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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氏客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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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氏客语
作者:晁说之 北宋
《晁氏客语》一卷,宋晁说之撰。说之有《儒言》,已著录。是书乃其札记杂论,兼及朝野见闻,盖亦语录之流。条下间有夹注,如云右五段张某,又云第四段刘快活,又有李及寿朋述志诸名氏,盖用苏鹗《杜阳杂编》之例,每条必记其所语之人,所谓客语也。其中议论多有关于立身行己之大端,所载熙、丰间名流遗事,大都得自目击,与史传亦可互相参证。其说或参杂儒禅,则自晁迥以来家学相传,其习尚如是,所与游之苏轼、黄庭坚等友朋所讲,其议论亦如是。此蜀党之学,所以迥异于洛党,亦毋庸执一格相绳。惟解经好为异说,如以孟子所称巨擘为即蚓之大者。以既入其苙之苙为香白芷,云豚之所甘,皆有意穿凿,与王氏《新经义》何异?未免为通人之一蔽尔。

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与叔云:“古之学者纯意于德行,而无意于功名;今之学者有意于功名,而未纯于德行。至其下,则又为利而学也。”

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只就性上看,颜渊问仁,孔子告之以礼,仁与礼果异乎?

陈平令周勃先入北军,亦不是推让功能底人,只是占便宜,令周勃先试难也。

人臣事君,当以王陵为正。

学者有益,须是日新。

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当与天地齐量,天地未尝老而人自老。观今人之自老,又不及古人,其所以残生伤性固不一,且以人事之节论之:古人十五成童,二十弱冠,三十壮有室,四十强而仕;今人未成童已冠,未三十已娶,未四十已仕,所以为自老。

鲁平公欲见孟子,而不命驾之所之,及臧仓请而后命。是平公恐嬖人之惑而不得见孟子,未有所为,观其意已贤矣。或谓其无断,不忍违嬖人之意,是责之终无已也。不明于始,必不能善其终。近习之难明,唐之文宗去平公远甚,是皆可哀者也。

人之所夸与所仰慕,皆不出本等。唐杜牧诣僧,僧不识,人言其名,亦不省,故诗曰:家住城南杜曲傍,两枝仙桂采时芳。山僧都不知名姓,始觉空门兴味长。因为之语云:“毁誉但能骄本等,利害但能动适用。”

王荆公教元泽求门宾,须博学善士,或谓发蒙,恐不必然。公曰:“先入者为之主。”予由是悟未尝讲学改易者,幼年先入者也。

韩魏公门人有击关夜出者,阍吏不得其赂,诘旦以锁损讦于公,公曰:“锁不堪用,付市买修来。”

凡财用于国则奢,于家则俭,人之病也。识者谓韩魏公用家资如国用,谓不吝也;曾鲁公惜官物如己物,谓诚俭也。

王荆公著书立言,必以尧舜三代为则;而东坡所言,但较量汉唐而已。观其所为,又全不相似。

名利皆不可好也,然好名者比之好利者差胜:好名则有所不为,好利则无所不为也。

张乖崖戏语云:“功业向上攀,官职直下觑。”似为专意于卜数者言也。

或言:“章子厚在政府之日久,而亲族无一人历清要者。”一宗室曰:“何足道者,前辈往往如是。”

有志于道德,功名不足论也;有志于功名,富贵不足论也;有志于富贵,则其与功名背驰亦远矣。

《书》有意异而语相似者,有意相似而语异者,如“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语相似而意异者也,“足食足兵,民信之矣”,语异而意同者也。

王平甫谓荆公长于议古而短于议今,工于知己而拙于知人。范尧夫谓识君子而不识小人,或问其故,曰:“小人意智不可无,但不使尔。”

少年尝有文投文正,文正既爱且叹,尧夫问之,文正曰:“此人不宜早达,是把孟子作不识字人看底人。”

邹至完云:“以爱己之心爱人,则仁不可胜用矣;以恶人之心恶己,则义不可胜用矣。”

陈襄述古云:“人之所学,不可为人所容;为人所容则下矣。”

徐仲车云:“作仁且作,仁未到得能反处;仁到尽处,然后可以言能反。”

游定夫云:“血气之刚,能得几时?”

杨中立云:“人要为善,须先明善始得。”

陈并巨中《劝学文》云:“凡不可与父兄师友道者,不可为也;凡不可与父兄师友为者,不可道也。”

哲庙时,刘器之论宫人除邪。或云:“九重之中安有邪物?”答云:“心乎不得其正,邪物得而窥之,何间九重?”

吕原明,元祐间侍讲,大雪不罢讲,讲《孟子》有感,哲庙一笑,喜为二绝云:水晶宫殿玉花零,点缀宫槐卧素屏。特敕下帘延墨客,不因风雪废谈经。其二曰:强记师承道古先,无穷新意出陈编。一言有补天颜动,全胜三军贺凯还。

原明初作侍讲,札子陈所学,略云:“人君之学,不在于遍读杂书,多知小事,在于正心诚意,少私寡欲。”

石子殖说:“吕申公因哲宗赐御笔白乐天诗与二苏,及进诗表谢,申公遂集古经句,作一册进,云:‘比似写唐人无益诗,不如写圣人语。’曰:‘君子作事,婉而成章。诗也须进,但中间有说尔。’”此恐非申公所为(谢云晦叔初召来,进《君道》十篇,在赐诗前)。

范尧夫上章言事未报,有见之者曰:“闻相公自上章后,已备远行,非他人所能及。”尧夫曰:“不然。其所言幸主上听而行之,岂敢为难行之说以要誉焉。”

至完虽遇冗剧事,处之常优游,因论《易》曰:“常杂而不厌,若杂而厌,非所以为常。”

韩治与同僚处,一日有卒悍厉,众皆怒之,惟韩不顾,凝如平时,徐言曰:“无忿疾于顽,惟顽能致人忿故也。”人谓其有家学,盖魏公之后。

许冲元曾因故云:“尝与某不足者,于差除每用心。”或曰:“何也?”曰:“防其不肖之心生。”

释氏谓:火行为变化,性如甘草,遇火则热,油麻入火则冷,甘蔗煎为沙糖则热,水成汤则冷。

《阴符经》谓:禽之制在气。生起云:“元龟食蟒,飞鼠断猿,狼虱啮鹤,青要食虎,此皆以小制大。”言在气不在形也。

非其道非其义,则一介不可以取与;如其义如其道,故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取与之大小皆所不论。

范文正作守,岁荒且疫,公作兴徭役以劳之,曰:“在民得食其力,又使人气血运动,岂类东山之游?”

《雄雉》刺军旅数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旷,故诗云:“道之云远,曷云能来”,恐只是男女怨旷之言,非宣公远于道故不能怀来也。观书不可著其言语,当以意逆志,如孔子于《鸱鸮》“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乃得国家闲暇,明其政形之意。子夏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孔子乃答以“绘事后素”,子夏乃曰“礼后乎”,又曷尝著其言语?

