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集传详说 (四库全书本)/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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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春秋集传详说 卷十一 卷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集传详说卷十一  宋 家铉翁 撰
  僖公三是岁襄王十二年宋襄十一年
  十有九年春王三月宋人执滕子婴齐
  此宋襄图伯之始事也宋虽先代之后爵维公未尝受命于周居干方之任今欲踵齐桓之行事当请命天子号召四方同奖王室诸侯或有未至怀而辑之待其自至齐桓之已行可视以为则也今以自命之伯而致讨于人名之不正言之不顺谁其信我此所以终于无成春而执滕子与是秋围曹皆不待王命而行春秋之书之所以贬也然滕子书名是亦有罪焉耳齐桓之始伯滕尝一预于会今宋襄继桓之业诸小国皆会滕可以至而不至是亦有以自取春秋书名以执两责之也亦见圣人拳拳望宋之意凡书执有执之而为伯讨者有执之而为擅命者宋襄非受命之伯而执滕子又不归之京师是之谓擅命其后晋人尸伯事执诸侯不当其罪则有贬当其罪而不归之京师亦有贬被执者或书名或不书名则又以见其罪有轻重执有当否晋厉公执曹伯负刍治其篡国之罪执而归之京师执之正归之亦正特为春秋所与书晋侯执曹伯论者以晋厉不克终疑以侯执伯为僭是不然此伯讨也惟事理之所在焉耳
  夏六月宋公曹人邾人盟于曹南
  或曰曹南之盟宋公书爵春秋其与之以伯乎曰望之也非与之也当桓公之既没狄伐卫郑即楚诸侯之会者皆散天下不可一日而无伯也宋襄起而有为春秋盖深望其有成也何以言之北杏之会桓公独书爵诸侯皆人曹南之会襄公独书爵诸侯亦皆人有以识圣人望宋之意矣始望之卒之无成楚用是横行于天下春秋与其始不保其终
  鄫子会盟于邾己酉邾人执鄫子用之
  公榖皆以为邾人执鄫子用之左氏以为宋襄使邾人执鄫子于次睢之社欲以属东夷子鱼谏不听愚窃有疑焉宋襄之为人吾固未知其胸怀本趣然槩观其平日则好名而畏义者也方其为太子以让国闻其后与楚人战欲以不擒二毛不鼓不成列而取仗义之名岂有今日而用同盟国君于淫昏之社无道若此者乎何休谓鲁本许嫁季姬于邾季姬淫泆使鄫子请已而许之二国因是交忿宋襄为此盟以解之反为邾所欺执用鄫子休必有所本存之足以垂戒于后世且春秋书法全不及宋故公榖以为非宋之罪高邮孙氏亦云邾鄫世仇之国宣八年又戕鄫子于其国其相仇之事不见于经惟无道之甚乃书之耳孙氏似亦有见乎此存之
  秋宋人围曹
  此宋襄用师之始也伯者以王命征不服是之谓伯讨春秋所与也苟无王命则为擅兵相攻春秋之所恶也北杏之会宋背盟而桓公伐之必请师于周与单伯俱彼非力之不足也示有所尊也今宋襄执滕子而不归之京师伐曹又不禀命于王是谓其力之可以服人也推是以往其何能济是以春秋于曹南则爵之于围曹则人之义盖在此未有无王命而能成伯功者也或曰宋之围曹是固非矣然在当时孰为当务之急乎曰郑入滑狄侵卫鲁伐邾以中国无伯而动也宋襄苟能治其所当治则义声畅而伯业成矣此春秋所望于宋襄者也故比事以见义
  卫人伐邢
  冬会陈人蔡人楚人郑人盟于齐
