旴江集 (四库全书本)/卷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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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八 旴江集 卷二十九 卷三十

  钦定四库全书
  旴江集卷二十九    宋 李觏 撰
  杂文
  原文
  利可言乎曰人非利不生曷为不可言欲可言乎曰欲者人之情曷为不可言言而不以礼是贪与淫罪矣不贪不淫而曰不可言无乃贼人之生反人之情世俗之不憙儒以此孟子谓何必曰利激也焉有仁义而不利者乎其书数称汤武将以七十里百里而王天下利岂小哉孔子七十所欲不逾矩非无欲也于诗则道男女之时容貌之美悲感念望以见一国之风其顺人也至矣学者大抵雷同古之所是则谓之是古之所非则谓之非诘其所以是非之状或不能知古人之言岂一端而已矣夫子于管仲三归具官则小之合诸侯正天下则仁之不以过掩功也韩愈有取于墨翟荘周而学者乃疑噫夫二子皆妄言耶今之所谓贤士大夫其超然异于二子者邪抑有同于二子而不自知者邪何訾彼之甚也
  原正
  祭非其鬼而求福焉人知其不正矣考之经则祷祠之礼烦设祝史巫觋其术近乎怪孰谓圣人而为不正哉君亲人所甚爱也死亡人所甚恶也以所甚爱而之所甚恶有告之曰祷可以免虽圣人其如何孔子曰丘之祷久矣为已故也周公册祝请代武王臣子之心也今之学者自以为正人视其亲爱之疾则曰有命噫正可矣曰孝与慈则未也不孝不慈而得正焉吾不愿也
  读儒行
  儒行非孔子言也盖战国时豪士所以高世之节耳其条虽十有五然指意重复要其归不过三数涂而已平居自慎重能处贫约一曰道涂不争险易之利冬夏不争阴阳之和爱其死以有待也养其身以有为也二曰其居处不淫其饮食不溽三曰一亩之宫环堵之室荜门圭窦蓬户瓮牖易衣而出并日而食四曰幽居不淫临事有守奋发不顾忌一曰劫之以众沮之以兵见死不更其守鸷虫攫搏不程勇者引重鼎不程其力二曰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三曰虽有暴政不更其所四曰谗謟之民有比党而危之者身可危也而志不可夺也五曰世乱不沮不苟合于君视利禄如土芥一曰难得而易禄也易禄而难畜也二曰委之以货财淹之以乐好见利不𧇊其义三曰上不答不敢以謟四曰陈言而伏静而正之上弗知也麤而翘之又不急为也五曰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虽分国如锱铢容人爱士以身徇朋友一曰慕贤而容众毁方而瓦合二曰内称不辟亲外举不辟怨程功积事推贤而进逹之不望其报三曰爵位相先也患难相死也四曰并立则乐相下不厌久不相见闻流言不信其馀亦常事如席上之珍以待聘衣冠中之类考一篇之内虽时与圣人合而称说多过其施于父子兄弟夫妇若家若国若天下粹美之道则无见矣圣人之行如斯而已乎或曰哀公轻儒孔子有为而言也曰多自夸大以揺其君岂所谓孔子者哉
  读文中子
  文中子之言圣人之徒也传之者非其人为之痈创而已耳吾观中说谓所传者奸诈无礼之人也世诮房魏辈不称师顾诸公如何人也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学焉而不知所由来固小人矣然其佐唐命基太平行事灼见非小人也非小人而不称师未尝以为师也明矣隋书魏公所述常人或得一传而无王通云者岂躬为弟子而忽忘若是乎或谓以长孙无忌怒故夫魏公引义谏诤不为天子屈岂惮一无忌而削其师哉盖文中子教授河汾间迹未甚显没后门人欲尊宠之故扳太宗时公卿以欺后世耳惧其语之泄乃溢辞以求媚若杜如晦于万民犹天百姓日用而不知之类其媚于唐帝则下文曰尧舜者是也孔子之时周王鲁公非有道也至修春秋尊京师别内外恋恋不能已江都弑炀帝而文中子曰天其或者将启尧舜之运吾不与焉命也其如君臣之礼何孔子于孟懿子季康子称对称名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云云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逹云云杨素苏䕫李徳林隋之大臣且非弟子而谓之请见又名之素与吾言䕫与吾言徳林与吾言云云其如上下之礼何吾故谓所传者奸诈无礼之人也虽然不奸诈不无礼文中子之道不如是之光也流俗之视中说如视佛书夫焉知佛之道可尊而尊之哉徒闻其未死时天地鬼神夷狄之君无不尊之者耳或曰文中子之道不如是之光则奈何曰不害为圣人之徒
