固已久矣。今则疾病渐痼，精力已竭，一卧经旬，苏复无期，臣虽欲强自驱策，更无一分馀地。而其在国体，亦不宜仍留病劣无所用之臣，使庶绩日堕而贤路久妨也。在平时尚然，况于今日之艰危乎？
且臣发言处事，动辄乖谬，致令朝著之上，纷闹未定，即此一端，已难苟冒。而僚相之请急，虽云实由疾病，大臣去就，所关不轻，前席引嫌，以臣之故，而长单之入，旋又继之，则在臣私义，固不敢自安。末俗多口，又不可户喩，臣安得晏然独据其位哉？夫和而不同，君子之道。古之人或有相须如左右手，而锺律之论，终身不相合者。况国家之事，所争公耳，一时意见之参差，何害于共贞之道？而惟其妄率做错，重失事体，此臣之罪也。虽僚相之意，不欲深怒显责，而臣则诚无以自恕矣。为臣今日之计，一退之外，更无他道。伏乞圣慈曲加矜察，亟许罢免，俾得省愆养痾，以图后效，国事幸甚，私分幸甚。
请寝申懹补外之命箚
[编辑]伏以臣昨于榻前，敢陈宪臣特递之过当，请寝成命，而未蒙开允，臣诚惶赧而退矣。及暮得接小报，又有申懹黜补边邑，即日发送之命。于此可见臣之所陈，不唯其言之不足采，亦必有大不槪于圣心者，臣尤不胜其悚栗也。然其区区之愚所以窃惑过虑，则终不能自已也。臣不敢知今日圣意所存，以为必如是而后，可以镇浮议而做国事乎？若是则窃恐圣明或未及深思也。上之处分，既未免失中，则下之论议，自至于转激，朝著日益溃裂，群情日益疑阻。和平之福、镇静之期，终无可望，尚何国事之可做乎？况言官斥逐，举措异常，使台阁摧沮，观听骇惑，其为损圣德而妨言路，亦恐非细故也。臣官以大臣为名，不敢以其言之不见信，而不尽其忧爱之私。惟圣明恕其愚而财察焉，则岂胜幸甚？
请寝宋光渊徒配之命箚
[编辑]伏以日者榻前，铨官请递安东府使宋光渊，仍及其引嫌之由。臣意以为光渊之以见代苏斗山为嫌，既涉太拗，至以其外迁，认为受指大臣，出于传闻之过。而偏执己见，力辞朝命，未知其恰当。故随其言端，敢有所仰达，只欲说破前后曲折，且以明事体之不然也。拏问之命，实非臣所料，继陈愚见，未回天听，只自惶蹙而退矣。玆者因其供辞，至以徒配判下，国家用法之道，如权衡称物，不可少偏。若当轻而重，当重而轻，则其失惟均，而人心以之不平矣。如使光渊意在规避，强引他嫌，则编配之律，亦不为过矣。此则只坐所见固滞，非如厌避恶地之比，今乃不加推究，轻施重谴，则岂不有咈于物情乎？
且光渊之引嫌虽过，其所自处，既曰“取仿古贤，欲守大防”云，而今其被罚，未免过重，则臣恐中外听闻，未审曲折，或有疑于朝家之以此为罪案也。若是则所损益大矣。至于斗山之身“日新”、“澡雪”等语，固有不得其平者，而第念一斗山用舍所争，初非重大，其所以辗转乖激，论议层加者，实由于彼此闻见各异，情意相阻而然也。同朝之间，诚信之不孚如此，此臣之所常自叹，奚独光渊之咎哉？缘臣妄率一言，致令圣上举措终归于失中，臣诚愧惧不安，玆敢冒进瞽说。如使罚当其罪，罪虽有重于此者，臣岂必以事由臣言，而不安至此哉？伏愿圣明深加思量，亟寝成命，不胜幸甚。
辞祈雨赏典，仍乞递免箚
[编辑]伏以臣昨者伏见备忘，有再次祈雨祭献官赏赉之命，臣不胜骇惑焉。此不唯臣之揣分惶愧，窃惜圣上举措之失也。今玆之旱，出于荐凶之馀，焚惔之惨，八路同然。日昨一夜之雨，无异焦釜勺水，不足为苏枯之泽，而远迩均霑，又未可知，则何得以此而弛其忧哉？设令臣将事之后，得雨满望，固不可谓臣浅薄之诚有能致此也。况其始雨在于未省牲之前，则臣虽欲贪天为功，何可得也？以此而至受廏马之赐，臣诚万万不敢当，而亦恐大有骇于四方之听也。古人论应天之道，不过曰“以实不以文”，而今日君臣上下所宜交修相勉者，亦不外此。顾乃不务诚实，徒事虚文，遽以一小雨，而有若自足者然，则尚何望格天心而消灾沴乎？臣实闷焉，臣实惧焉。伏愿圣明俯察臣之所陈非出于私让，划即收还成命，益加意于严恭寅畏之实，千万幸甚。