无为为道,有为为事,是道常无用也。

伯夷非君不事,非民不使,思与乡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疑乎隘也;然不念旧恶,此所以为伯夷。柳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虽袒裼裸裎,不以为浼,疑乎不恭也;然不以三公易其介,此所以为柳下惠。

赵括言兵事,父不能难,然不谓善,而卒知其败。阮瞻执无鬼论,鬼为之屈,至变异形以信之。事因有其理,昭然而横辩之,胜不可折者,人皆以辩胜者为然,未易论知言也。

吕正叔十八岁已能看《春秋》。人问之,曰:“以经按传之真伪,以传质经之是非。”

颜渊问为邦,孔子答以“文质之中,是非之公”。

齐地有虫,类蚯蚓大者,人谓之曰巨白,善擘地以行,呼之声讹也。孟子所谓“吾必以仲子为巨擘”者,即蚯蚓之大者也。盖前尝谓蚓,而后充其操,注以为大指,非也。

今之与杨墨辩者,如追放豚,既入其笠,又从而招之,说者以为笠栏也,非也。香白芷之类异名,豚之所甘。既放之得所,又召之,非善防邪说者也。

致远谓范宏甫:“知机不必在于事,声音貌象便须知。”因举《易》“上交不谄,下交不渎”。范云:“不独在己当知之,受人之谄渎元当知。”

古人顾是非,不论利害。顾利害者古人所耻,今人并利害亦不顾;责名不责实者古人所耻,今人名亦不责。

善者,人皆知可欲,然必有诸己;斯信有诸己矣,然后充实光辉,大而化圣。而不可知用功处只在有诸己。

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闻伯夷之风者犹如此,子贡游夫子之门而货殖,何也?中立曰:“久长难得入。”

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未出门、未使民时当如何?中立曰:“对境不动难。”

原明答问秀老云:“誉之者过其实,毁之者失其真,要之亦法门之猛将也。”

原明答佛儒之间:“吾儒事是人可作得,佛家事只可自作,不可教人作。”

原明谓:“六经药方也,史传是人服药之效也。”

韩师朴拜相,诰词云:“使天下皆知忠献之有子,则朕亦可谓得人。”

蒲传正因郓州梁山贼事,责词云:“汝不以龚黄为心,朕独不愧孝宣之用人乎?”

上知后苑作使过太府寺钱六十馀万,诏令非特旨,不得于诸处借支。一中官挟《周礼》进,指膳夫内府之类:“惟王及后不会然之。”遂罢。

上书郑谷《雪》诗为扇,赐禁近。“乱飘僧舍茶烟湿”,改云“轻飘僧舍茶烟湿”,云:“禁中讳危乱倾覆字,宫中皆不敢道著。”

胡学士宗回率常人,四千缗以赙至完;刘安上决舟子参至完者。

荆公凡处事必要经据,托人卖金,零卖了铢两不足,甚怒。元泽云:“铢铢而较之,至两必差。”遂解。

荆公论黄河冰泮常打损汴口,云:“何不用闸?”客云:“黄河水非他处比拟,冰下水流积叠而起,闸无济于事。”不能答云云。

新法:户主死,本房无子孙,虽生前与他房弟侄,并没官,女户只得五百贯。邓绾争之,荆公不从,曰:“贤且道利国好利民好?”邓归,谓其子云云。

司马温公作相,以李公择为户部。公择文士,少吏才,人多讶之。公曰:“方天下意朝廷急于利,举此人为户部,使天下知朝廷之意,且息贪吏望风掊刻之心也。”

一切世间君子小人,好恶不常,若要一时周遍,冠昏丧祭往还饮食之礼一一适当周至时,费尽一生心力,只得人道是个好周至人,然又不能使君子小人皆喜。所谓外慕,也只有一个诚意,千古万金使不尽。

君子所以不言人之过者,何也?未说口不臧否人也,未说先自治而后人也,只是自治为急,常恐自家身心错了,念念在此,何暇管他别人。夫子曰:夫我则不暇。善人,不善人之师;不善人,善人之资。三人行,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亦默识得心而已,又何须只管说?然说人善,犹可讽谕;说人不善,又一等小人未必不欲学作人。过必不善,才言人过,便自家已有些忿心;若说人好,则不好者自然分明,不消说。然既说这个好,那个必不好,又不如都不说更好。劝人不可指其过,须先美其长,人喜则语言易入,怒则语言难入,怒胜私故也。佛氏说:喜一障碍,怒十障碍。

昔人自廉数贪,今人自贪数廉。

止骂所以助骂,助骂所以止骂也。

荆公谓吕晦叔曰:“汉元晚节,刘向数上疏切谏,疑犯分也。”晦叔曰:“有贵戚之卿。”

荆公论舜纳于大麓,何义?晦叔曰:“荐之于天。”

周室班爵禄,诸侯恶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故司禄之官阙焉。

子产,惠人也,云:“唯有德者能以宽服人,其次莫如猛,善自修其短也。”

狄仁杰一言而全人之社稷,颖考叔一言而全人之母子,晏子一言而省刑。

韩文公诗号状体,谓铺叙而无含蓄也,若虽近不亵狎,虽远不背戾,赅于理多矣。

造意者常居尊与贵,作事者常居卑与贱。造意速作事迟,以事之迟副意之速常不及,故在上者不可以意之速责事之迟。

梅圣俞作试官日,登望有春色,题于壁上:不上楼来今几日,满城多少柳丝黄。惟欧公一见赏之,以为非圣俞不能。韩持国酷爱韦苏州诗,如《赠孔先生》诗云:鸟啼春意阑,林变夏阴早。与苏州诗云“绿阴生画寂,孤花表春余”相类。

元厚之、许冲元同得郡,冲元表云:“职由罪废,姑去近司;命自恩迁,更叨便郡。”

造玉清昭应宫,牒州郡供木,丁晋公自作公文云:“不得将皮补曲,削凸见心。”

梅圣俞《舟中送人》诗云:只恐夜冰合,为君愁晓寒。荆公《送人》诗:只应今夜月,未便照相思。荆公诗有惜别意。

蔡君谟知开封府,事日不下数千,每有日限事,拣三两件记之,至其日问,人不测如神。

易动而无形者,惊也,过则虚矣。宠辱如之,故曰:宠辱若惊。

有微情者如一件事,说轻重便别。

人心动时,言语相感。

言顺而理不可屈。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国人,此为君而言也,非为臣者,所以责君。父子之间不责善,此为父而言也,非为子者,所以责父。

陶朱公之遣子,不从父言而子死;郭汾阳待卢杞子,用父之言而能全。

冯道功高而名节非也,当以管仲为比,曰:“管仲之器小哉。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

唯口起羞,唯甲胄起戎,唯衣裳在笥,唯干戈省厥躬。慎发也,有发则命大司徒教以车甲。途有饿殍而不知发。鲁公墓铭有云“西方有兴”之句,盖取于此。兴戎兴兵,人常语也。

张良致四皓以正太子,分明是决然之策,乃曰亦一助也。

张良以五世事韩,为报仇故,使高祖以伐项羽;非高祖用张良,张良用高祖也。

范增,史所载者只有劝项羽诛沛公一事,然沛公终不可诛,纵使诛了沛公有天下,亦随而失之。盖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秦失天下以逆天理背人情也,沛公所为皆循天理顺人情,而羽反此以取天下,则范增之劝亦非当也,盍亦反其本矣?