  此楚人会盟诸侯之始也公预于夷会不书为公讳也公固不以是为讳为公讳者所以存其羞恶之心也盟于齐齐侯实预盟不书齐侯预盟为桓公讳也齐伯国也地大民众且桓公之威德在人嗣子勉自树立犹未至遽出楚下今昭也惑于陈人邪谄招引异类共歃为盟于其国中厥父以攘夷而植伯功厥子乃事夷而不以为耻是固不足深责春秋为桓公讳是以略昭而不书非与其为是盟也序陈人为首陈倡盟也序郑人于末郑首叛也此楚人始会故书法特为谨严不与裔夷以主中国之会盟此圣人意也或曰是会也春秋为公讳不书公会后此二年会盟于薄亦夷会也何以不为公讳乎曰是亦为公讳也薄之会楚人在焉书公会诸侯盟于薄释宋公略楚人不书若鲁公之自主此盟是亦为公讳也凡讳有二有国恶之讳为国隐也有君过之讳君不自以为过为之讳之乃所以志其一时之失而垂法于后也
  梁亡
  榖梁曰梁亡自亡也梁亡郑弃其师我无加损焉正名而已矣公羊曰梁亡此未有伐之者其言梁亡自亡也鱼烂而亡也案左传梁伯好土功亟城而弗处民罢而弗堪以是召乱秦袭而取之陆氏曰秦人肆其强暴取人之国没而不书者灭国之罪易见也乘危之恶易知也自取灭亡其意微矣春秋所以明微
  二十年春新作南门
  榖梁曰作为也有加其度也言新有故也非作也南门者法门也刘氏曰南非一门库门天子皋门雉门天子应门天子诸侯皆南靣而听政门必向南其来旧矣今新之新其旧也新其旧而书新作是必有僭制焉榖梁所谓有加其度者是也胡氏曰僖公尝修泮宫复閟宫矣奚斯董其役史克颂其事而经不书者宫庙以事祖考学校以教国之子弟二者国之先务虽用民力不可废也是故不书
  夏郜子来朝
  郜姬姓国富辰所云郜雍曹滕文之昭者是也惟此一见或曰隐十年公败宋师取郜取防即是此郜郜之灭已久今来朝者鲁以其地别封之为附庸耳盖宋灭之而鲁封之圣人书于此以见僖公继绝之善或然
  五月乙巳西宫灾
  公羊曰小寝也小寝人君燕私之地灾见于是警戒深矣人君之过不在朝路临莅之时而常在于深宫燕处之际天之示谴岂徒然哉其后鲁僖殁于小寝
  郑人入滑
  自齐桓公殁诸侯动兵相侵弱小渐被其毒宋襄苟欲踵前人伯业当禀王命会诸侯伸要束今而后有擅兵相侵者纠其罪告于王而惩之如郑人入滑当先纠者也纠而弗率则奉辞以讨之孰不曰然舍是弗为而执滕围曹强人之从已乌能有成
  秋齐人狄人盟于邢
  甚哉齐昭之愚无知也桓公征楚而服之已乃与之盟于国桓公攘狄而郤之已乃与之盟于邢反常逆理乃至于是传曰厥父菑厥子乃弗克播厥父基厥子乃弗肯堂其齐昭之谓乎春秋侪齐于狄亦所以恶齐也廉耻道丧则人欲肆而天理愈亡矣
  冬楚人伐随
  二十有一年春狄侵卫
  为中国患者狄与楚也楚强大未易治狄悍而微自桓公之殁再侵卫彼谓卫人失伯国之援而可欺也宋襄与其盟楚而求诸侯曷若伐狄以宁诸夏能治狄而伯政举矣顾乃舍其力之所可及义之所当为而为其所不可为狂躁害之
  宋人齐人楚人盟于鹿上
  十九年楚始盟诸侯鲁公预盟春秋讳之桓公之不才子昭主是盟春秋亦为桓公讳之犹幸宋襄介然独立蔡陈郑交诱而不为动也今鹿上之盟此为何盟而乃求厕身于其间是之谓乱群否之六二小人吉大人否亨象曰不乱群也齐郑陈蔡之从楚小人也阴类也不足多责宋襄所志何事乃预于是盟实蹈乱群之戒能无辱乎然春秋犹序宋于齐楚之上不以伯权假荆楚也愚意旧史必以楚先齐宋圣人修经特序宋为首垂法严矣
  夏大旱