且臣近缘镇日劳攘，宿患火热，一倍用事，昨晩强赴史局，罢归之后，忽觉项脊硬直，回转之际，牵引作痛，继而头脑大疼，达宵叫苦。今犹在昏冒之中，备局之坐，将赴而未果。目今民命近止，圣心焦劳，此岂大臣病伏废职之日乎？仍乞亟赐递免，无贻瘝旷之患，不胜大愿。
敦谕后乞免箚
[编辑]伏以臣遘罹奇疾，今已三年，而忝据重任，年亦如之。抱奇疾而处重任，至于三年，而尚且支延至今，免于颠仆者，实是常理之外，而亦非臣之所自期也。然其始也，受病未久，为患未甚，故病发则告休，病已则就列，犹得以黾勉周旋，不至于全废职事矣。今则岁月既久，病根渐痼，伤败且多，沈笃之状，日甚一日，又自月初重经外感之后，宿患火热，暴发肆行：上而为头疼，中而为膈痞，下而为肚胀，种种诸证，皆出于火。而诸证之中，头疼尤甚，其痛如劈，其重如压，其昏冒也，有似蒙物；其旋晕也，殆不辨人。合眼涔涔，不能定坐，若应接稍烦，言语稍过，则热势辄加，精神顿迷，如是而宁复有供仕之望乎？不能供仕而虚带职名，实非私分之所安，请急丐免，万不获已。不料长单才四上，而圣明过加异数，至遣近侍宣谕，慰宠勤勉，有逾常格，臣诚感篆，继以惶闷。
臣受国厚恩，义同休戚，本非洁身长往之流，去就进退之间，又不能一遵礼义，动法古贤。惟其平日所自勉者，不过尽瘁之义、奔奏之劳，则今此控辞，岂是引疾例让者哉？万一赖圣上仁恩，得寻差路，则更起趋事，无待于圣旨之勤矣。见今疾势，诚无自力之望，此臣所以徊徨闷蹙，罔知所处者也。臣之此言，皆是断断实情，不敢一毫文饰以瞒天听。伏乞圣慈曲垂矜察，亟许递免，公私不胜万幸。
因李选疏引嫌，兼陈所怀箚
[编辑]伏以臣顷见大司成李选疏本，极陈北幕、海价屡易之失，其所谓以史事见递者，吴道一也；以衄血见递者，申晔也。两人之递，皆臣所请，则臣于此理难晏然，而方以疾病请急，不暇及此等事，且不欲呶呶分疏，以重伤事体。今者台阁诸臣，相继引避，纷闹未已，究厥所由，罪实在臣，臣安得泯默而已乎？史局堂郞之移授外任者，启请仍留，非始自今。北阃参佐，虽是选任，而其视国史赞修，则轻重自别。臣之启递道一，盖出于此，非为其惮行而曲循其私也。至于申晔之病，臣初因诸医而闻之，从而审问，人无异辞。臣徒闻其目前危笃之状，不能预度瘳复之期，恐致滨行狼狈，不得不请递。此亦只为使事之重，非有他意也。然出塞之行，泛海之役，俱非人所乐赴者，而未免频数递改，则外人之窃议指斥，固无足怪，而若其前后曲折，诚有如此者矣。今选之疏：一则曰“伤损事体”，一则曰“举措乖谬”。虽其不欲为迫切之辞，只以“见欺”为目，而即此二字，亦足以资人笑侮，其何可䩄然仍据大臣之列乎？恳乞圣明罢臣职名，以谢人言，以尊国体，不胜万幸。
且臣于引罪之章，不宜赘及他辞，而苟有所怀，亦不容自隐也。日者备局郞以僚相言来示广州府尹荐望，而问其可否，金镇龟之名，亦在其中。臣不无所欲商确者，而病伏乞免之中，嫌于干涉朝政，只得泛然回报矣。毕竟叡简归于末拟。镇龟才地，本非不堪此任，在前由郞署而直陞方伯、府尹者，亦非一二，则今玆除命，未为不可。而第念镇龟释褐登朝，以月计之，犹未满二岁，而遽陟二品之职，晋擢太骤。既非政体所宜，恩点越次，尤致物情之惑，臣诚为镇龟深惜也。王朝宋之名相，而其进用朝士，必曰：“诚知此人，然历官尚浅。且俾养望，岁久而后擢任，则荣途坦然，中外允惬。”此可谓深知用人之要也。今镇龟发轫名路，声誉方兴，俟其历官稍多，阅岁稍久，然后擢而用之，则群情翕然，靡试不宜矣。顾乃汲汲超陞，恐非所以爱惜成就之道也。殿下如不以臣言为妄，试询诸大臣而裁处之，幸甚。
辞职箚