醯醢百瓮,王斋日三举,皆护意根也。

寻常心气,如入官印了,疑未入,又复看。本老云:“作官放子细何妨?”

“管仲,曾西之所不为”,“可以观志,若功业,则别论”,“说大人,则藐之”,与“我得志,弗为也”:事甚浅近,孟子所以言者,恐与浅近者言。

文中子心迹之说,或云:“心不欲如此,而迹不得已如此;心欲如此,而迹固不如此。心迹可以判矣。”致远云:“恐此伪也,非心迹之真判。”子中云:“心迹固有判,文中子不当自谓也。”

游定夫问程伊川:“阴阳不测之谓神?”伊川云:“贤是疑了问?拣难底问?”

丰相之持定,几叟兄弟见之:下阶未毕,进揖,未答;下毕,到寻常揖处,方答。

程明道发语皆可录。受知神庙,神庙问张载、邢恕所学,奏云:“张载臣所畏,邢恕从臣游。”

伊川云:“意,从心,从音。犹击鼓也,音不离鼓,出于鼓也;意不离心,已是心之发处。”

张子正蒙云:“冰之融结,海不得而与焉。”伊川改为“不得而有焉”。

伊川谓明道曰:“吾兄弟近日说话太多。”明道曰:“使见吕晦叔则不得不少,见司马君实则不得不多。”

十月二十四日降圣节(起于仁庙朝)。

任理而不任情者,魏公能之,又识事之机会。临薨,谓永叔曰:“凡处事,但自家踏得田地稳,一任闲言语。”

罪谓之业,盖人之所为未免于罪也。《易》“吉凶与民同患”,未能无利害吉凶也。《易》之吉者,未至于无悔,言无悔者六而已。

《唐书》不书诏,列奸臣于夷狄后。

孙莘老云:“杜甫如‘日长唯鸟雀,春暖独柴荆’,言乱离有深意也,得风雅体。‘草黄骐骥病,沙晚鹡鸰寒’,谓禄薄君子不得志,世乱兄弟不相见。‘丛篁低地碧,高柳半天青’,谓君子失时,小人得志也。‘返照入江翻石壁,归云拥树失山村’、‘老树饱经霜,梅杏半传黄’,腰中一字最工。‘荒庭垂橘柚,古屋画龙蛇’,甫因见此而有感也,盖橘柚锡贡,龙蛇皆禹之事也。‘六花却在御榻上,榻上庭前屹相向。至尊含笑催赐金,圉人太仆皆惆怅’,谓小人乘君子之器,圉人太仆养马者不得赐,而为假马者得,故惆怅也。《赠窦侍御》诗云:与奴白饭马,《青刍》诗曰:驹云生刍一,束其人如玉,又云:言刈其蒌,言秣其驹:敬其奴马如此,则敬主人可知。”

徐仲车言:“退之《拘幽操》为文王羡里作,乃曰:‘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此可谓知文王之用心矣。《凯风》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而云母氏圣善,我无令人重自责也。”

神庙爱“功业频看镜,行藏独倚楼”之句,以谓非诗人所及。

神庙谓刘巨济曰:“作诗者,序与意俱尽,故云故作是诗;意已尽而语未绝,故云而作是诗。”

神庙问陆农师:“疏布以幂八尊,画布以幂六彜,何以别疏布?”对云:“疏取其气达,非密布也。”何洵直云:“疏勺可以不密乎?”

元祐间,议袷祭,子瞻云:“何以明之?《诗》云‘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刘器之云:“不然。此一篇祀天亦用,祀地亦用,至如《潜》季冬荐鱼,春荐鲔,岂一时?”

弗损所以益之,深甫云:“弗过必有以防之。”谓,弗过为防非也。家人嗃嗃,父子嘻嘻,先儒谓嘻笑不严,故失家节,深甫云:“重刚之卦,自无嘻笑之理,嘻嘻吁,皆难意也。”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用兵之法也。

道非急遽可言,坐而论道,则神闲意定。

凡世间一切好恶甘苦事,把来作吃饭著衣安排本分合作看,便无事,稍有厌恶心,更无是处。

一切有为法,真如性上显现种种差别,境界违顺,美恶皆是一体,改头换面了出来。学者如今无可添,只有可减,减得尽便无事。

子中云:“知道易,勿言难;知道而言之,尚与道为二,不言则与之为一矣。”几叟云:“有勿言,心去道愈远矣。”

论理论己之所当为,须从根本论;论事论古人之所为,须就事势上论。

为所不为,欲所不欲者,众人也;无为其所不为,能正其行而已;无欲其所不欲,则又能正其心者也。如斯而后可矣。

张子厚《送人》诗云:十载相从应学得,怕人知事莫萌心。邹至完诵之,或谓程公辟所作刻于石。

诗如《葛覃》、《螽斯》,序似有应,是德为后妃之德,非谓文王后妃也。

有诸中必施于事,乃为善。诚甫曰:“君子存其在我者,物来斯应,何必寻事作;存其在我,应物而未尝误,乃为善也。”

扬雄不识圣人,操则存,舍则亡,能常操而存者,其惟圣人乎?邵伯温云:“此修为事,入道之门也,若曰圣人之徒则可,若以此为圣人,则从容中道、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为何人耶?”

仲尼多爱,爱义;子长多爱,爱奇。何轲也?曰:“孟轲也若荆轲,君子盗诸。”几叟曰:“其不类每如此。”

子中曰:“问所不问,辩所不辩,如问铸金皆无理。”德称曰:“学行之上也言之,次也教人,又其次也,既不能行,又不能言。何以教人?盖学不厌,故能教不倦。”

农师上殷,神庙问:“洛河何以不冻?”奏云:“臣闻之有礜石焉,礜石之力,比钟乳十倍。”

王沂公《笔录》云:五代以前,宰相奏事,罢赐茶方进。范鲁公质、王宫傅二人,前朝旧臣,始具札奏事,不赐茶。

西方兴师,岁用六百万,人命在外,以此知富公以十万和亲于北,为利不细(深甫云)。

好作为者多计虑,而久谙历者若无谋。知艰难者必辩微,而漫不省事者能耳顺。

致一所当一,注云:致一似迷,其实非迷,理须顿悟,事须积习。

陈恒弑其君,鲁君如何?讨告于天王斯可矣,不然,是以燕伐燕也。文帝杀薄昭太后,不食,如何天下重?余云:“道二,义命而已,义之尽,斯可以言命矣。”

潘兑行词云:“敢于移檄之文,犯我祖宗之讳。”改云:“乃于移文,犯吾国讳。”张天觉改云:“乃于文移,有失恭慎。”

邵尧夫墓志后题云:“前葬之月,河南尹贾昌衡言于朝,既刻石,诏至,以著作佐郎告先生第,赙粟帛,熙宁丁巳岁也。”