  秋宋公楚子陈侯蔡侯郑伯许男曹伯会于盂楚始书子或曰元年伐郑而书楚人春秋所以忧中国也今盂之会楚执宋公以伐宋而春秋乃于是始书楚子其爵之欤曰彼执宋公而春秋以楚子书序于宋公之下知非爵也盖春秋正名之书也楚自熊通以来妄自尊大遂僭王者之隆名春秋毎毎号而举之不使之得与列国诸侯齿今楚益强盛合诸侯诈以执宋公春秋一大变也春秋以楚子书夫岂进而爵之乎名器不可假人彼革号僣王以兵猾夏春秋序以子爵所以正其始封之名辨上下之分孰云其渐进之也乎自是而后楚渐进书子正名也或曰如子所言始何以书荆人今何以书楚子乎曰始其来聘僣号于国中耳春秋姑以号举今会于齐盟于鹿上诸侯畏其强大有以事王者而事之春秋于是正其始封之名书之曰子示天王之尊乃天下共主非楚人所得干也自是而后楚之凭陵无不书子何爵之有哉是会宋楚争长春秋先宋公而后楚子实用赵武屈建宋盟之例初不以其受欺于楚遂废而不录也
  执宋公以伐宋
  宋为先代之后作宾王家楚乃南服之徴而敢于执其君以伐其国楚之罪不可逭矣然宋为诸夏之表倡舍已分之所当为自卑其身以取执辱之侮宋亦有罪焉耳昔桓公之霸也深惟天下之患在强楚之僭王是以控大国掖小国共为会盟以一人心之所趋惟恐其折而从于恶也最后率之以伐楚楚服而天下之势以定宋襄继之志大而虑浅将修明伯功以尊天子而正诸夏乃与僣王之楚共为鹿上之盟以为未足复预于盂之会卒堕狡焉之谋身见执国㡬亡使宋㐮能以齐桓之心为心先天下之所难求以服人而勿求人之来服楚灭黄我则访其后而存之狄伐卫我则率诸侯以拯之凡齐桓暮年未及为者我则为之虽未与楚战楚必知所畏避而诸侯之未至皆将至矣而㐮也不明乎先后之序汲汲焉求诸侯以为伯求之而未得乃与桓公前日攘斥而不使预夏盟者共歃而为之盟首乱先王之大戒自招侮辱反以长荆楚方强之势其亦可咎之甚矣或曰宋实未能伯而春秋于鹿盟盂会犹序宋为首无乃紊名实乎曰否当是时列国诸侯自齐而降皆俯首帖耳受令于楚而不以为耻挺然特立不出楚下者惟宋㐮一人耳春秋首宋次齐次楚长宋公以尊诸夏抑荆楚之狂僣而不使之居中国诸侯上也宋㐮颠沛百罹继之以死而夫子列齐楚之上与其有志于列国也后儒以成败论事不亦鄙乎
  冬公伐邾义并见明年伐邾取须句三十三年伐邾取訾娄
  楚人使宜申来献捷
  榖梁曰不曰宋捷不与楚捷于宋也公羊曰不书捷于宋为宋公讳也宋以乘车往会楚伏兵车以执之执其君而伐其国楚之无道甚矣而又献捷于鲁以威鲁也春秋书楚人使宜申来献捷卑楚也前此齐献戎捷今此楚献宋捷不书宋捷非特为宋讳实为中国讳也胡氏谓鲁不能拒楚使声其罪而讨之以为春秋有责于鲁不书宋捷为鲁讳也论固正矣鲁僖孱君躬预其会而不以为耻责其拒楚而声罪无乃非所当责欤当是时举中国之大无有能办斯事者晋文不兴楚之祸中国亦何所不至乎
  十有二月癸丑公会诸侯盟于薄释宋公
  此楚会诸侯而释之书公会诸侯于薄释宋公不与楚人得以执上国之诸侯也苏氏曰凡诸侯见执而不失国者于归名之书曰某侯某归于某此其不名而言释何也以为执之释之皆在诸侯若是而尚可以求诸侯乎苏氏此论似未得春秋之意圣人之书法若曰会诸侯而释之非夷狄之释之所以存中国之体而宋公亦不得为无罪矣故以五等之公而书执书释虽爵之亦贬之也
  二十有二年春公伐邾取须句
  左氏须句风姓实司太皡与有济之祀邾人灭之须句子来奔因成风也公伐邾取须句反其君焉审如是谓之崇明祀保小寡春秋所与也然鲁之憾邾有自来矣其伐邾不自须句始矣邾本鲁之附庸至齐桓公之伯请于周而封之为子国自是不复附庸于鲁鲁以是为憾柽之会反未及国而败其师今桓公殁鲁释憾于邾连岁再伐春秋不与鲁以伐是故书伐书取奚其褒
  夏宋公卫侯许男滕子伐郑义并见下战于泓
  秋八月丁未及邾人战于升陉