[编辑]伏以臣顷遇暴疾，未赴宾厅，至蒙医药之赐，感悚罔措。幸赖圣慈旋寻差道，而训局殿最之坐，难于屡退；庆节起居之班，有不敢后。自力进参，连日劳伤，疾势复剧，火热大作，达宵昏窒，殆不省事，今早拟赴备局而未免还止。此后更起就列，又未卜久速，臣诚惶闷，不得不复申烦吁。臣虽无状，岂不知此非言病之日？而痼疾难强，重任难旷，渎扰之诛，有不敢避也。抑臣当退之义，又有甚于疾病者。臣之窃位妨贤，已三年矣，报效全蔑，衅咎交积。虽其本情，非敢玩忽天灾，恝视国事，而无如学识卤莽，才智浅短，有不可强焉者，则不能者止，其义较然，而犹且因仍苟据，久蹲不退，此实臣之罪也。
况今灾异沓臻，爻象危厉，苟求其故，何莫非人事之失？而若论其失，则莫大于辅相之失职，辅相之责，首揆尤重，以此言之，今日致灾之由，岂非专在于臣哉？臣之罪戾，死固不足以自赎，而窃恐殿下所以处臣者，亦未尽其道也。孔子曰：“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殿下始既不审，使如臣者冒居大臣之位，及其短拙毕露，嗤点四至，犹不即退斥。于臣之恳辞，则每以慰宠敦迫为事，而终靳允副，一有言涉其非，则唯务遮护覆盖，而不复究其言之得失，又从而摧折之。此岂交修不逮、可否相济之道哉？臣窃闷焉。今臣徒恃圣眷之隆，不早引退，以少塞上下之谴责，则不几于宋人所谓“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者乎？若是则臣之罪，又加万倍矣。伏乞圣慈怜臣难医之疾，察臣由中之恳，将臣职名，亟行镌免，则实为应天弭灾之一助，岂但臣之私幸而已？臣不胜大愿。
请寝李宏罢职、柳尚运特递之命箚
[编辑]伏以臣日者入侍，敢以谏臣论事之乖谬、玉堂箚语之糢糊，有所陈列，其意只欲辨析是非，略示警责而已，不料圣明处分太重，至有李宏罢职之命。臣不得不更申愚见，冀回成命，而竟未蒙允许，臣诚惭悚而退。仍又窃听于外议，则宏之至被特罢，虽其非斥宏者，亦未有不以为过重，此诚公共之论也。况喉司陈启，台阁争执，至于耆旧大臣上章请寝，则公论所在，益可见矣。殿下之一例留难何哉？抑臣窃伏思之，臣之论宏也，既以诬罔为罪，而终又以特罢为过重，岂圣心之所以不释然者，以此之故耶？然臣见宏所为，有所不韪于心，故索言之际，或有不暇裁量者。圣明何可以愚臣辞语之过，而不从一时之公论哉？
且台官处置，唯当一付物论。虽以顷日玉堂箚辞之无谓，而圣明犹且勉从其请，诚得事体之当，故臣敢以是仰达于榻前矣。昨者大司谏柳尚运之引避也，谏院请出，而圣旨特递。此与臣前日所奉扬者，大相刺谬，臣窃惑焉。况圣教以陵踏失相敬之风，为尚运之罪。若其陵踏之失，则赵亨期之于尚运，殆有甚焉，而今独以此先递尚运，恐亦有乖于公听平施之道也。国家用罚，贵在得中；言路所关，尤宜审慎。而殿下所以处之者，未免失其轻重之则，使物情之疑郁，众论之纷纭，日加一节。向臣所达朝家处分失中，则必致论议之转激云者，诚为是虑也。臣之本意，盖欲镇定浮议，裁抑弊习，而不能称停其言，终归于益其闹端而有妨于言路，则臣诚无以辞其咎，而其在圣明，亦岂不为矫枉之过乎？
伏愿殿下深思舒究，亟收谏臣罢递之命，以为嘉靖朝著之地，实为幸甚。臣前后所陈，俱出愚忠，区区过虑，不避烦复。唯圣明之恕察焉。
引嫌乞免箚
[编辑]伏以臣积败之馀，表里交伤，旧患新恙，一时俱剧，危证百出，几不为人。幸蒙圣慈荐赐医药，一二日来，略有生意，而火热转盛，元气大脱，床第之间，犹不能转动。昨承召命，末由趋诣，坐速违慢之诛，神昏气短，亦未能即上请谴之章。臣罪至此，万殒难赎，席稿私次，惶怖罔措。仍窃伏念臣之疾病如此，固无更效奔奏之望，而抑臣情势踪迹，亦有不敢自安于在职者。臣本疏戆，不量时宜，徒欲守祖宗之絜令，遵家庭之緖论，妄犯忌讳，以抗蜂生猋起之议，致令众怒转激，陈论复起，以至台阁纷闹，靡所底定；国体颠倒，无有纲纪。究厥事端，职竟由臣，臣诚惭悔，舌不可胜扪矣。况臣祖父文正公臣尚宪平居则深病罢榜之习，立朝则力主勿罢之论，与今日言者所执，不翅秦、越之背驰，宁有可以为其援证者？而顾乃横被斥举于章牍之中，资其口吻，无复顾藉。