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中宗实录/三十二年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
（丁酉）三十二年_{大明嘉靖十六年}

春正月

1月1日

○辛巳朔，行望阙礼。

○赐宗宰二品以上及台谏、弘政院、弘文馆、艺文馆、侍讲院入直诸将，一等宴于阙庭。

1月2日

○壬午，三公启曰：“中原则虽残弊馆驿，必立层阁门于其前，额书其上曰‘迎诏门。’我国慕华馆前红门，乃所谓迎诏门也。中原之人来见者，岂知其为迎诏门乎？虽不可以大造，但如凡家之一阁门，以瓦盖之，挂额于上曰‘迎诏门’，似乎可也。”传曰：“所启之意至当。其速立之。”

○传于政院曰：“前则册封太子后，天使出来，今则但以诞生而来。册封之后，则天使亦必来矣。中原政令无常，其复来之迟速，未可必也，凡一切支待之物，如易以蠧毁，而难于久存者，则不可藏也，可留数年而堪用者，藏而待用可也。此意遍谕于所掌之司，使各知悉。至于山台杂木杂象，皆亦完藏，以备后用。”

○政院以京畿监司金希说书状入启曰：“水原郡守金漹，以其邑人，顽暴横逆，不从其令，多有悖戾之事，势难在官，托病呈辞，弃官还家。其邑人之无道者，已令此道都事李塘推鞫矣。然如此变异，大关之事，不可寻常推讯。请遣京官，根究深治，以革其俗。金漹则遭此变异之事，不能严明镇服，而蒙昽轻率，擅离官所。先罢后推。且水原，畿内钜邑，当此天使之时，不可久废其职，请速改差。”传曰：“水原人变异之事，可遣京官，详悉推鞫。金漹不能镇服，轻自弃官，殊失官人之体。其奉传旨推之。”

1月3日

○癸未，传于政院曰：“今观冬至使书状，中朝九庙既成，又上尊号于两宫，此似当贺。虽无公文，可以闻见进贺乎？此必有古例，问于承文院。”

○宪府启曰：“侍讲院，辅养重地，其任与弘文馆无异。然弘文馆，次次迁转之际，若资级不准之人，则不得升迁，虽或有给加特陞之时，至给两资，近亦未闻。况侍讲院与弘文馆，差似有间，次次迁转之法，亦非令典所载。司书韩澍，非徒为说书，仅至数朔，特给二资，而遽陞六品，爵命至为猥滥。顷者亦有以说书，特给一资，而陞司书者。〈指朴鹏鳞。〉其时亦已有不便之论，此则尤为未便。韩澍请改正。”传曰：“当初无可为司书之人，故命以说书韩澍，升为司书，而吏曹启资不足者二级云，故又命加给二资而陞之，予亦疑其过也。台谏之启果然，改正可也。”

1月4日

○甲申，传于政院曰：“近因日寒，久停经筵。今则日气渐和，可以为矣，但以本有齿痛之证，今又复发而微痛。若劳动，则恐其加发，故今姑停之。且天使来期不远，不可不调摄也。然日气已和，而尚停经筵，疑有下情之不达，故言之。”

○政院以承文院意启曰：“考于誊录，则以庙成上号等事而进贺，古无其例。都提调等亦以为，中国告示〈榜文。〉命妇，而使不贺云，外国不必进贺也。且我国使臣，频频赴京，中国反以驿路之弊而厌之。海外他国，亦有进贺与否，冬至使回还后，问而处之何如？”传曰：“九庙既成，加上尊号，亦是庆事，而进贺与否，不知古例，故昨命考之矣。四方入贺，而命妇不贺，我国亦或有此等礼。命妇之不贺，不足议也。但当贺而不贺，不当贺而贺，皆非也。冬至使回还后，问而处之可也。且虽当贺，而可于谢恩使之归，兼行。”

○右议政尹殷辅启曰：“臣年已七十，请致仕。”传曰：“卿年虽七十，气力尚健，勿辞。”仍命赐几杖。殷辅再启曰：“臣别无才德，滥蒙天恩，久据非分，心常忧惧，若陨若坠。今又年到七十，衰病已深，精神昏耗，目眵耳聋。常欲辞避而不得，以待致仕之年耳。乞将臣职，以授其人，俾臣退保残龄，不胜幸甚。”传曰：“自古三公重任，岂有以辞免，而轻递者乎？古者大臣衰老，至于赖人扶持，而后行者，尚不辞退。今卿气力不衰，何辞之至耶？不允。”

○传于政院曰：“问礼官任弼亨，二三日内发遣事，曾已传教后，弼亨来言曰：‘欲考于誊录，讲习礼文后发行云。’大臣至以为问礼官，不必先期入送，于天使将越江时发送，得及于定州、安州之间，未为晩也。予亦以为然，更思之，天使若速行，则迎于中道，犹为可也。今闻天使在路，或游观，或宴饮，到处留滞，其行甚迟。既入我国，若又游观留滞，则问礼官不可必依前例，留待于中道也，若天使在义州，问问礼官来乎，则将何以答之乎？天使问之，而问礼官不及，则责在问礼官也。然问礼官之不及，于国体何如乎？且若是而天使发怒，则亦不可也。予意以为，先往而待于义州可也。承旨等议而启之。”政院议启曰：“闻天使之来者久矣，而问礼官不及于义州，则果似乎缓矣。二三日内发行事，前已传教，然欲加留数日，考前誊录而去矣。今已毕考，依传教预往定州等处，闻天使来奇，进于义州便当。”传曰：“问礼官速去事，招而言之。”

1月5日

○乙酉，三公启曰：“水原郡守金漹，今将逮鞫于诏狱。以其擅弃任所观之，鞫于诏狱宜矣。但闻水原人吏厌金漹，必欲致其罢去，横暴悖逆，无所不至。至于天使支待及期之事，全不听从。恐其将有变，故弃官而去。其顽暴人吏等，发京官往鞫之命已下，而敬差官尚未发去。先致金漹于诏狱，若于杖下，诬服其擅弃官事之罪，则顽暴之徒微，奸计得成矣。请先鞫邑人，有可问之端，然后问金漹似当。前者韩硕豪为郡守时，下吏弄术，以不死之囚，诈以为死，至于检尸，谋陷硕豪于不谨治狱之罪。此邑人心之顽暴，其来尚矣。今刑讯不加于邑人，而先罪金漹，则远近效之，为守令者，将无所措其手矣。近来奸暴成风，怀嫌含毒，诬倾其上，比比皆然。水原人吏之罪，不可不痛治，姑缓金漹之狱，而先治邑人何如？”答曰：“三公之言是矣，然金漹在官，不能治之，而又不具由报监司，明正奸顽之罪，反欲自退，托病辞职，卒乃擅弃其官，此自陷于顽民之术，适足以长其顽风也。金漹恐其有变，故自退于家，其所以自保之道则得矣，于国家设官之意何如？金漹所失，非细故也。是以别命推鞫于诏狱。此漹自己之失，不关邑人之事。三公所谓先推邑人而后，问金漹之意，予不知也。顽民横逆，在官者不能制之，先自畏缩，弃官归家，亏损国体，可谓大矣。顽民虽闻漹之被鞫，亦自知其不陷吾辈奸术中也。推之先后，不关于彼此也。水原距京城不远，敬差官可速到也。”

1月6日

○丙戌，传于政院曰：“我国人上下衣服，制度过长，袖口过阔，有异华制。故顷者礼曹与大臣等议之，凡衣服制度，一依《大明会典》，而改制立法，自闰十二月二十五日后，令法司，禁其不如法者。若士大夫在官者，则禁之可也。其馀庶民愚迷之类，并皆禁之，则近于骚扰，士大夫在官者外，其馀著笠之人，则勿禁何如？此意明日问于大臣。”

1月7日

○丁亥，宪府启曰：“近来人心顽悍，逾分作非，无所不至，至于官府人吏，尤为奸暴。虽其主宰，少有不惬，其辄欲谋害。今利川府使申景洸避寓之家，系书射矢，以恐动之，旋又火其家者二度。景洸仅以身免。畿甸之内，既有水原之狱，又有利川之变。悖逆之事，相继而作，至为骇愕。今遣安士彦，往治水原之狱矣。命士彦仍治利川之事何如？且木川县监权湜居官不谨，政令解弛，下吏因缘弄法，贻弊万端，征敛不已，民不堪苦。今则托以天使支待，横敛之弊，比前尤甚。请速罢黜，以安穷民。”传曰：“如启。”

○领议政金谨思议：“衣服制度，当初议启时，全为天使所见处，诸执事人员衣服，长短无制，有异中朝。故欲从华制，而改为之制耳。非为庶贱所著，而责改之意也。天使所见处执事人员，衣服制度之不如法者，速令改造，而馀皆勿禁何如？”左议政金安老议：“国人衣服，各自为制。非徒与中国悬殊而取笑，凡鞠躬趋跄之际，衣长曳踏，殊失礼貌。此虽似细节，诚非抑抑敬慎之意也。瞻前忽后，翼如之容，至今可想其衣制之合中也。古昔圣人虽平居造次，亦必如是。况于公朝之仪耶？《大明会典》，上自卿大夫，下至庶贱，皆有等制者，岂非庶贱之趋事赴功者，亦有所碍？而一国之制，不可不齐一也。大抵衣不曳地，而袖不垂𣍰，便于身而敏于礼。况奔走服役之人，岂不尤有所轻捷耶？补其短者而长之，果有所惮，折其长而裁乎中，有何所难，必冒宪而抵罪耶？今之习，安于因循，苟执其意，而不从上令。国家号令，亦有朝出夕反之患，故人无常志，国无定法，滋章浩条，废阁难施者，岂独此一事而已？但顽愚痼弊之民，猝皆绳法，果似纷扰。姑缓其限，以待遍谕之后，行之何如？”右议政尹殷辅议：“我国士大夫及庶民衣服，与华制顿殊，务必阔袖，长至曳地，每为华人所笑，故礼官考据《大明会典》及我国体制，参酌折定，具由以启，定为恒规，颁诸中外，行之未久。若以庶民，难责礼法而遽止，则非徒有违令出惟行之义，凡为庶贱者，在所服役奔走，曳长裾，挥阔袖，尤为有妨。况一国制度，不可不一。臣意以为，一体禁之为当。但立法未久，诸道之民，未及遍谕周知，各其衣服，率未裁断犯禁者，若一一绳治，则骚扰果多，冤闷不少。令该司量缓禁限，使中外庶贱咸知，犹且不率，依法捡戢何如？”

1月8日

○戊子，以三公议下于政院曰：“左右议政议以为：‘姑缓其限，使中外周知，然后禁之不妨云。’然长短不齐，袖口阔狭，不能从制者，若以分寸不如法，一一禁之，非徒纷扰，下吏之辈，凭以作弊，庶贱冤闷，民情骚动矣。领议政以为：‘天使前执事人员外，馀皆勿禁云。’此议则似不得为恒式矣。予意以为，凡有识着冠者外，著笠之人，并勿禁可也。此意言于法司。”

○三公启曰：“初以苏世让为远接使，郑士龙、李希辅为迎慰使，三人同心以待天使矣。其后世让病故，移为平壤迎慰，而以士龙代之，从事官三人之中，赵士秀以台谏上来。元差六人之中，二人无矣。应接天使，虑有窘事。今冬至使赵仁奎，既越江。使仁奎仍留义州，与希辅共力，以助郑士龙何如？今闻天使醉则好赋诗。士龙、希辅，恐不能独当也。天使之来，专务酬唱，已成其例，故自祖宗朝，多选文学之士，以为从事官，所以参佐远接使，使不至于窘也。今在朝堂上官，或有如仁奎者，则仁奎不必留于彼也，只以无如仁奎者，故请使之留也。”传曰：“当初苏世让病递之时，欲以郑士龙为远接使，而以世让为义州迎慰使也。但以世让前既为远接使，而后不可仍为义州迎慰使，故以世让为平壤迎慰使。远接使接待天使之时，果无相助之人。大臣所谓令赵仁奎仍留相助之言，至当。然还自京师，才得越江，而遽与天使相见于义州，随参于迎慰之列，则天使疑我国无人也。令仁奎，其一行之人，书状官以下，悉皆先送，而独留于彼，潜随而相助。”

1月10日

○庚寅，以黄琦为承政院右副承旨，尹丰亨为司谏院大司谏。

1月11日

○辛卯，宪府启曰：“犯奔竞之法，载在国典。若容易挠屈，非徒国法无常，人无所畏忌矣。都摠府都事张温，今犯奔竞。〈犯于兵曹判书尹任之家。〉缄问抗拒，故以进来入启，遽命全释，至为未便。请毕推定罪。近来人心顽暴，慢上成习。礼安县监朴仁范，甚为悖戾，以观察使李贤辅为本县之人，仁范恃为土主，不有监司，多端陵侮，移怒下民，恣行愤戾之事。非但此也。自赴县以来，专以侵渔为事，民不堪居，怨讟朋兴。虐下慢上，至于此极，不可循例推之。请拿推痛治，以惩其他。宁海府使李思曾，以年少有武才人，不合内地守令，而宁海于本道之中，尤为无事，不可以如此之人，为府使也。势不得已后，若移差于边地，则不时迎送之弊亦多。请递。”传曰：“前见张温缄辞，非为犯奔竞也，以岁时投剌之故，遍过东西朋侪之家，而过兵曹判书尹任之家，误为法吏所捉云，故虑有暧昧，命弃之矣。然其犯奔竞与否，果不可知也。毕推事如启。朴仁范、李思曾事，亦并如启。”

○夜，自西方至南方，黑气布天。

1月12日

○壬辰，日晕，戴冠。金、木二星同度。

1月13日

○癸巳，宪府启：“军威县监李㻋，人物庸懦，且有酒失，前为全义县监时，多有悖戾之事，治民不合。礼安县监张濂，人物庸暗，前为缮工监主簿时，专不治事。亲民之任，决不能堪。况礼安本是残邑，此人往莅，苏复无由。请并速递。”传曰：“如启。”

○日本国王遣使臣东阳东堂，呈书契。其书曰：

“六十年前，贵国装官舶，辱赐信书，修邻交，迩来绝芳问。想夫窥陋邦之多虞乎？又欺王化之衰凋乎？”且有求《大藏经》之语，又有“顷年陋邦之民五十馀名，被逆风，簸到贵国之边浦。何故不送赐于陋邦，而却奏献于皇朝乎？传闻琉球国之漂民，不意到贵国之海限，则鞠育重赏，俾还其国也。轻一邦而重一邦，不同仁也。”之等语。依背国恩绝往来，止接待焉。寡人既请和谢罪矣。因玆贵国，一致金诺，赦岛主之愆，则有何遗责耶？今代岛主，聊不背国恩，防踏海之奸贼，将致忠乎？谙之年纪虽久，未悉复旧典如何而已矣。去己丑年，贵国回书曰：“自今以后商物，以新例可领纳也。”吁是通好可怠之端也。陋邦所赠之商物，自昔定约，束帛之礼也。今欲挠改者，礼之訾也。殿下世笃交好，泽及刍荛，则寡人靡不尽至诚也。贵国但以疏邻交，怠眷问，亦不可敢冀也，随时宜而俟天赋而已矣。緖馀审付正使，谨可奏拜也。不腆方物，具录于别幅，令留。多庆保啬，不宣。天文五年三月日。

政院入启，传曰：“此指往者宁波府寇倭，献于中朝之事也，则此答以权辞可也。又于书契，请通信使，请赐《大藏经》云。倭之轻悍狡诈，虽不足信，然以交邻之义言之，报聘不可废也。庚午年，遣通信使，至荠浦，遭变而止。自此不复通信久矣。其后又欲遣使通信，发议而还止。所以久废通信之意，权辞以答。今来使臣还去时，欲遣信使，与之同行。此意，令礼官问于倭使何如？日本国，自祖宗朝，求《大藏经》者，非一再。我国示不好佛，虽以权辞答之，固无妨也。然前者求之不得，今又求之不听，又不还其漂民，则似彼缺望。漂民虽不可还，而勉从求经一事，以慰悦之，示信于邻国何如？以此意遣史官，议于三公。”金谨思、金安老议：“交邻以信，自古通义。日本世修信使，祖宗朝亦有报聘之时。成庙朝，遣通信使李亨元，到对马遘疾，不达而还，成庙以为，此行不可复为。此虽曰邻国，鲸海险远，我国之人，不惯水道，一往一来，势未能也。况倭国无纪纲法度，性又轻勃，喜怒不中。昔年申叔舟之往，屡被危辱，仅全使节而还。今者遣使，不可轻举。矧其书契，辞甚慢傲。虽视之度外，不责以礼，岂可被此侮辱，屈已送价，坐挫国体，益骄甚志乎？《大藏经》藏在与否，未可知，姑问岭南所藏之邑，知其有无然后，更议施行似当。且怒我献馘，托言漂氓，匿其作耗上国之迹，反以不还诘我。其慢易极矣。当据义峻辞，以责其使，幷修答书亦当。”尹殷辅议：“我国距日本，海路险远，遣使通信，势所甚难。在祖宗朝，只有一度报聘，而至成庙朝，以李亨元为信使，至中路病殒，未达而还。厥后无意通信，必有以也。日本虽屡遣使船，非为交邻，只为贩鬻物货尔。我国之人，不惯舟楫，非徒往来通聘为难，倭奴性皆燥暴，海路多梗。昔申叔舟之行，数被危苦艰，以全节而还。今遣信使，实难轻议。观其书契，语多不逊。若谕东阳等，以我国信使与俱之意，则非特有亏国体，彼亦长其骄心矣。《大藏经》，前此日本，索之非一再矣，而权辞以答，例不与之。然今又不给，则容有缺望。此经，岭南巨刹，必有所储，其藏在与否，的知然后，议处似当。所云漂流人，必指重林等而言也。然重林等，初非漂到我国，构乱宁波府地界，至杀边将，又到我国边徼，作耗三道，戕杀无辜。此非漂氓，乃是贼丑，不得不械献上国。以此据义，峻辞以答亦当。”

1月14日

○甲午，上以三公议，下于政院曰：“依大臣所议施行事，言于礼曹。且天使到京，则十日内谢恩使入送，例也，而今者天使于中道迟留，日月已久。中原则必以为已到我国矣。天使到京后，虽未十日，而二三日内，入送甚当。此意言于礼曹。”

○御夕讲。侍读官金光轸曰：“今观《纲目》，雨血冬雷，桃李冬实，地震泉涌，日蚀之变，相继而作。以孝惠所为观之，犹有慈仁之量，除挟书律，除法令之妨吏民者，发号施令，务存仁厚。其于为治之道，别无召灾之失，书灾异如此其多者，以吕后临朝，欲立诸吕，产、禄乘机，汉祚几易。以至末叶，王莽篡汉，刘祀乃绝，皆由于母后临朝，外戚擅权，故变异荐臻，天谴叠至。天人之际，其应如此，甚可畏也。高祖在时，吕后已有不顺之兆。高祖明知其然，故防闲之密，无所不至，至以樊哙为后党，帝欲剪之。然而韩信族灭之时，高祖出征陈豨。吕后独与萧何谋而断之。其宫闱不严，与闻朝政，专擅威福，至于此极，驯致亡国之祸，故天变之多如此。《纲目》揭而书之，岂无意乎？当今圣明在上，宫闱整肃，固无如此之事矣，然岂可以此为恃，而不加防微杜渐乎？况宫禁之中，女谒之弊，亦不可谓尽无也。如此之事，自上非不知之，适进讲之文如此，故敢启。”洪春年曰：“近以日寒，久停经筵。在祖宗朝，严寒盛热，一日或三御经筵，或不时召对，或有夜对。近虽严寒，或有和暖之日，可以不时召对，可以夜对，无时可废也。大抵虽士大夫，若与师友同处，相与讲论，则志气清明，好恶定矣。若汨没世务，沦于利欲，则志气昏耗。况人主一身，所关甚重，尤可以数与士大夫相接，古今治乱，时政得失，询访不倦，则其于圣德，大有所补益也。”上曰：“此言当矣。顷者日寒，故久停经筵，今则可以为之。人君数与贤士大夫相接，甚美事也。然近所以久废经筵者，特以日寒尔。日气稍和，则固不当如是。”

1月15日

○乙未，传曰：“安行梁，及今年掘凿当否，令史官问于大臣。”金谨思议：“安行梁掘凿事，天使回还，恐在春初，故回还后为之事，已定矣。然天使行期远近，至今未知，不得已回还后始役，必在于二三月，则非徒贡税之期将近，且农事方殷。役僧虽不如烟户农民之比，其食粮供给，皆资于傍近民家，为弊不赀。前日犬项赴役时，僧徒阑入都市闾巷，多作弊端。以此观之，则不无妨农矣。今年则姑停，待明春为之甚便。此举，大事也。须差秩高大臣，更捡便否，然后起役何如？”金安老议：“安行凿梁，天使回还后开役，曾已议定，今观天使行止，其还必远。其后赴功，则岂及漕运而讫事乎？况闻僧军，自冬前已备粮，锐意欲赴。若辍今年，势将怠散，恐难复聚。僧军之役，固无妨于天使，差出朴守良之代，令速往督似当。”尹殷辅议：“安行疏凿之役，不烦农民，游手之徒，愿受号牌，趋事赴功，犹恐或后。如京畿及黄海、平安等道僧人则已矣，自馀他道，则于天使支供之事，略不与焉。不必拘于天使之时，况今闻之，诸道僧人，预知今年将有此役，各于安行梁近处，储备粮料，以待役期。今若停废，则即当解散，后虽募役，必将不信，不肯就役矣。监董人员，必堂上官，择有勤干者掌之，与李伣同议捡督似当。”

1月16日

○丙申，上以三公议，下于政院曰：“安行凿梁事，用左右相之议，其言于该曹。”

○谏院启曰：“丰基郡守安㥠，性本贪污，到处多有鄙陋之事。今又贪纵虐民，益肆无忌，至于敢以非理，役使邮卒，征以细布。与察访相诘，而察访具由，报于监司。安㥠谋免己罪，文饰虚辞，亦报监司。监司明知安㥠之罪犯，以右郡妻乡，置而不问。因此方面纪纲弛毁日甚，一道守令，无所警惧，所关非轻。监司李贤辅及郡守安㥠，请并罢职。”答曰：“李贤辅近以礼安，为父母之乡，而容恕之事，载于书状，而其启语涉于私，大失事体，故已命推之矣。又以丰基为妻乡，郡守罪犯，置而不问，所失尤重。若或不紧之事，则方面重任，不可轻罢。李贤辅再犯私罪，而所失大关。其并安㥠罢职。”

○日晕。

1月17日

○丁酉，大司宪蔡无择、大司谏尹丰亨、执义申瑛、司谏郑万锺、掌令韩淑、权应昌、持平朴世蓊、崔辅汉、正言李希孙、李彭寿等启曰：“顷在灼鼠之变，朴氏腹心四非称名者，以凶谋之首，网漏天诛，至今得保首领，人心愤郁。今闻其亲党一人，近侧东宫，缔结外人，内外言语，交相出入，道路传哗，闻者骇愕。其所结缔者，尹漑之一家，而文城正之妻，为之首也。漑本以奸细狡黠，托婚宗戚，其妻母永春君之妻，尝与朴氏，潜结阴谋，酿成凶变。漑实与闻，公论不容，正由于此。及其良娣命拣之时，谋纳其女，以文城之妻，作为阶梯。布置营为，无所不至，庶将得遂其计。公论一发，圣断如流。漑不自悔惧，反生怨毒，与其妹及完川君，夸张声势曰：‘已选之女，虽有沮之者，岂能使终不入乎？虽十年为期，终当必纳后已。’公然大唱，略不畏忌，蔑视公论，眩惑人听。今者圣明在上，朝廷堂堂，奸细之谋，固不能容其间，犹且如此者，岂非窥伺凭借之有其地而然耶？其为计惨矣。此宗社所关，王法罔赦。若不早图，驯致滋蔓，终必媒孽于宫闱，嫁祸于朝廷。虽欲救之，已无及矣。请四非之亲党在东宫者，亟黜远方，四非亦不可使在都下，并令远黜。完川君削夺官爵而远黜，使不得出人都下。文城妻亦远黜，尹漑远方窜黜。”答曰：“所启之事，既重且大，当与朝廷议之。三公急速命招。且东宫入，在人不知其名，从当察之。先以大槪答之也。”又以备忘记答曰：“今观所启之辞，所关重大，至为骇愕。当与朝廷，议定其罪矣，其已著名者，命大臣议其罪。在东宫者，则往日干于朴氏者，已皆黜矣。所谓四非亲党者，详问于东宫，东宫答曰‘无矣’，然卿等必有所闻而言之也。其人根泒，有以知之，然后可以推问，而得其人，然后议其罪也。故先言其大槪也。”蔡无择等回启曰：“臣等所闻，今在东宫，而与四非交通缔结者，其名乃思郞今也。与四非寸数远近，臣等未得详知也。但非特族亲也，相通交结，出入内外之言，夸张声势，而两间深密者也。大抵内间事，臣等何得而详知乎？此事皆自尹漑一家而腾播，臣等幸有所闻如是耳。”

○金谨思、金安老、尹殷辅承命至，启曰：“今观台谏所启，至为骇愕。自古奸细之人，交通宫禁，以致乱亡者多。台谏所闻，岂偶然而敢启乎？请速快断，使外人明知其罪，然后舆情快矣。且御前通事事，尹漑既得罪矣。其代不可不预定矣，然可当者无之。崔世珍重听，亦不堪任。但闻日暖，则耳病必差愈云。可使朱良佑、李应星等，从后佐之也。但朱良佑不更事，其能为与否，未可知也。然朱良佑上来后，与崔世珍、李应星等，于司译院，常仕肄习何如？”答曰：“皆如启。但思郞今者，自少入阙，年至七十者也。推问其所犯，则皆曰‘无有’云，其言何足取实乎？但此人，非如凡人之例，自成庙朝入宫，及世子之诞，奉养老女也。其交通内外之迹，播自尹漑一家，乌得无罪乎？但此先世老妪，有奉养世子之功，亦未著所犯之事，不可同论于四非之例。予意以为不必远黜，只黜门外，使不得出入都下可也。”谨思等回启曰：“思郞今只黜门外，使不得出入都下，上教似当，然在门外，则其出入于宫禁，安知其必无乎？虽不与他人同黜于远地，可送于外方，以绝下情之疑。其配所之远近，则自上酌定。”传曰：“他事皆依台谏所启，而思郞今则可黜于一二日程近邑也。”〈史臣曰：“安老等既沮漑女，恐漑怨己生衅，必欲深治。及下停选之议，益生疑虑，恐漑女终得选入，以成己患，尤欲害之。安老子禧尚公主，故以此得通宫掖，凡宫中所为，无不洞知，宫人根脚，亦皆周审。稍有干于被论之家者，辄务去之，虽无所事，而必以事陷之。内庭外庭，无不侧目。安老使无择，先发此议，遂和成之。”〉

1月18日

○戊戌，御夕讲。

○宪府启曰：“六曹，重地；郞官，不可不择。户曹正郞吴潝，别无贤能，近亦有误事。不合六曹郞官，请递。侍讲院司书李润庆，为说书才过十馀日，骤陞司书，官爵猥滥。丰基郡守黄浚源，人物巧谲，前为守令时，事多悖戾。非但治民不合，且非汲汲陞叙之人。凡初入仕人员，非但择人，其门地世系，亦不可不择。麒麟察访高庆珍，本系卑微，人皆贱之。此虽微官，亦是入使之路，而铨曹混杂注拟，使仕路不清，至为非矣。高庆珍请并改正。”答曰：“吴潝，前为掌隶院司议时，果有误事，其后亦为他官，户曹正郞，岂不可为乎？以一误事，不可轻弃也。李润庆事，予非不知，六品不足，故司书望注拟时，每以六曹郞官注拟，其代亦不得充差。李润庆前为翰林已久，而资级亦有馀，故特差之矣。黄浚源事，佥正之列，可为郡守者无之，故以翊卫拟差，非不可为郡守也。高庆珍事，予思之，似是孝敬殿执事，忠义卫疑其有叙用承传，故落点也。”

○政院以禁府意启曰：“四非出宫已久，故配于平安道熙川地，罗将押送矣。文城正妻，郞官押遣，配于灵岩。思郞今则出宫未久之人也，书吏押遣何如？思郞今配于丰德，禧配于三水，尹漑配于昌城。”传曰：“知道。”〈史臣曰：“时，权臣当国，每以翊扶东宫为言，外假大名，内济阴私，肆毒缙绅，擅行胸臆。如漑一家之暗昧，而被罪者颇多，人皆危惧。”〉

1月19日

○己亥，传于政院曰：“今见平安道观察使、远接使书状，天使于今月十三日到辽东，令汤站千户金孝，来审鸭绿江冰坚否何如，金孝乃以冰尚坚回报云。天使若于解冰后出来，则其来也迟，未解前出来，则其来也速。其来之迟速，未可知也。且头目，自北京初发时，十一人带行，到广宁，加率三十人，合为四十人。到辽东若又加发，将至八十馀名矣。赠给之物，不可不加备。加备之事，速谕于各道可也。”

○御朝讲。

○三公启曰：“当初安行梁议凿时，已闻其地，前有永新仓，又有仓浦之名矣。其时从事官等，言其不便，因不更议。且作仓而有所便益，则当不废矣，其作而复废者，必有其由，今不可复为也。”传曰：“大臣所启，知道。”

○礼曹启曰：“世子以戎服随驾时，服色改定事，传教后，即与朝廷相议之，则我国古事，未有前例，故皇太子服色，考于《大明会典》，亦无所据。若从东方之色，则青色似当。何以为之？”传曰：“从青色可也。”

○宪府启：“吴潝请递，李润庆、黄浚源、高庆珍请改正。且李孝楗，前为庇仁县监时，所管军人处，米布收敛。犯罪赃污而在逃，府行移督捕，至今不现。顷见兵曹，注拟于训炼院习读官望，惊怪推之，则训炼院习读厅用情，隐然望报于兵曹，兵曹不详察注拟，故兵曹官吏及次知习读等，推考以启。非但此也，更问之，则前年六月，习读除授，至受四月禄俸，而五月适以事，夺告身见罢之故，推问兵曹，则果如臣等所闻。孝楗以身犯重罪之人，方在逃而任意出入，犹为自恣。况冒授官职，隐然受禄。其不畏国宪，无所忌惮，甚至此极，至为顽谲，故秘密移文于所居龙仁县，已捉囚本县。请令敬差官安士彦，推鞫以启。庆尚道于八道，最为巨道，而都事〈权缵〉以讲书官，上来已久。监司虽促下界，数三日内，势难即发。天使时讲书虽重，权缵一人去留，似无大关。请于今明日内发遣。”答曰：“皆如启。”

1月21日

○辛丑，夜，自艮方至坤方地震。传于政院曰：“外方间或有地震之变，亦是大变也，京师根本之地，而又有此变，尤可惊也。大抵灾不虚生，不可以寻常视之。况地者，阴也。当静而动，变之大者也。近者奸邪作慝，公论一发，虽已治之，灾变即作，尤所惊惧。灾变之应，虽不可指一而言之，究其所以，必不虚作。上下更加修省，以答灾变。”政院回启曰：“臣等今观观象监单子，地震起于艮方，至于坤方云。艮坤，属西北；西北，阴方也。地为阴之大者，而动于阴地，阴盛所致也。近者奸邪作慝，公论所发，圣断如流，奸计未售，而皆已定罪。但人所未见之处，岂可必保其无虞乎？不可以奸邪已治而忽之，尤有所警惧也。天之谴告，讵知其无所为而然欤？今已因是而更加修省，则方来之变，庶可弭矣。上教至当。”传曰：“去夜地震，实大变也。政院之言至当，不可以奸邪已斥而忽之，上下当加修省也。”

○御夕讲。参赞官朴守良曰：“去夜地震，至为骇愕。近见各道书状，天动地震，不绝于州县。此犹足为惊骇，而京师太白昼见，又有地震之异。变之大者，莫此为甚，不知因某事而然也。但阴阳不和，天地之气失序，而有此异也。历见前代，变不虚生，必有所召。当其时，有识者知其所以，或有欲言，而危乱之时，则不敢出言，或言之而不见听。今则不然，自上已先动念，而下教以警惧之意，实国家之福也。今者台谏、侍从所启弊政虽不一，而至如奸邪发慝，宫闱不严，女谒盛行。如此之言，岂无深计乎？必有所指而言也。请勿以寻常听之。今朝教于政院曰：‘上下当恐惧修省。’上发至当。古云：‘天心，仁爱人君。’今之地震，又安知其仁爱圣上而然也？尤当警惧之时也。”上曰：“今朝下教者，欲上下交修也。无乃奸邪尚有隐迹，而更有此变欤？此尤当警省之时也。”侍读官朴从鳞曰：“外人多有言宫禁之事，或有下贱之人，夸张于外曰：‘我能通言于宫禁。’如此者甚多。此不知何故而然也，意者，宫禁不严之所致也。顷者，皆以外人缔结于内，而邪说兴行。其弊可胜道哉？且臣风闻之，今正月十五日，有人大作佛事于开城府山寺云。未知何人之所为也，自号牌以后，防禁解弛，如此之事渐兴。今若不禁，则恐至滋忧。且巫觋成风，士大夫之家，亦盛行无忌。此等事，不可不谨严也。”

○宪府启曰：“天使之来，诸道个满守令，皆勿递事，成命已下。尹汝谐厌惮外任，谋欲速递，托称身病，构捏私故，教子陈疏，辞极猥滥，无所顾忌。罪当惩治，而反命递差，使得遂其计。请先罢后推。肃川，路傍巨邑，在常时尚为烦剧。况今天使时，路由此邑，事务倍多，而府使郑光廷，年老气耗，决不能堪任。请速递。”尹汝谐事不允，郑光廷依允。

○太白昼见。

1月22日

○壬寅，御朝讲。领事金安老曰：“近者之事，至为骇愕。良娣虽幸见拣，固不敢当。况至于营为希望，以图必纳乎？如此等事，非大奸慝，固不敢为也。尹漑之所以为此者，必失意怏怏，敢邀荣宠而然也。孔子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尹漑之心，以此推移，则何事不可为乎？方今朝廷堂堂，圣明在上，奸谋邪计，似不得孽芽于其间，而尹漑敢为如此此必因缘攀附之有其地而然也。然公论一发，圣断如流，上下孰不以为快哉？古云：‘宫中府中，俱为一体。’此言君臣之间，无毫发之疑忌，然后奸邪之流，自不得接迹于其间也。至于戚畹之类，稍有知识者，凡有恩宠之事，皆谦退恐惧，而其或有要求谗间者，无非奸细之徒也。如此事状，外间无可知之路，而自上无不知之也。若能洞照其情状，何者为醇谨，何者为邪慝，一一辨之，则自不能遁其迹矣。自古邪慝之人，何代无之？惟在上者，能辨之何如耳。如有奸邪之人，夤缘攀附于内，而阴欲售其奸术者，断自圣衷，快正其罪，使外人明知圣鉴所照如此，则臣民知所畏服，而奸欺自息矣。大抵君臣之间，谗间易入。常时士大夫，朋侪之间，自许相知，肝胆相照，或有离间而致疑焉，则疑端已成，而触事疑忌，终以至败者多矣。君臣之间，凡邪正贤否，圣鉴洞照，非邪说所能间也。然君臣相与之间，孰与士大夫相交之密乎？万一有间之者，则前日之委任臣使者，反为可疑，而至于蹈危陷祸者，比比有之，甚可畏也。且宫中之人，岂知廷臣之贤否乎？其誉之者，必其所知者也；其毁之者，必其不悦者也。其毁、其誉，皆非公也。古之大臣，论荐士之道曰：‘宫人不知名者为善。’此诚格言也。其傍窥潜伺寅缘击附，以造过情之毁誉，因窃威福之柄。其初至微，终至难救。今则岂复有如此者乎？然如尹漑者，时或有之，须快断以明示于外，使邪说不得接迹于内间，则君臣可以永保，而国家可以长治矣。”上曰：“此言甚当。近者尹漑之事，至为骇愕，然公论一发，即治罪不贷。奸细之人，必知畏戢，然不可谓如是，而无所警惧也。”安老曰：“上教至当。攀附于宫禁者，自上必知之矣，苟知之，必痛快无留难，使外廷明知之也。诸葛亮曰：‘宫中府中，俱为一体。’人君若以宫中之事为私事，以外廷之事为外务，分其内外，不相管摄，则终至于上下壅隔，情不相通矣。当使宫中府中，坦然为一体，而均齐方正可也。”同知事沈彦光曰：“尹漑交通宫妾，谋纳其女于东宫，其计几售，朝议以为不可，公论已定。乃敢大言曰：‘已选之女，今虽未纳，将十年为期，必纳后已。’此甚为骇愕也。大抵外人，与宫禁交通，非治世之事，乃衰世之事也。外言不入于内，内言不出于外，内外峻绝可也。尹漑必欲因内人纳其女，其邪谲可知也。古云宦官宫妾不知名者，非所谓不知其名字也。不相缔交之谓也。奸细之人，欲遂其奸计，必使内人，知其名也，此亦不可不察也。”上曰：“宫中之人，予不知有毁誉士大夫者也，但尹漑之事，出于东宫，甚可骇也。然其家婢仆，夸张声势，播之于外，是自致其祸也。”彦光曰：“分辨邪正，不难也。宦官宫妾不知名者，正也；宦官宫妾所知名者，必邪也。今岂有如此之人乎？然如尹漑者，间或有之，不可不察也。”安老曰：“外廷群臣，不干于戚里之人。使内人知其名者，此必攀附内人，欲行邪术者也。若是戚里之人，则内人容或有知之者，如此之人，有何伤乎？”彦光曰：“虽戚里之人，问安而已，可也。何必交通出入于宫禁乎？”上曰：“尹漑，果邪人也。邪则不能掩其迹。漑亦邪故自败矣。”安老曰：“戚里之人，能谦抑谨饬，无为无言者，必正人也。如或赞扬之，谗毁之，使是非无定者，非邪而何耶？如此之人，辨之无难，而自不能遁其情矣。”彦光曰：“宋朝熙宁、元豊之间，互为朋党，谋欲相倾，百端窥伺，终致士气大挫，而国事日非。如此之事，今亦岂可谓必无乎？臣等日夜疑虑，无有晷刻之安。但圣明在上，是非不能相夺，故是为可恃尔。然近亦有地震之变，廷臣人人，自惧各自警也。”上曰：“灾异之作，或因往事，或因将来，不可指一言之也。幸邪慝之事，发于灾变之间，此可畏也。大抵近来朝廷粗安，粗安之时，尤可畏也。”安老曰：“外方地震，时或有之，今则京师亦有此变，而太白昼见于巳地。虽非经天，大变叠至，可谓变之大也。近来朝廷粗安，若过数三年，则可以大定矣，不意有尹漑之事。大变叠见而不止，臣等不知又有何事也。且人物之乏，莫甚于此时。深忧重虑，岂过于此乎？须别立求人之条，搜抄补用至当。”上曰：“人物可用者，则今岂无人乎？但或加资不准，而不得陞叙，虽或给资升用，又有物论。得人之术，不知何如而可乎？”安老曰：“给资之事，非时则不可也。然亦不可无变通之权，若超三四级而陞叙，则不无后弊，故或有言之者矣。至若台谏、侍从，则虽超陞一二资，此亦不得已之事，有何妨乎？在祖宗朝，若可用之人，则亦有给资而陞叙之时。成庙朝，如曺伟及臣父䜣二人，非时特赐资级。仍命曰：‘今虽不陞叙，后将大用，故特赐一资。’云。今虽或给资，若当其可，则无有妨也。”安老曰：“衣服之制，中原则果甚短。使前者天使出来时，金谨思为都监郞官。天使见谨思衣长曳地，招谨思至前，执谨思衣裾，以手画之，若为截之之状曰：‘衣长曳地，一则沾湿易污，一则垂曳易破。有何益乎？’谨思于翌日，截而短之。天使又招谨思至前，以手抚其背曰：‘汝甚聪悟如此，甚善。’大抵中朝则衣不垂地，而前后整齐。我国则不然，每以为虑。前于大平馆习仪时，行酒宰相等，衣长曳地，或相踏裂，故与礼曹共议，定制以启耳。且外方之人，虽在立法之前，其衣本不长也。惟市中商贾之流，骄奢相尚，服美于人，而其长裾阔袖，甚于士大夫，至于吏胥、录事之辈，尤以衣长曳地相尚，当一切禁之也。然其分寸之差违者，岂可一一尺量而禁之乎？但令短夹其制，不至曳地而已也。”上曰：“当斟酌为之也。”司谏郑万锺曰：“黄海道七站，其馆军，以正兵五年一次轮番立役，而立役之后，又赴防于平安道，其苦甚多。而水军，则以黄海道无水使，而观察使兼水使，故常时水军之役不烦，番次亦歇。尹希仁前为监司时，与大臣同议，以水军充立馆军，其役甚均。近者以水军诬饰上言，还令除水军馆军之役，以正兵之辈，独立馆军，其苦莫甚，或致流离，军额日缩。臣于往还之间，备详闻知，故敢启。”安老曰：“馆军之事，其弊固多，当与兵曹，议而处之也。今平安道之民，以支待天使之故，其在江边者，掇其生业，皆出役于一路。监司若巡行，则吁怨者，号哭而随之云，其苦可知也。自古天使之来，使命之留滞于平安道者，未有如此时也。远接使，则一路多有捡举之事，故或可以先归，他使闻天使到辽东后入送，亦未晩也。今闻一路之人云：‘天使支供甚易，而我国使臣支供之事，甚难。’我国使臣，虽一二人支供，尚且难备，其多至于此而久留乎？民弊至此，今年租税，须特蠲减，使民皆知自上洞知其劳苦之意，则庶乎可矣。”上曰：“今时之事，与古不同，当初汤站人，误传而见诳耳。平安道减租及馆军等，当别为处之耳。”彦光曰：“当初误闻非实之言，早送使命，国家误为之耳。且闻在昔，天使支供，外方一路，皆丰备，大平馆则反不及焉，头目亦有发怒者，天使亦或有言之者云。国都之事，反不及于外方，则事体似异。更加丰备何如？”上曰：“此言至当，加备不妨。”传于政院曰：“昨日经筵官启曰：‘有东宫别监称号者，大作佛事云。’自上惊骇，问之东宫，则皆无矣。此必托称东宫之事，而自为之也。昨日入侍经筵官处，此意言之可也。”

○宪府启尹汝谐事，依允。

○夜，流星出右摄提，入艮方天际，状如甁，尾长三四尺许，色白。

1月23日

○癸卯，御夕讲。

○谏院启曰：“我朝自祖宗以来，恪谨侯度，凡有庆吊，必遣使价，至于圣上，益虔不懈，事大之诚至矣。但今者以九庙新成，加上徽号，亦遣贺使。九庙之成，既为非礼，皇后加号，亦非大关，而非礼之贺，至为苟且。况天使临到，进贺谢恩等使，相继以往，本国使命，络绎不绝，一路骚扰，未有纪极。若不得已之事则已矣，可已之事，不必强举，以重其弊。今次进贺使，请勿入遣。”答曰：“九庙则新典，不贺可也。上尊号则进贺，前例亦有之，故据前例，与大臣议而欲遣之也。今见台谏所启如此，将与大臣，更议而答之。”

○弘文馆副提学柳世麟等上疏曰：

事物之畿，常在于发动之始，其端甚微，而著形者小。故察之者，或不能见之，见之者，或不能知之，率皆置之于不足虑之地。而分流烈焰，不可救之势，每起于计念之所忽，虽智者莫为之手，而国家遂至沦丧者，比比有之。是以圣帝明王，临机烛微，睹始思终。一念之邪，不设于吾心；一事之非，不介于吾政。不以小失而忽之，不以细故而慢之，见之则必去，知之则必改。用功于易，而收效于难；致力于近，而取成于远。有国家者，所当法也。臣等伏见殿下，即位以来，孜孜求治，不遑宁息者，三十年于玆矣。四境晏然，民不知兵，桑麻千里，鸡犬声连。虽成、康之周，文、景之汉，方之于此，蔑以加矣。然狃于升平，则戒惧之心，或至倦弛；习于寻常，则细微之弊，有所不顾，人情之常也。方今国势，虽曰堂堂，病根之兆，已形于庶事之间，其緖至微无发见可畏之端，故因之以为常，循之以为例，久而不变，弊源弥深，臣等窃自痛焉。请得以条举之。一曰严宫禁。夫宫禁者，人主所居。尊严无对，截然内外，出入有人，故怀奸挟诈，从傍蹊曲径，期售其术者，无自而入。今者宫掖不严，出纳无制，戴青盘，佩圆牌，缠属于阙门之内者，名为问安婢也。因岁时观傩戯，林立于大庭之侧者，皆是市井之女，夤缘牵引，入禁内如入其家。身既可入，则何言不能发？言既可发，则何术不可行乎？由是之故，狐媚虱付之奸，攀附请托，犹恐或后，媒孽宫闱，嫁祸朝廷，其为计，不已惨乎？二曰抑侥幸。用人之际，抑侥幸为急。两科之外，别设荫举者，年德高熟，不中格于科目者，拔而用之，以补其不足而已。今者士习不美，奔竞成风，闾巷无赖，不识甲乙者，倾财荡储，为贿赂之资，夤缘内外，自为之市，而时有陇断于其间者，左右取货，惟其意取之。自必于不可必之地，而犹或中焉，则益自夸大之，据有其功，而略无所忌。上天无心妖术自行，宁不痛哉？三曰节财用。夫财出于民，而奉乎上者也。其取也有制，其用也有节；用之不节，则取之必多；至于多取，而民不堪其命矣。今者常规之外，用财太繁，工官无一片之金，济用乏一匙之珠。推之百物，无不空窘。犹且内用之传日下，该官之计斯穷，奔走嘘喘，每以贸易为事。贸易之烦，而市廛之民已困矣。举一市，可知其他，则遐方愁苦之状，亦可想已。四曰恤民隐。四民之中，军卒之苦为最，军卒之中，水军步军，尤为可矜。以可矜之民，当营造土木之役，呼邪于山，负担于道，饥者颠乎街，病者僵乎路，欲死不得，鞭棰又随之，驱督不已。其哀惨不忍之状，难以悉举。大屋既就，门墙咸备，犹不肯放还，托言营筑之未毕，实欲代价之征纳，迁延岁月，厚受其货。由是穷民嗷嗷，山登野散，为僧为贼者，十常八九，可不念之哉？五曰去淫祀。寿福在天，不可求佛而得也；殃咎在我，不可事巫而免也。守正不回，履我大道，匹夫尚尔，况人主乎？今者邪诞之说虽衰，尊尚之习犹在，松都供佛之大举，人曰内旨，国巫事神之多怪，岂其自意？一人唱之，百人和之；近者鼓之，远者应之。京都之下，僧徒盛行，狂诱眩惑，劝施者多；闾阎之间，神祀方张，无昼无夜，恣意而行。臣等恐上好下甚，邪道胜正，末流之害，有不可胜言者矣。呜呼！凡此数事，皆系于殿下之家法，万化之始，庶政之本。其事虽微，所关者大；其失虽隐，贻害者远。知宫禁不严，则当求其不严之由，塞女谒之路，杜奸细之来，使妖言怪说，莫行于其间。知侥幸不抑，则当求其不抑之由，去货官之弊，革媒进之习，使欺天舞诈之辈，绝迹于其中。知财用不节，则当求其不节之由，量惟正之供，省不急之费，使财藏货库，不至于空竭。知民隐不恤，则当求其不恤之由，狭宫室之制，速日月之期，使饥寒无告，免死于土木。知淫祀不去，则当求其不去之由，明吾道之正，辟邪岐之非，使妖髡老婆，莫行其术。岂可因循苟度，坐观其弊，而不为之所，以贻后日无穷之祸哉？伏惟殿下，兢业思艰，勿以细行而不谨，慎终如始，勿以久安而自怠。念消长之变，察治乱之几，不使一毫之不慊，留于吾心吾事之上，不胜幸甚。

答曰：“今观上疏，所论无非至当，所当省察也。其曰‘观傩市井之女，林立于大庭之侧，此等人可入，则何言不入乎？’云，至为骇愕也。常时虽阙内之人，其出入之际，至为严密，出门者，有命出牌，入门者，有宣召牌，中宫殿内官掌之，每于三朔之终，记其出入之人，一一书启，此祖宗朝古例也。至今遵行，本无外人从恣出入之事，侍从岂知之乎？但差备门之外，问安婢子，杂然而来，恐或有之。观傩时，则诸君夫人，及翁主、椒亲，曁外命妇，入宫之时，其所率婢子，定限以入。率婢之中，市井之女，容或有之，未可知也。然观傩时，观光之人，即入即出，有何言乎？松都供佛之事，前日经筵官以为，出于东宫。此疏所论则以为，出于内旨，予亦惊怪。博闻广讯，阙内皆曰不知，东宫亦云未知，甚可疑也。但思之，正月望日，乃德丰君妻尹氏〈章敬王后兄也。〉之小祥也。疑其家供佛于祥期，而与东宫切亲也，或因以托称东宫之人，此亦未能的知也。各司贸市之弊，予亦计之。故内用之事，每常止抑，而天使时所用之物，若至于烦滥者，亦止之。然弊端横生，顿无节用之效，疏之所论至当也。近观各司之事，其库子、色吏，或偸窃，或倒换。故国用之时，或乏或恶，终必贸易，其弊不赀。举一事言之，济用监朱红会计之数则甚多，而库子及色吏，或窃或换，以致乏尽，至于取用之时，不得已贸于市中。如此奸术颇多，固当省念也。”

○日晕。

1月24日

○甲辰，御夕讲。特进官金麟孙曰：“近者以天使之故，一路之弊，不可胜道。十二月初一日，始闻天使先声，当于岁前越江，京外骚动，及期措置，一国皆受其弊也。车允成以体探事委定，而归辽东，亦不肯趁时入去，又不即驰启，使国家搔扰至此，至为误矣。顿伯衡亦以探问事，委送汤站及辽东等处，而中途见冬至使先来通事，随便即还。其不畏国法，有如是也。”上曰：“车允成，果为误矣，而顿伯衡至为缓忽，固当治罪也。允成则其入去时，教以详悉闻见，不必速来。其间虽似少有迟滞，然比诸伯衡，任意而行者，为有间矣。”

○领议政金谨思议：“前日下议时，遣使进贺为未便。若不得已陈贺，则除别遣，今次谢恩使，与之一行便当事，臣议启之矣。今观谏院所启，甚合事宜。加上尊号，虽是旧例，非不得已之事，古人多有非议。宗庙同堂之制，非创于今时，礼文所载，而先祖所定，势不可轻为变易。为嗣君者，但当守而春秋修之而已。今以张孚敬邪议，更张改制，告成称庆，大诰海内，虽曰盛礼，实悖于理，当时岂无正论，而后世必有非议之者。我国在远服，虽不与诏告之列，素称文献之邦，为中原所许。今以区区见闻，辄遣贺使，则恐朝廷有识之士，反以为笑也。谏院虽不及见书状事意，〈进贺使丁玉亨，中途以九庙成、上尊号等事，书状。〉然其所启之意，大槪不过如斯而已。”左议政金安老、右议政尹殷辅议：“贺使之遣，适值多事之际，臣等非不知其有弊，且不须以传闻遽遣。欲待冬至使之还，详闻处之，后闻诏谕天下。自古加上尊号，则例皆进贺。今不宜独阙，故前议以为当遣。今遣布诏颁谕，天下同庆，则我国视同内服，似不可古贺，而今否也。况此谢恩使文书，当称两宫徽号。若不先致钦问之由，而无端举称，甚违事例，势不得不贺也。新改九庙夸美，徽称之不合礼宜，固不待辨，然在外国事大之礼，但循旧例而已，其于是非，恐不暇计也。”传于政院曰：“今观三公所议，领相之意，则与谏院所启，皆是正道，固为当矣。但今两宫加上得号之事，既得闻之，而谢恩文书，不举徽号，非也。若举徽号，则不遣使进贺，亦非也。是以落点于左右相之议。明日经筵，台谏入来矣，以此意言之可也。”

○太白昼见。

1月25日

○乙巳，传于政院曰：“中原成九庙、上尊号，乃大庆也。意谓当遣使进贺，故昨日收议于大臣，则左右相以为可矣，而予意亦以为不可不进贺也。然今以天使之故，赴京一路，使命相望，为弊倍常。天使出来后，谢恩使入送时，若不闻中原有庆事，而退于圣节使归时进贺，则似乎不妨。今日左议政，以日本使押宴受命事入阙，右议政，以经筵入阙，从后进贺事，更与左右议政，议之可也。”

○御朝讲。上曰：“中原加上徽号于两宫，进贺固当矣。已与大臣议而定之也。然今则一路之弊不赀，退于五月圣节使入送时，同送何如？”领事尹殷辅曰：“今天使行期，不知的在何时，而使命相望于道，平安道一路，受弊倍常。今若进贺使与谢恩使，同时入送，则其弊固可知矣。”上曰：“天使回还后，与圣节使同时入送，则可矣。”殷辅曰：“加上徽号之事，所以不得已进贺者，凡赴京文书，必书徽号。今中原既上徽号，而我国文书，不可不称也，不贺而书徽号于文书，不可也。今之进贺，不可废也。然今欲入送，则一路有弊，今则姑若不闻，而退与圣节使同时入送，则太晩，不知何以为之？”知事许洽曰：“前此中原，亦多有上徽号之时，祖宗朝无不进贺者，以其不远于礼也。今则其所以作九庙上徽号，皆非合礼也。今若进贺，则恐有后世之非议也。古者三月雪，及十月雷，有以为祥瑞而贺之者，以今见之，足知其时之不知礼也。若中原如此非礼，或多有之，则其可尽贺乎？”殷辅曰：“九庙之制，乃张孚敬等邪议之所发也。上徽号，亦甚频数，皆非盛世之事也。此虽云大庆，以事观之，不必进贺也。然以我国事大之礼言之，不暇论其礼与非礼也。”上曰：“外国于非礼之事，不必进贺也。虽然九庙之成，则可以不贺也；加徽号之事，则凡赴京文书，必称徽号，不可不贺也。况古亦有此例乎？”殷辅曰：“凡赴京文书则已矣，若不得已而称之，则进贺之礼，不可不先也。”上曰：“进贺使丁玉亨，于中路，使通事二人，驰报上徽号等事。此必以为中朝大事，恐我国亦须有进贺之事，故早报之也。然天使之来，应得闻之。以一路有数之通事，不必使之回报也。”献纳赵士秀曰：“本院之意，以事体及民弊启之耳。但中朝之事合礼，则一岁之内，进贺虽或至于四五度，犹为可也，今则皆非合礼，而必欲进贺，不可也。”洽曰：“今后又有非礼之事，加于此者，则将何以为之耶？且事大之礼，犹臣子之事君父也。君父有失举，则将顺之而不谏乎？”殷辅曰：“闻中朝无礼制，九庙之材木输运时，宰相俱冠服而先导。此甚非礼。取讥当时，贻笑后世，莫此为大。虽不贺可也。但以赴京文书，必称徽号，不得已进贺也。”上曰：“进贺时，只贺加尊号，而不贺成九庙，则似乎可也。”

○左议政金安老、右议政尹殷辅议曰：“平安一路，使命坌集，一道受困，臣等深以为忧。创开庙制，夸张徽号，诚知非礼。若只以改庙颁谕，则在所不贺，尊号之贺，固非一再。亦非别有功德可称，皆出于一时夸美之资，而我国例皆贺之者，凡修表辞，不得不称徽号故也。颁谕之后，我国使臣，既已报闻，天使亦来，谢恩使之行，乃在其后，则似若不闻，而不称徽号，似甚未安，而又乖旧例。中朝傥或据例问之，则其于是非，固不可容议，为对甚难，且似嫌于事大之诚，故臣等议以为当贺。谢恩文书，若不得不称徽号，则其进贺，恐难待后。非礼之贺，臣等亦非以为当。但以徽号一事，有关于事大之例，亦不可轻议。众论所在，在圣鉴裁处。贺表头辞，只举徽号似可，但其加号，出于九庙之成，同颁一诏，今偏举一事而贺之，似亦未稳。令承文院，更加熟议何如？”

○谏院启勿遣进贺使。答曰：“当观承文院所议如何，而更答之也。”

1月26日

○丙午，谏院启停进贺使。又启：“宗簿寺佥正，职掌璿源，例兼春秋。佥正赵珙，非徒不合兼春秋，其人物，老病昏耗，不堪职事。今当《璿源录》修正之时，尤不合是官，请递。”答曰：“进贺事，待承文院所启也。赵珙事如启。”

○夜，艮方有气如火。

1月27日

○丁未，政院以承文院提调意启曰：“进贺、谢恩等使同时入送事，左议政金安老、右议政尹殷辅，皆已议政故不复与议。而唯领议政金谨思、左赞成柳溥、右赞成沈彦庆议曰：‘前日之议至当。’且表辞，亦不可独称加尊号也。今成九庙加尊号等事，中原同书一纸，颁谕天下，不可舍九庙，独称徽号也。二事并称至当。”传曰：“所启之意，招司谏院言之。”

○御夕讲。

○台谏启曰：“前者干于朴氏者，虽并皆刷出，而馀孽尚存，以为近日奸细之阶梯。其当时网漏之患可鉴。今闻与尹漑、文城正妻尹氏，相为交通者，尚在宫中，物论喧传，以为他日之忧，难保其必无云。若置而不问，则必复为奸细夤缘缔结之资。请一切刷出，以杜后日媒孽之端。”答曰：“干于朴氏之人，今已无之矣。但近闻文城正妾之同生，尚在宫中云。台谏虽不启，将令从近出送矣。如此微老之事，不可真言于朝廷，故曾不言之耳。”谏院又启曰：“非礼之贺，决不可遣之意，前已启之矣。与其区区强徇小例，孰若以正？”答曰：“以无功德而上徽号，虽曰非礼，今后事大文书，不得已称其徽号也。令承文院考古例，则古例亦有之云。上下岂可务相持难乎？从古例可也。”

○政院以承文院提调意启曰：“天顺八年进贺。谢恩二使兼行，而文书方物，各备而送也。今者非徒我国一路有弊，中原亦以为骚扰。请从此例何如？”传曰：“此例甚当。以此例为之。”

○传于政院曰：“干于朴氏之人，宫中已无之矣。但文城正妾同生，侧在宫中，亦已推问将黜矣。今见台谏所启，正合予意，故答之如右矣。台谏闻之，其辞色何如乎？色承旨今已出去，则问于史官以启。”政院以注书李仲梁、检阅李然彊之言回启曰：“台谏承传教后，颜色平和，无一言，俯伏而退。”

○日晕，两珥。

1月28日

○戊申，左承旨黄宪启：“昨日台谏承传教后，辞色何如事，下问于史官。史官所启，有未尽之语，故臣更以所闻于台谏之言启达。昨日台谏，承传教后，更问于臣曰：‘然则宫中之干涉于尹漑者，今已出乎？未出乎？’臣答曰：‘传教如斯而已，宫人之已出与否，未能知也。’台谏俯伏，唯唯而退。”传曰：“干于朴氏之人，宫中已无矣。近来尹漑等事，亦大关，故疑于宫中，幸有馀孽，尚遗寻问，则文城正妾之同生，果侧于宫人之列也。然妾之同生，不干于其妻，故将黜而未决，昨闻台谏之言，既即黜之矣。然台谏之意，亦向此人与否未知，故问之尔。”〈史臣曰：“上之见迫于安老等，每如此。”〉 ○谏院启请勿进贺，不允。

○日晕。夜自东方，至西方，地微震。

1月29日

○己酉，宪府启曰：“丧人观象监前衔金斌，以其父仲良身死时，事状荒唐，疑其服毒，欲将异母内隐藏，异母同生妹夫郑亨根等，推问事呈状，故自府推之，则仲良本妻哲非及其女豆里德等，亦似干涉，即皆捉囚，移文于汉城府检尸，则初复检，皆以服毒致死云。此非他杀人之例，一家之内，两妻及其女与婿，皆与焉。狱事甚大，不可寻常推鞫。请移诏狱推之。”传曰：“如启。”

○以柳世麟为司宪府大司宪，成伦为弘文馆副提学。

二月

2月1日

○庚戌朔，成均馆进士柳健等上疏。略曰：

事有图利于一时，而流害于万世。一时之利，在于目前；万世之害，出于虑外。是以古先哲王，先甲三日，究其所以然，后甲三日，虑其将然。惟其善，究其所以然，故前弊可革；惟其善，虑将然，故后利可久。此所以临事审机，不以一时之利，贻万世之害者也。反乎是，则秪知图目前之利，而不知防虑外之害。此利不能补其所害，而功未及成，弊已难救矣。恭惟主上殿下，以睿圣之资，抚盈成之运，宵旰忧勤，励精图治。纲条之下，无乱绳；鉴照之内，无隐慝。吾道之明，天开日昇；异端之息，冰消席撤。臣等不容赘说，然而窃闻之，近者欲令髡首之徒，就役安行之梁，仍给号牌，如去年犬项事。书生疏贱，空抱愚衷，未得与闻乎朝端末议，不足以妄有开说，尘渎圣聪，第念往年犬项之役，奏疏不早，三扣天门，未蒙采纳。殿下以臣等之言，太晩无及，此则臣等之罪也。殿下之意以为，当时之役，业已垂成，给牌之事，亦已颁令，不可失信于愚蚩之流。臣等亦谓当时之不采臣言，亦出于不得已耳，他日必无复举此事也。况当时圣旨，亦有不再举之意。臣等奉读再三，不忘于怀，岂料今日之遽忘前日降旨之意，未改既往之误，复循去年之失耶？去年之失，若曰不知其误，则以英圣上智之资，安有不知其误之所以为误耶？既知其误，而犹复效其误，则是遂过也。前日给牌，虑失信于僧徒，今日再举，独不念失信于臣等乎？然殿下初非崇信此徒也，亦将虑游手游食，逋免徭役之弊，思所以禁制之方，博采廷议，为此赴役之举。此则未为失也。顾未知给牌，果何为耶？彼虽托迹空门，居国家之土，食我民之粟，是亦殿下之氓也。其服役于国事，固所当为，岂必给牌以偿其功哉？庙堂硕臣，思虑已熟，献议必审，然臣等狂直之意，窃以为今之计议，未得其宜也。国家必欲开渠，则役僧可也，以军卒待僧可也，以佚道使民可也。如此则僧徒亦皆许身于军卒，趋事赴功，虽劳不怨矣。不待以牌，诱其意而后，可使也。殿下之意，在于禁僧，而给牌之弊，流害甚剧，可不虑哉？在祖宗朝，以度牌给僧，犹今之号牌。初非崇奉释教之意也，而适足以启万世之祸。明鉴不远，在所深戒。窃闻扬汤止沸，莫若去薪。如或添薪，望其止焰，则非唯不能禁止，秪益其炽也。今欲禁僧，而乃反给牌，与抱薪救火者，何以异哉？号牌者，僧之资也。既受其资，而禁其为乱，庸可得乎？昔日未受牌之前，无所凭借，犹有掘冢火屋之恶。况自去年受牌以来，相庆得时，是矜是恃，横行闾里，无所忌惮。白昼大都之中，将必有攘夺杀越之变。是号牌者，启僧徒自恣之路也。彼本逋徭，而以数月之役，得终身之逸。僧徒之蒙上恩，特异于编户百姓，已万万矣。伏念水陆军卒，辛勤从役，栉风沐雨，有载饥载渴之苦，王事靡监，有不遑将父之叹。才逾十岁，已归军额，乃至六十，仅除其役，终身劳苦，罔有纪极，曾未闻一受抚恤之惠。呜呼！数月就役之僧，其功反劳于终身苦役之军卒耳。何其爱士卒之心，轻且短，而爱僧徒之心，重且长耶？为军卒者，见僧徒之受牌安逸如彼，而己之不堪劳苦如此，将削其发、缁其衣，逃军额而从僧徒，以赴数月之役，以图终身之逸者，十人而八九矣。是驱一国之民，而归之僧也。为僧者众，为民者少，军额之日蹙，农民之日减，恒此之由，蚩蚩者氓，亦安知圣上禁僧之本意乎？徒见彼僧劳少逸多，岂不曰国家崇奉释道，爱恤僧道云尔？为僧者，亦夸于众曰：“赴役之时，御厨之馈，相望于道。”观听眩惑，传闻骇异。尼僧之炽，指日可待，媚佛求福，亦阶乎此矣。此其为害最大者。其馀，秃颖涸砚，不能既其数矣。凡若此者，非徒一时之害也，廼万世之害，可不长虑却顾，以防患于永久也？臣等妄意以为，亟去号牌之令，俾从军卒之役，敕令州郡，搜括无隐，弃其老弱，取其丁壮，以充军额，勿使迫促以为乱，勿使惊扰以为盗，期以五六年，详核处置，则为僧者，自失知其不容于盛世，长发而归南亩，又何患不能禁哉？又令边帅及守令，爱恤民卒，得遂其生生之业，则彼僧者，岂不欲有夫妻子母之乐哉？将见空寺刹，而庐其居，仰足以事，俯足以育矣。如此则有万世之利，无一朝之害，是乃经常纯正之道，禁僧之大端大本也。顾不务此，而欲以权术济之，欲以虚惠诱之，为圣朝耻之。臣等又闻，近者松都供佛，中外喧传，以为内旨，闻者莫不疑惑。臣等亦不能无疑也。非徒止此，旁搜佛书，欲授日本使者。其视古之赐吐蕃以《诗》、《书》，岂不为明时之大累乎？玆乃示异国，以崇奉释教之意，甚可羞也。况僧徒既得号牌之令，又见供佛搜经之事，鼓惑愚俗，扇动浮言，则至愚之民，风靡波荡，舍身事佛，不可胜禁矣。伏愿殿下，揆诸义理，录用狂言，勿遂前误，思防后害，则吾道幸甚，国家幸甚。

答曰：“今观上疏，至为切当。初以安行之役，专为漕路，而欲役游手之徒，庙议既然。虽然，予意亦以为役用僧徒，必有后弊，曾令朝廷更议。今以此疏意，幷议可也。佛经非我国所重，虽给倭使，以慰所望不妨。内旨供佛之事，不知出于何处，观法司内徒其人，今方推鞫矣，鞫毕则可知也。”