  鲁连岁用兵于邾至是有升陉之败其自取之也内战不书败书战即败矣为内讳者亦以贬内也是时楚方得志于中国宋弗克自振齐已屈而从楚公不知自治其国而轻用兵以加无罪之邾以此取败春秋书及不书公虽为公讳实贬也
  冬十有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战于泓宋师败绩或曰宋以三国之师伐郑楚人救郑而有此战春秋于其伐而书三国及战而败惟书宋公何邪曰与三国之从宋而罪宋公之轻于战而致败也三国不以宋公见执于楚犹各帅其师从宋伐郑问其叛盟即楚之罪三国之君可嘉也是故春秋皆爵之若宋公之身则春秋于是始责之矣宋不自受重预于盂之盟以此取辱又不能内省已过养威持重思为后图忿而求战以此致败故春秋虽与三国之从宋及战而败则责宋公以是故也或曰楚子以诈而执宋公又败其师楚其无罪乎曰是役也楚子身在军中而春秋书宋公及楚人战崇宋而卑楚所以明贵贱之分其罪楚至矣榖梁抑宋而与楚其说甚陋公羊取之而所取非所当取乃以其不迫人于险不鼓不成列者为王者之师夫王者行事在未战之前安有兵刃交接以假仁谲义而陥百姓于死者哉以是取宋襄又非春秋之意
  二十有三年春齐侯伐宋围缗
  齐昭非宋㐮之力则齐之一亡公子耳宋㐮不忘齐桓临终之托为昭尽力昭所以有国甗一战之功也今乘其败而伐之盖以是谄于强楚求为自全之计以怨报德刑戮之民也或曰何以犹爵曰春秋有书爵以褒者有目其人之身而书某公某侯以著其罪者若齐昭之书侯谓其身受宋公之大德而忍于为不义故目其人而诛之书伐书围皆所以贬
  夏五月庚寅宋公兹父卒
  宋襄有图伯之志而不克遂兵败身䘮春秋悼焉书卒不书葬以为无臣子也泓之战襄伤于股未㡬以死楚实宋仇而嗣子成公躬造楚国卑屈以求成视吴夫差有愧多矣春秋以无臣子例书责之深矣
  秋楚人伐陈
  案左氏陈穆公请修好于齐以无忘桓公之德而齐之会楚人亦得列于其间名为修齐桓旧好其实自结于强楚今楚人乃以其贰于宋而伐之何邪盖当时之诸侯实耻于从之而迫于凶威有不容自己者陈也介于二者之间犹欲自附于宋不忍遽从于楚是以楚疑而伐之若蔡若郑则甘于从楚而不悔无复羞恶之心矣
  冬十有一月杞子卒
  杞入春秋称侯庄二十七年称伯至此称子或谓恶其废礼从而贬之然当时诸侯反道败常有若齐㐮卫宣者实甚矣而春秋未尝绌其爵今杞子之废礼当必不至如齐㐮卫宣之甚春秋胡为再三绌之乎此亦经之疑耳姑置
  二十有四年春王正月是春晋文公入义见夷吾卒
  夏狄伐郑
  案左氏郑人伐滑王使伯服游孙伯如郑请滑郑伯不听王命而执二子王怒使颓叔桃子出狄师伐郑取栎如传所言郑实叛也不听王命而复执其使非叛而何王怒而讨之亦理所当然而春秋但书狄伐郑不书郑之叛狄之所以伐何哉曰郑当伐也王命方伯连帅董师以问郑人之罪齐鲁宋卫岂无为王敌忾者今乃命狄人出其师以伐同姓之国失所以表正天下之道矣故春秋书狄伐郑继书天王出居于郑以见祸本乱源实在于此后世有以外蕃之兵而平内乱者乱未平而我已阴受其祸而不之觉可不谨哉
  秋七月
  冬天王出居于郑
