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书/卷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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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元海〈(子和)〉 刘宣 |
载记序
[编辑]古者帝王,乃生奇类、淳维,伯禹之苗裔,岂异类哉?反首衣皮,餐膻饮湩,而震惊中域,其来自远。天未悔祸,种落弥繁。其风俗险诐,性灵驰突,前史载之,亦以详备。轩帝患其干纪,所以徂征;武王窜以荒服,同乎禽兽。而于露寒之野,候月觇风,睹隙扬埃,乘间骋暴,边城不得缓带,百姓靡有室家。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此言能教训卒伍,整齐车甲,边埸既伏,境内以安。然则燕筑造阳之郊,秦堑临洮之险,登天山,绝地脉,苞玄菟,款黄河,所以防夷狄之乱中华,其备豫如此。
汉宣帝初纳呼韩,居之亭鄣,委以候望,始宽戎狄。光武亦以南庭数万徙入西河,后亦转至五原,连延七郡。董卓之乱,则汾晋之郊萧然矣。郭钦腾笺于武帝,江统献策于惠皇,皆以为魏处戎夷,绣居都鄙,请移沙塞之表,定一殷周之服。统则忧诸并部,钦则虑在盟津。言犹自口,元海已至。语曰“失以豪厘”,晋卿大夫之辱也。聪之誓兵,东兼齐地;曜之驰旆,西逾陇山,覆没两京,蒸徒百万。天子陵江御物,分据地险,回首中原,力不能救,划长淮以北,大抵弃之。胡人利我艰虞,分镳起乱;晋臣或阻兵遐远,接武效尤。
大凡刘元海以惠帝永兴元年据离石称汉。后九年,石勒据襄国称赵。张氏先据河西,是岁,自石勒后三十六年也,重华自称凉王。后一年,冉闵据邺称魏。后一年,苻健据长安称秦。慕容氏先据辽东称燕,是岁,自苻健后一年也,俊始僭号。后三十一年,后燕慕容垂据邺。后二年,西燕慕容冲据阿房。是岁也,乞伏国仁据桴罕称秦。后一年,慕容永据上党。是岁也,吕光据姑臧称凉。后十二年,慕容德据滑台称南燕。是岁也,秃发乌孤据廉川称南凉,段业据张掖称北凉。后三年,李玄盛据敦煌称西凉。后一年,沮渠蒙逊杀段业,自称凉。后四年,谯纵据蜀称成都王。后二年,赫连勃勃据朔方称大夏。后二年,冯跋杀离班,据和龙称北燕。提封天下,十丧其八,莫不龙旌帝服,建社开祊,华夷咸暨,人物斯在。或篡通都之乡,或拥数州之地,雄图内卷,师旅外并,穷兵凶于胜负,尽人命于锋镝,其为战国者一百三十六载,抑元海为之祸首云。
刘元海
[编辑]刘元海,新兴匈奴人,冒顿之后也。名犯高祖庙讳〈(加注:名渊,与唐高祖同名)〉,故称其字焉。初,汉高祖以宗女为公主,以妻冒顿,约为兄弟,故其子孙遂冒姓刘氏。建武初,乌珠留若鞮单于子右奥鞬日逐王比自立为南单于,入居西河美稷,今离石左国城即单于所徙庭也。中平中,单于羌渠使子于扶罗将兵助汉,讨平黄巾。会羌渠为国人所杀,于扶罗以其众留汉,自立为单于。属董卓之乱,寇掠太原、河东,屯于河内。于扶罗死,弟呼厨泉立,以于扶罗子豹为左贤王,即元海之父也。魏武分其众为五部,以豹为左部帅,其馀部帅皆以刘氏为之。太康中,改置都尉,左部居太原兹氏,右部居祁,南部居蒲子,北部居新兴,中部居大陵。刘氏虽分居五部,然皆居于晋阳汾涧之滨。