○日微晕。

2月2日

○辛亥，领议政金谨思议：“安行之役，商度事宜，明春举行事已定。今若以天使出来，预虑停止，似为未便。然定知天使行期，则虽停之，有何妨乎？役僧之事，当初廷论，以游手之徒，逃籍避役，滋蔓成群，多行不道，害及平民，故深度利害，详审便否，以役僧之举，姑试于犬项耳。固非尊佛右僧之意，而异议纷纭，至今未定。今观儒生之疏，虽出于正论，其国家原谋始计，则恐未悉也。大抵举重事，当据大义，其馀杂议，不足恤也。以犬项事观之，功役之易，就专是缁徒之力。今当安行之役，于诸邑乞粮之弊，恐不大。若除僧徒，而待丰年，聚军为役，则终无开凿之理，初不如不举之为愈也。日本国所求《大藏经》，其给与不给，岂关于我国之崇佛与否？此非始于今时，自祖宗朝，亦有赐给之时。交邻之义，给之似不妨。”左议政金安老议：“伏睹圣旨，又见儒生疏列，其于崇正道、抑异教之义，甚美。但厥初廷臣，佥谋以为此举者，岂不审于此几，而反启兴行之端乎？释教之衰，无甚于此时，而髡首之盛，百倍崇奉之时。山林寺刹，举为逋逃无赖之渊薮，屠人掠货，焚庐掘墓，渐成奸宄，究修复之资，骎骎日炽，势不可遏。乌散蚁聚，横劫出没，急之则生变，缓之则益滋，将来之患，有不可胜言者。其所以潜消默化之道，不得不然。初非以安行之役为重，意盖有在。若搜括充籍，尽归南亩，如言者之说，则何忧于难禁，而强为募役之画哉？一正一邪，犹阴阳并立，如不得绝源斩根，不得已为此策，则国家不劳一卒，不费一谷，夷万古安行之役，免舟人鱼腹之惨。而只存有牌，悉刷其馀，比之防川，先开一线之路，使馀波有归，而塞其冲滥溃冒之惠，可以去一大害，而数利兼之故也。如欲发丁疏凿，则烟户十日之力，岂能当髡徒一日之功哉？以前昔之役验之，功未就緖，而只见其劳悴，势不可为也。群议纷然，利害相参，在圣鉴取长择远，量中而审处之耳。日本专使求经，旧刹残弃之蓄，在所不惜，但答以我国不奉其法，其书不存，代赐吾儒之书，并致他物，以慰其望何如？”右议政尹殷辅议：“方今正道昭明，凡干异端，一皆斥绝，髡首之辈，宜无所接迹，而日益蕃炽，有不可胜禁矣。在祖宗朝，如有大役，抄募僧军，责令赴防，以僧军，乃游手之徒，各自赢粮趋事，其功役易就，而无损于国家故耳。向者朝廷熟议，以为缁徒之盛，甚于昔时，禁制无计，抄赴大役，视其功劳，各给号牌，其无号牌者，令各所在，勒定身役，则庶几犹有所防碍，不乐为僧，始即于犬项之役，以试可否，而其群议，悉在于安行梁也。忠清道漕路之验，古今通患。若一疏凿，则万世永赖，故委遣重臣，审度功役，又差监董之臣，方将往理，以时适多事，命待明春。若此迁延，终无讫役之时。臣意以为此役，不烦民力，坐收其效。明年若无事故，依该曹事目施行，似为无妨。但安行梁漕路之验，振古如斯，而缁髡之徒，以号牌成给，亦难保其消缩，惟在圣断。”传曰：“安行之役，举于明年者，非缓于此事也。观户曹所启，平安、黄海等道缁徒，须于天使回程后刷役，不可与他道僧，一时并举云尔。予意以为，今虽始役，时已晩矣，必未及漕运之前。况功役重大，僧军若少，则难就其功。平安、黄海等道缁徒，可聚役于明年，则他道僧流，一时并举似当，故云欲于明年始役耳。然观领相议，今若不为，则欲为明年，明年之事，亦未可必云。明年若又册封太子，而天使出来，则何异于今年乎？若终不得停罢此役，则莫若今年为之云，而左右相之议亦然。安行之役，可于今年为之。《大藏经》，非我国所重，虽给倭使，可也。大抵待夷以信，亦是羁縻之道，不可使有缺望也。若不给其所求之经，而只给吾儒之书，则岂不缺望乎？”仍传于政院曰：“以《大藏经》给倭使时言曰：‘我国不崇佛法，而佛经散尽无全，故仅拾残经，以副厚望。’仍以吾儒经传给之曰：‘我国崇重者，唯此而已。’则既慰其远人之望，而崇吾道、辟异端之意，一举而两全也。此意言于礼曹。”

2月3日

○壬子，御夕讲。

○宪府启曰：“司赡寺正柳仁洙，老病昏耗，请改正。前县监李孝楗，在逃被捉，敬差官今方推考，而命给职牒，至为未便。兵曹非不知罪犯，而不即启达，请改亦为非矣。内官裵钦，被罪未久，给牒叙用，恐有后弊。待宦寺，尤不可不谨，请还收成命。”答曰：“柳仁洙，递之可也。李孝楗事，予专不知之。若知其犯赃在逃之人，则岂有给职牒之理乎？当于给牒叙用之命，初下奉传旨时，承旨等启禀可也，泛然不禀，承旨误矣。孝楗事依允。裵钦则任紧，故特命叙耳。近来承传色，只有一人。今则非如常时，当天使多事之时，一人岂堪周旋乎？今之命叙裵钦者，非为钦也，为国事也。如此之意，台谏不知而论启，故不允。”

2月4日

○癸丑，成均馆进士柳楗等上疏曰：

窃究给僧号牌之弊，粗缀狂直之言，仰献芹曝，冀彻天聪，伏蒙赐旨温谕，以为虑有后弊，已令朝廷更议。圣虑及此，一国臣民之福也。俯伏俟命，如饥待𫗦，及见朝议，蒙可于圣旨。反复䌷思，不胜缺望。位有高卑，而忠君忧国之心，一也，臣等请言朝议之不可也。役僧之事，原谋始计，臣等非不知也，第念朝议，虽曰欲去其成群不道之害，而犬项之役，苟求成功，功讫之后，无老无少，咸授其牌，竟未闻搜括一僧，以充军额。又未闻摘发一僧，论以贼党。是欲除其害，而反启其害也。殿下之意，固非右僧，而僧徒之炽，职此之由，则草野蚩氓，见朝议如此，岂知禁僧之意乎？非特蚩氓，臣等亦以为，给牌不已，则虽欲禁僧，不可得也。授贼以刃，而禁其杀人，宁有是理乎？国家必欲疏凿，则与其发疲困之民，宁役游手之徒，是或一计也，而不必以牌诱其心，然后可督其役也。燕山之朝，以无道役僧，犹且俛首赴功，莫敢违拒。况今堂堂圣朝，号令明肃，苟欲役僧，则虽不给牌，何患其不肯就役也？当严令而绳之，明察而括之，服劳王事，而不给号牌，则彼知其为僧之苦，而渐可消缩矣。今也仅役旬月，遽授其牌，终身安逸，则彼知为僧之可逸，为民之劳苦，岂肯舍逸而趋苦哉？给牌之事，例以为常，则我国齐民，尽为缁秃，水陆军卒，逋入寺刹，殿下谁与守邦也？言之至此，可谓寒心。去年之役，僧徒凭恃给牌之令，恣行都市，淫丑播闻。此固殿下之深惩前弊，远虑后害，而大臣之议，不察圣上之旨，欲遂前日之误，臣等窃悼之。其议又以为，举重事，当据大义，杂议不足恤。臣等未知所谓杂议，果何指也。必以臣等之言，迂阔不切，指为杂议也。以小利为大义，以正论为杂议，徒求近功之成，不顾流害之远，上沮圣上之远虑，下排士林之公论，大臣忧国之意安在？为万世防害之义安在？臣尝读衰世之史，见其大臣，自有肺肠，自独俾臧，以人言为不足恤者，未尝不掩卷太息。岂意今之大臣，亦以此言进于圣明也？其议又谓，犬项功役之易就，专是缁徒之力，今当安行之役，弊不至大。呜呼！借缁徒之力，区区于成功，屑屑于谋利，在汉、唐中主，必羞为之，而欲殿下甘心耶？都市，王化之地，而去年之肆行无忌已如彼。况湖西之地，远于国都，凭凌作乱，劫夺人之财，恣淫人之妻，守令乌能胜其禁哉？监其役者，庸琐之人耳，徼利之人耳。秪知欲速其功，以钓办事之名，不奉国家禁僧为乱之意，乌在其能去害也？非徒不能禁，反益其乱耳。其弊若此，而恬不知虑，诚可痛也。言之而是，草茅之言，亦可采；言之而非，大臣之言，亦不可用也。岂必功利之说，为可从，而抑邪之论，为不可从也？惟在睿虑之裁察耳。其议又谓，赐经异国，在祖宗朝亦有之。以此为交邻之义，其给与不给，虽无损益于我国。臣等窃意，以无父无君之教，远施异国，恐非以正待夷之道也。必不得已赐之以儒书，使君臣父子之大伦，昭揭于彼国，则是革夷狄而向中国也。以我文明之国，赐佛书以为交邻之义，岂不大可耻也？亦在圣虑之再思耳。臣等敢忤大臣之议者，以殿下必乐闻谠论，而从之如流也。故沥血泻肝，更犯天威，伏愿鉴照是非，勿以疏贱而忽之，则不惟臣等之幸，实乃国家之大幸。

答曰：“观此疏意似当。虽然，廷议岂偶然哉？大臣之议，虽有杂议，不足恤之言，此特议论间语势如是耳。岂如古人三不足之说哉？大抵僧徒，聚其群类，每为民害，故廷议欲潜消祸乱，大役给牌，一以成万世之益，一以抑害民之徒，此非右僧也。且虑其迁延缓役，则谋避徭役者，利于得牌，出家为僧者多矣。若然则岂不反有害哉？是以廷议以为，若不永停役僧之举，则莫若速役，使避役之徒，无所窥觇可也。且待夷之道，羁縻不绝，不至于缺望可也。给经书以示崇吾道之意，给佛经以慰远求之望，则不亦两全乎？是以经书，已命并给也。”

○宪府启裵钦事，不允。

○以韩淑为司宪府掌令，郑大年为持平。

2月5日

○甲寅，御夕讲。

○成均馆进士柳健等上疏曰：

殿下好察迩言，从谏如流，虑有一得，则不以愚智视其人，言或可采，则不以贵贱异其听，即位三十年，无非取于人者也。今者以僧徒号牌之事，自犬项事，至于今日，累牒陈请，而殿下诿诸廷议，而邈不肯允。岂如流之美，有倦于前而然哉？是必殿下之意以谓，僧徒之害，近来稍甚，故朝廷大臣，相与讲画禁戢之方，建此役僧之法，而愚妄书生，不达朝廷大臣之意，暗于时宜，济俗之权，徒守儒释之辨，以为不当然者，是何足听哉？以是先拒于心，而不察其辞耳。臣等尝见乙未年八月十二日，议政府、中枢府、汉城府同议入启之言。其大意若曰：“释教之衰，在今时极矣，而僧徒之多，比旧最甚。逋罪逃役，连结为奸，出没行劫，靡所不至，其害反甚于崇奉之时。其所以堤防禁戢之方，不可不急究其所以。若欲划即推刷，一一置法，则如魏明之诛沙门，其根不可绝，徒致骚扰。若置度外，而不为之所，则渐至滋蔓，后有难图之患。今计莫若使良丁为僧者，自募愿役，官给号牌，无号牌潜投寺刹，或横行闾里者，皆以盗论之”，则朝廷之意，于此已可见矣。其意固在于禁戢为僧者，臣等岂不知之而云然哉？特以其意虽在于禁戢，而其为术，浅薄谬戾，不适弊原，故其所以禁之者，廼所以劝之，而反有甚于不禁之为害也。欲禁之心则是，而政则非也；欲禁之意则密，而术则疏矣。故臣等，是其心而非其政，密其意而疏其术，前所论列，无非反复此意。而殿下廼曰：“非右僧也。”是谓臣等不知朝廷之意也。谓臣等不知朝廷之意，则是不知臣等之意也。殿下又曰：“廷议岂偶然哉？”若不审其是非得失之归，而每事必曰廷议非偶然，则臣等窃惑焉。时君世主其为政，无非廷议之所在，而或以之成，或以之败，或以之得，或以之失，惟其不能择善而用中，徒为廷议之所牵，故其成败得失之效，若是其纷纷矣。殿下既圣明，而朝廷大臣，又皆老成，吁咈之间，一政一事，谋深虑远，有非人人所能窥其涯涘，则号牌之法，抑别有深意存于其间，而非臣等之愚，所能测知也耶？然圣人之智，无所不知，而犹且好问，崇高之位，可以自专，而尚询刍荛，岂不以天下之事变无穷，而明者或有所不察，故匹夫匹妇，不获自尽，民主罔与成厥功也？窃观今之所以为僧者，异于曩时之为僧。往在祖宗朝，家给人足，士女无事，谈论罪福因果。于是慕佛而为僧，当时役僧给牒，民或苦其役，而不敢为僧。稍有禁防，虽非为法之正，亦或一时之宜也。若今之为僧者，则异于是，率为亲民之官，及防御诸使所侵，乐岁终身苦，凶年转死于沟壑，则其势莫便于为僧也。臣等身居草野，民间利病，无不周知，读书山寺，僧徒苦乐，亦皆备见。冻馁滨死之民，累累然携儿上寺，剃发为僧，相与痛泣而去。此所以释教之衰，在今时极矣，而僧徒之多，反有甚于崇奉之时者也。然非国家之所许，故犹不敢自恣，乌窜鼠伏于山野之外，或欲为僧而不敢者，亦岂少哉？今廼役之而给牌，则以数月土国之劳，免一生侵刻之苦，人谁不乐趋之哉？向之窜伏者，今皆恣行而不忌，向之不敢者，今皆逃遁而无馀矣。前年犬项之役，创立僧徒，汹汹不信，虑陷于国家之绐僧，长发归俗者，比比有之。郡县勒送赴役，如往死所，及功役将半，以准月先给号牌。僧徒于是，欢然乐赴，以千万为群，乌在其为僧之禁防哉？长发者还剃，趋家者返寺，此皆臣等之所目睹也。如此之状，朝廷大臣，岂能知之哉？大臣且不能知之，殿下岂知之哉？大臣之所不见者，臣等得以见之；殿下之所不知者，臣等得以知之。以此论列廷议之不可，而冀殿下察之也，而殿下拘于廷议，迁延留难，非臣等之所望于圣明者也。安行之掘，廼国家万世之利，固不可不为，然国家给牌之令，大开为僧之路，而守令贪暴之徒，从后而驱其民，则东南其亩，扫无耕耨之民矣。然则既失生财之本，而徒修漕运之路，其于为政本末，可谓知所先后乎？至于赐经日本，则以为国家无用之物，而弃之他邦，是我国不奉释教之意，可谓明矣。邻国之所求，不可不副搜而与之。是交邻之义，可谓厚矣。然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故为人谋而不忠，君子省之。所不用于我者，持而与之，使之崇奉，此岂交邻忠厚之道哉？设使上国来求，国若有人，则固当不从。以彼小腆之邦，何有于拒之，而强从之乎？殿下廼以儒释之书，两与之，是欲使崇释教乎？崇吾道乎？岂徒使彼迷不知其所从哉？抑恐殿下自不能辨二教之是非，杂用于方寸中耶？呜呼！虚行浅术，实获巨害；曲意交邻，自蹈不忠。臣等窃为殿下羞之。伏惟俯察微诚，快收成命以示圣明之所为，出于寻常万万，不胜幸甚。

答曰：“安行役僧，倭使给经，廷议已定，不更辨论。但疏曰：‘殿下自不能辨二教之是非。’设使能辨是非，谕倭使以吾道，给倭使以经传，而倭国信我国之谕，变缁为俗，亦未可知也。且《大藏经》之给与不给，有何关于治道哉？”

2月6日

○乙卯，传于政院曰：“今观金仲良公事，服毒形迹判然。大抵以妻杀夫，以女杀父，有一于此，皆是人伦大变，穷推可也。常时刑讯之人，例间三日而一加刑讯。若然则刑讯甚疏，而终无得情之理。如此大罪，则间一日刑讯可也。”

○领议政金谨思启曰：“安行之役，国家大事也。廷议庙谟大定，而有口者，争立异议，是非相夺。臣以为杂议不足恤，此非指儒生之疏而言也。岂如王安石三不足之说乎？《大藏经》，在祖宗朝，日本国若来求之，则亦皆给之。今亦为此经，专使来求，虽给之，可也。待夷之道，不可以一槪言也。姑从其请，以慰其望，亦可也，非欲以此为交邻之道也。至于前日犬项之役，除害就便，国家永赖。此成于游手之徒，而民无所苦。安行之事，不可废也。此岂主于功利之言乎？然昨见儒生再上之疏，以杂议不足恤，以给经为交邻之道，以役僧为功利等事，讥斥臣议，臣被谤甚矣。不可冒处重地，请辞职。”答曰：“观儒生之疏，予亦答曰：‘此所谓杂议不足恤之说，非如古者三不足之言也。’大抵儒生之疏，虽如此，事有轻重，朝廷当议而处之，固不可牵于他议也。犬项、安行之为民害不赀，而为之者，王者所不得已之事。是岂为功利而为事者乎？日本使给以吾儒之书，而不给佛经，扶吾道、抑异端之义，非不知之。设使我能谕以正论，给经传，而倭国信我国之言，变缁为俗，未可知也。况自祖宗朝，皆从其愿，给以佛经乎？今倭使来求于我国，非一事，我国皆不从，而又不给《大藏经》，则彼必缺望也。他日南边之患，不可不虑。今若先谕我国不崇异端之意，而给吾儒之经传，又从其愿，拾取残弃之佛经，以慰其望，则此羁縻夷狄之事也。且儒生之疏曰：‘上国若求佛经，则将何以从之耶云。’若或有此事，则当据理而答之，岂比于待夷之道乎？且卿所避嫌之言，皆是儒生疏论中之言，勿辞。”

○日微晕。

2月7日

○丙辰，御夕讲。侍读官朴从鳞曰：“近来儒生再三上疏，虽似烦渎，其意可嘉也。且号牌之法，本欲禁戢僧徒，使不得恣行耳。但既颁号牌之后，果能禁断其无牌者，则僧徒可以自戢矣。不然，则给牌之令，反以资僧，而僧徒之兴行，未必不由于此也。前岁役僧于犬项，今又将役于安行，庙议已定，不可改也。然其禁断之法，极致严密，然后缁徒，方知畏戢矣。且近来士习偸靡，萎薾甚矣。今因役僧给牌之事，累上疏章，抗论不已，此甚可嘉也。”上曰：“近见儒生之疏，其意可嘉也，但役僧给牌之事，庙算已定，不可改也。然其给牌者，所以禁僧，而不能禁断其无牌者，则是反助为僧也。禁断之法，不可不严。”从鳞曰：“汉文帝，吴公治平，为天下第一，召以为廷尉，奖劝褒异，出于寻常万万，故汉世良吏，于斯为盛。此岂非褒奖吴公，以感动天下之效耶？方今许多郡县，岂无力于治民，而著其声绩者乎？未闻一人，以治绩茂异，显受褒美，是以为善者，既无所劝，而为不善者，亦无所惩。此非旌别淑慝而劝惩之道。”上曰：“大抵劝善惩恶分明，然后人知所勉矣。”

○传于政院曰：“安行梁之役，以天使时多事之故，欲于明年为之矣。但明年，若以封太子而天使又来，则亦如今年之多事，而不可为矣。若然则其事渐缓，而恐有良民，欲及此役，冀得号牌，剃发为僧者多矣。不得已今年赴役，而大臣之议，亦如是也。然今以天使之时，故初欲不役平安、黄海之僧，而但役他道僧军。僧军不关于天使支待之事，而一道许多守令之中，差定一员，率僧军赴役，亦何妨乎？自今立役而颁号牌后，一切禁其无牌者可也。”

2月8日

○丁巳，三公启曰：“安行梁之役，命于今年为之。前者李希雍为察理使，而今为判决事。且察理使之任，非人人所堪。不得已，以六曹堂上，望重而有干能者董之，然后大役得成矣。兵曹参知金光辙可当，请以光辙为察理使。成均馆司成二人，〈柳仁洙、赵洪。〉皆是老病者。天使幸欲谒圣，则此人等，恐不堪治其礼貌也。请以年少能堪任者改差。”传曰：“司成则改差可也。金光辙果为可当于察理使之任，然兵曹虽在平日，务紧信于他司。况今天使之时，兵曹所掌尤重，而参判尹安仁，以安州迎慰使在外，而又以光辙为察理使，则军务疏矣。予意以为，户曹本是该司，以户曹参议金秀渊为察理使可也。”

○远接使郑士龙，以辽东大人移咨驰启。其咨曰：

辽东都指挥使司，为大庆事，据经历司呈抄，蒙钦差，赐一品服正使，翰林院修撰龚、副使户科给事中吴，案验照得：“钦奉上命，前往朝鲜国，公斡按临，到彼查访，得鸭绿江冰坚厚，往来人马，皆由苇桥以渡，即今春令方临，下有将泮之冰，上有日久之苇。临深履薄，古人所慎；思患预防，今日当图。及访得朝鲜国一带，道路驿馆，旧俗相洽，多用妇人答应。固知本国，素遵礼义，而此事不无有涉嫌疑。虽先年使职，禁革有行，近日沿途，风俗有变，然实于国体攸关。各节所系，既已得于传闻，敢不行于夙戒？”为此仰抄案，回司呈堂着落当该官吏，照依案验内事理，即便移文差人，转行鸭绿江沿途驿馆，一面行咨本国王，知会禁革，本国即委的当人员，亲至江岸，若江水流通，即便预备船只，如或春冰尚厚，前项苇桥，必须设法整备，从长计处。匪云天使，实重龙章，毋比泛常，曷容轻忽？抄案官吏，具不违依，准同差去人员职，各一倂呈来。蒙此备呈，拟合就行。为此除外合咨，前去烦请，知会施行，须至咨者。

传于政院曰：“天使未越江之前，先使辽东，使大人移咨我国者，必欲示纪纲于我国，此前所未闻之事。且云沿途驿馆，禁革妇人答应，此必指女乐也。前时女乐，先设于外，而禀旨于天使，若不可则不入，若不拒则入作。此天使则先自禁之，古所无也。若女乐不可用，则将用男乐乎？遣史官议于大臣。且若用男乐，则歌舞童肄习事，亦谕于掌乐院提调等处。”

○宪府启曰：“近来中外之人，争尚佛教，远近寺刹，往来络绎，倾产破财，供佛饭僧，靡然成风，罔有纪极，势将难禁。而今者有人，于开城府寺刹，假称内旨，大张佛事，物论腾播，闻者惊骇。根寻究推，则齐安大君家奴尹万千，多率同流，主张大作。观其供辞，情状已著。所当穷讯，按律定罪，以解众惑也，今遽命除其栲讯，只以时所供辞断之，物论惊骇，至为未便。且此非如闾阎凡人之类，以大君家奴，凭借夸耀，群听滋惑。自上尤当分明痛治，以正其罪，不可如是而已也。请刑推得情。”答曰：“前观法司公事，至为骇愕。尹万千等，实是假称内旨，大作佛事，则非特刑讯而已，亦可痛治也。况此大君家事，已属于内需司，故凡事皆自内殿察之，而此事尤为惊骇，不可不推问矣。是以详问其事，则大君家，每年例施斗米于山寺，以为燃灯之贪。万千以其奴子，赍其主家之物，〈燃灯之资。〉往于山寺，主其燃灯而已，非大作佛事也。今观其情状，其实可以明知，而法司欲以大罪刑讯，似为未稳，故命以因所供断罪矣。若少有大作之迹，则万千一人，有何所惜，而不许刑讯哉？固不待下言，而自上亦可先治之矣，特以其罪不至于大也。虽以曾所供状论断，似乎不妨。”

○领议政金谨思议：“今此天使，陛辞数月，沿途留连，至今未达，中外弊事，不可胜言。大违皇华靡及之意，今又移咨，前古所无，观之惊骇。且女乐，乃本国俗乐，用之已久。前此天使往来，时或却之，时或用之，而不闻移咨禁之也。但恐咨内，只禁妇人答应之事，而不及女乐之用，无乃虽非正礼，本国宴享，则以此成礼，故不举论乎？臣尝为延接都监郞官时，支供各司，令婢子进排于都监，头目适见之，大骇曰：‘本国素称礼义之邦，而何使女人为官役乎？’以此观之，女人服役者称答应，而欲为禁革者耶？若定不用女乐，则举前使旧礼而请之，如又却而不许用也，则用男乐无妨。”左议政金安老、右议政尹殷辅议：“今华使所为，多前所未闻之事。冬前衔命，流荡中途，经春稽滞，使彼此沿途，受困不细，似非使节之宜。验冰于江，俾整船舰，专价往返，乃至数四，骚扰亦甚。况此驿馆禁妇，至移辽咨，实所未解。大抵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虽古昔方内，列国风俗，自不能一。于是有观俗编诗之官。况海外俗旧，一天使安得卒革哉？先前天使，行到我国，临宴设乐，容有却之者矣，未闻移咨禁革，以失谘诹之体，若此之甚者也。其所云多用妇女答应者，非专谓供站婢子，与闲杂观光之女。以先年使职禁革之语观之，则必指女乐而云耳。然国俗自来已久，天使之行，非一再。舍是则无以成乐，乐不成而礼独行者，未之有也。都中则犹可备男乐，一路则势难卒设。天使到义州，令李和宗先举咨意，谓之曰：‘大人清风，小邦既已钦服。敢不遵承？第以遐方旧俗，正难卒变，且去乐与舞，则乐不能备。尊朝命饷使臣，莫大之盛礼，焉有乐缺而礼成者乎？况疆理之分，俗自不同，采谣之职，所不废者，故自昔天使，皆宽容不拒。’以是因便取禀，试观其意，若或牢拒，则只用伶伎，勿设女乐为便。都中则预措男乐，临时取便甚当。”

2月9日

○戊午，传于政院曰：“观此大臣之议至当。平安、黄海、京畿一路迎慰时，用女乐事，依大臣所议，令通事先试天使之意，许用则用之，却之则不用。既入京城，则当于下马宴时，言于天使曰：‘大人令辽东移咨本国，沿途驿馆，禁革妇人答应之事。弊邦已知大人清风高意，且待我国以礼义之邦，不胜感激。禁革妇人，固当从命，但女乐，自是弊邦旧俗。今若并此而禁之，则将无以备乐，而寡人待嘉宾之礼缺矣。愿大人从弊邦之俗，许用女乐，则不胜幸甚云尔。’则庶乎可也。此意，御前通事，亦不可不预知之也。大抵在我之道，惟尽敬礼而已。华使所为之是非，不须议为。且辽东移咨，不可不答，二三日内，毕修文书发送事，言于承文院。”

○礼曹启曰：“答日本国书契求佛经条曰：‘我国不奉佛教，故《大藏经》，皆已散逸，而无有存者。然厚意不可不副，收拾残经，仅具一帙，以付来使云’，则倭国亦自知我国之不崇佛法也。令知制教用此意，制书契答通何如？”传曰：“所启之意至当。但不言赐以经传之意，令知制教，制书启时，幷举此事可也。”

○宪府启：“尹万千大张佛事之事，观开城府僧人及事干人等招辞，情状判然。如此之人，掷发为难。若不穷讯，明正定罪，则后无可禁之理。请刑推得情，以定其罪。”谏院启曰：“异教之盛衰，大关治道。近来闾阎之间，供佛饭僧之事，日滋月甚，京外诸刹，赍粮香火，殆无虚日。愚民眩惑，道路传哗，将以为贞陵、圆觉寺之复作，可见也。有识寒心，固非一日。今者万千等，托称内旨，大张夸耀之事，骇人耳目，使国俗靡然趋奉。所当明示国法，以解众惑，自上尤不可不严，而昨闻传教，反复下谕，以为无此等事，反以所闻为过越。耳目观听，岂可诬哉？如使此等人，得逭邦宪，则自今以后之事，将不可为矣。此为邪正兴衰之机，所关甚重。请穷讯得情，快示好恶。”答两司曰：“尹万千，实燃灯，非大作也。以其所供之事论断，固无妨也。”

○太白昼见。日晕。

2月10日

○己未，义禁府启曰：“金仲良狱事，乃大变也。金斌则曰：‘豆里德，非仲良之女也。’豆里德则曰：‘我实仲良之女云。’臣等欲阅实真伪，然后讯及致毒之事，故迁延至此耳。大抵都城之内，虽寻常杀人之事，必三省交坐而讯之。今仲良之事，或以女杀夫，或以婢杀主。皆人伦大变也。请三省交坐而推鞫。”传曰：“依启。”

○台谏启前事。答曰：“当初经筵启曰：‘正月望日，有人或称内旨，或称东宫别监者，大张佛事于松都云。’至为骇愕，即问于宫中，则正月望日，本无此事。及见法司所启，万千等，至正月十三日，供佛于开城府云。其日，与经筵官所启不同，又问于宫中，则齐安大君，例于正月，燃灯于寺刹，万千以其家奴子，赍其斋粮香烛而去，然亦不至大作云，故前以此意答之耳。昨见台谏所启，又问于宫中，则万千，虽赍大君家斋粮香烛，燃灯于寺刹，然大君家，今属于内需司，故凡其家事，自内殿察之。今之万千供佛，非假称内旨，必内殿不改大君家旧习，使万千例行燃灯之事也。然则其称内旨也，非假称也。但内殿只使燃灯，而遂以大张。此则有罪耳，刑推可也。”

2月11日

○庚申，传于政院曰：“天使好观火、好观武，而至于习阅，无不观之云。至我国，其欲观习阅与否，未可知也，然若请观，则军容不可不盛也。江原、忠清等道，初面军征聚何如？近者移咨，虽是辽东都司之为，本因天使旨意而为之也。若于谢恩使归时回答，则恐其迟缓，而有诘责之事也。即修回咨，及天使之未越江而发遣，若与天使，相遇于中途，则进言于天使曰：‘国王答辽东都司咨。’云，则于事似当，而亦有敬待之意。以征兵及回咨等事，议于大臣。”

○领议政金谨思、左议政金安老、右议政尹殷辅议：“今观此天使所为，极为捡束之意。到此游观杂戏，不可谓之必无也。然如观武才、观火，则容或为之，习阅则彼不敢请观，而我国亦不可尽从其言也。虽征两道之兵，岂足助容于教阅乎？秪损国体，大关军政。莫若权辞止之，而征兵之议，请勿举论。且辽东回咨事，往来一路，恐必有弊，故初欲付谢恩使之行，今承上旨至当。即差通事一人，赍持回咨以遣，若于天使未发程前入去，则洪谦亦当先还矣。”传于政院曰：“征兵事，三公议皆同，不可征也。回咨事，左议政以谓，咨文非一二日所可为云。虽然其咨文，一二日内毕修撰，发遣别通事可也。且观洪谦牒呈，甚为分明可观。今亦于通事中，择其解文有知识者，差送可也。且前时天使，皆纯直正士矣；今来天使，言语举动，大异于常。若于宴享之时，答问之间，答难答者，则不可不议于三公也。三公于宴享行酒后，例退于依幕，则不得已遣史官往问，而其往还之间，必甚迟缓矣。今则三公于行酒后，退在于司饔院提调依幕可也，此意，承旨等知而为之。”

2月12日

○辛酉，御夕讲。

○大司宪柳世麟、大司谏尹丰亨等上箚曰：

伏见万千供佛之事，初意以为，小民无知，托为内旨，欲以矜己夸人而已。当究竟置法，以解众惑，而及闻承内旨之教，骇惕沮丧，罔知所以为心。夫异教之生，乘王泽既斩之后，与吾道为并，植固波漫，君而必丧其国，臣而必丧其家，流祸之惨，有不可胜言。古之圣贤，视之如豺虎、毒药，辞而辟之，犹恐不及者，良以此也。今者圣上在上，缉熙之功，精一之学，高出百王，正道昭明，邪秽屏息。臣民小大，沐浴圣化，歌咏至治，咸戴圣心纯一。岂料今日，复有是哉？愚民无识，狃于旧习，或谓奉佛十年，可获丰稔，或谓复贞陵、圆觉，则可致太平。缁徒横行街里，黔黎趋叩于寺刹。香饼、茶果，罗列于佛卓，幡幢、绘画，炳耀梵宫。殚财殚货，民无一夕之资，游手游食，僧有坐享之乐。揆诸往时，在今尤炽。何况中旨一降，愚民滋惑。若此不已，则岂惟一时谏诤者，莫能为之职欤？书于史册，有千载不泄之羞，而即位三十年，日跻之功，一朝而坠矣。圣念及此，以为何如？伏愿殿下，继自今，省前日之愆，绝将来之患。拔本塞源，明德敦化，以启民惑，以慰士心，则国家幸甚，吾道幸甚。

2月13日

○壬戌，传于政院曰：“昨夜深未及言，故今言于政院。昨观台谏之箚，所论至当。此事首末，政院详知之，故今不尽言之也。大抵齐安大君家事，予所不能及知，故亦未严禁也。然其家因循旧事，自内殿视以为例事，亦不严禁，以致此事。物论非之，至当也。箚曰：‘有千载不泄之羞。’又曰：‘圣念及此，以为何如？’又曰：‘省愆塞源，以启民惑，以慰士心。’此意尤当，予心非特未安。若欲示予省愆于臣民，解愚民之滋惑，则近勿视事，静而思愆，然后臣民知上意也。以士大夫言之，有愆则杜门思愆者，此其谨慎之意也。今日宴犹可停之，然此宴为客人也。前既一退，今又退之未便，故不停也。然近当停视事，静而思愆。”政院回启曰：“臣等今见传教之意，不胜感激。当初物论之发，意谓外间迷惑之辈，假托内旨，夸耀愚民，及见下教，则承内旨，持烛柄而归，非徒外间惊骇。臣等待罪密地，亦不能无惑，恐为吾道异端，一兴一衰之机也。大凡人主一心，少有所向，则窥觎之辈，投间抵隙，各以其术中之，无知之徒，波奔鼓和，末流之弊，终至于不可救矣。此事自上虽未及知，既出于内旨，则外间安知非自上所知乎？自古国家兴败，皆由人主家法正不正如何耳。是故古之人，以敬之一字，为严内治之本，谆谆进戒者，以此也。自上以未及严禁为悔，而又欲省愆，以解愚民之惑。此不远之复，如日月之更。下人闻此传教，孰不仰之？但人主有过，必对民僚，讲究义理，闻正言、乐谠论，实是思愆之本。停视事之教，恐未孚下情也。”

○辰时，上具翼善冠、衮龙袍，御勤政殿，接见日本国使臣东阳东堂等。王世子侍宴。上命礼曹判书尹仁镜，劳东阳东堂等，又连赐御膳。宴讫，命赐上官人以下至伴人，衣襨各有差。

○传于政院曰：“宴享时，无所任杂人，乘间滥入，及其宴罢，争先奔突，攫取馀馔，似甚无统。上国人若见如此之事，则岂以我国有纪纲乎？自今凡宴享之时，严加禁察，一有闲杂人入者，辄皆摘发，惩一警百可也，此意言于兵曹。”

2月18日

○丁卯，传曰：“明日习宾主酬酢相让之礼，则须用通事，以标宾主，承旨不必随行也。大平馆习仪时，以伞扇标主位，而与客相让之礼，则都承旨与御前通事，相为赞助可也。且天使既来，凡宴享接侍之时，只都承旨与御前通事，将命于其间，而他承旨及史官等，皆退伏，虽有自上所教之言，都承旨听而退伏，史官进听都承旨之言而书之，毋如常时进而书之。恐史官等，如平时之进退，故预言之也。且明日庆会楼下习议时，大平馆下马宴及世子私宴礼，幷行之可也。”

○政院启曰：“头目之数甚多。头目皆上殿，亲受赐杯，则似甚烦扰，酒礼不得成矣。今观司饔院启下单子，别头目则令承旨宣酒，杂头目则令司饔院提调等，分行宣酒云。今依此例似便。”传曰：“如启。”

2月19日

○戊辰，上御庆会楼亲临，行天使时宴享习仪，世子入侍。

○谏院启曰：“义禁府囚人金斌等狱辞，纲常大变，所当穷诘得情，明示典刑，其所讯问，少或差误，所关非轻，不可不慎。金斌初则以其父仲良之死，为荒唐呈诉。法司据此，再为捡尸，皆以服毒致死为实因，则金斌之诉，似不诬矣。今据《无冤录》毒杀条准考，若以为郑亨根等，无置毒之验，释而不问，则金斌独别有置毒之验乎？以一《无冤录》，于亨根则疑其不同，于斌则疑其置毒，至于二次刑讯，又加刑，物情至为未便。请停讯金斌，而内隐藏、郑亨根等，穷极刑推，以得其情。”答曰：“金仲良狱事，委官等，以两边皆可疑取禀，故议大臣而推金斌矣。然其是非，予亦不知也。今以谏院所启之意，言于委官可也。”

2月20日

○己巳，御夕讲。检讨官李元孙曰：“迩来异端之教，禁斥至矣，衰微极矣。然近闻中外之人，以佛道复行，邪论朋兴，而朝廷又以不得已之事，役使僧徒，固非崇信其道也。然彼流以此籍口，稍稍兴行，顷者华藏寺，大作佛事。是虽自上所不知者，而愚夫愚妇，必以为自上所为之事，波奔趋向，弊不可胜，此事既云出于内旨，则外间岂知上之所不知者乎？此正吾道异端兴衰之几也，别加禁防为当。”上曰：“异端之或盛或衰，自有其几，有识者，所当忧惧，防微杜渐之不暇也。但顷者松都供佛之事，侍从则无不知者，而外间则果何以知之乎？且此僧军之事，予亦固知其不可也，庙算已定，势不得已也。然籍此而兴行者，果不少矣，更加省察可也。”元孙曰：“近者以供佛之事，出于内旨，自上深自刻责，至教以不视事省愆云。圣教一下，大小臣僚，孰不感激也？然而远方之民，其能尽知之乎？且迩来，非但异端之为害，凡事之不得其正，而有关于殿下之家法者甚多。此尤不可不慎也。”

○传于政院曰：“京畿、黄海、平安等道，一路各官，以天使支待为藉，今当春节，农事方殷，搜役民人，尽出站驿，供役无暇，更无馀丁。东作若失，西成难望。支待使命，固所尽力，使民安业，尤为重务，别有措置，劝课得宜，毋使耕种失候事，下谕于三道监司可也。”

○宪府启曰：“忠勋府经历赵守忠，别无贤良，为五品才十馀朔，遽陞四品，官爵猥滥，请改正。”答曰：“赵守忠，人物未可知也，典簿于五品为首职。以正五品为从四品，非甚过越也。不必改正，不允。”

○弘文馆副提学成伦等上箚曰：

伏以家法正，然后治化有本；异端去，然后吾道可兴。岂有毁家法、奉异端，而能致治明道者哉？华藏供佛之举，既云内旨，则孰云殿下之不知？如或不知，孰谓家法之严乎？上之所尚，下必影从。内旨一下，民惑滋甚，争尚扇诱，风靡波荡。失今不抑，势将难遏。吾道、异端消长之机，实在于此，有识闻见，孰不寒心？此正殿下动念之地，而未闻痛革之举，徒以停视事省愆，慰答人望。人君有过，当日接贤士大夫，论难是非，不远而复。停视事，岂足为省愆之实哉？新创佛寺，近在王城之侧，亦安知不揣内旨之所向而为之哉？若听其所为，而不急去之，则滋蔓难制，而智不能善其后矣。邪正盛衰之端已判，而言者悠悠，论而不诚，臣等窃痛焉。伏愿殿下，严内治以肃家法，辟异端以明吾道，不胜幸甚。

夜初鼓，上以箚字，下于政院曰：“此箚末所谓言者悠悠，论而不诚者，指何人而言耶？指台谏而言耶？问于弘文馆以启。”即招正字尹仁恕，以传教意问之，则曰：“异端盛衰之机甚大，而台谏之论不快，故箚末之言，指台谏而发也。”答弘文馆曰：“华藏供佛之事，予初不知也，然异端兴衰之几大矣。当初予亦惊骇，故欲停视事而省愆也。今见箚子所论，以不视事为非也，亦当矣。新创佛寺事，近观法司公事，有乞粮僧三人，于仁王山外，造成草幕，至为骇愕，故法司已痛治之矣。箚末有驳台谏之言，台谏，势当递之。”

2月21日

○庚午，以许洽为议政府右参赞，金麟孙为刑曹判书，柳世麟为刑曹参判，权𫐐为司宪府大司宪，尹丰亨为礼曹参议，尚震为司谏院大司谏，林鹏为执义，郑万锺为弘文馆典翰，慎居宽、朴世蓊为掌令，申瑛为应教，李蓂、郑希廉为持平，李梦弼为献纳，赵士秀为校理，李元孙、许坰为正言。

2月22日

○辛未，以苏逢为司宪府执义，林鹏为司谏院司谏。

2月23日

○壬申，左承旨黄宪启曰：“内隐藏及郑亨根等，今日又加刑，已受刑五次，而尚无端緖，甚可疑也。以情理言之，平日置毒，尚有时也，而必待各居之子，〈金斌与其父仲良各居。〉来省父病，亲自扶持，然后用毒，以起其子之疑乎？以检尸状，凭验于《无冤录》，则皆不相准。唯银钗，试之于喉中则无验，而试之于谷道则有验。〈以银钗，试于死人之喉中及谷道，有药毒，则银钗色黑，以皀角水洗之，而黑色不变，无药毒，则钗色虽黑，以皀角水洗之，黑色还白。〉唯此为疑端，故内隐藏等，今已受刑矣。然以《无冤录》考之，服毒之后，若为压下，则喉中无验，而有验于谷道。仲良则临死时，饮粥即吐，非是压下，似乎无验于谷道，而有验于喉中也。今仲良之检尸反是，此亦可疑也。金斌担舁垂死之父，再请法司，欲诉内藏隐等不供粮物之罪，〈仲良以病避于斌之家，而内隐藏等不供仲良粮料。〉而仲良已病不能步，入宪府之门，不果为也。斌于平日，欲害内隐藏等久矣。及其父临死之时，斌入而省之，鼻息如沸，至其饮粥，鼻口吐出，四肢战掉，恐斌见之，虽不服毒，即生谋害内隐藏之计，而以置毒为言也。且其时馀粥，斌既尝之，内隐藏啜之，郑亨根又饮之云。若果置毒，则其饮之者，必皆恍惚矣，亦无所验。以此观之，仲良之死，似不服毒也。狱辞如是，而无实加刑，则以其无实之事，不得其情，而恐致殒命也，何以为之乎？”传曰：“以此狱事观之，置毒之事，似乎非实也。前反以金斌为自置毒，而归罪于内隐藏等，故谏院论以为非也，今则两边皆无验，不问可也。然金斌担舁垂死之父，至法司，欲诉内隐藏等。以此观之，则其谋害内隐藏等久矣，所谓置毒者，亦为诬也，其推金斌以诬诉之罪。”

○日微晕。

2月24日

○癸酉，三公启曰：“习阅之事，固不可废。然今则天使入京已迫，百司奔忙，而今若亲阅，则诸处执役军卒，必解役侍卫，而各司之人，任天使支待之事者，亦必各从其衙门，而幷废一日之役。国之多事如此，而乃为亲阅，窃恐动非其时也。二十六日亲阅，请命停何如？”传曰：“来二十六日亲阅之非其时，亦已知之，然以祖宗朝事观之，则朝讲后，不时亲阅之时，亦或有之。今天使虽已越江，而其行不速，且慕华馆，亦不远之地。朝出午还，其间之弊，岂至甚多乎？虽为之，固不妨也。”

○宪府启曰：“清风郡守尹珷，前为守令时，不能堪任，官事板荡。至于京职，亦曚然不察，顷为四品，亦有物论。清风虽僻郡，决不能堪任，故今日已越署经，请速递。忠勋经历赵守忠，人物庸劣，前为五品时，亦有物论，而为五品仅十四朔，遽陞四品。虽文官之职，未有如此之骤陞者。官爵至为猥滥，请速改正。二十六日亲阅，似非其时也。天使今已越江，其行之迟速，未可逆料。其行若速，则不过十馀日入京。军卒之执役于诸处者，其事方剧，各司奔走于天使支待诸事，中外骚扰，此非闲暇之时。亲阅之举，不须于天使前，汲汲为之，请停之。”谏院启曰：“顷于华藏寺，以内旨，只令燃灯，而尹万千凭借诱扇，鸠聚人财，大张佛事。其诈称内旨，妖言惑众之罪已著。所当置之极刑，使中外，明知此举，非出于内旨也。自上依违，不震天威，前台谏亦承顺轻论，不举正法。请令法司，更讯得情，依律定罪。僧徒自得号牌，妄度上意，必以为佛道之兴，近在朝夕，至于王城之底，结构寺社，阴试朝廷之意，其事虽微，情则至为骇愕。都城近处，犹且无惮若是，外方诸山，新创寺刹，从此可知。图籍所载古刹外，请一切撤毁何如？近有妖僧，假着俗服，托迹闾里，自称捉鬼疗病，眩惑愚民，凡有疾病者，奔波求活，犹恐不及。又有妖巫，自称疫神所依，疫儿死生，皆在于己，鼓唱邪说，瞽惑人心。凡家有疫，倾财竞媚，不计破产，虽士大夫之家，怵于祸而未免此习。是亦朝廷之一羞，请令法司摘发，并置妖言惑众之律。大抵巫觋，皆黜城外，分属活人两署，〈有东西活人署。〉使不得出入都下，乃祖宗朝美意也。近来此类，不有国宪，因缘内外，恣动邪喙，财力自富，别置城内之家，恒舞酣歌，略无忌惮，至为痛心。城内巫觋家舍，无遗撤毁，其中尤甚者，并流远岛。然此等事，皆末也。凡左术，自上当留心痛断。亲阅虽不可废，今则天使临迫，军卒就役于诸处，似非其时，请停之。”答曰：“亲阅事，若远地则果不可也，如此至近之地，朝往而午还，岂至有弊乎？不允。尹珷、赵守忠事，如启。尹万千事，既谓出于内旨，则不可谓之诈称也。是以前台官，以大张夸耀，推之而照律也，今又以大作佛事，则以大作佛事罪，改照律可也。妖僧妖巫摘发治罪，及城内巫家新创寺刹撤毁等事，言于法司。”

○以金光辙为礼曹参判。

2月25日

○甲戌，三公议启曰：“郑亨根狱事，彼此无据，果为疑狱，依委官所启似当。金斌只以担舁垂死之父，诣法司，谋害郑亨根等事推论，则不必三省交坐。”传曰：“知道。”

○弘文馆副提学成伦等上箚曰：

亲阅，在平时，虽不可废，今者天使入京有日，百司遑遑，诸处役军，奔走服劳，而动非其时，为弊多端。大臣台谏，交相请停，天听藐然，臣等窃惑焉。事虽有不得已者，而时既如此，言又如彼，有何汲汲而强举之哉？即此一事，大臣台谏，皆不蒙听纳，窃恐殿下听言之度，渐致不广也。况远方闻奏，灾变相继，而湖南尤甚，此正殿下静修省愆，咨访阙失之时也。伏愿殿下，亟收阅武之命，以除民弊，以谨天灾，不胜幸甚。

答曰：“亲阅事，初未及料物论之至此也。天使之入京，虽已逼矣，半日习阅，恐不甚有妨。谨灾省愆之言，尤为当理。况今观日候，将有雨势，予本欲停之，物论今又如是，停之可也。”

○谏院启曰：“尹万千事，昨承传教，以为既有内旨，则不可谓之诈称也云。然当初内旨，只令燃灯，则大作佛事，实非内旨，而万千凭借大作，是岂非诈称内旨乎？一举佛事，其费甚钜，非神助鬼施，亦非万千自办，则非妖言惑众，鸠聚人财而何？幺麿贱介，假称内旨，犯此不赦之罪，终始依违，不明举国宪，恐累圣治，请依律定罪。近者京外官吏，依凭天使支待，恣意作弊者颇多。闻监察李继伦，前为军器寺主簿时，其外居横逆奴婢，托称呈才人，公然移文，令官差押来。当此多事之时，凭公营私，乃为若是，至为汎滥，请罢职。”传曰：“万千事，既承内旨而燃灯，则非诈称也。但只令燃灯，而大作佛事，固有罪矣。是以前台谏论其轻断，而今又来启，改照律可也。李继伦如启。”

○传于政院曰：“今见远接使书状敕书二度，其一则防护之事，其一则奏准誊黄云。此何意也？且所以问表里之有无者，非为表里也。谢恩使文书，必详知表里之数，然后方可修撰。自古天使之来，必先知表里之数，以预修谢恩文书，故例于天使到京十日内，发送矣。今则秘而不明言其有无。若于天使入京颁诏敕后，始修文书，则谢恩使之行，必迟矣。其有无之事，更问驰启之意，下书于远接使可也。”政院回启曰：“防护云者，疑是防护诏使一行之事也，奏准誊黄云者，臣等亦未解也。问于洪谦，则谦亦未知云。”

○夜，流星出轩辕星，入西方天际，状如钵，尾长五六尺许，色赤。

2月26日

○乙亥，宪府启曰：“金仲良狱事，可疑之端，多在于郑亨根。事甚重大，故至于三省交坐，只讯三次，不即输情，遽以疑狱，不问亨根，而反以担舁病父谋害亨根，归罪于金斌，非徒讯囚失当，罪有出入也。至于《无冤录》，用银钗检验之法，从此废毁，为恶者无所惧，而伸冤者不敢诉。一开此端，流弊无穷，亨根等，请加刑得情。且妖僧妖巫事，以谏院所启，传教于本府，使之推察，故府方推察矣。至若新箚佛寺，城内巫女家撤毁事，府之所治者，在于城中，而寺刹之在外地者，府不能独治，必至于行移，请奉传旨。”谏院启曰：“尹万千大作佛事，改照事，下教矣。大作佛事，与大张夸耀何异？大抵燃灯，与大作佛事悬殊。燃灯既曰内旨，大作佛事，初不出于内旨，万千所犯，岂非诈称内旨者乎？大作佛事，亦出于内旨则已，内旨只令燃灯，则万千诈称之罪，自上亦应洞照。况其佛事所费，初非内赐，则乃其妖言惑众，而鸠聚者也。万千犯此二律，而只令大作佛事改照律，至为未便，请依律定罪。”答宪府曰：“他事依允矣。仲良狱事，非特以委官等，以难推反复启之也，大臣等所议亦如此，从众议似当。”答谏院曰：“诈称，一罪也。大抵推一罪，则其人之罪，虽至重，而推阅事干无疑，然后终奏三覆，议于左右决之，例也。万千事观之，则不干于内旨云，则可谓诈称矣。今以内旨，从齐安大君家之事，持大君家香烛杂物而去，则虽云大作佛事，非诈称也。是以改照律事，传教矣。”

○日晕。

2月27日

○丙子，传于政院曰：“进贺使入送事，承文院官员，既以其提调意来启矣。然更思之，开读奏本，不急也，以上尊号进贺，亦不急也。今闻天使曰：‘明年册封太子，则诏使又当出来云’。若然则平安、黄海道一路，弊莫甚矣。令勿遣进贺使，而退于四月间，以圣节使兼谢恩使，并赍开读奏本以往，则于事体何如？”政院回启曰：“上教至当。”

2月28日

○丁丑，以金益寿为礼曹参议，赵仁奎为刑曹参议。

2月29日

○戊寅，传于政院曰：“都下杀人，〈二十八日，汉城府以西部积善坊路傍，弃死人事入启。〉至为骇愕，而汉城府官吏，视为寻常，不分明启达，其当该官推考可也。”

○问礼官任弼亨复命曰：“天使言语举动，大抵异常，不可测识矣。天使初越江入幕次，义州牧使张彦良入谒，行再拜，天使坐而不答。进宴时，彦良入谒，立之良久，而天使不许坐。将进馔案，彦良意谓当坐，而乃自坐之，天使曰：‘不许坐而州官自坐，何耶？’彦良即起立，天使熟视之，即还许坐。至行酒时，彦良连进三杯，天使皆坐而受之，不行回杯。后复行酒，又连进三杯，又不回杯。其体似甚倨慢，而其所以待远接使之礼，则甚为恭顺，揖必答揖，行酒则必起立，而又行回杯。其礼亦不可指一言之也。既到义州，行礼才毕，正使即归副使房，未既即还。既而，副使随到正使房，才入即出，正使又随到副使房。往还轻率，殊无大人仪度。且其言语颇多，其所言未及回答，又招通事，摇头挥手，重言复说。通事等，亦不得尽传而曰：‘其言太烦，不堪详传也。’到处设宴，凡馔品，虽细碎之物，必问其名，见官人，则必问其何等官耶？若见文官，则必问何年出身，第几等、第几人入格乎？义州迎慰使吴洁，以人情物件单子，进呈正使，则初曰：‘明日与吴大人〈副使也。〉议而为之也。’其后又曰：‘俺等不见国王，何以受此物乎？’副使曰：‘正使当有处置。’头目等，少有违忤之失，必不恕而笞之，捡治甚严，故头目虽多，不得横行，越江时，人马亦不甚多。宴罢后，则正副使，必挐椅出坐于卓面外，〈宴享时，必有馔卓。〉令该官撤尽卓上宴具，然后各就房，不使头目等，放恣攫取也。天使在路上三十里之间，或乘平轿子，或乘有居轿子，或乘马，如此再三。正使则夜必看书、或书写，副使则入即卧睡。”姜显曰：“前时天使之来，皆言其入京留连之意。此天使不言之乎？”弼亨曰：“此天使，则不言其到京留连之意也。但在义州时曰：‘奉诏而行，岂得半日浪留于路上乎？’”显曰：“天使酒礼，与仪注同乎？”弼亨曰：“大槪相似，而但每杯必相告，每行酒，两使必先自连饮二杯，至三杯，乃许饮行酒之人。此与仪注之礼不同也。”显曰：“天使于一路，用女乐乎？”弼亨曰：“至定州宴享时，远接使请用女乐，天使初不许用，更请之，乃许用也。女乐既入，天使观而乐之，头目等，亦列立而耽观，似有慕悦之色。”显曰：“此天使似好游观之事也。”弼亨曰：“到处凡山川之，名皆求书而观之，所经之地，小有可观之处，则必驻翫而行，游观之事，必好为之也。”上曰：“仪注等事，可议于大臣也。”

○政院以承文院都提调金谨思、金安老、尹殷辅议入启曰：“平安、黄海道一路，人马疲弊，绝食之民，劳病之马，僵仆原野，春耕之望绝矣。苏复护恤之政，不可不举。如不得已使命，则不可停废矣。今此进贺使可停之意，臣于前日，已议启之矣。若停之为难，除别遣而兼差圣节使，则除弊不赀，而两道之民，当受一分之赐矣。今承上教，至为便当。圣节使，例于五月初发行，今年则天使三月发回，四月间入中原地界，而圣节使四月初生发行，则恐未迟缓，而中朝若问四月径发之由，则答以赍捧开读奏本、礼部咨，随天使入来云，无妨。”

2月30日

○己卯，御朝讲。大司宪权𫐐曰：“近闻开城府，或称内旨，或称东宫别监者，大作佛事于山寺云，不胜惊骇。根究推讯，则内旨但令燃灯，而此言诳诱愚民，鸠财聚谷，大张佛事。当以诈称内旨论断，以绝愚俗之惑也。而自上特加裁抑，尚未快断，下情滋惑，莫知所以也。尹万千一人，不足深治也，但即位三十馀年，治效极盛，而祖宗朝善政，亦无不遵行。至于辟佛一事，自有东方以来，未有如今日，而光明正大，卓冠前古。虽在千百年之后，亦为稀罕也。古语曰：‘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今若不谨，前功尽坠矣。况人君一嚬一笑之微，下之观感甚速，不可不慎也。”上曰：“如此之事，出于念虑之所不及也。予岂能知之乎？及见法司公事，始知其为齐安大君家所为也。此乃大君家古风，而内殿亦苟从之，至为误矣。万千大作之事，则果非出于内旨也，但以诈称，论断一罪也。大抵一罪，必有证验，然后断狱，此事则事干无证，岂可以诈称治之乎？”𫐐曰：“此事所关甚大。及此治之，则可救其弊也；失今不为，则后弊滋曼，不可止遏也。”领事金谨思曰：“以常情言之，则燃灯之事，岂为大关乎？但近来绝无，而今始为之，故僧度夸张，大其声势，而识者忧之。此不痛治，则后不可救矣。”上曰：“僧徒之态，虽小事，必为夸张，果可痛治也。然一罪，必事干归一，然后依律定罪矣。”大司谏尚震曰：“臣等以诈称事启之者，燃灯虽出于内旨，而其所以大作，则凭借诈称也，故以诈称启之，而后闻上教，以为杂物，亦出于内，故停启也。但自内所为之事，外间必争效之。近闻妇人，会于空家，观优人之戏曰：‘岂独吾侪之所为乎？阙内亦观此戏，然则阙内之事，亦非乎？’云。以此观之，外人视效宫中之事，无所不至。今此燃灯，虽曰小事，下民趋向，视效之不已，则末流之弊，何可胜言乎？”上曰：“宫中之事，外间果有效之者也。然所谓观优戏之事，则宫中未尝有也。但岁时观傩，自是古事，非自今创之，而害于义者也。”震曰：“如此观戏之事，本不关也，只以内之所为，外必效之，则华藏寺之事，岂无效之者乎？”𫐐曰：“观戏小事，固不关也，但自上所为，下必效之。是以虽小事，不可开端也。”侍读官朴从鳞曰：“自上好尚，一开其端，则下人观化，犹风行草偃也。近者华藏之事，效之者岂不多乎？且近以号牌之故，军丁驿卒，见僧流以数朔之劳，得终身之逸，相与谋曰：‘吾辈役役，无一刻之闲，有没世之苦。盍趁此役，得牌就闲乎？’剃发为僧者，不可胜计。当此之时，又有华藏之事，愚俗之乐，于趋向为如何哉？”上曰：“近来所以役僧军者，非所以为僧流为保身之地也。但以僧流繁盛，恐其群聚而为奸盗，故思其禁抑之术，而立此课役给牌之法，然颁牌之后，禁令不严，致此纷扰，所启至当。”参赞官黄宪曰：“当今左道极衰，自上绝不崇奉之，下人孰不知之乎？近者停视事之教一下，人无不感激也。臣待罪侍从，身居近密，自上所为，得以详知矣。万千奉内旨燃灯，固出于上所不知也，然当初虽曰不知，事发之后，固当快示其不知之意，使下人明知也。但无此意，故物论疑之。”同知事许沆曰：“如今之不崇左教，前古所无，而华藏之事，出于绝无之中，物情之所以惊怪也。然以此至于不视事，则未便也。且当初役僧之议，臣亦与闻焉。盖以僧徒太盛，恐其终至于乱，故为此役僧之计矣。今则自犬项役毕颁号牌之后，不禁其无牌者，因致益盛，而又欲役于安行。大抵覆船之处，非止安行，虽非安行，亦有漕运之路，故近来众论不齐，乃以安行不必凿，僧军不必役，异议纷然，莫适所从，而无一人立议，至于朝廷大议，委于草野，至有三不足之说，以诋三公，〈指太学生，上疏论号牌而言。〉亦朝廷之可耻者也。”上曰：“此言当矣。役僧本意，只在抑僧，而号牌，乃抑僧之规模也。儒生之疏，至以三不足之说，诋论三公，甚不可也。”许沆曰：“若议论在于朝廷，则儒生之论，亦不至此也。大抵今之朝廷，议论不和，其是其非，有怀不言，隐默依违。其自为身谋则得矣，乃如国事何？臣窃观时事之至此，不胜伤心也。”谨思曰：“所以役僧者，欲以抑僧，非右僧之意也。然儒生之疏，以辟佛为主则可矣，若主于诋毁朝议，此诚不可也，许沆之言是也。”上曰：“非徒役僧之事，方今人各异心，有怀不吐，小大之事，无一人主议者。如此不已，则朝廷之事，日以非矣。”许沆曰：“大抵以事体言之，三公，首也，儒生，尾也。今有识者，亦怀议不吐，默坐傍观，使首尾相斗，大损国体，至为不当也。夫朝廷不和，相怀猜贰，貌从心异，有言不发，此弊甚大。今日所启，无大于此者也。”谨思曰：“安行之役，廷议大定，而今又以外议将止，无一人立议定论，以主其事者，臣不知其所以也。”许沆曰：“非特安行役僧事也，朝廷之事，无不皆然。万一大事之来，此习不除，则国事非矣。”尚震曰：“许沆之言，是也。大抵人之议论，岂得尽同？或是或非，惟意所适，而展吐无馀，自上采择之如何耳。祖宗朝，在上前，至相驳击，而出就宾厅，则懽若平生，其和洽气象，岂不美哉？今则不然，人各异心，莫肯发言，此何等风耶？臣入侍经幄久矣，未尝见特进官等，以一言进规者，此岂上无乐闻之实而然也？但以弊习成风，人为自保之计耳。如是不已，则脱有缓急，谁任其责？言之至此，岂不寒心？”权𫐐曰：“弊事之成虽小，或至于大。况依违不决，而其流之弊，可胜道哉？且安行役僧之事，则李伣〈察理使之从事官，监安行之役者也。〉今已赴于役所，不可变改也。”上曰：“安行之事，朝议已定，不可改。且朝廷不和，临事不言，旁观其成败者，玆岂少害哉？上下当加省察也。”许沆曰：“平安一道，关防重地，虽在平时，当加保护，不可使扰窘也。今者天使之行，其迟速。固不可知，如远接使，其势不得不先待于境上也。至于迎慰宣慰等事，则闻天使已到辽东，或越江而后往矣，犹未晩也，而亦必先入，至留四五朔。平安一道，困于支供，财力俱病，官私窘乏。民间有言曰：‘天使则已矣，本国使臣，至难当也云’。其苦之状，亦至矣。”上曰：“以天使之言观之，册封之后，则又有天使出来，又遣贺使。平安一路之弊，有不可胜言者，又当别加保护也。今之迎慰使等，所以先期而往者，汤站人，以天使速来之意，宣言欺诳之所致也。”权𫐐曰：“许沆所启，迎慰使预往之弊，是矣。汤站之人，虽曰欺诳，天使岂是飞行者乎？到辽东，出白牌后往迎，犹可及也。若义州迎慰使，虽先期而往，犹不妨也。定州以南，虽隔数三日而往，未为不及，而亦皆先往，使平安一道，大受困弊，甚不当也。非徒此也，赴京之人，前则仅隔七十日发程，故一路无留滞之弊，今则殆过百日。在我国之地而留滞，固不可，而入上国之境迟行，亦不可也。大抵今时，人人为自便之计，欲不疾行而自安。近者黄州迎慰使金麟孙，居六卿之位，凡西道一路之弊，想亦闻知，而身自先往，久留于黄州。如麟孙者，亦不自脱于自便之弊习，况其馀乎？”谨思曰：“许沆所启迎慰使早发之事，果为非矣。今其早往之人，虽不可罪之，亦可明言其失，使之知而改之也。来岁又必有天使之来，此弊不可不防也。”典经洪春年曰：“近者亲阅请停之事，大臣、台谏交相论启，而皆不蒙听纳。夫亲阅之停不停，本不关也，而大臣、台谏之言如此，则廷议可知，而犹不听纳，其乐闻之诚，恐不如初也。近来，以御经筵视事之事观之，渐不如初也。自古人君，少有厌倦之色，则邪人以异术中之者甚众，最可惧也。是以馆中惧之，而上箚论列，其意固不在于亲阅之停不停也。”上曰：“近者习阵，果非汲汲之事也。然天使非数日内入来，而大臣、台谏，亦或以军人小弊启之，故不听也，岂有他哉？”从麟曰：“春秋教阅，皆是定规，然朝廷皆以为不可，而自上不纳，恐其有后弊也，故至于箚论也。此则小事，不足言也，但以奸人，见上不肯听纳，妄生他虑，阴以窥伺者，或有潜发于其间，则甚可惧也。”上曰：“台谏之言，非欲必拒而不纳也。”

○传于政院曰：“五拜三叩头之礼，从大人所言，不得已改洪武圣制，至为未安也。然大人之言如此，敢不敬从乎？以此意言于天使事，教问礼官而送可也。”政院以问礼官任弼亨意启曰：“今承传教，从天使所言，则改洪武圣制也。然仪注改书欤？”传曰：“改书可也。”

○政院以礼曹意启曰：“常时世子随驾时，立于伞扇之后矣，今考礼文，则例于百官班首随行。今后世子随驾事，依礼文何如？”传曰：“如启。”

○传于政院曰：“今观礼曹启目，以安州百祥楼丹青事，差画员二人，请给马下送云。方今平安一路，至为骚扰，不可以不紧之事，今又发马也，此意言于礼曹。”

○义州迎慰使吴洁复命，引见于思政殿。洁曰：“今月二十日，天使越江，到义州迎慰幕次。州官张彦良入行礼，天使坐交倚而受之。州官交倚，在西壁下，州官立于交倚之前，至久而天使不许坐。既设宴，将进馔案，州官意谓当坐，无许坐之命而自坐。天使招通事问之曰：‘州官不许坐而自坐，何耶？’于是，州官即起立，天使即令还坐。州官进酒，连进三杯，天使皆坐而受之，饮讫而还授虚盏时，其傍亦有头目，而必授州官。其后州官，又连进四杯，又坐而受饮，讫还授虚盏如初礼。前后进酒，皆不回杯，至终，上使亲执一杯，以授州官而饮之也。其时臣在义顺馆闻之，未达其所以，私自料之曰：‘此必一礼也。’未时，天使入义顺馆。州官及训导等，迎于五里，臣等迎于义顺馆门外。天使以诏书龙亭先导，乘轿入中大厅，下轿。州官先入庭排班，臣等随入就班。礼毕后，正使自大厅，就副使房，少顷即还。副使尾至正使房，俄而还出，正使又随到副使房。如此往复者，再三后，乃改服出大厅。远接使先入再拜，天使立而揖之。臣后入行礼，天使待之如前。礼毕后，天使还入房，令通事李和宗，录行礼官等职掌姓名而观之。其后还出大厅，设迎慰宴，臣等入行揖礼，退立于交椅下，天使即命之坐。臣先进迎慰杯，连进三杯。其后行茶礼，茶礼后，臣先就两使前行酒。天使连饮二杯后，第三杯，许臣饮之。行酒至于西壁，天使即令臣坐，故不得行酒于西壁。远接使又行酒如臣，两使亦各回杯。其后又各行酒如初。其行酒时，每杯相告，而臣等行酒，至西壁，则即令还坐。臣意以为，此必欲使臣等，不遍行酒于西壁。其后不复行酒于西壁，天使亦不谓之误也。宴罢后，即进告辞，天使招臣至前而言曰：‘道路阻修，宰相劳动。今荷贤主盛礼，多谢之意，入王京，当自道之。’天使入房后，进呈人情物件单子，正使曰：‘当与吴大人议而受之。’已而，李和宗来传曰：‘俺等不见殿下，安得受此物乎？’臣退宿于城内人家，朝入而问之，则两使同坐议之曰：‘入王京，当更议为之。’而已，犹未决言也云。以此观之，入京后，不得已更以物件单子请之。且头目等衣服，亦于其日之夕给之，头目等曰：‘不听天使之言，安得受此物乎？’即令和宗，诠次取禀于正使。正使曰：”头目等自有衣服，安用受此衣物为？’其子弟及奏带头目等处，别下之物，天使亦禁止，使不得受也。“上曰：”天使赠给之物，入京更议云，入京后，其单子更禀可也。且天使皆年少云，其年几许乎？“吴洁曰：”似闻正使，其年三十七，副使，其年二十。两使仪容，无绝人标格，然以两使见之，正使稍有雅容，如儒者也。“

○宪府启曰：礼曹参议金益寿，非徒不能正家，妻妾之间，亦多所失，六曹参议不合，请递。“传曰：”如启。“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八十三〉

三月

3月1日

○庚辰朔，礼曹启曰：“安州百祥楼，天使过行时，登临游赏曰：‘中原亦有如此之地，然江山之胜，则曾所未见。俺等竣事回还时，当更游赏。’云。丹青不可不为也。”传曰：“如启。”

3月2日

○辛巳，礼曹启曰：“天使于一路，昼则吟咏，夜则书写云，疑或制诗也。路上宿制，一时皆出，则远接使，恐不能独当也。自义顺馆，至碧蹄诸站，板上题咏，则远接使，必与从事官等，既悉次韵矣，若大平馆、济川亭等处题咏，及《皇华集》所录前天使所制诸诗，与喜晴大平馆等赋，预令抄定文臣等，各自次韵以待何如？”传曰：“如启。”

○定州别宣慰使金亹复命，引见于思政殿。金亹曰：“天使入定州，别无他事，设宴之时，酒礼之间，别致敬谨。通事李和宗私语臣曰：‘天使云：“此地敬待俺等，故俺等亦敬之也。”云。’将入女乐时，远接使请于天使曰：‘女乐，国俗也。礼不可无乐，请用之。’天使以无难色而答曰：‘观风采俗，古亦有之，而且致敬俺等之事也。用之何妨？但暂用即止可也。’然不复禁止，以终其宴，而且有乐色。有一头目曰：‘我亦前者来此，而未见如此作乐之盛也。’宴终，天使出立卓面外，臣趋进告辞，请行再拜。天使曰：‘可行揖礼。’臣乃行揖。天使招臣至前曰：‘多谢贤王盛意。’云。观其气色，甚有喜容。”上曰：“天使到定州，酒礼，与义州之礼同乎？”金亹曰：“臣恐酒礼，与义州所行之礼相违，则有伤礼貌，故义州迎慰使吴洁出来时，详问其酒礼而学之矣。及天使入定州，设宴之初，宣慰之杯，连进一杯，而宣慰毕后，臣与远接使，以次行酒。天使令行酒者，初执杯，揖正使前，又揖副使前，复就正使前，揖而进。此礼与义州之酒礼不同，问于通事则曰：‘自今日始改也。’云，唯此礼不同，而其馀，大槪相同也。大抵礼貌敬谨，不见倨傲。臣与远接使行酒时，天使亦命进果盘。通事等曰：‘此亦别致敬谨之意也。’”