  先是王命狄人有讨于郑狄侵郑取栎王德之以狄女为后是为隗氏王子带者有宠于惠王后后欲立之未及而崩子带奔齐王复之通于隗氏王替隗氏子带因是作乱以伐王败周师王出适郑处于汜榖梁曰天子无出书出失天下也居者居其所也虽失天下莫敢有也愚谓王者无外春秋一大条贯也王者以薄海内外为家其出也不言出而谓之狩自虞夏以来固然今㐮王之出春秋不以狩书而以出书其为贬也大矣王内不能正其家以是启衅于狄悖弟乱臣犯上干纪王不能制失位而奔㡬至亡国其得罪于宗庙甚大谓春秋无贬不可也蜀人赵君木讷引易王用出征书王出郊天乃反风等语以排传家天子无外之说其论鄙浅本不足深辨但其末云叔带者惠王陈妫之所爱故襄王宁出而避之于郑其心以为文武之灵未泯诸侯必有勤王者若不得已而逊于叔带是亦文武之子孙吾何慊乎哉上以存孝下以存悌孝悌王者之至德尚以贬㐮王乎以上皆木讷语此说害义特甚前軰或取之愚恐其误后学不容己于言夫人主之位天位也惟贤惟嫡乃得在此位非贤非嫡父不能以予其子兄岂得以予其弟乎而况子带者王室之不才子襄王傥笃同气之爱贵其身可也岂当假之以权以为召乱之阶纵谓左氏所载㐮王出狄师事为不可信㐮王亦岂无失位之责乎尊为天子身荷祖宗付托之重不能防微杜渐以遏乱源致为悖弟乱臣所逐乃云带亦文武之子孙欲举以授之位天位也举而弃之不才子以危其宗社孝悌之道顾如是乎舜非不爱象也封之有庳亦富贵之而已天下者帝王授受之天下舜举以予象而曰我以是为孝以是为悌舜必不尔也木讷蜀之老儒号为知春秋者而率意高论殊欠讲明似此不一端初学幸毋惑焉○春秋二百四十二年天王三出荘二十年惠王以子颓之难出居于郑逾年而虢郑纳王其出其归春秋皆不书僖二十四年㐮王以叔带之难复出春秋书天王出居于郑明年晋侯纳王春秋不书王入昭二十二年王子朝作乱王猛出悼王也未成君故名春秋书葬景王王室乱刘子单子以王猛居于皇又书刘子单子以王猛入于王城其冬王猛卒母弟敬王立复以难故出春秋书天王居于狄泉尹氏立王子朝二十六年又书天王入于成周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观天王三出春秋书法详略各异知圣人于成周之盛衰存亡深注意焉恵王之出之入皆不书者犹为周讳也王者无外不可以出言也至㐮王复不能自植以召狄难春秋于是始书天王出居于郑不以狩书而以出书春秋不得为㐮王讳矣然犹书出不书入至悼敬之出入春秋始变例而书曰葬景王王室乱自是五六年间悼敬子朝更出迭入春秋记之不遗闵周室之倾覆内难仍作将无以为国不得已而遂书也定六年敬王再出春秋不复书知其无可兴复之望重为忧叹非若初年讳而不书矣
  晋侯夷吾卒
  惠之入春秋不书微之也文公之入春秋亦不书公羊以为为文公讳其不然欤齐桓晋文均有功于中夏桓之入也不为之讳文之入何为而独讳盖书不书皆有微旨存焉桓之入所以书为其杀子纠书以贬之文之入位乃其所宜有然怀公既避位而去文犹杀之春秋所恶其在是乎始纳怀嬴已为失道今又杀怀之身重失道也不著其入贬也非为之讳或曰怀公之立正乎曰怀公承国于其父厥父惠公弟也而先其兄文公以入春秋不与其入不宜君者也今文公之入晋人受之自卿大夫以至三军之士倒戈而逆之宜为君而遂君之若怀公者废之放之而毋杀不亦可乎
  二十有五年春王正月丙午卫侯毁灭邢
  公羊曰何以名灭同姓也榖梁曰恶其伐本而灭同姓也故名凡灭国未有名者灭同姓如晋之灭虞灭虢无道甚矣而不名惟卫灭邢而名之诸儒皆未有定论木讷谓下文书卫侯毁卒此以连文之故传录之误而毁字褒贬不在是愚以此说为然
  夏四月癸酉卫侯毁卒
  宋荡伯姬来逆妇
  杜氏注伯姬鲁女为宋大夫荡氏妻自为其子来逆称妇姑存之辞妇人越竟逆妇非礼故书榖梁曰妇人既嫁不逾竟宋荡伯姬来逆妇非正也其曰妇缘姑言之之辞也愚谓此书逆妇未知所逆者公之女乎先君之女乎圣人所以见书法者以姑逆妇为非礼而特书以垂戒焉耳礼有亲迎妇从夫也今屈尊者以逆卑者而亦谓之逆乱妇姑之分不可以为训是故特书以讥之
  宋杀其大夫