《曲礼》曰:“毋不敬。”毋不敬则焉有傲欲?傲不可长,欲不可从。疑注疏之言非经也。

吴起说魏武侯罢兵服,庄周说剑而衣短后之衣,孟子说齐王而言公刘好货、太王好色,皆因其所好而化之,巽而入之,善诱人也。

渊明如“历览千载书,时时见遗烈。高操非所攀,深得固穷节”,不与物竞,不强所不能,自然守节。

蔡君谟守福州,上元日,令民间一家点灯七盏。陈烈作大灯,长丈馀,大书云:富家一盏灯,太仓一粒粟。贫家一盏灯,父子相对哭。风流太守知不知,犹恨笙歌无妙曲。君谟见之,还与罢灯。

刘辉《尧舜性仁赋》:“静以延年,独高五帝之寿;动而有勇,形为四罪之诛。”人往往疑仁者静、仁者寿、仁者必有勇皆有出处,独动字不工。深推动静二字,使性字故事。盖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欲也。

中立云:“范文正有言:‘作官公罪不可无,私罪不可有。’”

林述中云:“范尧夫有言:‘公事胆大,私事胆小。’又言:‘一部律中四字可尽,所谓罪疑惟轻。’”

林述中说:“五代时,有一人尝读书,但记两句,云‘豹死留皮,人死留名’,每遇事辄举此为诫,后为忠义第一。”

王玠玉,密人,顷尝道傍食,有一老人进言:“饮食须用暖,盖脾喜温,不可以冷热犯之,唯暖则冷热之物至脾皆温矣。”又因论饮食:大冷热皆伤阴阳之和。

周吉甫天祐,饶人,云:“昔有人官广南,常疑家人食生冷物致瘴疠,乃于厅前置一釜,每买物必熟之,而后遣之,以故终任全家无得疾者。予爱善卫生者,不以脾胃暖冷物、熟生物,不以元气佐喜怒。”

周天祐言:“冬至夜子时,梳头一千二百,以赞阳出滞,使五脏之气终岁流通,谓之神仙洗头法。”

昔志公见梁武,语道欲坚帝心,乃请出死囚,持杯水验之。帝如其言,召囚应死者二十辈于庭,各置水满器,令顶之,周行庭下,戒之曰:“水不溢,贷尔之死。”于是作乐喧之,久之,杯水如故。乃问之曰:“若闻乐作乎?”皆曰不闻也。志公曰:“彼畏死,故惟知水碗,不闻乐声也。今陛下闲时,亦好如此,莫待急时。”

潘渭老云:“学道须要心与性合。’心本是动,一向遂心去即忘本性;性本是静,一向守性则废遇。惟心与性合,则动中静湛,静中明觉。”又云:“学道人须于动中求静,又不可为动所动,动失于流,静失于迷。然动中之惑卒难觉省也,其敬也似怒,其喜也似佞。”

出无谓之言,行不必为之事,不如其已。

以简傲为高,以谄谀为礼,以刻薄为聪明,以阘茸为宽大:胥失之矣。

越人按图而言燕,遇燕人则北矣,岂若知燕而不害者耶?读崔氏珍庖而谓能精于饮馔,岂若调和适口习熟自然应法,问其法则不能言者耶?

太傅迥公谢事,燕居独处道院,不治他务,戒家人无辄有请,惟二膳以时而进,既毕即彻,若祭享然。子宗悫擢正字,易章服诣谢,公亦不顾。其夫人尝密觇之,但见瞑目端坐,须发摇风,凝然若木偶。尝有诗云:炼矿成金得宝珍,炼情成性合天真。相逢此理交谈者,千百人中无一人。

吕与叔荫官不应举,或问其故,曰:“不敢掩祖宗之德。”

张思叔云:“荆公《虎图》诗固好,然只是一个,似在杜子美一句道来,《青松障子》诗云‘凭轩忽若无丹青’是也。”

杜安世词云:“烧残绛蜡泪成痕,街鼓报黄昏。”或讥其黄昏未到得烧残绛蜡,或云荆公尊人作。曾有人以此问之,答曰:“重檐邃屋,帘幕蔽拥,不到黄昏,已可以燃烛矣。”(此词乃荆公尊人作,韩魏公尝以此赏杜,杜云:乃王某作。荆公时在座,闻语离席。)

富人有子不自乳,而使人弃其子而乳之;贫人有子不得自乳而弃之,乳他人之子。富人懒行而使人肩舆;贫人不得不行而又肩舆人。是皆习以为常而不察者也。天下事习以为常而不察者,推此亦多矣,而人不以为异,悲夫!

问:“世间名相事理如何得通?”解云:“但得本莫求末。贤来问,却是甚知;若自有知,却更问甚?夫子常似怕人也,似人骂不动,打也不动,好怯怯地不如人。”

庚申甲子日三更,一点气交,至四更方至定(右四段刘快活)。

望杏而耕,以杏为候也,或改为幸。

水土二行,各兼信智。

呼妻父为泰山,一说云:泰山有丈人峰;一说云:开元十三年,封禅于泰山,三公以下例迁一阶,张说为封禅使,说婿郑鉴以故自九品骤迁至五品,兼赐绯,因大酺宴,明皇讶问之,无可对,伶人黄幡绰奏曰:“此泰山之力也。”今人乃呼岳翁。又有呼妻母为泰水,呼伯叔丈人为列岳,谬误愈甚。

即真二字,今人多以为常谈,非也。班固叙传所载彪对隗嚣之问,指王莽曰:“倾擅朝廷,能窃位号,是以即真之后,天下莫不引领。”

凡人所为,孰不欲是?吝于改过者,必曲说粉饰所为以为是,是谓自谩,古之所谓自欺者。

子房劝帝,王韩信而后擒之:将欲夺而固与之意。

神庙时一监司登对,上问绫价,不知,对曰:“臣于职事非不尽心,偶不知绫价。”他日择按察,上问曰:“向时不知绫价者为谁?”宰执请其故,上曰:“朕欲知四方利病,须忠信人,如绫价撰一个有甚不得。”(李及)

赵清献不高声,文潞公未得力用,张乖崖食时鱼:是皆下工夫为学者也。

神庙时,一选人以贵援得京削十二纸,引见之日,神考云:“有举状十二纸是甚人?”特与改次等官(寿朋)。

师朴入市归,魏公问所买之物,云:“千三。”魏公责之曰:“此俚巷之谈,非对尊长辞,何不云一贯三百?”(述志)

李师中《送唐介》诗,有“去国一身轻似叶,高名千古重于山”。又有送诗云:好斩佞人头上血,来充行客酒中杯。笔老人云:“不若荆公诗‘衰俗易高名已振,险途难进学须强’。”

荆公与魏公议事不合,曰:“如此则是俗吏所为。”魏公曰:“公不相知,某真一俗吏也。使尔多财,吾为尔宰共财,最是难事。”

神庙谓:“张良圣人也。智足以取天下而不取,无意于天下也;为汉立社稷而从赤松子游,能忘天下也。”

五代郭崇韬既贵,而祀子仪为远祖。本朝狄青,人劝尊梁公,辞曰:“予鄙人,岂可以声迹污梁公?”