○日晕，两珥，冠。

3月3日

○壬午，传于政院曰：“天使于平壤，乘楼船，称赞形胜曰：‘如此好山好水，合有好画模写。今观江上板墙之画，此处必有画手。须将俺等擎诏到此游赏，车马塡咽候送之形，及江山胜迹，到王京，令善画者，绘作二通，各赠俺等，以为后日久玩，幸甚。’即令画工图给事，言于礼曹。”

○日微晕。

3月4日

○癸未，御夕讲。

○平壤延慰使苏世让复命，引见于思政殿。世让曰：“天使二十九日，入平壤，欲见箕子庙、檀君庙，臣等曰：‘路由文庙前，若过行则须谒圣也。’天使乘轿至文庙前，儒生祗迎。天使入而谒圣，见夫子塑像，称叹曰：‘真文献之邦也。’至箕子庙、檀君庙，行揖礼，因往练光亭，喜叹曰：‘天下绝胜也。’又至挹灏楼、风月楼，游览讫，因步至大同馆前鳌山下，亲自手扪茶亭，细观杂像，至欲登鳌山而还至，遂止大同门，立观优人杂戏，因往快哉亭，至暮而下。臣请设宴，天使曰：‘今已暮矣，请于明朝行之。’翌日设宴，宴未半，令儿妓四人，着帖里羽笠而舞，天使观而乐之，语臣曰：‘国王每示盛礼，多谢多谢。’至中和郡，日将暮矣。入生阳馆大厅，行礼，即设的于中门，令射官，〈一路各官，预抄能射者待之。〉射而观之。至夜，又设的于大炬之腰，令射官递射，良久乃罢。大抵天使年少，行止轻率。”上曰：“闻此天使酒礼，与仪注不同，而自义州以来，其酒礼多变云。至平壤，酒礼何如？”世让曰：“酒礼果不如初，天使连饮二杯后，至第三杯，天使乃执以与行酒之人。又每饮，必相告，其礼烦数。此所以与仪注不同处也。”姜显曰：“天使酒礼数变，义州、安州、定州所行之礼不同，此何故欤？”世让曰：“酒礼之数变，无乃我国之人，不惯汉礼，礼数不同而然耶？”上曰：“请酒之烦数，未知其何礼也，然天使入京，若行此礼，则不可不习而为之。今当以天使所行酒礼，为习礼。”世让曰：“天使未来之时，汤站人，误传行期，一路受弊，倍于前时。馆宇修理，皆在冬节，未久颓落，旋颓旋补，民间受弊，有不可胜言者。况于支供之际，其为民瘼，有何纪极？各官守令，若有慈祥之心，则民可休矣，若凭公营私，则民何以堪之？大抵平安、黄海、京畿三道之民，自去冬停废本业，以迎天使之来，春牟之田，专不治之。救荒之策，不可不预为措置。”上曰：“平安、黄海道减税之事，曾已下教，救荒之事，亦令户曹措置。”

○日微晕。

3月5日

○甲申，百官以权停例行贺礼，大殿诞日也。

○传于政院曰：“今见远接使书状，天使云：‘今来诏书，皇帝亲自制之，诏纸栏界，皆用金龙。’云。虽无钦赐之物，其宠异出于寻常，可以谢恩，遣史官议于三公。”三公议启曰：“今观书状：‘今此诏书，皇帝亲制，未尝有如此宠异。开读，必知朝廷深爱之意，亦当踊跃。’云。未知其诏，有何等别样语意，必须来颁，开见后，当举其别加宠异之意，与许留之恩，幷修一表陈谢似当。但启程在十五日，则其间只隔四五日，制表、正写等事，恐不能及也。发程日，姑退二三日何如？伏惟上裁。”传曰：“如启。”

○问礼官任弼亨来复命，引见于思政殿。弼亨曰：“今月初三日，臣见天使于黄海道凤山郡剑水站，儒生迎诏事，以大臣议得意言之，天使曰：‘与中国同，可谓好矣。’五拜之礼，亦以议得及传教之意言之，天使曰：‘五拜三叩头，乃天下通行之礼。观察使，则但经过，故只躬身，而王京则开诏矣，何不行五拜礼乎？尔国敬事朝廷，所当奔走行之。朝廷若问尔国行礼，而不行五拜云，则可谓尽礼乎？每为质正于朝廷者何事，而欲不行此礼乎？生太子颁诏，即是别礼，而每引旧例，不可也。洪武、永乐、景泰之礼各异，而皆在《大明会典》。此天下通行之礼，不可不行也。’臣曰：‘大凡迎诏之礼，摠言之也。生太子迎诏，岂别有新例乎？殿下至诚事大，凡事岂敢违诏使之言乎？只以奉圣旨颁降仪注，自古遵行，而小邦擅改，至为未安故云耳。’天使曰：‘朝廷深爱尔国，别遣俺等，则尔国所当耸动，而不尽其礼可乎？迎诏，天下大事，国王所当尽心，而俺等强说而后，行之可乎？尔国任意为之也。心得其平，则行礼亦得其平矣。’又曰：‘诏书，俺等当赍去乎？尔国请留之乎？’臣答曰：‘大人云：“朝廷深爱我国，别遣诏使。”，而此诏为镇国之宝，则留此而还，岂不有光于小邦乎？’天使曰：‘有前例乎？’臣答曰：‘前亦有之。’天使曰：‘此果镇国之宝也。俺等与阁老，议其留诏与否，而尔国请之，则留之事，已奏准而来矣。诏书既颁，而俺等赍还下处后，或殿下亲请，或遣大臣持去可也。然若殿下亲请持去，则大有光于一国矣。’臣又曰：‘仪注改书而来乎？’天使曰：‘他事则皆是，而独五拜三叩头之礼，改书可也。’臣又曰：‘若改书仪注，则敕书既不干我国矣。受敕之仪，亦当删去可也。’臣又曰：‘敕书，大人欲直送下处云，其送敕节次，何以为之？’天使曰：‘此非敕书，乃奏准誊黄也。欲使俺等率来头目，送于大平馆也。’”上曰：“五拜三叩头之礼，大臣之议，以为不可。以天使之一言，而即从之，似改古礼也。今天使曰：‘此天下通行之礼，不可不行。’云，今不更难而从之可也。留诏之事，前则令大臣等请留矣，今则别致异恩云，予欲亲自请留也。”

3月6日

○乙酉，日晕，两珥。

3月9日

○戊子，上具雨备，幸慕华馆。〈迎诏也。〉天使以雨不来，上御馆西阁，馈宗宰侍臣，申时还宫。

3月10日

○己丑，上迎诏于慕华馆。

○政院以三公意启曰：“《鹿鸣》、《四牡》等乐歌，好则好矣，今不用之。乐府付《受明命》、《荷皇恩》等词，五六调甚好。妓生等，方学而唱之，以此用之何如？”传曰：“用此当矣。”

○礼曹判书尹仁镜、远接使郑士龙，来自洪济院，上引见于幕次。仁镜曰：“臣见天使，先言问安之意，次言请留诏之事，天使云：‘俺等归大平馆后，国王来请，礼也。今于王府听留，此乃深爱国王之事也。其留诏节次，则颁诏礼毕后，改服相见时，使通事相可否而为之。’云。又私谓臣曰：‘俺执诏书，授之国王，国王跪受开见，退二三步许，授之三公，三公跪受，奉安于殿后。领相则老矣，〈金谨思以迎慰使归碧蹄，故天使见之。〉左右相中，奉之似当。’云。”士龙曰：“天使到洪济院，招臣至前，副使吴希孟，以坐次之礼，书给臣曰：‘此乃正礼，往告国王。且观仪注之礼，皆为尽善矣，但酒礼坐次不好。前天使之来此时，酒礼坐次，皆不讲改之。今若又不改此仪注，则何以受宴享之礼乎？速往告改之。’且其言曰：‘顷见下马宴仪注中礼节，皆好，但坐次一节，须讲明而改定之。且如颁诏后，殿上行茶礼，分东西而坐。此意最善，以阙庭初彻，遽分上下而坐，心甚未安，是以不敢也。我等即依行礼，至于大平馆设宴，乃汝国王敬朝廷，而乐嘉宾，行礼无差，乃无可议。我等之意，谓汝国王，至馆当行时，我二人让汝国王居左，我等居右。至上厅行茶礼设坐，我等亦让汝国王上席，我二人前席相陪，此则我等之礼，所当自尽者。及至设宴位，则我二人上席，汝国王前席，以尽敬客之意。此则汝国王之礼，所当自尽者。其馀进酒时，左右分立，俱如仪注。所开仪节如此，则既不失宾主之敬，且又尽往来之欢，尽善尽美，两无可议。且今汝国王，是一国之主，若置诸傍坐，则与判书等官何异？似乎不雅，且失尊重，心甚未安。烦汝等，即以吾言达诸国王，若依我等之言，方为全礼，心身皆安。此虽前人之所已行，未有以此言明告汝国者。若不肯改正，汝国王肯安心傍坐，我二人亦将安之乎？如何如何？颛望示及，幸幸。’”上览毕。士龙曰：“所谓上席者，北壁坐也，前席者，南行坐也。天使又谓臣曰：‘吾欲北坐者，非是自尊也，乃天下通行之礼也。’大抵观天使之意，初不知我国之事矣。入境，既知有礼义之可观，甚敬之，欲以中朝之礼为之矣。”朴洪鳞曰：“此无前例。今若一从天使之言而改之，于礼何如？”上曰：“诏使之北坐，不能禁之矣，茶礼时，诏使何以坐之于南行位乎？无前例，让之可也。”洪鳞曰：“北壁，至尊之位也。使诏使坐北，殿下坐南，甚不可也。”三公亦引见而议之。金安老曰：“田命淳〈通事。〉云：‘见中原之礼，主人居南，而让宾居北。’今此茶礼时，请上居北，宴享时，欲自居北，互相推尊，似非卑待之礼也。然此礼，更为辞让于大平馆为当。”金谨思曰：“此非以卑下待之，相推尊，似当也。”士龙曰：“天使云：‘俺等仪仗等物，许入于王府则入之，不令许入，则不须请入矣。’”上曰：“依大人所言，而入于阙庭可也。此意言于天使。且留诏节次，不可预定，奉案后，待天使出幕，而相可否处置可也。诏书执见事，如敕书节次而为之，予见讫，授之右相，〈尹殷辅。〉右相受之，自御榻西隅而出，于北门奉安可也。此意言于右相。”

○上出幕次，就拜位。王世子、文武百官，皆排班于殿下之后。儒生等亦序立于百官之后。天使至迎诏门，奉诏书，置黄幄殿内龙亭，两使分立于其傍。上行五拜三叩头礼，世子以下，亦皆如是。礼毕，上遣御前通事行副护军田命淳、司译院正李应星等，分告于两使曰：“国王先行到府里，伺候。”两使曰：“知道。”上举袖，两使亦答。上步至五六步许，乘辇至石桥。正使遣通事，告于上曰：“俺等黄仪仗，许入于王府，是诚厚礼。多谢多谢。”上答曰：“敬朝廷之礼，固当如是。大人反致谢焉，不敢当不敢当。”上驾由崇礼门，入光化门，由勤政门东侠而入小幕次，以待天使之至。上曰：“留诏后开见，则不可无一言以谢。留诏开见之后，告于天使曰：‘今此留诏，皇恩罔极。且留诏，虽是皇帝之命，若非大人题奏之力，何以致此？欲拜谢。’天使若曰：‘此乃皇命，非吾所为也。’云尔，则欲再言如右。卿等之意何如？”洪鳞曰：“上教至当。”上曰：“若许谢拜，则不必各拜，而摠拜可也。”天使至锦川桥，上自小幕次，出就祗迎位如礼，还入幕次，释冕服。引礼导两使，由东正门，就东庭小次。天使使通事李和宗来启曰：“相会前，请留诏则当听之。留诏后，相会何如？”天使又招通事李和宗言之曰：“颁诏时见汝国王，甚贤多知礼义。”上报之曰：“多知礼义之言，不敢当不敢当。”

○传于礼曹判书尹仁镜、都承旨朴洪鳞曰：“自阶相让而陞，则可以东西相让而陞矣。入于殿内，予当北面而立，请留诏书后，更向东而立，为相会礼何如？天使若问北向之礼，以其诏书在北，故如此立之之事，答之似不妨矣。”仁镜回启曰：“上教至当。当使李和宗，言之于天使矣。”招和宗使言之，则和宗以为：“中原之礼，诏书在北，当面而立，以为不恭，东西相向而立，于礼为恭，大抵中原，以南北为重矣。”传曰：“知道。”上遣通事李应星，告两使曰：“国王将迎大人。”两使即起立于凤阶下，与上相让而陞阶，入至殿内。上遣应星告两使曰：“两大人奏达朝廷，特许留诏，皇恩罔极。但宣诏之时，耳虽暂听，未得目睹，不无恨焉，愿一见之。”正使顾副使，笑答曰：“国王极知礼义，可谓贤王。我两人，在朝廷奏准而来，今见贤王，极知礼义，则不可不留。但我等，奉诏书授国王，国王跪受，送至后厅甚当。”上曰：“依命。”正使奉诏书，而上跪受展讫，上叩头览讫，又叩头。右议政尹殷辅，捧诏书前行，上随至后厅，〈即经筵厅。〉安于龙亭，上行再拜礼。〈此皆天使所指也。〉上还出殿内，告两使曰：“今日留诏，皆是大人题奏之力，恩亦不少，欲行谢拜。”两使曰：“贤王厚慰，多谢多谢。”即行各再拜礼。上又告两使曰：“此乃谢诏之拜。今展私礼，更欲再拜。”正使曰：“我等奉使到本国，见政迹甚善。海东臣民，得君如此，不可不谢，而况贤王之盛礼，其可不拜乎？请王同拜。”上曰：“依命。”总行再拜礼，上曰：“两大人苦离香案，跋涉远路，甚为勤劳。”正使曰：“奉使颁诏，于礼则然，何劳之有？多谢多谢。”上曰：“皇嗣，天下之本。如今诞生，天下臣民，孰不喜庆？小邦闻之，不胜忻忭。”正使答曰：“贵国，礼义所在，朝廷待之至厚，与内诸侯同，故特差俺等而来矣。”上曰：“多谢多谢，请行谢拜。”两使曰：“依命。”即行再拜礼。正使遣通事，告于殿下曰：“朝廷诞生太子，天下神人，莫不喜庆。贵国忠顺朝廷，终始如一，与大明同享万世之庆。我等到广宁，见三堂等，而都御吏语我曰：‘朝鲜素秉礼义，国王敬戴朝廷，若上国之人，被虏野人，逃至本国，则别赏赐衣服，供馈至厚，差官护送，交割辽东。此亦国王事大诚意之一事，可赏其功。’云。我等到此见之，则上下通知礼义，果如所言。副使乃六科之长，天下之事，无不出其手。若还朝廷，将此意奏达，则朝廷必有处置。”上答曰：“寡人远守东藩，无有诚效，累蒙朝廷褒敕。今又特颁庆诏，皇恩罔极，而且大人之褒至此，不胜感激。”正使曰：“朝廷知东方有贤王，特颁庆诏，斯岂偶然哉？贤王知朝廷有各别之恩，而言之如此，多谢多谢。”请各就坐。司饔提调等，进果盘于殿下，郞官〈司饔院郞官。〉分进果盘于两使，提调三人，奉茶锺列立，上起立，两使亦起立相就。提调各进茶锺，上就正使前换锺，又就副使前换锺。换锺时，各拱手换锺毕，各就座举锺相属。饮茶讫，果盘各进，举箸相示尝果。司饔提调进殿下前，各受虚锺而出。正使招通事曰：“国王屡遣大臣，各处迎慰，又判书通事等官，皆知礼义，州官及下人等，亦奉贤王之意，尽其礼敬，无有怠慢，不胜多谢，欲行谢拜。”上曰：“一路皆是眼外之事，州官多有迷劣之人，必有阙失，惶恐惶恐。迎慰等事，于礼当行，安有谢拜？不须劳动。”上曰：“两大人先到大平馆小歇，寡人随进再会。”两使曰：“依命。”即起立，请各揖。上答揖，相让而下，送至勤政门，而两使请上留宫。上曰：“送至门外，看大人坐轿而乃入。”正使曰：“甚好甚好。是乃尽礼。今后于馆里，俺等亦如是，实为通行之礼。”出门外阶上，两使拱手，上亦拱手，请两使坐轿，两使依命乘轿。上下阶，两使屡度举手，过锦川桥，见上仍立不入，遣通事李和宗曰：“请殿下速入门内。”上答曰：“见大人出门外，乃入。”两使至光化门，上仍立，两使又遣通事来曰：“多谢多谢。国王尽礼，我等心甚未安，请入门内。”上曰：“不敢不敢。”两使至光化门，回身举袖，上亦举袖。两使出光化门，上乘舆，还小次。

○传于承旨黄宪曰：“馆中茶礼时，欲以予坐于北，此礼固不堪当。大抵南北相向之礼，与仪注所载不同。前贤大人，来此弊邦，皆以仪注用之。今恐改之未便，尔归大平馆，先以此意，禀于天使。”

○未时，上具翼善冠、衮龙袍，幸大平馆，入御室。

○黄宪还自天使之所，启于御室曰：“天使到馆，即问于和宗曰：‘俺等书送之礼，〈即坐次也。〉使无可否耶？’和宗答云：‘以此事，承旨已来矣。’天使即招臣问之，臣答曰：‘茶礼时，殿下居北，诏使居南之礼，甚为未安。考前誊录，皆如仪注，分东西行礼，而未见南北之礼。请依前例为之。’天使曰：‘今日见贤王礼貌，甚合规矩，真贤王也。俺等嘉叹不已。但此礼，真正礼也，而不行可乎？有正位而空其位，吾礼之率，人其见之何如？非徒我之率，人以为未便也，本国臣民，亦以为何如也？国王居西，俺等居东，亦所未安，有正礼而不行，则后必悔之。此礼见于《礼记》，若持来，则我当考而示之。’臣又答曰：‘此礼非我殿下所创始也，自祖宗以来，其仪如此，一朝改之未便。’天使云：‘五拜三叩头礼，及儒生迎诏等，皆从之，独此礼不听，未知其可也。若不为之，则其于瞻视何如耶？俺等还上国，则必问行礼之事矣。上国以为尽礼云，则甚好，若不尽礼云，则其无后悔耶？且殿下，今日来见俺等乎？明日来见乎？’臣答曰：‘今日下马宴，明日翌日宴，殿下皆亲到矣。’天使云：‘今日殿下居东，则判书〈郑士龙。〉何坐？’臣曰：‘常时则判书居东矣，国王宴享时，则有君臣之分，判书何敢入坐乎？’臣告辞，天使曰：‘贤王每事尽礼，而独不行此礼，可憾。我之欲为此礼，非是轻慢尔国而然，乃天下之正礼，故使行之矣。强欲为分东西之坐，则任尔国王之意也。’”上曰：“天使欲为居北，则不可以东西相向之礼，更言也，当听其居北矣。茶礼时，予之居北未安之意，则言之何如？”上又曰：“此虽中原之礼，小邦何敢依中原之礼？我国本以东西，分宾主之位，未知南北为正礼也，故敢禀云，则何如？即招和宗言之。”和宗听命而去。和宗以天使之言来启曰：“‘礼义由贤者出。我见贤王之行礼，甚爱且敬。此礼，乃天下通行之礼，独汝国不行故言之。且此礼，于《礼记》《乡饮酒礼》，有之，岂以非礼而使行之乎？琉球国岂可与汝国相比乎？然诏使至彼，乃遵正礼而行之。况汝知礼之邦，反不如之乎？我非自尊而然，斯乃正礼，故恳恳言之，然行不行，在汝国王。我何强之乎？前来之使，不爱国王，故不言之矣。且颁诏后相揖陞阶时，以我立左，以殿下立右，礼也，儞国导我以左，此亦失礼也。汝不见中国之礼乎？西壁，乃最卑之位也。何以坐殿下于西壁乎？’且私谓臣曰：‘中国之礼，汝不见之乎？宾主，分南北而坐，歌工，立于东西而作乐矣。’”上曰：“虽再言之，天使必不改其言也。夜且深矣，速决之可也。”安老曰：“今天使据《礼记》而言之，不知《礼记》中存否，而强执不可，则恐或取笑于此人矣。”上曰：“如非礼也，而容易从之，不无讥笑之事也。”顾谓洪鳞曰：“居北居南，固非难也，而前贤大人，皆以东西相向之礼用之，今亦从本国之礼而为之，似无妨也。且今日之宴，若为南北之坐，则仪注不得已改书，如其改书而为之，则必至夜深，姑从本国之礼何如？都承旨其以此意，往禀于天使。”上曰：“见誊录，成宗朝，五更而罢宴云。天使虽不欲久宴，取国陪臣，亦不得已进爵矣。如是则夜必深矣。欲宿此而仍为明日翌日之宴矣，而头目等所见，事体似异，何以为之？”谨思曰：“曰可以宿此而为翌日宴也。今虽夜深，不得已还宫，而明日翌日宴行幸，为之似当也。”洪鳞以诏使之言回启曰：“天使云：‘俺等见国王贤明，深爱且敬，而言之也。若改此礼，则他无馀蕴，而不行此礼，深惜之深惜之。殿下勿以我为亵慢，而云然也。强欲以本国之仪注用之，则俺等亦何难焉？如意为之可也。’”

○夜初更，上至大平馆中门外降舆，两使出迎中门外阶上。初，上立于西，诏使立于东。诏使请曰：“此馆，乃俺等权主处也。请殿下居东而入何如？”上曰：“宾主之礼，不宜如是。不敢当不敢当。”两使曰：“入厅内后，俺等居东，入门时，让殿下居东者，以别吾权主此馆也。请殿下无嫌。”上曰：“依命。”上从东，诏使从西，〈翌日宴、上马宴，则上自西而入，诏使自东而入。〉相让而入于大厅，分东西相向立，上居西，诏使居东。上请行再拜，诏使曰：“贤王尽日劳动，俺等将欲拜谢贤王。”又请各拜：“然则与俺等同拜何如？”上曰：“依命。”上与两使，各行再拜礼。两使遣通事告曰：“今见贤王，敬勤朝廷之心，见于礼貌。愿益励此心，与大明同休戚。”上曰：“不敢当不敢当。”正使曰：“俺等初离朝廷，何料贵国礼义之美，至于如此乎？来见国中州官一路，每事尽礼，百度维新，不胜嘉叹。”副使曰：“国王教其臣民，咸中规矩，敬服敬服。”上曰：“多谢多谢。”各就坐，仍行茶礼如初仪。将进女乐，上告两使曰：“宴礼用乐，自古有之，今日礼宴，宜用乐矣。女乐，本国旧俗，今请用之。”正使曰：“殿下敬朝廷，故欲备礼乐而行宴礼，不可不依命矣。”副使云：“诞生太子，天下大庆。国王欲用本国土俗，俺等何敢却之？”上曰：“多谢多谢。”女乐既陈于前，果盘随入，提调酌酒而立，上起立，而使亦起相就，上行礼一如仪注。上遣通事告两使曰：“世子将行酒。”两使曰：“唯。”世子将进酒，两使起立，上亦起立，世子行酒于两使如仪。两使招通事告曰：“世子，国之本，而世子长成，岂非一国臣民之福乎？殿下必无忧矣，为殿下多贺多贺。”副使曰：“今见世子，聪明仁孝，仪度亦合规矩，贤王之福也。为殿下多贺多贺。”上曰：“多谢多谢。”上遣通事告曰：“世子之酒，寡人当坐而受，请大人就座。”正使顾副使相议答曰：“世子跪于殿下之前，我等不敢在座。请殿下暂立，我等亦侍立。”上曰：“依命。”世子礼毕，各就座。上遣通事告两使曰：“《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光。’今日陪侍大人，若非圣帝恩命，何缘得见？皇恩罔极。”正使曰：“殿下事大之诚至此，此必皇天辅佑，与大明同休戚，实万世无彊之福。”副使曰：“‘之屏之翰，百辟为宪。’今日得见殿下威仪，真贤王也。”上曰：“不敢当。”上又告于两使曰：“小邦远守藩维，虽有事大之诚，而未有其效。累承天恩，仰戴朝廷之心，尤无限量。”正使曰：“多谢殿下之诚意。古人云：‘畏天之威，于时保之。’此一句，当久而不忘也。”上曰：“多谢。”上请馈头目等以酒，两使良久相议曰：“厥数甚多，不可尽馈。且恐殿下之劳动，命官馈之何如？”上曰：“虽未得遍馈，请以京来奏准头目等馈之。”两使相议答曰：“不必殿下劳动，亲馈下人矣。”上又告两使曰：“两大人之从者，安敢不亲馈之乎？”两使曰：“殿下之教至此，惶恐依命。俺等带来家人，各五人馈之，其馀，命官馈之似当。”上曰：“依命。”两使曰：“多谢多谢。”上曰：“恐大人起动，故欲坐交倚而馈之。”两使曰：“以俺等起动之故，殿下亦不起动云，多谢多谢。此人等，乃俺等家人，殿下坐而馈之，于礼甚当，而不妨也。”上曰：“夜已昏暗，欲知从者尽爵与否，招坐于楹内馈之。”两使曰：“多谢多谢。”两使家人各五人，进跪于酒亭之北，提调以五盏，置于银盘以进，上亲执盏盘隅，以授承旨馈之。头目饮讫，叩头而出。两使遣通事曰：“俺等家人，各别亲馈，多谢多谢。”上遣通事告于两使曰：“日候已暖，请大人挥扇。”分遣承旨，赠鹫羽扇于两使。两使曰：“殿下亦秉扇乎？俺等受之未安，然持归，他日如见殿下故受之。多谢多谢。”上令内侍进扇，而使通事告于两使曰：“寡人亦挥扇。”两使相顾而笑，举扇挥之曰：“甚好甚好。”上遣通事告曰：“请令陪臣行酒。”正使问应星曰：“所谓陪臣何官？”应星答曰：“领议政，乃一国之首相。”正使曰：“见仪注，则第三爵，乃宗亲行酒，而今领议政行酒云，未知其由。尔告副使前。”副使曰：“果与仪注不同。正使之言，正是矣。汝回告正使前。”正使答曰：“汝将俺等之意，回告殿下而来。”上答曰：“不多宗子，适皆有病，故不能行酒，代以领相。”两使曰：“领议政，一国首相，然亦陪臣，我等立受其酒，则殿下亦起立劳动，心甚未安，我等欲坐受而起敬为意。汝将此意，回报殿下而来。”上答曰：“陪臣行酒，坐受例也。愿大人坐受。”两使曰：“恐殿下亦起动，故如此云。”领议政金谨思，行酒如仪毕，进初味请箸，两使请停女乐。上答曰：“国俗所用，去此则礼不独行，愿大人勿却。”两使曰：“从殿下之命而为之。”天使遣通事曰：“国王尽一日劳动，俺等亦气甚困疲，止酒何如？”上曰：“礼未完。陪臣行酒者多，愿大人勿止酒。”两使又遣通事告曰：“姑待一人行酒。俺等当欲回杯。”左议政金安老行酒如仪。两使曰：“今已夜阑，俺等固当回杯。”上答曰：“‘厌厌夜饮，不醉无归。’今日初陪两大人，心欲从容以话，愿大人姑待礼完。”正使曰：“‘既见君子，云何不乐？’多谢多谢。”副使曰：“《诗》云：‘恺悌君子，莫不令仪。’又云：‘既醉而出，幷受其福。’‘三爵不识，矧敢多又。’今日既见殿下威仪之美，酒亦已行三爵，俺等皆醺洽矣。”上答曰：“‘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又。’多谢多谢。”正使曰：“俺也不能解文，暂解写字，归时当写数三字，以进殿下。”副使曰：“俺则既不解文，又不能解字，然亦岂无心乎？”上答曰：“诗云：‘心乎爱矣，何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两大人身虽归于朝廷，若遗手迹于弊邦，则寡人如见两大人，而思慕之矣。今日陪诏而来，若非圣帝恩命，何缘得见清仪？多感多感。”正使曰：“俺等到此，亦是天幸。一别之后，再逢难期，但两地之思耳。所谓云山千里，明月一心者也。”副使曰：“殿下事大之诚至此，皇天保佑，与大明同终始，同休戚，福禄无穷矣。”上曰：“两大人之教至此，不胜感激，不胜感激。”两使曰：“吾等欲回杯。”即起立，殿下亦起立相就前。正使执杯，揖进于殿下，殿下答揖，而执杯，与正使揖，正使答揖。殿下又与副使揖，副使答揖。殿下还与正使揖，正使答揖执台。殿下举杯讫，授虚盏于提调。殿下揖，正使答揖。请果如仪。上又请行酒曰：“虽薄酒，请更进于两大人。”正使曰：“瓠叶兔首，可酬王公，况今日盛宴乎？”副使曰：“殿下之酒，旨且多，既又过饮，又请行酒，多谢多谢。”上答曰：“两大人俯见寡人之诚，不辞，多谢多谢。”上执盏劝曰：“满酌不须辞。”正使曰：“诗云：‘既见君子，锡我百朋。’殿下之诚至此，有醇之酒，不觉至醉。”上曰：“多谢多谢。”正使举酒尽曰：“相逢不饮酒，如此良夜何？多承国王盛意，勉强饮此数杯。”副使曰：“今日陪殿下，多饮旨酒，如在春风中。”上曰：“多谢多谢。”上既行酒讫，又行完杯礼。两使令头目，放炮于檐下。上曰：“今见贵火，多感多感。”各谢揖而罢。两使送至于中门外，请上乘轿。上请两使入内，两使固请乘轿。上乘轿至大门外，遣通事请大人入馆，举袖而出。上入御室，少顷，车驾还宫，夜已四更三点矣。使承旨黄宪，呈人情物件单子。

○诏书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称孝，以有后为大，著在圣经。人生而望嗣，则王者特重，欲宗祀之绵绵，须继承之续续。比岁，朕荷天锡元祥，未久而已由斯。圣母重其怀，臣民重其望。朕每虑此，若临深渊，而用惧惶。玆者是岁孟冬之六日，仰戴皇天降监，幸惟皇祖庆源，朕继生元嗣，上永宗祧之祀，下敷臣庶之惧。诏尔海邦，用裨知悉。

3月11日

○庚寅，上幸大平馆，行翌日宴。

○政院以掌乐院都提调〈金谨思。〉意启曰：“《定大业》、《莲花台》、《梦金尺》、《献仙桃》等乐，近于杂戏，似不可用，而《受明命》、《荷皇恩》、《贺圣明》等乐，今方学习，故用之。天使幸问其乐名，即以《皇皇者华》、《鹿鸣》、《天保》、《四牡》，假名而答之何如？”传曰：“如启。”政院以都监意启曰：“昨日下马宴时，妓醉西施在前行，别监赵守真，相与执手而坐，即令刑曹捉囚矣。”〈别监者，着紫巾，给事内庭者也。〉传曰：“宴享时，别监不可入于前行，而又犯如此骇愕之事，即令诏狱推之。”

○传于政院曰：“昨于茶礼时，只云剑侍立，而司饔院提调，不即侍立。予与天使，出立已久，而不趁时进杯，且果盘进止事，亦不趁时。头目十人数小，而其馈酒，亦不能趁时。天使所见，非徒国体埋没，法令之不严，莫有甚于此时。其令禁府郞厅，持铁锁立门外，司饔院提调，如有缓慢，即令诏狱推之。”

○都承旨朴洪鳞启曰：“臣问安于两使，两使云：‘别遣承旨问安，多谢多谢。’臣云：‘今日则当行翌日宴，此后有世子请宴，又有汉江游观之例。且昨日设火炮而见之，国王多谢多谢。王府里有庆会楼，立于水前。大人皆喜观之，国王欲宴两大人于此楼。小邦亦有火炮，故于是日设之，愿大人观赏何如？’两使深喜曰：‘多谢多谢。是楼请宴，以何日为之乎？’臣答云：‘多有例宴，过此宴后为之。’两使曰：‘如此则俺等当久留于王京矣。然殿下请宴，则可以行之，如世子请宴，虽不为之，不妨。’云。”传曰：“知道。且令李和宗，私问于天使曰：‘明日游汉江乎？谒圣乎？’明日所为之事，今日预知，可以措置矣。且天使既许庆会楼之宴，火炮武才，已令备之矣。然该曹未知定为，而犹或不备，预备事，更言之。且世子请宴事，当于翌日宴赠物时，更请之矣，当曰：‘世子请宴，亦是古礼，前贤大人来此，皆受之。请大人亦勿却。’云可也。”

○左承旨黄宪来自天使之所，上引见于御室。黄宪进曰：“昨日夜深，恐两使就寝，物件单子，令通事分呈于两使曰：‘大人于一路上，薄物皆却之。两大人清德至矣，然殿下则不胜缺望。今此所录，乃礼物也，故持来耳。’正使曰：‘虽可受之物，今已夜深奈何？明日当与吴老爷议处之。’副使曰：‘今已夜深，明日来候俺等之意。’臣今日更进言之曰：‘殿下与天使相会，则有赠物，礼也。愿大人勿却。’两使曰：‘一路所用所食，皆是殿下之赐也。何更受此物乎？’臣云：‘此皆地方所产薄物。大人若拒而不受，则国王诚意，无由暴露。’天使曰：‘果以礼赠之则可矣。然昨日殿下见俺等亲赠，则俺等议之，可受则受之矣，遣承旨赠之，俺等受之不当，故不受矣。’”洪鳞曰：“宴享后私赠，非礼也。何以亲请给之乎？”姜显曰：“托于礼而云然者，其心欲受之也。”上曰：“天使于下所见，必以礼托称，欲受之也。倭人则宴享时，可以赠物，自古宴享天使时，未有亲给之例。然天使既以此云然，则今日之宴，当更请之曰：‘昨日夜深，故欲亲请以赠而未果。礼受之物，犹却而不受，寡人无由表诚，故今日寡人，亲请于两大人，愿大人勿却。’当以此云可也。”洪鳞曰：“副使则犹有恭逊之态，正使性甚烦慢。昨日见之，陪臣之酒，全不饮之。或与殿下行礼时，执台劝酒，似为不当，今此亦有欲受之心，而外若拒之，非诚也。彼其心欲亲请，然后受之，则相会时请给无妨。”上曰：“一请而不受，则不须强请，当见其言势请给。”姜显曰：“正使浮薄，文字间言语，殿下不须多说，通事人等，岂知深文哉？若或误传，则甚不可。”

○承旨姜显闻通事洪谦言启曰：“正使招谦而言曰：‘昨日讲礼，〈谓南北之坐也。〉敬汝国王而然也，非有他意。汝亦知之耶？’以所作诗出示曰：‘今欲送于国王，而吴老爷未及书，故欲偕送而姑停矣。’且问：‘儒生等既为迎诏，而何不礼谒于俺等耶？前后各异何耶？汝国有孔子庙云，何不请俺等谒圣耶？即问于远接使及馆伴而来。’远接使及馆伴，使谦答之曰：‘儒生非如朝官之例。前日虽迎诏，而礼谒则不敢为也。前贤大人之来此，其于学宫，或谒或否，如或往谒，则儒生当于学宫祗侯矣。’天使曰：‘明日当谒圣，其告判书。’”〈郑士龙。〉传曰：“以洪谦之言见之，天使似不以讲礼为憾也。宴享时如有讲礼之事，则不可不问于大臣。令大臣等，在司饔院依幕近处。明日天使谒圣事，亦可致谢，今遣侍臣谢之乎？”洪鳞启曰：“茶礼时，谢之为当。”

○上见朴洪鳞、姜显于御室。上曰：“大使所制诗文，欲使头目赍送云。见头目节次，何以为之？头目跪拜，则答拜乎？”洪鳞曰：“上教当矣。上于御室之北壁，坐于交倚，令通事李应星，引头目以入。正使所送头目，乃马隆也；副使所送头目，乃天禄也。引陞阶上，拱手而立，上亦起立。头目等再拜呈两使所制单子，上执单子，举袖称谢。头目等曰：‘请殿下坐。俺等当退。’上命馈酒。司饔院官员，分执果盘于两头目之傍而立，都提调进玉杯于殿下，殿下举杯而授承旨，承旨捧馈头目各一杯，头目等再拜而出。”

○天使所制单子，上开缄览之，则其辞有曰：

予素闻国王之贤，读书知礼。昨日得接芳筵，觌光范，礼义言貌，多中矩度，益验圣朝声教之远，箕子流风，殆不虚也。聊次鄙言奉赠，兼致谢私亮之荷荷。握符久已镇东藩，忠孝承家作屏翰。国度尚存周礼乐，文章犹守汉衣冠。中林不复歌《鸿雁》，在野无闻诵《考槃》。圣帝皇恩元不识，丹心常许傍长安。至碧蹄，国王连遣议政、承旨等官来候，国相诸官远候迎，更兼馆伴已多情。贤藩恋阙葵心切，圣主敷恩昼日倾。情效百川归少海，望悬列宿仰前星。朝鲜秉礼由来旧，应识箕畴道教声。赐进士及第翰林院修撰经筵国史官同修《大明会典》兼录御制诸书《宋史》钦差朝鲜正使怀安云岗龚用卿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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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闻贤王，克守天戒，尊敬朝廷。入境来，百度维新，百僚同寅，是承欢洽，则王之贤，不独于耳会矣。迎宾有宴，旧也，重辱光范，不穀曷堪焉？谨赋短章志谢，亮之亮之。“诏使殊疆远，朝仪特典宜。皇恩非有外，帝德本无私。玉节龙垂綍，朱函凤结缡。野𩙪和革鼓，海雨润牙旗。塞草连天暮，边云暗旱曦。浮槎通碧汉，望日计程楣。沙滑鸿归晩，峯危马上迟。懽驰纷候吏，笑舞竞嵎篱。瑞蔼迎袍色，幽花拂树枝。千官恭虎拜，众乐奏春熙。文物存商制，衣冠备汉仪。天高临象纬，地隔近藩维。气合风云会，光生草木知。绮筵开晓曙，冰俎荐秋牺。入馔肥山蕨，重台列锦丝。山城春色早，宫树野烟离。队舞摇晴日，弦歌落酒卮。风流兼四美，礼乐遍三丽。舜典方宽律，周臣正采诗。紫霄飞凤侣，红旭在鸾辎。岁贡归新极，年华沃圣慈。笙箫森绝岛，烽火息遐陲。落日云通海，平沙雪满池。车书大一统，万代仰明时。”赐进士第从仕郞户科给事中侍经筵官前都察院江西道观政赐一品服副使武进吴希孟，顿首拜书。

○行翌日宴。午时，上自御室至馆，大门内降舆，两使趋出中门外迎之，入于大厅，相对各揖。上告两使曰：“今承两大人惠制，不胜感激。谨当奉置，为东方世世之宝也。请谢揖。”仍请各揖就坐，进果盘，行换茶礼如仪讫。上遣通事告于两使曰：“寡人有所言，请告。”上起立，两使亦起立相就。上曰：“录送礼物不受，不胜缺望。”正使曰：“若是公物，则当于公会，可以亲赠矣。遣承旨请给，似是承旨私物，故不受。”上曰：“昨日夜深，故未得亲请耳。”两使曰：“殿下今日亲请之，其礼甚当。”上令承旨，分进单子于两使，两使曰：“俺等钦差来此，见殿下，非偶然也。俺等在天之涯，殿下在海之角，一别之后，再会无由。贤王重交贽之礼，诚恳至此，不胜多谢。俺等岂可虚其厚意也？他物则不可受也，唯取刀子一部耳。”上曰：“此薄物，皆土产也。愿大人勿却。一路所送薄物，皆不受之，大人清德则至矣，寡人无所表诚，岂不缺望乎？”两使曰：“一路所供，皆是殿下之赐，此外有何求乎？赍持而行，徒为有弊，故不受矣。然今此赠俺等之物，陈列于前可也。如此则足见殿下诚意也。”上即令各陈物件于两使之前，两使一一披览曰：“殿下为俺等，多备赠物，诚心至矣，多谢厚意。初欲只取小子矣，今见靴子，亦是异样之物，〈我国之靴，与中国不同。〉故幷取去，而他物则皆不受也。但刀子则当置房中剪纸，每思国王矣。”上使通事告于两使曰：“受此薄物，多谢多谢。但一路薄物，皆不受，今此薄物，亦不尽受，惶恐惶恐。请大人勿却。”正使曰：“如衣服等物，今已日暖，无用处矣，且载行亦为有弊，不可受也。刀子与靴等物，俺等之心，犹以为烦多也，况取他物乎？”两使请行谢礼，来就上前，上亦起立卓面前，两使请行各揖。上曰：“请摠揖。”两使曰：“安敢摠揖？请行各揖。”上曰：“依命。”行礼后各就坐，两使别遣通事曰：“俺等多承厚意，既已感矣，但楮生、文房所需，如仪注所书，厚白纸给之何如？”上曰：“依命。”上告曰：“今见大人之书，有同修《大明会典》之衔，不胜喜幸。《会典》内，本国宗系误录，〈尹彛、李初得罪于我国，欲谋害我国，以我太祖为李仁任之子，诉于上国，故误录于《会典》矣。〉再度奏请，特蒙皇恩，许令改正，而尚未详知，请大人明言之。”正使曰：“不知某事也，乃礼部所管，非吾所能知也。”上遣通事告于两使曰：“请给头目例物。”两使曰：“欲见物目。”上曰：“依命”即令承旨姜显，改书单子而呈之。上遣通事告于两使曰：“闻大人明日为谒圣，又游汉江云，多谢。且世子请宴，亦是古例，前贤大人，亦且不却，愿大人受之。”两使曰：“明日谒圣后，欲游汉江。闻汉江最是胜地，故欲往见，但久留多弊，斯为未安。且世子请宴，乃是古例云。若合于礼，则皆当从之。但世子与殿下，其礼不同，当有降杀之礼矣。其仪注亦有耶？欲见之，其令书来何如？”上曰：“虽久留，有何弊事？前贤大人，不惮久留，而今两大人，入弊邦才数日，遽发此言耶？寡人之心，以大人久留为幸，而今闻欲观汉江，多谢。世子请宴仪注，亦当取来而呈之。”陈女乐，进果盘，上行酒如仪毕。〈仪与下马宴仪同。〉天使遣通事告于殿下曰：“酒曛日暖，请挥扇。殿下先挥，则俺等欲挥。”上曰：“依命。”次进馔案，各助进如仪，进花如仪。上请世子行酒如仪，又请宗宰行酒，而海安君〈㟓。〉行酒。上使通事告于两使曰：“王子亦是陪臣，请大人坐受。”两使曰：“此虽陪臣，乃亲王之子，俺等安得坐受？”海安君酌酒行礼如仪讫。领议政金谨思、左议政金安老、右议政尹殷辅，以次行酒如仪毕。分遣承旨，呈物件单子于两使，两使曰：“何至叠赠如此乎？”李应星对曰：“此是古礼。随宴享各有所赠。”诏使曰：“多谢厚意。交贽之礼，乃天下通礼，国王累送礼物，多谢多谢。古云：‘却之以为不恭’，故俺等受文房之物，鞍马则不可受也。牵入于庭，使俺等见之，则犹其受也。俺等赍来扇墨等物，明日当献于殿下，以致谢意。殿下若不却，则俺等可受殿下所赠之物。”上曰：“多谢多谢。当依命。”两使遣通事告于殿下曰：“右相行酒后，欲为回杯而免之。昨夜之宴甚劳，今日又久宴，非徒俺等欲休，殿下无乃甚劳乎？”上曰：“寡人再行后，大人行之，未为晩也。”两使起立，上亦起立。正使行酒，执台告于殿下曰：“俺等滥蒙天恩，奉诏到文献之邦，饱见礼义制度极备，尽善尽美，不胜叹服。愿问一事，贵国取士规矩，何以为之？”上答曰：“乡试则寅申巳亥之年为之，会试则子午卯酉之年为之。”正使又问额数几何？上答曰：“会试，取三十三人矣。”正使曰：“有科录乎？”上曰：“有之。”正使曰：“然则愿一见其录。”上曰：“依命。不是圣帝恩命，何以得见两大人清仪乎？真所谓恺悌君子也。”副使曰：“‘乐只君子，民之父母。’贤王正是民之父母也。一国之庆，何可胜言？”上曰：“多谢多谢。”正使招田命淳曰：“此李通事，〈应星也。〉十分殷勤。观其传语之际，敬谨小心，汗出如流，亦可谓谨厚人也。李和宗、金山海等，亦谨慎此意，俱告于国王。”命淳以正使之言启之，上答曰：“皆职分当为也。”正使执台劝酒，上曰：“我本量浅，不敢当。”正使曰：“随量，且头目等赐给例物单子示我，则我当处置。”应星答曰：“其单子，时未正书，随后进呈。”正使曰：“知道。”宴罢，上与两使各揖，相让而出。两使赠给之马，俱鞍子，伺候于中门外，两使曰：“牵入内庭。”上曰：“依命。”即令牵入于东阶下，两使立于阶上而观之，相顾而笑曰：“良马也，俺等持去，则不可也。在王朝二三日骑行后，还送于王，则可见俺等敬贤王赠与之意矣。”上曰：“多谢多谢。”两使送至中门外，请上乘轿而后，乃入云，上曰：“古人云：‘王人虽微，序于诸侯之上。’况两大人，皆天子近臣，大人眼前，安敢坐轿而出乎？请速入。”两使曰：“朝廷待本国特优。我等亦朝廷重臣，奉皇帝之意，敬国王，故如此云然耳。”两使固请乘轿，上不得已乘轿，举袖而出，还于御室。

○传于姜显曰：“天使以扇墨等物，欲于明日来赠云。天使若各别有言，而送头目，则当于思政殿见之，但为赠物送之，则于宾厅馈之而已。其赠送之物，则令该曹，磨炼其价可也。且天使请见科录，若古制则不可抄也，退计五六年试取之文，抄书二件给之可也。”又传曰：“头目赠给下马宴、翌日宴物目单子，明日承旨黄琦，于问安时，持而给之。且庆会楼下请宴时，有观火节次，十三日内预备事，言于该司，且以空簇子二十轴，两天使前，各赠十轴可也。”

○酉时，上还宫。

○政院以司仆寺意启曰：“天使赠给马，初以为天使不持归，故但取其色好，而不取其步之疾钝矣。今日天使云：‘此马甚良，近当骑行而还送矣。’然则不可以钝马给之。大同騘、南阳騘，色同，请以此马，改为赠给。”传曰：“如启。”

3月12日

○辛卯，传于政院曰：“头目引见与否，昨令政院议启，其何以为之？”洪鳞等回启曰：“头目引见，虽无前例，昨日送头目事，天使面对言之。”此与前有异，则引见似当，而馈酒等事，则于东厅为之无妨矣。“

○承旨姜显启曰：“金山海〈通事也。〉云：‘天使带行儒生钱循者，白丝四十斤、段子二十匹，持来，欲贸人参、貂皮而言曰：“此事，天使若知之，则必得罪矣。远接使，亦不使知之，潜贸见许”云。’何以为之？”传曰：“钱循持来白丝等物，不可尽贸于市里。令户曹市准，半则公贸，半则市里许贸可也。”

○承旨朴洪鳞等启曰：“昨日之宴，我国宗系事开端，不可只此而止。更于后宴，请于天使事，议大臣何如？”传曰：“改宗系事，当更言之矣。永乐、正德时，奉圣旨奏本，令承文取来，而明日三公，命招收议。”

○承旨金亹，自太平馆来启曰：“今日洒雨，以明日游观事，言于天使则曰：‘行期已定，虽雨，不可退也。世子请宴，明日为之似当。况不可久留，若迁延不即往观，则恐终不得往游。’云。”传曰：“知道。”

○承旨黄宪启曰：“问安后，连山纸二张，给之于正使而言曰：‘昨送之纸，闻之，其一张，送之于副使房云，故今又送之。’正使笑曰：‘此纸甚好。恐我之书不称也。’食时，使通事言于远接使曰：‘一路皆供石花，意以谓到京，则必饫矣，今何以不供？’远接使答云：‘海郡远于京城，未及来矣。卜定郡县，今方推之矣。’馆伴使臣转启。且天使云：‘国王之给物甚多，初欲以明日，遣头目回奉矣，今以游观事出去，多事未果。欲于来日，王世子请宴时，送回奉之物。此是敬礼，但俺等之送人，殿下如不见之，乃是失礼。又国王亲给，而俺等则不亲奉之，亦非礼也，故欲于世子请宴时，送之。’云。”传曰：“知道。”

○传于姜显曰：“今见世子请宴仪注，则其位次，以东西相向之坐为之。前日宴时，天使言，世子坐次，当与国王不同，作仪注给之云，而今之仪注，乃以坐东坐西为之，果无降杀之礼。即招问礼官，〈任弼亨。〉持仪注往汉江与天使，而天使见之，若以为未便，则即收议于左相〈金安老。〉及礼判，〈尹仁镜。〉而待其来，并议在此大臣。”

○传于姜显曰：“今于汉江游观时，妓工之归，若无前例，男乐乘驲，急速送之。”

○宪府启曰：“天使观火之事，非徒关系军机，不可使见也，中朝或问剂药之方，或求所用之材，处置甚难，恐启后日无穷之弊也。大抵天使观火，前例所无。今虽已请，势难中止，只放小小不紧之火，请勿放大张奇巧之火。”传曰：“依启。”

○问礼官任弼亨，来自汉江而启曰：“天使见世子宴享仪注，言曰：‘坐位若如此，则何敢受此宴享乎？当即速去。’左议政金安老见之，而告于天使曰：‘此非新造之礼，亦非世子所自为之礼也。以旧例书来，而禀于大人矣。’天使曰：‘恐其译者，不得详传以实，故以书示之。其书曰：“东西相向”，乃是汝国王之礼。若如此行之，则是父子无别，上下不伦，了不如不宴之为愈也。况东西之礼，经无明文。不知汝国，何故执行之？顾谓宾东主西者，乃指行步之时言之，非指坐位也，亦不当称我等为使臣。岂知礼者若是？进茶之礼，亦只照国王行。汝国素称秉礼，无有愆失，乃可传说国人。且世子未受爵，亦人臣也。若此行可乎？’以此书给，而又以言语之曰：‘俺等敬待世子，世子不敬俺等，何也？俺等非导以非礼之礼，乃天下之正礼也。若行此礼，则俺等当不受宴，而速发矣。若欲行之，俺等坐于北壁，世子坐于东壁最上处可也。且仪注，何以称使臣乎？亦不可也。’安老曰：‘世子岂不敬诏使乎？只书旧例而来，故如此矣。其云使臣者，以朝廷使臣而言也。’天使曰：‘皇太子虽册封，门不由正门，路不由正路，世子亦岂行国王之礼乎？谒圣仪注，亦以使臣书，而不责之者，以孔夫子神灵存焉，故不言之耳。’云。当初臣之往也，天使见仪注，若不肯，则左相处收议事，有上教，故安老处议之。安老曰：‘天使怒矣。此又非非礼之事，虽如天使之言而为之，亦或可矣。然新造大礼，他大臣处，幷议而为之。’云。”

○传于姜显曰：“天使已欲与我争南北之坐，岂敢与世子为东西之坐乎？故遣问礼官禀之者，良以此也。今而左相议及天使所书，议于领右相。”领议政金谨思议：“世子请宴时，北东之坐，天使据礼而言之，辞甚不逊，若强之，则势必发怒矣。姑从所言，似为无妨。”右议政尹殷辅议：“天使以世子请宴时，东西壁之坐，为不可，至于发怒，言且近理。一依所言，改仪以示，似为无妨。”传曰：“依三公之议，改其仪注。”

○日微晕。

3月13日

○壬辰，都承旨朴洪鳞启曰：“臣欲于昨夜复命，〈十二日，天使出游于汉江，朴洪鳞奉命而宣慰。〉而夜深，不得复命也。臣于船上，以教意告于天使曰：‘今似云阴，初欲请于开霁后游观，而大人必欲观之，故姑从大人之命耳。’天使曰：‘贤王诚意至矣，阴日开霁。’臣因呈进排杂物单子曰：‘此簿物也，请赐下人。’天使曰：‘多谢多谢。今见单子，已领贤王厚意’，还付该官。臣以弓矢及绡箭筒等物进呈曰：‘此为观德之具，敢呈。’天使即出立卓面外，别致谢意曰：‘国王，真贤王也。但矢数过多，未安也。’仍弹其矢曰：‘甚好甚好。当于大平馆射之也。’且以箭筒，置于坐侧，抚摩不已，将下船时，别语头目曰：‘谨护之，无致毁污。’云。但臣于济川亭上，欲行宣慰礼，而果盘不进，问于迎接都监则曰：‘都监只将舟中之办。’问于司饔院则曰：‘司饔院只办馔案耳’，相推移时，而天使促乘船后，礼宾寺始进果盘，臣得行宣酝。其事至为缓慢，请令该司察之。天使在舟中乐甚，与陪宴宰相，分两边以投壶，角胜负，行赏罚杯，饮必倒杯，极欢而罢。”传曰：“宣酝时，果盘该掌官员等，下诏狱推之可也。”

○传于政院曰：“明日庆会楼请宴时，品好表笺纸四卷与书簇，一时赠给可也。”

○政院启曰：“昨日天使，将诣文庙时，留李和宗及金山海等于大平馆，既谒圣后，至汉江，招李和宗及金山海等，急赴宴所。当和宗等留馆时，头目等，以纱罗绢丝等物，付和宗等，要换我国土产，相与论价才毕，使招和宗等出来。疑此头目等所为，皆天使之所指导者也。”传曰：“知道。”

○政院以礼曹意启曰：“六曹请宴，若于大平馆行之，则天使坐于北壁，而我国宰相，当坐于西壁矣。然前于翌日宴时，殿下既坐于西壁，而陪臣又坐于西壁，则似异于事体。若于慕华馆等处为之，则何如？”传曰：“六曹请宴，请天使出就野次，大失事体。若坐次，则可以改矣。”

○传于政院曰：“今见正使职衔，有同修《大明会典》之号。今欲以改宗系事，请于天使，其招三公，会议于宾厅。”

○传于政院曰：“下马宴时，予与天使对立甚久，而不进果盘，且不进酒。凡设官之意，非但备位，欲以治事，而其缓慢至于如此，殊无设官之意。不可不痛治也。当该官员，即下诏狱，而其罪则与大臣议定。”领议政金谨思、〈左议政金安老，痛未诣阙。〉右议政尹殷辅，闻命诣阙，上引见于思政殿。上曰：“今欲以改宗系事，言于天使，非无端也。正使职衔，有同修《大明会典》之号，故欲于明日庆会楼请宴时，微说其端以试之。”谨思曰：“天使之职，兼带同修《大明会典》，但我国宗系之事，岂得知之乎？今详书首末以赠，而诚恳请之至当。《大明会典》之重修，幸也，掌其事者之来，亦幸也，今不可不请也。”殷辅曰：“我国以改宗系事，虽数数奏请蒙准，而翰林苑必不得尽知之矣。今若大示悃愊之诚，以其事之首末，明言以请，则庶可从矣。且既言之后，又详书以给之，则天使还中朝，必周示于同列，而别议之矣。”上曰：“若欲书示，则书于咨文纸以赠，可也。且近来百司怠慢，虽在常时，已为不可，而况于天使接待时乎？是以天使时，幸有怠缓之事，则笞一十以上，并皆罢职，曾已立法，而百司皆不奉法，司饔院官吏，尤不畏忌。顷于下马宴时，多有迟缓之事，又于汉江游观之日，宣酝节次，各司相推，移时不办，大损国体。欲于罢职上，加一等而罪之也。大抵近来，怠缓成风，苟且因循，下或陵上，而上不捡下，将至于国非其国，甚可虑也。”都承旨朴洪鳞曰：“如此之弊，渐致滋蔓，不可不痛治也。昨日游观守，先致上教慰问之意，次呈弓矢及箭筒，天使喜甚曰：‘当见殿下致谢云’。臣仍欲宣酝，而促进果盘，各司全不听从，大失事体，至为过甚。”上曰：“前誊录，岂无该掌之官乎？”洪麟曰：“宣酝时节次，迎接都监可以为之，而至于如此，都监亦为非矣。”上曰：“初以司饔院为缓慢也，故已令下诏狱矣，今闻此言，而更思之，礼宴则司饔院掌之，若游观等事，则迎接都监当办之矣。”洪鳞曰：“司饔院，但主礼宴，而如此之宴，则都监例为之也。”上曰：“此言当矣。且今日礼曹以为，六曹请宴，欲于慕华馆行之云。慕华馆，郊外也。岂可以坐次之难，而行宴礼于郊外乎？”谨思曰：“上与天使对坐，则天使坐于东壁，故西壁为殿坐也，六曹请宴之时，则天使坐于北壁，而宰相当坐于西壁也。”上曰：“礼宴不可行于郊外也。”谨思曰：“天使归期不定，下人至为疑虑。若西道之人，则今尚不始农事，其弊甚大矣。”上曰：“非徒西道之人，四方之人，皆已困矣。明日庆会楼请宴时，请于天使曰：‘次日欲于勤政殿请宴，其后又欲请宴云，则天使必言其归期矣。’”谨思曰：“天使又为贸易之事，恐不速还也。”上曰：“贸易非难事，岂至久乎？”谨思曰：“辽东人高嵩大唱曰：‘生来未尝见如此天使也。’”洪鳞曰：“此天使，本不检束，略其小节也。高嵩曰：‘天使在辽东，至于移文禁妇人，而今又喜见妓舞，此岂人之所为乎？’云。天使与我国宰相，虽相与款密，而其举动则轻率者也。”上曰：“天使虽如此，在我之道，不可不款待也。”洪鳞曰：“此天使，每事皆曰：‘合于礼则可以为之’，至于赠物之时，亦曰：‘若是合礼，则可以受之。’云。虽重物，若托以礼而给之，则必不却之也。且于义州江上，见貂裘等物，必不忘之矣。凡应给之物，即以尽给，则可以速还矣。”上曰：“貂裘等物，即给之可也。”

○传于政院曰：“明日请宴时，当语天使曰：‘明间，又欲于勤政殿请宴也。’云，而天使若言不可久留，则当更请留。”

○同副承旨朴守良归自太平馆启曰：“臣今日就大平馆，以进排杂物单子呈之，天使见单子讫曰：‘足见贤王诚意也，诸种鱼肉等物，各取一个来。’臣即令各将一个，盛于盘以亦进，天使曰：‘此外尽付该官。’臣曰：‘若然则孤负殿下盛意也。’天使曰：‘就各种更取少许来，其馀尽付该官。’又曰：‘明明日，乃吉日也。俺等欲面谢国王。’臣曰：‘殿下之未见大人，今已二日，不胜慕想。欲于明日请见也。’天使曰：‘见俺等于何地乎？’臣曰：‘王府有庆会楼在池边，欲于此请见耳。’天使曰：‘甚好甚好。’”传曰：“知道。”

○传于左承旨黄宪曰：“庆会楼请宴事，昨日都承旨朴洪鳞，已微言于天使，今日同副承旨朴守良，又言之矣。然宾主之礼，不可不专使请之也。尔其即往大平馆请之。”

○左承旨黄宪归自大平馆复命曰：“臣以传教意告之，则天使曰：‘贤王盛礼，敢不敬承？明当早赴。’云。且李和宗、车先诚，私与臣言曰：‘天使于明明日，当回程。’云。”传曰：“知道。”

○传于左副承旨姜显曰：“今闻天使于明明间，当回程云。尔其往大平馆请留。”政院仍启曰：“今闻黄宪之言，天使回程之言，乃出于通事等之传说，而时不知的出于天使之口。如此而径自请留，则有似乎我自定其归期也。今姑勿遣承旨请留，而明日庆会楼请宴时，若更请宴，则天使必自言其归期矣，于是请留，则似当矣。”传曰：“知道。”

○政院以迎接都监意启曰：“诠闻天使定于明明日发程，白牌亦已立草、将书云。请留何如？”传曰：“明日庆会楼请宴时，亲听其言而请之。”

○传于政院曰：“头目等贸易，一开其端，则后弊无穷。可令通事等，权辞以阻之。”

○传于政院曰：“近来宗庙大祭，未得亲行，故欲行夏享大祭。四月初九日，大祭之日，其日乃平靖公忌日，故未得亲行，此意承旨知之。”

○日微晕。

3月14日

○癸巳，传于政院曰：“太监天使之来，则凡宴享，先令妓工，入陈于庭中，而若庆会楼请宴时，则先陈于北池边矣。今则文臣天使，不可以待太监之礼待之矣。凡礼貌，别致敬谨，无有小差，至于妓工，不可先自入陈，而隐置于屏处，待天使既入，行礼坐定之后，入陈于池北边可也。且教李和宗，使言于天使曰：‘庆会楼，高爽多风，厚衣以赴。’云，可也。”

○政院以司饔院提调〈柳溥。〉意启曰：“前者天使于庆会楼请宴时，或有登楼观望之事，则铺陈及果盘等物，未及卒办。今日请宴时，楼上诸缘并为预备何如？”传曰：“非徒庆会楼上，天使若欲散步于后苑，则如翠露亭等诸处，其铺陈果盘等，亦为预备可也。”

○政院以迎接都监意启曰：“头目等贸易，令通事等权辞以阻，则头目等曰：‘事之难也，至此矣乎？若如此则奈何？’云尔，而有缺望之色，无愠怒之意也。但昨日市里人等，已与头目，高下其直，以示将与贸易之端，而今又还止何如？”传曰：“若使头目等空手而归，则必有缺望之心，为半许贸。”

○政院以迎接都监意启曰：“前者，天使房通事，各定二人，例也。而今亦各定二人，往迎于江上，而后于中路，远接使别定通事洪谦于上使房，而宋禧温于副使房，入京后，仍洪谦，而移禧温为头目房通事。今日副使，取通事分定单子见之，怒曰：‘我为头目乎？何以使头目通事，迎我于路上乎？此地待我甚贱，我何以一日留此乎？’即欲发行，而上使强止之，故今日则姑留，而明日则当发还矣。今日请宴，亦不可赴云。此虽发怒于通事移定，恐是发怒于贸易事也。”上引见承旨等曰：“既定之后，擅自移易，副使之怒宜矣。”左承旨黄宪曰：“天使入京之后，即移宋禧温为头目房通事，天使非不知之，而今日始发怒言，恐有他心也。”上曰：“此非徒司译院不察之过，馆伴亦误为之也。且其纱罗绫段，岂是头目之私物乎？此必天使所自赍来，而托言头目之私物，欲为贸易，而今朝言其贸易势难之意，恐天使之怒，发于贸易之事，而托于通事之移定也，何以为之？”都承旨朴洪麟曰：“姑许贸易，而若至于滥，则止之似当。”同副承旨朴守良曰：“市里人等，昨日已与头目，高下其直，彼意以为可以贸易，而今又防之，故缺望而发怒也。”上曰：“今朝减半许贸事，已教之矣，今之事势如此，专数贸给可也。”宪曰：“副使之发怒如此，遣承旨解谕何如？”上曰：“急遣承旨，开谕之。”守良曰：“今可言于天使曰：‘通事之事，有司之过也。殿下闻之，不胜惶恐，即将有司，下狱治罪，而更择谨慎通事一人，代禧温给事于左右耳。’云，则似当。”右副承旨黄琦曰：“其改定通事，率诣天使房，使见之似当。”上曰：“此言至当。今言于天使曰：‘天使房通事，有司擅自改定，至为误矣，故其有司，下吏治罪，而通事已充数矣。’云，则至当。且其贸易，更教该司，急速施行。”仍教黄琦曰：“诣大平馆，开谕于天使，因传曰：‘国王自早朝出御便门，〈庆会南门。〉以待大人之至。请速赴宴。’云，可也。”上入大内，未几，出御庆会南门曰：“承旨已往请宴矣，然其举动，未知早晩，遣史官言于承旨曰：‘国王累日不得陪侍，故今日切欲侍宴，请大人速临事’，言于天使。且前者天使，若或因事有怒，则其误事官吏，拿致于天使之前，以其罪状，言于天使，即于天使所见处，付狱吏。在成庙朝，亦有如此之事。今亦速遣禁府郞官，将司译院掌务官，拿致于庭中，言于天使曰：‘此员以掌务官，擅改天使房通事，其罪大矣，故国王命付吏治罪矣。’云，则似当。此意并令史官，言于馆伴。”黄琦归自大平馆启曰：“臣诣大平馆，入谒天使于中大厅进曰：‘当初各定通事三人，两天使房，有司不察，乃至于此。国王闻之，至为惶恐，即定他通事，以代禧温耳。’副使曰：‘如此微事，国王何以知之？有司等亦偶为不察之事，有何罪乎？请勿罪之。’臣更进而请宴，则副使颜色自若，和言以答曰：‘当依命。且此为微事，而别遣内臣开说，多谢多谢。将见殿下而致谢。’云。”上曰：“司译院掌务官，今已拿去乎？”琦曰：“臣来时，路逢禁府都事，拿掌务官而去，臣曰：‘天使之怒稍解，少待于馆门外可也。’云”上曰：“知道。且天使欲见会试录者，非但欲观其文而已，必欲知科目之名数也。予意以为，书一式年之榜，以示之为当。”洪鳞曰：“天使欲见《登科录》事，当初误料，以为欲见科举之文，都监已令礼曹抄之，礼曹又启，令弘文馆抄之，而今犹不定，似不及书赠，至为缓慢。且其所抄，只论、赋、对策，各数三首。此尤不可也。”上曰：“以甲科几人、乙科几人书给，似可也。”洪鳞曰：“天使欲见《登科录》者，盖以中原有《甲乙集》，列书登科榜目，而并录其文，故欲见如是矣。”宪曰：“今若书榜目以给，而幸欲尽见其文，则非徒收得为难，寸咎所制，岂合华人之见？恐至于国体埋没也。”洪鳞曰：“我国亦有《甲乙集》，而只录状元所制之文，不如中原之《登科录》矣。”上曰：“天使求见《登科录》，何以为之？”左议政金安老〈安老为司译院都提调，因宋禧温事亲启，故有是问。〉曰：“欲见其文也。前者礼部，每欲见科举之文，议论不一，故不书送也。祈顺之来，亦欲见程文体制，乃取古人所制之文示之，则乃曰：‘与中国无异。’云。今者亦虑有如此之事，故于各体中，抄得数三首，类聚成册矣。然今姑语之曰：‘《登科录》，与中原不同，只有榜目，而无其文，仓卒不可容易收合。’云，为当。”洪鳞曰：“前者，上既以我国亦有《登科录》答之，今若更以无其录答之，则无乃不可乎？且所抄之文，只草本数纸而已。”安老曰：“若书诸单子而给之则可，不可以草本示之也。”又曰：“昨昨臣于汉江船上详见之，天使性急，虽小事，辄见辞色，多有厉声。世子请宴仪注中，有使臣之语，天使甚怒曰：‘安有世子敢称诏使为使臣乎？世子与俺等，分东西以坐，亦为非矣。况殿下既坐于西壁，而世子又坐于西壁，则是于君臣父子间，又无序也。’乃取笔，书以示臣曰：‘君臣无序，父子失伦。’臣曰：‘所谓使臣者，乃指曰朝廷使臣也，而特文不显耳。殿下敬大人至矣，世子安有不敬之理乎？且此仪注，非世子所自制也，礼曹据古事，而为之者也。然则世子之坐，何以为之？’天使曰：‘俺等坐北壁，世子坐于东壁，可也。’云，其言果似合礼。”洪鳞曰：“昨昨天使之言，虽如彼，昨日世子宴享之时，待之甚恭，至于享毕出来之时，天使出门，劝世子乘轿，世子辞曰：‘此礼，殿下之所为也。吾何敢为？’天使闻之，嗟叹不已。大抵行事当礼，则中原人甚喜之。”安老曰：“如远接使等，行礼恭谨，则亦甚喜之。且议政府、六曹请宴时，位次甚难。西壁，乃殿下之所坐也，群臣不可坐也；东壁，又尊于西，亦不可坐也。”上曰：“先禀于天使为当。”安老曰：“虽问之，而犹恐难定也。”洪鳞曰：“天使坐北壁，群臣坐东壁何如？”安老曰：“汉江之游，亦许东壁矣。”上曰：“宗亲府、议政府、六曹，皆为请宴，则恐其久留也。兼行而名之曰：‘宗宰请宴。’云，则何如？”安老曰：“兼行至当。且天使若欲不受宴，则不必强请也。一日之留，其费甚多矣。且于汉江见之，各司官员，徒为纷扰，不任其事，甚不称天使之意，至为不当。”上曰：“已令治罪矣。”上又曰：“今日请宴时，天使若请观武才，则当为之也，我国不必先请也。”安老曰：“彼若不请，则我国固不可先请也。且天使未入宴之时，预请观武才，则容或有之，岂可已赴宴，而请之哉？顷于济川亭，亦设贯革，而天使曰：‘今日风乱，不须射也。’云。且赠以弓矢，天使抚玩良久，甚有喜色。”洪麟曰：“此天使甚喜杂戏。”安老曰：“其日于江上，天使好打投壶，江山亦不观赏也。且前于祈顺天使来时，开城府分送妓女于闾阎，乱作丝竹之声，天使闻而乐之，《朝鲜赋》，亦有‘春风酒旆，夜月管弦’之语，以此或为故事。昨昨于汉江之游，亦令妓工，若为观光之人，而见形于江上，有妓七八，会于一处，或舞或歌，天使见而问之曰：‘此何等人耶？’臣答曰：‘此乃闾阎之人也。’天使曰：‘此大平气象也。’且设宴之初，女乐将入陈，天使曰：‘今此斯文之会，何用女乐为？’然而女乐既入，天使乐之，令少妓独舞，天使注目良久，及他妓递舞，天使曰：‘可仍令前妓连舞也。’西壁宰相，有顾见女乐者，天使笑曰：‘何为耽视妓舞，而不与俺等言乎？’如此戏言不绝。”安老仍以改宗系单子，展于上前曰：“前者李时为礼部尚书时，累次奏请矣。时今为阁老，监修《大明会典》，而上使为其郞官。今以此单子，赠上天使，使之赍还，以示李时无妨。”上令中官，取其单子，览讫曰：“以李仁任为李仁人者何耶？出自中原乎？出自我国乎？”安老曰：“中原语音，仁与任音相似，故如此耳。”上曰：“如此则其音同而误传，亦可分明言之也。”洪鳞曰：“今闻上使制诗，书于唐扇二柄，欲献于殿下，洪谦持其扇，以示馆伴也云。”安老曰：“洪谦解文，故天使所制诗句，时时诵传也。”上曰：“天使来此，若欲投壶，则不可不预备也。即出弓房投壶，而令训炼院官员，尺量矢度可也。且于宗亲、朝官中能投壶者，预选七八人以待之。”