  吊扬子
  岁阴在戍兮其月季春望前三日兮是惟壬辰面书林以斋栗兮敢行吊于子云呜呼哀哉高庙不神兮借人以权新都大盗兮舂国之𠰸㓙邪得志兮明哲偷安天炉炽炭兮璞玉不燃敛佐王之刀尺兮回智巧乎简篇何诸儒之䘮明兮复培𪣻乎泰山夫圣者通之谓兮可名而名之岂有常人昔成汤号伊尹曰元圣兮固商书之所不删夷之清而惠之和兮孟氏亦以为圣焉谓子云之非圣兮何啻乎胶柱而操弦韩退之云大醇而小疵兮所论止于法言兹对问之细碎兮如入宫始见其堧垣伊太庙明堂之巨丽兮则尽在于太玄兼三材而用五行兮取度数于浑天日如蚁而右转兮斗揭柄而左旋阴阳昼夜之会合兮非弄笔之所磨镌其指在于三纲兮尤切切于君臣君道光而臣道灭兮尊卑之分以陈消与息而相乘兮无盛满之不疾颠言行祸福同出于罔兮贵思虑乎未然必称孝而称忠兮异乎剧秦而美新既广且深兮浩浩东溟之潴百川自哲人之萎于鲁兮独子云之书谁得而及肩惟视之八曰翡翠干飞离其翼狐鼦之毛躬之贼盖小才之足以杀其身兮俾愚心之愬愬奉新语以周旋兮庶全归于窀穸彼叔明之为注兮间或失而或得矧科指之不甚明兮匪后生之能识今之从事于此书兮其说溺乎数术隐怪之士借以为已有兮学者欲求而弗获繄小子之不敏兮将大为之解释下以行诸讲学兮上以及夫邦国计其业之勤劳兮岂一朝而一夕困于内者疾病兮迫于外者衣食念一家之言兮终成之于何日天有意于此书兮使我寿考而强力不然子云之道兮或几乎息我思古人兮泪涟涟而霑臆
  复说
  孔子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易曰不远复无祗悔元吉噫颜氏之贤肖夫圣者也犹有不善乎曰众人之不善不至乎善也贤人之不善善而过者也孔门高弟师也过由也兼人有姊之䘮而弗除曽子执亲之䘮水浆不入于口者七日皆善而过者也而未闻其复也中庸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复而得中者颜氏而已乎故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蔵唯我与尔有是夫人之患不在乎不及而在乎过之不及则下于人下于人则愤愤则知进矣过之则出乎类出乎类则矜矜则不知其反矣伯夷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过于正者也叔向三数叔鱼之罪过于直者也于陵仲子不食兄之禄过于廉者也鲁隐公摄位过于让者也徐偃王不忍鬭其民过于仁者也尾生期女子过于信者也圣人则不然子见南子似不正昭公知礼似不直将之荆先之以子夏申之以冉有不欲速贫似不廉文王既没用我者其为东周似不让诛少正卯似不仁诺阳货曰将仕似不信应时迁徙各得其所礼所以制乎中义所以谓之宜也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圣人之情也义之不存而苟变焉然后为小人矣䕫教胄子皋陶陈九德曰直而温宽而栗柔而立是亦复之一端也天台王几好学而多䏻将有所就焉者也几之字曰复之故为之作复说
  命箴
  宜失而失斯谓之正宜得而失斯谓之命身之不修责命可乎谨尔攸趍惟道之图命之不谐躁乎则惑慎尔食息躁尔之贼得失不言吾道孰辨臧之否之繄我之愿言不以道幸其哀已食而揺尾彼兽之耻非道而哀尚盍耻之矧其无益祗辱奚为三十曰壮圣人以立先迷无悔今是犹及蚤诗夜书以遨以娱戒之勿渝天其舍诸
  画赞
  工有图贵人之像者予哀其贤而无所遂也为之辞云
  道之可行君子乃出行而无成君子之疾位以名得名以位失古人丘壑岂徒自逸呜呼
  弋阳县学铭
  庆历恢儒首自东都爰及郡县筑宫授徒地不患小权不在大系乎其人乃勤乃懈葛陂之南县廷之东令异尉字经始其中居室以严用器以利曰艺曰仪一为品制事则有变众则有散非志之确谁足之践易美知几孔戒已甚太学三万党人以禁兴虽有功废或为福敝漏之下诵弦亦足朂哉斯道无与乎世儒之全安宜亿万祀
  嘿堂铭