寿禅师日行一百二十事,本老行三之一,或问:“不亦劳乎?”答曰:“善念熟。”

问:“佛住世救一切众生,何于喂鹰饲虎而丧其生,不计轻重也?”答云:“慈悲心胜,一念既发,不暇恤其他。”

张乖崖诗云:儿童不惯锦衣荣,故我归来夹路迎。不免旧溪高士笑,天真丧尽得虚名。一同人居太学,和其韵云:四窗灭尽读书灯,窗外唯闻步铎声。孤负江山好明月,闲来此地赴虚名。因拂袖而去。

子厚与其叔安仁令书云:“弊政之后,谅烦整葺。宽而不弛,猛而不残;待寄居游士以礼,而不与之交私;一切守法,于人情从容。此亦吾叔所能办也。”

范尧夫尝谓:“人作贵官,只将如奉使惜官者,便无事矣。”

吕许公常以澶渊之役问后进,答无契者。或云:“此役非悉甲以出不能决胜,方本朝得天下四十年,谁敢当其任者?非亲征不可。”

大司徒以保息养万民。六曰:安富抑兼并。

有道潜道少时,尝见温公论性善恶混,潜道极言之,温公作色曰:“颜状未离于婴孩,高谈已至于性命。”伊川笑之。又问:“莫锁应否?”对云:“某之应举得禄而已。”(赐第五甲,旧法无出身)

李曰:“不欺之谓诚。”畅曰:“便以不欺为诚,非也。”徐仲车云:“不息之谓诚。”《中庸》言:“至诚则不息。”非以不息解诚也。伊川曰:“无妄之谓诚,不偏之谓中。”

以有心息念则愈纷扰,一寓诸敬则俱无事。

虑而后能得,得者,对失之名。人为利欲沈湎,若失之者。学者能虑而得之,然所谓得,亦何所得哉?(并畅语)

择之为事,常怕有偏重处,须用权以得中,故庙堂之上,谕以持衡。物来随时,顺应之名,圣人能之,吾辈须放过了应(定夫谓次山云)。

《大学》曰:“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人之学莫大于本末终始。致知在格物,则所谓本也,始也;治天下国家,则所谓末也,终也。治天下国家必本诸身,其身不正而能治天下国家者,无之。格犹穷也,物犹理也,犹曰穷其理而已也。穷其理,然后足以致之;不穷,则不能致也。格物者,适道之始,欲思格物,则固已近道矣。是何也?以收其心而不放。致知者,吾之所固有,然不致则不能得之,而致知必有道,故曰:“致知在格物。”《大学》论意诚以下,皆穷其意而明之,独格物则曰:“物格而后知至。”此盖可以意得而不可以言传也。自格物而充之,然后可以至圣人,不知格物而先欲意诚心正修身者,未有能中于理者。致知在格物,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因物有迁,迷而不知,则天理灭矣,故圣人欲格之。

随事观理,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然后可以至于圣人。君子之学,将以反躬而已矣;反躬在致知,致知在格物。

学莫贵于自得。得非外也,故曰自得。

学莫大于平心,平莫大于正,正莫大于诚。君子之学在于意必固我既亡之后,而复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则学之至也。

心至重,鸡犬至轻,鸡犬放则知求之,心放则不知求,岂爱其至轻而忘其至重哉?弗思而已矣。今世之人,乐其所不当乐,不乐其所当乐;慕其所不当慕,不慕其所当慕,皆由不思轻重之分也。

颜渊叹孔子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己。”此颜子所以善学孔子,而深知孔子者也。

有学不至而言至者,循其言亦可以入道。荀子曰:“真积力久则入。”杜预曰:“优而柔之,使自求之;餍而饫之,使自趋之。”管子曰:“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而不通,鬼神将通之,非鬼神之力也,精神之极也。”此三者循其言皆可以入道,而荀子、管仲、杜预初不能及此。

自其外者学之而得于内者,谓之明;自其内者得之而兼于外者,谓之诚。诚与明一也。

闻见之知,非德性之知。物交物则知之,非内也,今之所谓博闻多能者是也。德性之知,不假闻见。

君子不以天下为重而身为轻,亦不以身为重而天下为轻。凡尽其所当为者,如可以仕则仕、入则孝之类是也。此孔子之道蔽焉,而有执者,杨墨之道也。

能尽饮食言语之道,则可以尽去就之道;能尽去就之道,则可以尽死生之道。饮食言语、去就、死生,小大之势,一也。故君子之学,自微而显,自小而章。

《易》曰:“闲邪存其诚。”闲邪则诚自存,而闲其邪者,乃在于言语、饮食、进退、与人交接之际而已矣。

人皆可以至圣人,而君子之学必至于圣人而后已;不至于圣人而后已者,皆自弃也。孝其所当孝,悌其所当悌,自是而推之,则亦圣人而已矣。

多权者害诚,好功者害义,取名者贼心。

君贵明,不贵察;臣贵正,不贵权。

称性之善谓之道,道与性一也,以性之善如此,故谓之性善。性之本谓之命,性之自然者谓之天。自性之有形者谓之心,自性之有动者谓之情。凡此数者皆一也,圣人因事以制名,故不同若此,而后之学者,随文析义,求奇异之说,而去圣人之意矣。自性而行皆善也,圣人因其善也,则为仁义礼智信以名之,以其施之不同也,故为五者以别之。合而言之皆道也,别而言之亦皆道也,舍此而行,是悖其道也,而世人皆言性也与五者异,其亦学欤?其亦未体其性也欤?其亦不知道之所存欤?

道孰为大?性为大。千里之远,数千岁之日,其所动静起居,随若亡矣。然时而思之,则千里之远在于目前,数千岁之久无异数日,人之性则亦大矣。噫!人之自小者可哀也已。

人之性一也,而世之人皆曰:“吾何能为圣人?”是不自信也。其亦不察乎?