  榖梁曰以其在祖之位而尊之也其意谓夫子为其祖讳而不名此乃鲁国之史夫子因之以修春秋安得为其私讳公羊曰何以不名宋三世无大夫内娶也其意谓礼不臣妻之父母宋三世娶其大夫女故杀之而不名尤非通论案曹人杀大夫而不名杀者非一人是以不书以讥其杀之之滥其事犹有可考今宋杀其大夫左氏无纪载意者旧史佚其名春秋因之欤自是而后宋杀大夫凡三见皆不名此及文七年宋公王臣卒宋人杀其大夫八年宋人杀其大夫司马宋司城来奔皆臣下为乱而杀之不书名死者众也春秋因旧史而书不容强为之说
  秋楚人围陈纳顿子于顿
  二十三年楚人伐陈传言讨其贰于宋遂取焦夷城顿而还至是春秋书楚人围陈纳顿子于顿传注遂谓陈逼逐顿子楚人纳之盖纳顿乃围陈之遂事既围陈又纳顿言其不恤民力一举而治二事所以讥也陈先代之后顿楚之与国楚虐陈而辅顿是于中国何有论者以为春秋有褒楚殆不然欤
  葬卫文公
  冬十有二月癸亥公会卫子莒庆盟于洮
  去年宋㐮公死诸夏愈无所统一至是公与卫子为洮之盟春秋嘉之莒鲁本有宿憾获挐卫侯为之求成既盟于洮明年春又盟于向鲁不以望国自尊而及莒庆为盟故莒子复请盟而躬至于会春秋庶㡬诸侯之复合是以嘉之凡诸侯未葬先君而出会书子今卫成已葬其亲而亦书子先儒谓卫文欲平莒于鲁未终而薨故卫子寻父之志鲁人由此亦修文公之好此孝子之至感而人情之所笃故成公虽已葬其亲犹以未葬自名经随而书子善之也此论甚美有益世教今备载之
  附见据传其年春晋文公以师纳王夏四月丁巳王入于王城取大叔于温杀之于隰城晋侯朝王经不书其事先儒为说不一前軰有谓王出居之后无有能纳王者王之还京师当在城濮郤楚之时愚谓晋文纳王乃创伯之第一事不容废之春秋所以不书必有其故晋文挟功上僭请王章不得而受温原攅茅之田周家土疆所存能㡬而文公忍于受之春秋削其功而不录其以是故及救宋败楚中国赖以再安然后录之与齐桓等于中而犹有责备之意此春秋用法之权衡也
  二十有六年春王正月己未公会莒子卫甯速盟于向齐人侵我西鄙公追齐师至酅弗及
  齐人以鲁僖尝援无亏以兵加鲁左氏以为讨莒卫之二盟二盟于齐孝有何关乎此齐侯自出春秋再书齐人讥其无道一岁再用师伐人之国也追有二庄十八年夏公追戎于济西与公之能追戎也此齐人侵我西鄙公追齐师至酅弗及讥公追之缓而不能及也榖梁曰弗及者可以及而不敢及也
  夏齐人伐我北鄙卫人伐齐
  春而侵我西鄙公具文追之可以及而不能及愈为齐人所侮是以又兴北鄙之师卫之大不及鲁卫之强不及鲁今犹能为鲁出师以伐齐而鲁之君臣专事畏缩国之不竞良有以也夫齐与鲁强相若也当荘公之世三家未张国犹有人齐来侵覆之长勺齐宋合而又来翦之乘丘三战而再胜鲁未尝出齐下也至僖以后敌至不能御望风敛郤求救于强国苟为自全之计国无人焉耳由三家用事据权要以拒士大夫贤者无路以进鲁自是始衰使僖公不专任季氏得贤大夫如曹刿者与之谋国鲁之削岂至是乎
  公子遂如楚乞师
  书乞师讥也鲁求援于晋凡再不书乞师今求援于楚而书乞师讥即楚以求苟安也春秋初年中国诸侯视楚为异国鄙之而莫即也及齐桓既殁宋㐮告败楚盛兵以劫制中国于是小大毕从鲁亦预于楚之会犹曰有所迫而不能自已也今齐昭小竖子将兵来侵鲁之力自足以抗之何至遽乞师于远用楚兵以伐与国乎春秋书乞师卑鲁也嗟夫诗不云乎荆舒是惩周公所以造周而鲁之家法也僖公自即位以来会楚凡再今又以小小利害下楚以求苟安其不为周公鲁公之羞乎或曰鲁人不自爱重有求于楚是固可贬楚人朝受乞师之请夕以兵赴之其不谓之义举乎曰否楚之出师利而为之耳鲁为中国之望诸夏所视仪而听倡者也楚前此窥伺中国必聘鲁以为之先及会于盂使人献捷于鲁以要公之来会其欲得鲁所以致诸侯也鲁忽以乞援为请楚人幸其自来为之出师惟恐或后彼非有救灾恤患之心利鲁之来服为诸侯倡耳春秋何取焉○乞师有二望国乞外兵以自救书乞师卑之也伯国用诸侯之师亦书乞师见于晋厉公之世抑之也卑之乃所以激而进之抑之乃所以裁而约之垂法于后焉耳