○谢恩使南世雄来启曰：“臣今日告辞于天使，天使曰：‘俺等未回程之前，汝何得先入去乎？前者诏使到安南国，未及回程之前，谢恩使先赴京，其诏使因此得罪。今尔若先入，则恐又如彼，此意告于殿下。’云。”上曰：“此言当矣。谢恩使拜表日，退定可也。”右承旨金亹曰：“臣问安于天使后，仍以平壤图形簇子进呈，两使大喜称谢曰：‘贤哉王也！贤哉臣也！作为此图，以赠远客，多谢多谢，以此为传家之宝也。’上使又曰：‘俺等以何物而致谢乎？将以一笔挥之以进也。’仍给臣以历书两部，副使又给臣历书二部，墨二笏也。”右副承旨姜显，以天使所书控江亭、〈在博川。〉齐山亭、〈在嘉山。〉练光亭、〈在平壤。〉浮金〈指汉江亭子船。〉等大字启曰：“此上使所书也。天使曰：‘俺等未还之前，刻而挂之。’云。天使曰：‘浮金二字，以金塡之，其馀以天大青塡之。’云。今该司急速刻板，分挂何如？”上曰：“如启。”

○未时，两使至，下舆于庆会南门外。上出迎于阶下，相让而入。至于楼下，两使并立于东，上立于西，请各拜，两使曰：“恐殿下劳动，请行各揖。”上曰：“依命”，即行各揖。上曰：“连日阙会，多恨多恨。”两使曰：“多谢多谢。”上使进手书大字二纸，忠孝二字书于一纸，宣化二字书于一纸。副使亦进手书大字三纸，畏天保民四字书于一纸，光烈贻谷四字书于一纸，固本堂三字书于一纸。两使又各进诗，次进扇，次进彩段。上使又进题诗扇一把。上请各行谢拜，两使辞之，乃行各揖讫。以改宗系单子，呈于上使，仍告曰：“前者翌日宴时，告禀《大明会典》之事，而今日更以此单子进呈，望大人知悉也。本国世系，误录于《会典》，故永乐二年、正德十四年、嘉靖八年，陈情奏闻，特蒙累朝皇恩，许令改正，圣旨昭然，而《会典》之书，改纂无期。今承惠翰，有同修《大明会典》之衔，不胜喜幸。《会典》之改纂，天也，修撰大人之到小邦，亦天也。伏望大人，览此呈文，雪一国之冤，不胜至愿。”上使答曰：“我果是修撰《会典》之官，当以此事，力辨而归之正也。且想必曾已改正，特此国尚未知也。俺等回还上国，则与尚书及阁老等官，详悉奏闻以改之，仰副殿下之重望。今后一度奏请，《会典》一书全秩赍来，则可验俺等之言矣。”上曰：“多谢多谢”，仍行谢揖。上又曰：“前日浅陋江亭，劳动惶恐。且该官不知事体，多有阙失，尤为惶恐。”两使答曰：“多领贤王厚意，饱见江山胜景，夜深极欢而还。多谢多谢。”言讫，各就座。行茶礼讫，上使览宗系单子曰：“李仁任之任，或作人字，此必误也。”上曰：“任与人音同，故如此互言，而《大明会典》旧本，亦如此错书，故单子书之如是耳。”上使曰：“知道。”上曰：“闻大人不用昼饭而来，请陪大人昼饭。”两使曰：“唯命。”上顾谓左副承旨姜显曰：“明日勤政殿请宴，明明日宗宰请宴，次次为之可也。”上使呼通事李应星曰：“宗系单子，又书一本，以呈副使至当。”上曰：“如教。”昼饭将半，两使命头目，进馔三器，仍曰：“殿下之馔，甚美矣。俺等亦令下人，熟馔以进，幸一下箸何如？”上曰：“甚美矣。”两使皆曰：“多谢多谢。”两使请加进，上曰：“唯命。”两使曰：“不却薄馔，多谢多谢。”上曰：“请使渔人，捉鱼于池中。”两使曰：“好的好的，岂不乐哉？岂不妙哉？”两使招通事李应星曰：“楼下之景，极好矣，楼上之景，请一赏之。”上曰：“唯命。且欲陪大人散步于后苑中也。”两使曰：“多谢多谢。散步上苑，甚好甚好。但此非礼会，欲以便服行之。”上曰：“大人虽便服，寡人不敢也。”两使曰：“殿下若不便服，则俺等何敢便服乎？”司饔院郞官，以鱼进之，两使曰：“国王诚意至矣，池鱼亦多出见，多谢多谢。”上请两使就幕次，小歇，两使曰：“多谢多谢”，各就幕次。传于左副承旨姜显曰：“楼上设酌时，择年少妓四五，乐工三四，从西阶而上可也。”上出幕次，请两使出，两使通事李和宗来请曰：“俺等欲以便服出，殿下亦御便服何如？”上曰：“大人虽便服，寡人则不敢也。”两使即以便服出，侍臣无不愤恨，始知其轻薄不中也。上与两使，从东阶而上楼。两使曰：“请行谢揖”，上答揖。上请行酒，两使曰：“甚好甚好。”上行酒毕，两使曰：“此楼最妙，但彼山〈指白岳也。〉之座，稍东则甚好。我粗知风水，故语及于此也。且彼二山，在北〈白岳。〉者何名，在西〈仁王。〉者何名？”上曰：“在北者白岳，在西者仁王也。请大人改名之。”两使于一路，见亭榭山川，辄改其名，书大字，请刻板而挂之，要以流名，故上知其意而请之。两使欣然曰：“唯命。”即索笔墨与纸，而改二山之名。上使改白岳曰拱极，而自注曰：“此山居北故言。”副使改仁王曰弼云，自注曰：“取右弼云龙之义。”云，两使欲书大字，未得大笔而止。因以循栏散步，都表礼貌。正使就上前笑曰：“山水绝胜之地，贤王坐政，不胜敬贺。”上曰：“不敢当，不敢当。”两使指池中小岛曰：“双洲可爱。”令通事李应星，告于殿下，仍谓李应星曰：“洲字之义，尔能解听乎？”应星答曰：“水中可居之地，谓之洲也。”两使大喜。上使曰：“此池可作名。”上请名之，上使指西池曰：“可名环碧”，副使指东池曰：“可名玉液”，又指东池面石桥曰：“可名晴虹也。”周观讫，上与两使，从东阶而下，两使直向后苑。当是时，享具毕陈，众乐齐列，礼貌整肃，至严可敬，而诏使之轻肆至此。行过忠顺堂，到北桥，上告两使曰：“园中可插花。”正使曰：“花应羞上老人头也。俺虽不至老，年纪已衰，恐有嫌也。”上曰：“两大人皆是青年，园花犹恐不上大人头耳。”两使大喜，各取红桃花，乱插于帽之左右。两使请上亦插花，上即命中官，取红桃一枝，插于翼善冠之左。两使请分插左右，如俺等所为云，而以翼善冠，只左有花孔，右则无孔可插，故以花枝假插于冠右，而下抵于贯子，侍臣莫不愤恨两使之无礼也。两使指水田，〈在翠露亭之南。〉问于李应星曰：“固知贤王之德矣，于此知稼穑之艰难也。”上曰：“多谢多谢。”副使指迳傍花丛，使头目折之而来，把玩曰：“此花何名？”李应星对曰：“玉梅花也。”副使笑曰：“此地亦有此花也。”仍使李应星请于上曰：“悉录园中杂花之名，而进龚天使，使之制诗。”遂大笑，正使亦笑。至翠露亭暂歇，正使曰：“若非帝命，何得至此胜地乎？多谢。”副使曰：“千载奇遇也。多谢。”正使指庭前阶上丛花，使头目折数枝而来，执而问曰：“此花何名？”李应星对曰：“黜坛花也。”以一枝进于殿下曰：“请并插之。”又分呈于副使，同插之，上使笑曰：“殿下帽上，红黄相映，〈红桃花色红，黜坛花色黄。〉尤好。”云。其言语，有类儿戏。上曰：“此亭可作佳会，请进一杯。”两使曰：“极好，但贤王不必劳动。请令大臣行酒。”上曰：“唯命”，即令兵曹判书尹任行酒讫，又各呈一杯而罢。西行至万景台，有双松同根而并立。正使曰：“此松甚奇，可怪可玩，可名之双龙。”又行至数十步许，望见庆会楼下，甲兵罗立，红粉盈庭，红栏白砌，倒映清波，副使欣然曰：“国王贤明，百物皆美，真神仙之境也。”迳傍又有一松，正使指之曰：“甚好。”上请名之，正使笑曰：“徐名之。且吴天使善名物。”副使曰：“龚天使素能之。”云。又行至柏子亭暂歇，酒一巡，上命中官，进鹫羽扇于两使，两使谢曰：“此必仙人之玩，岂是人间之物？多谢多谢。”正使尤为耽玩，或张或敛，载挥载玩，未免童心。正使招李应星问曰：“殿下有王子几位？”上曰：“有男四五而尚幼。”又问曰：“公主几位？”上曰：“亦此数。”两使曰：“多男多女之祥，享家享国之福。为殿下多贺。”上曰：“多谢。”正使仰见松荫，俯视地形，四顾周览，若有欲名之色。上曰：“请名是亭。”正使笑曰：“可名之曰凝秀亭。”两使曰：“欲见《登科录》。”上曰：“我国本不印行，故无其集。”正使曰：“虽非印本，誊书亦佳。”上曰：“唯命。”酒二巡而起，从上苑门路，直向庆会楼。正使见路傍火炮之具，笑曰：“此火炮之机，措设极巧。”又见路傍有枫树，正使就其下，攀枝而问曰：“此树之名为何？”李应星答曰：“丹枫也。”正使曰：“此得霜而红者也。”至忠顺堂前，见两松列树，其状尤奇，正使名其在西者曰老龙，副使名其在东者曰盘虬。正使指路傍凿石方池，坎然而无水者曰：“此可储水养鱼也。”仰见扁额曰：“忠顺名堂，极好。此敬天保民之实也。”上曰：“有事大之诚，故名堂如此。”两使曰：“极美矣。”正使见草花，使头目折之，把玩良久，进于殿下，殿下执之，正使曰：“此花之幸至矣。俺等既把玩，又遭殿下之手泽，此花之大幸也。”云。正使之自重其身类此。我殿下事大至诚，故款待诏使，无所不用其极，而岂期诏使之轻率无礼？以燕居之服，当异国之礼享，引一国之主，周步园中，衮龙礼服，垂曳草露，崎岖陵谷，玉步倾侧，而终始敬谨，小无倦色。此虽发于圣上事大之至诚，而诏使之不捡，一至于此。侍臣及将士，下至卒隶，莫不愤惋。还至楼下，各揖就坐，进人情物件单子于两使前，正使曰：“礼物太多，不敢受也。且人参多至三十馀斤，请减之。”上曰：“此乃汤茶之参，请勿却。”两使曰：“俺等亦已献物，当依命。”上将行酒礼进花，〈恩丝花。〉两使曰：“请勿去花而〈红桃等花。〉杂插之。”上曰：“唯命。”行酒至副使前，上曰：“朝来有司误错，大失事体，〈指宋禧温之事。〉不胜惶恐。其该官即下狱治罪矣。”副使曰：“不敢不敢。俺欲将发此言，殿下先言之，惶恐惶恐。请即放其该官。”上曰：“罪重，不可轻宥。”副使曰：“然则俺当终夜不坐也。”上曰：“唯命。”即赦司译院掌务官，各就坐。又以头目人情物件单子呈之，正使曰：“笠帽则曾已许之矣，不必更给之也。油芚则只给奏带头目八人，其馀勿给。”上曰：“依命。”世子行酒，司饔院又捕鱼以进，两使曰：“多谢多谢。”上曰：“请赠头目以弓矢。”两使曰：“两边〈谓正使副使两边也。〉头目各三十人，各赐弓一丁，矢十个可也。然俺等合此弓矢而收之，回程时，见其能射者而给之。”俄而两使曰：“弓矢无单子，不可受也。”两使曰：“请于观火后，行享礼何如？”上曰：“唯命。”因各退小次暂歇。传于左副承旨姜显曰：“妓工烦扰，择留妓二十、工二十，而其馀悉还出之。”上从幕次而出，两使亦出。上曰：“请移交倚，稍就前坐，而观火何如？”两使曰：“依命。”两使曰：“请出坐檐下而观之。”即起立出就檐下，不复分东西，而以一行列坐，两使之坐，在殿下之左。观火良久，命海安君㟓行酒。两使曰：“请勿行酒礼，而用大杯，各呈以饮何如？”上曰：“唯命。”正使谓广大火曰：“此乃头盔火也。”见葡萄火曰：“满园葡萄一朵红。”又曰：“葡萄正好，欲饮一杯。”云。酌一大杯而各呈之，上使招李应星曰：“此国各种海物，与福建同，但不会整治，故不适于口。”上曰：“此处厨子迷劣，皆不能调味。”副使曰：“上大人有调羹手段。”正使笑曰：“俺有调味方法，当书以呈之。”观火毕，还入宴厅。两使曰：“殿下为俺等，大示诚款，请行谢揖。”揖讫，两使曰：“俺等欲书大字以献，请于书后，行酒礼。”上曰：“唯命。”于是，两使命左右，取交倚，列置一行，南面而坐，正使居中，御座在西，副使坐于东，正使秉大笔，展纸临卓，招辽东通事康镇曰：“择年少妓二人，秉烛立于卓头，又择年少妓四人，入舞于前。”正使熟规之曰：“此仙鹤之舞也。”正使见秉烛之妓，头上妆花，垂衬于烛曰：“恐其见爇。”命拔去，盖欲灼见其面也。又曰：“此两妓，长短不相似，改其一可也。”云。正使睨视执烛之妓，心不自定，以大笔濡墨，向妓而挥之，墨溅于妓之衣及面上。且要使妓，久立于卓头，秉笔虚挥，将若写字之状，而不即下笔，弄笔谈谑，良久乃已。自此殿上喧扰杂乱，自上亦无如之何矣。左右侍从，惊骇罔措。大司宪权𫐐，因右承旨金亹以启曰：“今日之事，同僚则未及知之，臣独以行酒宰相入来而闻之，至为惊骇。今日之宴，乃礼享也，冒夜而设，已为非礼。初不礼接，便服登楼，既为大失。况散步游观之事，与宰相为之，则容或有之，岂可与人君而为之哉？天子诸侯，大小虽异，其为君人则一也。亦有朝廷焉，亦有群臣焉，彼安敢与之散步于园林草露之中乎？古今天下，安有如是者也？至于呼妓秉烛，托以书字，翫狎自肆，坐亦不恭。恐终有亵渎莫大之变也。殿下事大至诚，故接待华使，一从其请，然人君举止，不可如是。事大虽以诚也，待天使虽致敬也，岂可失礼，而曰以诚以敬哉？今日之事，大失礼仪，天使所行，有同狂生之事。大小臣民，孰不痛愤？自今以后，请以礼接，毋致亵慢甚幸。臣不胜痛愤，不暇与同僚议之，而今敢独启之。”答曰：“所启至当。但上楼之事，则天使先自请之，故不敢辞也，散步后苑之事，前例太监天使时，或有为之之时，故今亦为之耳。其命妓秉烛事，予亦以为未便，而勉行耳。”领议政金谨思、左议政金安老、右议政尹殷辅、左赞成沈彦庆、吏曹参判许沆等启曰：“今观天使所为之事，多有悖戾，莫如接之以礼而已。女乐之用，只为成乐，而以至秉烛，又令乱舞。若此不已，终致非常之事。华使虽当款待，只行享礼而已，不须更致缱绻也。明日勤政殿请宴，请并停之。”答曰：“初不意至于如此也，今至于此，予亦处置之为难也。明日勤政殿请宴，则当如启而不为可也。”𫐐再启曰：“臣自初见之，非谓自上误处之也。但人君于待宾接人之间，其礼不可斯须废也。臣非不知，自上勉而从之也，但杂乱无序，至于如此，而尚无论启者，则谓我国有人乎？以今观之，轻肆如此者，亦知我国之无人也。臣非谓可禁其所为也，大抵无礼，则非敬也。当初殿下，待之以敬，而一以礼享，则岂至于此乎？”答曰：“自予待之失礼，果如所启。大臣等亦已言之矣，骇愕之意，上下皆同耳。”谨思等再启曰：“势已如此，虽不可遽止，不须强劝也。”答曰：“予意亦不胜其支离也。彼以为一杯后当罢云，予不更劝也。”正使写字讫，上即命退其执烛及入舞等妓，正使曰：“俺则既书之矣，吴天使亦必欲书之也。即令妓还入舞，秉烛如初可也。”辽东通事康镇，自出而促之，妓等遂还入。𫐐三启曰：“一从其所为，则谓我国有人乎？狎翫妓生等事，皆不忍见。岂可以诏使之言，而一从其非礼之事乎？请以礼待之。”答曰：“未久当罢矣。今后可以知其所为，而待之耳。”副使写字讫，上行酒，两使回杯。礼讫即罢，夜已三鼓矣。谨思等启曰：“天使多有失仪，至为痛愤，然明日勤政殿请宴事，今已请之，而又复停之，则彼必发怒，前日款待之事，反归于虚矣，不如善辞而待之。明日当权辞以告曰：‘今日初欲请宴于勤政殿矣，昨日幸得病，未能起也。今日请行宗宰之宴，而勤政殿则欲于明日行之。’云，以观其意似当。但此人，非迷劣之人，在中朝，乃清显者也。若或发怒，则恐其生事也。况明日宴享事，今已言之，而彼亦当来云，似不可停也，临时暂行成礼似当。”

○执义苏逢、掌令慎居宽、朴世蓊、持平李蓂、郑希廉启曰：“臣逢以制述官退在，臣居宽等齐会朝房，晩闻天使所为之事，至为惊愕。前此所为，亦多悖戾，而今日之事，尤为可骇。自上以为，诏使所当敬待也，但以礼遇之当矣，礼外之事，则决不可为矣。今后自上知而待之至当。”

○大司宪权𫐐等启曰：“大抵女乐，用之于行酒之时，则可也，其于写字之时，则用乐既为不可也。况至于秉烛乎？若必秉烛而后写字，则岂无其人，而必使妓秉烛，使淫秽之物，近于咫尺之地乎？无他近侍，而承旨等昵侍左右，凡事固当论启而处之，当初令妓秉烛之时，既不能援礼启达而止之，至其复入之时，辽东头目，自招而入之，此尤不可，而亦不能禁止，使主上，受其侮辱至此。承旨等请先罢后推。且天使通事之任，则凡天使一言一动，一一启达，而其令妓起舞、秉烛，及动乐等事，皆令头目指挥，而身自退处，凡头目之事，不即禁止，且不启达，极为过甚。请诏狱推考。”

○答三公曰：“今日天使请宴时，天使先请登楼观望云。予之勉从，不得已也。大司宪权𫐐，观妓秉烛，以为骇愕，而启之曰：‘天使非礼之事，欲使天使自知之。’云，〈此等语，不见于上，必史臣失记。〉此非徒无益，而终必有害，故予止之也。且闻政府所启，请托故以停明日之宴云，此事亦似难矣。然已令都承旨，明日言于天使，以停宴之意。但此天使悖戾之事固多，其得罪于公论宜矣。其令妓秉烛等事，亦甚亵押，上下共愤之，然副使才解怒，而又使之发怒，则于事体何如？况宗系之事甚重，而既已请之矣。两使各喜悦而还，则可以成之，若愠怒而还，则岂不为生事乎？是故祈顺于成宗朝，观抛球乐之戏，而至发戏言。华使所为，何可责乎？唯善别而已。天使于今日，宴罢后终揖时，问曰：‘明日勤政殿请宴，何以为之？’云，予姑答之曰：‘明日欲为请宴。’云，而欲于明日，观势托故停之矣。更思之，天使之归期未定，而先行上马宴，则似乎促行，故欲议请宴事，卿等远虑至当。”答执义苏逢等曰：“所启之意知道。其敬待诏使，接之以礼之言，至当。”答大司宪权𫐐等曰：“所启至当。但华使所为之事，予亦不能禁。况承旨乎？天使自呼其头目，使之招妓而入之，天使通事，亦无如之何矣。且天使悖戾之事，上下孰不知之，孰不痛愤乎？但言之无益，而徒为有害也。承旨及通事等，似不可推也。”

3月15日

○甲午，传于政院曰：“大抵天使所为之事，自古虽有所失，下国不能纠察，唯优容以待之，善别而已。天使所失，虽言之无益也。昨观天使所为之事，实为狂悖，自予先知之。上下之意，孰不骇愕哉？天使登楼游览周遍，转移交倚等事，皆天使之所为，予何能禁之？且政院虽启其无礼之状，予固不可以禁之也。台谏若只论天使狂悖骇愕之事，则犹可，至于自上不能禁，政院不能启而止之之事，非愚则岂不知之？虽言无益，而台谏犹复言之曰：‘自上优待之意，非不知而言之。’云。既知之，则何必言之？非特台谏言之无益，虽举朝论之，只发天使之怒，而终至于大祸也。大臣等初以天使所为，甚为骇愕，勤政殿请宴，欲托故停之，而更料之，则事体似异，而恐生大事，反请行之。此虽前后不同，然大臣岂偶然料之哉？凡天使支待，百执事例皆怠慢，而司饔院尤甚，无一人敢论之，而反论天使所为之事，如是而已，则如司饔院惰慢者，终无所惩。予虽有命，其不从明矣，故已令下诏狱推之。其法非不严，而昨夜天使，求饮甚急，而予及承旨连续催促，无一人听令者，至为过甚。昨日持盘差备司饔院提调、郞官，持杯差备提调。郞官等，即刻下诏狱推考，使号令必行，国纲振起可也。接待天使，非独此也。不久若又有如此之事，则国体岂无损乎？勿计职秩高下，而并下诏狱推之可也。”

○传于政院曰：“昨日台谏，以承旨等不禁天使狂悖，论启矣。然天使之事，予亦知其不可也，但天使所为之事，不可禁也。承旨等亦非不知其不可也，自上所不能禁之事，承旨等何能禁之乎？假令禁止，徒为发怒而已，将奈何也？禁之甚难。台谏虽论之，行公可也。”

○政院启曰：“头目等贸易之物，市里人等，已与之高下其直，则头目曰：‘凡此物价，非俺等所自定也，当有问处。’即入天使房云。今若从其物之美恶，而的定其直，则恐天使又或发怒也。虽不可尽从其言，然斟酌贸给，使不至怒何如？”传曰：“如启。”

○传于政院曰：“昨夜天使写字之时，承旨等启曰：‘今已夜深，自上劳动甚矣。今天使又欲写字，其间必久，请权辞以言曰：“今夜劳动，姑停写字，以终享礼。”’云。故以此告于天使，则天使曰：‘俺何劳动之有？’遂写不止。且其所为之事，至为骇愕，其狂悖之状，恐不至于使妓秉烛，而终无所不至也。今日请宴之时，幸又有如此之事，则不可不预为之防也。”政院回启曰：“昨见天使所为亵慢，恐其终至于就上前执手，为押近之事也。臣等纵不得禁其所为，然见其无礼之状，不胜痛愤。今日之宴，请一以礼接，小有不恭之能，辄以礼谕，使不至如昨日，至当。”

○巳时，两使至，上具翼善冠、衮龙袍，出迎于勤政门外，相让而入，至殿内，行各揖讫。上曰：“闻大人将于十七日发程云，寡人不胜缺望。请为寡人，更留数日。”两使曰：“为贤王，多留至五六日，何敢更留？”上曰：“若然则明日欲行上马宴。”两使曰：“多谢多谢。”行换茶礼讫，以改宗系单子，呈于副使，副使曰：“多谢。当赍还，与上使同议，告于阁老先生。”上曰：“多谢。”两使曰：“可见贤王孝心。”上行酒，请行完杯，上使曰：“昨日重承贤王盛意，过饮而宿醉未醒矣，然依命。”上曰：“昨日劳动，故请以完杯慰之。”两使曰：“多谢多谢。”行酒讫，各就坐，进人情物件单子，义州、定州等处迎慰时，人情物件单子，并呈之。上使曰：“昨已蒙赐，今又如此，未安。”副使曰：“多谢多谢。”上曰：“此为例物，请勿却。”上使曰：“多谢多谢。”世子行酒于两使讫，上请就座。两使曰：“世子行酒未毕，俺等何敢坐乎？”上曰：“殿内头目及北京奏带头目等，欲馈之以酒。”两使曰：“不须劳动，遣曹官馈之于外厅至当。”上曰：“留日不多，请执杯馈之。”两使曰：“今日则头目等，或有留馆者，明日大平馆上马宴时，则头目等俱在矣，请于其时馈之至当。”上曰：“昨受多般贵物，今欲回奉。”仍呈单子，〈白苎布各二十匹。〉两使曰：“多谢多谢。”云，而甚有喜色。且曰：“俺等行酒时，当敬谢。”云。上以《登科录》赠两使，两使曰：“文章甚浩汗，真文献之邦也。请各书述者之名，以备后考。”上曰：“唯命。”上使曰：“凡州府郡县、官爵制度、风俗、山川形胜，请一一书惠，欲作续《朝鲜赋》也。”上曰：“唯命。”上使曰：“董先生曾作《朝鲜赋》。然只记其西面一路而已。俺则欲举四方，而知之也。曾因古史，粗知高丽之事，然时王之事，与世推移，礼乐文物，灿然极备，莫此时若也。请无遗悉录，以赠俺等，则可撰一赋，以记其盛也。”上曰：“唯命。”上曰：“我国远在海外，天下地图，不可得见。大人之行，幸有之，愿借一见。”两使曰：“其图在家，回还，当付谢恩使以送也。且昨所献郊祀奏仪，亦是夏阁老言之所赠也。夏阁老以礼部尚书，升为阁老焉。”上曰：“今之礼部尚书，何人为之乎？”两使曰：“今严嵩，代夏尚书而为之也。”上曰：“史大人道安否？”上使曰：“今为大同巡抚御史。”副使曰：“史先生，俺之师也。前以大理卿罢职矣，顷者还叙，为巡抚御史，来京师，俺见之，史先生曰：‘朝鲜，礼法文章，拟于中国’，称叹不已。今见殿下，益信史先生之言，为不诬矣。”上曰：“闻大人受业于史大人云，有如亲见史大人也。为报寡人思想未忘之情也。”两使曰：“至今不忘史先生，尤见贤王盛意。”上曰：“昔年史先生，擎诏到弊国，而回程甚忙，不能请留，且丁正德皇帝国恤，故庆会楼与勤政殿等处，不能请宴，情不能已。”两使曰：“果然果然。当为报盛意。”上使曰：“前日汉江之游，忙迫，未得游览而罢也。似闻杨花渡为胜地云，欲于明早，出赏杨花渡后，还受上马宴也。”上曰：“上马宴，礼宴也。若于游赏杨花渡后设宴，则恐日暮不得成礼也。请于早朝行宴，享后出游，则可得从容，虽犯夜而还，亦无妨也。”两使曰：“多谢。唯命。”两使遣通事李和宗曰：“酒礼既尽，请行回杯。”上曰：“礼未完也。”两使曰：“明日亦有事，而昨日宿醉未醒，请行回杯。”上曰：“依命。”初，以人情物件单子，三度进呈，两使奉之，甚有喜色，执其单子，不释于手，以手指点物目。至行酒时，执其单子，就上前曰：“礼物甚多，不可尽受。请只取白苎布各二匹、绡衫各一，其馀尽付该官。”上曰：“皆薄物，不足以奉大人，然此于礼为该行之事，请勿却。”两使曰：“多谢。”云，而似有喜色。两使仍行酒，上曰：“我国不产药材，救人性命，关系甚重，故前者奏奉圣旨，礼部行移大医院，差医士及牙子，与之一同贸给，而药若不真，则其医士、牙子，治罪事蒙准，故感戴皇恩矣，其后所贸之药，皆不真。今次谢恩陪臣之行，欲呈文于礼部，而更请之，愿大人，亦勉图何如？”上使曰：“固知贤王救济人命之盛心也。俺等还朝廷，可以告于严尚书，以副殿下之望也。”上又行酒，上使曰：“俺等会于王府，只有今日，更不得到此，请欲拜谢。”上曰：“不敢不敢。深怕劳动，请各揖。”两使曰：“决不敢，决不敢。今次王府，礼当拜谢。”上曰：“依命。”两使各行再拜礼，相让而出。上送至勤政外门，两使出光化门，上乃入。

3月16日

○乙未，上幸大平馆。

○传于政院曰：“庆会楼观火时，天使于每火称美，且云：‘若非贤王，何以得见此盛事乎？’云。此喜之之言也。改宗系事，天使闻之，乃曰：‘此莫大之事也。俺等还朝廷，当力为之。’云。须当别致厚待之意，使之欢喜可也。明日饯宴，设武艺于慕华馆，以助别程之欢，则天使必极欢而还曰：‘朝鲜待俺等甚厚。’云，而其于改宗系，亦必力助之矣。观武才于饯宴事，议于大臣以启。”政院以三公意启曰：“天使今当临发，贯革骑射等事，若请观，则为之不妨。”

○政院以世子师傅意启曰：“世子于明日，天使饯宴行酒后相别时，勿为拜辞，天使若问之，则权辞以答曰感寒未出事前，已议定矣。今更思之，顷刻之间，行酒而遽为称疾，则于事体似异。自初称疾勿出何如？”传曰：“天使饯别时，世子拜别，节次难矣。成宗朝，燕山君为世子，而于天使饯别时，行酒后，即称疾不拜别，天使问曰：‘世子何在？’答曰：‘以病不得拜别。’天使曰：‘千金之子。’云。此有未便之怀而言之也。今不可如此为之，莫如初不行酒之为愈也。且天使饯宴观武才时，若遽令我国先射，则似乎夸耀矣。告于天使曰：‘寡人欲观头目之射。’天使反请我国人先射，则令射之无妨。贯革骑射可当人，各抄十人可也。今天使处，我国以改宗系，及公贸易药材等事请之，不可不款待，使之欢洽。”

○政院以都监意启曰：“头目等，其房所在等物，皆欲持去，或与相议曰：‘某之物大，某之物少。’自相比拟，以为己物，或裹结而藏之。前则虽有如此之事，皆置而不问。今则何以为之？”传曰：“从其所为。”

○传于政院曰：“改宗系事，天使曾已许之矣，今日宴，可以更请曰：‘改宗系事，已承许可，小邦诚喜之至矣。但李仁任之恶名，污于国祖，小邦之污辱甚矣。欲赖大人，以雪冤悯也。’云，则可矣。如此之事，虽烦数言之，何妨乎？承旨预知此意，而从傍言之，使予不至于遗忘也。其所以答之辞，则予当自为之矣。”

○上自幕次，乘肩舆，至中门下舆，两使出门。上立门右，两使立门左，相让而入厅内。上使曰：“前日庆会池石桥，名以晴虹，更思之，改晴虹为长虹似当。”仍庆会楼、疑秀亭、长虹桥、栖凤亭、恭顺堂、百祥楼等额字进之。副使亦以双龙松、盘虬松、纳清亭、快哉亭、临津亭、海云亭〈在江陵，判书沈彦光别墅。〉等额字进之。上就两使前，相揖讫。上曰：“所赐多矣。欲谢拜。”天使曰：“殿下所赐甚多，殿下何用谢拜？”强请相揖而各就座，行换茶礼后，上使译官言于天使曰：“我国宗系之事，昨已陈之悉矣。仁任与康献王，为一时之人，以康献王为仁任之子云，弊国之羞辱极矣。且仁任所为大恶不道，加之于康献王，为子孙者，思欲雪冤，而迄今不得矣。前者以此二事，奏请蒙准，已有圣旨许改矣。愿大人还朝廷，尽力改之何如？”两使相谓曰：“俺等已受单子，及殿下面语而去，敢不力为之乎？但今方重修《大明会典》矣。今若更奏，得蒙圣旨，则俺等亦当助力。如是则势似易矣。”上曰：“永乐、正德间，闻方修《大明会典》，戊子年遣使奏请，而皇帝依奏请付史官采择施行事，已有圣旨矣。今更奏请，近于烦渎，惶恐未敢为也。”天使曰：“然则何不誊书戊子年奏准圣旨，而给我乎？俺等未见圣旨，故答之如右耳。俺若持此圣旨，而还朝廷，则用力易矣。”副使曰：“今者方修《大明会典》，而上使方任其事，有此圣旨，则不难为矣。”上行酒礼毕，天使曰：“俺等今日已定杨花渡之游。世子行酒后，只令大臣一二人行酒何如？且俺等今日之游，除女乐，只将一壶酒，与宰相三四，往游而还可矣。酒则当于杨花渡，痛饮矣，今不欲多饮。”上曰：“依命。”且告于天使曰：“昨日所惠段子及书册等物多矣，不可不回奉，但菲薄之物，只见诚耳。”天使曰：“多赐贵物，不敢当，不敢当。”上曰：“此皆主产，非至贵物，何至多谢？”上又曰：“今日之后，更无礼宴，头目等欲遍馈以酒。”天使曰：“自北京来者，请馈于厅内，自辽东来者，靖馈于檐下。”上命以头目等处赠给之物单子进呈，天使曰：“所赐甚多，不知所谢，进小膳。”头目等招致厅内，将馈酒，天使曰：“此中亦有不能饮者，请只馈一杯。”上曰：“依命。”天使曰：“今已日晩，请行回杯，而出游于杨花渡。”上曰：“依命。”天使曰：“我有忠靖冠、忠靖巾、忠靖衣、忠靖带，殿下若欲见之，则当进之也。”上曰：“请欲见之。”天使即以忠靖冠、忠靖巾进之曰：“中原之制，此冠有警戒之辞。谢恩使还时，当誊书以送。”上曰：“多谢多谢。”天使行回杯毕，上请两使加行一杯，上使又执杯而进曰：“一别之后，两地相思，心燋而已。”上曰：“古云‘黯然消魂’，正谓此也。”上使曰：“诗云：‘心乎爱矣，何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又云：‘既见君子，乐且有仪’，何敢忘殿下乎？”上曰：“多谢。”副使执杯而进曰：“‘右之右之，无不右之。左之左之，无不左之。君子万年，保其家邦’，岂不谓如殿下之君臣乎？”上曰：“多谢多谢。”宴讫，上与两使相让而出，入于御室。

○传于左副承旨姜显曰：“忠靖巾，则天使已见赠矣，其冠及衣带，则见样后还送云。还宫后，即招尚衣院官员，使为见样可也。且天使曰：‘此冠巾衣带，始造时，有圣旨，还京师，当誊书以送’。云。南世雄归时，改宗系及请贸药材等事，使之闻见而来，天下地图，及忠靖冠带，与圣旨，从天使觅来事，详言之可也。”

○未时，还宫。

3月17日

○丙申，左承旨黄宪启曰：“昨日天使，初游于蚕头，臣驰至问安后，呈宣酝，则天使曰：‘国王送之，当期尽醉饮之。’各以大杯饮之后，正使令童头目，取枣子，置诸银盏台上，以盏覆之，问其几个在内乎？以言之中，不中为赏罚杯，而到望远亭，正使以银杯饮之，而副使以下，以巡杯痛饮，倒载而来矣。”

○传于都承旨朴洪麟曰：“今日往碧蹄，言于天使曰：‘大人不为久留而速还，故不得久侍以话。一别之后，无缘更见，情无尽，意无穷。’而以忠靖冠与衣带，还于天使可也。”

○上幸慕华馆，召问黄宪于幕次曰：“昨日天使所为何如？”宪曰：“行礼后，告殿下问安之意，天使曰：‘朝得侍话，又何问安乎？’臣又告曰：‘游观时酒馔，使臣送之。’云尔，则天使曰：‘殿下送酒馔，当与宰相极欢矣。’左议政〈金安老。〉请用女乐，则止之，男乐则许之。且左议政行酒时，以银大杯，而杯中无令遗一滴之馀，尹仁镜行酒时，天使曰：‘此人之酒量，差优于左相。’而劝之亦如右。金麟孙行酒时，呼下人，取差大杯令用之，又令取甁亲酌之，使之尽饮，而不使落一滴。乃令渔父捉鱼，而即下蚕头，乘亭子船流下，而所悬金额字，天使褒贬字画矣。且上使言：‘吾有一法’，令取大枣十介，又加取五个，使童头目，纳诸袖中，潜令出置于盏台上，覆之以盏。初置七个，而尹仁镜适中言之，故不饮，而其馀人，皆饮之。其后置四个，而上使适中言之，故不饮，而其馀则皆饮。顺流而下，至望远亭，沈彦光不为行酒，天使言：‘此人酒量，比前人似优。当以大杯，再再行之。’而臣及吴洁，亦皆劝酒于郑士龙则曰：‘见诸一路，酒量差小’，使以小杯行酒。尹仁镜不胜酒困，出外而复入，则天使以大杯罚之，皆极醉大欢。上使则省饮故不醉，副使及宰臣，皆极醉，吴洁大醉，来时于中路落马，以轿子担来。两天使谓臣曰：‘《地志》，殿下约以书给，而迄未书给，《登科录》又不详书。明日未发行之前，书给之意，告于国王。’云。”上曰：“《地志》与《登科录》，催促书给可也。”姜显曰：“《地志》，已尽书矣，但《登科录》，则所制人之名，犹或闻见书给矣。其时试官，无据可书，甚为难也。”上曰：“有名望者，以试官塡书给之，亦无妨也。”宪曰：“上使不饮，臣问于镇抚姜镇曰：‘上使何以不饮酒？’姜镇误听而答曰：‘汝国不请，何以留为？’以此见之，彼等必以我国，为不请留之也。”上曰：“彼果以我为不请留也。”宪曰：“昨日天使，多发戏言曰：‘左相有妾几人乎？’更言曰：‘左相畏内室，想必不畜。’又问远接使有妾几人乎？继而言曰：‘此人想有妾三人。’指尹仁镜曰：‘此人有妾，而于正室无子者也。’以此见之，则上使疑其相人者也。”

○召见承旨黄宪、姜显、朴守良于幕次。上曰：“更思之，昨日头目曰：‘汝国不请留，何以留为？’想天使之意，亦必然矣。天使大失礼义于庆会楼下，一国臣民，皆以速归为幸，故曾不更请留之矣。然以主待宾之道，不可不请留之也。今见日候有雨征，尤当请留。请留则当遣承旨请之矣，但今已临发，虽或请留，想必不留矣。”宪曰：“前日楼下之事，至为骇愕。待国君，岂可如是亵慢乎？其于外处，虽至淫妓，彼自累以取讥于我国，我国何伤乎？但于上前亵慢者，诚可痛愤。且昨日天使，欲观杨花渡，而先行上马宴后，使之出游，事甚忽遽。待之之礼，亦似不诚。今若请留，则无常之人，势必留之，然于主人之道，请之似当。况贸易犹未毕，请之则其留必矣。见日候将有雨征，请之尤当。”守良曰：“若雨作而请留，则示之以不诚，雨未作而请之，于礼甚当。且宗系之事亦重，尤当请留。虽更留一二日，不至甚弊矣。”上曰：“宴于楼下之日，天使虽不解听，辽东头目，知我国方言矣。其所愤激之言，彼必解听，而言于天使矣。于杨花渡之游，天使不用女乐云，似有悔过之意。凡人悔过，亦可取矣。天使所为，虽甚悖礼，主人之道，则请留为当。同副承旨〈朴守良。〉即往请留可也。”

○传于左承旨黄宪曰：“今已请留之矣，但予出郊之意，并言之，则请留之意，似不诚矣。若因通事，天使自知出郊之意，则已矣，承旨则勿言事，即遣史官，追言于承旨可也。”于是，记事官赵彦秀驰往言之。

○谏院启曰：“伏闻十五日勤政殿天使请宴时，天使欲于十六日游观蚕头后，受上马宴，自上请先行上马宴后，游观云。是乃下吏所传，未知其实，若然则似无留客之诚，反若促还，臣等初听未安。今亦天阴，似有雨征，天使且未睡起，而殿下率百官出郊，令通事传告云，此亦似涉于促行。以主待宾之道，恐有未尽。今虽以天阴，愿留一日，华使行李已定，必不肯从。然于待宾情礼，不得不尔。遣官请留，姑试其意何如？”上曰：“院启至当，当遣内臣请之。”

○承旨朴守良归自大平馆，上召见于幕次。守良曰：“今往请留，则上使言下雨者，至再至三，而闻请留之言，乃喜曰：‘今此请留，最好之言也。但明日不吉，又明日不吉，势不可不发。当见国王而谢之。’云。”上曰：“以楼下失礼之事，从其言而曾不请留，与前时请留之例大异，谏院所启当矣。今更言于天使曰：‘雨势已作，百官祗送，亦难为礼。大人若许宿，则予当进而谢之。’以此意，遣同副承旨朴守良，更请之可也。”

○同副承旨朴守良归自大平馆启曰：“天使云：‘行期已定，且殿下出郊，尤不可留也。’”

○传于政院曰：“天使临发，而再请不从，何以为之？其招右议政〈尹殷辅。〉往请之。”

○尹殷辅归自大平馆回启曰：“天使曰：‘如此再再请留，贤王厚意至矣。多谢多谢。当初欲于十三日发行，而贤王以盛礼待之，故未即发矣。差留之，则复命似缓，此亦不可不计，故不得已今日发去，但一别之后，无由得再见矣。’云。”传曰：“知道。”

○午时，天使出来，上迎入馆内，行饯宴礼。两使告于上前曰：“连日设宴，今日又叠遣承旨请留，足见贤王之盛意。但一别之后，相见无期，只于梦里而已。”上曰：“今日下雨，请留而不从，主人之诚未尽故如此，不胜缺望之至。”两使曰：“足见贤王之诚意，然行事已定，不可退也。多谢多谢。”正使曰：“相别之后，更会无期，只增悄然而已。”上告于两使曰：“君子赠人以言，寡人以一言为赠。孟子曰：‘修天爵，则人爵从之。’今见两大人，皆天子之重臣，天爵已修，人爵不期至而自至矣。大人他日，必陞公卿之位，辅佐圣天子，致泰和雍熙之治，愿毋忘今日寡人之言。”两使曰：“多谢多谢。谨承嘉言善训，不胜感激。古云‘闻善言则拜’，礼当拜谢。”上曰：“不敢当，不敢当。”正使曰：“我亦一言为赠。‘保其家邦，寿考无彊。’”副使曰：“至诚事大，以安一邦，殿下、世子，世世蔓福，莅政百岁，与大明同享大平之福，不胜至愿。”上曰：“多谢多谢。请就坐行茶礼。”上请行酒而告曰：“陪大人只在此刻。愿大人卒酌。”正使曰：“敢不承教？”即饮尽。上曰：“多谢多谢。”正使曰：“我闻国王，命大臣撰《皇华集》，又令作序云。其所作序者，欲预知而去矣。”上曰：“《皇华集》，例于越江后，以其诏使之制及陪臣所制，聚而印出送之。序则左议政金安老制之矣。”天使曰：“多谢。”上使告曰：“贤王待朝廷以诚，故如此厚待也。”上曰：“多谢多谢。”教左承旨黄宪曰：“圣旨〈宗系改正事，许改帝敕也。〉及药材呈文，想已毕书矣，取来呈之。”宪即取来呈之，正使曰：“谨承教图之。”上行酒。上使执盏而告曰：“此乃相别之酒，请尽饮。”上曰：“量浅不能尽饮。”上使又告曰：“更会无期，今日之酒，不可不尽饮。”上曰：“虽量浅，当依命尽饮。”上使曰：“足见贤王之诚意也。”副使告曰：“请尽饮。”上曰：“量浅不能饮。”副使再告曰：“此乃相别之酒，请尽饮。”上曰：“当依命尽饮。”上使告曰：“本国江山、州郡、风俗、官爵制度及举子名字书给事，已蒙允诺矣。因此可以不忘国王矣。”上曰：“时方撰集而未毕，当随后送之。”两使曰：“多谢多谢。董翰林《朝鲜赋》，意未备，故欲赋而敢请。”上曰：“今闻作赋之教，非徒一国之大幸。山川草木，皆赖大人，得以流芳名于百世。岂非美事？”上以汉江游览图呈之，两使曰：“此乃无价之宝。”上告于天使曰：“世子欲出拜矣，适有寒疾，不可以风，故不得出来。惶恐惶恐。”天使曰：“早知如此，则当遣人问安矣。”上曰：“多汗，故畏风不得出来，何至问安？”上告曰：“册封太子，则诏使必来，正在何时？愿得闻之也。”两使曰：“不知其期。前日在广宁闻之，朝廷请封皇太子，帝曰：‘姑待来年未晩也。’其册封迟速，不可预期。”上告曰：“不久又见诏使，傥两大人，再奉帝眷来临，则岂非天幸？此寡人千一之望也。”正使曰：“多谢多谢。若有天缘，岂可知之？乃在有缘与否耳。”上告曰：“昨日所惠忠靖冠巾，不胜感仰。此一国万世之至宝也。非大人，何能得之？尤谢。”正使曰：“此冠带，乃今皇帝所制，而天下通行焉。贵国亦礼义之邦，故使之取法而呈之。天下为一家，无彼此之别也。”上曰：“多谢多谢。”领议政金谨思，行酒如仪讫，上告于天使曰：“第三王子，近有病，故连日不参，今日欲进酒。”正使曰：“多谢贤王盛意。”锦原君〈龄。〉行酒如仪讫，天使曰：“国王待之甚厚，故出贵王子见之，多谢多谢。且今日饮酒既多，碧蹄亦远，不可迟留。俺等欲行酒。”仍起立就前，正使先行酒，执盏劝上曰：“此别杯也。请尽饮。”上曰：“量虽至浅，当依命。”正使曰：“今日相别之后，梦里相随而已，更会无期，不堪离恨。”上曰：“寡人之情，倍于大人。”正使曰：“多谢多谢。”上执盏劝上使曰：“此别杯也。愿尽饮。”上使曰：“我虽不能饮，岂敢违命？”副使行酒，执盏而劝上曰：“愿贤王，与大明同享大平之福。且不胜贤王厚待，不忍遽别。”上曰：“寡人之情，亦如斯。”副使曰：“今见之后，难再得见，我酒请尽饮。”上曰：“依命尽饮。”正使曰：“送一日过一站，无时不思，两地相思之情，但在天矣。”上曰：“多谢多谢。”各礼毕，正使曰：“欲行谢拜。”上曰：“依命。”各行再拜。正使又告曰：“此乃谢拜也，更欲行别拜。相别之后，徒以心相思而已。”上曰：“依命。”又行再拜。礼毕后，相让而出，至大门外各揖。上告曰：“别怀无尽，更欲进一杯。”两使曰：“多谢。请各执一盏，同时饮之何如？”上曰：“请尽饮。”两使曰：“此别杯也，安敢不尽？”上曰：“多谢多谢。”正使告曰：“此乃别杯也。殿下亦何不尽饮？”上曰：“酒量至浅，情虽至深，饮不得也。”正使曰：“请尽饮。”上曰：“依命。”酒毕，各行两揖。请上留步，上曰：“不敢在此而送之。”两使下阶，上亦下阶各揖。上请两大人坐轿，两使至轿前，遣通事高崇、康镇，请上入门，上久立不入。两使乘轿，又遣通事朴长连、车允成，请上入门，上乃陞阶入门内幕次。两使至迎诏门百官序立处，下轿相揖而去。俄而上还宫，日向昏矣。

3月18日

○丁酉，传于政院曰：“天使书额字以遗，曾已回礼矣，昨日两使，又各书簇子十轴呈之，而未及回礼。〈天使临发，故未及赠之。〉今可送之，而使远接使，善辞赠之，且告多谢之意，下谕可也。”政院回启曰：“昨日欲取禀回礼，而前日上马宴时额字回礼，赠之而不受。若天使不肯受，则赠之似未当，故不禀矣。然簇子，非额字类也。送礼于远接使，以试其意似当。”传曰：“以前日所不受白苎布、黑麻布，各十匹送之，而曰：‘多书动劳，深谢厚意。今送薄物，聊以表诚。’此意并谕于远接使，使言之。”政院回启曰：“前不受白苎布、黑麻布，皆以各二十匹赠之。今以各十走赠之似少，以前所赠之数，赠之何如？”传曰：“可。”

○大司谏尚震等上箚曰：

伏以君臣一体。元首于耳目，必以诚契，无一毫相间，然后聪明必达，事无不济矣。日者下政院备忘记，答臣等辞避之教，直指宪府非一辞，至宪府累辞，辄以非指台官为教，可谓诚意之相契乎？内非而善遇，匹夫交际，尚不可为。况元首待耳目之道乎？圣衷既以宪府无不是，当举其失而明教，不当苟其辞而终讳。君臣之间，情贵相孚，任言责者，不可强颜举职，为上者，亦不可外待而宽假之也。殿下之待台官，有异前日之殊遇。臣等窃恐风宪之地，自此而轻也。为台官者，既不退缩，是在其位。辞避不得，则职当扈从，而乃于上马宴之日，三严既传，缓不即来，大驾已发，不及者有之。台官之体，已自失矣，其何以整顿纪纲？伏愿殿下，虚心示诚，以重言地。

传曰：“前日备忘记所云，非愚则岂不知之云者，非指台官也。予略举其失而明教，则何不递之？予意不然，故不允矣。今者谏院以为非，则宪府被论矣，其尽递之。”

○传于政院曰：“天使所献匹段，乃阁老及辽东大人，以贸易付送之物，故如此品恶云。六卿及参赞等官，分给之。”

○左议政金安老、礼曹判书尹仁镜，以饯慰使，归自碧蹄启曰：“昨日天使到碧蹄，夜艾矣。请宴则天使云：‘今已夜深，明日行之。’今日又晩起，故宴享未得早设，以此臣等亦未得早还。天使各制诗文，付臣等进于上前矣，且言言每及国王厚待之辞。且天使游汉江时所制草率，以此人皆易之，近见所制，固不可谓不能文矣。且今回程时，专意于制述，而两使所制，一远接使，何能当之？假使天使，不能制之，我国则待之不可以忽略。请令李希辅、赵仁奎，与远接使偕行而赞助。”传曰：“可。”

○都承旨朴洪鳞归自碧蹄启曰：“天使前问安，天使答以多谢，观其辞色，似有深喜之意，天使制诗以送之矣。〈送于上前。〉左相〈金安老。〉及六卿处，并制诗送之而言曰：‘次韵以送。’云。”金安老又启曰：“赠臣之诗，则臣当次韵送之，赠宰相者，亦须速制以送似当。且宴享后，上使令下人，取丝花凤一个，而言于臣曰：‘吴〈希孟。〉天使有老母，故欲持此示之。’臣与礼曹判书〈尹仁镜。〉议而言曰：‘若为老母取去，当尽呈之。’上使曰：‘尽给，则感意何可胜言？’云。从容见之，天使感叹厚待之意，甚多。”传曰：“昨日天使回程时，请于予曰：‘《地志》速书送之’云，予答曰：‘大提学〈金安老。〉以饯慰使归碧蹄，明日还来，则当即磨勘而送。’天使曰：‘大提学谁欤？’予答曰：‘左议政金安老是也。’〈此等语，不见于上，史臣失记。〉天使又曰：‘《皇华集》速印送之。’予答曰：‘待大人越江，收聚大人所制，及我国人所制，而印送之矣。’天使又曰：‘若印《皇华集》，则必作序而附之，作序者为谁？’予答曰：‘大提学金安老为之矣’云，卿其预制之。且《地志》亦速磨勘送之。”

3月19日

○戊戌，政院启曰：“辛巳年天使所制诗文次韵，命聚制述官于阙庭制之。今天使所制诗文，当速次韵送之，制述官请命聚阙庭制之何如？”传曰：“可。”

○传于政院曰：“宪府今当尽递。都承旨朴洪鳞，大司宪单望拟差事，言于吏曹。”

○以吴洁为汉城府判尹，朴洪鳞为司宪府大司宪，柳润德为全罗道观察使，黄宪为承政院都承旨，梁渊为左承旨，申瑛为执义，任弼亨、权应昌为掌令，蔡洛、郑大年为持平。

3月20日

○己亥，引见三公于思政殿。上顾谓三公曰：“前者太子册封前，无遣使之时矣。更见诏书，则虽别无特异之恩辞，视同内服云，故遣谢恩使矣。赦虽不可下，庆事则不可废矣。百官加，及文武科别试取人何如？但农事方张，不可大举。且天使于庆会楼请宴时，令妓秉烛，上下惊愕。大司宪权𫐐等非之，而承旨等亦皆非之，不能无气色。辽东通事，必见而言于天使也。天使于杨花渡游观时，女乐不令设之，而勤政殿请宴时，亦令不入女乐。又见伴送使〈乃郑士龙也。〉书状，则开城府宴享，又令不入女乐云。天使外虽致谢，内或有不满之意而然也。且昨见谏院箚子，则有曰：‘直指台官。’云。备忘记所云者，乃指不请推司饔院官员而言也。宴享时相为推调，则懈慢莫甚。以此言百执事怠慢之事，不能纠察，而反禁天使之所为耶？此非指台官而言也。备忘记又曰：‘非愚则岂不知之？’云者，乃天使所为狂悖之事，孰不知之云也，亦非指台官也。谏院所启，待台官优容之意，则至当也。但内非而外是，非元首待耳目之道，是不知予意而言也。予不以台官为非，谏院箚子，为是而言之，恐后世以予为外若优待台官，而内实疏之也。岂其美事乎？谏院之所启则当，而宪府其日之争，亦是言者之责也。大抵备忘记大意，天使所为狂悖之事，不可禁也，而禁之，百执事懈慢不谨事者，无有言之，故以此教之。谏院则不知此意而上箚，予之所以强辨者此也。谏院虽不知予心，予心则固不然矣。”金谨思曰：“加资则乃优奖之事，甚盛意也，但今天使之来，别无特异之恩，而前于皇太子之生，百官加，或为或不为，而不为之时乃多。今为别加，而明年册封时，又为别加，则一事而恩数再，再施之似为未便。明年天使出来后，为之似当。别试，天使回还后，追行之，亦为未便矣。”金安老曰：“今天使之来，虽无各别之事，以天使言观之，皇帝亲自制诏云。其意甚厚，且天使云：‘中朝待尔国，视同内服，凡有所请，必皆从之。’甚优待我国大矣。岂可以无钦赐而不为庆事乎？事大至诚，特施庆事，则中原虽远，岂不知之？前来唐天使，亦称赞我国不已，而又以重待言之。此天使眷恋我邦，而不忘之也。生太子，虽不关于我国，皇帝手制诏书，而赐我国，其馀海外他邦，则不送天使云。其视同内服可知，此甚盛事也。不可谓非庆事，而恩数之事，亦不可无也。今方农月，大举别试，不可为也，小举虽或可为，而此言一发，则即传播外方矣。册封后为之，例也，今诏书，与前诏不同，若为此而为之，则当于此时，即为之似当。”上曰：“册封后为之之言，果当。但册封后，天使之来，未可必也。前者我国使臣，亦有受来之时，今亦未知其何也。年年天使之来，若未可必，当于天使来时，为之可也。”尹殷辅曰：“册封后颁诏，例也，今称手制云者，非虚语矣。不送海外他邦，视同内服，而特送于我邦，则今即行之似当。册封后则例也，非别恩也。”安老曰：“加资，非徒为庆事也，近来要用之人，皆以加资不足，有妨于陞叙。大凡恩数之事，若有之，则必于其初，当矣。”谨思曰：“一事而累为庆事，则事体似异。”安老曰：“别举之事甚当，但于天使之来，外方受弊不赀，而今又农务方剧，虽不喩之，外方之儒，必皆摇动矣。徐为之似当，百官加，则即为之无妨。”殷辅曰：“加资不足，不能陞叙者多，可用者给加用之，亦有益于国家矣。”谨思曰：“加资，今年为之，明年又为之，事似烦扰故启之，然为之似好矣。”安老曰：“汉江、杨花渡、碧蹄，与天使同游见之，皆儒雅之人也。庆会楼下，醉酒亵慢失礼之事，人皆痛甚。且其日，人多出入，承旨令妓出外，其间气色，彼必知之。杨花渡之游，请用乐，则问之以何乐，对之以女乐，则曰：‘斯文之会，何用女乐为哉？’请用男乐则从之。庆会楼下醉酒失礼之事，想必儒雅之人，醒而觉其非也，故如此矣。其日女乐之请，虽拒之，若强请之，则似从之，而上教使勿用之，故暂请而止矣，天使非强拒之也。来时则一路皆用女乐，而回程时不设女乐，则彼必以为待之不如初矣。且无乐，则礼不得成。伴送使处，从天使所欲，而游观于胜地，又请用礼乐之意，下谕何如？伴送使，前亦被论，而今又人多论短其失，以女乐事被推，惶恐不得展布志意。大抵任大事者，心志如此，则虽如诗文之酬酢，亦恐不得尽意为之矣。且天使虽醉酒荒淫，彼自取讥，何与于我国哉？”上曰：“始终如一待之之意，下书谕之可也。大抵任大事者，有大失，则责之可也，小小之失，不可尽责之。左相之言，至当。女乐事，远接使当初，因辽东之移咨，一请不从，告于天使曰：‘欲强请用之，恐忤大人之清德，不敢为也’，而不使用之，则何有日者之变乎？〈庆会楼下事也。〉当其初，不使用之则好矣，而今已为之，待其回还后推之，未为晩也。”安老曰：“前者辽东移咨时下问，臣等议以为，女乐之用，自前请之，故请用而如强拒不从，则已矣，然请之似当，故以此启之，而远接使亦知朝议之如此，故请用之。今推远接使，未便也。天使谓伴送使曰：‘平壤有南江胜京之地，何不言而使见之乎？’伴送使答曰：‘初来之时，以其行忙，故未暇言而见之。’云。今者伴送使，被论于朝廷，疑畏不得展布志意。如女乐等事，用之为难，而游观燕乐，亦未知朝廷何以议之也，疑惧难处云。”上曰：“任大事者，责之者多，则疑畏之心，果不能无矣。”黄宪曰：“朝廷苦待天使之来，大使于一路，若少留，则朝廷以为，远接使何以留之也？以此非之矣。庆会楼下事，人皆惊愕，以速还为好。且于中路，若留连，则又妨农时，不须自我强留之也。天使虽为妄悖之事，朝廷则善待而送之为当。闻远接使之言，似不与天使游观，而以速行为计。平壤胜地如南江浮碧等处，天使若欲观之，而远接使有难之之色，则其于事体，岂为得乎？莫若因其意善待之。此事，院亦计之，欲启而未果耳。还时款待送之，于事至当。且上马宴，行之于杨花渡游观之日，亦于待宾之道，似薄。”上曰：“天使若不平于心，而言于中朝，则不可矣。且上马宴，行之于其日者，上马宴，礼也，游观，戏事也。礼宴，不可行于游观之后，而醉后又不得为宴。欲行于翌日，则乃发程之日，无暇行之，故不得已行之于其日矣。”殷辅曰：“天使之心，感恩则果多矣。饯宴之日，臣往请留，则云：‘十三日欲回程，而贤王之厚意，不忍遽别，故迟留到此。且复命有限，不可更留。’见其颜色与言辞，则喜色满颜矣。此天使于中朝，有名望者，若使深喜而去，则有问事，当于此人处，探问而来，势似易矣。”安老曰：“顷于碧蹄，天使云：‘左相与礼判，不为赴京矣，承旨与他宰相，则不得无赴京矣，须寻见之。’云。臣答曰：‘前者唐天使，亦如是言之，而其时宰相，虽或赴京，不得寻见云。’天使曰：‘安南国，天使自其往还，迄今相善。若以通事之人通之，则何以不得相见乎？国王所嘱宗系事，当勉言于朝廷矣。’”

○传于政院曰：“百官加资，而资穷者代加事，其作教书，晓谕中外乎？”政院以大臣意回启曰：“政府谕之于中外矣，但传旨内，以为皇太子之诞生，乃天下之同庆，而况今之诏书，又皇帝之亲制，则实是莫大之庆，故为百官加之辞，入之于传旨何如？”传曰：“可。”

3月21日

○庚子，右副承旨黄琦归自开城府启曰：“国王以问安为遣之意，言于天使，天使多谢之言，再再言之。又云：‘数日间不见国王，恋怀实多。此意达于国王。’天使早到开城府云：‘此乃古都，城中欲尽周览。’远接使答云：‘别无可观处矣。’天使大怒。远接使曰：‘他无可观处，而有满月台，可以往观。’天使于是，尽送下人于宿所，而不烦徒众，登满月台，良久坐观，而归宿所，日已西矣。以此晩设宴享，至夜而罢。翌日臣欲早还，天使言制诗送于国王云，故未得早发。天使晩起，制诗给之，以此昨日未及入来矣。且开城留守、〈韩允昌。〉京畿观察使、〈金希说。〉右参赞〈许洽。〉及臣等，皆参宴享。天使制诗给之，皆令次韵而送云，故并入启。且《地志》、《会试录》书送事，并达云，故敢启。”传曰：“知道。天使所制诗章，誊书后，还入内可也。”

○政院以三公意启曰：“宗系及药材事，已言于天使矣。玉河关门禁事，前者郑士龙、李和宗等赴京时，呈文礼部得请，而今尚如㺚子之闭囚，不得出入云。令承文院，将前日呈文，与奏准首末，详书于咨文纸单子，使郑士龙、李和宗，细言于天使何如？”传曰：“宗系事，请于天使者，此国家重大之事，而副使言，上使时任撰集之事，故言之矣。药材事，承旨听大臣之言，欲请之，予意以为，宗系重事，不得已言之，药材事，初不欲言之，更计之，活人性命，故并言之矣。门禁事，以我国事见之，大平馆头目等，使不得出入，则上国其不禁之乎？不得出入之事，在我国虽闷，而上国则禁之当矣。种种之事，尽言于天使，则外虽颔肯，而内实厌烦也。今适谢恩入归，而礼部尚书新除云，使谢恩使请于礼部曰：‘我国虽东夷之国，以礼义待之，而独门禁一事，如㺚子然。前者呈文奏准，勿使门禁，而尚如旧囚絷，此岂以礼义待之之意乎？’以此请于礼部，则为当，而言于天使，则不可。此意言于三公，而三公犹以为当言，则明日更来启之。”

3月22日

○辛丑，御朝讲。

○政院启曰：“皇太子诞生，天下大庆。况皇帝亲制诏书，视同内服，而颁及海邦，于我国尤为大庆也，故我国为百官加，及别试，宗宰进宴等事矣。此意，远接使处，书状下谕，言语间，言于天使，则天使必以为我国事大至诚，故为如此庆事，而且待天使亦至诚，故及其未出境，而速为之，想必深喜，何以为之乎？”传曰：“启意至当。速下书以谕。”

3月27日

○丙午，遣谢恩进贺事南世雄，如京师。

○宪府启曰：“前牧使边成，当初受堂上加，只以为济州牧使故也。今以解由未出见递，而堂上加犹在，物情皆以为未便。且其人物，非汲汲必陞堂上之人也，请改正。”传曰：“因大臣之启，问于吏、户曹。吏曹则以为，未出解由而赴任，无前例云；户曹则以为，解由自三陟而未来云。改正可也。招舍人，亦言此意。”

○三公回启曰：“前者李耘，以江陵府使，为济州牧使，除解由赴任。济州，海外也。与边方无异，何以为之取禀？”传曰：“大臣所启至当。”

○下宗簿寺彭年公事于政院曰：“此宗亲，当初徙边，使不得出入于都下，所以重之也。既以偸窃之罪，全家入居于珍岛，又不自惩艾，夺人之妻，偸人之财。今虽移之于南海，〈公事，请入居于南海。〉但移之而已，其作弊，与在珍岛何异哉？顽恶者，自以宗室之人，必不至杀，尤不自戢。其妻子则无罪矣，只以其身，围篱安置于南海，有如金世瀚，则何如乎？若罪关宗社，则可杀也，此则罪不关于宗社，故减死矣。安置之当否，议于大臣。”大臣皆以为：“上教允当。”

○日晕。

夏四月

4月1日

○己酉朔，谏院启：“兵曹以多大浦境内贼倭，杀害人民主将等，依律照启，而命只赎。水使金义亨等，防备措置，视为馀事，驯致倭奴贼害境内之民。此若不惩，边将谁敢用心？前此边民，或被杀掳，则边将例皆拿推，所以严军令、警将卒也。当初金义亨等，行移推考，已为缓矣。今又只赎，军令自此大弛，不可复振，请皆依律定罪。”答曰：“金义亨公事，改判付可也。”

○台谏启：“济州牧使边成，以未解由，既命递之，又改堂上加，而旋命仍任。非但事体苟且，解由之法，不可轻毁。若一开端，后弊必多，请还收成命。”答曰：“如启。”

○以李元孙为司谏院献纳，李文楗为正言，闵齐仁为济州牧使。〈史臣曰：“齐仁，深毅有远计，为吏曹正郞时，许沆为佐郞，沆颇专擅，齐仁多抑之。由是遂成嫌隙。安老将还朝，安老之党，共荐许沆，自吏曹佐郞为正言。时，权𫐐为大司谏，齐仁问𫐐曰：‘沆何如人？’𫐐曰：‘议论俊拔，乃国士也。’齐仁曰：‘不然。其人当国，必误国事。’𫐐不以为然。齐仁竟为沆所驳，至是，沆辈共图，以齐仁为济州牧使。齐仁以亲老上言，众颇危之，竟蒙上恩，只递。”〉

4月2日

○庚戌，政院以礼曹意启曰：“今天使所制《翠屏山记》，已令刻碑而立之，但前立葱秀山碑，〈董越所制。〉以无碑阁栏墙，故行人扣毁，于天使所见埋没。翠屏山与葱秀山相连，此碑并立于一处，而俾造碑阁栏墙，以备破毁何如？”答曰：“依启。”