  黄介夫尉郧乡作嘿堂以居使人来告故为之铭曰众人之嘿不材于天贤人之嘿保身以权止则为泽行将为川虽欲勿言安得不言
  太学议
  觏伏以古今时异沿革事殊凡有设施当求折衷若曰上法周室作为辟雍询于儒者谅无异议行之本朝或似不便何者虽作辟雍必不欲废国子监未闻古者辟雍之上更有国子监也况辟雍之设非徒讲授而已便当行视学之礼养老之事国家大礼如籍田明堂鸾舆未动六军之士已希赏赐窃恐惜费未能尽行有其器而无其用天下之望宁不歉耶若欲太学不与国子监相妨又无行礼之责则宜近取唐制国子监太学四门律书筭广文凡七馆皆属国子监太学则七馆之一其于国子监犹吏部兵部之于尚书省也不相妨明矣万一遭遇帝晖下临乃吾道之光耳若犹未也亦不为朝廷之阙至于楝宇之度在唐无闻如使讲习有位生徒有次量事制宜谁曰不可然亦须见地之广狭而后计之若豫为广大之制而地或褊小则是空文无所施用或谓周人立四代之学今若以国子监为唐学又立辟雍以法于周有何害耶觏谓不然周之四学并立各有所用如养国老于东胶养庶老于虞庠学干戈羽籥于东序礼在瞽宗之类是也今教学之职尽在辟雍若不使国子监统之则祭酒司业当治何事如使辟雍属于国子监则古者辟雍之上更无官司故觏以为不便果能废国子监而兴辟雍且修视学养老之礼以饰之则非觏之所敢议也
  䇿问三首
  问孟子称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则执之舜窃负而逃海滨以有所受之也观诸周礼则有议亲之辟夫宗室有罪尚在八议彼为天子父而吏得执之是邪非邪抑异代之法不可同条邪二三子极言之
  问夏之有徳远方图物以铸九鼎使民入山泽不逢不若其功大矣然所谓神奸者固为傀异之形而求近人邪抑能变化与人乱邪果其傀异则民之见者虽无有鼎亦知惧矣苟能变化与人乱则何形之可铸邪当王孙满之时鼎犹在周其所象物盖尝目见非虚语也顾言之失其义耳然则禹之为是鼎其何意也
  问周官六属其职三百六十而贠数则多如六乡七万五千家耳自比长以上卿大夫士万八千馀人此大可怪学者毎非之而未见其说抑序官之妄邪则乡州党族闾比皆有职又不可阙然则守其官者何等人也
  䇿问六首
  问太史公叙术学崇黄老而薄六经其论以道家与时迁徙应物变化故曰圣人不巧时变是守以吾观之盖不出夫易易非六经乎何其不察而遽薄之也二三子试言焉
  问韩退之有言老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为孔子者习闻其说乐其诞而自小也亦曰吾师亦尝云尔佛之说吾不能详曽子问老子列传则有问礼之事史未足尽信礼记经之属也亦有妄乎明辨之无牵旧说
  问韩退之谓杨墨之书尚有存者今之学者有学于彼者乎有近于彼者乎其已无传乎其无乃化而不自知乎吾考于墨彊本节用诚其所长杨则无见矣然乃孟子所谓为我者也历观士大夫之所以高人者俭陋为先俭非墨之流乎其施于天下国家恨未及也至于先已而后人持禄保位不以治乱累其心者亦杨氏为我之决矣及其论议尚嚣嚣然曰辟杨墨岂非化而不自知者哉噫时有变事有宜则夫二者为是乎为非乎将盖而勿问乎将折以先王之制乎各言其画
  问春秋书王所以见王者上奉时承天而下统正万国吾习诸此未始不舍业而叹深矣先王之法也然公羊子曰王者孰谓谓文王杜元凯曰所书之王即平王学者往往未知所传今之儒生又有异意谓春秋以天下无王而作盖号令赏罚天子之事孔子不敢私之故书王以著号令赏罚之所由出若是则王非周也孔子藉之云尔吾心亦不安兹用商于二三子绎圣人之心懋君臣之义吾有望焉
  问周礼周公致太平之迹也而于大司马见师不功之文小司寇有询国危之目诸如此类盖非周公所尝行若春秋旧凡亦曰周公之制而弑君之例存焉岂成王时有是也哉故学者疑周官凡例皆不出于周公二三子以为如何
  问孟子曰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是时天子在上而孟氏游于诸侯皆说以王道汤文武所以得天下之说未闻一言奨周室者庸非后其君乎贤人之言必不徒尔盍各求其意






  旴江集卷二十九
<集部,别集类,北宋建隆至靖康,旴江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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