自得者所守固,而自信者所行不疑。

学贵信,信在诚,诚则信矣,信则诚矣。不信不立,不诚不行。

或曰:“周公勋业,人不可为也。”曰:“不然。圣人之所为,人之所当为也,尽其所当为,则吾之勋业亦周公之勋业也。凡人之所弗能为者,圣人弗为。”

君子之学,要其所归而已矣。

民可明也,不可愚也;民可教也,不可威也;民可顺也,不可强也;民可使也,不可欺也。

孔子曰:“枨也欲,焉得刚?”甚矣欲之害人也。人之为不善,欲诱之也,诱之而弗知,则至于天理灭而不知反。故目则欲色,耳则欲声,以至鼻则欲香,口则欲味,体则欲安,此皆有以使之也。然则何以窒其欲?曰:思而已矣。学其贵于思,惟思为能窒欲。曾子之三省,窒欲之道也。好胜者灭理,肆欲者乱常。

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此皆时也,未尝不合中。故曰:君子而时中。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中也者,言寂然不动者,故曰天下之大本。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和也者,言感而遂通者也,故曰天下之达道。学也者,使人求于内也,不求于内而求于外,非圣人之学也。何谓不求于内而求于外?以文为主者是也。学也者,使人求于本也,不求于本而求于末,非圣人之学也。何谓不求于本而求于末?考详略采同异者是也。是二者皆无益于身,君子弗学。

墨子之德至矣,而君子弗学也,以其舍正道而之他也。相如、太史迁之才至矣,而君子弗贵也,以其所谓学者非学也。

庄子,叛圣人者也,而世之人皆曰矫时之弊。矫时之弊固若是乎?伯夷、柳下惠矫时之弊者也,其有异于圣人乎?抑无异乎?庄周、老聃,其与伯夷、柳下惠类乎?不类乎?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此言异端有可取而非道之正。

君子以识为本,行次之。今有人焉,力能行之,而识不足以知之,则有异端者出,彼将流而不知反。内不知好恶,外不知是非,虽有尾生之信、曾参之孝,吾弗贵矣。学莫贵于知言,道莫贵于识时,事莫贵于知要。所闻者、所见者,外也,不可以动吾心。

《孟子》曰:“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此盖言浩然之气,至大至刚且直也,能养之则无害矣。

伊尹之耕于有莘之野,傅说之筑于傅岩。天下之事非一一而学之,天下之贤才非一一而知之,明其在己而已矣。

君子不欲才过德,不欲名过实,不欲文过质。才过德者不祥,名过实者有殃,文过质者人莫与长。

或问:“颜子在陋巷而不改其乐,与贫贱而在陋巷者何以异乎?”曰:“贫贱而在陋巷者,处富贵则失乎本心;颜子在陋巷犹是,处富贵犹是。”

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昼夜死生之道也;知生之道,则知死之道,尽事人之道,则尽事鬼之道。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者也。

孔子曰:“有德者必有言。”何也?和顺积于中,英华发于外也,故言则成文,动则成章。

学不贵博,贵于正而已矣;言不贵多,贵于当而已矣;政不贵详,贵于顺而已矣。

意必固我既亡之后必有事焉。此学者所宜尽心也。

夜气之所存者,良知也,良能也。茍扩而充之,化昼之所害为夜气之所存,然后可以至于圣人。

《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心也,性也,天也,非有异也。人皆有是道,唯君子为能体而用之,不能体用之者,皆自弃也。故孟子曰:“茍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茍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夫充与不充,皆在我而已。

德盛者,物不能扰,而形不能病。以物不能扰也,故善学者临死生而色不变,疾痛惨戚而心不动,由养之有素也,非一朝一夕之力也。心之躁者,不热而烦,不寒而栗,无所恶而怒,无所悦而喜,无所取而起。故君子莫大于正其气。欲正其气,莫若正其志。其志既正则虽热不烦,虽寒不栗,无所怒,无所取,无所喜,去就犹是,死生犹是,夫是之谓不动心。志顺故气不逆,气顺志将自正,志顺而气正,浩然之气也。然则养浩然之气者,乃在于持其志,无暴其气耳。

《中庸》曰:“道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又曰:“道不远人。”此特圣人为始学者言之耳,论其极,岂有可离与不可离而远与近之说哉?

学为易,知之为难;知之非难也,体而得之为难。致曲者,就其曲而致之也。

人人有贵于己者,此其所以人皆可以为尧舜。

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

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与圣人之所以至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句句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见矣。

人之生也,小而好驰骋弋猎,大而好建功立名,此皆血气之盛使之然耳。故其衰也,则有易足之色;其病也,则有可怜之言。夫人之性至大矣,而为形气之所役使而不自知,哀哉!

吾未见啬于财而能为善者也,吾未见不诚而能为善者也。

君子之学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而老子以为非以明民,将以愚之,其亦自贼其性欤。

有求为圣人之志,然后可与共学;能学而善思,然后可与适道;思而有所得,则可与立;立而化之,则可与权。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视听言动一于礼之谓仁,仁之与礼非有异也。

孔子告仲弓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夫君子能如是用心,能如是存心,则恶有不仁者?其本可以一言而蔽之,曰:思无邪。

无好学之志,则虽有圣人复出,亦无益矣。然圣人在而民多善者,以涵泳其教化深且远也,习闻之久矣。

《礼记》除《中庸》、《大学》,惟《乐记》为最近道,学者深思自求之。《礼记》之《表记》,其亦近道矣乎,其言正。

学者必求其师,记问、文章不足以为人师,以所学者外也,故求师不可不慎。所谓师者何也?曰:理也,义也。

少成若天性,习惯成自然,虽圣人复出,不易此言。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惟上智与下愚不移。”下愚非性也,不能尽其才也。君子所以异于禽兽者,以有仁义之性也,茍纵其心不知反,则亦禽兽而已。

形易则性易。性非易也,气使之然也。

“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非绝民之欲而强人以不能也,所以防其欲、戒其侈,而使之入道也。“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所以明理也。

至显者,莫如事;至微者,莫如理。而事理一致,微显一源。古之君子所谓善学者,以其能通于此而已。

君子之学贵乎一。一则明,明则有功。

德盛者言传,文盛者言亦传。

名数之学,君子学之,而不以为本也;言语有序,君子知之,而不以为始也。

孔子之道发而为行,如乡党之所载者,自诚而明也;由乡党之所载而学之,以至于孔子者,自明而诚也。及其至焉,一也。

闻善言则拜,禹所以为圣人也;以能问不能,以多问寡,颜子所以为大贤也。后之学者有一善而自足,哀哉。

为学之道,必本于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故《书》曰:“思曰睿”,“睿作圣”。思所以睿,睿所以圣也。

学以和为本,取次之,行次之,言次之。

信不足以尽诚,犹爱不足以尽仁。

董仲舒曰:“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此董子所以度越诸子。

尧舜之为善与桀纣之为恶,其自信一也。

《老子》曰:“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则道、德、仁、义、礼,分而为五也。

圣人无优劣。尧舜之让,禹之功,汤武之征伐,伯夷之清,柳下惠之和,伊尹、周公在上而道行,孔子在下而道不行,其道一也。

不深思则不能造于道;不深思而得者,其得易矣。然而学者有无思虑而得者,何也?曰:以无思无虑而得者,乃所以深思而得之也;以无思无虑为不思而自以为得者,未之有也。

原始则足以知其终,反终则足以知其始,死生之说如是而己矣。故以春为始而原之,其必有冬;以冬为终而反之,其必有春。死生者,其与是类乎?