4月3日

○辛亥，御夕讲。侍讲官朴世蓊曰：“文帝纳贾谊之言，养臣下有节，当时廷臣，皆知自爱，无有犯法者。此自上深体之事也。顷者庆会楼天使请宴时，司饔院提调兴原君琼、判书尹任，以不即进酒之故，下诏狱推之。当其宴享之时，臣在外，不知其详也，卿相贵戚，非有大关之罪，而至于下狱，恐非优礼宰相之意也。”上曰：“前者下马宴时，与天使对立，酒杯果盘，再三促进，而良久不进，大损礼貌。其后翌日宴时，预为发令曰：‘今后若又有缓慢之事，则司饔院掌务提调、郞官等，皆以诏狱推考矣。’至于庆会楼请宴之日，其为缓慢，甚于前日，而以其曾已出令，故下狱推之矣。天使所见，国体伤损大矣，不得不痛治之也。”朴世蓊曰：“先立令之事，臣不知之也，下马宴时缓慢之事，所当治罪也，若庆会楼请宴之日，则天使举动不定，或坐或起，丧其礼貌，而其索酒，又出于不意，遑遽颠倒，以致稽缓。其日所失，恐不甚大也。”上曰：“天使索酒，虽出于不意，而提调、郞官等，各执其事，不离樽所，则其稽缓失体，不至如此之多也。然其所失，不至重大，故即命释之矣。”

○平壤饯慰使许沆来复命，引见于思政殿。许沆曰：“天使于三月二十六日，自中和早到大同江，乘楼船，挟船载妓，溯流而上，至浮碧楼，登眺良久，正使曰：‘此楼，比之百祥楼则稍劣矣，然亦胜地也。’副使曰：‘胜于百祥楼远矣。’云。其时唯伴送使郑士龙，本道监司李龟龄等陪宴，而臣则不与焉。两使自浮碧楼，至牧丹峰曰：‘俺等于天下，游观多矣，未见有如此之地也。四望无际，水势萦回。如此绝景，天下无双。’云。登临极欢，至暮而下。正使因记其游观之事曰：‘嘉靖三月日，钦差正使龚用卿、副使吴希孟、同郑判书士龙、李观察使龟龄，游于此。卿志。’云。臣于其夜，即告承命来饯之意，天使曰：‘今已暮夜，明朝相见可也。’翌日乃行饯慰宴，天使曰：‘屡遣重臣来慰，多谢国王诚意。’宴罢，臣告辞，天使留臣曰：‘国王岂知俺等之游宴乎？宰相虽少留一日，与俺等游观后还京，岂有大害乎？’臣有难色，天使使伴送使〈郑士龙。〉及监司〈李龟龄。〉等，留臣曰：‘此许参判与判书、监司，皆是侪辈，为俺等挽之’，臣不得已留焉。是日，天使谒箕子墓，仍往泳归楼，见路傍井田之制曰：‘虽不分明，犹有遗迹也。’登楼观望，酒半，慕华馆迎诏图，适至。天使深喜曰：‘当以此图，永为家宝也。’伴送使曰：‘画拙矣，不如中原之工也。’天使曰：‘不然。虽中原之画，岂得工于此乎？’夜深宴罢而还。翌日臣告辞，天使与臣对饭，且慰臣曰：‘远来致慰，劳动劳动，为俺等致谢殿下。迎诏图追送及此，尤谢不已。’臣既辞出，而更招臣，还作律诗赠臣，因令臣和之。臣辞以不能，天使强使和之，不获已和之。臣见天使，气象豪宕，心无表里，问言则答，故臣与伴送使议之，以文字间难解之语，问曰：‘杜甫谓之杜二，李白谓之李十八，韩愈谓之韩十八，南霁云谓之南八，此何意耶？’天使答之详悉，重言复语，似甚明辨，而译官皆不能传，天使知其然也。更以大槪言之曰：‘或兄弟之次，或以闾里家居之次。’云矣。臣又问曰：‘西湖之广几何？’天使曰：‘其广几二十里。’臣曰：‘其间多植松植花云，果然乎？’天使曰：‘然。’臣曰：‘黄河、大江，其广几许？水性何如？’天使曰：‘黄河为天下恶水，波浪鼓荡，其边百里之间，皆为所害，不得耕种也。大江则其源从天上而出，其广几八九十里。’臣曰：‘江水出永康军岷山，汉水出兴元府嶓冢山，合流为大河，何谓出天上也？《杜诗》云：“夜深灯火见杨州”，其广岂至于八九十里乎？’天使曰：‘然。其源果非出于天，而其广或十八九里，或十四五里。’伴送使曰：‘八阵图遗迹尚在，虽水涨之中，亦不变云。果然乎？’天使曰：‘然。神功遗址，至今尚在也。’”上曰：“天使归时，有喜色乎？”许沆曰：“多有喜色，而无缺望之容。且与臣接待之时，其感喜之意，发见于言语者甚多，至于制诗以遗臣。且曰：‘同是斯文，相遇于此，岂偶然乎？封太子后颁诏时，俺等若得再来，则更与相见也。俺等纵不得再来，宰相到中朝，则不可不相访也。’臣曰：‘外国人入中朝，岂敢寻谒？’天使曰：‘何以不相见乎？参判之言狭矣。’天使见到处额字，或无或有，而有者亦不好，故凡楼阁馆宇，必书额而挂之。至咏归楼，见额字曰：‘此额字甚善书。当与所书并挂之。’云。译官等不能传言，伴送使戏言于天使曰：‘译官等不精于华语，故接待华使，朝聘上国，皆不得通言表情，是可恨也。欲令译官，学言于辽东等处，则可得乎？’天使曰：‘非徒辽东，虽请入学于国子监，岂不从乎？李阁老时常曰：“东国，礼义之邦云”，今观之，果然。但语音不同而已，其馀礼貌及文物制度等事，皆与中原一矣。如安南、琉球等国，虽曰解文，其礼乐法度，岂得仿佛于此乎？是以朝廷大爱重之，凡有奏请，无不听从也。遣译学语等事，若奏请，必从之矣？’伴送使曰：‘不然。前者书册等物，亦禁不贸买。况遣人入学乎？’天使曰：‘车同轨，书同文，何必示不广至此耶？’伴送使曰：‘此孙存郞中时，创立之法也。’天使曰：‘孙郞中，其狭隘如此，故不容于朝廷，出外为知府矣。’云。”

○宪府启曰：“缮工监正慎居易，为副正未久遽陞，官爵猥滥。掌乐院正边成，为三陟府使时，不能治事，使官库虚竭，已为被论，而旋即升迁，亦为非矣。司宰佥正金璿，别无贤能，遽陞四品，请并改正。成均馆司艺郑熊，人物庸陋，前为守令时，贪污无状，人皆唾鄙。不容于士类久矣，请改差。”谏院启：“司宰监佥正金璿，别无贤能，递县令未满十朔，遽陞京官四品，官爵猥滥。请改正。江华府使禹师范，凭借天使支待，畋猎无度，征敛大烦，民不堪其苦，愁冤已极，请罢职，以警其馀。”答台谏曰：“慎居易、边成、郑熊、禹师范事，皆如启，金璿事，不允。”

○日晕，两珥。

4月4日

○壬子，御夕讲。上曰：“顷者汉城府启，都下有杀人，至为惊骇。即广索于五部而不得，又下书于京畿观察使，使之搜括于距京城一二日程内近邑，而亦不得。以其无据而弃之矣，然杀人之变，虽在外方，已非治世之事。况于都下，敢行杀越，横尸道傍，为人上者，能无恻隐之念乎？近来人心顽暴，风俗薄恶，以此为无据而不问，则其弊将至于戕杀无忌，此汉城府所当更察也。且如此杀人之事，非闾阎间栉比之家所为也，而多出于大家，掷发似难矣。然汉城府则不可不详察也。”特进官吴洁曰：“上教至当。如此之事，屡起于都下，而以推之无据，置而不问，至为未便。”

○台谏启金璿事。谏院启：“清风郡守崔云，前为刑曹正郞时，多有循私用情之事，人物至为邪鄙，不容公论已久，请罢职。”答曰：“崔云事依允，金璿事不允。”

○传于政院曰：“饯慰使还来时，两使累致简于予，以示思想不忘之意，予则一不答之，似为未安。令伴送使，告于两使曰：‘饯慰使之还，我殿下累承两大人之书，知大人思想不忘之情，不胜欣谢之至。殿下与两大人相遇，不久而别，更会难期。古云：“一别音容两渺茫”，又云：“一日不见如三秋”。两大人，虽越江之后，殿下钦想大人之怀，曷有穷已？殿下令臣，诠达此意于大人。’且天使到京时所求，花卉之名，更写别纸以送，亦诠告于两使，以为制诗挑兴之一助可也。”

4月5日

○癸丑，御朝讲。上曰：“郑有原圃，秦有贝囿，皆田狩之常所也。违其常所，则犯害民物，而百姓苦之云。以我国见之，如郑今院坪，为常所也，而今皆为农民所占，开恳殆尽。今后不得为田狩之所，至为非矣。”领事金安老曰：“自古田狩之地，未尝无常所，而以我国见之，如郑今院坪、绿杨坪等处，自祖宗朝定为常所，而今皆废弃，尽为田亩。此非他故，特以军政解弛，久废讲武之所致也。”上曰：“讲武之地，虽有常所，而示讲武为文具，专不举行，而虚弃其地，又不使下民耕种其地，则亦甚不可也，今可更审，若合于教阅之所，则依前禁耕，使讲武有常所，如其不当，则许民耕种可也。”掌令任弼亨曰：“臣在平安道时见之，兵使自秋至解冰时，每留防于昌城。前则昌城自为支供，今则以支供凡事，分定于诸邑，而令礼房军官，督纳其物，虽微小之物，必诛求无已，诸邑苦之。关防重地，其弊不可不革也。”献纳李元孙曰：“所以分定于他邑者，以昌城疲弊，将至于不支故耳。今则一道皆受其弊，其害亦大矣。宁边有本府有兵营，而皆为富饶，兵使支供，使本营为之则似当。”安老曰：“昌城以兵使留防之故，至于残弊，虽分定支供之事于他邑，若但取其米馔，而所在官收而用之，则无弊矣。彼则不然，如器皿及细琐之事，不得相资，故其运输之际，皆用境内军士之马，西方士马，因此而日益凋耗，此非细故也。宁边之兵营，固为兵使之用也。使兵营，为兵使支供，则似当矣。”弼亨曰：“兵营衙前，〈以良民差定，如诸邑之乡吏者。〉将至于一千馀人。若非立役，则皆征其谷与布物，以偿一年之役。其所征纳，亦为甚多，其为支供有裕。且平安道两营〈平壤有观察使，宁边有兵使。〉衙前，其数甚多，而人人各占良民，或称率丁，或称雇工者，多至五六名，并皆终身闲游。”安老曰：“此事，以警边使公事，两营减下定军事，已行移本道观察使处，抄定启闻矣，近以平安道天使时多事，故不即为之矣。”弼亨曰：“初以观察使亦可为之，故不遣京官矣，今闻已量减定役，而不即来报者，不知何故也。”元孙曰：“平壤观察使营衙前，殆过二千馀名，而此非尽立役于营者，以米及布物，偿其身役，而终身闲老于家者，十常八九，故虽名在乡校，而着儒冠称儒名，亲自呈状，愿为营衙前者颇多，为其终身闲逸故也。是以军额渐蹙，边防日疏。如是不已，其弊难救。别立禁防，使不至于猥滥似当。”特进官尹熙平曰：“启兵使留防于昌城，诸邑之轮递支供，其弊果如所启也。若以昌城及本营，专主其支供之事，则两处独受其弊，而将有不支之患矣。当初兵营衙前，只有六百馀人矣。其后乃至千馀人，其数则果为多矣。然赴京使臣，皆以兵营衙前护送，故虽不为杂役，而残弊甚矣。若又有草贼如李施爱、张永奇者，起于西方，而兵营单薄，则谁能御之乎？”安老曰：“虽有草贼，营衙前岂能御之乎？”上曰：“营衙前减下公事，曾报于该曹矣，但以多事，不得施行矣。”熙平曰：“平安道助防将，〈平安道内地武臣守令等，自冬初助防于江边，解冰后，还本邑。〉至为有弊。此事当革而不革者也。自辛亥年戎虏作乱之后，始立助防将之法，今则徒有其弊，而无所用矣。臣在平安道时，明知其状矣。但以本道兵使，请罢似异，故不敢启也。方今虏气衰微，不得作贼者，已二十馀年矣。助防将虽罢之，固无妨也。”安老曰：“守令等，以助防将，累朔在防御之地，则本邑之事，其谁治之乎？若以京官发遣，则但有支供之弊，而无诸邑废事之患也，以京官发遣似当。”上曰：“虽以京官差送，岂不为有弊乎？防御重事，不可虚疏，但斟酌为之可也。”元孙曰：“近来法令解弛，被罪之人，全不畏戢。臣在平安道时见之，熙川入居金克悌，赴配所时，成川府使称名，而一行举动，极为侈盛，豪强馀习，专不少减，所见骇愕。今闻熙川亦为内地，而且于嘉山，本有农庄，故其居犹为豪富，殊不似谪人矣。渭原安置金泂，人物轻妄，私自出入官府，营求无厌，而少不如意，则辄怒慢骂。一日本道观察使到渭原，金泂来欲入谒，观察使以为罪人，拒不接待，又发怒曰：‘吾于汝，〈于观察。〉本无干请之事，但以故旧，欲一见之，今乃拒我也。’云。方今朝廷堂堂，法令严明，罪人之不自畏戢如此，多发怨言，以惑人听，此非细故也。”上曰：“被罪之人，虽是轻罪，当畏戢也。今则法令解弛，罪人之恣行无忌至此，非细故也。今更严加禁戢，使罪人知所惩艾，可也。”

○台谏启金璿事，不允。

4月6日

○甲寅，传于政院曰：“八道流配人等，禁防纠察，使不离配所，各道观察使之职也。近来凡流窜之人，不自惩艾，横恣不捡，已成弊风。金克悌、金泂，既已事发，故已令义禁府拿来推鞫矣，其馀许多分配之人，岂皆畏法悔罪乎？八道及开城府等处，申明法禁，严加纠检事，下书晓喩可也。”

○传于政院曰：“今观安州饯慰使郑百朋书状，天使言于百朋曰：‘俺等欲于辽东等处，留驻以行，谢恩使，须于五月初生发送事，宰相转达于殿下。’云。即招承文院官员及礼曹郞官，以此意，议于其提调〈承文院〉及堂上〈礼曹〉等处，以启可也。”

○台谏启金璿事，不允。

○传于政院曰：“今观户曹启目，蚁项役僧，今已赴役者，五千馀名矣。今后随到僧人，列书置簿，又有役处，以此督赴役处云。他馀各道僧人之后到者，则果为非矣，平安、黄海、京畿三道僧人之后到者，非自为缓晩也。命以天使回程后赴役，故后到矣。今若只以先役僧人，许役给牌，而后到者置簿，以拟后役，则非徒号令不一，无均一给牌之期，而僧流之恣行，终不可禁矣。今限其役期，而先来赴役者，既准其役期，先给号牌，后到者又令立役，准其役期，又给号牌，则不悖于立法之初意，而事体亦当。遣史官以此意，议于大臣可也。”

○传于政院曰：“天使在此时曰：‘有一诏使，到安南国，未还之时，安南之谢恩使先至。其诏使以此得罪，今此谢恩使，请勿速送。’云。今见饯慰使郑百朋书状，天使亦以谢恩使，勿令速行事，再三恳说云，其议于三公。”左议政金安老议：“天使在此时亦言：‘欲留于辽东等处，谢恩使幸勿速遣。’云，臣等皆得闻之。然若于五月发送，则似为未安。虽平时，我国使臣至辽东，或留十馀日。谢恩使于我国大邑，随便留行，五月初五日间越江，若于辽东，见天使曰：‘凡诏使至我国颁诏后，十日内，遣使谢恩，礼也。小邦至诚事大，恪守此礼，故依礼发行矣。然殿下已知大人，欲不速行，故俺之发程时，令勿速行，以待大人先行，而随后赴京。’云，中朝若责其进谢之缓，则托辞以答曰：‘俺等奉表，自王京发程，在颁诏后十日之内，而不幸中道遭病，不得速行。’云则似当。”领、右相议同。传曰：“三公议当矣。以此意下谕于谢恩使。”

○日晕。

4月7日

○乙卯，金谨思议：“蚁项功役已省，而诸道僧人，不限定额，随来许役，则滥授号牌，反生巨弊。非当初国家禁僧之意，今观户曹所启甚当。如平安、黄海、京畿三道僧人，非自为缓赴也。亦因朝令而赴，则不可与诸道后至者槪论也。又三道僧人，令该曹量定日限，随例给牌之意，上教允当。”左、右相议同。传曰：“今观三公之议，其议皆同。以此意下书于察理使。”

○传于政院曰：“今见远接使书状，天使言：‘勤政殿请宴时，俺等告殿下曰：“佳会难再得。请以此会，作图见赠。”殿下亦许之，若于俺等未越江时不及，则随后入送可也。’云。勤政殿请宴节次，礼房承旨详知之，即招画工等，画于阙内，而亲监精画可也。且当其宴享之时，天使之有此言，予似未闻之。其有闻之者乎？”姜显回启曰：“承旨中无一人闻者。”

4月8日

○丙辰，上以卒燕山君夫人慎氏服制单子，传于政院曰：“此乃妇人之丧，虽不如宗室大臣之重，然三日内行幸，似乎未安。十三日庆会楼宗宰宴享，何以为之？其议而启之。且废主以王后考妣例葬之，此亦用其例乎？问于礼曹。”姜显回启曰：“人君之礼，自期功以下，皆不服之矣。然此慎氏之丧，乃至亲之间也，上教至当。初十日西郊观稼，在三日之内，十三日宗宰宴享，亦在七日之内，退行似当。此虽无服，如此为之，则在上之道，岂不厚乎？”答曰：“西郊观稼，退以十三日，宗宰宴享，退以十九日可也。”

4月9日

○丁巳，传于政院曰：“卒燕山君夫人致赙事，从王子君夫人之例，则太略，从王后考妣之例，则太优。酌量为之事，言于该曹可也。”

○宪府启曰：“近因旱气，两麦燋枯，雨雹之变，诸道叠现。此皆变之大者，所当戒慎，不可视为寻常。今此西郊观稼，虽为民事，涉于游观，庆楼会宗宰宴享，亦非不得已之事，请幷停之。”答曰：“近观日候，果有旱征，法司所启至当。但予尝观《舆地胜览》，《望远亭记》曰：‘世宗朝，有雨泽未洽，戒惧方深，而幸望远亭观稼，作雨霈然。因赐亭名曰喜雨。’由此观之，观稼亦是为民之事，故虽稍有旱征，犹或为之也。且近若下雨，则不至于旱也。至于庆会楼之宴，则非常时宴享之例也。特为皇恩之重，乃设庆筵，以此意告干天使，天使喜甚曰：‘当达朝廷。’云。此不可欺，终必为之也。然此二事，皆非汲汲之事，更观日候，近若不雨，则并停之可也。”

○传于政院曰：“今见济州牧使闵齐仁母金氏上言，曰：‘臣年今已七十有三，而子齐仁为济州牧使，生前万无相见之理。’云。情意至为矜恻。当初济州牧使改差时，无可当之人，吏曹亦难于拟望，故自上特差之耳。但齐仁有他兄弟，则可以赴任矣，而亲年满七十，则虽非独子，亦不赴任于三百里外者，乃国法，而亦顺于人情，故今当改差。以此意问于该曹可也。”

○传于政院曰：“退计十馀年间，日本国通书曰：‘大明国边将，漂到于弊邦，请因贵国，还于中国。’云。其时大臣讥以为，不可听其言也。若使上国知我国与日本国私通，则将有后弊云，故不从其言也。大槪如斯，而其详不可得知也。《政院日记》及《礼曹誊录》，即考以启。”

○上以知制教郑万钟所制，进答日本国书契，传于政院曰：“此书契中，言词多有迫切处，倭人见之，则得无致怨乎？欲使改其甚处，何如？”政院回启曰：“臣等初见此制，亦知词气不和也，然不得擅令改之，因以入启也。即令艺文馆，蒙准于大提学，〈金安老〉改其甚处何如？”传曰：“《政院日记》及《礼曹誊录》，既考之后，欲招大臣等于阙庭议之，留此制于政院以待可也。”

4月10日

○戊午，传于政院曰：“前者以我国地志，给天使之时，忙迫不得详见矣。今乃见之，则简仪台亦并书之。前则如测象天文等事，皆讳之也。今之所以幷书之者，何意耶？今已书给，虽问之，犹无益也，然于予意似异，故言于政院也。”

○弘文馆副提学成伦等启曰：“今十三日西郊观稼，虽是为民之事，然涉于游观。近来旱征已极，而外方灾变叠出，此当恐惧修省之时，静处警戒至当。况十五日，国忌也，十三日，乃散斋也。当初礼曹，不知十三日为国忌散斋也，故庆会楼宗宰宴享，以十三日择定矣。反复思之，十三日行幸，甚不当也。请命停何如？”答曰：“十五日虽为国忌，十三日则非斋戒也。然有旱征，观稼事，停之可也。庆会楼宗宰宴享，亦于秋成，退行可也。”

○礼曹启曰：“倭寇据得中原边将袁琎以归，其后欲还中国而无因，乙酉年间，欲因我国以还中国，我国以势难，故防之也。”传曰：“有议事，其招三公及礼曹堂上。”

○安州饯慰使郑百朋来复命，引见于思政殿。百朋曰：“天使于去月晦日，到安州。其未入州，则先言俺等于百祥楼受宴享，当自直路到百祥楼云，而至安州，则暂入州歇后，即登百祥楼南向，故天使之坐，在北向南。天使登楼见之曰：‘可玩可赏者，皆在北也。今向南而坐，甚不好也。’乃命移卓，就南北向而坐。宴享礼讫，去交倚而平坐，设小果床，妓乐皆命下楼，而唯儿妓四人，留于楼上。天使欢甚，夜深而不下，徙倚于栏干，命举火于江边。见倒影于江心者，或长或短，问曰：‘水中火影之长短不齐者，何欤？此亦可观也。’将下楼时，臣就而告辞，天使曰：‘姑留勿往。明日欲制别诗以赠也。’翌日臣告辞，两使出坐，招臣就前，赠臣以诗，且曰：‘谢恩使，须于五月初，发送至当。’云。正使曰：‘俺等出来时，朝中达官，求见《皇华集》者甚众，请多印以送。’副使曰：‘俺在王京时所进谢恩诗，有赐一品服之语。录于《皇华集》时，请削此语至当。’且天使回程时，头目横恣，所见之物，皆攫取，如匙箸等物，并皆偸去无遗。到肃川，天使房砚面，亦欲偸去，肃川官属人，夺取而走。头目等方怏恨，无所肆怒，阳德县人适至，头目执之曰：‘此人盗我砚矣。’远接使闻之，言于副使〈其失砚者，乃副使头目，故言于副使。〉曰：‘州人敢窃大人之砚，即决罪，将迁居于江边。’云，副使恳请曰：‘此人实非盗砚，请勿罪之。’云。来时闻之，一路各驿止宿处，笔砚无不偸窃而去。至平山，则府使李霖语臣曰：‘此处砚面，亦窃取而去。’云。肃川人之事，似不实。”上曰：“谢恩使徐行，随后越江事，已教之矣。但天使留于辽东等处，几日云乎？”百朋曰：“天使则但曰：‘俺等之行，似不速矣。’云，而其头目等则曰：‘出来时，老爷〈指天使。〉言于辽东大人等曰：“回程时，则当留一朔游观”云。’若天使未发于辽东时，谢恩使入去，则恐天使之发怒也。”上曰：“谢恩使亦知此意乎？”百朋曰：“谢恩使已知之矣。”

○上以郑万锺所制答日本国书契，下于三公及礼官等曰：“观日本国书契，论重林〈癸未年，作贼于大明边郡，见等于全罗道，献俘于中朝者也。〉等事，不计其得罪于中国，反责我国之拘留而不还也。答此书契，但当言辞顺理，以大义答之而已，不必深责。此付标处，大提学〈金安老。〉当改之也。但前者日本国王，以书契通于我国曰：‘中原边将袁琎等三人，〈倭寇掳去者。〉今到本国，难以直还中国，请因贵国，以还中原。’云。其意似美，我国虽从之，可也，其时大臣，〈沈贞等也。〉拘于讳我国与倭交通之事，而不从也。中朝一边氓，走回广宁、辽东等处，中原人犹为称叹。况其边将得以刷还，则中国将嘉叹之不已。何暇论我国交倭之是非乎？此事在于十馀年外，袁琎之尚生与否，未可知也。今以此事，问于此倭使，而袁琎若已死则已矣，若曰袁琎尚生存云，则当语之曰：‘倭奴若不犯中原地界，则何以掳中国之边将乎？其边将等，即送我国至当。’云尔，而倭人若听从，送还袁琎等于我国，因以送于中国，则中国尤知我国事大之至诚也。且袁琎等，若得生还中国，言于中国曰：‘倭人欲因朝鲜，以还吾辈于中国，朝鲜不从。’云，则必生大事矣。虽不至于如此，而使中国边将等，终死于倭国，则岂不惨然乎？是以其时，予欲务从日本国书契，而不果为也。今也幸值修答日本国书契之几，故议之也。”仍传于政院曰：“予前见古书，倭人掳中国边将而去。中国人云：‘朝鲜与倭国相连，且与交通，今掳去边将，因朝鲜刷还可也。’云。此事不知的于何书有之矣，予意以为，分明见之也。以此观之，中国已知倭国与我交通也。今袁琎等事，亦与此同。其以此意，详议之可也。”

○传于领议政金谨思、左议政金安老、右议政尹殷辅曰：“今日安州饯慰使郑百朋引见时曰：‘西方一路，驿路凋弊，似难复振，而黄海道则一马之直，多至绵布五十同，而其马又不好。’云。深可虑也。唯此西道一路，其受弊倍于他道，非徒天使时也。常时赴京使臣，亦为络绎不绝，故其困弊至此。别无苏复之策乎？他馀马政，则大臣等，当与司仆寺提调等，商议而条陈之也，惟此救急之事，则不可不别为之措置也。抄出各处牧场内，空老之马，而量其驿之大小，分给之何如？又于册封太子后，天使出来，而一路驿马，皆至于僵仆不用，则此非细故也。将何以为之哉？其与兵曹，同议其苏复之策，可也。”

○金谨思等议：“中朝边将袁琎，见掳于倭。我国虽在海外，实所同愤。倭国欲因我国，而转奏于中国。我国若能推还中国，则其于事大之诚，深合事宜，圣意甚美。但我国与日本相好，自昔讳之，必有深意。且袁琎事，初既防答，今已年久，追问似难。虽或有可以推还之势，一时被嘉于中国则有之矣，后日倘或又有见掳如袁琎者，中朝以我国近倭境，且相交通，令遣使推还，举袁琎例督之，则其将何以哉？其一时嘉美之奖，反启后日无穷之患。臣等之意，窃以为难矣。”又与兵曹议：“驿马凋弊，近来尤甚。大抵民间马匹至贵，稍有逸才者，则其价极高，邮吏虽罄竭十人之产，不足以偿一马，虽有其价，得马亦难。加以驰驲相望，转越数站，马力既竭，不毙者鲜。吏安得而不困哉？天使时，则咸镜道外，他道驿马，皆聚于京，以补驿驲之不足，非独天使所经受弊，他道亦然。其苏复之策，不可不急，而所经三道，尤不可不曲措。牧场之马，量宜分给，以救万一，圣虑至当。但牧场亦甚耗缩，且未实点者多，其时存之数，亦难的知。令本寺知数磨炼。且其苏复措置之策，令本道监司及该曹，广询详画以闻后，更议为当。限天使往还，受由人员，勿许驿驲，上教甚当。但一切不许，则似或有妨于事体，一品以上，许令依旧，而减二匹，其馀并不许骑，各道差使员，依前受教，亦不许骑驲，八道皆同，何如？”

○大提学金安老启曰：“今观答日本国书契，言辞虽有迫切处，然日本国王书契，多有致怨倨傲之词，不可若不知而不答也。若然则倭人无惩戒之念，而益肆怨毒之言，则其弊将不可堪也。不如因其辞，而刻责之也。”答大臣议曰：“中原边将为倭人所掠之事，既已闻，而不忍其死于倭地故议之也。果如一开其端，后弊无穷，所启之言是矣。驿路苏复事，知道。”答大提学曰：“倭书契中，其言辞，多有不逊之处。今若似不知而不答，则倭人不惩戒也。此言至当，然彼倭奴，不可责之以礼也。其迫切处，改之可也。”

○三公议启曰：“济州牧使闵齐仁，以广州牧使，移差济州，而今以亲老改差。近因天使，畿甸诸邑，疲弊莫甚，新旧迎送之间，亦有其弊。闵齐仁仍任何如？”传曰：“所启当矣。但济州牧使，无可当之人，故以闵齐仁移差，今以其亲老，递差矣。但济州远在海外，不免厌惮谋免之事。不治其罪，亦已足矣，今若以海外厌惮，托故谋避之人，还其本职，则是成其谋也。且广州，至近之地，其迎送之弊，岂至多乎？不可仍任。”

○吏曹参判许沆启曰：“凡亲年满七十以上，则勿差远地守令，国有法例。今闵齐仁，则其亲年七十有三矣，而自上初无可当之人，故特以齐仁，除济州牧使，今以亲老还命递之，复以前望拟之乎？判书沈彦光虽不来，其意则不异，故敢禀。”传曰：“济州牧使望，前以武人拟之，济州，乃褒贬官也。武人为之，则虑有物论，故特以齐仁差之矣。齐仁有兄弟乎？无兄弟乎？”许沆等回启：“有弟齐英，今为昭格署参奉矣。”传曰：“齐仁亲年七十三，而往海外，岂人情所欲哉？虽有兄弟，自上强使赴任，则其于孝理之道，似为未安。可当于此任者，独奉常寺正洪慎。承文院判校金遂性在焉，然奉常寺正，则亦无可当者，其以金遂性，特差为牧使。”

4月11日

○己未，传于政院曰：“《皇华集》三十件印出事，曾已传教矣，今闻天使，欲得三十馀件云，加印二十件可也。且前见赠天使《地志》，简仪台并录之，恐其有忌于天朝，故前者下问矣，果有忌乎？”政院回启曰：“昨日，院以简仪台幷录事，问于大臣，则左议政金安老曰：‘我国本称文献之邦也。如此观天之事，虽有之，亦非僭礼也，有何忌乎？’”传曰：“知道。”

○谏院启曰：“都摠府经历尹秀仑、都事高克勤、宋复明，俱以年老残劣，不合侍卫，请递。”传曰：“如启。”

4月12日

○庚申，宪府启：“都摠都事柳成根，为部将、宣传官，通计未满三十朔，遽陞五品，官爵猥滥，请改正。釜山浦佥使洪应湜，虽有武才，无践历谙练，不可堪任。柔远佥使李嗣璘，人物愚妄，且无武才。以北青之人，势不能统御，必有猥滥之事，请幷递。”答曰：“如启。”

4月13日

○辛酉，传于政院曰：“祭祀，国之大事，近来献官、执事，非特不能致诚，争相托故，任便为习。虽逐日推考，岂得一一治罪乎？徒为烦扰，而人不畏戢也。自今以后，献官、执事等，一年六朔内，一人几度托故者罢职事，令该曹磨炼，奉承传可也。若老病者，苟充献官、执事，以致数改，徒为烦扰而已。此吏曹不能察之过也。今后勿如是事，言于吏曹。郑百朋，非老病之人，而乃为有识宰相，岂有托故之事乎？然其他托故者，既皆推之矣。其事则同，而或推或不推，非矣，百朋并推考可也。且百工末艺，虽视为寻常，在《中庸》《九经》曰：‘饩廪称事，劝百工也。’当世宗朝，图治之外，虽百工技艺，莫不奖劝，故凡百工匠，极致精巧，至于书画小技，稍有能名者，莫不褒奖劝勉，人皆慕效，各致其精，故能书能画者，不可胜数。顷于天使求画之时，无一人精画者，故不能趁时画赠。百工技艺，类皆如此，不可视为寻常也。成庙朝成化年间，皇帝遣太监来告，百物咸极其精。今亦幸有如此之事，则将何以耶？百工虽末技，必精于业，然后其术精矣。是故，前已立法，许多匠人、训者、业者，并治不能之罪，使专于术，亦令各司堂上，或提调及郞官等，勿以匠人，定为丘史焉。其立法不为不严，而攸司专不奉行，廪养甚薄，杂役烦苦，以致阙匠颇多，虽或有之，亦于一匠之中，只有一人，而其间或有精于业者，又欲独专其利，秘术不传，其人既罢，则其工必废，岂不预虑哉？非特百工如此。如吏文、汉语，事大重事，其有名无实，亦与百工相似。朝廷上下，孰不忧虑哉？自今以后，申明前法，自吏文、汉语，下至百工技艺，别为督察能慢，使之各精其业可也。”

○引见义州别饯慰使朴守良于思政殿。守良曰：“天使于今月初四日申时，入义顺馆。臣等令通事李和宗，言于天使曰：‘殿下为遣宰相二员来饯慰矣。’天使曰：‘今者日暮，明日设宴可也。’至初五日，早设宴具，天使各入其房，制赠别诗。至暮请宴，天使乃出就宴。李希辅及小臣，请谒而入，请行再拜，天使曰：‘今日则行揖，明日告辞时，拜之可也。’臣等于是，就行揖礼。臣等进曰：‘殿下得侍大人，未久遽别，思想无穷’，仍进庭排单子。天使曰：‘宰相远来致慰，劳动劳动。’言讫，各就坐。初四日日暮时，辽东大人，送工人二十馀人，五日设宴时，作乐呈戏。天使观之良久，乃行酒，未几即罢。初六日请行翌日宴，天使曰：‘可于明日为之也。’初七日上使，使人问于副使曰：‘作诗几许？若已毕作，今日宴享后，虽晩欲发程也。’其人还报曰：‘尚未毕作，今方燋心矣。’云。日暮时，两使出坐大厅，乃行翌日宴。正使于初五日饯慰宴时，赠臣以诗，副使亦赠臣以诗。臣谢曰：‘如吾等人，岂敢望大人马足尘乎？今得此诗，多谢多谢。且于初五日饯慰宴罢后，臣即告辞，天使曰：‘国王前，欲制诗以送，为俺等留焉。且不送俺等于江上乎？’臣曰：‘唯命。’至初八日，与天使俱到黔同岛，天使立于宴幕，招臣至前，两使各赠以诗。正使曰：‘国王厚意，说不能尽。’副使曰：‘国王见我诗，则可知俺之情矣。’两使又曰：‘通事等，于一路，恪谨给事，无有小失，各处差使员等，亦奉国王盛意，谨慎供奉，无有阙误。此意须为俺等，转达于国王可也’云。临别，天使起立，招臣及伴送使郑士龙、都司饯慰使李希辅等就前，执杯以饮之，遍及一行之人。臣等谢曰：‘俺等得大人佳作，荣幸无比。请行谢拜，’天使许之。拜讫，天使曰：‘以拙诗，得人之拜，可愧可愧。’云。天使一路所制诗，几乎三百馀首也。”上曰：“天使临别挥泪云，果乎？”朴守良曰：“臣于路上，亦闻此言也。但此事，伴送使与天使，同舟到鸭江越边所为之事，臣不敢的知也。”

4月14日

○壬戌，传于政院曰：“昨日承旨所启，各陵殿献官，以东西班及宗亲宰相等，均一轮差似当云。若言宰相，则政府六曹堂上，皆与焉。此亦不可为也。改以宗亲及西班堂上官等，轮回均差事，奉承传可也。”政院回启曰：“国之大事，莫过于祭祀。若只以宗亲及西班堂上官差之，而不及于政府、六曹，则事体似异。大抵祭有大小，或有以一二品以上，为献官之祭，或有以堂上官，为献官之时，其大小轻重之不同如此，而只以宗亲及西班堂上差祭事，捧承传，则恐其有妨也。”传曰：“若只以宗亲及西班堂上官，差祭事捧承传，果为有弊。承旨之言，是也。唯众所共知老病人外，不论政府六曹等堂上，而随祭之大小，均一差祭事，言于该曹可也。”

○传于政院曰：“日本国使臣东阳东堂，致书于礼曹曰：‘明人还于明国，〈大明也。〉倭人还于倭国，是直道也。’云。观此言，则倭人尚不解其惑也。大抵倭人偶以渔樵入海，迫于风浪，漂到我境，则护还其国，当如倭国刷还我漂氓之例也。但今倭人，作贼于上国冥波府地界，掳获人民，俱到于我境，则非如寻常渔舶，遭风漂泊之类也。况大明，乃我臣事之国也。见其边氓为倭所获，而幸因风浪，泊我边境，则在我之道，所当护还之不暇也。且其时漂到之倭，在我国，虽为邻国之人，幸上国观之，乃为扰边之海寇也，而上国以不得捕获为恨者也。当我国刷还漂人之时，倭国之人，还于倭国，岂不两全乎？但刷还上国人之时，其为倭所掳，漂到我国之事，当俱录以闻矣。若倭人还于倭国，以修邻好，而只以上国之人，还于上国，上国若不问倭人之所在则已矣。若以擅匿倭人，诘于我国，则我国将何以答之乎？其被掳之人，亦必言于上国曰：‘朝鲜与倭交通，护恤倭寇，纵还其国。’云，则我国之获罪于上国必矣。况我国至诚事大，与上国义同一家，倭人既获罪于上国，则亦是我国之罪人也。其并倭人具送于上国者，乃我国事大以诚之当然者也。前者日本国使臣之始来也，见其国王之书契，曾以此意言之，犹未解惑焉。其书契，固可以答通矣，然岂如其使臣亲听，转启于国王哉？礼曹其以此意，反复晓谕，以解其惑之万一可也。且《大藏经》事，古则板完而多印，故日本国来求，而或有赠之之时，今则我国不尚此经久矣，旧板已毁，又不印出，而本无一卷，故以我国所尚圣经贤传赠送。若有此经，则有何所重，而反为秘藏之哉？礼曹亦以此意，明言于倭人，而其所求之物，若非重难，勉循其情，使无至于缺望，不违于交邻之道可也。”

4月15日

○癸亥，传于政院曰：“祈雨，不可缓也。若至五六月，旱灾已极，则虽祈得雨，亦无益也。今虽有旱征，而不至于极，当趁此时，京外并举祈祷可也。即考《舆地胜览》，凡八道山川，祀典所载外，自古因灾迫祈祷之所，各遣香祝，急速祈祷可也。”

○宪府启：“方今旱气太甚，凡老病服药婚姻祭祀外，持甁酒，请一禁。”答曰：“如启。”

○礼曹启曰：“倭人而罗多罗之弟亲秋，昨与东阳东堂，同诣礼曹，呈书契曰：‘亡兄而罗多罗生时，受爵于贵邦，而祀〈庚午年来在东平馆，熊川倭变起，惧诛自杀。〉葬于贵邦境内。其子廉满，欲袭父爵，往来贵邦，而尧奠于父坟。’云，因献水牛角二十本。夫廉满之果为而罗多罗之子与否，未可知也，似难从愿。且其私献，不受之故，却之也。”传曰：“启意至当。”

4月16日

○甲子，传于政院曰：“天使支供，须京外如一事，曾已传教矣，今闻外方则大丰，而京中则甚薄云。此于事体似异，户、礼曹堂上等及司饔院提调等，今即命招。其馔品器数，量宜酌定，别成一册，名之曰：‘天使支供誊录’，永为恒式，使器有定数，京外无多寡之异，馔有恒品，彼此无丰薄之殊，以除其滥费过敛之弊可也。”

○传于政院曰：“今见天使处所送《地志》，〈天使欲观我国土地广狭、道里远近、山川之名、风俗之美，有命书给，名曰《地志》。〉如报漏阁、钦敬阁、简仪台等处，忌讳于中朝者非一，而具录不遗。如经筵，言于中朝则曰‘书筵。’如太祖，称于中朝则曰康献大王，而今此直书不讳，何耶？天使独自见其书而止则已矣，幸至于皇帝见之，则无乃不可乎？”政院回启曰：“当初《地志》撰集之时，苏世让、闵齐仁、金遂性、郑万锺、申瑛等，同议为之。今万钟以典翰，入直于弘文馆，请即招问何如？”传曰：“如启。”政院启曰：“今以《地志》事，问万锺，则当初撰集之时，以简仪台等事，蒙准于大提学金安老则曰：‘此非历法，而乃为观天之器，虽有之，固无妨也云’，故不讳而具录。若经筵等事，皆讳而书之，唯入启一件，则非上国人所见，故以实书启云。”传曰：“知道。”

○户曹判书苏世让、司饔院提调兴源君琼、兵曹判书尹任、户曹参判郑百朋、礼曹参判金光辙等议启曰：“天使支供器数馔品议定事，传教矣。但前此非无誊录也，而各年天使支供，皆无定式。今闻延接都监，方修誊录云。臣等于今日，似不得卒然议定，都监誊录既毕后，参酌为之何如？”传曰：“如启。”

4月17日

○乙丑，传于政院曰：“近观日候，旱气太甚。虽多般祈祷，日日望雨，如饥如渴，全无雨征。其灾变，虽不可以的指其因某事而作也，然必有所召之源，岂可不为之惕励？自古旱灾之作，多因于冤狱之间。今之刑狱，岂知其必无冤抑乎？且祭祀，国之大事。祭不以诚，足以致灾，尤不可不谨也。太庙之祭，所当亲行，而近因事故，久未为之。夏享大祭，拟欲亲行，而适以四月初九日，为平靖公忌日，故亦命摄行也。前例旱甚，则必亲祭于太庙，今者亦欲亲行祈雨祭于太庙，即令礼官，急速择日，而诸事预备。但若于二十六日，国忌后为之，则似乎太缓矣。二十五日若吉，则为之可也。”

○传于政院曰：“常时亲祭，则自有节次。其七日斋、百官誓戒等事，不可不以次举行。今则旱灾太甚，只致斋三日，而亲祭于太庙，前亦有例。欲自今日为始致斋，二十日行祭何如？且丁亥年间，尝有旱灾，亲祭于太庙，亦不致斋而为之。其年誊录，考而启之。”政院启曰：“今考丁亥年誊录，是年五月二十四日，礼曹判书许硡启曰：‘自上为旱灾，欲亲行祈雨祭于宗庙社稷。若常时从容亲祭，则当依礼文，七日斋戒，百官誓戒等事，次次为之，今遇灾迫切，而欲救灾也，虽致斋三日而行祭，固亦无妨。’云。”传曰：“此丁亥年祭例至当。二十日若太急，则二十一日为之。近来连以国忌及月食之故，不用刑罚等事已久。散斋亦不可谓之不为也。自明日为始致斋，二十日斋宿于昌德宫，二十一日行祭于太庙可也。”

○礼曹启曰：“二十日，于祭祀似当，自上亲祭时，致斋日迫，而二十一日，不宜于祭祀。若于二十五日为之，则日既吉矣，散斋致斋，亦可次次为之，二十五日似当。”传曰：“礼官据礼以启固当，然当初予亦以为，不致斋而亲祭于太庙，似为未安，欲于二十五日行之。及考前誊录，则丁亥年，尝遇旱灾，其时礼曹判书许硡议以为，致斋散斋必备，则非祈雨之例，故只致斋三日行祭。许硡，有知识者也。此岂非礼而以为可行乎？二十一日，虽非祭祀之日，古云灾迫则不卜日，何暇择日乎？二十一日行之可也。”礼曹再启曰：“二十一日行祭事，更令观象监官员推择，则又以为不吉云。虽曰灾迫则不卜日，然自上行祭，似为未安，故敢启。”传曰：“所启之意当矣，然予意已定，二十一日行祭乎太庙，诸事预备事，奉承传可也。”

○政院以礼曹意启曰：“前例，宗庙亲祭，则永宁殿亦皆祭之。今则何以为之？”传曰：“并祭可也。”

○大白昼见。

4月18日

○丙寅，传于政院曰：“前亲祭时，先祭于社稷，次祭于宗庙。今之祈雨，则先行于宗庙之事，成命已下，似不得改矣。欲于二十一日，遣大臣于社稷与宗庙，同时而祭之何如？问于礼曹以启。”

○传于政院曰：“今见《宋史》，仁宗时，自正月不雨，至于四月，帝将祷雨于太一宫，谓群臣曰：‘大史奏二日当雨云，朕将于朝日出祷。’王素进曰：‘陛下虽祷雨，天必不应，雨必不降也。’帝曰：‘何以言之？’王素曰：‘陛下知其将雨而祷之，诚不至也。是以知天之必不应也。’帝乃愕然改容，即日出祷。盖王素之意，必以帝遇灾迫切，而不即出祷，为非也。予之所以欲速出祷者，以此意也。且帝之当出祷也，日方炎赫，帝乃深自贬损，却盖不御，及还而降雨大浃云。方今旱灾，虽不如宋朝之甚，然田野龟圻，暵干已极，祷祀容有缓乎？惟予一人无良，致此旱灾，百物燋烂。予以何心，戴盖自荫乎？其于出祷之日，去辇乘舆，曝阳蒙尘，深自刻责至当。此亦宋帝却盖不御之意也。且谨灾而避正殿，末也；减膳撤乐，亦末也。唯在乎致诚而已。然高丽时，尝遇旱灾，亦有露坐之事。今之避殿，亦露坐之意也。既避正殿，则减膳撤乐，亦在其中矣。但去辇乘舆，乃是新典，其速议于礼官可也。”

○传于政院曰：“宗庙亲祭时，去辇乘舆事，已言于礼官，然不可独与礼官议之，并议于大臣可也。昔宋仁宗朝旱甚，仁宗不复涓吉，却盖触景，祷雨于太乙宫。今此旱灾，亦已极矣。予欲于二十一日，却辇诣庙，亲祀祷雨，于礼何如？但前者为旱亲祭，则必先祭社稷而后祭太庙。今则二十一日，亲祭于太庙，日既择定，不可更改，又不可一日共祭于两处。二十日先祭于社稷，仍以斋宿于昌德宫，二十一日行祭于太庙，则何如？分遣吏官于三公处议之。”

○礼曹回启曰：“今者旱灾迫切，故不卜日亲祭于太庙。却盖乘舆，深示贬损，圣虑至当。且一日之内，庙社亲祭，不可并举。社稷则遣大臣摄行亦当。”传曰：“知道。”

○领议政金谨思议：“宗庙亲祭之命既下，诸事粗俱而中止，似乖于礼。社稷则遣大臣别祭，有何不可？古人有切近之灾，则祭不卜日云。今此亲祭，出于灾迫，非常礼之比。虽不择日散斋，似亦无妨。且却辇，乃罪已惧灾之意，实露于下，天意人心，岂无感动？”左、右相议同。传曰：“今观三公议，与礼曹启意相合，以此施行可也。”

○传于政院曰：“今之亲祭于太庙者，为旱灾迫切之故，予欲乘舆而行。凡其威仪，从省磨炼事，言于礼曹。”

○日晕。

4月20日

○戊辰，卯时，上具翼善冠、衮龙袍，出斋于昌德宫。

○领议政金谨思、左议政金安老启曰：“今日雨势如此，非但庙庭泥泞，陪祭百官及祭执事，行礼于雨中，冠裳靴袜，尽为霑湿，而以此出入于神位前，必致污秽，事体亦异。何以为之？敢禀。”传曰：“雨势如此，今夜似乎不止。其行祭之事，予亦以为难也。但今以祈雨，斋宿于此，而雨势亦不至大作，不可以小雨，而遽止其大事。然彻夜而不歇，则虽设帐幕，其势必至于上下霑服失容矣。当观雨势，更教之。”

○左副承旨姜显启曰：“臣奉审太庙，排设诸事，与礼官等议之。雨势虽不大作，然若于行祭时不歇，则拜位，不得已设于东月庙第一间，献官等拜位，设于位版之后，陪祭执事，亦令就立庑下，各治其任矣。然其庭中，今已泥泞。夜虽开霁，百官则固不得陪祭矣。且雨势若至于彻夜不止，则非徒出宫时势难，自拜位进退亦难矣。”传曰：“予欲行祭太庙，欲预到斋所，而今以庭湿，行礼为难云，果难于行礼也。然初欲为祈雨致祭，而遽以微雨止之，则事体似异，故以观雨势更教之意，答三公也。今闻承旨等之言，则果如执事等靴袜泥湿，而出入于神位前，则不无污秽之弊。不得已令大臣摄行也。且既不亲祭，则今日可以还宫，然此亦宫阙，留宿亦不妨也。故欲于明日还宫。”

○传于政院曰：“大臣以阴雨庭湿，请停亲祭，而不可遽止。故答以观势为之。而今闻承旨与礼官，相议以启之言而止之，此意即遣史官，言于三公。”

○传于政院曰：“若常时太庙之祭，则虽小雨，不可行也，为祈雨而祭之，则虽大雨，亦可行祭。今但以上下霑服失容，而以涂污之袜鞋，出入于神位前，亦为未安，故已命停之，然为祈雨欲祭，而遽以止之，事体似异，何以为之乎？”政院回启曰：“以雨势似不止，故摄行之事，已奉传旨矣，祭执事等，幸已散去，则行祭似难。但此为大事，政院独断为难，且承旨等，亦以罢斋散去。”传曰：“当初大臣，以雨故请停亲行，以观势更教，答之矣。其后承旨与礼官，议而来启曰：‘上雨下泥，执事沾服失容。’云，故已命摄行，而今欲更命亲行，则似乎难矣。然常时之祭则以雨而止可也，为祈雨之祭，以雨而遽止，甚未安也。予恐非徒今之物议，以为不可也，后世亦以为何如耶？既停之，又欲行之，似异也，若其不得已之事，虽百易之，何伤乎？但政院以为独断为难云，速遣史臣于太庙，与大臣商议而来可也。”

○金谨思、金安老议启曰：“自上必欲亲祭之意，出于至诚。惟此一念，亦足以致格，臣等不胜为贺。臣等初计，亦非欲以此小雨而停之。使圣上得展其诚，岂不美哉？但雨势不止，大庭泥湿，非徒上下沾服失容，冒雨行祭，岂得成礼？祀事须以诚一为主。摄行之命已下，献官诸执事，今已改帖，其馀应改者，皆已弛散，或有出去而复来者，今复亲行，至为未安。臣等与礼官议之，方欲更启，而史官适至，故敢启。”传曰：“知道。”

4月21日

○己巳，传于政院曰：“昨日兵曹启，雨若不止，则请乘辇，故朝以乘辇答之矣，但一二日之间，举动不一，事体似异。依出宫时，乘舆似当，政院议而启之。”回启曰：“致诚之道，不可终始有异，上教至当。”

○宪府启曰：“宗庙亲祭，出于旱灾迫切，欲获灵应。其所以去辇乘舆斋宿别宫者，乃桑林自祷之意，上下孰不感动？若非大雨，固不可停祭。当初大臣之启，自上欲观雨势而处之，欲行亲祭之诚，未尝少弛。礼曹与政院，径自启停，奠物已备而未展，大驾既出而空还，使为祭之诚，有所不竟，而事亦颠倒。都承旨及色承旨，请先罢后推，馀承旨及礼曹堂上，并奉传旨推考。”谏院启曰：“昨日斋所，因大臣之启，观雨势临时更教云，摄行之意未定，政院历叙庭湿难行之意启之，致有摄行之命，已为非矣。自上更思曰：‘此非常祭，为祈雨而祭，虽上下共沾衣服，可也。’始虽政院所启而命摄，其尊祖敬天之诚，至是愈笃。为政院者，固当将顺其美，执事散去与否，已未的知，而敢以恐其已散启之，再误圣上敬天恤民之意。喉舌重地，所失非轻，都承旨及色承旨，请推考。”答台谏曰：“此所论当然。当初大臣之启，不可不观雨势而遽停之。故教以观雨势，俄以政院以礼曹之意，启其难行之事，势不得已命摄也，予更思之，常事则虽小雨，亦可停也，今则为祈雨，欲祭于太庙，此乃大事也。虽上下共沾衣服，犹不停也。若停之，非持有一时物论。后世亦当有议，是以予心，至为未安，更问政院，又问大臣，反复议之矣。设使执事，或有散去者，当予更议之时，夜尚不深矣，可令谕之，使得还就祭矣。亲祭于太庙，至为重事而空还，事体似异。但承旨等，则别无他情，特以执事等冒雨行祭之难，而启之也，似不可论也。然非如小事，并依所启。”

4月22日

○庚午，领议政金谨思、左议政金安老启曰：“伏闻台谏论递政院。其冒雨失容，势难亲行之意，臣等实先启禀。臣等不胜皇恐。自上遇灾警惧，却辇损己，虔斋祈告之诚，可以格天感神。其在臣僚，孰不欲祗承其事，以毕其敬者哉？第以雨势不止，下人之霑服，不足计也，朝廷泥泞，冒雨行之，则执事陪祭百官，非徒礼服霑湿、裳履泥涂，以之趋事庙内，污渎孰甚，宁以洁净为言耶？况移时雨立，仪采不暇修，焉有不亏？臣等深恐圣上极致之诚，有所不全，将此禀旨，请加斟酌而已。及摄行之命已下，旋欲复行，议及臣等。其时则献官以下，该曹皆已改定，曾差受改者，皆解服放斋，聚马临散。若复收合，其致斋之意安在？殊非诚二之义，故臣等议以为难也。尝闻成庙，幸学临祭，时至物备，将祭庙堂而雨作，势难成礼，即停命摄。此岂诚敬不足，亦岂有慢忽而然？诚以重礼之不全也。今者政院，既被罪递，臣等独不可安然在职。况臣等叨居燮辅之地，阴阳愆度，雨旸失时，正由臣等不职之致。请亟递臣等之职，更择堪职者，以答天谴。”答曰：“近有旱灾，欲引见大臣，讲究其所以致灾之由，而顷有月食，且有宗庙亲祭斋戒。连因事故未果，今欲引见。台谏之启，非指大臣，其勿辞。”

○上御思政殿，引见领议政金谨思、左议政金安老、右议政尹殷辅。上曰：“近来旱灾甚矣。考之前例，则如遇旱灾，亲祭于庙社而祷雨。宋朝古事，亦有祷雨于庙社之时，故欲仿此而行之，适雨势不止，庙庭泥泞，故大臣启，以为祭执事及百官等，沾湿衣裳，仪止不洁，行祭似难。予意亦以为然也。然欲临时以决，而政院与礼曹议启，以为庭湿，行祭为难云。初命摄行，更思之，为旱灾将祷雨于太庙，出宿于斋所，以雨而空还，似为未安，故更以亲祭之意议之，而其势甚难，故终不得行耳。今者台谏所启之意至当，然非指大臣，而当初答大臣之时，当观势为之云，则其停亲祭之命，非决于大臣之启，而特以政院及礼曹议启之意，而决计停行。卿等勿辞。”谨思曰：“为灾亲祭，出于至诚，一国臣民，孰不感动？但雨势不止，故臣等斟酌事宜，敢启其难行之状，而有命摄行矣。俄而更以亲祭之意，下议于臣等，臣等见既命摄行之后，其祭执事等，即皆改差，而其执事等，或有罢斋还家者。其事如此，而又至于亲祭，则还聚其已散之执事，非徒纷扰，又有妨于祀事，故臣等更启而停之，以致圣上不得亲祭，以尽其诚敬之实，此臣等之失也。政院与礼曹，反被台谏之论，或递或推，而臣等䩄然在职，至为未安，故敢辞。”安老曰：“旱灾非如他灾，大妨农事，尤为迫切。近来不雨，将过一朔，上下遑遑，祈祷百端，尚未见效，自上忧惕，出于至诚，却辇露坐，将亲祷于太庙，已至于出宿斋所。古之人君，以一善言而格天者多。况上忧灾之念，出于至诚乎？苟有血气者，孰不欲圣上得以亲祭，而尽其至诚之实乎？但雨势不止，庙庭泥淖，几至没胫。执事及陪祭官等，拜伏趋走于其中，必多沾污，殊失致洁之意，亦有妨于至诚致祭之实，故臣等敢以难势取禀耳。雨势虽不止，而自上必欲亲祭，此至诚也。台谏以政院与礼曹，请停亲行为非。此论亦至当也。然当初臣等，先启其难行之状，而政院与礼曹皆被论，而臣等不可安然在职矣。况此庙堂，乃燮理之地，而如臣者滥处非据，以致灾变，至于此极。虽非台谏之论，决不可在职也。”上曰：“上雨下泥，行礼果难矣。大臣之启禀，岂为误乎？但以临时观势之意答大臣，而如政院礼曹纷纭启停，故台谏之论如彼耳。予虽雨必欲行之，故已命摄行，而更令亲祭者，其时夜尚不深矣，执事等虽或见改，而或有还家者，亦可复聚故耳。”谨思曰：“执事官等，既散而复聚，礼似烦渎，故更启其难行之状也。”安老曰：“其时臣等，与礼官及执事等议之，皆以为，雨势如此，执事等虽入于檐下，其他陪祭百官等，更无容立之地，且进馔之时，亦皆冒雨而行之。其势之难，至于如此，故敢启。”谨思曰：“昨日，臣以初献官行祭时见之，凡乐器，皆从檐下而陈之。”安老曰：“若非备礼亲行之祭，则虽冒雨，亦可行也，亲祭则其礼节悉备，不可冒雨而行也。”上曰：“灾变之生，虽不指言其因某事也，然民间有冤，则足以召水旱之灾也，而刑狱之间，冤抑常多，其召灾异，不亦多乎？因此疏放，固不可为也，其于剖决之际，务为明审可也。”谨思曰：“此事，臣等亦欲启之者久矣。忧灾而避殿减膳，虽是美事，徒为文具矣。须有实惠，然后庶可有效。实惠，如审刑狱等事是已。外方冤狱间情状，不可胜言，京中亦多滞狱，其间岂无冤抑乎？请录囚而时时省察至当。臣见《大明会典》，平日筮仕，以至大官，尝任大事者，则虽以老病在家，必国给廪俸，且给伴人，终始保之。先王朝，成俶以二品官，丧明在家，终身给禄，亦此意也。今则不然，虽辛勤从仕，位至宰相者，以老病休官家居，则便夺其职，不复给禄。是以，崔命昌曾经监司、参判等职，而至老居家，穷无以为生，至于称贷杨州还上之谷而食之。命昌则已死矣，不合于国家优待士大夫之道，故敢启。”上曰：“宰相自少至老，辛劝从仕，而及其老病在家，便夺其禄，果为不当。今后如此之人，虽不可准品以叙，付于西班卑职，使之不失其禄可也。”

○宪府启：“《大典》内，四馆官员，一年两都目，二员去官，成均馆则三员去官。此祖宗朝成法，而近来以乏人，别立科条，有权知四员，则每都目，加荐一员。其去官之路，不为不广，而其迁转，倍于曩时，以至典籍盈数，而今者又为别荐之命。当初每都目加出之法，已为过矣，又加别荐之命，非徒有毁成法，物情亦以为未便，请速收成命。”答曰：“近来人物不足，故今日大臣，于迎访时，议之如此耳。来秋亦有两度试取，四馆人数，必为有馀矣，且自下次次迁转，然后其阙员，可以充差矣。是以与大臣议而别荐，然亦非常常为之，不可改也。”

○以赵仁奎为承政院都承旨，成伦为左副承旨。

4月23日

○辛未，御朝讲。上曰：“今者闻之，头目等至为泛滥，其在太平馆时，凡小小之物，尽数偸去，其在回程时，凡馆驿供用之物，随所见，亦偸攘而去，又多作弊之事。上国之人，势不可治罪，然当其天使出来之时，头目等横恣，至于守令等，亦皆欧打凌辱。子弟头目知之，欲告于天使，通事金山海，力为和解而止之，至为非矣。其子弟头目，若言于天使，则天使必治其罪也，山海擅自止之，以长头目骄之横之弊。不得已此人治罪，然后可无如此之弊也。且天使于饯宴之日，招李应星而问其名。今后赴京时，勿差押物官，卑任而送之可也。”领事金谨思曰：“山海之事，人皆痛心，而时在天使之房，故未得治罪。欲于天使回还后，治罪矣。其罪自上洞照，令禁府拿来，推考亦当。”特进官尹仁镜曰：“天使出来时，头目等横恣之事，我国人言之，则不可也，子弟头目言之，则至当矣。山海止之，使天使不知，以长其弊，至为过甚。已与司译院都提调议定，将为启请其罪矣。应星则今当以别递儿，赴京矣。”正言李文楗曰：“臣闻章敬王后山陵时，三月〈乙亥年。〉二十八日为始穿圹，深才一膝，有大石横铺于圹中，都监官员等，令石工用钉凿出。其石甚颃且大，无下钉处，寻其石之下端而凿之，其凿出之石，几至二十馀车。此事，臣因其时参役石工闻之，又闻于他处，或云：‘凿石而安葬于其穴’，或云‘上穴有石，故稍下而用之。’大抵有石之处，则必有水气。自闻此事，不胜寒心。先儒曰：‘葬地，必择土厚水深之地。’方伐石而安葬，至为未安。其时匠人等，尚有生存者，问之则可知其事也。”谨思曰：“此言惊骇。其时都监提调及郞官等，必有存者，若问于此辈，则可知其时之事矣。”上曰：“其时有以伐石之事，来告者，令禁府推之，而不实故弃之矣。今若问之于其时之官，而难于迁陵，则虽问之，犹无益也。且果若此言，则其时提调等，岂忍用之乎？”谨思曰：“此事不可不详问也。实为圹中有石，则迁陵何难乎？”仁镜曰：“其时禁府所推文书考之，则可知也。”谨思曰：“其时之官，非一二也。若有如此之事，则似不可忍为，而忍用如此有石之地，至为骇愕。”

○传于政院曰：“李文楗所启，禧陵葬地有石云。当初山陵时，以有石等事，有人来告者，令禁府推之。其时石工，今更寻问之，且山陵时匠人及官员等，推之可也，二十馀年久远之陵，迁之似难。若不可迁，则虽推之，将安用乎？此意，遣史官问于三公及礼官。”

○金谨思议：“大抵凡人葬地，如有水石之变，则例弃不用。况国陵乎？今闻正言李文楗之言，至为惊骇。果若此言，则迁陵功役之弊，不可论也。然不可轻率为之，其时山陵提调及郞官、监役官、相地官、匠人等详问，然后更议何如？”金安老议：“凡山脉有石处，湿气相连，必有水患，故凡人营墓者，亦深忌之。当初起陵时，有提调郞官监审，非一员。如有此疑，则事固莫大于是，似无隐蔽之理，然今有言如此，而其源出于其时石工之口，则亦不可知其必不然。此言一出，群疑固深。其在臣子之心，何忍闻之而不为之所欤？所系极重，迁陵功役之多，恐不可计也。”尹殷辅议：“年久陵寝，不有大妨，则议迁固难，然果有石根，如李文楗所闻，则不得不迁，其功役之弊，不暇论也。其时山陵都监提调、郞官及监役官、相地官、莎土匠、石匠等，为先详加参核后，迁陵当否，更议何如？”传于政院曰：“三公之议，则已见之矣，然大事，不可各在其家而议之也。即招三公及礼官等，同议于宾厅。其时之提调、郞官、监役官、相地官、莎土匠、石匠等，幷招之，问于阙庭可也。”

○礼曹启曰：“其时提调郞官皆无，而只有三物色郞官申瀚、炉冶色郞官李万孙矣。此等人似可知之，而其时相地官成聃纪，问之则曰：‘其时似闻有石掘去之，筑土其上而用之矣。然亦不亲见也，未得详知。’云。且其时承旨孙仲暾，频数往见，请见《政院日记》，莎土匠、石匠，无誊录，不可凭问。请令缮工监考之何如？”传曰：“皆如启。”

○传于三公曰：“今观大臣等议，以为其时监事提调及郞官、监役官、相地官、莎土匠等，请问之云。若问之，则不可令该曹，私自招问也。当于阙庭，大臣及礼官等所会处，问之也。大抵葬地，一有未安则可以即迁，而不计功役也，此不得已之事也。然自古拘于风水之说，而轻为迁葬，非正也，物论亦多有之。今禧陵，乃二十馀年安稳之陵，而无一言也，只疑穴边有石，无端迁陵，则后议何如耶？今若迁之，则不得已更卜他山，凡事，一如新陵之例也。其事岂为轻乎？且凡人之父母，迁葬固为重慎也。况国本哉？其时之事，予尝知之矣。当初昌、敬陵近地，与今禧陵葬地两处，相地官卜定，而以此地为似好，故定用之也。他处又有好地与否，未可知也，予意深思迁陵，固不可轻也。”

○政院考院所藏乙亥年山陵时日记：

乙亥三月二十九日，都承旨孙仲暾，自山陵来启曰：“前所点穴处，穿至五尺许，则大石横置，其根深远，终不可掘去也。其穴之下，为作隧道而掘之，则虽有石块，不至如上穴之甚也。掘去甚易，虽易用，山形水破，无异于上，青龙白虎，亦不差违用之甚当，但此是大事，不可自擅，故政丞〈金应箕也。〉使臣，来启其所由，何以为之？”传曰：“有石则不可用也。其下可用，则用之，但吉凶，与上穴何如？其更问地理学以启之。”孙仲暾等，即招地理学赵纶问之，则曰：“此山形势乃直，故向背及青龙白虎，无少差违，而下穴则水破，乃二禄也，犹胜于上穴。初欲点此穴，但陵前似短，必至补土，故不点耳。其补土功役，岂多哉？用之至当云。”孙仲暾即以此启之，传曰：“依所启。”乙亥四月初一日，右议政金应箕、礼曹判书金铨、京畿观察使任由谦等来启曰：“前所点穴处有石，故移用其下事，色承旨已来启之矣。昨日穿其下穴，则前所点上穴二尺许，可以合用。如此则陵前不短，石物可设，而不至补土。地理学云：‘此山形势乃直，故虽五六尺上下，推移用之，而吉凶则无有差违矣。’”

传曰：“知道。幷以此，议于三公可也。”

○政院以司译院都提调金安老意启曰：“天使出来时，熙川郡守郑允诚，为头目欧打窘辱，子弟头目知之，而将欲告之于天使，金山海欲为后日计而正之，使不得告焉，至为过甚。其时即欲请推，恐天使知而怒之，故停之矣。今闻命下诏狱推之云。山海罪犯，非徒此也，乃于一路，依凭天使，多杖下人，汎滥作弊云。并惩此罪，使无后弊何如？通事宋禧温，以头目通事定之，而请嘱于副使，而自拟于洪谦，竟致天使之怒。其时亦欲请推，而恐天使闻之，故未果。今并推之何如？”传曰：“如启。”

○宪府启四馆别荐事。又启：“仪宾府经历梁济，人物妄悖，年且衰耗，今陞四品，官爵猥滥，请改正。掌乐院佥正姜演，人物轻妄，材器不合，请递。李贤辅，前为庆尚道观察使时，将天使时支待杂物，麤造尤甚，守令等不详察抄启之意，成书状，送于政院，其子注书李仲梁，寝而不启云。事甚骇愕，请各别推考。”

○谏院启曰：“利城君惯，本家墙外买一家，托称避接，率妾恒居，悬牌于里门，禁人出入，威吓闾阎，侵剥无罪，使不得安居，洞人不堪其苦，举家移避，辄以轻价抑买之，谋欲尽有其洞。且于京外，请简不绝，求索无厌。其所行，至为汎滥，请先罢后推。输城察访郑沂，淫邪无行之人，不可一日齿列于仕版。察访虽微，岂可以如此无行者，苟充乎？请速改正。”答宪府曰：“四馆别荐，非常常为之也。特以今甚乏人，非徒六品，至于四五品，亦皆乏人，故大臣等以为，今可别荐，而次次陞叙为当云，故上下之意皆同，不可改也。梁济人物，未可知也，然为五品已久，岂可不为经历乎？姜演亦以内赡佥正，移于掌乐院。如此乏人之时，无可为佥正者，故不允。李仲梁事，虽似无情，然至为误矣，下诏狱推之可也。”答谏院曰：“利城君惯，如此恣行，则至为非矣。虽罢，不可使不知其罪也，先推之可也。如此宗亲之家，奴婢好为汎滥之事。年少宗亲，其奴子等，从更而为非者，多矣。此家悬牌之事，岂尽其主之所为乎？至于抑买之事，岂非悍奴依凭之所致乎？其奴等推考治罪，则他宗亲家奴辈，亦皆畏戢矣。利城君家事知奴子等，下刑曹推考可也。郑近，果有物论之人也。然如此乏人之时，不必改也。不允。”