微臣之故，又岂有此？此虽臣之所自取，亦可见世道之无不有也。臣于此慨焉，反顾躬自悼矣。岂有颜面复立朝端？且臣前后所陈，虽甚妄率，自以为上奉邦宪，下袭家训，可幸不至于负大衅戾，而惟其地望不足以见重，言论不足以取信，毕竟有百害而无一益，以公则坠丧国体，以私则忝辱祖先。若复率意妄作，有甚于此者，则其颠顿偾败，又岂止于今日所遭也？臣之不敢复论国家事，固已决矣，安有如是而可以苟据具瞻之地者乎？伏乞圣慈怜臣难医之疾，察臣难冒之势，亟许罢斥，以保微喘，以安愚分，不胜大幸。
乞递训炼都监都提调，兼陈所怀箚癸亥
[编辑]伏以训局大将坐事下吏，都提调之管摄戎务，体例则然，而臣方移病丐免，大小职事，未免废旷，则况此军门重地，岂可虚委于昏仆床席之臣，致有警卫疏虞之患乎？况臣兄判府事臣寿兴见带御营都提调，因大将有故，代察其任，亦已久矣。两局异于他司，兄弟并据都提调，已非所安，而至于一时并行大将之事，则揆以公义私情，尤有所万万兢畏者。伏乞圣明俯垂谅察，将臣所兼训炼都监都提调，亟先递改，不胜幸甚。
且臣昨者伏闻知制教吴道一有先罢后推之命，臣窃以为过也。不允批答之经宿制进，固有违于旧规矣。然此则已成谬习，非独道一之罪，而设有稽缓之失，其罪岂至于罢推哉？况王言之体主于严重，而近来词臣之代撰丝纶者，率多铺张过实之言，末流之弊，宜有以正之也。今道一所制文字，未见其草草塞责，而遽以此至被重罚，则深恐朝家举措终归失中，而亦非所以黜浮华、导诚实之道也。臣于请急之中，不宜猥论他事，而道一之抵罪，既由于臣之控辞，则有不敢自安，不得不冒昧赘陈。惟圣明之财幸焉。
因朴泰逊疏斥乞免箚
[编辑]伏以臣伏见前应教朴泰逊疏本，其中一款，举臣榻前所陈之语，大加非斥，臣不胜骇惑也。奉朝贺臣宋时烈改辙东归，本非初志，辗转不安，遂至长往。无论其所由然之何故，而乃以三朝宾师之大老，历万死一生之奇祸，复遭盛际，蒙被旷古之恩礼，而至使狼狈栖遑，不得安于近畿者，不但为国家之大不幸，诚所谓不可使闻于后世者也。臣私心嘅惋，窃不自已，适造前席，冒陈所怀。遣辞之际，略及近事，而然亦非敢亿逆悬度以为之说也，只以大老之疏、台臣之启，人所共见者而言之。至其贻书一事，大老则以为“出于相爱无他”，而台臣则或曰“贻书以沮其行”，或曰“心迹昭不可掩”。大老则以通书之人并被株连，引以为嫌，至云无面对人，而台臣则齐攻李选，必欲加以眩乱倾轧之罪。设令贻书者心迹诚有可恶，如台阁之论，而既见大老疏辞之如此，则姑且称停其言，稍存顾藉之意可也。今乃别出意见，一向郞当，名为尊慕大老，而自不觉其意之背驰，其言之摩戛，多见其不思之甚也。
至以大老之决归，谓其专由于交构者，则尤涉不韪。臣未知为此言者，果能明知大老之心事，而断之不疑如此耶？夫乘间交构者，固有罪矣。曾谓大老介石之志，动于交构之言，以决其去就耶？观乎此言，则其不为侵诋者几希。如沈极承望风旨之辈，顾何足深责，而一时群议，打成一片，牢不可破，臣实为之寒心也。然臣不欲索言以增其纷纭，只得微婉其辞，舍近而忧远，可谓过于委曲矣。曾不料以此而重激众怒也。臣当此灾咎切迫、国势杌陧之日，叨窃匪据，无毫分裨益，目见朝论横溃，风波方生，而又无调和镇定之望，日夕忧惶，只俟罪责。今者一言发口，自速诋谤，其所谓“士类得罪而交构者成其计”云者，语意深紧。臣之罪案，更添一节，何敢䩄然苟冒于鼎席之上乎？恳乞圣慈曲加谅察，亟赐罢斥，以谢物议，千万至幸。
陈情乞罢箚
[编辑]伏以日者掌令沈极怒臣箚中斥渠之言，张皇引避，忽然拗引金益勋事，插入于末端，臣固已骇讶矣。今见极之昨日避辞，丑辱臣身，更加一节，公肆陵踏，无复馀地。臣之前箚所陈，只是嘅惜大老之决归，仍及台臣辞意之不韪而已。初何与于益勋之事，而欲以此箝制众口，作为陷人之机阱，一则曰益勋，二则曰益勋，其心所在，不难知也。然大臣者民之表也。臣虽无状，职是大臣。如使朝廷之上，纲纪稍存，则必不敢诟詈至此，此岂但为臣一身之羞辱也？况极构臣之罪，专以依阿外戚、掩蔽圣聪、戕害士类为断案，则此皆人臣之极罪，士夫之深耻，尤何敢晷刻抗颜于具瞻之地乎？