豹妻呼延氏,魏嘉平中祈子于龙门,俄而有一大鱼,顶有二角,轩鬐跃鳞而至祭所,久之乃去。巫觋皆异之,曰:“此嘉祥也。”其夜梦旦所见鱼变为人,左手把一物,大如半鸡子,光景非常,授呼延氏,曰:“此是日精,服之生贵子。”寤而告豹,豹曰:“吉征也。吾昔从邯郸张冏母司徒氏相,云吾当有贵子孙,三世必大昌,仿像相符矣。”自是十三月而生元海,左手文有其名,遂以名焉。龆龀英慧,七岁遭母忧,擗踊号叫,哀感旁邻,宗族部落咸共叹赏。时司空太原王昶闻而嘉之,并遣吊赙。幼好学,师事上党崔游,习《毛诗》、《京氏易》、《马氏尚书》,尤好《春秋左氏传》、《孙吴兵法》,略皆诵之,《史》、《汉》、诸子,无不综览。尝谓同门生朱纪、范隆曰:“吾每观书传,常鄙随陆无武,降灌无文。道由人弘,一物之不知者,固君子之所耻也。二生遇高皇而不能建封侯之业,两公属太宗而不能开庠序之美,惜哉!”于是遂学武事,妙绝于众,猿臂善射,膂力过人。姿仪魁伟,身长八尺四寸,须长三尺馀,当心有赤毫毛三根,长三尺六寸。有屯留崔懿之、襄陵公师彧等,皆善相人,及见元海,惊而相谓曰:“此人形貌非常,吾所未见也。”于是深相崇敬,推分结恩。太原王浑虚襟友之,命子济拜焉。
咸熙中,为任子在洛阳,文帝深待之。泰始之后,浑又屡言之于武帝。帝召与语,大悦之,谓王济曰:“刘元海容仪机鉴,虽由馀、日䃅无以加也。”济对曰:“元海仪容机鉴,实如圣旨,然其文武才干贤于二子远矣。陛下若任之以东南之事,吴会不足平也。”帝称善。孔恂、杨珧进曰:“臣观元海之才,当今惧无其比,陛下若轻其众,不足以成事;若假之威权,平吴之后,恐其不复北渡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任之以本部,臣窃为陛下寒心。若举天阻之固以资之,无乃不可乎!”帝默然。
后秦凉覆没,帝畴咨将帅,上党李憙曰:“陛下诚能发匈奴五部之众,假元海一将军之号,鼓行而西,可指期而定。”孔恂曰:“李公之言,未尽殄患之理也。”憙勃然曰:“以匈奴之劲悍,元海之晓兵,奉宣圣威,何不尽之有!”恂曰:“元海若能平凉州,斩树机能,恐凉州方有难耳。蛟龙得云雨,非复池中物也。”帝乃止。后王弥从洛阳东归,元海饯弥于九曲之滨。泣谓弥曰:“王浑、李憙以乡曲见知,每相称达,谗间因之而进,深非吾愿,适足为害。吾本无宦情,惟足下明之。恐死洛阳,永与子别。”因慷慨歔欷,纵酒长啸,声调亮然,坐者为之流涕。齐王攸时在九曲,比闻而驰遣视之,见元海在焉,言于帝曰:“陛下不除刘元海,臣恐并州不得久宁。”王浑进曰:“元海长者,浑为君王保明之。且大晋方表信殊俗,怀远以德,如之何以无萌之疑杀人侍子,以示晋德不弘。”帝曰:“浑言是也。”
会豹卒,以元海代为左部帅。太康末,拜北部都尉。明刑法,禁奸邪,轻财好施,推诚接物,五部俊杰无不至者。幽冀名儒,后门秀士,不远千里,亦皆游焉。杨骏辅政,以元海为建威将军、五部大都督,封汉光乡侯。元康末,坐部人叛出塞免官。成都王颖镇邺,表元海行甯朔将军、监五部军事。