  秋楚人灭夔以夔子归公羊作傀子
  左传夔子不祀祝融与鬻熊楚子伐而灭之诸侯之祀其先祖具有常典祝融楚之始祖鬻熊楚之远祖熊绎又其始受封之祖夔与楚同其所自出至熊挚别封于夔熊挚者乃夔国始受封之祖夔子当祀熊挚为始祖祝融鬻熊非其所当祀矣楚以不祀为辞伐而灭之楚当有灭同姓之罪故夔子见执而不名专罪楚也
  冬楚人伐宋围缗榖梁作围闵
  宋成公忘父之仇既适楚而与之平矣及晋文公入去楚而即晋遂为楚所伐或者乃谓宋成不屈于楚楚憾而伐之反以左氏为诬过矣夫楚之暴彼谓继齐而伯者无过于宋必欲翦灭之而后已夫岂一屈身而可遏其暴乎臣子复雠之义有战而死无苟而生宋成之通楚无益于自免而有害于复仇使晋文不兴则宋之为宋岂不殆哉
  公以楚师伐齐取榖公至自伐齐义见公子遂如楚乞师
  或曰鲁以楚师伐齐春秋恶之蔡以吴师伐楚春秋与之均乞师于远而褒贬异何哉曰事有近似而不同者此是也夫楚之僣王大号凭陵中国鲁从而乞师以伐其同盟义之必不可者也吴虽僣号自同于楚而太伯之后也与楚人为水火中国赖焉蔡以其师伐楚是为以强国伐乱国义之犹可行者也厥后吴去王号以为黄池之盟春秋以二伯书是未可与楚人同其贬斥故鲁用楚师而贬蔡用吴师而不讥
  二十有七年春杞子来朝义并见下入杞
  夏六月庚寅齐侯昭卒弟潘立是为昭公
  史记世家昭卒弟潘杀嗣子而自立为君此篡也经传皆不书疑有缺文
  秋八月乙未葬齐孝公
  乙巳公子遂帅师入杞
  春秋正名之书也其书名书字书氏固褒贬之例若列国之爵则命之天子圣人虽操笔削之权必不敢以布衣而当王者黜陟之事也审然则是孔子先犯僭王之罪又何以正人乎杞之书子愚窃疑之杞二王后公也入春秋称侯荘二十七年称伯或曰纪而非杞至此又贬而为子百年之间凡四贬爵独于一杞而见之时王贬之邪伯主请于周而贬之邪或书传之殊邪或如左氏之说以废礼贬之邪此经疑也姑存以俟考
  冬楚人陈侯蔡侯郑伯许男围宋十有二月甲戌公会诸侯盟于宋
  此楚伐也而中国诸侯与之俱伐此楚会也而中国诸侯皆预于会列国之耻也春秋之法盟主爵而诸侯人者有矣未有盟主人而诸侯爵者也人楚子而爵诸侯不与楚子以主诸夏之盟也亦以正诸侯从楚之罪也虽然楚始会诸侯伐国而晋文之伯业兴矣盖泓败之明年而文公入于晋楚围陈之明年而文公以兵勤王威声气熖已动于海内楚之君臣顽冥不灵犹谓伯功可以力致遂会诸侯围宋以为宋亡而海内无复可伯之国孰知宋围方急晋救旋至反以是开文公之伯业乎呜呼周室不竞天开二伯以整齐中原扑楚人之狂熖齐桓基之于前晋文继之于后天实为之岂人力所能致哉○齐之盟春秋为公讳而不书公预薄之盟春秋又为公讳而不书楚子在会今宋之盟不复为公讳矣以会盟为未足又从而乞师公之卑屈于楚者亦甚矣不为公讳著僖公不以下楚为耻其责公深矣






  春秋集传详说卷十一
<经部,春秋类,春秋集传详说>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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