○三公议启曰：“其时都监提调等，皆已死矣，而唯郞官二人〈申瀚、李万孙也。〉及石手等在矣。故今招问之，则申瀚曰：‘臣三物色郞官，别处而监造三物，闻圹中有石云，往见之，则恶石甚多，以钉打碎以出之，因用其穴也。’李万孙曰：‘臣为炉冶色郞官，陵所忌火，故远寓于洞口，而闻圹中多石，故改造其钉而用之，即往见之，大石横在圹中，石工等，方极力伐出。见此而已，不知其他。’石工尹得孙曰：‘设金井，穿至一身长许，则有大石，自山脉直下横铺。其时提调南衮问曰：“何以为之？”臣答曰：“虽石工，何以下手乎？若以金井稍下，则似可也。”南衮即问于相地官赵伦，则移点似当。乃移金井于隧地，打破石端而用之，我则奔走于石物处，故不得详见。唯都石手朴继成者，专掌为之。’”三公等启曰：“郞官、石工所言及其时都承旨孙仲暾等所启之言，大槪相同，圹中之有石明矣。常时葬地，所以忌石者，非拘于风水也。圹中有石，则必有水气，而天欲雨，则础必先为润湿。凡陵所莎台石，亦以润湿之，故除去不用矣。今承上教，以为拘于风水之说，而迁陵重难云，上教至当。然臣本不知风水之说，但以圹中有石，则必有水气。虽常人，在所深忌。况国陵乎？窃料其时，有如此之事，必用之者，似以功役已就，难于迁徙，故用之也。然此非如常时拘于风水之事，自下议定甚难也。”传曰：“石手朴继成，终始见之云。此人招问以启，然后当发落也。”三公回启曰：“朴继成，今往韩淑昌礼葬处云，今日内不及招问矣。日记所载及其时郞官等之言，大槪相同，不必待石工之言而断之，自上斟酌处之至当。”传于大臣等曰：“彼禧陵葬地，与平常之地似异，然其时右议政金应箕、礼曹判书金铨，皆事知之人也。启其见石安葬，至为未安之意，而反复讲论，然后用之。若甚凶也，则应箕等，岂有计其功役之重，而遂用之哉？二十馀年久远之陵，岂可无大患而迁之乎？显德王后迁葬时，予亲见之，甚为多事。今若迁葬，则世子亦当为初丧之服也。予意以为，不可迁也。”

4月24日

○壬申，御夕讲。

○日本国使臣宣慰使李瀣启曰：“臣以新价外加给之意，言于倭使则曰：‘于吾辈之心，岂不欲为之乎？但前者一鹗东堂，从新价贸易以归，而被重罪。我则决不可以新价为之也。’云。”传曰：“知道。”仍传于政院曰：“新价之外加给事，礼曹与户曹同议，而言于倭人，倭人以为，前者一鹗东堂，从新价而被重罪。我则决不可以从新价也云。如朱红，则用之于三殿器用，其用甚紧。今若不贸，则后必专不持来。临用储乏，何以为之？犹必以新价贸之乎？招政府郞官，议于大臣。”

○台谏启前事，郑沂事如启，馀不允。

○刑曹启曰：“疑狱，前日有命抄启矣。臣等见画员车汉元等七人，与工曹泥金匠金千孙，相斗欧打，而千孙者，即日身死。画员七人之中，汉元为主，故别推之矣。但千孙，本以六十馀岁之人，受杖于工曹，即于工曹门前，与画员等相斗而死。此事近于疑狱，故幷其推案而敢启。”传曰：“可于政府合坐之日议之。”

○日晕。艮方、坤方，有气如火。

4月25日

○癸酉，御朝讲。台谏论迁陵事。领事金安老曰：“贞显王后发引之日，乃十恶大败日也。其时，臣则在散矣。厥后问之，至为骇愕，而非追论之事，故不复言之。风水官之事，类如是，固难尽信。前者诣宾厅之日，问诸地理官则曰：‘山有五凶，石山与焉。盖有石，则地气不昇，山脉不通。上穴既有石，则山气不得下来。’云。令观象监，考地理书所载，凡石之凶于葬兆者，抄出列书，将以启之矣。但以牵于风水茫昧之说而迁陵，则似为不可也，今尚未启耳。昔者先儒朱熹曰：‘葬地，须择残风向阳处用之，亲身安，然后子孙安矣。’此则先儒之言也。不可不择其地而用之也。大抵有雨，则水之流，必从岩上而先润焉。圹中斲馀之石，虽曰无水，石遇阴雨，则润湿焉。其淋漓馀沥之侵润于圹中，安保其必无也？此事虽不可的知，自闻此言，臣子岂得安心乎？况万世之疑，安可解也？大抵积疑则生怪，邪说亦恐由是而或起也。迁陵，固是重事，群疑之积，亦不可不虑也。此事甚重，故前日下问时，不得擅断以启也。”上曰：“大抵观象监择日等事，类多不慎，至以十恶大败之日，用之于国母之发引。大事尚如此，况小事乎？然拘于风水之说，迁其久远之陵，似为不当。且虽或有石，其浸润之水，岂至流入于圹中乎？但群疑若积，则不可不解。其与政府及六曹，同议何如？禧陵初葬时，亦有进告，以为此地乃凶终人葬地云。其时下诏狱推之，厥终甚为无据，故弃之也。大抵虽在凡人，而小有疑虑，固为不可。况朝廷之间，有此积疑乎？”知事沈彦光曰：“风水之说，固不可信也，然国家既用风水之说，则亦不可谓无此理，而慢其事也。精于地理者，则地中之有石有水，皆得而知之。地理术业不精，故不知也。”上曰：“大抵我国，凡百技艺，皆为不精，故如彼耳。是以，顷者别奉传旨而劝励之，如天文地理之学，尤无精者矣。”安老曰：“风水之说，茫眛难信，然中朝则虽文士，亦或有业之者。故唐皋天使之来也，登临津亭，而望见越边山上一墓曰：‘葬此者之子孙，必多有武士。’其墓乃李莞先祖之墓也。莞之族类，果多武士。以此而见，亦可验中朝之人，信于风水之说而业之也。今国家，为之设官立局，以治其术，而业其术者，专不留意，术业不精矣。为其提调者，亦皆不知其说之一端，而但从术官之言，其于吉凶，何得以知之？当其起陵之初，亦安知术官等，以为其圹中有石之故，弃其垂成之功役，则恐将被不谨卜兆之罪，讳葬地之忌石乎？如此之事，不可谓必无也。”掌令权应昌曰：“拘于风水之说而迁陵，则固为不可，然有水之地，葬兆最忌，而有石则必有水。水之有无，虽难的知，群心疑虑，夫岂偶然？”彦光曰：“天使于弘济院临别之时，其言丁宁反复，举手挥掉，似若恳至，而译官之所传者，则只数语而已。如此之时，尤为可闷。百工技艺则已矣，汉语之事，为尤重也。”安老曰：“天使于汉江等处会集，每云：‘斯文会集，唯恨语音之不通’，累指其胸，似乎闷其不通言语也。以我事大之邦，如吏文、汉语，人当皆学之也，而虽译官，无一人精于其业者。如承文院劝课之密，无所不至，而亦无有致力者，且吏文、汉语，人以为贱技，而不致其力也，至于文章，亦无能为之者也。夫天使之所以深许我国之人，至以为斯文之会者，盖以文章而已。今者号为文官者，无一人力于为文，而读书堂，亦无人焉，而为文具矣。至于百工技艺之不精，亦莫甚于此时。如天文学，则其官但诵《步天歌》，以备殿最考讲，而为受禄之计而已。《步天歌》，只载星名，岂知其星之为某灾也？画工之事，则臣为礼曹参判见之，如岁画科次之时，本司官员，皆不知画格，故工者或居下，拙者或居上，而画工亦皆苟成其形，侥达于食禄之计而已，本不力于绘画之事矣。以是见之，掌工艺各司提调，须以稍解披艺者为之，而监督之似当。汉语之事，则祖宗朝，别设讲肄习读，择生员、进士之年少聪敏者补之，计其仕日而准圆点，以赴科举，故如尹殷辅、庆世昌，皆以讲肄习读而登第。是以其时文官，亦或有精于汉语者，近废此法，其入属者，率皆鲁钝之人。为习读数十馀年，所读不过数张，其所读者，只老乞大、朴通事、直解小学而已。臣始为提调，以汉语不可如是也，其入属年久者，辄讲深处，不能者黜之。是以，近来则其年少，颇有勤业者焉。百工之事，前则以其月俸，得保妻子，故专心于官役矣。今则减其月俸，而工匠辈，不能保其妻子，故辄为逃避之计也。良人之为工匠者，以此而散尽，不得已以各司奴子，为之充定。各司之无奴婢，亦职此之故耳。”特进官曺闰孙曰：“今之匠人，皆有名无实，如工曹、缮工监等处，并无匠人。虽有某事，皆役私匠人，而其匠亦皆拙矣。盖以料食减少，故皆不乐于所业而然也。”安老曰：“百工之人，颓废成习，幸有某官，虽百计兴劝，不遵其意，不改其习，反以捡课之严为怨，辄怀中陷之计，其谁肯犯怒而力为之乎？此风不革，则更无致力于国事者也。”上曰：“人心顽恶极矣。非徒匠人，欲陷其官也。以各司言之，为上官者，若欲捡下，则为下者，辄加谤毁，故为上官者，每为保身之计，而不捡下矣。然若有徇国者，则必忘其身也。”安老曰：“虽有忘身徇国之士，若以他事，构成飞语，传播人口，则事至难明，终不得保其身。况能徇国乎？幸有掌工匠之官，检督严密，则必指曰：‘何以独自骚扰，使工匠不得安业耶？’人人反自救过之不暇，何暇力于国事乎？”

○传曰：“迁陵事，不可不分明处置，而使后世，再有邪说也，此言是矣。其迁葬与否，即招政府六卿判尹议定。”领议政金谨思、左议政金安老、右议政尹殷辅、右赞成沈彦庆、工曹判书曺润孙、户曹判书苏世让、兵曹判书尹任、礼曹判书尹仁镜、刑曹判书金麟孙、吏曹判书沈彦光、判尹吴洁议曰：“既考《日记》，山陵都监启禀之辞如彼，其时郞官及石工之言，又如此。金井阻石难掘，移用下穴，则亦必掘石而后可用，又因原短，上穴二尺许，合用而后方成。石工又云：‘上面及左右傍，石根不可去，因之而筑三物。’又云：‘当时提调及郞官，皆深惧此言之出，故吾久不出口，今则其员皆已逝，乃发此言。’云。以是观之，当时亦必有未安之意，而朝廷特未之知耳。若泛论山形，拘于风水茫昧之说，欲有所迁动，则事出不正，固当重慎。今此圹傍有顽石，深据远盘，湿气袭积，淋沥而下，浸润圹中，则可成渟溜，势所必至，安可保其不然？此说一播，臣子闻之者，孰敢安心？大抵众疑成怪，积口销金，人心疑动，固不可不深虑也。”仍又启曰：“群议皆同，故不得已，以当迁之意敢启。”又令观象监，抄出地理书所载，石之所以凶于葬兆者而启曰：“此乃风水之说，固不可上达也，然国家既设地理局，用其术，卜择葬兆矣。臣等见其凶，不可不启，故敢并启之。”〈观象监抄书曰：“郭璞《锦囊经》曰：‘山之不可葬者五，气因土行，而石山不可葬也。’又曰：‘经曰：“台断石过，独生新凶，消已福”’范越凤《洞林照胆审势篇》《六险侧》云：‘内崖石之中，不可置穴。’又《开地篇》云：‘碎石黑石，主疾病，离乡客死。’又《凶忌篇》云：‘凡冡宅形势，虽佳，若遇十凶，亦不堪用也。’蔡成禹《地理门庭》曰：‘穴中有黑石凶。’范越凤《入式歌》云：‘开圹忽逢青黑石，须信逢凶少逢吉。’”〉传曰：“顷者大臣启之，予亦以为未安，而但以拘于吉凶，遽迁二十馀年之陵，恐为不当也。然群疑如是，必须迁陵也。”仍命政院曰：“迁陵诸事磨炼事，言于该曹。”〈史臣曰：“金安老欲陷郑光弼以杀之，日遣许沆于领议政韩效元家，以议之，效元不从。是以不得杀之。厥后其计日深，而久未得衅。至是，郑光弼尝为摠护使，故重其事，欲成其罪，唱议当迁，人不能异同。”〉 ○宪府启前事，皆如启。

○传于领议政金谨思等曰：“显德王后迁葬时，其改敛之事，内官专掌而为之。今者禧陵，只为迁，而不为改敛乎？章敬王后初丧敛袭时，内官朴承恩、徐后甲等，专掌而为之。今者，若只为迁葬则已矣，幸至于改敛，则他内官不可为也。今者承恩已死，后甲被罪远黜矣。然欲放还后甲，以掌改敛之事。于卿等意何如？”谨思等回启曰：“禧陵之葬，今未年久，内榟宫想必无恙，然不可预料。若有改敛之事，则须使更事者，掌其事也。后甲之罪，不关国家，放还无妨。”传曰：“所议至当。”仍传于政院曰：“徐后甲放还事，奉承传。”

○夜，艮方有气如火。

4月26日

○甲戌，传于政院曰：“近观雨势，外方虽或有雨，亦非洽然，而京师则旱灾太甚。大抵谨灾之道，须为务实，修德，本也，祈祷，末也。然古昔帝王，于祷雨之事，无所不为，一刻不忘者，为务本也。食者，民天，民不食，则将何以聊生乎？今致灾之由，专在于予否德之所致也。民有何罪哉？静言思之，田野龟拆，赤地千里，可为寒心。近为亲祭于宗社者，为民事也。既不亲祭于社稷，而太庙之祭，初欲亲行，而斋宿于别宫，反致空还，已为失矣。此虽在下之误噵，因此而更不亲祭，则前日欲为亲祭之诚，终归于虚地也。虽已摄祭，不可谓之亲祭。今欲依丁亥年之例，而亲祭于庙社何如？昔成汤，祷雨于桑林；宋仁宗朝，群臣请亲祷雨于郊外。由此观之，古之帝王，遇灾祈祷，皆于郊外为之也。今以我国观之，风云雷雨坛，在于郊外。今亦仿古，亲祭固当，若以为不行亲祭于庙社，而先行于此坛，不当云，则先祭于庙社，而后祭于此坛可也。若以为庙社之祭，摄行未久，而今又亲祭，似乎烦也，则只祭于此坛，亦可也。且遇灾而亲祭于庙社之事，予未闻其曾有祖宗朝古事也。予特议于大臣，而据古为之也。此坛亲祭，虽未有前例，亦仿古为之事，欲议于礼官。若礼官不可独议，则当议于大臣也。且我国土龙、蜥蜴祈雨节目，皆是据古为之者也。今考《事文类聚》，神农甲乙日不雨，命为青龙于东方，童子舞之，丙丁日不雨，命为赤龙于南方，壮者舞之；戊己日不雨，命为黄龙于中央，壮者舞之；庚辛日不雨，命为白龙于西方，老人舞之；壬癸日不雨，命为黑龙于北方，老人舞之。此事似可行之，如命巫祝而曝之，曝之不雨，神山积薪，击鼓而焚之，及杀牛祈雨等事，似不可行也。如瓮盛蛇医。蜥蜴而求雨，袁安决狱而雨，真卿辨狱得雨，则今似行之也。即招礼曹堂上，以此议之。”

○礼曹判书尹仁镜启曰：“社稷则已摄行，宗庙则至去辇乘舆而出，已致斋于斋宫，因雨而停。今虽亲祭，不似烦也。且今之土龙、蜥蜴，审理冤狱，掩骼埋胔，闭崇礼门，开肃清门等事，土龙致雨，阖南门，开北门，埋人骨，瓮盛蜥蜴、蛇医而求雨，决狱辨狱之意也。风云雷雨坛，欲行亲祭，亦是成汤祷雨桑林，宋仁宗亲祷于郊之美意也。但祖宗朝，虽遇旱灾，未有亲祭之时。今礼官独议为难，议诸大臣何如？”

○传曰：“蜥蜴祈雨，今虽为之，儿童但以方言祈之而已，不知文字上，有兴云、吐雾，降雨滂沱等语，今以此语，使仿古为之。且蛇医何物乎？问于礼官。”尹仁镜回启曰：“凡事依古而行之至当。蛇医，疑亦蜥蜴之类也。”

○传于礼曹判书尹仁镜曰：“礼曹依古事，甲乙日，造青龙少童舞之，瓮盛蛇医，以青竹击瓮，祈蜥蜴而呼兴云吐雾等事，作事目以启。”

4月27日

○乙亥，领议政金谨思等议：“前日宗庙，虽未亲行，而却辇乘舆，斋宿别宫，因雨遣摄，其虔诚祈祷之意，天实监之，而社稷祭同日行之，势不得不摄，则与亲祭无异，不必更举。风云雷雨坛祈雨，虽载国典，而亲行之礼，则古所未闻。然因灾迫亲祷，乃靡神不举之意，而即祷桑林、祈太一之诚也。亲行，于礼似无妨。”传曰：“风云雷雨坛亲祭，二十九日为之。且彼坛近处路狭，傍多民田，恐人马踏损。别定军人，列立路傍，一禁踏损。”

○传于政院曰：“禧陵迁葬，予以为重难，然大臣之议及下情，皆以为当迁，固当迁之。但其时官员等，为相地官所诳，不能详察，以其工役过半，匿其有石之事而用之，致令今日，有此大役，至为误矣。其时相地官黄得正、成聃纪等，先下诏狱治罪，以除后弊。且其时都石手朴继成，招致于政院教之曰：‘汝当初见其有石之事，而不即发言，今不进告于政院，而寻常传说，固当推问，然以汝之言，得闻此事，亦足可嘉。’其赐米二石、布十匹，以赏之。”

○礼曹启曰：“今者风云雷雨坛，并聚国内山川城隍等神，而亲祭矣。但常时，祭于风云雷雨坛，则称国王臣姓讳敢昭告于某神云；于国内山川，则亲国王姓讳敢告于某神云；于城隍，则但称国王，而曰敢致告于城隍之神云。以此观之，三神似有差等，亲祭又无前例，其礼至为难定矣。今以先农祭〈神农主之，后稷为陪位。〉例见之，则并陪位，皆亲祭，以文庙祭例观之，则唯文宣王前亲祭而已，其馀四圣则皆遣官祭之。此坛之祭，将从何例乎？”传曰：“以先农庙例为之似当。”

○传于政院曰：“礼曹以为，风云雷雨坛亲祭，无古例，故以先农文庙二祭例，来禀曰：‘将从何礼乎？’此大礼也。非独今时，当为恒式，不可不详议以定。即分遣史官，议于三公。”

○领议政金谨思、右议政尹殷辅议：“山川之神，虽不与风云雷雨齐等，天子尚有望秩之例，诸候亦有祭封内之文。虽亲祭，何妨于礼？城隍，又不如山川神之比，礼秩最下，不必亲祭，依文庙亲享例，城隍初献官，别差为当。”传曰：“依大臣议为之。”

○日晕。

4月29日

○丁丑，昧爽，上具远游冠、绛纱袍，去辇乘舆，诣风云雷雨坛，〈在崇礼门外青坡下。〉亲行祈雨祭。大臣启曰：“出宫时，则以斋戒，且示贬损，故却辇乘舆矣，今既行祭而罢斋，且日候极热。还宫时，又乘舆未安，请御辇何如？”传曰：“初既乘舆而出，往还岂可异礼乎？昔宋仁宗，为祷雨而出，日方炎赫，却逍遥辇而不御，今予亦仿此事而为之。”辰时，上具翼善冠、衮龙袍，乘舆还宫。

○传于政院曰：“前者谏院，以利城君惯作弊于闾阎，请先罢后推。先王之子，不推而罢职为难，故令宗簿寺推其所犯，则不肯承服。宗室至亲，惟以公缄通问而已，更无他路可推，何以为之乎？即遣史官，议于三公。”

○谏院启：“部将申坡，前为鱼川察访时，多有汎滥，被论见递，故院中再度越署，而到处飞语曰：‘谏院某官，详知予事，如此越署’，乃有怨言。近来被驳越署，或殿最居中下者，辄指发言之人，诋毁中害，弊风已成。渐不可长，请罢职，以惩其馀。”答曰：“如启。”

○金谨思议：“利城君事，谏院之启，必有所据，不可以其自明之辞，而取实也。然利城君，王室至亲，在律应议之人，不可与凡人例断。但被公论之驳，而全释勿问，恐有他议。审度情理轻重，斟酌处断，各尽恩法何如？”金安老议：“谏院之启，必有所闻。贵家豪横，固当检抑。但以缄问，势难取服。且王室至亲，罪非关国，亦不可以下吏穷讯。若酌其轻重，量加贬责，使自惩艾，且戒后来，则于亲亲之义，及国家宪章，似为两得。”尹殷辅议：“利城君事，谏院所启，必有所以。今虽自明，似无证据，其所犯，安保其必无也？但身不取服，定罪为难，且其所犯，不关宗社。法有八议，只在上裁。”传曰：“三公之议，辞意不露，罢职则似乎过重，全释则似乎太轻。若处之以轻重之间，收丘史六朔为当。”

○传于政院曰：“今之因公骑驲者，受牌之时，虽曰一马牌、二马牌，而及至于外方，则滥骑无忌，至为不当。今后一有如是者，则察访报监司，以滥骑品马之法，论之为当。然此法不可只行于一时，当为恒式，其以此意，谕于兵曹、开城府及八道。”

4月30日

○戊寅，政院启曰：“进贺使丁玉亨先来通事禹锺言云：‘正月二十七日到北京，二月初三日进方物，十三日下马宴，闻生太子之嫔王氏，于二月十一日，移于东宫。所谓东宫，乃正宫也。以生太子故，移于正宫，而皇帝又于他嫔得子云。皇帝欲亲行三月朔祭于先帝陵寝，二月二十四日，幸天寿山，周览西湖，三月初六日，还京师。其亲祭，亦以为继嗣而祈祷云。朝臣上疏，请封太子，圣旨不允，不知的于何时册封也。又闻安南国叛臣莫登瀛，夺据国王黎氏之土地，阻梗朝路，似不得修贡事。其国使臣郑惟憭奏朝廷，朝廷欲知虚实，因惟憭而别遣使臣于其国矣。三月十五日，当为上马宴，而皇后张氏，是日出殡，故退行于二十日，而二十五日，受赏赐及别赐表里，而臣等入京之后，天子一不视朝，故不受敕书。是月二十七日，皇帝又率三公六媛，幸天寿山，四月初四日，还京师，犹不视朝。乃于初十日，免朝受敕书，十二日发程，十三日自通州先来，二十一日到辽东，天使留已五日矣。二十二日，谒三大人、摠兵官，仍谒天使于都察院。天使日午方起，出坐大厅，俱仪物，招臣入谒，仍问：“留连几朔乎？又何以先来？”答曰：“皇帝喜诏书未到而先贺，别有敕赐，故本国使臣，先送我启达于殿下矣。”两使相顾而笑，仍问曰：“尔解华语乎？”通事康镇等曰：“解华语矣。”天使乃招臣至前，两使起立曰：“为我问安于殿下，多谢厚意。欲修书付尔，尔行忙甚，故未果耳。”因命馈食，待之颇款。又令问安于远接使云。天使于五月初，当离发于辽东也，不知何时到广宁，何时到京师也。《大明会典》，时未毕修云。押解官，今月二十三日，相逢于辽东通远堡，二十四日，当入辽东，以一路驿马疲弊，故不得疾行云。’”传曰：“今见先来通事书启，言皇后张氏，曾崩未葬云。前闻弘治皇后，乃张氏，而嘉靖废皇后，亦张氏云。若弘治皇后，则陈慰、进香使，当入送。其更问于通事以启。”

○政院以承文院都提调意启曰：“今此敕赐，朝廷特恩，谢恩使别遣为当。”又以礼曹意启曰：“常时有大庆，则虽无钦事褒敕，尚有谢恩之礼。况今别有赐敕，谢恩使别遣为当。且迎敕吉日，以五月十七日，推择矣。”传曰：“皆知道。”

○宪府启曰：“山陵，国家大事。事虽细纤，若涉未安，为臣子所当慎重。况圹内如有非常之变，不计功役，改卜他山可也，而其时都监堂上、郞官等，知有石根，而隐怨不改，致有今日之议。言及于此，孰不寒心？若在迁陵之后，则形迹难掩。其时官员等，不论存没，幷当重治。且申瀚，以三物色官员，终始监督，圹中之事，依无所不知，而近日下问时，欲掩当时之迹，泛然启达，使朝廷不得快知，大失人臣之义，请下诏狱推治。且石工论赏，今有传教。此虽在竣事之后，亦未晩也，请幷论于迁陵之后也。”谏院启曰：“今者禧陵，致有迁葬之举者，非独相地官蒙蔽之罪。其时监事提调、郞官，置而不问可乎？请存者，以其罪罪之，没者，追夺官爵。且石工，未安于心而传播，乃臣子常情，有何功乎？请勿给赏。庆尚道咸昌居前训导赵继卢，性本顽恶，有五子，亦皆凶猾，恃其强悍，暴横乡吏，人多苦之。尝求官不得，怨其所知宰相朝士等，常怀凶忿，必欲重伤，每言曰：‘吾虽死，有五子矣。’云，凶暴无状，请穷推徙边。近观通礼院官员等，自天使时及亲祭时，非徒顽慢，且不识礼文，至如引导排位版等小事，亦不能致察，使朝廷大礼，每致颠倒错误，此非细故。是乃数递，似不得闲习礼貌故也。况以胪唱，为引仪者，所当久任，而才习礼貌，辄授他任，至为未便。若其中能堪职事，谨慎年久者，自其司升迁可也，他职除授，甚不可，请自今并勿数递。”答曰：“山陵之事，所启至当。但其时提调、郞官，见欺于相地官。相地官等，若直告以凶地，则岂忍用之乎？是故，相地官等，已令推之矣。予不举论提调、郞官者，以此也。申瀚虽三物色官员，不见其有石云，勿推可也。谏院所启亦当，然迁陵后更议，亦未晩也。赵继卢、通礼院官员、石工事，皆如启。”

○伴送使郑士龙来复命，上引见于思政殿。士龙曰：“天使于今月初八日越江时，两使各修书契一道，令臣启达，仍曰：‘俺等擎诏来此，殿下接待俺等，极致诚敬，不胜多谢。’又曰：‘久闻此地，为守礼之邦，今承钦差，亲自见之，果然。非但殿下致诚敬尽礼也，自百执事，下至奔走服役者，莫不极其诚敬。此岂为俺等乎？至诚事大，敬慕朝廷，有素而然也。俺等来此，如在吾家乡，顿无异土之念也。俺还朝廷，当奏闻此意也。’临别，颇有缱绻惜别之色，两使皆垂泪，而上使泣下最多，两眼尽赤。临别，上使谓臣曰：‘翠屏山记，须刻石立之。’臣答曰：‘当以大人之意，启于殿下。’又曰：‘俺之文，则不得如故人矣，特因时而留名于东土足矣。立碑之后，打出数本，勿寄俺等，见此以验其立碑。’云。浮碧楼前岩石，上使所书题名记，亦令刻之打送云，臣还到平壤，问于监司李龟龄则曰：‘岩石剥落，刻之不得。模刻于木板，挂于浮碧楼。’云，因出印本示臣。臣见之，大不似石字。天使见之，则必知其不刻于石矣。臣意以为，岩上虽不可刻，若刻于他石，凿而纳之则似当。”上曰：“取他石而刻之不妨。翠屏山碑，已立之乎？”士龙曰：“时未立也。黄海道观察使李亿孙谓臣曰：‘无军人，时未伐石。将欲启请水军而为之也。’云。上使曰：‘俺依董先生越《朝鲜赋》，而作续朝鲜赋于辽东，入京师印送。’云。又曰：‘《皇华集》，何以传于俺等乎？’臣答曰：‘唐天使〈皋〉来此曰：“俺之还也，尔国人，毋得问俺相通。”云，故《皇华集》亦难于传呈，因提督主事，仅得传之，今不知何以传呈也。’天使曰：‘皇帝重朝鲜，视同一家。有何间于内外，而不得相通乎？直传于俺等之家可也。’又谓臣曰：‘一别之后，再见则难，因人之来，幸通书信。’臣曰：‘外国人，何敢通问于大人乎？’天使曰：‘固无伤也。’此天使所制甚多，故纂录时，不得楷书，虽分三卷，张数甚多。若至印出，则分卷必多矣。臣谓天使曰：‘我殿下敬戴皇恩，以是为大庆，将欲别试取人，大享群臣。’云，天使曰：‘盛礼也。俺等还朝廷，当奏闻此意，使天下咸知贤王盛德。’因修书契，以致叹美之意。臣窃见其书契，上使则幷及蠲释逋负等语，副使则幷及省刑等语。臣但言设别举，宴群臣等事，而天使书契，并此数语，不知其何意也。疑是皆中朝赦文等例语，而以是为美事，故并及之也。且天使以制诗分赠，为大事。其所以久留于义州者，亦为制诗也。及其制毕，将分赠之时，令臣尽书一行官人，下至通事之字以来云。臣辞以国俗，若于尊前，不敢书字。天使强之，臣辞不得，列录以呈。天使于各人赠诗，皆书其字。臣录其草稿时，随其所书，幷其字书之矣，然甚未安，思欲质于朝廷，而改之也。且赠通事洪谦诗，以御讳押韵，至为未安，亦欲改其韵字也。通事车允成，以通事宋希温之代，入去，而其赠词，称‘初迎鸭绿江头’云。此非紧关之事，然中朝人见之，以为天使之来，我国以多定通事，迎候境上，为定例也，则似为不当。削去赠允成绝句何如？吏文学官鱼叔权，于一路随行时，以学官称号，故天使误认为学校之官，赠叔权诗，盛称教诲作人等事。此于名实，殊不相称，此诗亦可削去也。然此非臣等擅便，故敢启禀。前时天使，凡所著述，皆其手书，故弘文馆，例为收聚，付于法帖而藏之，此天使则不然，唯上使所白手书，谨数纸，而其馀皆令下人书之，副使则无一纸自书者。天使在京时求砚，故各赠大小砚各一面。及回还时，命各加赠一面，故臣谨以赠之也。”上曰：“《皇华集》印出时，其加减改正等事，质正于大提学，〈金安老〉而为之可也。两使处，各赠大小砚各一面，而闻天使言，欲以砚归赠三阁老，故各赠三面耳。”士龙曰：“天使语臣曰：‘俺等出来时，达官多求尔国玲珑砚，欲加得以还，以副其求。’云，臣问于平安道观察使，〈李龟龄〉道内适有藏砚，臣求而赠之也。其后天使，又求造家砚，臣与天使，约上恩使归时付送。臣闻天使之言，上使与夏阁老〈言〉相善也。上使言：‘俺之来也，夏阁老赠别诗，盛称朝鲜守礼之邦，君等擎诏以归，岂不美乎？云。但以其诗，置诸辽东而来，故不得相示。’天使又曰：‘夏阁老以礼部尚书，乃于前岁闰十二月，升为阁老，皇帝甚重之，宠遇隆洽矣。阁老善书，甲于天下，可与张汝弼之笔法，丽美而齐名矣。朝鲜若奏请其书，则皇帝必喜阁老之名，闻于天下而许之，阁老亦喜其笔法，见重于外国，而别有殊眷于尔国也。’臣曰：‘我殿下于儒书，无不好之。顷闻中朝有书，名曰《文苑英华》云，而我国未尝有，故重购一本而来，皆是误字错简，不得印行也。’天使曰：‘此书果不多有。前于云南有一本，朝廷以银十三两，贸之而来。尔国若为奏请，则可得矣。’臣曰：‘前日礼部孙郞中，禁以书册与我国人交易，故近来赴京者，不得一书而来。今何以奏请乎？’天使曰：‘今则孙郞中得罪贬外，而有陈郞中者主之。今之陈郞中，其气象宽厚，大不似孙郞中矣。且陈郞中，与俺等为同乡同里之友，交道甚密。俺等为尔国力护之，则必不复如孙之所为也。’大抵观此，天使之气，似无城府，凡有所问，则必极陈无隐矣。”上曰：“许沆亦曰：‘问古事之难解者，则随问随答，尽言无隐也。’”士龙曰：“虽古事，问之则无不言之矣，但译官，无有精于华语者，故固难于凭译传问，亦不可以书示。是以有护而不得问，虽问而不得详也。大抵上使之性禀精巧，如技艺杂术，至于饮食之法，皆得其妙也。且自书其蜊蝗〈俗所谓石花也。〉煮食之法，付臣使之启达也。”

○传于政院曰：“翠屏山记及浮碧楼前题名记，各十件打出妆潢，冬至使入归时，付送于两使处，《皇华集》则两使处，各十五件印送。”

○以许洽为议政府左参赞，权𫐐为右参赞，郑希廉为司谏院献纳。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八十四〉

五月

5月1日

○己卯朔，传于政院曰：“上天使，以大字书朱文公《武夷九曲图》诗，凡二十张以送焉。即造十叠屏风二座。天使又以烧蛎房之法，见寄云。令司饔院试之。皇后张氏，是弘治皇后欤？嘉靖废皇后欤？问于承文院。”

○承文院启曰：“文书时，凡皇后，只称徽号，而不称姓氏。唯嘉靖皇后，于废黜时，颁谕天下，故知其为张氏也。然此张氏则不知其何皇后也。”传曰：“张皇后事，予曾闻张延龄，为皇后同生，故疑此张氏，为弘治皇后也。然果不知为何皇后也。”

○宪府启曰：“申瀚事，上教以为分掌之官，不可知也，不须推之。若他所掌，则或不可知也。三物则用诸圹中，其用之之时，必亲自监之，石之有无，可细知也，而下问之时，泛然启达，使朝廷不得快知，至为非矣，请诏狱推考。济用监判官宋驹，人物庸鄙，常以货殖，为发身之地。当初筮仕，亦有贱恶之事，其得齿朝列足矣。今陞五品，物情惊怪，请速改正。”申瀚事不允，宋驹事如启。

○谏院启曰：“山陵提调、郞官等，昨教似为相地官，必惧己罪，诬以可用欺之，故姑先推相地官耳。监事人，则迁陵后，勿论存没，并治其罪，犹未晩也，是不然。朝廷岂以石工之言，决庙堂之议，迺举迁陵之役乎？已于禧陵，知有可迁之故，而推相地官，赏石工之命，又从而继下。此则明示赏罚之典也。自上既欲以示赏罚，则莫大之事，只诿以不能风水之故，罪其无知相地官可乎？况当初上圹之有石，始虽启禀，今次迁葬，非因上穴有石而为也，乃为下穴凿石筑隔而发，则监事之人，其所蒙蔽下穴有石之罪已著。奈何独推相地者乎？必待迁陵后，验其形迹而论罪，则是似疑言者之误，使庙堂成算，归于无实也。岂得为可乎？请速推考，以明其罪。”答曰：“昨日宪府曰：‘其时都监堂上、郞官等，幷论于迁陵之后。’予意此言为是，故予所答之辞，以为可以治之于迁陵之后云。岂以都厅堂上、郞官等为无罪乎？但大臣论于经筵曰：‘相地官欲免其罪，敢以虚语欺之，其时堂上等，为其所误，以至于此。’故予意以为，先推相地官，而都监堂上、郞官，则议罪于迁陵之后也。”

○政院以山陵摠护使及提调意启曰：“看山之事，今当为之矣，但相地官等，作头者先定吉凶，则在下者苟从其言，而不敢是非也。今则请以相地官等，分作二运，先遣一运，分定上中下，次遣一运更审，定其等第然后，摠护使、提调、礼曹堂上及观象监提调，同往看审，合其二运相地官等，确论卜定何如？且成均馆大司成李希辅及观象监兼官平市署奉事姜永世，亦知风水之说。请并分遣，一同看审。”传曰：“如启。”

○御夕讲。

5月2日

○庚辰，宪府启曰：“昨日谏院之启，以为禧陵都监提调、郞官等，必待迁陵之后，验其形迹而论罪，则是似疑言者之误，使庙堂成算，归于无实云。是以臣等前日所启，为不可也。臣等显然被论，不可在职，请递。”答曰：“相地官既不即治。况都监提调、郞官乎？迁陵后，亦可议之，宪府之论是矣，谏院有何显驳？勿辞。”

○谏院启曰：“相地官保放，待迁陵后取禀事，传教，故监事提调、郞官治罪事，令姑停启。但三物色官员，金井诸事，无所不知，而申瀚于石根有无下问时曰：‘目未见矣，闻之则多伐石。’云。岂有色官员不目睹之理乎？归之听闻，其罪尤大，请各别推考。〈瀚于郑光弼为姻家，故先治之。盖安老所指挥也。〉两界防御紧重，与南方悬殊。主将非其人，非独所管诸镇戍卒，均受其弊，呼吸生事，成败大关。咸镜南道节度使赵寿千，武班中素乏物望才器，前为水使，已过其分，今且年衰耳聋，不能当节制之任。请择有器识清谨，可任其职者遣之。”答曰：“申澣，只掌三物进排而已，非都监该官，石根之有无，不有意而见之，则虽曰只见伐石，而不见石根，非讳其有石之事也。该官亦于迁陵之后推之，则非该官者，不可推之，然谏院欲推之，推之可也。赵寿千若不合节度使，则吉州牧使仍任。”

○宪府启申瀚事，又启：“今以军器驿路事，特遣兵官于两界。此虽出于救弊，然军器不炼等事，非仓卒所能审度。秪烦驿路，恐终无益也。以该司郞官，分遣外方，非徒使命不重，亦恐有妨于事体也。况平安道，近经天使之行，赴京使臣，又连络不绝，雕弊最甚。令又遍历一道，出入点阅，则必至骚扰。其修炼苏复，岂无他策？请并勿遣。”答曰：“申翰事，今日谏院来启，故已命推之矣。近日两界军器，驿马等事，至为解弛，当遣御史摘奸也，但御史，则不过二三官，摘奸而已，势不得周遍也。访问驿吏，以苏复之策，不得从容详悉，故欲使该官往察之，然物论如此，不必遣之。”

5月4日

○壬午，大司宪朴洪麟、大司谏尚震、执义申瑛、司谏林鹏、掌令任弼亨、权应昌、持平蔡洛、郑大年、献纳郑希廉、正言李文楗、许坰启曰：“臣等闻章敬王后昇遐之后，世子孤弱，而朴氏贵宠，福城年长，故谄付之徒，因有异志，阴佑朴氏，为后日地。初葬禧陵，圹有顽石，监事人等，略不致意，忍用其地，欲掩其迹，至惧中使之来见。究其设心，极为凶惨。其时摠护使及山陵都监堂上、色郞官等，请不论存没，依律定罪。自迁陵议定，物论愤激，故敢启。”答曰：“予观此论，摠护使等设心，实若如此，则至为骇愕，大治似可矣。予初以为，彼者之浅计，功役半成，而其时夏月，雨水将近。若移他山，功役必多，而未及葬期，亦惑于相地官之欺言，至此误矣。然地若不吉，则虽十变移，何计小弊？具起陵二十馀年后，至于迁陵，其事至重，其罪岂谓无乎？但待迁陵之后，而议定其罪，犹为未晩也。前日两司之议，亦欲于迁陵之后论罪云，此言可也。唯相地官，则其罪甚于其时官员，故已命先推之矣。大抵此事，至为大关，不论存没，重治至当。予不能独断，将议于朝廷也。然迁陵岂在远乎？迁陵后议之可也。”三启不允。

○弘文馆直提学郑万锺、应教朴世蓊、副应教赵士秀、校理李元孙、副修撰丁应斗、博士李承孝、著作洪春年、正字尹仁恕上箚曰：

卜葬择地，必于土厚水深之地者，忠臣孝子，处事精密，虑患深远，务要安神妥灵而已，非拘于风水之说也。禧陵安厝，地非膴美，恶石盘错，椎凿后用，则非土厚也。石之所在，水必浸润，则非水深也。当初卜地之罪，相地者无所逃也，及其开圹，美恶已判，决不可用，监事之官，非徒掩蔽不达，至令役夫藏匿其石，不为中使所知。当是时也，朴氏宠冠宫闱，嵋〈福城君。〉已年长，窥觎布置，无所不至，潜伺阴附者，奔走指嗾，罔有纪极。不忠王室，反怀今将，竟占恶地，遂为国母永安之所。其用心设计，极为惨酷。无将之诛，不道之法，安可逭也？昔丁谓擅移皇堂于绝地，竟贬崖州。所谓绝地，石尽水出气绝之地也。今者玄宫湿润，虽不可逆睹，伐石之多，无虑十馀车，则气绝之地，葬兆所忌，岂待迁陵后验哉？当时真宗，未葬其地，监事者犹不免其罪。况欺蔽天聪，以致今日之事者哉？伏愿殿下，亟垂睿断，以正王法。

答曰：“所启至当。若有石之地，则土气已绝，伐石而仍用其地，其官员等，不无其罪也。且为朴氏如此，则尤无状矣。卜地不可不慎，而其罪亦关于惩后也。予意非以为无罪也，亦不欲不治罪也，姑待迁陵之后，议罪可也。”

5月5日

○癸未，大司宪朴洪麟、大司谏尚震等，启迁陵后议罪不可事。答曰：“山陵之事，虽有一事之不谨，固不当矣。可以痛治，以惩后人。况有异志而至此，则所关至为重大，令朝廷议而答之。”

○领议政金谨思、左议政金安老、右议政尹殷辅、右参赞权𫐐，闻命诣阙。传曰：“昨观台谏之论，侍从之箚，皆以为，官员等阴有异志，所关甚重。勿论存没而治罪，何以为之？详议以启。”谨思等启曰：“今观台谏、侍从所启，至为骇愕。其所论，必有所据，且石匠所言，与其时都监所启相孚。葬不避忌之罪，岂待迁陵之后而可论哉？”传曰：“今若论其山陵时官员之罪，则其存者，处以何罪，其没者，处以何罪？议之。”谨思等启曰：“常时虽小罪，必使该司，拟律以启，而自上斟酌定罪。此为大事，令该司拟律以启后，自上斟酌至当。其人之存没不同，而罪则不以可用二律也，但依律而定罪似当。”传曰：“知道。”仍传于政院曰：“大臣议以为，勿论存没治之云。没者则已矣，其存者，必拿致推考，而后定罪乎？并不问而定罪乎？且禧陵时提调、郞厅等，前已无遗书启矣。其所书启之人，皆可以治罪也，但其时提调中安润德，于山陵始役之后，即除平安道监司，而姜浑代之而终其事。今之奉传旨论罪之时，并及于润德乎？唯监事至终者论罪乎？何以为之？并问于大臣。”谨思等议启曰：“没者已矣，虽生者，〈郑光弼。〉曾经大臣之列，年几八十，岂可下狱鞫问乎？前例有此年深位高之人犯罪，则皆不推而定罪。此亦依没者之例，不问而定罪何如？安润德、姜浑之事，则考《日记》，而穿金井时提调，定罪似当。”传曰：“勿论存没定罪。”

○台谏再启曰：“其时誊录考之，则非徒山陵都监而已，同参者亦多。如承旨、礼曹堂上、观象监提调等，请并治罪。”答曰：“如启。”

○传于政院曰：“凡罪人，拿囚后照律，则于王法当矣，但以大臣等议，以为职尊年高者，不可下吏云，郑光弼今不可下狱也，此意言于禁府。”

○坤方，有气如火。

5月6日

○甲申，承旨成伦启曰：“臣草章敬王后山陵都监摠护使、提调等定罪传旨时，将其昨昨日台谏所启，及弘文馆箚子之意而草之，昨日台谏所启，则入内而未下，故其中有不忠之罪已著，今将之心惨矣等语，而不及幷入于传旨矣。今日禁府堂上，以照律事人来曰：‘此传旨内，欠大关之语。’云。似指此语，何以为之？”传曰：“于文势可入处，付标可也。”

○传于政院曰：“禁府堂上，今日以禧陵时，山陵都监官员等照律事，诣阙庭。此非小事，见其照律公事，当与三公面议之。即招三公。”义禁府照律曰：〈“郑光弼、姜浑、柳聃年、南衮、尹世霖、具之慎、赵伦、成聃纪、黄得正等并凌迟处斩，金应箕、金诠、孙仲暾等，并杖一百流三千里。”〉 ○上御思殿前月廊，〈以旱灾避正殿。〉引见领议政金谨思、左议政金安老、右议政尹殷辅。谨思曰：“禧陵监事提调、郞官等事，至为惊愕。舆情痛愤，固当依律定罪，然若推之，则其设心之罪，当归于不道，其律宜以大逆拟之。大逆之罪，累及永世，累及永世之罪，不可不推而定之也。其罪虽归于大逆，其间或恐有可议，而存没之论，亦恐有异也。至如金应箕、金诠、孙仲暾等，奉审圹中来启，其有石之状，恐无隐讳之事也。然但启其有石，而不分其吉凶，以是照律，而其律亦异焉。与提调等之罪，固不同矣。郞官等之罪，亦与提调有异焉。”安老曰：“此事孰不惊骇？当初卜地，其所设心，未可知也，至于穿圹石出，亦未尝一启，其未安之意，此甚可疑也。然其时堂上郞官，岂皆同哉？其中必有物情之所疑者，因致汹汹，原心迹而发如是之论也。死者不可论也，生者〈郑光弼。〉则可以推讯而取招也。但以年老而曾为大臣，故不推矣，然若大逆则亦不可计其年老也。〈言若有未尽者也。〉如金应箕以下之罪，则金诠乃臣三寸叔父，法当相避，不可参议也。大槪则如是矣。”〈史臣曰：“甚矣，小人之巧其术！诠乃安老之叔父也，而诠得蒙大罪，则祸及安老，故安老只欲杀光弼，而金谨思同心和之，其凶谋惨矣。”〉殷辅曰：“圹中有石之罪，金应箕等启之矣。时若并启其石之有凶于葬兆，则必不用也，但启其有石，而不启其有害。且只启其下穴之山形水破不差违之意，顿不举有石，则有湿气之意，此其罪也。提调、郞官之中，岂尽可疑乎？其间有可指疑者，故究其心迹，乃曰‘有异志’，且曰‘阴佑朴氏，为后日地。’云。台谏之论，盖因有所可疑者而发耳，岂皆同哉？”上曰：“大抵虽凡人葬事，所当极其详且慎也，而为国陵，不谨卜择之罪，自当有之也。当初设心，虽不可知，其忍用有石不可用之地，则亦不可不惩之也。故欲于迁陵之后治之，台谏启其有设心，故命有司照律，而有司以大逆拟之。其拟律则当矣，今大臣启以为，其官员之中，有可疑者，故指疑而论之云。此言宜也，但不可分其疑不疑而异律，故其照律同矣。然大逆之律，不可不推而用之，有司所照，恐不可从也。生者则远方流窜，死者则告身追夺似当。金应箕等，台谏启之，故并照律矣，然其律乃流三千里也。死者不可流配，而他人既止只夺告身，则金应箕等，又不可与提调等同论也。”谨思曰：“上教至当。都监监事之员，则似可显治其罪，然生者今已尽夺告身矣。宜以他条，各别定罪，而死者则只为告身尽行追夺似当。若子孙连坐，则不可，但亲子，禁锢何如？大抵臣等之意如是，故启之。金应箕、金诠、孙仲暾等，但往见来启而已，非终始监事者，似不干于此也。”上曰：“金应箕等已死者，不可流配，而其事又与他人异矣，以他律别拟可也。且子孙连坐之事，则都监官员等，既不置之大逆，只为禁锢亲子似当。”谨思曰：“其为设心，果有异志，则论之以大逆，犹为不足也，既议减其律，而不置诸一罪，则以他条拟罪，禁锢其子为当。”上曰：“若推讯而取服者，则虽以本律用之，亦当矣，此则不推而原情定罪，故用轻律矣。”安老曰：“其时官员等，若皆生存，则大事不可如是也。生者只一人，而年且老，故自上斟酌矣。”谨思曰：“相地官黄得正、成聃纪等事，至为过甚矣。虽士庶人之葬地，若于圹中有凶忌，则尚不忍用之矣。况于国陵，见如此之事，而安然用之，此辈之罪尤重。”上曰：“他馀官员等，已为非矣，而相地官等，尤非也，故已令推之。其招辞以为，唯赵纶专掌穿金井，而吾等则但监地役而已，然其言何可信也？”殷辅曰：“成聃纪，性本愚妄，年且老矣。其言无足取实，黄得正，则至今犹以为圹中之石，自古皆不忌之，而但葬山近处，有石如人立大蹲者，则忌之云。其时官员等，信如此之言，而误为之也。”上曰：“彼相地官等招辞，以为圹中上下左右，皆无石矣。若迁陵之后，则可知云。然今虽无矣，其有石之地，掘而用之，则其凶忌无异矣。且以有石为不凶，恣为欺诳之言，至为非矣。”安老曰：“臣为观象监提调，故闻黄得正，以圹中有石不凶云，即聚地理书，尽抄其论圹中有石之凶者，诘之则言穷矣，至于与他人言，则犹以为圹中有石不凶云，其情至为过甚。”上曰：“提调等，皆已死矣，而虽有生者，曾为大臣，年且老矣，所当优容。术官则不可不大惩，明正其罪可也。但此辈亦以有设心照律则不当，术官岂皆为后日地乎？只以忍用凶地之罪，论断似当。”谨思、殷辅曰：“上教至当。”安老曰：“当时官员之有设心如彼，而术官等傅会之罪，则自有之矣。若郞官，则岂尽知有设心也？然以大逆论之，故不分首从而照律矣，至于其情，则岂皆有设心乎？”上曰：“郑光弼之罪，论以几许则可耶？死者当追夺官爵而已，郑光弼亦不论以一罪，则尽夺告身，流窜远方何如？”谨思曰：“郑光弼，其告身则已尽夺矣。”上曰：“郑光弼亲子，亦可禁锢也。若郞官，则可以尽行追夺，而不可以禁锢其子也。”谨思曰：“柳聃年等追夺官爵，而金应箕等亦夺官爵，则其罪之也，似不异。”上曰：“金应箕等，则元律不同于他提调矣，不可以同论也。”殷辅曰：“应箕等，但一往监事而已，非终始董役者也。”上曰：“相地官等，别以其罪，改照律何如？”谨思曰：“彼相地官等，皆是年老也。”上曰：“帐籍则未之考也，年皆八十以上云。”安老曰：“黄得正等事，上教至当。论之以后日地之罪，则似不当也。”上曰：“死者则不得已如彼论之，郑光弼事，何以处之，然后可耶？”〈光弼事，不分明启之，故更问之也。〉谨思曰：“此事不推，而该司特以大槪照律矣。然其罪之差等，不过于今所启者也。摠护使及提调、郞官、相地官等之罪，异矣，金应箕等之罪，亦异矣。以此而分四等定罪，则似当。”〈史臣曰：“金安老之意，必欲杀光弼，且欲加酷刑于南衮、谨思不敢违忤其志，故自上虽再问，其启之也，未敢分明如此。”〉 ○传于承旨成伦曰：“领相所启郑光弼事，其言甚微，予不得解听。其言似以为亲子则禁锢，而不用一罪云。然未得分明听之，其何以谓之耶？”伦回启曰：“不分明启之，故记事官之所记，亦无脉络，而臣亦不得分明听之。今当详问以启。”成伦将谨思等言启曰：“臣等之意以为，郑光弼非如已死者例也。加罪远窜为当，而自上亦以为可以远窜云。臣等意以为，已定而教之，故不复启之也。亲子禁锢之事，则勿论存没，而为之为当郞官则与提调异矣，至如金应箕等事，自上斟酌何如？”传曰：“他馀提调、郞厅等之罪，依大臣所议而改照律也。赵纶、黄得正、成聃纪等，傅会摠护使及提调之罪，亦当照律也。然赵纶主之，而黄得正、成聃纪等，随从之人也。赵纶依南衮等例，黄得正则依郑光弼之例，论之何如？赵纶等之子，虽是杂类，若禁锢，则亦可以惩之也。”谨思等启曰：“上教至当。”传于成伦曰：“依大臣所启，郑光弼、黄得正、成聃纪等，尽夺告身，流三千里。姜浑、柳聃年、南衮、赵纶等，告身尽行追夺，并亲子禁锢。尹世霖、具之慎，告身尽行追夺。金应箕、金诠、孙仲暾等，夺告身三等事，判下于禁府可也。”

○命议于金谨思等曰：“予尝见中原奇别，边方若有事，则兵部、户部，各以该管之事，发遣郞官，往监之。我国前古，本无此例。虽然，仿此为之，亦不妨也。方今两界边将等，视军器为寻常，至为解弛也。至于两界，驿路之紧重，视他路为甚。而察访等，专不检举，甚为疲弊，其苏复之策，亦当从容访问也。是以，近者特命分遣兵部郞官于两界，察观其不谨者，而台谏以平安道使命多往，驿路有弊，启而止之。平安道近多使命之弊，予非不知也，然一郞官之弊岂至重乎？且兵曹郞官，若有为承文院兼官者，兼差咨文点马以送，亦不妨。咸镜道，则近无使命之往来者，兵郞一员之弊，亦岂多乎？予之所以欲遣该官之意者，若遣御史，则当分送于八道，而又兼察他事，其事似扰矣。只遣该官于两界，则边将与察访等，知朝廷之留意，而自加谨慎也。今日卿等入来阙庭，故议之。”谨思等议启曰：“平安道近来驿路疲弊，故台谏请勿遣之矣，兵曹郞官，往点而来，岂不好哉？秋成点马时，以兵曹郞官兼差，分遣于两道为当。近来使命之行甚多，今则不可遣也。秋成之后，或以咨文点马，或以灾伤敬差官，差遣兵曹郞官甚当。”传曰：“果非汲汲之事，徐遣之。”

○观象监提调柳溥、礼曹判书尹仁镜、京畿观察使金希说，还自看山而启曰：“献陵近处八九处见之，皆不可用，禧陵二三里许，瓮岩之原可用。山则坎水，子坐午向，水破则二禄，而青龙似低，然外青龙叠叠，亦不妨。常时内青龙虽低，而有外青龙，则用之矣。穴端虽有石，而乃在地上者，去之则无妨。且穴后百步许，有坑堑，而又非天成，乃因路而成焉者也。地脉不至于不通，补土则无妨，但主山近处，小石多在焉。大抵地上虽有石，而地下则或无矣，地上虽不见石，而地下则或有之矣。穿金井而石之有无，未可知也。吹笛洞，在禧陵南山火巢之外，以凡眼见之，亦为最好。壬山而子坐午向，水破三丈曲，但火山也。今年则年克，明年用之，则甚好也。相地官以为，看山而得如此之地，甚难。若不得之于他处，则明年二月，乃吉朔也云，其时用之，恐无妨故启之。以臣见之，主山、眼山、青龙、白虎，并皆端正，势若拱袖也。且其原上，有古冢数处，而主山近处，有儒生禹成允之墓，葬之才过三年，而明堂则异矣。前例虽有他墓之地，若国用，则不计而用之矣。故右二山图形以启。”

○日晕。

○夜，坤方有气如火。

5月7日

○乙酉，承旨成伦启曰：“臣于昨日宾厅闻之，三公等以为，郑光弼于卜陵时，忍用恶地，今至于迁陵，其罪重矣。是以该官，以一罪照律矣，今特末减而远窜事，晓谕中外，则至当云，故敢启。”传曰：“依启。”

○流领中枢郑光弼于金海府。〈光弼到谪所有诗云：“积谤如山竟见原，此生无复答君恩。十登峻岭双垂泪，三渡长江独断魂。漠漠高峯云泼墨，茫茫大野雨翻盆。暮投临海东城外，茅屋萧萧竹作门。”〉

5月8日

○丙戌，宪府启曰：“考山陵时誊录，则穿金井时，观象监提调、礼曹堂上、承旨等同审事，奉承传。圹中有石事，启禀时，亦与之同参。其地之不可用，亦必明知，而忍用之，固不可不罪。特命全释，物论至为未便，请并治罪。徐后甲罪犯深重，而流窜未久，特命放还，至为未便。迁陵虽是重事，大抵罪犯关重之事，不可无端轻释。此弊一开，窥觇者必多，请速还收成命。”司谏院启曰：“徐后甲以迁陵事，已命放还。后甲阿附朴氏，恣行臆胸。当初敛袭之时，使此人护之，已为惊骇。今者迁陵，假使有更敛之礼，不可以如此之人，复干其事。此人性本阴邪，势之所在，趋附恐后，情状极为凶慝。亟收成命。”答宪府曰：“观象监提调等事，前日与大臣议罪之时，大臣等曰：‘此人等不干于此事。’云。予意以为然也。况观其照律，则流三千里而已，已死之人，不可流窜也。且已定之事，不可改也。迁陵改敛之事，非事知宦官，固不当为之，更事之人，只有朴承恩、徐后甲而已，今承恩已死，后甲窜黜，内侍府亦无可当之人。是故已与大臣，议而放还，不可改也。”答谏院后甲事，与答府同。

○遣圣节使赵贤范，如京师。

5月10日

○戊子，传于政院曰：“郑光弼等定罪传旨曰：‘倚阿宫嫔之势。’云。所谓宫嫔之辞，朝廷当知之矣，如穷村僻巷之人，何以知之乎？直书倚阿朴氏云，可也。且前日延访时，大臣以为，金应箕、金诠、孙仲暾等，只为看审，而回启其有石之状而已。上下之意皆以为，金应箕等，为不涉云，故全释之耳。且此传旨，承旨等同议而撰，故不能即制，而及其已制之后，昨以斋戒，不即答之云。定罪已久，不即播告传旨，似不可矣，谏官方论金应箕等罪同，而全释未便云。今台谏方论执请罪之时，不可下传旨，速遣史官，议于领、右相。”金谨思等议：“金应箕、金诠、孙仲暾等事，大异监事员等所为，故前日所不议启之矣。事若不干，则罪之似冤，然台谏重其事，执之不已，必有有深意。虽不可与南衮等同科，斟酌论之似当。”

○郑光弼等定罪后，晓谕中外。其传旨曰：

怀异悖礼，是谓臣子之不忠；揆法原情，必行宪典而无挠。惟章敬丧礼之棘，有山陵监掌之臣，不念水土深厚之安，唯怀謟附凶惨之态。卜葬择兆，未闻虑患之深；安神妥灵，致阙襄事之慎。顽石横布于圹内，椎凿仅施其功程，竟占绝地而为茔，常恐中官之来见。水必浸润，葬忌之明言；害及园茔，人情之至痛。情状昭载于国乘，罪辜敢贷于舆情？揆大义而在所当迁，询庙谟而遂用改卜。非拘风水茫昧之说，要在情礼稳便之宜。起事有由，董役敢后？玆命礼官，涓日迁葬。昔丁谓包藏恶念，擅移皇堂。事在真宗未葬之前，犹行汉法不道之罚。矧此蔽掩忌恶之兆域，苟成陵寝之永宁？情迹之暴明，始末之显著者乎？其时摠护使郑光弼、都监都提调姜浑、柳聃年、南衮、郞官尹世霖、具之慎、相地官赵纶、黄得正、成聃纪阴有异志，夙怀将心，当世子孤弱之时，为后日觊邀之地，倚附朴氏之势，遂忘国母之尊。常刑之所难容，在法而为罔赦，固当不分存没，丕示刑章。下旨义禁府，议罪名以启，禁府议，以大逆不道，不分首从，凌迟处死。第念光弼，曾为大臣，年近八十，不下吏而取服，稍存体貌之优。姑从轻而定刑，用申宽贷之典。推予好生之德，不忍大戮之加。其郑光弼、黄得正、成聃纪，特减死，告身尽行追夺，流三千里。已故姜浑、柳聃年、南衮、赵纶，告身尽行追夺，并禁锢亲子。尹世霖、具之慎，告身尽行追夺。同参穿圹观象监提调金应箕、礼曹判书金诠、都承旨孙仲暾等，并夺告身三等。法行而存没咸惩，寔为邦国之宪；礼举而情文兼尽，盖存经远之规。咨尔政府，体予至意，晓谕中外。

5月11日

○己丑，弘文馆副提学苏逢等启曰：“今闻禧陵安厝之地，水破犯长生，此风水家所谓大害者也。风水，妖术也。其吉凶祸福，理所必无，断不足信。其时相地者，非不知此凶，反指为吉地，而遂用之。其用心设计极为凶惨。此言一发，闻者益骇，任言责者，固当申请究核，痛绳其罪可也，迟回累日，使公论郁抑，物情愈激，其不职甚矣。非特此也，当初李文楗未启之前，论议已播，合司论请，职责所急而不尔，既启之后，亦且依违掣肘，或舍本论末，或诿诸迁陵之后，不即直论，及其公论激发，则图逭责罚，苟为塞职，大失言官之道，请尽递其职，以厉士气。”传曰：“知道。”

○以成伦为司宪府大司宪，〈特加。〉尹丰亨为司谏院大司谏，慎居宽为执义，金缘为司谏，赵士秀、韩淑为掌令，林亿龄、李元孙为持平，李梦弼为献纳，李世璋、丁应斗为正言。

5月13日

○辛卯，传于政院曰：“今见进贺使丁玉亨书状，其护送人孙璧，请自赍其敕，玉亨不给云，此为是矣。前者废朝，帝以敕书，送于义州，使义州牧使传送至京。其赍来人，擅以其敕，直赍至于京。废主乃馆之于太平馆，接待之事，依天使之例。厥后中朝，治其人以重罪矣。孙璧亦欲如此人之事，而直至于京，乃请自赍其敕，玉亨曰：‘陪臣钦受帝敕，而今及与他赍行，则大失礼义。’云。此言则是矣。但自古帝赐敕币之时，则容或有之，而未有护送之时，今则出于特恩而优待之也。陪臣虽留一朔，待以偕行可也，玉亨乃弃之而先来此虽欲速回还，而出于无情之事，然孙璧若还朝而告于礼部曰：‘别遣人护送，出于特恩，而朝鲜陪臣，弃而先去。’云，则岂为可哉？此则失次而为之，可推之事也。然奉敕之人，今不可推之，颁敕后推之可也。玉亨书状以为，孙璧以玉亨先到辽东，发怒云。孙璧之还，恐有后言也。今即下书于玉亨，待孙璧到义州，权辞以语曰：‘钦奉帝敕，已驰启国王。中路若淹滞，则我国必加大罪于我，故不得已先来矣。既到义州，则乃我国之境也。虽留无妨，而且以宾主之礼言之，则我是主人，须先到义州，接待大人然后，奉敕抵京为当，故先来矣’，如饮食接待，一依天使之例，而赠给之物，亦别加优厚，以解其怒至当，此意详悉下谕于玉亨。”

5月14日

○壬辰，亲祭于风云雷雨坛。献官执事以下，赏赐有差。其传旨曰：“食为万民之天，雨乃百谷之乳。雨必以时，民得粒食，自春三月，至于夏四月，骄阳用事，亢旱不雨。耕耘失时，收获无期。靡神不举，顾无休应，忧深《云汉》之八章，窃效桑林之六责。乃于四月二十九日，亲祷于风云雷雨坛。越翌日戊寅乃雨，己卯又雨，予心喜悦。宜举恩典，其赏献官执事。”

○宪府启曰：“持平李元孙，前为献纳时，得参禧陵改葬之议。弘文馆以不即直论，驳递前台谏，势不可出，请递。”传曰：“如启。”

5月15日

○癸巳，大司宪成伦、大司谏尹丰亨等启曰：“禧陵时摠护使郑光弼，提调姜浑、柳聃年、南衮，相地官赵纶、成聃纪、黄得正等，不忠今将之罪昭著，所当大置王法。而前日定罪时，不先取服，遽用宽典，物情愤郁。郑光弼、成聃纪、黄得正，请拿推取服，依律定罪，其馀已死者，亦依律。色郞官尹世霖、具之慎，其罪无异，不可差减。观象监提调金应箕、礼曹判书金诠、都承旨孙仲暾等，当初卜地之时，山形水势。吉凶祸福，必先反复详悉，而水破极凶之地，知而忍用之。原其设心，与郑光弼等无异。不可罪同而律异，请并依律。”答曰：“此事大狱，不可独断，故前者引见三公面议，而分四等起罪之也。光弼、得正、聃纪等，若欲取服，何可平问而得情？不得已刑讯。今光弼等，或年将八十，或已过八十，法不可刑讯也。且其时之人，死亡殆尽，而生存者不多，其生者，虽可取服断罪，而其死者，将何以处之？罪同而律异，虽曰不当，其已死之人，若并以一罪论断，则岂不难乎？况既下传旨，四方已知，尤不可改。”

○台谏启曰：“徐后甲，罪犯关重，流窜未久，特令放还。迁陵虽是重事，岂待此人而后为之？且后甲性本阴邪，势之所在，趋附恐后，情状极为凶慝，尤不可轻释。请亟收成命。前台谏，于禧陵之事，知论议大播，而迟回累日，不即论启，大失言官之体。请推考。且前台谏等，重被弘文馆之驳，全数命递，而吏曹或授同品，或叙显职，至为非矣。请推考，而前台谏等，并令改正。”答曰：“改敛之事，至为重难，少有误错，所关至重。前者敛袭之时，后甲亦参而知之。更事者若不预定，而临时有难事，则朝廷犹有所难也。故议于大臣，而放之矣。前台谏与吏曹事，并依启。”成伦、尹丰亨等，再启郑光弼等依律定罪事，皆不允。

○以李蓂为司宪府持平。

5月16日

○甲午，台谏全数启曰：“昨日传教，以为已议大臣，得中处之，且已传播四方，不可改也。郑光弼等，事无轻重，罪无首从，而分四等定罪，不可谓得中。今将，王法罔赦，而一时宽贷，已失常刑。岂可以此而不用正律，岂可以传播四方，而为不改乎？传教以为，见欺于相地官，必无异心也。山形水破，极凶所在，分明易见，虽无知之人，不可诬也，况此安厝之地，叠犯凶忌，而略不惊惶，忍而用之，其怀异心可知，请勿留难。”答曰：“应箕等，岂有异心者乎？其间必有一人为可疑者也。但其可疑者，不推讯取服，而只用其诛心之法，则岂无玉石俱焚之弊乎？”

○台谏启徐后甲事，不允。

5月17日

○乙未，台谏合司启前事，不允。

5月18日

○丙申，御夕讲。

○传于政院曰：“相地官黄得正、成聃纪等，罪干逆乱，遣禁府郞官拿来事，及徐后甲勿放事，言于禁府。”从台谏之论也。

○谏院启：“司艺郑惟善，前以兵曹正郞，升授都摠府经历。以其曹郞官，升授兵批之职，前后无例，兵曹至为非矣，惟善请速改正。”答曰：“如启。”

5月19日

○丁酉，御夕讲。侍讲官郑万锺临文曰：“文帝作渭阳五帝庙，以新垣平为上大夫。此文帝惑于垣平邪说，为此祈祷之事。夫三代以下，资质高明，无如汉文帝，而犹且惑于妖术，如郊祀五畤等事，无不为之，以至武帝及昭帝、宣帝之时，邪说大行。妖术之惑人，深可畏也。当是时，焚坑未远，世无真儒，学术不明，故异说得以惑人，而至于后世，虽号为明达之君，亦或为妖术之所误也。以我国言之，如昭格署、太乙殿等事，亦类此也。”上不答。

5月20日

○戊戌，御朝讲。

○承旨朴守良，自禁府来启曰：“成聃纪，于刑讯一次不服。此大事也，不计日次而加刑欤？姑待黄得正入来，同时推考欤？”传曰：“成聃纪，年过八十。若不计日次而加刑，则必至殒命，难以得情。姑待黄得正入来，同时穷推可也。”〈三省交坐也。〉 ○宪府启曰：“大司谏尹丰亨，前任兵曹参知时，以郑惟善陞授经历事被推。请递。”答曰：“如启。”

○以黄琦为司谏院大司谏，权应挺为弘文馆校理。

5月22日

○庚子，听启覆。

○谏院启曰：“兵曹参知朴祐，多有所失，其被物论久矣。不合政曹，请递。”传曰：“如启。”