惠帝失驭,寇盗蜂起,元海从祖故北部都尉、左贤王刘宣等窃议曰:“昔我先人与汉约为兄弟,忧泰同之。自汉亡以来,魏晋代兴,我单于虽有虚号,无复尺土之业,自诸王侯,降同编户。今司马氏骨肉相残,四海鼎沸,兴邦复业,此其时矣。左贤王元海姿器绝人,干宇超世。天若不恢崇单于,终不虚生此人也。”于是密共推元海为大单于。乃使其党呼延攸诣邺,以谋告之。元海请归会葬,颖弗许。乃令攸先归,告宣等招集五部,引会宜阳诸胡,声言应颖,实背之也。
颖为皇太弟,以元海为太弟屯骑校尉。惠帝伐颖,次于荡阴,颖假元海辅国将军、督北城守事。及六军败绩,颖以元海为冠军将军,封卢奴伯。并州刺史东嬴公腾、安北将军王浚,起兵伐颖,元海说颖曰:“今二镇跋扈,众馀十万,恐非宿卫及近都士庶所能御之,请为殿下还说五部,以赴国难。”颖曰:“五部之众可保发已不?纵能发之,鲜卑、乌丸劲速如风云,何易可当邪?吾欲奉乘舆还洛阳,避其锋锐,徐传檄天下,以逆顺制之。君意何如?”元海曰:“殿下武皇帝之子,有殊勋于王室,威恩光洽,四海钦风,孰不思为殿下没命投躯者哉,何难发之有乎!王浚竖子,东嬴疏属,岂能与殿下争衡邪!殿下一发邺宫,示弱于人,洛阳可复至乎?纵达洛阳,威权不复在殿下也。纸檄尺书,谁为人奉之!且东胡之悍不逾五部,愿殿下勉抚士众,靖以镇之,当为殿下以二部摧东嬴,三部枭王浚,二竖之首可指日而悬矣。”颖悦,拜元海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元海至左国城,刘宣等上大单于之号,二旬之间,众已五万,都于离石。
王浚使将军祁弘率鲜卑攻邺,颖败,挟天子南奔洛阳。元海曰:“颖不用吾言,逆自奔溃,真奴才也。然吾与其有言矣,不可不救。”于是命右于陆王刘景、左独鹿王刘延年等率步骑二万,将讨鲜卑。刘宣等固谏曰:“晋为无道,奴隶御我,是以右贤王猛不胜其忿。属晋纲未驰,大事不遂,右贤涂地,单于之耻也。今司马氏父子兄弟自相鱼肉,此天厌晋德,授之于我。单于积德在躬,为晋人所服,方当兴我邦族,复呼韩邪之业,鲜卑、乌丸可以为援,奈何距之而拯仇敌!今天假手于我,不可违也。违天不祥,逆众不济;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愿单于勿疑。”元海曰:“善。当为崇冈峻阜,何能为培𪣻乎!夫帝王岂有常哉,大禹出于西戎,文王生于东夷,顾惟德所授耳。今见众十馀万,皆一当晋十,鼓行而摧乱晋,犹拉枯耳。上可成汉高之业,下不失为魏氏。虽然,晋人未必同我。汉有天下世长,恩德结于人心,是以昭烈崎岖于一州之地,而能抗衡于天下。吾又汉氏之甥,约为兄弟,兄亡弟绍,不亦可乎?且可称汉,追尊后主,以怀人望。”乃迁于左国城,远人归附者数万。