其次致曲者,学而后知之也,而其成也,与生而知之者不异焉。故君子莫大于学,莫害于画,莫病于自足,莫罪于自弃。学而不止,此汤武所以圣也。

古之学者为己,其终至于成物;今之学者为人,其终至于丧己。

杞柳,荀子之说也;湍水,杨子之说也。

圣人所知,宜无不至也;圣人所行,宜无不尽也。然而《书》称尧舜,不曰刑必当罪,赏必当功,而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异乎后世刻核之论矣。

自夸者近刑,自喜者不进,自大者道远。

君子之学必日新,日新者日进也,不日进者必日退,未有不进而不退者。惟圣人之道无所进退,以其所造者极也。

事上之道莫若忠,待下之道莫若恕。

《中庸》之书,学者之至也,而其始则曰:“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盖言学者始于诚也。

杨子无自得者也,故其言蔓衍而不断,优柔而不决。其论性则曰:“人之性也,善恶混,修其善则为善人,修其恶则为恶人。”荀子悖圣人者也,故列孟子于十二子,而谓人之性恶。性果恶耶?圣人何能反其性以至于斯耶?

圣人之言,远如天,近如地。其远也,若不可得,而及其近也,亦可得而行。杨子曰:“圣人之言远如天,贤人之言近如地。”非也。

或问文中子,曰愚;问荀子,曰悖;问韩愈,曰外。愚悖皆非学圣人者也,扬雄其几乎?

或问贾谊,曰:“谊有之。”曰:“非有孔子墨翟之贤。”孔与墨一言之,其识末矣,其亦不善学矣。

必井田,必封建,必肉刑,非圣人之道也。善治者于井田而行之而民不病,于封建而使之而民不劳,于肉刑而用之而民不怨。故善者得圣人之意而不取其迹,迹也者,圣人因一时之利而制之也。

夫人幼而学之,将欲成之也,既成矣,将以行之也。学而不能成其学,成而不能行其学,则乌足贵哉。

待人有道,不疑而已。使夫人有心害我耶,虽疑不足以化其心;使夫人无心害我耶,疑之则己德内损,人怨外生。故不疑则两得之矣,疑则两失之矣,而未有多疑能为君子者也。

昔者圣人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孟子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惟能亲亲,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惟能尊贤,故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惟仁与义尽人之道,尽人之道则谓之圣人。

学者不可以不诚,不诚无以为善,不诚无以为君子。修学不以诚,则学杂,为事不以诚,则事败;自谋不以诚,则是欺其心而自弃其志;与人不以诚,则是丧其德而增人之怨。今小道异端亦必诚而后得,而况欲为君子者乎?故曰:学者不可以不诚。虽然,诚者在知道本诚之耳。

古者卜筮,将以决疑也,今之卜筮则不然,计其命之穷通,校其身之达否而已矣。噫!亦惑矣。

不思故有惑,不求故无得,不问故不知。

世之服食欲寿者,其亦大愚矣。夫命者,受之于天,不可增损加益,而欲服食而寿,悲哉!

见摄生者而问长生,谓之大愚;见卜者而问吉凶,谓之大惑。

或问性,曰:“顺之则吉,逆之则凶。”

孔子没,曾子之学日益光大。孔子没,传孔子之道者曾子而已。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孟子死不得其传。至孟子而圣人之道益尊。孟子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孔子,圣之时者也。”故知《易》者莫若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故知《春秋》者,莫若孟子。

礼之本出于民之情,圣人因而导之耳;礼之器出于民之俗,圣人因而节文之耳。圣人复出必因今,衣服器用为之节文,其所谓贵本而亲用者,亦在时王斟酌损益之尔。

范纯夫燕居,正色危坐,未尝不冠,出入步履,皆有常处。几案无长物,砚墨刀笔,终岁不易,其平生所观书,如手未触。衣稍华者不服,十馀年不易衣,亦无垢污,履虽穿,如新。皆出于自然,未尝有意如此也。

元祐年中,议南北郊久不决,一日有旨罢议,依祖宗故事合祭。范纯夫在翰苑草诏,其诏云:“列圣已行,谨当遵奉。先朝未举,惧弗克堪。”胡右丞宗愈谓纯夫曰:“大哉王言,久无此作也。”

《资治通鉴》成,范纯夫为温公草《进书表》,简谢纯夫云:“真得愚心所欲言而不能发者。”温公书帖无一字不诚实也。范纯夫为蜀公草《进乐表》云:“法已亡于千载之后,声欲求于千载之前。兹为至难,理若有待。”又为申公草《遗表》云:“才力绵薄,岂期位列于三公;疾𤵜撄缠,敢望年逾于七十。”人谓二公胸中事矣。

申公薨,范纯夫托山谷草遗表,表成不用。又尝托山谷草《司马公休谢起碑楼表》,窜改止余数字,以示山谷,略无忤色,但逊谢而已。

纯夫寡言语,不问即不言。其后纯夫子冲自岭表扶护归,过荆州,见山谷,道纯夫数事,皆所不知。纯夫在史院报丞相上马,后为诸人讲《左传》,一授乃出。鲁直盖受左氏学于纯夫也。

纯夫苦河鱼,在告彭器资。黄鲁直来问疾,欲退,纯夫揖鲁直立户外,与器资户内立语移时,复揖鲁直,略无忤色。

纯夫元祐末,与东坡数上疏论事。尝约各草上一疏,东坡访纯夫,求所作疏先观,读尽遂书名于末,云:“某不敢复为疏矣。”纯夫再三求观,竟不肯出,云:“无以易公者。”东坡(别作一条)《和纯夫月砚》诗:上书挂名岂待我,独立自可当雷霆,盖纪实也。

苏东坡好戏谑语,言或稍过,范纯夫必戒之。东坡每与人戏必祝曰:“勿令范十三知。”纯夫排行第十三也。

纯夫撰《宣仁太后发引曲》,命少游制其一,至史院出示同官。文潜曰:“内翰所作烈文,《昊天有成命》之诗也;少游直似柳三变。”少游色变,纯夫谓诸子曰:“文潜奉官长戏同列,不可以为法也。”

东坡谓范纯夫曰:“公之文可以经世,皆不刊之说,如某但涉猎为文耳。”

元祐中,客有见伊川先生者,几案间无他书,惟印行《唐鉴》一部,先生谓客曰:“近方见此书,自三代以后,无此议论。”崇宁初,纯夫子冲见栾城先生于颍昌,栾城曰:“老来不欲泛观书,近日且看《唐鉴》。”

元祐中,举子吴中应大科以进卷,遍投从官。一日与李方叔诸人同观,文理乖谬,抚掌绝倒。纯夫偶出见之,问所以然,皆以实对。纯夫览其文数篇,不笑亦不言,掩卷他语,侍坐者亦不敢问。他日吴中请见,纯夫谕之曰:“观足下之文,应进士举且不可,况大科乎?此必有人相误,请归读书学文,且习进士。”吴辞谢而去。

元祐中,承议郎游冠卿知咸平县回,纯夫同年,一日来谒,曰:“畿邑任满,例除监司,欲乞一言于凤池。”是时纯夫叔在中书也。纯夫答曰:“公望实审当为监司,朝廷必须除授。家叔虽在政府,某未尝与人告差遣。”冠卿惭沮而退。其子冲实闻此语,因问于公曰:“说与不说皆可也,何必面斥之?”公曰:“如此是欺此人,吾故以诚告之。”