且臣得见工曹参判朴世采乞退之疏，备陈难留之义，而要其归趣，则专在前后言计不能见采于庙堂，而又以臣证成台官之罪为言，臣于此不觉瞿然自失也。事之委折虽有可言，臣不欲费辞自辨，而第臣久窃匪据，已负妨贤之罪，又其识虑浅短，不能推贤与善，共为国事，使圣上勤苦召致之儒臣不安而求去。臣罪至此，将何以自容于公议哉？臣之情迹，节节难安。伏乞圣慈俯加体谅，亟罢职名，仍许斥退，公私不胜大幸。
请寝沈极补外之命，仍乞递免箚
[编辑]伏以臣于月初，摄事郊坛，冒晓归家，猝患暑癨，顷刻之间，至阽危境。杂试方药，堇得回甦，而今过十许日，馀证未祛，宿患火热，乘此复剧，昼夜燥渴，往往闷塞。所接口者只是冰片冷水，一粒之食，辄至滞膈，胃气大虚，下泄不止。顾其沈苦澌缀之状，宁有一分供剧之势，而适以亲祷、上谥之礼，续有事于太庙，不敢告病，忍死奔走。仍又连日进参于诸司殿最之坐，患证添剧，气力顿尽，今则虽复欲黾勉就列，有不可得矣。此诚何时，而乃敢虚带相职，以速瘝旷之罪乎？
仍窃伏念臣顷被沈极丑诋，理难泯默苟冒，章箚自列，筵对申恳，诚出于国体私义之不容已者，而伏承圣教，似将有谴责之意。若是则适所以重臣之罪，故略暴微悃，以效先事之戒矣。退而遽闻有沈极外补之命，则臣心震悚，尤不敢自安也。然愚臣不安，固不足言，而因此一事，喉司覆逆，玉堂箚陈，耆旧大臣，谏院长官，相继上章，语意勤至，则公议所在，槪可见矣。公议如此，而圣明犹且强咈，则物情之转激，从可知矣。其何以为镇定之道乎？况极其职则台宪也，所坐则论斥大臣也，而一朝黜之下邑，迫逐苍黄，远外之人猝闻台官以言获谴，必将惊惑窃议，则其为圣朝之累，当复如何？以臣之故，驯致时议增激而圣德受玷，则其罪尤无以自解矣，尚可以一日抗颜于朝端乎？且臣伏见谏长之疏，有“沈极避辞大臣激之”等语，臣诚瞿然。臣尝闻先正臣李珥为宪长，斥正言尹承勋以承望风旨。臣不量时宜，妄效古义，不觉其有乖于待台阁之道，是诚昏谬之过也。设令极有失而专由于臣之激成，则臣之受罪，宜在极先，何可独罪极哉？此又臣之所不安也。
伏乞圣明深加思量，收回宪臣补外之命，仍察臣病劣难强之状，将臣职名，亟许镌免，改卜贤德，以畀调和镇定之责，使臣身得免于大戾，朝论不至于大乖，公私实为万幸。臣于中旨之降，非不欲一言请寝，而自念区区文字，难望感回天听，拟俟入侍面陈，讫玆迁延矣。贱疾如此，进对未易，辄敢以奏记仰渎，深增惶悚之至。
陈情乞递箚
[编辑]伏以臣日者猥蒙殊眷，荐辱隆命，义不敢终于退伏，亦欲一近威颜，毕露悃愊，仍请前后违慢之罪，不得不力疾趋诣。幸获赐对便坐，披沥肝血，无复遗蕴，而圣明终靳开许，乃反曲加勉谕。其指拟之重、慰宠之勤，俱非所当于愚臣者，至其诚意所到，可泣鬼神，此实于敌以下所不易得者，而以臣无状，得之于圣明，臣非木石，尚何以为心哉？使臣才力少可以报效，则糜身粉骨，亦所不辞，而犹且干冒烦渎，甘为孤恩负德之归，此岂臣之所欲哉？臣退而怵惕，冰炭交中，中宵绕壁，但有涕泪，臣之情事，孔艰且悲矣。窃念士生斯世，虽有有为之志，得其位固难，厥或得位，而得其君为尤难，此古今之通患也。臣本小器，不堪大用，而遭遇圣明，误被委任，有事必咨，无言不从，臣于今日，不可谓不得位、不得君。而由其才智庸下，见识浅短，忝据鼎席首尾四年，不能建一策、革一弊，以辅圣志而救民生，驯致国势泮涣，日趋危亡之域。中外之人，小则讥责，大则愤骂，咸萃于臣身，此固事理当然，岂敢一毫怨尤？为臣之道，只有亟解机务，远避贤路，以谢国人而已。假使迫于严命，忍耻苟蹲，其愦愦罔功之状，可以推往知来。终不过增四方之诋骂，速一身之颠沛耳，是果何利于国家哉？倘殿下深念及此，则必不待臣言之重复，而已有所处分矣。