○对马岛主宗盛长使送沙罗汝文来。

5月25日

○癸卯，御夕讲。侍读官李元孙曰：“近闻黄海道监司李亿孙，以其《榜目》及《帝王纪》，赠天使云。若《帝王纪》，则我国之事，多有隐讳于上国者，如鲁山几年，燕山几年，及世祖即位之时，则书曰：‘是夜变起，上即位。’云。至于太祖、太宗、世宗等号，皆不使上国知之，今以《帝王纪》赠天使，则中原人见其鲁山、燕山几年之语，明知为废立，此尤不可也。此事当察之也，然臣以所闻启达。”上曰：“此事今始闻之。果如所启，则至为误矣。人臣于上国之人，虽他物，尚不可私相赠给，况此禁忌之书乎？”说经洪春年曰：“人臣于邻国之人，亦不可私相赠给，况于上国使臣，敢以国家秘书，私相赠给乎？《榜目》则犹可给也，《帝王纪》，不可给也。”上曰：“伴送使于一路，天使接待小小之事，无不启达，而独此大事不启，至为误矣。”

○传于政院曰：“伴送使，自天使越江后，同行至京，而颁诏回程时，亦皆同行。其间必有以私物，私相赠与者多矣。伴送使即招问，书启。”

○承旨郑万锺，自禁府来，以委官意启曰：“黄得正等狱事，上教以为，更审之至当。但禧陵之山，再再看审，皆以为长生水破，其言前后如一。今不必更审，而下问相地官，则可知其情状矣。当初分道看山之事，则考誊录而可知也。”

○汉城府右尹郑士龙，闻命来启曰：“天使欲见东方建国世系，历年等事，令臣书示。臣只书新罗始祖赫居世，至金傅，摠历年几年，百济、高句丽、高丽，皆如新罗，略举开国至失国，始祖姓名而已，不及本朝之事。《榜目》则天使于臣及黄海道观察使李亿孙一行，平山府使李霖等处，求见出身《榜目》，臣与亿孙，皆辞以不能记忆。两使强欲见之，臣只录天使一路所见臣同年苏世让、金麟孙、韩胤昌及臣姓名，其馀，辞以不能记忆，亿孙亦辞以不能记忆，不多人录示之矣。李霖之书呈与否，臣多事间，未及见知，他馀一路人员，私相书示之事，顿无。大抵书示之事，皆不紧关，故复命之日，不并启达。”传曰：“今见卿启，非以《榜目》全卷与之也，只书记忆之人，与三国及高丽等历年，以赠天使云，有何害乎？”

5月26日

○甲辰，传于政院曰：“当初禧陵卜宅之时，东西分道，各送相地官而看审，西归者，得于敬陵近地，东来者，得于献陵白虎之外。予以为敬陵近地之山，则其傍有静仁寺故基矣。军人用其基上之石于陵所，故命用献陵山矣。以此观之，禧陵之山，予乃定之，非其时官员等所自定者也。当其时，提调等非一人，其中虽有一二人怀异心者，人人岂皆如一乎？相地官等，亦非一人，岂皆听从一人之指，而敢为凶惨之事乎？况其时，朴氏未有异志，及乎灼鼠变起，然后人皆疑之。当其禧陵初丧，其势未成，似无阿附，而阴谋之者也。且相地官等，于分道看山之后，诣阁门外启事之时，史官记其大槪而已。岂可徒以此，而谓四人〈黄得正、成聃纪、赵纶、宋瑭。〉一同看审乎？是以，欲考其时分定誊录耳。”

○宪府启：“四天使回还时，伴送使郑士龙，东方建国世系历年，及黄海监司李亿孙、平山府使李霖登科《榜目》，书给焉。天使接待之际，虽细微言语间事，犹当谨慎，而如有赠给之事，固不可擅便为之。况历年世系，至为紧关，尤不可私相赠与。自上下问，则所当直辞以对，而巧饰掩覆，所失尤大。请先罢后推。”答曰：“郑士龙、李亿孙、李霖等，已命推之矣，曅推后，罪之未晩。”

5月27日

○乙巳，礼曹启曰：“进贺使丁玉亨，奉帝敕已到延曙云。王京咫尺之地，留至三日未安，明日延敕似当。且颁敕后陈贺，即日内为之，例也。”传曰：“以权停例为之。”

○宪府启郑士龙事，不允。

5月28日

○丙午，卯初，上延敕于慕华馆。

○传曰：“今日昧爽以前，杂犯时推流以下，皆放之。”

○传于政院曰：“郑士龙、李亿孙、李霖等，以《榜目》及《历年纪》，私赠天使事，被推矣。若于今日，随例蒙赦，则无所惩矣，士龙、亿孙、李霖等递差。”

○台谏全数启曰：“赦者，小人之幸。古所以重其赦，而或慎无赦。或勿数赦者，为惠奸宄贼良民也。今因褒敕，命放时推流以下之罪。国有大庆，虽或有恩宥之时，岂可以此循例，而为不废之典乎？况今人心风俗，日渐薄恶，觊觎侥幸者颇多，尤不可数赦，请亟收成命。”答曰：“国有大庆，则赦与百官加，祖宗朝旧例也。然近者人心顽恶，其得罪朝廷，而所犯关重者颇多，故其已分配者，例不论赦，此亦与卿等之意，无异也。但近无数宥，不可谓数赦也。前有褒敕，而本不议赦者，重其事也。一年之内，皇恩叠至，故其取人、百官加、宴群臣，皆所以均施恩典之意也。颁赦之意，中外皆已闻之，不可改之。”再启，不允。

5月29日

○丁未，以权𫐐为议政府右参赞，金麟孙为兵曹判书，吴洁为刑曹判书，尹任为汉城府判尹。

六月

6月3日

○庚戌，禁府启曰：“今成聃纪，以杖毒病重，将至殒命，黄得正既不得情，死于杖下。聃纪若又加刑，亦必不得其情，毙于杖下，何以为之？”传曰：“囚人有病，待差加刑，例也。”

○传于政院曰：“囚人赵光世，历诋公卿大夫，若实然则依法定罪，固宜也。但其父继卢，初以为非其子所言，而有隙者构成也。其未尽之辞，固当归一推之，而赵光世历诋事，乃印纪之所传播也。其传播之辞，印纪亲言于汝，而人闻之乎？言于人，而汝得闻乎？抑有他人闻之乎？言于汝、言于人，而得闻者谁耶？姑不放印纪而更讯此意于光世。”

6月4日

○辛亥，上御思政殿，引见议政府堂上。上曰：“黄得正死于杖下而不服，成聃纪虽加刑，老钝茫昧之人也。安足取信乎？若加轻典，则所关重大，恐失于不经；若正大法，则事多有疑，大非惟轻之意。将何照律而得中？”领议政金谨思曰：“成聃纪，粪土顽愚，虽或有言，不足取实。臣见新宣陵卜定时，聃纪一不来眼前，只使令于外而已，其愚劣，乃可知也。此论初发，不讯而定罪不当，故刑推也，其传旨以为，世子幼弱，怀今将之心，欲攀附宠幸云，故律高而罪重也。近考《承政院日记》，摠护使等看山回启时，以敬陵近处归重，禧陵为次。初欲必用禧陵，似非本意也。卜地之时，一听相地官之言，相地官若以为吉也。则摠护使等，岂能知地理乎？以此加重法，恐或不当也。古语云，谋叛大逆，大罪也，有兴师动众者，有恶言直犯者，罪有差等，而法官有司，以一律论之，自上固当酌定。初以敬陵近处归重，而以大逆为律，岂其当乎？况初卜择时，有专不往参者，若以一律罪之，是大不便。”上曰：“大抵谋叛大逆，虽已现著，必须承服而定罪。以《日记》考之，似无他心。如是而加之重法，非徒失刑于当时，恐贻后世之讥也。若以初律而降照，台谏必请依律，欲改以他律何如？”谨思又曰：“摠护使等，非曰无罪，以《日记》观之，其无异志可知。”上曰：“摠护使等，不为无罪，然卿相之人，不究其情，而遽加叛逆之罪，非王者用法之平。欲以信用相地之言，竟用凶地之律照之。”左议政金安老曰：“此事一发，凡有闻见，孰不痛愤？以凶为吉，情迹现著，其为罪也，孰有加于此哉？但一二人，虽怀异志，馀人岂皆有是心？相地者，固当用意卜择，而不尔，自有其罪，然必得事证然后，乃可定罪。今别无明证，只疑之而以一罪定之，似乎不可。臣有相避叔父之事，嫌于同议，然臣待罪三公之列，仰承顾问，不敢含默，实深惶恐。”右议政尹殷辅曰：“当初以不忠，今将照律，而自上从轻改论，斟酌得中也。厥后公论激发者，以山形水势，叠犯极凶故也。大抵水破有凶，则相地官，虽愚痴之甚者，知之最易，而极凶之地，诬指为吉，故疑其有异志也。然今考《日记》，其时分四道相地后，摠护使等复命之时，启曰：”敬陵近处，非但山形水破之吉也。功役亦便，臣等虽不知地理，相地者皆以为吉。献陵则山形壮大，且隔大江，有石物输转之弊。所谓山形过壮者，以其不合于坤位故也。其意专主敬陵，安敢有今将之心？改律定罪，似无大妨。“左赞成柳溥曰：”禧陵卜兆之犯凶，孰不愤心？虽不承服，宜加重典。虽然，果如上教，虽明知谋叛大逆，必得其情然后定罪，例也。今别无明验，而徒因物情之愤，遽以一罪定之，不但不合于律，一开其端，后弊难救。成聃纪虽不加刑，不省人事，今虽更讯，必不得其情。虽然，台谏因物情，欲依律定罪，自上当酌定耳。“右赞成沈彦庆曰：”初以传旨照律，故加谋叛大逆之罪，然当时有今将不忠之心与否，未可知也。考《日记》，以敬陵近处归重，而今见敬陵之山，山脉残而风水戾。设使当时，虽用其地，安知后来，无如献陵山犯凶之议也？物情由是而愤郁，故台谏亦欲毕推聃纪而后定罪。虽然，当初用典当矣，又何改为？今日大臣之议，与台谏之所论，自上既已洞照，在酌定之何如耳，成聃纪不须加刑。“右参赞权𫐐曰：”风水之说，自古难信也。然今之痛愤者，既已设局，则相地官，所当极尽其术，以占吉可也，而指凶为吉，竟用其地，甚非所以设局委任之意也。但情状不露，有今将不忠之心，难可定知。若以为套怀异志而定律，则以不相当。大抵大罪，有一毫未尽处，则照律难矣。若论以相地择兆之不谨，庶乎其可也。“上曰：”虽论小罪，犹可谨慎。而况卿相谋叛大逆之罪，以疑定律，非但有议于当时，恐招后世之讥。今既以今将不忠，晓谕中外，又降其律以谕，无乃有妨乎？“安老曰：”既知前律之过重，则改照更谕何妨？“殷辅曰：”情罪相当，则虽以全科定之，有何不可？若以前罪为重则，改律似当。“上曰：”今将不忠之心，别无明状，欲改传旨照律何如？“谨思曰：”当初台谏，岂知其情乎？今考《日记》，必知其无异志矣。传旨似过，改照为当。“彦庆曰：”赵光世历诋卿相，而谋欲免罪，呈状于庆尚道观察使曰：‘印纪与我有隙，以我为历诋卿相，而我则实无此事也。’观察使判曰：‘一乡公论，非虚发。如不得明其无罪，可依其律而论之。’以是观之，光世之罪可知也。臣等曾推印纪，则云：‘岂但历诋卿相而已，征敛一乡之民，为乡中臣害。非惟一乡，传播于中外久矣。’留乡所等亦云：‘光世非徒诽谤卿相有名之人，虽生员，亦必诋毁，至如诬讲守令之事，不可胜言。腾播一乡，传于中外，岂独印纪之言乎？’然则不必更讯印纪。“上曰：”非欲推印纪也，光世以己之诋毁卿相之说，为印纪传播也。乡中之人非一，而敢以印纪为言者，何耶？见其公事，印纪传播之由，一不攻破，故欲更讯光世而后释印纪也，非欲推印纪也。“彦卿曰：”令其父子，皆已承服，可以依律定罪，不必更讯。“上曰：”留乡所等，皆放送可也。“权𫐐曰：”虽非光世之罪，其父继卢之罪，自当全家徙边。今虽更讯光世，无加于此罪。若多引无罪之人，将恐狱事牵联也。“上曰：”然则不推而定罪可也。“

○传于政院曰：“近观《日记》，又闻大臣之议，金铨不与成梦井等看山云。照律时，似有差等。”

○义禁府启曰：“郑光弼等罪，与大臣同议，既已定律。亲子禁锢，何以为之？”传曰：“前则论以大逆，故禁锢其亲子矣，令既改律，此乃律外之事。其勿禁锢可也。”

6月5日

○壬子，台谏启曰：“臣等伏见郑光弼等改照律传旨，以为光弼等看山回启时，以敬陵近处归重启达，而似无他情。又以穿金井来启之辞，为似无掩蔽有石之状，而不道之状，别无明验，改捧传旨。重者反用轻典，同罪者亦从异律，物情至为愤郁。虽曰以敬陵归重，知禧陵葬兆之极凶，而诬指为吉，竟用之，岂无他情乎？当初穿圹之时，虽启有石之由，移用下穴，伐石几二十馀车，而不一来启，岂非掩蔽乎？如是而降用宽典，至免亲子禁锢，又指随从而轻论之，甚非所以诛今将、罪不忠也。请郑光弼等，勿论存没，并亲子禁锢。金铨亦以同罪罪之。”传曰：“光弼等，初以谋叛大逆照律，故亲子禁锢，而今以律外，故令勿禁锢，所启如此，则宜还禁锢也。金诠则以流照律，故只夺告身三等也。然生存者，尽夺告身后，流三千里，例也。金诠亦告身尽行追夺后，流三千里可也。”

○政院启曰：“台谏之意，则馀人等亲子，无遗欲锢，而自上光弼等亲子，命还禁锢云。只前日禁锢者还锢乎？馀人之子并锢乎？取禀。”传曰：“罪人亲子，无遗禁锢可也。但金诠看山时不参，其子何可并锢？”

○台谏再启曰：“金诠穿金井时，既曰往参，则其罪同也，不可谓随从也。罪同而不可异律。其子请幷禁锢，以快物情。”答曰：“他人亲子禁锢，亦不当也，然前日大臣等，建议禁锢云，依允也。金诠有间于他人，告身尽行追夺，无异于他人。其子不须并锢。”

○台谏启曰：“黄海一道，自经天使，民之凋瘵已极，迁陵之役，今又方兴，天使之来，不在今年，则必在明年。民力之休，在所当急。况此农月，翠屏、葱秀等碑石，幷令输运于京，镌刻下送输运之际，民弊不赀。葱秀山碑，虽或小缺，不复重改，翠屏山碑，匠人下送，令本道刻立，以纾民力。”答曰：“葱秀、翠屏等山碑，令黄海道刻立之便，予非不知也。今者山陵之役方兴，石工及能书者，若不在于其道，则当自京下送。自京下送，亦一大弊也。昨者左相云：‘碑石自平山猪滩，流运为便。’输来刻成，则冬至使之行，可及打送，故翠屏山碑石，已令输来于京也。葱秀山碑文，昔日打本，必藏于文楼矣。速令校书馆官员，搜索于楼上，若得其本，则改妆以寄天使，而令其道，乘闲以改可也。其碑石不必输来也，然其打本有无，未可知也，故姑不允也。”

6月6日

○癸丑，台谏启金诠事，七启，不允。

○义禁府启曰：“郑光弼曾已流于金海，故虽改律，不更定配所。”传曰：“知道。”

6月7日

○甲寅，台谏上箚曰：

王者用法，有平施之公，无偏党之私，然后有罪者，不得以幸免，伏罪者，俛首而自服。迁陵之议，始于圹中之有石，发于卜兆之极凶。伐石忍用，指凶为吉，罪无首从，律无轻重。金诠之罪，拟诸他人，不间一发。臣等据罪按法，连日论启，而殿下每诿异罪异照，不以一律绳之。臣等实未解焉。大抵此事，罪犯大关。朝廷拟议，不分职任高下，不论参掌终始，而皆照以同律，至如郞官等辈，只以监役，尚蒙同罪。况金诠以礼官之长，既以同参穿圹，则岂特监役而已哉？其罪初非有间，而殿下独于一金诠，苟从异照，必欲容贷，至以穿金井，为有间于看山，强为之辞。是使已定之罪，反归于摇漾不定之地。臣等不胜惊骇。用法不公，圣志不一，至此为甚。其何以克惬物情，而受罪者亦岂心服乎？非但有辞于一时，亦不免后世之讥议也。臣等懃恳伏阁，执之而不已者，非以一人之加罪，为系关于国家，诚恐共公之法，一有低昻，则末流之害，将不可胜言矣。殿下有偏系之私，必以此人之故，而曲挠之，则是国家大法，自上先毁之也。将何以为国乎？伏愿殿下，夬决无留，丕示至公。

答曰：“令观箚子，予等之意当矣。予岂不计此哉？有司与大臣同议照律之时，亦非不计此也。金诠只参于看山议定之后，则与终始看山，及穿圹移穴监役之人等，似有间矣。同罪同照，而非自上独抽出金诠，降论于他人也。予所以留难者，不欲改朝廷同议之照律而已。诠之罪有间，而照律与他人无异，故特不禁锢其子而已。前者郑光弼等，以今将不忠照律，而罚及子孙亲戚，故大臣别立一科，只锢其亲子也。今改照律，而无及嗣之文。若并锢其子，则非但失刑于当时也，后世观之，其可谓用法之当乎？”又传于政院曰：“郑光弼等，初照律时，罪及子孙亲戚，故只锢亲子，此乃末减之意也。及改照律，则罪止其身，而无缘坐之文。又何据而禁锢亲子哉？此乃律外之事，必有后弊矣。台谏以金诠之罪，与他人有差，而论之不已，何敢欲为法外之事乎？予意金诠尽夺告身，则与他人罪，既同也。禁锢亲子，乃律外之事，并勿为之，则〈已锢者，并欲释也。〉似无后议矣。其议于政府堂上。”

○台谏三启，不允。收议于大臣，皆如前议，而沈彦庆云：“为人臣子，当于国事，极尽心力，而前于禧陵之事，用极凶之地，谁不痛心？山陵看审，及监掌之官，初拟极律，已布谕中外，后乃改照，此所以致物议之愤发也。然已从廷议，改下传旨，臣在有司之列，不得已据传旨改照，台谏累日伏阁，争论不已，必有深意。”权𫐐议：“凶山圹石，皆不改卜而遂用之，罪无重轻。其终始监掌与往来看审者，似无差等，罪同罚异之议，恐不得不尔。但传旨有随后往参之文，故臣等拟律时，以金诠为随从尔。若以改照无缘坐之律，并与郑光弼等诸人之子，一体免锢，则虽无同罪异律之偏，责臣子不忠之法，在公议舆愤，恐或不快。”

○传于政院曰：“今见大臣之议，尚未归一。明日当牌招政府堂上，全数面对。”

○日微晕。

6月8日

○乙卯，领议政金谨思、右议政尹殷辅、左赞成柳溥、右赞成沈彦庆、右参赞权𫐐，〈左议政金安老，以诠之侄子，难于参议，托病不来。〉承命来宾厅。谨思等启曰：“郑光弼等事，前日下议及面对时，臣等以公事之意，启之而已，台谏以为，有偏系之私，谋猷失正，议罪不公。人臣为国不诚，至于失正不公，乃大罪也。其何以在职？请辞。”传曰：“台谏在论事之地，言虽如彼，庸有情乎？勿辞，来阁门之外。”因传于政院曰：“昨日已令牌招台谏，今必诣阙矣。面对后，当答台谏，其令待命。”

○上御思政殿，引见金谨思等。上曰：“金铨事，昨者收议于政府，大槪虽同，尚未归一，台谏辞职，故欲归一而答之，以此议之。金诠之罪，大臣以为，有间于他人，而台谏以罪同律异，为未便。其论至当，然诠之夺告身，则同于他人，而唯锢子不同。盖前者，以大逆照律，而有缘坐之文，故降之而只锢亲子也，厥后改律降照，则禁锢亲子，乃律外之事也。然台谏以前已禁锢，不欲还释，执之而不已。金铨以流三千里之罪，不可以禁锢其子也。大抵律外之事，虽快于一时，必有后世之议。若并与他人亲子已锢者而释之，则必无罪同律异之论也。要得其中，虽十易之，不为病。如欲无失刑之讥，何以为之？”谨思曰：“当初，不知事之始末，照之以重律，厥后更考《日记》，备究颠末然后，知其情之暧昧，前定之律，似乎过重，故改照，而及其改照之后，亦为流三千里，而又锢其子，则殊非改照之意也。初照时，有缘坐之文，故降而为亲子禁锢，犹非正律，及其改照也，无缘坐之文，而犹锢其子，果是律外之事也。况金诠不与于看山，而只参穿金井而已，非终始监掌者，故臣等以有间启之，台谏论执，至于如此，必有所闻而然也。指臣等以为谋猷失正，议罪不公，而至于辞职，亦非偶然。请勉从台谏之言。”殷辅曰：“更议而改照之时，以弃毁制书定律。〈比律用之。〉弃毁制书，罪止其身，而不及其嗣。亲子禁锢，果是律外之事。台谏亦非不知，而论之如彼者，第以彼人等，其身已死，故欲代其罪于其子也。金铨，只参于穿金井。夫穿金井，在山陵役事垂毕之后，非终始监事者之比，而圹中有石，亦非隐讳也。使孙仲暾备启明石之状，而且曰：‘此是大事，下人不可擅便。’云，固无掩蔽之迹矣。然台谏论之不已，至于辞职，请勉从其言。”上曰：“禁锢亲子，律文所无之事，不可开端也。前者以大逆律有缘坐之典，故禁锢其子，今既改照，则元律无及嗣之文，固不可锢其子。义禁府取禀，亦为误矣。〈改照时，锢子与否，禁府取禀。〉夫台谏，守法之官，若请依律定罪则可也，争之以律外之事，恐有后议也。”彦庆曰：“亲子禁锢事，已谕吏、兵曹。必须取禀启后，当更谕之，故不得已禀之。”〈沈彦庆，乃禁府堂上也。〉上曰：“金铨一身之罪，则与他人既同，而唯禁锢亲子，不同也。改罪而罚不及嗣之由，台谏恐不及虑。岂于金诠，别有所闻乎？不改前律而锢子，犹为过重。况毁弃制书之律，罪止其身，而并锢其子可乎？今之面议，只金铨亲子锢与不锢而已。”殷辅曰：“弃毁制书之律，罪止其身，无及嗣之文。禁锢其子，果是律外之事。但以其身已死，不可加罪。虽夺官爵，犹以为未足，故台谏因已定锢子之律，启之矣。”上曰：“台谏，非欲必禁锢其子也。其意，似主于罪同罚异也。前则有缘坐之法，故其子并锢。今之改律，无及嗣之文。然台谏欲因前律而不改也，非必欲禁锢其子也。”权𫐐曰：“自上不欲加以律外之罪，至为当矣。但前之大逆，与弃毁制书之律，虽有轻重，而其为死罪则一也。其间有曾经大臣，年垂八十，朝暮将死者，故不忍加罪，而馀皆已死，亦不可加刑于朽骨，则前后之律，皆为末减，罪名虽殊，其为减死则一也。且初律则有缘坐之文，而今则无之。然此非取服得情之比，而死者不可加罪，罪应一罪者，亦不可全释，故欲禁锢其子也。是虽法外，恐不至大毁法也。金诠事，台谏以为，不尽正也，故启之本府，〈𫐐，时兼禁府堂上。〉则只以传旨之辞而照律。传旨内，他人则皆以不忠目之，而唯诠也则以随后往参云，故其律轻矣。然葬事，礼曹主掌。诠也，以礼官之长，监掌其事，知其为凶，竟用之，诠之罪，乌得异于他人？台谏则传旨照律，并欲改之矣。右人等，非如生者推鞫得情定罪之比，虽并锢其子，恐不大妨。”柳溥曰：“前既禁锢其子，而后乃改之。台谏之论，盖由于此，而他人之子禁锢事，并皆允之，诠之子禁锢事，独不依允，至于留难，故论之不已。自上以为律外之事，一开其端，恐有后弊，上教至当，然台谏累日伏阁，其为律外，非不计也，恐别有所闻也。况今辞职，终不可不从其言。”承旨郑万锺曰：“臣闻台谏之言，此论初发，由于圹中之有石，而山形水破之说，随后乃发。考其《日记》，穿金井时，礼曹取禀曰：‘顺陵、宣陵，穿金井监掌官，例皆不同，今何以为之？’命议政兼观象监提调者，〈指金应箕。〉及礼曹堂上、山陵提调等，监掌云，则金诠随后往参，而律有差等。今若勉从台谏之言，则以金铨与他人同律为当。”上曰：“然则改传旨，然后，必合于物情也。”

○答台谏曰：“金铨之罪，与他人皆同，而唯禁锢其子，乃律外之事，故留难矣，今闻大臣之言，依允。”

○大司宪成伦、大司谏黄琦等上箚曰：

王者，宅大中之心，行至公之道，然后施之政教，号令无一不出于正，大议一断而不贰，天宪平施而无挠。如或一毫之私，少有拘碍，则已断之议，复归于未定，共公之法，或有所不行，朝廷庶事，终至于颠倒错乱，而国不国矣，岂不寒心？金诠以礼官之长，同参穿圹之时，与他监掌之官，厥罪惟均，而廷议失正，论以不同，殿下不察不同之由，苟从失正之议，诿之随从，降用异律，是王法有所屈伸也。公论愤发，累日伏阁，而殿下必欲容贷，非惟不能快从，反以穿圹，为有间于看山，更已断之议，起观听之疑，是国论无所定也。既从公论，禁锢亲子，命令一下，中外咸知，而乃以一金诠之故，欲并释已锢之人，是王言无所信也。事虽既往，臣等所以复懃恳而不知止者，诚以王法有低昻，圣志不坚定，而公议无所重，国家之事，将至于不可救矣。伏愿殿下，存心中正，用法惟公，益坚圣志，一循公议，国家幸甚。

宪府、谏院启曰：“金诠之罪，只改判付，不改传旨照律，亲子禁锢虽同，罪名则异。中外听闻，必以为怪。请并改传旨照律，吏曹佐郞李文楗，逆党忠健弟也。前为正言时，已有物论，今不可为政曹郞官，请递。前注书宋世珩，人物邪谲，不为公论所容久矣。今受职牒，物论骇怪，请亟收成命。”答曰：“箚子以为，同罪而不可低昻，此实格言。予岂不知？大臣以为，山陵误卜，非金诠之为也，自初至终，庙议如此。予岂排群议，而敢以金诠，与他人同论哉？”

6月10日

○丁卯，下传旨于议政府曰：“国有常刑，用以惩夫奸轨；罚当其罪，方能惬乎舆情。自古通规，在今急务。往者当章敬薨逝之际，而山陵卜择之官，忘国母之尊葬，兆必占其凶恶，依宫宠之势，阴谋备逞其妖邪。究厥心则于人不容，揆大义而在法无赦。肆按律而抵罪，靡遗亡而舍存。其时山陵监掌郑光弼等，拟以大逆不道，不分首从，凌迟处死。但以光弼，曾为首相，年过七十，姑从宽典，不加大戮，并黄得正、成聃纪，特减死，告身尽行追夺，流三千里。已故姜浑、柳聃年、南衮、赵纶，告身尽行追夺，并禁锢亲子。尹世霖、具之慎，告身尽行追夺。金应箕、金诠、孙中暾，夺告身三等。具将此意，已谕中外，第以情沿事伸，实由文暴。园茔归重，元不在于本陵，宅兆初占，肇自断于予意。仲暾既启其圹石，何有掩蔽之意？黄成俱毙于讯棰，更无事证之据。无将之犯难明，不道之状未著，举大法而加人，乌可容易而定？与朝廷而共议，当有处置之宜。事合平反，理难固执，然而蹇蹇称于《易》，断断著于《书》。尽己曰忠，在人臣职分而无贰，送死为大，况国家襄礼而敢弛？非土厚水深之原，孰念备患而虑远？卜山凶地绝之所，拟为安神而妥灵？怀异之心，则虽曰无形，不忠之罚，则在所难逭。玆令义禁府，更照当律以启，禁府以郑光弼以下监掌等官，皆当以斩。金应箕、安润德、成梦井、孙仲暾、相地官宋珰，与郑光弼，初审山陵，实所主掌，皆依右律照之。礼曹判书金诠，与金应箕、孙仲暾，以穿金井时参掌，律亦同右。前后现出各犯之人，生存者，夺爵流之，馀已死者，亦皆夺爵，特从宽典也。但以不忠之甚，犹有馀辜，用法之宽，非所当罪。玆举别例科条，并令亲子禁锢。原情而改律名，存没俱免于大逆。好生而加恩典，幽明咸囿于包荒。咨尔政府，体予至意，其更晓谕中外。”

○谢恩使姜显如京师。

6月11日

○戊午，太白昼见。

6月12日

○己未，宪府启曰：“畿甸之民，顷因天使，凋瘵已极迁陵之役，今又方剧。山陵都监供馈，前者例以礼宾寺为之，今则分定于京畿及江原、忠清初面各官。京畿多事，什倍常时。寸脯握菜，皆出于民间，嗷嗷愁怨，无以聊生。虽无供馈，弊将难支。以礼宾寺为之，自有横看，无难继之弊。请依前轨，令礼宾寺供馈。”传曰：“如启。”

6月15日

○壬戌，以蔡世杰为兵曹参议，闵齐仁为工曹参议，尹丰亨为兵曹参知，蔡世英为弘文馆典翰。

6月16日

○癸亥，宪府启曰：“司饔院正宋福坚，为四品未久，而为副正，为副正未久，遽陞为正，官爵猥滥。刑曹正郞李叔干，初以参外为评事，递来未满一朔，遽陞正郞，官爵亦为猥滥，请并改正。咸镜道都事李兆孙，人物昏愚。都事，褒贬之官，决不可以如此之人为之，请递。”传曰：“皆如启。”

6月17日

○甲子，宪府启曰：“忠清道人李礼、吕允谨，奴婢相讼时，兵使李亨顺，受吕允谨奴婢六口而请嘱云。此事时方推阅，兵使不可在本道，请递。”传曰：“观察使、守令听讼，而节度使则无此也。节度使受其奴婢，请嘱于监司守令乎？若然则不但递之而已，阅其真伪，定罪可也。方面重任，虽不可轻递，然所启如此，递之可也。”

○斩金加伊、安千同于门外，籍没家产。〈金加伊，欧其母。安千同，伪造印信，俱系狱。加伊闻初覆依允，知其必死，多发不道之言，至触内殿，辞极亵慢。千同怨后宫韩氏不救己，辞亦亵慢，辱及于上。同囚人柳霑、赵守真发告，三省交坐，推鞫取服，依律论断。〉

6月19日

○丙寅，传曰：“新陵主山，虽悬纸钱，邪说不足信也。但此地四百馀户，将撤去，官属无所依，民或有流离者，至于其邑亦迁。此弊甚巨。当功役不赴之前，改卜他山，弊可稍救矣。”佥议图高阳山形以启。〈史臣曰：“时人以为安老，终欲自葬其地，初不启挂钱之嫌，及其补土之后，强请移卜，又伐石于其江亭之后，乃以岩石霹雳，指以为嫌，令更伐他处而自用之。”〉

6月20日

○丁卯，政院以礼曹意启曰：“迁陵时，世子王子君服色，速定事有教，国无前例。今若一定，为后世永式，不可容易为之。凡小事，不必与大臣同议，此乃国之大事，请与大臣同议酌定，俾合时宜。”传曰：“与大臣同议，酌古准今，务要得中可也。”

○弘文馆副提学苏逢等上疏曰：

殿下主一国臣民，镇方隅广大，致大平之治，有今日之盛，巍巍赫赫，漂唐流周者，皆自殿下精神心术之微，发挥于政事施为之际，而不可掩者也。如乐闻直谏，而群下必尽其怀，扶植正道，而妖说莫售其术，揆情断罪，律无前后之异，慎简清班，官无混厕之讥，至于好恶有常，邪正自区，得罪公论者，亦无复叙之律，举得其中，施当乎理，固无一事之可言矣。虽然，鲜克有终，诗人起叹，渐不如初，魏徵有疏。盖人君在位日久，情衰志退，怠惰优游，日入乎委靡之域，而不自觉，故人臣怀爱君忧国之忠者，必以此眷眷论列，而不知止焉。臣等伏睹殿下，即位三十有二年，其所以缉熙敬德，忧勤万机，措诸日用者，果无所间断，纯亦不已，而终始如一乎？或圣学之不加进，志气之有所拘，其所措为，得无有乖于初服者乎？明王崇谏诤之官，恢优容之量，逆耳匪厌，苦口惟药，天地以纳之，江河以受之。是故，任言责者，莫不乐尽其职，触斧钺犯雷霆，忘身忠国，棘棘不阿，上有以匡君父之失，下有以绝奸邪之萌，朝廷斩斩，国纪堂堂，终无萎薾土崩之患矣。然直论可惮，听之者已至于怠倦，天威可畏，言之者每归于退挫，苟不虚心示诚，容受如渴，则其能特立自奋，不吾身祸福计者，几许人邪？伏见殿下，近于听言纳谏之际，乐闻之诚，寝不如初，言苟有忤，则或折之以峻辞，及至嫌疑，诿之以非指尔等。或论同罪异罚之偏，非徒旷日留难，固将牢拒，并与其已断之罪而欲改之，或赐对陈弊，事涉苟难，则不垂下答，以示邈然之意。果是诚心听纳，使得尽言以辅台德者乎？循致涂塞聪明，渐成循默，终归于聋瞽之地，危亡之至，可立而待，可不寒心哉？风水之家，其说不经，恍憁茫昧，断不足信。当初禧陵议发，请罪监事之人者，非以犯用凶忌之地，畏将来祸福而言也。是时王后宾天，孽宠方炽，东宫幼弱，嵋年已壮，广结权家，啖之重贿，报以犀带，滥期非分，托认为族，要免贱系，以死相许，虽曰不可，窆葬国母，略不致谨，掘破恶石，忍用其地。今将之心已著，不忠之罪罔赦，按犯拟罪，其律已定。厥后论者，秪据风水妖说，每以山形水势，叠犯极凶为言，如今将不忠，罪关极典者，则反略而不举。臣等前日之论，亦非为风水，为今将启也，今反为风水妖说所蔽，若专以风水不吉，罪之者然，臣窃惑。大抵律人之罪，其轻重斟酌，虽或自上权衡之，至于已定之律，固不可轻改也。自上以为考《政院日记》，陵所之定，出于上意，监事之人，别无他意，以此改照，专弃本律之重，只举犯忌之罪。当其奉审而还启也，既知其地之不可用，则固宜不数于卜择之列，及其启也，上虽有命，若极陈其不可，则亦不必强用其地也。初既冒启，终亦无辞而遂用之，非阴怀异志，有所希𫖮者，其可忍耶？决不可轻改其律，而既改其律，又以无他意实之，使公论所发，终归于虚妄之地，人臣大罪，得脱于当律之外，臣等窃痛焉。既轻本犯之罪，而仍用连坐之律，是重者反轻，轻者反重，王法颠倒无甚于此。呜呼！区区于禁锢之议，屑屑于风水之论，亦何意也？铨曹郞官，士林重选，虽虚其位，不为苟充，难其人也。近者或有庸鄙阘茸，窃吹于其间，其荐郞僚，明知见非于物论，引进无忌，污辱名器。至如言论重地，亦有非其人而冒授者。盖缘本源之地不端，其所举用，动多失人者，无足怪也。权奸之罪，皆在王室，其枝孽之尚存者，例被斥黜，使不得接迹都下，防远渐也，踪迹跪秘者，鼠伺狐伏，图济己欲，论斥其状，使之屏迹，杜邪私也。顷日恩命之下，咸齿复叙之列，竟未闻不可之论。臣等窃恐窥觇侥幸之路，从此大启也。伏愿殿下，量恢天地，诚心开纳，用律惟均，必当其罪，用人惟难，去恶惟远，凡百施为，警戒无怠，谨终如是，不胜幸甚。

答曰：“今观上疏，所论皆当。其曰‘警戒无怠，谨终如始’，是诚格言也。予当服膺，但年岁渐衰，则志气随此而衰，计虑舛错，事有多失，予用深惧。虽然大臣、侍从、台谏，若择人而差之，必补予阙也。疏又曰：‘既经本律之罪，而仍用连坐之律，是重者反轻，轻者反重，王法颠倒，而区区于禁锢，屑屑于风水。’如此等语，正是且铨曹郞官及言责者，不择之弊，亦岂无乎？持衡者当慎之，荐僚者亦可详察也。至于不可复叙者，亦下恩命之言，亦似至当。大抵罢职收职牒者，吏、兵曹不论罪之轻重，例皆书启。明知其不可叙用之人则已，其中有年久而罪不至大关者，则虑其沈滞，间或有叙用之命矣。凡罪关国家，该司例不书启，则无如此之失也。此意欲与朝廷议之，而允未果也。”

6月21日

○戊辰，以朴洪麟为司宪府大司宪，尹丰亨为司谏院大司谏，申瑛为执义，蔡世英为司练，朴世蓊、蔡洛为掌令，郑希廉、李元孙为持平，元寿长为献纳，卢汉文、许坰为正言。〈史臣曰：“金安老嗾副提学苏逢驳台谏，以朴洪麟、蔡洛、郑希廉为之，皆其妻族也。”〉

6月24日

○辛未，台谏启曰：“当初禧陵议发者，以其圹中有顽石也。有石则必有水气，为臣子者，所不忍安庴君亲，而其时监事之人，知而用之无忌，今将不忠之心已明，怀异和附之迹亦著。公论之愤发者，正以此也。是故，厥初断罪之时，拟以当律，以示诛心之法，物情洞决，其后论者，专举风水之妖妄，每以犯用凶器为言，只鼓邪说，以惑人听而已。公论所主今将不忠之罪，则置而不论，反以无情贳降已谳之律，使公论竟归于虚妄，罪名不明，舆论纷纭。其失已甚。其初拟以极律，而犹与朝廷共议，酌断其罪，有何不可，而又挠已断之律，改照以轻。请以初定之罪名，改奉传旨，而同参之人，并以同律照之，后日误照传旨，请勿举行。忠清道节度使权彬素无物望，前为庆尚道水使，多有贪鄙之事，使防备虚踈。况兵使，所任尤重，决不可差遣，请速改正。吏曹正郞徐固，人物不合铨曹郞官，请速递。平安道观察使李龟龄，赴任已经二周年，道内巡审，非一再，守令贤否，亦可知之，而今春夏等褒贬，既称私故，任然请退，大失方面之责。请推考治罪。前都事曺光远，以权奸亲子，不可在都下，而复命叙用，侥幸窥觎者，从此必多，请速收成命。光远依金明胤例，迸黜门外，使不得出入都下。”宪府又启曰：“监察李叔干，人物狂妄，前为平安评事时，滥用营库之物，诛求各邑，使一道厌苦，闻者莫不唾鄙，不可齿列仕路，请速改差。”谏院又启曰：“惠民署教授黄孝恭，得罪公论极矣。已废罢不叙，今不必遽通仕路，请速改正。”传曰：“李龟龄推之，禧陵监官不可改律。馀并依允。”

6月25日

○壬申，台谏启曰：“已定之罪，虽不可加，初照之罪名，决不可改，请勿留难。”又启曰：“弘文馆上疏所谓，非其人而冒授台谏，指前司谏金缘而言也。”〈因下问而启也。〉宪府又启曰：“昨日两司合议时，至论风水之非，大司谏尹丰亨以为，顷为大司谏时，累以山形水势，叠犯极凶启之，今日之论，不可同参，经即出去。今见辞避之辞，亦难苟处，请递。”答曰：“昨日台谏，请以前律改照，予以为，若用前律，则罪亦依律也。今见所启，虽用前律，罪则不加，予已悉之矣。然累改之事，不可不与大臣议之。尹丰亨可递，金缘事知道。”仍传于政院曰：“其令史官，将台谏前后所启之意，收议于大臣。台谏之启，同参之人，可同罪之，亦何以为之幷议。”

6月26日

○癸酉，领议政金谨思议：“罪禧陵监事及同参人员改照事，前日面对时，臣及入侍人等，改律便当事，已尽议启。其罪不曾减等，而律则屡改之，无奈有妨于事体耶？然台谏所论，深有所指，不可以常典处之，酌宜勉从似当。”右议政尹殷辅议：“当初禧陵监事官等，知圹中有石，而忍用之，致使安厝国母，物情愤郁，以谓有令将怀异之心，照以大逆，斟酌定罪，已谕中外，及历考《日记》，不道之事，别无明验，故更收廷议，只照以不忠之罪，又诰内外。今若改更，则不得已又以改照之意，当复晓谕。以一监事官之罪，而至于三易，极为纷扰。若于前定之罪，果为不加，则似不必改。今观所论，非徒以必有水气之地，遂用无忌，为今将怀异，而近日言者，每以犯用凶忌为论，只鼓邪说，以惑人听云。其意盖虑传笑一时，贻讥后世，欲存初定之律，以快物情，以杜邪说耳。虽用前律，而若止今定之罪，则只改罪名，勉从公论，似为无妨。”〈左议政金安老避叔父金诠，不议。〉传于政院曰：“招两司城上所言之曰：‘今观大臣等议，虽终有勉从之言，极为纷扰之意，则不异于予意也。虽为纷扰，事体无妨，则改之何难？但此事，更思之，既仍初定之律名，又以同参者，不论轻重，皆从一律，以谋叛大逆加之，则是卿相大罪，不辨玉石，而又不取服，其于国家定大罪之体，何如？且中外诰谕传旨，纷纷三易，正同儿戏，是何等事体？台谏、侍从之意，勿用风水之邪说，欲用怀二心今将不忠之律，而定其罪名。大义虽当，大逆之罪，顾无取服之处矣。监事官等，以两处取禀，不归一之言，已显于《日记》。掩其《日记》显然之辞，敢照不取服大逆之罪，是岂无后世之议哉？台谏等，更商度之。’”持平郑希廉、正言许坰承命来听。

○台谏启曰：“臣等伏睹上教，自上慎刑之意至矣。臣等之意，非以无形迹不取服之事，陷人于大逆之罪，亦非以已定之律，强欲纷更也。《日记》取禀之辞，亦非不知也，当初公论之发，非为山水吉凶而论之，圹中知有顽石而忍用之，至惧中使之来见，其慢忽国母，怀异和附之迹，昭著于前后，不忠今将之罪，在所难逭，故照以极律，以明诛心之法，厥后之论，横入他岐，专以山水叠犯凶忌为说。考诸《日记》，以两处取禀，为无情，不究忍用石圹之初心，而降照轻律，此实纷更也。臣等欲存初定之律，岂为纷更？复其初律，岂为三易？且定罪之时，廷议以为，监事之人，存者无几，虽有存者，曾经大臣之列，势难就服，只追论诛心之法而科罪耳，更何据而取服乎？臣等欲勿论者，指同参穿圹，知有石而忍用者言也。既参穿圹而知有石，则罪无异同，律不可低昻。其不参穿圹者，自上斟酌为之，请勿留难，快从公论。”又启曰：“前台谏，不顾公论之所在，只鼓风水之邪说，以致纷纭之论，及其降律也，不论改照之误，徒争律外之事，大失言责，请奉传旨推考。”答曰：“所启当矣，予亦非以罪同之人而异之也。其间不无轻重，故欲分别而罪之耳。前台谏可推。”仍传于政院曰：“今当改下传旨，而穿圹同参之人，及不参之人，分别书启。”承旨郑万锺，以禧陵穿圹时，同参与不参人书启曰：“〈参类，金应箕、金诠、姜浑、柳聃年、南衮、孙仲敦、尹世霖、具之慎、赵纶、成聃纪、黄得正。不参类，成梦井、安润德、安瑭。〉摠护使郑光弼，虽不参于阱圹之时，而山陵之事，无不摠治，若圹中有石，则摠护使，岂不知之？光弼何以为之？”传曰：“看山穿金井之事，摠护使，宜无不知，其于穿金井之类，以光弼为首可也。成梦井、安润德，则今既不用风水之说，〈梦井、润德，只于看山时往参。〉罪可免也。”

○问于政院曰：“金诠初不参穿金井之时，大臣以为有间，而今则同照一律，前后往参之人，其罪无差等，故如是照之乎？”政院回启曰：“前后往参者，台谏无差等，故如是奉传旨矣。”传曰：“知道。”

○传于政院曰：“监事官等事，领右相议云：‘勉从台谏之言’，而台谏等全数来启曰：‘山形水势，不可论也，圹中有顽石之事，甚为关系。穿井时同参者，同律照之，不参者，自上斟酌。’云，故依允改照也。然他罪名，则依前判下也，禁锢亲子，幷依前判下乎？又闻，前台谏，不请不可改照之误，徒争律外之事，大失言责，请推，故亦依允也。若推前台谏，以徒争律外之事，禁锢其子，亦律外之事也。仍前判付似异，故不得已更与大臣议之，分遣史官，收议于领、右相。”俄而又传曰：“前日大臣以为，律文有缘坐，而不用缘坐之法，故犹用亲子禁锢之罪云。亲子禁锢，果是律外也。虽是律外，依前判付，禁锢亲子乎？今以前台谏徒争律外之事推之，则用亲子禁锢之法，无乃不可乎？此意幷议于大臣。”

○下传旨于禁府曰：“章敬王后山陵时，山陵诸事，摠裁摠护使郑光弼、穿金井时监掌观象监提调金应箕、山陵提调姜浑、柳聃年、南衮、礼曹判书金诠、都承旨孙仲敦、色郞官具之慎、尹世霖、相地官赵伦、黄得正、成聃纪等，当穿金井五尺许，大石横铺，根深坚确，无下钉处，不可掘去，移穿下穴，其中亦有恶石，碎去几二十馀车。有石处，必有水气，葬地最忌。不计功役，即当改卜他山，而伐石穿圹，忍用其地。王后薨逝之后，世子方在襁褓，因有异志，和附朴氏，为后日地。知其圹有顽石，以为葬之于此足矣，略不致意，反欲掩其情迹，至惧中使之来见。究其设心，极为凶惨。今将之心昭著，不忠之罪难逭，不论存没，照律。”

6月27日

○甲戌，领议政金谨思议：“前日郑光弼等论以大逆，照以重律，自上斟酌事情，收议于下，减死锢子，上恩至重。后因他议，改照轻律，而犹锢其子，大违法例，深为未安。此台谏所论律外之事，正合群议。今既因台谏之言，复以初罪改照，则如处死缘坐之法，自有其律，特在上命定夺耳。当缘坐而锢其子，实出恩命，非缘坐而锢其子，为未便。”右议政尹殷辅议：“监事官等，当初照律，虽拟以大逆，其情罪别无明验，又不取服，只据形迹，以示诛心之法，故不全用诛心之律，大加裁减，其中最重者，则幷锢亲子矣。近日改照时，比拟弃毁制书。盖弃毁制书，则罪止其身，无及嗣之文。锢其亲子，果为律外也。今台谏，以改照为非，请存前定之律而同参之人，一体科断云。若用前定之律，则自有缘坐之法。其只锢其子，亦出于裁减，恐非律外也。但初既不用全律，斟酌定罪，惟在圣断。”传曰：“领、右相之议，非必不欲禁锢亲子，依前判付，禁锢可也。”

○以苏逢为司谏院大司谏，郑希廉为司宪府持平。

6月28日

○乙亥，谏院启曰：“稳城府使柳栽，年老别无贤能。六镇重地，特加差遣，物情未便。况其推考之事，虽已蒙宥，其推未毕，拟授他职，亦违旧例，请速改正。大抵近来，以乏人为辞，凡为守令，镇将者，其人物别无相异，纷纭递代，或以在南者赴北，或以在北者赴南，徒烦迎送，其弊亦甚。平安、黄海两道，才经天使，民不聊生，甚于他道。自后两道守令，个满应递者外，请勿轻递。”传曰：“如启。柳栽，加资改正，仍任海州可也。”

6月29日

○丙子，宪府启曰：“掌乐院正申瀚前任光州牧使时，听邻官守令请嘱，枉行法外之事，近日亦多所失。况掌乐院，非他小各司之比，长官所当择差。申瀚曾为本职，亦有物论，今不可复授，请递。”传曰：“如启。”〈史臣曰：“瀚善于治民，而连婚光弼，故被论。”〉 ○礼曹启曰：“翠屏山记，〈天使龚用卿所制。〉今当刻之，副天使所制赋，亦于碑阴刻之何如？且葱秀山碑文，亦当改刻，王敞〈天使〉所制长篇，幷于碑阴刻之何如？”〈印本将送于天使龚用卿等处，故礼曹有此启。〉传曰：“依启。”

秋七月

7月3日

○庚辰，宪府启曰：“市人李寿元，以罗寿千〈印信伪造人。〉同党，网漏大罪，已为幸矣。其时征纳木绵，百计还出，自称不干，欺罔呈诉。伪造印信，受出家价，累次分用，言其情犯，无间首从。馀类得脱，已为不快，反有还给征布之命。非徒奸慝之徒，不畏国法，肆行无忌，请还征布者，必相继陈诉，其弊不可胜支，请勿还给，且治泛滥陈疏之罪，以惩后人。解由之法，载在国典，少不可挠毁。今闻灵光县令申玉衡，顺天府使罢还后，无解由受禄，又无解由，而赴任灵光，已过一年。该曹明知其无解由，而使之受禄，又不请推，必有其情。户曹则自府推之矣，玉衡请先罢后推，还征其禄。近来解由之法不严，交代之间，牵于人情，不顾虚实，径自成给者有之，或令除解由赴任，大乖祖宗立法之意。请自今无解由者，勿径赴任。”传曰：“前者李守元呈上言，以为搜家时，臣之私布，并属公，故意其为私布，而令该曹，辨其真伪，还给矣。台谏岂偶然闻而启之？若是滥受之物，而非私布也，则不可还给，而汎滥之罪，可治也。且申玉衡事，罢黜可也。”仍传于政院曰：“近者解由之法不严，故有如此者，其申明之。”

7月5日

○壬午，宪府启曰：“相避之法，载在《大典》，不可少挠。如台谏、侍从有阙，而未塡差之时，则或令勿计相避注拟。今林亿龄、丁应斗，皆以有相避之员，乃命注拟于六曹郞官。不可开新例，请勿注拟，已受点者改正。三登县令黄承宪，昵爱邻邑官妓，荒废邑事，不可一日在职，请罢。”传曰：“林亿龄、丁应斗等，非予命拟六曹也。吏曹请拟侍从，予答曰：‘他职则可也，侍从则被论而新递，不可拟也。’吏曹必闻予他职则可也之语，而注拟也，改正可也。黄承宪事如启。”

○以安士彦为司谏院司谏。

7月7日

○甲申，宪府启曰：“司䆃寺佥正申瀚，前为光州牧使时，罗州牧使奉嗣宗，欲以光州居白丁叱于里等四口，为己奴婢，瀚以嗣宗族亲，阴遂嗣宗奸谋，成给立案之事，播于物论久矣。臣等取其立案观之，则不考贱籍，只据投托人叱于里所供，以成无首尾之立案，屈法行私，压良为贱判然。嗣宗已死，不得治罪，瀚以有识朝官，忍行如此之事，不可齿朝列。请先罢其职，依法治罪，其所受立案，还收官藏，而投托人等，则行移本道，尽还良役。灵光，湖南巨邑，人物顽悍，官事浩繁，若非其人，不能堪任。县令郑希文，人物庸愚，顿无治剧之才，请速递。幽谷察访赵渊，人物妄悖，前为参奉都事时，累被物论，罔有悛心，以无识之人，妄是非朝廷之事。不可复齿仕路，请速改差。”

○谏院启曰：“内资寺主簿朴敏济、幽谷察访赵渊，人物狂妄，所行悖戾，朝官不合，请并改差。礼宾寺判官李悌男，前为镜城判官时，褒贬居中，未久，以其母上言，径递上来，旋授同品京职，则效此者必多，弊将难救，请速改正。”皆如启。

7月8日

○乙酉，酉时，有白气，自东方布天，至乾方。

7月9日

○丙戌，传于政院曰：“八月初一日释菜，予当亲行，外方儒生，必多坌集。近者科举甚数，不可取人，然行祭后，御明伦堂，令儒生制述。凡事依科举例，多定试官，即令科次，优等者，当赏格焉，此意言于礼曹。”

7月11日

○戊子，宪府启曰：“许宗周，强奸宰相守信之妾。其情犯关重，各别拿推固当矣。但罪非关国家之事，而当初在逃，搜捕节目，一依金湜之例，及其拿推，又遣都事，已为过重，今又以事干推阅事，发遣京官。脱有事之重于此者，又何加焉？事体至为未便。如此事，本道观察使，亦可穷极捕捉，推鞫定罪，而径自启闻，亦为非矣。其事干，请令本道监司，刻期推阅，而勿遣京官。且闻平安道虞候安秀嵚，以有识朝官，交结算员，未出解由，潜隐赴任云。非徒秀嵚为然，申玉衡亦以堂上官，符同算员，无解由受禄，又赴任所，近者士风不美，欺诈成习，惟务济私，不畏国法。今不痛革，后弊难救。请并拿推痛治，以惩其馀。”谏院启曰：“许宗周之事，只是强奸宰相之妾。本道监司，犹可推治，不须拿致，然业已拿来，今不可还送于其道。至于事干，则令其道都事，可以推阅。以一强奸之事，别遣敬差官，非徒一道骚扰，驿路之弊，亦不可不虑。请勿遣京官，而新除授都事催促赴任，俾速推阅。且今以良娣择定，设嘉礼厅。今方迁陵，事甚遑遽，如此之时，并举嘉礼，有乖情礼。迁陵事毕后，设都厅措办，尚为未晩，请姑停。”皆如启。

7月12日

○己丑，传于政院曰：“今日为政，吏曹堂上郞厅，全数递之可也。〈以相避员注拟之故。〉判书，则予当特差。”又传于政院曰：“以权𫐐为吏曹判书，其即命招为政。且欲以沈彦光为参赞，但沈彦庆〈彦光兄也。〉时为右赞成，以工曹判书曺润孙为参赞，以彦光为工曹判书。刑曹判书又有阙，吴洁可以行公，则以洁为之，若病重不能出，则其令更禀塡差。宰相乏少，备望为难，单望注拟事，并言于吏曹。”

○以曺润孙为议政府左参赞，权𫐐为吏曹判书，吴准为刑曹判书，沈彦光为工曹判书，柳世麟为吏曹参判，丁玉亨为礼曹参判，成纶为刑曹参判，尹沈为司谏院正言。

7月13日

○庚寅，宪府启曰：“正言尹沉，前为正言时，有物论见递，不合言地，请递。”传曰：“递之。”

7月14日

○辛卯，宪府启曰：“迁陵之时，凡丧制，虽有降杀，其间诸事，有同初丧。况新陵斩草破土，在今月二十七日，旧陵破土，在来月二十四日。东宫哀慕之心，曷有穷已？今释奠祭亲行时，世子例当为亚献。此虽不如游豫之事，岂敢安然？请勿为亚献。臣等观许宗周事干，令都事推阅传旨，只举驿路有弊之事，而臣等所启之辞，绝不举论。凡台谏所启，承旨于捧传旨之时，不可擅减，而今此传旨，尽遗不录。非徒事体埋没，后弊必多。其时色承旨郑万锺，请先罢后推。且都承旨梁渊，于一司之事，无不检举，而蒙然不察，亦为非矣。请幷推考，而改捧传旨。”

○谏院启曰：“都摠府都事郑源性，本邪谲，自以失志，恒怀忿毒，是非朝廷之事，不特此也，前以质正官赴京时，能解汉语，与唐人言语相通，亲自买卖，甚于通事。当其争利之时，至使唐人，捽曳其子弟于房外，欧打致辱，一行之人，莫不惊骇唾鄙。所行亦为陋贱，不可一日齿于朝列，请削去仕版。前义盈库奉事房应星，前为右职时，闻其司门侧居防纳之人，有女子，多般利诱，作为其妾，日与其妾父，共谋防纳，恣行汎滥之事。今虽以他事见罢，近来各司之员，如此猥滥者颇多，请各别推治，以惩其馀。”答曰：“世子当哀慕之时，不宜为献官，此言至当，其勿为献官。台谏启辞，漏而不录，则都承旨、色承旨可推，但色承旨，推后罢职，未晩也。许宗周事干推阅事，及郑源、房应星事，皆依启。”

○以李希孙、卢汉文为司谏院正言。

7月15日

○壬辰，宪府启郑万锺、申澣事。又启：“典设司别提曺士虞，人物狂悖，非但不合朝官，于朋侪之间，多有渎乱悖理之事。不可齿仕路，请改差。”传曰：“观郑万锺所奉传旨，以谏院所启奉之，故宪府所启之辞，漏而不录。是虽无情，若以为有后弊云，则先罢可也。申瀚公事，以屈法行私，改判付。曺士虞事，如启。”

7月16日

○癸巳，谏院启曰：“义州判官柳緖宗，一家多有悖戾之事，朝官不合，请改差。”传曰：“依启。”

7月17日

○甲午，传于政院曰：“自祖宗朝，掘蚁项而不得成功，今者察理使金公奭、从事官李伣，能就祖宗朝所未就之功。且李伣则犬项之功，亦能成之。犬项虽小，亦有赏格，况此大功乎？是虽臣子职分之事，不可无赏格也。金公奭赏加，则乃二品也。未知物论何如，可以赏物矣。李伣则训炼正阶梯之职，虽给加，不妨。今虽代李织监犬项之事，以堂上监之，亦何妨也？议于三公，则领相之议至当。久效之功未著，而先赏似为不当。其各赐熟马一匹。”

○以李亿孙为承政院右副承旨，安士彦为司宪府执义，任弼亨为司谏院司谏，李元孙为持平。

○太白昼见。

7月18日

○乙未，传于政院曰：“房应星与其妾父，共谋防纳云，事干已受刑讯。元非死罪，殒命可虑。且应星以朝官，亦受刑一次，加刑则陨命可虑，以防纳罪照律可也。”

7月20日

○丁酉，御朝讲。上曰：“进讲书有曰：‘四方虽安，不可忘战。’大阅之事，不可废也。顷者兵曹，以例事禀之，临时观势为之之意，已教矣。若平安、黄海两道，天使所经之处，不可征兵，然军士不必盛多，然后为之。可征忠清、江原二道兵，而九月迁陵后，似可为矣。”领事金谨思曰：“臣等前以今年不可之意启之。大阅虽不可废，而今则时不可也。”上曰：“近者犬项之役，事小而功未就，令人往见，则先筑者随回云。然则功役，何时而毕乎？随毁随筑，徒劳无功，以舟通行何如？”谨思曰：“既已始役，姑俟后日而处之。且释奠视学，人君盛举，然迁陵，新旧礼文虽异，而斩草破土，与初丧何异？不得已亲祭文庙，则九月别试时，视学取人似当。”上曰：“礼有隆杀。予不与世子同，世子之不参可也。予之亲祭，岂为不可？”

○三公启曰：“视学释奠，人君盛礼。若无事则下人不敢请停，今方迁陵，吉凶相值，又迁陵、山陵两都监郞官之外，执事者亦为不足。礼仪使必礼曹判书为之，而今在山陵事会如此，请停。”传曰：“释奠亲幸事，朝经筵领相亦启之，然若先王陵事，则固不可为，为此王后陵事，而停先圣之祀，得无有后世之议乎？开旧陵则不可为也。其时则只斩草破土于新陵而已，世子服缌麻，亦与初丧异矣。予之亲祭，有何妨哉？礼仪使不必以礼判为之，他六卿可以代也，执事不必以都监郞官为之，亦有他人焉，以如此之事，不可请停也。”

7月21日

○戊戌，传于政院曰：“迁陵道路修治时，毋得斫伐士大夫坟木，而道路只容大轝，毋得多伤民田，如过人之坟墓，只伐可碍枝条，不斫大木之意，其招京畿都事及汉城府郞官喩之。若有依凭泛滥者，及差使员，惮于自行，委诸下吏者，各别治罪可也。顷者迁陵都监都提调，以道路单子启之，依其启下之。且恐其依凭修治桥梁，多斫士大夫墓木，又损伤民田，禁止之意，已教之矣，但所定道路，经过净土寺前，此地本无路处，必多伤民田。今更思之，由东山色，经云山君亭子前，出弘济院一路，本是广阔，所损禾谷必少。又自南山后，经南大门外，出慕华馆一路，亦非都城之内，似为无弊。二路便宜，其令提调与摠护使，同议速启役，更看审。”礼曹启曰：“王世子无哭临之礼。在阙哀至则可哭，若为哭临节次，则是举哀也。岁月既久，非如初丧，况压尊之处，又不可设位而哭也。若王子及内人，则与百官，启旧陵前一日，同诣陵所，哀至则可哭也。”传曰：“启意则然矣。但近日将启旧陵，世子哀情至矣，而一未亲祭，以为未安，故今来启之。礼曹所启，虽以为世子无出入之礼，然或祭于旧陵未启之前，或祭于新陵葬毕之后何如？其议于三公。”

7月22日

○己亥，听启覆。

○领议政金谨思议曰：“世子平日，欲展省禧陵之心，必切，而今当迁移之际，哀慕之情，亦当倍恸矣。拜陵，揆于情礼，似无妨，然于礼文，世子无上陵节次。且旧陵，今当临迁，人情遑遽，躬行奠礼，势似未安。姑待新陵事毕后，从权礼行之，似合情文。”左、右相议同。传曰：“三公之议，大槪相同。迁陵前后，两度行祭，则似为烦扰。九月初六日新陵安厝后，初十日内，择日行之可也。”

7月24日

○辛丑，传于政院曰：“刑狱重囚多矣。不可滞留，刑曹详核公事，令速报议政府，而推案取来，详见启之可也。外方之囚，亦不可不速决，而京中则尤不可久滞。”

7月26日

○癸卯，御夕讲。

○太白昼见。

7月27日

○甲辰，以朴洪鳞为工曹参判，南世健为刑曹参判，成伦为司宪府大司宪，慎居宽为执义，权应昌、赵士秀为掌令，李蓂、金瑞星为持平。〈史臣曰：“朴洪鳞，性本麤鄙，倾险喜势，谄附安老，位宰相，人皆笑之。”〉

7月28日

○乙巳，太白昼见。

7月29日

○丙午，上斋宿于昌德宫。

○太白昼见。

八月

8月1日

○丁未朔，亲幸文庙，行释奠祭。御明伦堂，出笺题，〈太学生等谢车驾亲临泮宫笺。〉以试儒生。

○成均馆大司成李希辅，献《太平箴》。仍启曰：“人君视学，太平盛事。‘思乐泮水，薄采其芹。鲁侯戾止，言观其旗。’至今歌咏于三百篇之中，以形容盛德。今臣职忝学官，识不足以铺张盛美，只以平生章句微才，仅述所怀进献。”其辞曰：

尊崇斯文、斯道，实邦家之当先；释奠先圣、先师，乃帝王之盛典。夐万古而一轨，轮百代而共规。祀以大牢，基汉家灵长之业；侯以列国，陶唐室昭休之治。宜首端乎化元，盍尽礼乎道始？恭惟主上殿下，文经象徫，学贯天人。追寻百王典章，尧作宗而舜作祖；接续群圣道统，周同室而孔同堂。恢弘出治之源，刻砺风化之首。精一执中之学，远范三谟；钦明允恭之心，上师一帝。服仁佩义，左史右书。尊礼百神，罄无文以咸秩；吉蠲五祀，苟有祭则必亲。玆当仲秋之朔朝，允属上丁之吉日。龙虎杂沓，羽林星罗乎杏坛；旗常婀娜，法从云集乎槐市。蔚青衿之伫立，敛翠华之欣临。入庙庭而荐诚，登降百礼；坐明堂〈明伦堂也。〉而策士，乐育群材。宗师之道既崇，右文之化亦洽。临雍拜老，允迈乎汉光；在泮献功，同符乎鲁僖。争腾《芹藻》之颂，共献《棫朴》之歌。环桥门亿万，勿言其多；升孔堂三千，于斯为盛。非徒鼓舞乎一世，抑亦光华于万龄。臣愚幸以雕虫，待罪师席。教胄子直温宽栗，安敢望乎后夔？入大学勤劳闳成，窃庶几乎韩子。无谋猷之可贡，有悃愊之当陈。谨献治平箴一篇，虽不得有补于国家，亦可以少裨于观省。臣希辅，诚惶诚恐，拜手稽首谨献箴曰：“逐古之初，浑浑沌沌，朴蒙洪洞，一明一昏。隆替同域，理乱同门。阳不极则阴不长，治不至则乱无根。蔀沫生于晴霁，亏缺伺乎絙圆。舟不覆于八节之滩，而恒沈于断港绝潢；车不败于三涂之险，而多踬于易野平原。丰亨豫大，寔谓伧囊之本；物阜民安，命曰颠踬之源。所难恃者治世，所可畏者明君。君明则障翳巧侦，世治则奸孽易萌。戚施兆于安寝，虾蟆随乎素灵。罔逸之戒，更严于灏朗之日；无旷之警，益切于宁泰之时。玩富庶而启忲，席崇高而成危。戏猛兽之瓜牙，顺习忘警；处积薪之灶突，姑息以嬉。终古则然，在今何疑？惟我圣世，实是隆熙。构文明为大厦，缔仁义而巩基。联列圣忧勤之馀，积百年宥密之厚，巍乎不拔之业，泰山其安；确乎无竞之烈，磐石其固。穰年屡歌于周雅，楡塞旷闻乎楚戌。黄河再清之期，适当宜会；合璧重明之运，偶值天数。然而高者易陊，煁者难久。虩虩少弛嘻嘻之乘，涓涓不防浩浩之路。浸成狃安之习，渐作侈肆之媒。恐惧转为邪僻，奢纵翻成祸胎。屋璧文绣之僭，叠见垅断；舆台玉食之滥，莫禁豪右。兵额潜移于缁髡，军资虚张乎红腐。田野岂尽无遗逸，宫阃岂尽谨出纳？文饶六扆之箴，莫医膏肓；魏郑十渐之疏，真成药石。勿谓何害，害成于少懈；勿谓无虞，虞生于所忽。沈潜乎覆隍之训，玩赜乎阴雨之戒。无怠无荒之念，恒存乎一日二日；浸昌浸炽之庆，可延于千世万世。泮宫朽昧，幸逢盛际。爰述《金镜》，曲江是继。”

答曰：“今观箴意至当。自古帝王幸学，右文尊道，实是美事，然虚文无实，岂有效乎？近来教养之方有乖，儒生不肯读书，朝廷皆忧之。此虽予不能鼓舞振作之所致，岂非师儒者，不勤仕而不能教训之事耶？儒风不美，不务其道，求官为事，书徒节目，反为虚文，朝廷亦忧之矣。尔等更加勉劝学文，作成人材，则岂为小补哉？特赐米太幷二百石，养贤之资，特加大司成一资，以示崇学之意，其勿辞焉。”

○试官尹仁镜等，取进士李彦憬、进士鱼泳溟、生员琴轴、韩灏、闵箕等五人。传曰：“居首者，直赴今年殿试，其馀，直赴会试，已中式年初试者，书册赐给可也。”

8月2日

○戊申，宪府启曰：“大司成李希辅，不容公论久矣。初为大司成时，物论皆以为未惬，而特命给加，恩出无名，物情至为惊怪。大抵二品之加，则宰相列也。不可滥及非人，请速还收成命。”