永兴元年,元海乃为坛于南郊,僭即汉王位,下令曰:“昔我太祖高皇帝以神武应期,廓开大业。太宗孝文皇帝重以明德,升平汉道。世宗孝武皇帝拓土攘夷,地过唐日。中宗孝宣皇帝搜扬俊乂,多士盈朝。是我祖宗道迈三王,功高五帝,故卜年倍于夏商,卜世过于姬氏。而元成多僻,哀平短祚,贼臣王莽,滔天篡逆。我世祖光武皇帝诞资圣武,恢复鸿基,祀汉配天,不失旧物,俾三光晦而复明,神器幽而复显。显宗孝明皇帝、肃宗孝章皇帝累叶重晖,炎光再阐。自和安已后,皇纲渐颓,天步艰难,国统频绝。黄巾海沸于九州,群阉毒流于四海,董卓因之肆其猖勃,曹操父子凶逆相寻。故孝湣委弃万国,昭烈播越岷蜀,冀否终有泰,旋轸旧京。何图天未悔祸,后帝窘辱。自社稷沦丧,宗庙之不血食四十年于兹矣。今天诱其衷,悔祸皇汉,使司马氏父子兄弟迭相残灭。黎庶涂炭,靡所控告。孤今猥为群公所推,绍修三祖之业。顾兹尪暗,战惶靡厝。但以大耻未雪,社稷无主,衔胆栖冰,勉从群议。”乃赦其境内,年号元熙,追尊刘禅为孝怀皇帝,立汉高祖以下三祖五宗神主而祭之。立其妻呼延氏为王后。置百官,以刘宣为丞相,崔游为御史大夫,刘宏为太尉,其馀拜授各有差。
东嬴公腾使将军聂玄讨之,战于大陵,玄师败绩,腾惧,率并州二万馀户下山东,遂所在为寇。元海遣其建武将军刘曜寇太原、泫氏、屯留、长子、中都,皆陷之。二年,腾又遣司马瑜、周良、石鲜等讨之,次于离石汾城。元海遣其武牙将军刘钦等六军距瑜等,四战,瑜皆败,钦振旅而归。是岁,离石大饥,迁于黎亭,以就邸阁谷,留其太尉刘宏、护军马景守离石,使大司农卜豫运粮以给之。以其前将军刘景为使持节、征讨大都督、大将军,要击并州刺史刘琨于版桥,为琨所败,琨遂据晋阳。其侍中刘殷、王育进谏元海曰:“殿下自起兵以来,渐已一周,而颛守偏方,王威未震。诚能命将四出,决机一掷,枭刘琨,定河东,建帝号,鼓行而南,克长安而都之,以关中之众席卷洛阳,如指掌耳。此高皇帝之所以创启鸿基,克殄强楚者也。”元海悦曰:“此孤心也。”遂进据河东,攻寇蒲阪、平阳,皆陷之。元海遂入都蒲子,河东、平阳属县垒壁尽降。时汲桑起兵赵魏,上郡四部鲜卑陆逐延、氏酋大单于征、东莱王弥及石勒等并相次降之,元海悉署其官爵。
永嘉二年,元海僭即皇帝位,大赦境内,改元永凤。以其大将军刘和为大司马,封梁王,尚书令刘欢乐为大司徒,封陈留王,御史大夫呼延翼为大司空,封雁州郡公,宗室以亲疏为等,悉封郡县王,异姓以勋谋为差,皆封郡县公侯。太史令宣于修之言于元海曰:“陛下虽龙兴凤翔。奄受大命,然遗晋未殄,皇居仄陋,紫宫之变,犹钟晋氏,不出三年,必克洛阳。薄子崎岖,非可久安。平阳势有紫气,兼陶唐旧都,愿陛下上迎乾象,下协坤祥。”于是迁都平阳。汾水中得玉玺,文曰“有新保之”,盖王莽时玺也。得者因增“泉海光”三字,元海以为己瑞,大赦境内,改年河瑞。封子裕为齐王,隆为鲁王。
于是命其子聪与王弥进寇洛阳,刘曜与赵固等为之后继。东海王越遣平北将军曹武、将军宋抽、彭默等距之,王师败绩。聪等长驱至宜阳,平昌公模遣将军淳于定、吕毅等自长安讨之,战于宜阳,定等败绩。聪恃连胜,不设备,弘农太守垣延诈降。夜袭,聪军大败而还,元海素服迎师。