且臣沈顿之中，乍经劳动，病情因以增剧，火热交攻内外，赤疹遍身，疮烂痒痛，裸体槃礴，昼夜叫苦，袭衣带、任奔走，难期于时月之间。相府重地，岂容缘臣虚旷至此哉？臣于榻前承谕，勿复以文字烦辞，极知僭越有罪。而第臣尝见宋臣欧阳修上箚乞解政事，有曰“昨虽面奉圣旨，令且未要入文字，迫于情恳，退不自安，仍复陈乞”云。情势迫切，则虽有君命，古人亦有所不敢承者，玆冒万死，更申号吁。伏乞圣慈哀怜垂察，亟允臣所辞，以幸公私，臣不胜恳祈切祝之至。
乞免箚
[编辑]伏以臣日者伏奉圣批，又不允臣所辞，固拟连章申恳，而贱疾忽复添谻，气逆火升，动辄昏窒，无计构成文字，未免淹过多日。此际又闻殿讲命官之任，特以属臣，而亦未克具箚控免，敢将病状，通告政院，至烦启禀递改，其为逋慢猥越，固已多矣。乃蒙圣慈反降医问，是何臣罪愈重，而圣眷愈隆，至于此耶？惶陨感泣，诚不知死所也。第以臣之无状，终无一分可以称塞圣上之恩意者，覆盖之德虽厚，而匪据尸窃之罪，不可贳也；慰勉之旨虽勤，而举国怨骂之言，不可遏也；生成之泽虽至，而积年膏肓之疾，不可医也。若是而圣明犹且曲意拘牵，一向敦迫，则适足为亵恩辱命之归，不但微臣之益其罪而已。其间旷职害事，又不可胜计，圣明于此宁可不深长思哉？
臣今虽去职，本非高蹈长往之人，一念忧爱，岂以进退而有间哉？幸而疾病少苏，愆尤少赎，则再备驱策，自有他日，糜粉陨结，臣不敢辞也。伏乞天地父母哀怜垂察，将臣职名，亟许递免，以便公私，千万至幸。
又乞免箚
[编辑]伏以臣累牍哀吁，辞竭意穷，而微诚未格，天听愈邈，至以日呈十章，“不可允许”为教。臣奉读批旨，惶惑失图，跼高蹐厚，靡所因极。古人所谓“烈火烧心”，未足以喩臣情事也。顾臣今日祈免之恳，岂但臣之自断于方寸哉？凡今之人，无论知臣者与不知臣者，在朝在野，无小无大，皆以臣为必可递，此可见举国之公议矣。独以殿下日月之明，犹未及垂察乎此耳。自古安有举国之人皆谓其当递，而䩄然仍据于鼎席者乎？亦安有其身之自丧廉义，而可以任国政摠庶僚者乎？今臣若怀恩畏威，忍诟包羞，抗颜于具瞻之地，则中外人情，必益骇然，群讥显斥，将不胜其交沓。到此地头，殿下虽欲庇臣而留臣，亦不可得矣。臣之僇辱颠踬，固所自取，而亦岂圣明所以礼使曲全之道乎？语曰：“千人所指，不病而毙。”况以臣滨死之痼疾，而强之以高位重负，仍之以积戾众毁，又未蒙圣慈之所愍念，则孱躯危喘，几何而不溘尽也？然臣一身死生，犹是微事，而至使圣眷虚辱，相职久旷，终无承奉之期，徒速违慢之罪，其如国事何哉？
伏乞圣慈谅臣疾病情迹，决无可出之势，勿复为无益之虚拘，亟许递臣议政之任，以幸公私。臣无任崩迫战灼之至。
又乞免箚
[编辑]伏以臣日者上箚，毕暴腷臆，而伏承批旨，尚靳一兪，至遣近侍，开诲丁宁。眷渥深隆，虽切感戢，进退孔艰，益增闷塞，臣窃自悼，为臣无状。方当圣明御极，仁恩普洽，宇内群生，咸得其所，而以臣情迹，独不得自伸，穷蹙危厉，以累我圣上通志成物之化也。臣之前后号吁，肝血已焦矣，辞语已竭矣，固不敢更费葛藤，仰渎宸听，而请复以前者进对陈恳之日，所引宋臣韩琦之事，申复其说，以冀圣慈之矜察也。琦之辞位也，至持四方人士见责不退之书，开陈于帝前，其所谓见责者，岂有嫌怒于琦，故为敲撼而然哉？特以琦当退不退，而责勉以去就之义也。琦之必执此为辞者，亦以见公议所在，不容不退也。况臣罪愆山积，咎责溢世，当退之义，又不止如琦之所处，则前箚所陈举国之人皆谓臣宜退云者，自是公言实状。此岂皆媢嫉臣身，用意诋毁，如圣教者哉？圣明之不许臣辞，或由于此，则窃恐天鉴犹有所遗照也。