范纯夫久在经筵,进职青琐,引疾乞归蜀,章十上,得请,以待制知梓州。翌日,丞相奏事帘前,太母宣谕曰:“范侍讲求去甚力,故勉徇其请。昨日孩儿再三留他(谓哲宗),可谕与,且为孩儿留,未可求出,前降指挥不行。”于是公不复有请。

《资治通鉴》刊成,赐执政、从官及曾预编校者。张芸叟以诗谢纯夫云:我投湘水五千里,公滞周南二十春。纯夫和云:六世承平有史臣,䌷书东洛布成均。网罗遗逸三千载,笔削兴亡十九春。天作冠篇坟典大,上思稽古宪章新。乌台御史词谁校,头白今为汗简人。

郑闳中祭酒,闽中先生也,年老得请宫祠,太学生上书乞留,纯夫奏疏引退之留孔戣故事,不报。公有诗送闳中云:顾我言非韩吏部,多公节似孔尚书。公称闳中长者,常论边事,闳中先生只是饶人。

雅州蒙山常阴雨,谓之漏天,产茶极佳,味如建品,纯夫有诗云:漏天常泄雨,蒙顶半藏云。为此也。

温公在洛,应用文字皆出公手,一日谓公休曰:“此子弟职,岂可不习?”公休辞不能。纯夫曰:“请试为之,当为改窜。”一再撰呈,已可用。公喜曰:“未有如此子好学也。”

温公事无大小必与公议,至于家事,公休亦不自专,问于公而后行。公休之卒,公哭之恸,挽诗云:鲍叔深知我,颜渊实丧予。

富郑公在延,潞公请范纯夫作致语云:“衮衣绣裳,迎周公之归老;安车驷马,奉汉相之罢朝。”富公大喜。

范纯夫每次日当进讲,是夜讲于家,郡从弟子毕集听焉,讲终点汤而退。

元祐初,范公以著作佐郎兼侍讲,每造迩英过押班御药阁子,都知以下列行致恭即退。顾子敦尝与都知梁惟简一言,公大以为失体。陈衍初管当御药院,来谢,宅门数步外下马,留榜子与阍者,云:“烦呈覆,欲知曾到门下。”其后公为谏议大夫,僦居城西白家巷,东邻陈衍园也,衍每至园中,不敢高声,谓同列曰:“范谏议一言到上前,吾辈不知死所矣。”其畏惮如此。

元祐末,纯夫数上疏论时事,其言尤激切,无所顾避。文潜、少游恳劝以谓不可,公意竟不回。其子冲亦因间言之,公曰:“吾出剑门关,称范秀才,今复为一布衣,何为不可?”其后远谪,多缘此数章也。

绍圣初,籍定元祐党止数十人,世号精选,其后乃泛滥,人以得预为荣,而议者不以为当也。刘莘老、梁况之终于贬所,因尚洙之言,朝廷以二公既没,不及再贬,故诸子尽废。范纯夫以是移化,事实不类,其子冲亦停官,竟不知当时如何行遣也。

纯夫谏疏多自毁去,平生为文,深不欲人知。京师刊行《唐鉴》,公欲为文,移开封毁板,后其子冲陈不可,乃已。纯夫荐士,后多贵显,人无知之者。纯夫子冲问:“欧公知圣俞为深,相与至厚。然不闻荐引,卒使沈于下僚,何也?”公曰:“前辈不以朝廷官爵私于朋友故旧。”(别作一条)公言:“旧日子弟赴官有乞书于蜀公者,蜀公不许。曰:‘仕宦不可广求人知,受恩多则难立朝矣’。”

纯夫著作郎兼侍讲,谒告省蜀公于许。上以手诏抚问蜀公,并赐茶药,又遣中使赐纯夫银百两为路费,自太母垂帘,未尝有此赐也。

元祐初,讲《论语》彻章,锡宴东宫,上赐御书,讲读官各上书并表记。纯夫表云:“愿陛下笃志学问,亦如好书;益进道德,皆若游艺。则圣神可至,事业可成。如天之积高,地之积厚,广大深远,不可得而量也。”公遇事必规,皆类此。

纯夫自宾移化,朝旨严峻,郡官不敢相闻。既至城外,父老居民皆出送,或持金币来献。纯夫谢遣之,一无所受,皆感泣而去。化州城外寺僧,一夕见大星殒门外,中夜闻传呼开门,果然是夜公薨,后三日,殡于寺中。宾州人李宝善地理,谓纯夫子冲曰:“寺当风水之冲。”指寺北山一亢曰:“此可殡,不难安稳,岁余必得归。”遂卜之改殡。是年飓风作,屋瓦皆飞,大木尽拔,独北山殡所不动,次年归葬如李言。后有自岭外来者云:土人至今庙祀公于北山。

纯夫云:元丰八年三月五日,神庙登遐,追百官班。徐王、荆王皆在殿门外,已闻禁中哭声,二王徘徊忧惨,殿门尚闭,不得进,少顷,开门,同百官入。范公时为奉议郎秘书省正字。神宗服药已久,徐王、荆王数入问疾,太母谕之曰:“自此不须来。”其后更不敢至禁中。太母严礼法,其意止为宫人难回避也。出《温公记事》。

司马植云:“神宗疾大渐,太母谕梁惟简曰:‘令你新妇作一领黄背子,十来岁孩儿著得者,不得令人知。’次日惟简袖进。哲宗即位柩前,衣此背子也。”

邵成章云:“元祐中,太母下诏,苏轼视草云:‘茍有利于社稷,予何爱于发肤?’纯夫云:‘此太后圣语也,子瞻直书之。’”

世传铜雀台瓦验之有三:锡花、雷布、藓疵三者是也。然皆风雨雕镌,不可得而伪。

范文正公一日内殿讲《论语》云:“‘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乃云若《无逸》所谓‘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

李若谷教一初官云:“勤谨和缓。”其人云:“勤谨和已闻命矣,缓字未谕。”李云:“甚事不因忙后错了?”

刘器之云:“富郑公年八十,书座屏云:守口如瓶,防意如城。”

张文孝公观座右铭云:“怒者变常而逆德,戕贼和气,和气为性命之本,可不宝之?和顺积中,大盈若冲,保其宗,施于公,吾与之终。”

温公以杨子论性为近,不取孟荀。又谓:“性如地,善如五谷恶如莨莠,地岂容只生谷而不生莠耶?学者当除莠养谷耳。”

或专说学问求放心,余曰:“曾于何处放,今何处求。如人失物下榜寻求,须画个样子于榜上,方始可以寻求。却烦孟子画个心样子,使后世学者求放。这回若寻得,深藏牢闭,将诚紧紧守定,应是不教失了。十年二十年一世二世,开放门,依旧不见。操之则存,向甚处著?舍之则亡,向甚么处去也?心是何物?操是何人?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背后底。朝闻道,夕死可矣。将作一件大大事,斩却生根,自无死蔓。如何是生根?无明是。如何下手?斩得把将来。”

仁义根于心,不知根那个心。识得心之体,便知得身之体,知得身之体,不妨说个“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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