是冬,复大发卒,遣聪、弥与刘曜、刘景等率精骑五万寇洛阳,使呼延翼率步卒继之,败王师于河南。聪进屯于西明门,护军贾胤夜薄之,战于大夏门,斩聪将呼延颢,其众遂溃。聪回军而南。壁于洛水,寻进屯宣阳门,曜屯上东门,弥屯广阳门,景攻大夏门,聪亲祈嵩岳,令其将刘厉、呼延朗等督留军。东海王越命参军孙询、将军丘光、楼裒等率帐下劲卒三千,自宣阳门击朗,斩之。聪闻而驰还。厉惧聪之罪己也,赴水而死。王弥谓聪曰:“今既失利,洛阳犹固,殿下不如还师,徐为后举。下官当于衮豫之间收兵积谷,伏听严期。”宣于修之又言于元海曰:“岁在辛未,当得洛阳。今晋气犹盛,大军不归,必败。”元海驰遣黄门郎傅询召聪等还师。王弥出自轘辕,越遣薄盛等追击弥,战于新汲,弥师败绩。于是摄薄阪之戍,还于平阳。
以刘欢乐为太傅,刘聪为大司徒,刘延年为大司空,刘洋为大司马,赦其境内。立其妻单氏为皇后,子和为皇太子,封子乂为北海王。
元海寝疾,将为顾托之计,以欢乐为太宰,洋为太傅,延年为太保,聪为大司马、大单于,并录尚书事,置单于台于平阳西,以其子裕为大司徒。元海疾笃,召欢乐及洋等人禁中受遗诏辅政。以永嘉四年死,在位六年,伪谥光文皇帝,庙号高祖,墓号永光陵。子和立。
子 刘和
[编辑]和字玄泰。身长八尺,雄毅美姿仪,好学夙成,习《毛诗》、《左氏春秋》、《郑氏易》。及为储贰,内多猜忌,驭下无恩。元海死,和嗣伪位。其卫尉西昌王刘锐、宗正呼延攸恨不参顾命也,说和曰:“先帝不惟轻重之计,而使三王总强兵于内,大司马握十万劲卒居于近郊,陛下今便为寄坐耳。此之祸难,未可测也,顾陛下早为之所。”和即攸之甥也,深然之,召其领军刘盛及刘钦、马景等告之。盛曰:“先帝尚在殡宫,四王未有逆节,今忽一旦自相鱼肉,臣恐人不食陛下之余。四海未定,大业甫尔,愿陛下以上成先帝鸿基为志,且塞耳勿听此狂简之言也。《诗》云:'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陛下既不信诸弟,复谁可信哉!”锐、攸怒曰:“今日之议,理无有二。”于是命左右刃之。景惧曰:“惟陛下诏,臣等以死奉之,蔑不济矣。”乃相与盟于东堂,使锐、景攻聪,攸率刘安国攻裕,使侍中刘乘、武卫刘钦攻鲁王隆,尚书田密、武卫刘璿攻北海王乂。密、璿等使人斩关奔于聪,聪命贯甲以待之。锐知聪之有备也,驰还,与攸、乘等会攻隆、裕。攸、乘惧安国、钦之有异志也,斩之。是日,斩裕及隆。聪攻西明门,克之。锐等奔入南宫,前锋随之,斩和于光极西室。锐、攸枭首通衢。
刘宣
[编辑]刘宣,字士则。朴钝少言,好学修洁。师事乐安孙炎,沈精积思,不舍昼夜,好《毛诗》、《左氏传》。炎每叹之曰:“宣若遇汉武,当逾于金日䃅也。”学成而返,不出门闾盖数年。每读《汉书》,至《萧何》、《邓禹传》,未曾不反复咏之,曰:“大丈夫若遭二祖,终不令二公独擅美于前矣。”并州刺史王广言之于武帝,帝召见,嘉其占对,因曰:“吾未见宣,谓广言虚耳。今见其进止风仪,真所谓如圭如璋,观其性质,足能抚集本部。”乃以宣为右部都督,特给赤幛曲盖。莅官清恪,所部怀之。元海即王位,宣之谋也,故特荷尊重,勋戚莫二,军国内外靡不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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