抑臣因此伏念韩琦以两朝定策之大臣，德望忠义，系天下之安危，而当神宗嗣服之初，犹且力辞必退。神宗始则惜其去，至于流涕勉留，而终不得不许，是岂琦之忽于体国之诚，而神宗薄于待辅相之道哉？诚以君臣相与，唯在诚信礼义，而不徒以外貌虚文为贵也。至如文彦博之被驳于唐介也，仁宗虽以此罪介，而彦博亦免其职。王陶之论毁韩琦也，神宗黜陶于外，而琦之辞退，亦由于此，岂不以大臣为四方之表，一被人言，无论彼此是非，不宜使冒没仍据也？彦博、琦尚然，况如臣之万万无似乎？况臣之为国人所诋骂，有非一二人论斥之比乎。殿下之于愚臣，眷眷簪履之旧，不忍遽舍，慰谕敦勉，曲加异数，臣之感恩，则诚有之矣。至于抑其所难安之情势，强其所不堪之疾病，必使束缚维絷，终至颠顿覆败而后已，则其于使臣之礼，体下之仁，恐未免有歉，而区区蝼蚁之悃，亦不能无憾于天地之大也。
伏乞圣慈哀而愍之，亟许递免，以副至愿，以彰洪造，千万幸甚。臣既奉勉谕，未克趋承，则义当更申微恳，不敢少缓，而适自五六日来，泄痢暴作，病情弥剧，委席昏瞀，今始陈露，尤增死罪。
又乞免箚
[编辑]伏以臣毕露肝膈，未蒙矜允，恩数弥隆，批旨愈勤，欲强起承命，则闷迫之势，实如前后所陈；欲冒昧申恳，则违慢之罪，亦非分义所安。进退路穷，置身无地，方寸之中，冰炭交集，缩伏俟谴，为日已多矣。明诛未加，鬼责先至，宿患增剧，危证叠出。泄痢十馀日，真元大脱，昏昏缀缀，生意顿尽。臣位极福过，死无所恨，而只以不称之职，犹在身上，深恐未免为尸窃之鬼，致令圣上生成之德，亦有所未竟也。
仍念臣之虚带官衔，奄过数月，疾病既难自力，形迹动辄拘格。三殿移御，百僚惊忧，而臣不能趋造起居；鼎席不齐，僚相独贤，而臣不能左右奔奏；天怒震激，朝论横溃，而臣不能匡救弥缝。孔子所谓“将焉用彼相”者，正为臣今日设也。臣罪至此，诚无以自解，而一任瘝旷，莫有变通，国家之事，不亦大可寒心哉？玆冒万死，复渎宸严。伏乞圣慈更加怜察，以臣所辞为可则亟赐准许，以为不可则早降威谴，以为人臣孤恩违命者之戒，不胜万幸。
未参贺班，待罪乞免箚
[编辑]伏以臣屡辱恩旨，未克趋承，徒以蝼蚁之恳，狗马之疾，冒干天听。不自知止，违越烦渎，死有馀责，而乃蒙圣慈，不惟不加之罪，眷顾愍念，愈往愈勤，医问络续，刀圭便蕃，臣诚感泣铭镂，不知所以图报也。第臣宿患已痼，新恙交作，泄痢一证，浃月弥留，形神换脱，生意索然。昨又猝患似霍之病，痞结关格，顷刻几殊。今虽幸得少定，达夜大泻之馀，气力一倍澌顿，臣之就列从事，固非可望。
而玆当诞弥之节，百僚称庆欢抃，攒祝之私，臣岂独后于人哉？顾臣学识空疏，既未效古人金鉴之献，又缘疾病危苦，末由致身昕庭，以展中岳之呼，臣子分义，无地自伸。伏在床褥，矫望宸极，区区之诚，只愿圣德日进，圣寿无疆而已，抚躬悲悼，不如死之久矣。若其逋慢阙礼之罪，终有所难逭。伏乞圣慈亟先镌免臣职，仍治臣前后罪戾，以安微分，千万幸甚。臣无任震悚俟谴之至。
乞递兼陈所怀箚甲子
[编辑]伏以臣沈痼之疾，又当积败之馀，固难望其易瘳，而既感前后圣谕之勤，且惧此时渎扰之罪。冀幸赖天之灵，得以调治少间，不敢复烦辞乞，泯默跧伏，淹过一旬者，盖以此也。忽自数日以来，疾势添剧，滚到危恶之境，火热壮盛，频频昏窒。唯以救急药物，支延朝夕，而自觉气力渐微，精神渐短，无复有回苏之望。臣之一身生灭，虽不足言，而何可使百责所萃之任，虚委于人鬼未分之身，一任其瘝旷乎？伏乞圣慈曲加矜察，将臣职名，亟许递免，俾臣得以少安馀喘，诚不胜大愿。
且臣方忝训局都提调，窃有所欲陈禀者，姑俟病间登对之日矣。今则臣病至此，致身天陛，恐难自期，玆敢冒昧附陈焉。训局军兵，专为宿卫，当初创设，意非偶然，而设置既久，流弊渐滋，前后论者，每以耗费国计，无赖缓急为言。变通之议，其来久矣，然而势有掣肘，难于善变。一自割属禁卫营之后，额数视旧颇省，而议者犹以未能大变为恨，是亦不无意见。而及至今日，时势危讧，人心绎骚，大变通之举，有不可以更议，则莫如仍其旧贯，善为抚养训炼，以得其心力而已。犹且纷纭訾议，使军志不固，军制渐弛者，窃恐无益而有害也。
军兵之受兼司仆帖者，廪料之给，一视禁军，实出于劝奖之意。而辛亥以后，减其一斗，尚未复旧，连值岁歉，事势则然，而今至十馀年，未免为仍减之归，军情因此失望，多有怨咨之端。方春饥窘，尤宜轸恤，照旧准给，似不可已也。即今经用匮竭，臣亦非不虑此，而初既为赈资而裁减，则税船未到之前，一二朔支放之料，虽以赈厅之米推移添给，亦或无妨于事理也。斗米增减，虽似不紧，军心得失，所关非细，恐不可不深长思也。
老退军兵之曾经扈从南汉者，蒙恩特授堂上之阶，又愍其无以糊口，使该曹轮朔付料，朝家酬劳之典，可谓至矣。但其元数三十人，而每朔只以十五人付料，各给六斗之米。此辈既离行伍，无他资生之路，而六斗之料，亦不得逐月均霑，其间呼饥之状，实为可矜。凡民无告，尚且赈活，则况此辈当国家危急之日，执殳捍王，乘堞御敌，其功劳亦自不少，而到今终未免穷饿以死，则其何以激劝士卒于将来乎？且此辈皆已衰老，其年少不下七十，虽使食廪没齿，前头能有几何岁月乎？今其见存之数，又未满三十，尽数付料，可无甚费，而在渠辈则受惠实大矣。然臣病昏之中，所思未必中理。伏望圣明下询庙堂，商议可否而裁处之，幸甚。
因兪玚疏辞免箚
[编辑]伏以臣诚庸阘疲劣，百不逮人，而冒据鼎轴，久妨贤路，讥谤之来，固其宜也。然今日国势之陵夷，未尝不始于私之一字，此则虽以臣之愚，不待人言而知之矣。区区一心，每以克去偏私，为自勉之道，而前后仰勉于圣明者，亦不外于此矣。昨伏见户曹参判兪玚疏本，极论近日上下私胜之弊，而有曰：“廊庙奏对，未能尽公，臣不胜悚然也。”其所云云，既不的指某事。眉睫之近，臣不能自见，而凡人意有所蔽，则以公为私，以私为公者多矣。人之视臣，何独不然？为人臣者，虽至诚奉公，犹惧不济，一有怀私罔上，则其罪岂可胜诛哉？况臣职在首揆，身任百责，而曾未能正色明言，以振朝纲而纠弊习，则今之私意横流，举世怀襄者，皆臣之罪也。其何敢抗颜苟冒于具瞻之地乎？恳乞圣明亟许罢免臣职，以谢人言，以为人臣之戒，千万幸甚。
乞免兼陈台启张振文事箚
[编辑]伏以臣因病废仕，为日已多，病势未苏，而退伏难安，欲试气力，强起出脚。两日之间，乍经公私劳攘，风寒所感，痰火复剧，头脑之晕痛，咳喘之上逆，比前有加。达夜苦苦，神气昏缀，顿无趋衙治事之望，逋慢日积，悚蹙罔措。伏乞圣慈将臣日昨前席之恳，更加矜察，亟许递免，毋误国事，不胜大愿。
且臣窃有所不安于心者。臣前者入侍，以奉常判官张振文当官尽职，非罪被谴之状，敢有所陈达矣。到今振文新授邮官，被台阁论劾，而圣批以曾有大臣之言为教，此必圣明有以俯记臣前日之言也。继见台官避辞，以为“稔闻振文在太常，多有鄙琐之诮”云。畿驿马官，才有择任之命，而振文地望，不足以弹压，则论之诚是矣。至于鄙琐一事，臣所未闻，泛称鄙琐，虽未详其何事，而台臣之言，亦必有所闻，闻见之各异，顾何足怪也？第臣待罪太常，已五年矣。其间阅试郞僚不为不多，其人之麤细缓急，各有不同，而任职之得失，亦随以见焉。自以为前后郞属之能否，粗得其槪略矣。今台臣之言如此，尽职之与鄙琐，不翅相反。臣忝居都提调，下官不谨而不知则是不明也，知之而私护则是不公也，臣之罪必居一于此矣。
本寺之官：正则例以出入台侍之人见差，直长则以槐院参下之官兼差，其馀则率多乡曲卑微之流，非怠缓则疏拙，鲜能胜任。而振文以绝塞寒贱之人，独能谙练职事，勤谨奉法，以臣所见，诚可谓翘楚也。臣尝谓人之才禀，不以京乡而有丰啬，朝家用人之道，亦不宜太拘于门地。似此之辈，在所奖进，故至于举以上闻，而不以为嫌矣。毕竟未免为私护郞属，厚诬天听之归，臣于此诚不胜其悚恧也。臣虽疲劣，何敢曲为振文地而与台臣上下其论哉？事体所在，有不容晏然者。恳乞圣明并赐谅察，治臣奏上不实之罪，实为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