○谏院启曰：“持平金瑞星，言官不合，故越署经，请递。大司成李希辅，本职除授时，多有物论，累朔论执，竟未蒙允，物情未快。其后又无才效，至使劝学节目，皆为虚文，而反受特加，自上崇学之意至矣，然无功而滥赏，物情尤为骇怪。非徒无益于劝励，秪成虚伪之风。且大司成，表率之任，诸生之所取则。李希辅既为本职，则当专事教诲，而近日久废其任，以风水杂技，从事于相地。甚不合于诸生之观瞻，请勿更遣。凡科举之时，四馆录名，非但记录姓名而已，必考内外及己身痕咎有无，而许赴，例也。今者非徒庶孽得中，罪人与逆党之裔，亦多有入格者，而蒙不致察，并令许赴，至为非矣。四馆官员，请并推考，其入格者，并令摘发停举。且各道守令子弟，勿许本道乡试，已立其法，而守令专不奉行，虽非元居本邑者，请嘱听从，邻官守令子弟，书徒都目，用情成给，至为猥滥。其成给守令，及请嘱守令，请并推考治罪，其中格者，亦令削去。”答曰：“李希辅，践历已久，岂不宜于嘉善乎？祭于文庙，亲试儒生，给养贤之资，而特加大司成者，斯文之盛事也。台谏所启，不容公论，不可特加之言，当矣，予之特加者，敦崇学校，各别褒奖之意也，不允。金瑞星，递之可也。四馆官员推之，而庶孽人摘发停举，亦可也。但罪人子弟，既无禁法，岂不赴举乎？追削则于法似异。守令子弟，已有庙议，并不削停。守令之请嘱用情者，推之，而四馆，则今当科举事剧，行公推考可也。”

○传于政院曰：“今秋养老宴勿设，而酒肉题给可也。”

8月3日

○己酉，传于政院曰：“罪人逆党子弟中，初试者，台谏请令削去。予意以为，用人之际，则当分辨之矣，科举则无分辨之法，故其身虽被大罪，及第则不能削夺，故不可削去云尔，今更思之，此非细事。但见其中外榜目，权奸子孙如金克愊、沈贞、安瑭之孙，李荇之子，亦多中格。若立为一定之法，则彼亦自知不敢入试。且李希辅加资，非为其人而给之，为其幸学，而亦有封章之事，故劝奖之耳。今台谏论之，何以为之？幷议于大臣。”

○领议政金谨思议曰：“凡科举，举子录名之际，有内外痕咎犯罪者，则例不许赴。近间以逆党权奸，被罪子孙，则别无禁锢之法，故四馆恐，必依他例许赴矣。谏院所启当矣。然不立停举之令，被罪人子孙，勿论轻重，一切锢废，似为未安。令该官，分拣罪之轻重，轻罪者之后，则许赴似当。李希辅，所行谬误，今命特加恩顾似滥。台谏之论固宜，然右人深悔前非，刻意学问，专事教训，中外儒生，受业作成者甚众，近来所无。士林嘉之。今若褒恩嘉奖，则亦当倍万劝励矣。”左、右相议同，答曰：“观三公之意，大槪虽同，而各论其意，故摠而言之。李希辅加资勿改事，知道。权奸逆党，及得罪朝廷人子孙，辨其轻重，令该曹，急速抄启停举。守令子弟冒法赴乡试者，亦令摘发，姑停今试可也。”

○以郑希廉为司宪府持平。〈史臣曰：“希廉，金安老姊之女婿也。人有异于安老者，则不得注拟于台谏、侍从之望，而参判柳世麟，亦安老之与也。托以无可拟之人，而不备三望只以希廉入启焉。初安老之党，分据言论之地，以固其势，然各骤陞高官，在堂下官者，渐以稀踈，注拟之际，不得备望，故时人有腰下蹇湿之比，而知其必败焉。”〉

8月4日

○庚戌，听启覆。私奴内隐金，鼓倡邪说，诳惑愚民之罪，斩待时，启初覆。上顾谓领事金安老曰：“何以为之？妖言惑众，在律应死，所谓妖言者，鼓动众民之谓也。此人虽曰妖言，所犯不甚，不可例论。”右赞成沈彦庆曰：“此人若虫，不足校也，依律则似乎重也。”上默然良久曰：“妖僧出入都下，则不能无弊矣。”金安老曰：“出入都下时，已长发矣。”上曰：“依法固当矣，然其所为惑众者，不过取斗米细物而已。所犯不甚，减死为当。”

○台谏启李希辅事，不允。

8月5日

○辛亥，传于政院曰：“逆党权奸及得罪朝廷人子孙，并永令停举可也。其中成世昌，则以听金克愊之言，驳击台谏而被罪，其罪岂可延及其孙乎？其孙子深等，许令赴试，若守令子弟违法中乡试者，只停会试为当。”

○台谏启前事，不允。宪府又启曰：“兵曹，军政浩繁，机务亦重。判书柳溥，才器不合，请递。咸镜监司潘硕枰，虽得病呈辞，而固当待其递命，擅弃方面重任，任便去就，书状之辞，亦极不恭。是岂人臣之道乎？不可例推，请先罢后推。庆源府使权彬，前为庆尚道水使时，恣行贪饕，一方军民，不堪其苦。今不可复为临民之职，请罢黜，以惩其馀。光州牧使朴祐，今虽移居罗州，其本家田庄及妾与子息，皆在本州，决不可为此邑之倅，请递。”谏院又启曰：“才经天使，又遭迁陵，民皆失业，不得聊生。凡事所当简约，而今闻新旧陵假家，多至二百馀间，如温堗大厅，有同久居之家。假家，只蔽风雨而已，不宜如此广设。都监官员等，请推治罪，以除民弊。近以马政虚踈，例送点马别监，又遣御史摘奸，再度驱马。非徒民受其弊，场马亦多死伤。无益于事，而反有所害。点马别监，请择差御史结衔而送，勿别遣御史。且畿甸之民，再遭大事，疲困倍于他道。请令勿遣点马。”皆依允。

○以尹仁镜为户曹判书，沈彦庆为礼曹判书，苏世让为兵曹判书，沈彦光为咸镜道观察使。

8月6日

○壬子，台谏启前事，不允。

○巳时，太白见于午地。

8月7日

○癸丑，台谏启前事，不允。

8月8日

○甲寅，台谏启前事，不允。

○冬至使柳世麟，如京师。

8月9日

○乙卯，御朝讲。台谏启前事，不允。谏院又启曰：“近来人物乏少，六曹堂上，亦多有阙，边方虽重，比诸朝则有间，以六卿特遣，而六卿反有缺员，殊无内外轻重之势。咸镜监司沈彦光，请勿遣。江原道都事崔漑，人物庸贱，不合褒贬官，请递。”答曰：“若以寻常之事言之，不须以六卿为监司也，两界重地，必择重臣也。时遣重臣，谓之巡边使者，重边事也。然往来倏忽，其弊必多，岂如监司之坐镇边圉乎？彦光已知西边之事，又知北方之事，则他日坐朝廷筹边事，必有所益矣。若已差而即递之，非所以重边事也。崔漑事，依允。”〈史臣曰：“沈彦光初附安老，拔擢后，复见忤。安老欲摈之，而潜通于内，俾无形迹。咸镜监司有阙，上特以知边重臣拟望事下教，而政厅以彦光拟之，上即除彦光为监司。上陷于安老之术中，而不觉已为下人所知。奸人用术，类是。”〉

8月10日

○丙辰，台谏启前事，不允。

○夜，流星出五诸侯星，入艮方天际，状如甁，尾长七八尺许，色赤。

○巳时，太白见于午地。

8月11日

○丁巳，受朝参，御朝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8月12日

○戊午，尹丰亨为司谏院大司谏。

○巳巳，太白见于午地。

8月13日

○己未，命招咸镜道观察使沈彦光，教曰：“近观两界之事，狃于升平，边将无御敌之方，亦无恤民之政，岂不顾念？城底之胡，在祖宗朝，抚恤恩深，故归顺之诚，亦不少弛。近者边将，视为寻常，不宣布国恩，往来之时，各官各驿，待不如旧，故不乐为之上京，岂无怨心？是以，向者例拣重臣，虽一品之员，时或遣之，重边事也。卿在六卿之列，系朝廷轻重，不当使于外也。然两界之事循常日久，则必致边患。玆以择遣，尽心怀绥，永静边境，体予特遣之意，纾予忧顾之心也。赐弓矢衣靴等物，令勿谢。前观察使潘硕枰，以病呈辞，不待命而上京云。重地不可久旷，当速赴任。予观西边之事，闾延、茂昌驱逐之后，今虽无患，岂能保其久也。北方藩篱之胡，若不安静，而西北之胡，亦因而起，则国家之忧，岂偶然哉？西边则卿已巡矣，北方亦可抚也。两界民情虏态尽知之，则他日筹边之时，必有所益矣。成俊、李克增，皆以大臣，分两界之事，以为己任，措置等事，务要曲尽。言边事者，亦必先言于此两人，然后为之处置，无不合宜。当时虽有边患，两人者，忧边事如家事，故赖以克静，实予所目睹也。今时知边重臣盖寡，姑息偸安，此岂安不忘危之道乎？”彦光回启曰：“伏闻教辞，臣不敢当。冞增感激，罔知攸措。臣虽驽钝，敢不竭力尽心？但赴任事，必先通本道，到界进上诸事，使之措置，然后赴任，例也。今本道营吏，尚不来，故不能即发，敢启。”传曰：“观察使不时见递，则新观察使，不宜封到界进上。令礼曹，斯速行移本道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8月14日

○庚申，台谏启前事，不允。

○弘文馆直提学蔡世英等上箚曰：

善恶本于心，是非著于事。心则难知，事则可见。是故，欺巧无状之徒，灭实于独知之地，眩人于共见之际者，则或有之矣，岂有一事之是非，会发于两人之身，而䩄然相对，各据一是，争直于十目之前哉？一是一非之实，已判于两人之心，而谓吾心人不可知，敢为曲脱之计，心在于东，而口舌于西，怀惭于内，而正大于外，咫尺天阶，犹不直其输情，上而欺其君，下以欺其友，内而欺心，外以欺人，终莫有自反之意焉。甚矣，士风之不美，一至于此也！甲之误对，乙之误闻，不过一时之微错，身无大利害矣，其强辨作伪，各欲来是于己，送非于彼，不顾天日之临者，若是。事或有大于此，罪或有加于彼，则其能有动念于君父之问，吐吾之肝肺，尽吾之怀抱，忠信而告之，正直而行之者哉？无是理也。虽闾巷仆隶之微，尚不忍必己之所有，加之于所无之人，迫束其非也。俱以宰相侍从之人，怒目相视，互夺是非之不暇，终莫知流入于面谩之域，此岂但二人之病哉？实吾士林之病，而大可耻焉者也。迹混雌雄，乌虽难辨。镜照妍蚩，物莫能逃。公论所在，是非之归，自有一矣。委诸干证之刑杖，欲定于译官之口，吁亦末矣。是非同区，断别无期，是宜鞫讯取一，使有所归，而圣上优容，不忍下吏，只令递之，以示深责之意，虽不可指靺为是为非，然递命才下，或叙显职，其所以示责而惩之之意，安在？方今人物乏少，窠阙居半，撑东西倾，捉衿肘见，艰难捃拾，仅充十一。庶司䌹尔，况台谏侍从乎？台谏侍从尚尔，况至于卿相乎？当此之时，如有士林所望，公论所倚者，则尤当重惜不远，使之朝夕王家，固我根本可也。上之任下，其丁宁殊遇之诚，固无轻重于彼此，然或不解深意之所在者，得无籍此为间，妄有觊觎，以摇人心乎？呜呼！百僚凋踈，致元气之已伤。两人竞是，曾廉、蔺之不若。孰谓济济周官，德让虞朝，乃有如此之病乎？伏愿殿下，深烛是非，益敦好恶之正，爱惜人才，恒存勿贰之戒，执德惟恒，谨终如始。

答曰：“观此箚子，所言至当。近来士习不美，是非不定，正如讼者各陈自明也。下问之时，尚如此。下狱之后，岂无刑杖？宰相侍从之人，若殒于杖下，则有亏事体。况刑讯，则先讯者，必先服矣。岂可以此，快是非哉？玆用不下于狱，而只递其职，以示贬也。然铨曹乏人，故叙于显职也，公论如此，兵曹参议金亹，递之可也。朝廷重望之臣，不欲任之于外也，两界重地，祖宗朝，或有以一品为监司者，不可与南方等视也。今虽无事，不可忘危，故特遣重臣为监司也。昨日招监司于政院，言予至怀，尔等见之，自可知也。”

8月15日

○辛酉，台谏启曰：“大司成李希辅，前日幸学时，亲临泮宫笺出制，私接儒生，及为读券官，又自出其题。亲试之时，循私用情，忍为如此之事，用心至为邪慝。请推考治罪，其入格儒生等，请并令改正。”宪府又启曰：“光州牧使李万孙，人物昏庸，年且衰耗，前为守令时，多有鄙陋之事。不可复为莅民之职，请速递。”答曰：“李万孙事如启，李希辅事不允。但笺题之事，至为骇愕。实为如是，则入格儒生，改正当矣。试日已迫，今日内，招三公及礼曹判书，使之会议，然后可答台谏也。又李希辅，命召于政院，问其笺题出试某儒，而其中格人等，亦知此题者乎？又招其时同任试官等，问曰：‘其题希辅之所出耶？否耶。’此意速问以启。”领议政金谨思、右议政尹殷辅、礼曹判书沈彦庆等，同议启曰：“今观谏院所启，至为骇愕。亲试儒生时，李希辅笺题重出与否，未之详也，然科举重事，谏院今方论执猥滥。事情究核之间，其入格儒生，姑勿许试似当。”试官金麟孙、权𫐐、郑百朋、丁玉亨、朴洪鳞等启曰：“凡亲试时，所试之题必多出，而择启受点，然后用之，例也。其日受点笺题，实希辅之所出也。”问毕，金麟孙等姑退。又招李希辅问曰：“笺题谁之所出耶？”答曰：“凡出题时，上试官，例皆主掌为之，然以臣为大司成之任，问曰：‘可以出题矣’，臣以拟汉朝群臣贺车驾临雍拜老出题。’上试官苏世让等，以为好则好矣，必有古作矣，更出他题。臣答曰：‘然则以今日之事，出题何如？’上试官等，即改臣之所出之题，以太学生等谢车驾亲临泮宫笺出之，实非臣之所出也。况此题，谢，而臣之所出者，贺也。贺谢表体，大有不同。此尤发明处也。”问毕，希辅小退，更进金麟孙等问曰：“希辅以为，非我所出之题，此是何人之所出耶？”金麟孙等，皆叹息曰：“殿下下问，雷霆咫尺，而有如是哉？希辅初出拟汉朝群臣贺车驾临雍拜老表，直提学蔡世英书之。臣等以为好则好矣，然必有古作矣，更出他题可也。希辅又出太学生等贺车驾亲临泮宫笺，蔡世英又书之。臣等只改贺字为谢字矣。苏世让又出拟礼曹请于经筵，进讲《通鉴纂要》笺，臣等弃希辅初出之题，用世让之题为首，次用希辅后出之题书启，而适落点于希辅之题。今蔡世英亦来，此实是希辅之所出也。”传于金谨思等曰：“笺题，希辅则以为，非己所出，同时试官宰相五人，则皆以为希辅之所出也。宰相五人同辞，希辅之不直明矣。但儒生入格者，已定直赴及书册之命。所谓私接先制儒生问之，然后改正如何？”谨思等回启曰：“希辅之不直见矣，儒生不可推问也。入格儒生，他赏则犹可也，不可使直赴于殿试、会试也。”传于谨思等曰：“今依所议，入格儒生等改正可也。以为虚伪，则虽书册等物，犹不可赏也。”传于政院曰：“希辅不直启达于下问之时，其为邪谲极矣。依台谏所启，加资改正，而推考可也。儒生论赏承传，勿令举行事，更奉承传，亦可也。”答台谏曰：“希辅之不直见矣。加资改正，而依所启推考可也。入格儒生之事，并勿举行为当。”〈史臣曰：“希辅性本邪谄，又极贪鄙，不容于士林，长斥于外。至是，攀附金安老，得为大司成。及上视学，乃献颂褒赞，即命赏加二品，下情愤郁，驳夺之。因此台谏，更论邪鄙之失，启罢其职，馆中之士，皆贺。”〉

8月16日

○戊戌，巳时，太白见于午地。

8月19日

○乙丑，上御思政殿，引见咸镜道观察使沈彦光曰：“近观两界之事，闾延、茂昌驱逐之后，至今虽无事，岂可谓之长如此乎？北边城底之胡，边将抚御，渐不如初，安知有怀愤潜伺者乎？故两界监司，不得已择知边重臣遣之也。巡边使则巡抚一时而已，岂若监司之坐镇边圉乎？”金安老曰：“安不忘危，古之道也。圣念及此，特遣重臣，可谓至矣。但此人，在朝廷系轻重，物情不欲遣之也。然边境之患，亦不可不虑也。闾延、茂昌之胡，今虽喙息，安知一朝因风而起也？天之骄子，不可尽去，亦不可使之滋蔓。前日以沈彦光为警边使，巡抚西方。此乃朝廷迨天未雨之策也。彦光果能斩其凶丑而来，如此不已，则朝廷之威，庶几振矣。在祖宗朝，多有知边大臣，故坐庙堂之上，筹诸千里之外。彦光既巡西边，又抚北方，尽知边事，则他日之用，岂无所益哉？上教懃恳切至，闻者皆知感激。况彦光乎？”彦光曰：“臣前为镜城判官时，见万户、权管所居之处，军士单弱，控弦者，仅三四，分军送于斥堠，则或有万户独坐者。狃于升平，兵马之不精炼如此，可谓寒心。只缘国家多福而无事矣。今当抚之以恩，御之以威，臣当竭力尽瘁。但性质庸下，恐忝方面重任。”

8月20日

○丙寅，御夕讲。检讨官李元孙曰：“近日国家，养育人才，鼓动振作之方至矣，而人心不古，士皆惰业。是以大比取人，不满额数。其中可用，又几人哉？人才，国家元气，元气至此，可不虑哉？自上轸念，至欲旌门赐宴。虽未举行，儒生闻之，则可以感动矣。虽有劝课节目，专不奉行，已为虚文，若欲更立新程，当远虑其终始，而为长久之计也。”上曰：“三年一大比，自古未有不满其额之时也。近来连榜如此，儒生之不勤于业，于此可见。劝学节目虽多，人不奉行，有何益哉？玆用议于大臣，欲更立新条，为有司者，奉行可也。赐宴旌门，非别端之事，中原有之矣。我国虽有恩荣宴，合累榜而为之，不见者多矣。旌门虽是末节，如此则亦可使歆羡而劝励也。”

8月23日

○己巳，谏院启曰：“全罗道兵使金瑊，侵渔军卒，征敛为事，无有纪极，至于道内各官工匠，一一捉致于营中，惟己所欲，无不造作，贪纵自恣，略不忌惮。非徒军民厌苦，一道之人，莫不唾鄙。请速罢职，推考治罪，以惩其馀。王子师傅崔益龄，人物庸妄，所行多有汎滥之事。不合朝官，请速罢职。江原道都事梁讱，人物庸劣，不合褒贬官，请递。”传曰：“皆如启。”

○以金麟孙为工曹判书，丁玉亨为吏曹参判，朴洪鳞为礼曹参判，南世雍为工曹参议，苏逢为弘文馆副提学。

8月24日

○庚午，午时，太白见于未地。

8月25日

○辛未，以蔡洛为司宪府掌令，郑希廉为持平。

8月26日

○壬申，左议政金安老等来启曰：“昨日迁陵发引时事，大槪驰启，而开旧陵，内梓宫捧出之后，外梓宫板底见之，如有水泻之迹，而别无水蓄之状。内梓宫，以巾拭之，漆布自若。水气之不浸入于内，可知，然内外梓宫间，所纳衣襨尽湿。外梓宫本板下土，如和水之泥。哀册宝玩所纳柜中，有水一小器许。以此观之，不可谓无水气。内梓宫完固，似不可轻改，然今若不改，则恐有后日之疑，而永为未安矣，改之似当。”传曰：“所启至当。开见则果无万世之疑，改梓宫为当。若至小改敛，则动尸如初丧，至为未安，虽有润湿之气，岂能过大敛，透彻于小敛乎？小敛则不可改也。”金安老等更启曰：“若有润湿之气，虽小敛，亦不可不改也。”传曰：“开见而若有湿气，可及于小敛，则何可不改？山陵内人中，一人则章敬初丧时，参预敛袭者，一人则贞显王后丧事时，参预看事者，皆知古事矣。且小敛既毕之后，令内人出避，而使尹任入见诸事为当。”

8月27日

○癸酉，午时，太白见于未地。

8月28日

○甲戌，宪府启曰：“司果任桢，性行悖戾，一家待兄弟之间，极为乖理。其弟梁，为南原府使时，桢以觐母下去，适梁得病垂死，出避于外，几二十馀日。一不往见，弃而上来也。衙属知梁必死，以治丧及老母护还之事，反复止之，略不顾念，忍弃上来，不数日梁死。其母子兄弟之间，戕败极矣，请削去仕版。南学下典等，〈奴婢之称也〉招巫女于明伦堂，大设野祭。兼教授柳公权、金希圣、兼训导金允悌、金守雍等，知若不闻，略不为怪，弃置不问，至为无识。请并罢职。”传曰：“所启两事，皆是可愕。依启可也。”

○午时，太白见于未地。

8月29日

○乙亥，夜，流星出中台星，入北方天际，状如钵，尾长四五尺许，色赤。

8月30日

○丙子，政院以摠护使金安老意启曰：“始开梓宫，观其大小敛，皆有湿气，然水非自外而入也，内自浸湿，不得已，小敛亦可改也。”传曰：“如启。”〈史臣曰：“金安老开梓宫，强改小敛，衣服和合玉体，安老令尽解之。其间事有不可胜言者。宫中之人，闻之痛哭。”〉 ○以郑百朋为工曹判书，成伦为户曹参判，梁渊为司宪府大司宪，金光轸为执义。

九月

9月3日

○己卯，谏院启曰：“同副承旨慎居宽，人物虽可用，然为四品未久，遽陞三品，为三品亦未久，骤陞堂上官，官爵太滥，请改正。引仪赵世𪟝、兪起祖，公厅众会处，庸言相诘，极口骂詈，有同奴隶之行。大失朝官之体，请推考痛治。”传曰：“赵世𪟝、兪起祖等，所行甚非，递其职而推考痛治可也。慎居宽，以朝散为承旨，非不知骤陞，观其二品与堂上之间，乏人尤甚，户曹参判、兵曹参知有缺，尚未充差，承旨之阙，更用何人塡之也。堂下正三品，无可为承旨者，而居宽在执义故为之，虽不递亦可。”

9月4日

○庚辰，政府启曰：“近观罢职人员，相继有之。各以其罪罪之，不可已也，今当乏人，窠阙不能塡差，铨曹亦难处之。自上斟酌为之何如？且近日不齿仕版者多。台谏所闻，岂偶然而启之？然若不分明为之，则今虽无弊，恐开后日之弊。请分明为之。”

○谏院启慎居宽事，依允。

○政院以礼曹意启曰：“五拜三叩头之礼，及儒生祗迎之事，辛巳年天使唐皋、史道等，越江初，先言之，今天使龚用卿、吴希孟等，见问礼官，先问此礼。两度天使，皆行此礼，请定为一定之式。”

○以金麟孙为议政府右参赞，南世健为户曹参判，金希说为汉城府右尹，丁玉亨为京畿观察使，郑万锺为承政院右副承旨，许磁为同副承旨。

9月7日

○癸未，宪府启曰：“任桢之事，前日所启尽之矣。大抵不见病弟，不率老母上来，皆是乖理之事，故请不齿仕版，而别无他议矣。”谏院启曰：“郑源，失职之后，常怀毒愤，凡朝政，妄自是非，物论腾播已久。常欲启之，而在散地故不启，顷为都摠府都事，故启之矣。赴京之时，又多有不谨之事，虽在朝著，少无可用，故以削去仕版启之，而别无指触之事也。”传曰：“知道。三公会议时，以此意言之，使知而议之。”

○掌令赵士秀、蔡洛、持平李蓂、郑希廉、献纳元寿长、正言卢汉文等启曰：“大抵人之所行，极为悖理，则台谏随所闻而启之，请勿齿仕版，前日大臣以为，若不分明为之，则必有后弊，请分明为之云。是以台谏所论，为不明也。任桢、郑源之事，自上问其失中与否，臣等所论，未足取信于上下也。臣等俱以庸劣，冒忝言地，使朝廷致疑于所论，不可在职。请速递臣等之职。”答曰：“予之欲闻之意，岂有他哉？任桢、郑源之事，议于大臣，则大臣曰：‘兄弟乖理，妄是非朝廷之事，不知轻重，难议。’云，故欲问其所以然而议之矣，非不取信也。欲明辨之事，有妨于言路，故其意已答于大臣也。大臣之意，必以朝士，勿齿仕版为重，故启之也，非有他意也。勿辞。”再启，不允。

9月8日

○甲申，传于政院曰：“今观庆尚道观察使宋㻩书状，丹城县以宋俊孙所行，甚为悖理。邑有良女内隐今，夫死六年，行丧设祭，恐为强暴所污，常以刀镰自卫，节行卓异，而邑吏李永文，欲以官威劫制，而为强奸之计，诉之于官。俊孙身为邑宰，视教化为何物，而同恶相济，幷囚一房，至于十五馀日，故令强奸。非徒可骇，大关风教矣。凡为地主者，义当旌善罚恶，而反为如此之政，其罪浮于永文之强奸也。岂但罢职而已哉？令吏曹勿齿仕版，而下义禁府，推考治罪为当。”

9月9日

○乙酉，三公承命诣阙。传曰：“禧陵事，闻内外梓宫，尽为水湿，衣服混合，不辨黑白，改敛时百官，自昼至夜苦立，上下皆骇动云。今已改葬，我国之庆，孰有加于此者乎？是故，朝廷请令中外陈贺矣。自古下有陈贺之庆，而上不用赦宥之恩者，无之矣。祖宗朝，虽不及如此大庆，一年之内，再有庆事，则不计频数，而颁赦给加矣。今年虽有赦，流以下时推者赦之，无异于疏放，今欲依壬辰年例，关系国家赃盗外，时推杂犯一罪以下赦之，亦给百官加，以示中外莫大之庆。不齿仕版人员，分轻重付标，重者则已矣，轻者只令罢职何如？此事必从容确论，然后乃可。今日多事，后日议之可也。兴学之条，尤当详密，亦于后日议之。但及第壮元家，立旌门事，当及出榜之前而议之也。”三公回启曰：“上教至当，然杂犯死罪皆赦，则似乎过矣。只放流以下何如？”传曰：“莫大之庆，故欲示莫大之恩，今大臣之启当矣。流以下，赦之可也。”

○台谏专数启曰：“今此迁陵，事出非常。非但一国莫大之庆，亦关宗社。下而陈贺，在所不已，上之示恩，亦出一时。但赦者，小人之幸，不宜数下。数三月之间，再有宥命，觊觎者颇多，而有罪者无所惩矣。请亟收成命。”答台谏曰：“常时小事，则予岂不计而数赦哉？祖宗朝事，虽不大于此，若有庆则一朔之内，或有再赦之时。今则大庆也。中外皆知当有赦令及百官加，而已与朝廷议之，故不允。”台谏再启曰：“今此迁陵，有异于前，臣民咸以为大庆，莫甚于此，故下人陈贺，出于至情，不可不为。虽以为莫大之庆，岂可以赦，示其恩也？近来人心不美，犯罪者必以有赦希望，故犯者多。数三月之间再赦，顽民无所惩矣。王法之失，莫有甚于数赦也，不必以赦示恩也。若偶一为之，则臣等不必强启，此则甚不合于王法，故敢启。”不允。

○辰时，以权停礼，受贺颁赦。其文曰：

向在章敬昇遐之日，阴妖煽祸于内，潜怀不分之心，奸凶赞助于外，谋为异日之地。卜不择吉，兆不避凶，顽石盘错，水气浸湿。郁郁二纪之间，天怒地怆而人莫之觉。幸今脱去凶患，迁就吉妥，斯实天启，非人所及。神人胥悦，上下同欢，绝地诛心之律，既云举矣，率土覃恩之颁，庸可已乎？自今初九日昧爽以前，除谋叛大逆、子孙谋杀欧骂祖父母父母、妻妾谋杀夫、奴婢谋杀主、谋故杀人、蛊毒魇魅、关系国家纲常但犯赃盗外，杂犯时推流以下，已发觉、未发觉，已决正、未决正，咸宥除之。敢以宥旨前事，相告语者，以其罪罪之。在位者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非特表予悲喜之至情，聊以慰禧陵泉下之灵，申世子罔极之思。於戏！去凶就吉，获重泉之永宁；条旧开新，与四方而同庆。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金谨思、金安老、尹殷辅等同议启曰：“凡朝官罪罢，固为非轻。况削去仕版，永锢终身，尤不可容易为之。必须细列其愆，或加详覆，使其罪昭著无隐，然后用法快，而受之者无辞。此即与众弃之之意也。在前削版者，皆出公论，岂有可议？但间有泛论隐辞，其实亦不尽露，则人不能周知，而受之者，亦有后言。今则清朝公议，实无可疑，若此成习，则恐或有他日之弊，故臣等敢启此意，欲更加慎重而已，曾已被罪者，非欲更辨而有所轻重也。中朝重科举，其出身者皆旌门。是斯文盛事。圣朝乃欲仿而行之，实右文劝士之至意也。但我国与中朝势异，中朝棑楼上盖雨雪，一立之后，无更葺之劳。我国旌门，随腐随改，势不能为。今虽旌表状头，若只旌法后，而不旌其前，则有乖观瞻，若前后皆旌，则不胜其多。况为壮元者，未必皆名望之人，或出于侥幸，近来尤甚。加旌其门，适足为讥笑之资，恐不可劝人也。新及第谢恩之日，赐酒乐殿庭，诚为斯文宠光，然此事若于亲试之时，或出于别恩，则可矣，以为恒格，则斯皆祖宗朝所无，议者皆以为不便。况方今儒士之惰业，非以科举为贱卑而然，不学成习，平时怠逸嬉游，临时窃拾陈腐，侥幸得捷。率以是为得计，其弊已痼，虽百设方以劝之，卒不能革。旌门赐乐，恐无益于兴振也。”答曰：“知道。但新恩肃拜日，馈饷之事，不甚有弊，且已定之事，虽为之可也。”

9月10日

○丙戌，上御勤政殿，亲策儒生。又幸慕华馆，亲试武科，取宣仲伦等二十八人。

○传于政院曰：“彼望见处，有人持物而立，是何如人也？”政院问而回启曰：“中良浦居别侍卫金崇柏家，有霜桃欲进献云。”传曰：“细民之物，不宜受之，然古有食芹而献其君者，是献其诚也。受之而下司饔院，令济用监，赏绵布二匹。”

9月11日

○丁亥，弘文馆副提学苏逢等上疏曰：

台谏之职，耳目所寄。固当重其任，而信其事，无少疑贰，然后直论，常行于朝廷，是非不挠，国纪堂堂，虽有鬼蜮之奸，狐鼠之妖，莫敢伺隙而逞其志矣。况言论无非至公，其所是非人者，皆参详情法，曲尽颠末，岂有一毫之私意？设令所闻，万一违实，从当自解，得容公论，决不可疑可信之地，议已定之罪，抽一二于千百，有若示私然也。此弊一开，言地渐轻，得罪者愤嫉，思中发言之人，持论者畏怵，惟怀保身之计，气像萎薾，软熟相尚，委靡板荡，上下聋瞽。人主孤立，谁与为国？臣等伏睹殿下，顷因大臣之启，不齿仕版之流，欲议其罪当否，而辨明之。臣等窃惑焉。得罪公论者非一，而独以二人之事为问。二人之犯，非不昭明，而又以他人，则皆有自已显著之事下教，置二人之罪于疑似之地，归言论之发于无据之域，以得中失中，秤别于其间。是虽出于圣上知人物之乏，念罹辜之重，然人物之乏，患之于一时，言路之病，贻害于无穷。彼此轻重，大相悬绝，固不可不审也。臣等已知殿下，乐直言、重台谏，以固我士林之根柢，素矣，岂有疑言者之误，而发此问乎？然人主所向，下必先之。实虽不然，似涉疑下，安知觊觎之徒，默庆于中，而以媒射毒之阶梯乎？以今见之，事虽似微，异日机关，大有可畏。任言责者，开陈弊端，格非归正，折萌芽之始，消将来之害，导上于无过之地者，职所当然。恝视同僚之引嫌，噤无一言，蒙然若聋，不职甚矣。为避嫌者，事虽出于己，自上下问，有妨言路，则引嫌之后，亦当力陈其不可，而先自摧沮，命之言则书，来勿避则退，略举其罪，亦有未尽。言官风节，固如是耶？喉舌之地，君命出纳，恒由是焉。敷奏复逆，既允而可，则君有过举，随发而旋止之，使之无过者，乃其责也。当不齿仕版之问，泛陈后弊之端，止招掌官，无异全命，唯然顺从，竟不救正，其失亦大矣。伏愿殿下，重言地以振士气，察几微以杜后弊。“传曰：”任桢、郑源二人之事，予岂有疑而问之？尔等亦知其无疑，不须答也。然政院两司皆驳之，此重事也。明朝当与大臣，议而答之。“

9月12日

○戊子，上引见三公。上曰：“顷者大臣以为，不齿仕版等，若不明辨而弃之，则人物可惜，欲明辨之，则台谏所启之事，恐妨言路。故初九日，欲令三公，会议阙庭，而各于名下，俱录罪状，轻者则欲令只罢。见其罪状单子，则他人皆有显著之罪，独任桢，一家乖戾之事，郑源，妄是非朝廷之事，其迹未露。若会议大臣之时，大臣若曰：‘一家乖戾，及妄是非朝廷，未知为何事’，则不可更议，故不得已招其论启时台谏问之。政院启其不可，若有未尽之意，则问于台谏，自古有之。弘文馆以为，台谏不启下问之非，政院亦不启达而论之，台谏引嫌请递。此非大事，而数递台谏，则恐有后弊。况未见其为非也。”金谨思曰：“不齿仕版，与永不叙用同焉。近见不齿仕版者，不推其罪而论定之。台谏所启，岂有虚哉？然若不推鞫而辨明之，则恐有后弊，而被罪者，不自知其有罪也。台谏不可以如此之事，而尽递之也。今朝廷堂堂，岂有可虑，而患乱之世，则其患有不可胜言者矣。政院亦无所失，玉堂之意，未可知也。”上曰：“玉堂之意，必以抽出任桢、郑源之事，而问之故云尔。任桢、郑源，本是公论不容之人，不齿仕版何疑？但其事未著，故欲问之耳。若有未尽之意，而不得详问，则君臣之间，情意岂相孚哉？必若楚越矣。玉堂必不计此，而为之言也。成宗朝，或有问其言根之事，今之问也，不问其言根，岂有妨于言路哉？”金安老曰：“常时人物论驳，岂显言之哉？古者亦有帷薄不修云，自上亦不当问也。如罢职不齿等事，不是小事，不得已其罪昭著，然后为之也。台谏之论，虽曰分明，一时之人，岂尽知台论哉？自上亦知其公论，然后罪之，则用法当而众情服，被罪者不敢言其暧昧矣。政院之取禀当矣，不可如台谏之论执也。况人之见事，有迟有速以为未及论启，而尽递台谏，则欲重言官，而反不重也。”尹殷辅曰：“台谏所启，岂尽目睹，然后论之哉？若问其言根，则人谁与台谏言哉？今此下问之事，欲预知而议之也，恐非上之失也。政院出纳惟允而已，论执，非其任也。台谏不启则为非，论有先后，以此小事，不可尽递。虽非乏人之时，犹为不可，况今乏人之甚乎？”上曰：“重台谏而数递，则非所以重之也。况今乏人尤甚。点马御史、六曹郞官，皆不足。全数递之，则更用何人？”谨思曰：“以此小事，尽递台谏，则安有如此之弊乎？祖宗朝，台谏或有系狱后行公者。虽被玉堂之论，岂不可行公乎？自上斟酌而勿递可也。”安老曰：“弘文馆，但恐其有后弊而启之耳。岂至于攻台谏乎？台谏不宜以此而引嫌终退也。臣前于丁卯年间为正言，有一事，自上问于司宪府，司宪府答之以谏院错误矣；大臣启之以谏院不误矣。臣三月引嫌，而终不得允，不得已行公矣。今虽台谏辞避，而自上不允，必不终退矣。”上曰：“往在丁卯年间，持平一人，系狱后有行公者矣。今见弘文馆箚意，深驳台谏。近来台谏，虽被小驳，引嫌自退。此风成习，台谏被此大驳，虽令行公，必不出矣。小人若忌台谏，以微事驳之，台谏即引嫌而退，则小人之志得行矣，此弊不可不虑。予见古史，邦国祸乱之端，未尝不由于此也。既知弊习，而苟安姑息，则弊习何时可革？”谨思曰：“今特矫其弊习之时也，不递为当。”安老曰：“弘文馆，非深驳台谏也，特论启而已。台谏今虽就职，玉堂岂复有言乎？台谏被论，力辞则有之，自上亦勉留，则岂终不可行乎？固当镇定。”

○传于三公曰：“欲矫弊风之意，大臣与予意，皆同矣。弘文馆若以他事论台谏，则台谏去就，即可决矣，此则台谏无所失矣。此疏过越，故予与大臣面议之矣。然今见此疏，非徒言逼于台谏也，其所以驳之者深矣。虽令行公，似不可就职。今虽递之，弘文馆亦岂不闻朝廷之以其疏为过越，台谏不当递而递之哉？今若痛革弊风，台谏虽至数十日辞避，断不可听也。然十五日文武式年放榜，十六日别试等事，皆退之，远方举子，自七月嬴粮留京，其弊甚钜。若台谏累日辞职，终不就职然后，命差新谏官，则国试之事太缓，势甚未便。予意今日为政，而递台谏。”金谨思等回启曰：“臣等所启之意，欲矫近来之弊，不递台谏为当，然自上虑其国试之临迫，恐台谏累日辞避，而不得为也。欲令姑递差焉，上教为当。”仍传于政院曰：“台谏递之可也。”

○以梁渊为刑曹参判，南世健为司宪府大司宪，苏逢为司谏院大司谏，安士彦为执义，朴世蓊为司谏，韩淑、李梦弼为掌令，郑大年为持平，崔辅汉为献纳，李承孝、丁应斗为正言。〈史臣曰：“两司俱递，以玉堂上箚也。宪长梁渊，与金安老不协，因其妹尹崇老之妾，交通宫禁。安老觉之，疑其害己，常怀忧恐。及是，玉堂上箚论台谏所失，台谏累日避嫌不已，乃递之。安老自以为幸，未几，宪长南世健，遭母丧去位，竟以特旨，更拜渊大宪。安老揣知上意，益复惶恐，欲挤之，上亦厌安老，倚渊颇深。”〉

9月13日

○己丑，幸西郊观稼，大昼停于望远亭，观武才放火，张乐赐酒。入侍宗宰、侍从、台谏，以射之远近、中之多小，赐弓矢有差。命题《洞庭暮秋》七言律诗，令入侍文臣皆制进。兵曹判书苏世让居首，注书林亨秀居次。传居首赐熟马一匹，其次赐儿马一匹。

9月14日

○庚寅，宪府启曰：“新及第谢恩日，阙庭赐酒乐，在圣上奖诱之意，至为美矣。但此祖宗朝所无之事，而今为新进之士，特命近侍，接待而馈酒，非徒不合于事体，命下之后，闻者皆以为未便。若为鼓舞儒士，而或用一时之别典则可矣，新进之士，既已出身，固异于粉布之士。特命宣酝赐乐，乃祖宗朝待大臣、侍终之重礼。岂可以此而遽施于新进之士乎？为他日振作儒士之方，恐不在此也。请收成命。”答曰：“自古新立之法，虽是美事，人必喧议，何足怪哉？祖宗朝良法美意，岂尽古事？立法于一时，而悠久则自然便之。新及第赐宴，一以仿天朝之美事，一以励儒生之懒学也。予意至欲旌门，而大臣不可，故不果为也，赐宴则有何妨哉？此虽末节，亦劝人才之一端也。若赐宴，则必以承旨对馈，何嫌于尊卑之士哉？我国之法，旋立旋废，固其弊也。岂可朝立而夕改乎？”

9月15日

○辛卯，谏院启曰：“佥知宋懃，前为咸镜南道兵使时，恣行贪欲，侵渔军卒，因公廨火烧，托以改构，征敛营私，无所不至，一道军卒，不堪其苦，至今怨讟如仇。如此之人，得免罪辜幸矣。今为本职，贪黩之人，无所惩艾，请改差。右翊卫安㥠，性本奸狡，前为守令时，到处贪污，无所忌惮，非汲汲收叙之人，请改差。官爵，人主大柄，所以待士大夫之具。虽末品之职，不可滥授下贱。今者林世昌，以其母有功，命付军职，物论惊怪。其母虽曰有功，固不可滥及其子。况赏功之典非一，虽非官爵，岂无可赏之物？且此虽微职，亦是西班正职。若以为微职，而一开滥施之端，则驯致滥觞，恐名器自此而轻，幸门自此而启矣。请亟收成命。”传曰：“安㥠不允，馀依允。”

9月16日

○壬辰，宪府启曰：“郑士龙，本以悖行之人，不容公论久矣。以文墨小技，为滥陞之资，驯至二品，逾分极矣，犹不惩畏。顷为远接使，非但接待之际，务为行诈，以眩观听，不顾委任之重，专为自肥之谋，征索州县，略无廉耻。及其撰集《皇华》，忌人之能，天使所褒之词，擅自删除，知其言论之将发，改修其实，其为贪谲甚矣。不可一日在宰相之列，请亟罢职。”答曰：“郑士龙，所失非一，罢职当矣。但才华者鲜少，其才甚惜，遽岂罢职乎？不允。”

9月20日

○丙申，朝，视膳于文昭殿；夕，视膳于延恩殿。

9月24日

○庚子，宪府启郑士龙事，不允。

○谏院启曰：“义新君澄源，以迁陵时代奠官，既受赏加，又亲受百官加。诸执事及百官资穷者，皆命代加，独于此人，亲受二加，官爵猥滥，莫此为甚，请改正。”不允。

9月25日

○辛丑，御朝讲。宪府启郑士龙事，不允。

○台谏启前事。郑士龙、安婿依允，馀不允。

9月26日

○壬寅，台谏启澄源事，不允。谏院又启曰：“谷山郡守李夔，贪污无状。今岂可复为临民之任乎？请即改差。”依允。

9月28日

○甲辰，儒生殿讲中格者，赐纸笔墨。

○台谏启澄源事，不允。

9月29日

○乙巳，台谏启澄源事，不允。

○以尹仁镜为户曹判书，郑百朋为工曹判书。

冬十月

10月1日

○丁未朔，台谏启义新君澄源事，不允。

10月2日

○戊申，传于政院曰：“闻景明君夫人之卒。初四日殿试，令礼曹，退二三日择日。”

○台谏启澄源事。宪府启：“刑曹正郞崔漑，人物庸贱，前为江原都事时，以不合驳递。况六曹郞官，尤当择差，请速递。”皆不允。

10月3日

○己酉，台谏启澄源事，宪府启崔漑事，皆不允。谏院启：“司书吴世佑、检阅闵荃，二度越署经，请并递。”如启。

10月4日

○庚戌，台谏启澄源事，不允。

10月5日

○辛亥，汉城府启曰：“都中人，欲受兴天寺空地，而呈上言，以从愿判付，然此人等，非欲作舍，欲为田也。若作公廨，则不可无空地，故前者累为防启。今何以为之？”传曰：“兴天寺旧基空弃，故前者士大夫请受，而该司以公廨无地，故防启也。然古寺之基，王子女第宅，既不可作，而公廨亦有定处。虽或颓毁，还营于其基，古寺空地，随人职品，皆可折给。”

○台谏启澄源事。宪府独启曰：“弘文馆著作尹仁恕，人物庸琐，近有鄙陋之事，物论贱之。不可一日冒处，请递。”澄源事不允，尹仁恕事如启。

○日晕。

10月6日

○壬子，台谏启澄源事，不允。

10月7日

○癸丑，上御仁政殿，亲策儒生，幸慕华馆，亲试武科，取裵规等十人。

10月8日

○甲寅，台谏启澄源事，不允。

○传于政院曰：“近来儒业颓废，制述讲经，皆不如古，今式年，只计讲经分数，仅得二十六人，并计其直赴者，只二十七人。今之别试，则不为讲经，初试取三百，乃大举也。然于殿试入格者，若止于数三，则无大举之意，且于国试，埋没也。此意其令试官知之。”

○日晕。

10月9日

○乙卯，台谏启澄源事，不事。

○传于政院曰：“前者唐女一人，被虏于胡地，逃来我国，至江原道金城界病死，瘗而立栍矣。今押解官，将赴辽东，告于辽东大人曰：‘唐人自胡地，逃来我国，将欲走回，至金城地病死云’，则不唯大人知我国忠厚之意也，其家人亦知死于朝鲜地矣。其议于承文院提调以启。”

10月10日

○丙辰，领议政金谨思议：“我国人死于中原，则请骨殖事，为咨文入送，唐人死于我国，则我国亦为咨文，送其骨殖矣。唐女道死，敛葬龃龉。今若告于中原，而中原请还其骨殖，则一路之弊不赀，不必言于大人。”左议政金安老议：“唐人之死于吾土者，如镇抚指挥之人，则我国当移咨告之，今此道死唐女，微乎微者，不必言于中原。”右议政尹殷辅议：“押解官，以私言告于中原，则犹可也，然不必告也。”传曰：“领相、左相之议皆当，不可为咨文入送也。如右相之议，押解官，以私言告于辽东大人，则无请还骨殖之理。以私语告于大人事，言于押解官。”

○以沈彦庆为议政府左赞成，金麟孙为礼曹判书，蔡洛为司谏院司谏，金瑚为庆尚右道兵马节度使。

10月11日

○丁巳，侍读官权应挺临文曰：“晁错之为计，虽似经率，然无一毫私心，而为宗社大计也。景帝听奸臣邪说，不察而反加大戮。后世人主，信任一人，使之画计建策，而听之不详，反惑邪说，计议未行，先加诛杀者，比比有之。是以，忠臣义士之能自保者鲜矣。为人上者，不可不察也。且楚元王好善得申公、白生、穆生，礼待甚隆，而穆生不嗜酒，故设宴则为穆生，必置醴酒。及元王孙王戊即位，亦为穆生常设醴酒，后忘设焉。穆生曰：‘醴酒不设，王之意怠’，遂谢病去。以事观之，似为屑屑，然此人识见高明，故能见几而作。后，王戊果淫暴日甚，进谏者多见杀。穆生先见之明，岂为区区之礼乎？是以人主之待贤者，当以诚为主，而终始如一可矣。”

10月12日

○戊午，谏院启曰：“庆尚右道节度使金瑚，人物巧诈，前为兵使、守令时，多有误事。不可复为方面之任，请递。”答曰：“迎送且有弊，以金瑚仍任广州牧使。”

○传于政院曰：“朔望祭，虽非大祭，然犯斋日而宴享，至为未安。礼曹于择日之时，必犯斋日，至为误矣。今已定日，而客使皆已知之，不可进退矣，然所以言之者，欲使承旨及礼官，知予未安之意也。”

○以梁渊为司宪府大司宪，金舜皋为庆尚右道兵马节度使。

10月13日

○己未，上御仁政殿，引见日本国大内殿义隆使送松屋禅师等。宴至七爵而罢，赐物各有差。

○传于政院曰：“前在成庙朝，移御于此阙，则不时出自集春门，临幸于成均馆，聚时到儒生，或制述、或讲经，以施赏格，劝励振作。今虽欲如此为之，而其整齐举动之间，或致稽缓，则儒生等，其当在泮宫者，或有下家而不参，其常在于家者，或有闻声而奔及者。若然则事甚颠倒，有违本意。使礼曹预定其仪，启下立式，则非徒举动之不至稽缓，儒生等闻之，犹有勤居泮宫之理矣。且行幸之仪，一如文昭、延恩殿视膳之事，则大为踈略。更为磨炼事，言于礼曹。”

○谏院启曰：“比因国家多事，军卒极为困悴。如不急之役，姑当停之，以宽民力，今此命将，驱逐恶兽，非不得已紧急之事，且踏猎之幸，亦为未久。虽云命将，军卒之困苦，则无异也。”答曰：“京城东西，近不除恶兽之害，故为害颇多。今此命将之举，亦是为民除害，不可不为也。然畿内之民多事，故不征京外下番军士，而只役当番交递之军矣。且命将之事，亦非亲幸之例，专不关于民力也。军卒之一日往还，岂至于困苦乎？谏院闻命将打围之奇，无乃疑其毕征京外下番军卒，而如此启之乎？不允。”

10月14日

○庚申，御夕讲。

○宪府启：“淮阳府使李亨顺，前为忠清兵使时，多有鄙陋之事。不可遽为临民之官，请递。”从之。谏院启前事。又启曰：“承政院，居喉舌之地，出纳之际，少有不谨，所关非轻。前日院所启，汉城府判官金洪则请改正，学正朴瑜则请改差，而政院并以递差，奉传旨，殊无出纳惟允之意，至为非矣。色承旨请递。都承旨，则不为检察，亦为非矣，请推考。”传曰：“色承旨则不察而为之，递之可也，都承旨则行公推考可也。命将打围事，不允。”

10月15日

○辛酉，谏院启前事，依允。

10月16日

○壬戌，上踏猎于箭郊。传于政院曰：“獐二口，依古例，即令荐于宗庙。”

○政院启曰：“射兽将李梦麟，挥形名而不驰入射场，问于李梦麟，则合驱垂毕，而有一狐犯马前。追而射之，狐伤于箭，而不能疾走，逐之不已，故不见形名云。”传曰：“梦麟非无缘而不驰入也，逐兽而未见形名，勿推。”

10月17日

○癸亥，以申瑛为承政院同副承旨。

10月18日

○甲子，谏院启曰：“踏猎、打围，主于行军令，非但获禽而已。前日打围时，李梦麟以射兽将，不应形名，大违军令，故命下狱，推考固当矣，及其下问时，以逐狐未暇应挥启达，而复命勿推，至为未便。假令逐兽，适当其时，为将者，不可舍军令之重，而从事逐兽之末，况以下人所获之兽，取为己获乎？其欺诈甚矣。请勿贳其罪，以严军令。”答曰：“古者左右厢军，在山上，而不下于平地之时，挥形名，故左右射兽军，布列于平原矣。前日踏猎，则兵官之入场者，妄用形名之例，至左右厢军下平地启之，然后用形名，此乃异于古事也。是以挥形名迟缓之事，即教于兵曹矣。梦麟之任，专在射兽也。逐狐而未及见形名，则与无缘不应令者，顿殊也。初欲推之，而问于梦麟，则逐狐而射云，命勿推矣。下人所获，取为己获云者，予未之知也。其时又问梦麟，则射狐目中之而生擒云。此万目之所见，其诈亦未可知也。兵曹若终不挥形名，则为射兽将者，拱手待令，见走兽而不射乎？是故不允。”

10月19日

○乙丑，谏院启李梦麟事，不允。

○传于政院曰：“今观内禁卫权纯等上疏，前年庆会楼下，取儒生而不取武士。文武不可偏废云。其时予意，亦以为不均，故即议于大臣，则祖宗朝，亦有独取文科，而不取武科之时云，故不取武士也。废朝乱政，今虽不可以取法，然而其中顺理者，亦可观也。甲子年取崔世节等，〈文科〉而其后追取武科放搒于御前事，予所目睹。其时无乃有取武科之意而然耶？庆会楼下取人事，今不可追论，然既经一年，而右人等乃敢上疏，恐必有所闻而然也。收议于大臣。”

10月20日

○丙寅，谏院启前事，不允。

○领议政金谨思议：“前者庆会楼文科取试后，追试武科事，其时议于大臣，而违例未便之意，启之已尽。况今年则已过两度科试，势不复追举，而权纯等陈疏丐恩，其无知妄诉，不足齿论。”左议政金安老议：“文武一体。若设科举时，则不可偏废，如或劝课在学之儒，特赐讲制，以示荣奖，焉得一一并试武士耶？观射劝砺，不为不至矣，若庆会追试之难，前议已尽，今不可更举。到今疏中，欲丐万一之恩，甚无耻识，何足取理？”右议政尹殷辅议：“文武在所并用，固不可偏废，但前日庆会楼下亲试，特出于一时劝奖，非他别举之比，故其时议及此事，臣等以不须追试启之。况其后累经国试，今不必追举。然文武一体，劝奖之方，不宜有异。如儒生只直赴殿试时则已矣，称为科举取士，则并取文武似当。”落点于谨思议。

10月21日

○丁卯，御朝讲。上临文曰：“‘颠而不扶，危而不持，将焉用彼相哉？’至哉言乎！己卯年事，〈赵光祖等事。〉六卿有建白者，三公则不知而退在。此言可以警后世之大臣也。其时亦以大臣之不言，有议矣。小事虽台谏之责，然亦大臣之责也。今则大小之事，例归之台谏。此弊之大者也。”领事尹殷辅曰：“扶颠持危，固三公之责也。任是责者，非不欲尽其责也，智虑有所未及耳。夫三公，与国家同休戚，安有国危，而三公得其安者哉？己卯年事，上教至当。当初其人等所为，皆依古人嘉言善行，故人皆从之，厥后恣行己私，位益高而事日非，故大臣知其微而建白矣。三公若知其几，当先启达而处之，及其滥觞之后治之，故事至于难。当初察其几微，而早为之所，则不至于甚也。至于情迹败露，然后启之者，其时大臣知虑短浅故也。”大司宪梁渊曰：“上教以扶颠持危，为大臣之责，非但臣民之福，实宗社万世之庆。大臣，与国家同休戚，凡有大事，以身当之。不然则非臣职也。己卯之事，则果如殷辅所言，其人等所为，皆据古人嘉言善行，故人不能知其邪正矣。夫公私二字，成败关焉。公则成，私则败，昭乎不差也。虽欲为善，私意一萌，则鲜有不败者，有一身者败一身，有一家者败一家，有一国者败一国。此人等当初趋向，非不美也，引进同心，厥类寔繁，多行私意，终至于败露，故有知其微而白之者。大抵人臣，不尽其言，臣之罪也。然自上以诚示之，然后臣下尽言，信之，然后敢谏。苟不诚、不信，则雷霆之下，孰能尽言而敢谏乎？今圣虑如此，人皆可以尽言敢谏矣。”上曰：“上下交孚，然后事乃可济。己卯之事，已矣，将来之变，不可不虑也。”正言李承孝曰：“一时之议，虽台谏主之，扶颠持危，实大臣之责也。在平时不察，而至于事变之生，后虽欲善处，已无及矣。虽在无事之时，常如事变之生，惊虑却顾，上下协心同力，则安有危亡之祸哉？”梁渊曰：“不虞之变，未可知也。方今朝廷上下，似为小康，但人物之乏，莫此时若也。宰相及百执事多阙，非一二年可以得充也。有识者，无不忧之。虽非目前之祸，大非国家之福。虽有新进之士，志气摧沮，未知某人可为此任也。窠阙甚多，不能以尽塡矣。夫人才，国家之气脉，气脉如此，岂不寒心？自上深究其所以然，而思所以陶甄振作之方。民惟邦本，而民之艰苦，亦莫如此时之甚，军额之耗缩者，番价重故也。丘史之价亦多，步兵一番之价布，至于三同，〈五十匹，为一同。〉残弊之民，破产亡家，至于二番，则不能支而逃散。逃则征敛于一族，一族又不能支而皆散。军丁之耗减，实由于此也。人材之乏，百姓之苦，至于此极，则其谁与共国？”上曰：“朝廷人材之乏，每常留念。微官则已，至于宰相之位，乏人尤甚。开城留守个满已久，而无可差者，二品之资，不可每政陞授。”

○大司宪梁渊、执义安士彦、司谏蔡洛、掌令韩淑、李梦弼、献纳崔辅汉、持平郑大年、李元孙、正言丁应斗、李承孝启曰：“尹元老、尹元衡，以外戚至亲，义当与国同休戚，不自谨慎，反生邪意，内外所无之事，构成飞语，疑乱群听，自以为声势，谋欲倾陷士林，生事朝廷，凶谋秘计，无所不至。神明所照，奸术自露，虽不得逞毒，其为祸心，惨矣。士林国家元气，元气一绝，朝廷随以倾覆。朝廷一倾，宗社置之何地？此朝廷上下，日夜危惧，愤心疾首者也。如此凶邪，不可一日留在都下，请亟命窜逐远裔，以安朝廷。”答曰：“尹元老等事观之，至为骇愕。大抵谋陷士林者，必有其意，亦有其迹。此人等，在近戚之列，国家安，则其身亦安，国家危，则其身亦危。年少人等，滥叨华职，已为过分，何事不足，而谋陷士林，自招大祸哉？然其心，则未可知也，若构成飞语，疑乱群听，必有发其语、乱其听。其迹若现，虽至亲，岂有不治乎？其迹未现，虽踈远之人，不可轻议，况士大夫窜逐之事，不知其迹而断之乎？予常怀大治权奸之后，人心不定。予爱惜士林，少无间隙，虽愤朝廷之人，其术难行。须上下离心，然后欲试其术，上下离心，岂有无端哉？先攻至亲，使上心不自安，而欲试其术，此予之所以忧惧也。台谏所闻，不可谓之虚也，然其实则未可知也。此人等发其语、乱群听之迹，未知而遽论重罪，人君治人之体可乎？玆故不允。”

○弘文馆副提学尹丰亨、直提学蔡世英、典翰金光轸、校理郑希廉、修撰许坰、博士洪春年启曰：“今者，阴邪之人，图逞凶慝之计，造作虚无不忍道之言，恐䝱钳制，谋欲一网陷害，构祸朝廷，其机己露，众心危惧，以为祸在朝夕。闻之者，孰不欲痛治？圣明洞照，岂能得逞其术，而犹且如是，其计至为惨酷。机关重大，不可少缓，请亟痛治，以定人心。”答曰：“观此意，名虽不录，与台谏所论同也。此曰‘造作虚无不忍道之言’者，必有其迹也，未知其迹而治人之罪乎？”

○台谏再启曰：“上教以为，尹元老等，在于近戚之列，国家安，则其身安，国家危，则其身危，圣教甚合臣等之意。元老等以外戚至亲，义当与同休戚之意，曾已启达，元老等不念于此，反生邪意谋陷朝廷，凶谋秘计，无所不至者，其心以为，士林虽陷，吾数人，可以措安朝廷国家，妄欲阴逞其毒，自然败露其言语，施为形迹，非一二人所闻，朝廷大小，无不知之，莫不惊骇。臣等所闻，岂偶然而启之乎？且今者朝廷大定，岂有愤朝廷之人，接迹于其间，臣等亦岂为如此之人，离间上下之计所误，而经启关重之事乎？元老等所为之事，其情迹昭著，极为惨酷，公论所发，臣等不可枚举而启之，自上亦不可下问。请勿留难。”

○尹丰亨等再启曰：“上教以为，爱惜士林，少无间隙，臣等不胜感激。臣等岂偶然计，而犯夜累启乎？此人等情迹，已为彰露。请自上勿为留难，快从公论。”答台谏、弘文馆曰：“卿等岂偶然启之？予亦岂偶然计而不允？”

10月22日

○戊辰，台谏全数启曰：“近戚之人，非凡人比。如其微过，朝廷上下，固当容恕保存之也。其事若至大关朝廷国家，则彼此轻重，大相悬绝，少不可容贷，况近戚之于国家，其人善良，则羽翼王家，可与同休戚矣，不幸凶邪无状，构乱朝廷，则非但不可为羽翼，反为宗社厉阶，终成腹心难救之疾。此臣等不暇他计，为国家长远虑而启之矣。请亟割断恩私，快从公论，以安朝廷。”答曰：“所言似当，大抵近来被罪者多，人心不定。已往之事已矣，将来之事，予常以为，不多论罪，镇定人心，此朝廷之福也。虽小罪，当慎察之，况大罪乎其难其慎，不亦可乎？不允。”领议政金谨思、左议政金安老、右议政尹殷辅及东西壁、六曹堂上启曰：“昨见台谏、弘文馆所启，极为骇愕，须速快从公论。其所启，有所不忍道之言，内外所无之事，构成飞语云，此言必有所据矣。若少留难，下情危惧矣。况传言不如面对，请面对何如？且下情危惧，不可不速镇定。”传曰：“子亦闻此事，至为惊骇。此人等，名虽至亲，常踈外，故其心未知也，以情言之，则此人等，有何愤怨朝廷而至此哉？大抵近来被罪者，人心汹汹，此非美事。近似朝廷和平，甚以为嘉美，不意纷纭，又至此也。人君推论人罪轻重，则已矣，若大罪则其难其慎，不亦可乎？今日世子，适进昼物，〈东宫诞日也。〉故台谏等未得面对也。”谨思等再启曰：“其难其慎之教，至当。但可疑之事，则如此可矣，此事则台谏、弘文馆、六曹等，全数启，则上下洞知，而朝廷共启之也。请勿留难。”传曰：“大臣所启之意，非不知也，大抵论人之罪，不可不难慎，故累启而不允。”谨思等三启曰：“有罪之人，不以其罪罪之，则是人君之失政也。是以，古云：‘国人皆曰可杀，杀之；国人皆曰不可杀。’不杀者，从国人之言也。今者台谏、弘文馆，至于大臣等，一时并启此，则国人之言也，不可不从也。自上若以此事为无形，故不从也云，则今台谏所启曰：‘构成内外所无之言’，弘文馆之启曰：‘造作不可忍道之言’，则不可谓无形迹也。凡言根，则不可诘之于台谏也，然此事有形迹矣，下问于台谏，则其形迹可知，而其治罪，岂不快哉？”答曰：“见台谏、弘文馆之所启，台谏之启以为，自上不可下问，此亦恐有妨于言路也。大抵论人之罪，虽不下问，可以定罪也，此事则重难，虽不下问，亦不可轻也。重难之意，已尽言之，故不允。”谨思等四启曰：“今日有昼物，故不敢更启而退也。”传曰：“知道。”〈史臣曰：“安老与元老等有世嫌，常欲害之。至是，元老往尹任家，议安老事。安老亲党闻之，奔告安老，安老令金谨思，诬成元老之罪，托以欲害士林，阴嘱权𫐐，言于梁渊此事。是时，沆、无择，皆居忧在外，安老飞简招之，至欲起复，而未果相与共议，以成其罪。梁渊常不附安老，且不懦软，难于指挥，以权𫐐名重，必慎其言，时权𫐐受由在外，故必待其来而言之。”〉 ○梁渊等再启曰：“上教至此，臣等不胜感激。此实朝廷之福，臣等亦以此，心常忧念。此人之事，若其可以容恕之罪，则何敢如是强启？此则罪关朝廷国家，不可容贷。出于不幸，不得已为国家大计，敢启。请更念事之轻重，快从公论，镇定物情，以安朝廷。”答曰：“所启之意，予非不知，大抵论人之罪，虽踈远之人，可以难慎，况至亲之人，大罪之事，岂可遽为以所启定之。不允。”

○梁渊等三启曰：“至亲之人，不忍遽窜逐，上教至当。但罪关重大，则岂以至亲容恕，以轻朝廷国家乎？臣等之意，只以国家为重。如此凶邪之人，不可一刻留在都下，敢此启之。若此人，偃蹇都下，物情疑惧，朝廷不靖。快从公论，此乃保全至亲之道也。”传曰：“重罪不可轻易，不允。”梁渊等五启，不允。

○弘文馆再上箚。略曰：

上教以为，所启之意，非不知也，若既知之，则所当快断，复有何疑，而留难至此？臣等未解焉。若其罪状不著，则虽踈远之人，果如上教，不可轻加，大罪至凶于惨之迹，昭著无疑，罪关宗社，则宗社为重，至亲之人，当断以大义，不拘于恩私，而苟为容贷也。

答曰：“予心坚定，则虽此人等百辈，岂得逞其术乎？予之爱惜士林之事，卿等无不知之。此人等名至亲，踈如路人，其术岂得行之？卿等疑此者，无乃疑于上乎？今上下和平，敢治此人然后，人心定乎？徒为被罪者多，故不允。”

○梁渊等上箚曰：

去恶之方非一，而莫急于宗社之罪；构乱之祸常多，而莫惨于士林之贼。凡此凶逆，王法不赦，虽在至亲之列，莫敢以私恩小惠，重轻于其间，而必刑必罪者，王者之事也。如或不忍于可忍之地，贻宗社无穷之祸，则岂明主所以天刑天讨，至公无偏之道乎？元老等所为，极为凶邪，昭然情迹，无一毫可疑，留难数日，郁抑公论，臣等窃惑焉。自古凶人之祸人国，非一朝一夕之为，必蓄之于心，发之于口，验之于时，然后得行其术。元老等鼓煽虚伪，疑乱群听，倾陷士林，嫁祸朝廷之迹，已形于言语之际，其所未行者，特其胸臆而已。若至于可行，则虽欲罪之，无及矣。元老等，以近戚之人，犯宗社之罪，不待凶臆之行，而鬼蜮之术已露，神人共愤，必讨无赦，而圣允犹邈，牵拘罔决，岂非圣上不忍于至亲乎？然至亲虽重，比于宗社，则何者为重乎？爱之者适足以祸之，保之者反足以害之。人心所弃，天宪不贷之人，强欲保护，以孤群望，亦非所以全安之道也。自权奸得罪以来，人心靡定，馀孽傍窥，而犹不敢射毒，大势堂堂者，无非圣上爱惜士林，刑赏惟公之致也。然终始有差，盛德不纯，亲踈有间，则用法不一。岂恒德常刑之道哉？自上必以为，幺麿年少数人，岂有所犯，至此极乎？无足治也。然自古祸乱，每起于因缘姻戚之地者，以其势焰所在，奸人易附，其术可行故也。不可以其人之微细忽之，以基宗社之祸。臣等恐觊觎之徒，潜相庆笑，以今日为售奸阶也。伏愿殿下，亟下允命，以快人心，以安宗社。

不允。

10月23日

○乙巳，台谏全数启尹元老等事，不允。

○领议政金谨思等，率东西壁及六曹堂上，书〈金安老所书。〉启曰：

人心和平然后，朝廷安静之教，至当。臣等每以此念之，务欲镇静，顷来粗安，心甚善焉。近日朝廷虞疑，虑将有事，士林惶惧，臣等忧之，欲预杜其几于未萌之前，智见浅短，未知为何事也，悠悠度日。厥后尹仁恕被论，虽不显启其事，而稍稍闻之，以为交于元衡等叔侄，凡议论漏通。此人在席，则僚间之议，有不敢尽。有此论久矣。臣等晩闻，窃意此虽朝廷远虑，若无著迹，则莫如姑容而销化之，两保无害，斯为善道。似不必遽尔如此，及今观台谏侍从所启，极为惊骇。其曰：‘内外所无之事，构成飞语’，又曰：‘所不忍道之言’，此岂不指迹而言之耶？上教以为，无形而不可大罪。大抵迹不著现而罪之，诚非王者慎刑之道。台谏岂不计此？当初下问，有涉于言根，故乃尔不对。言根，妨于言路，固不可问，〈此皆安老构成，而台谏见欺于安老而启之，安老佯若晩闻，又惧上之问言根，故有是言。〉然其构成之语，不忍道之言，必须指实而尽陈然后，上下洞然，人疑尽释，隐谗止息而已，非欲得实而加罪也。且此元老等，碌碌幺琐，似不足数，所以忧之者，包藏稔祸之人，乘机欲逞者，仗此辈以为阶，作一隐径，谓人莫知而自恣者，安知其无乎？若然则此辈，特为其所使耳。此正深究其源，痛塞其径之时也。其间虽或有阴附之徒，其径败露，则十目有严，亦当知畏而自革，又何足问也？此径若塞，则元老等罪不罪，何足关焉？此径不塞，虽百治元老等之罪乱，岂肯已乎？所关极大，臣等所以请面对，亟欲镇静之意也。事不见实，上意不知为某事而留难，下情不通，见上之疑难而畏沮，上下交疑，则为祸不测。臣等虽欲实陈所怀，非传达可尽，欲面对镇安朝廷，故更请。

○梁渊、蔡洛等上箚曰：

凶邪元老等，身犯宗社之罪。朝廷大小，以为宗社大计，为朝廷远虑，抗义伏阁，而苟以窜逐为启者，非以为此可偿其恶。第以戚畹之近，一以绳之以律，遽加大罪，心有所未安，虑有所不周，宁失王法，只远其身，使得保全凶命于覆帱之下者，意有所在也。自上非不知宗社可重也，朝廷可存也，非不知臣等之意，深有所在也，庇一幺麿戚畹，不能快割恩私，断以大义，煦煦恋恋，有若不忍。是岂圣虑不及于此也？诚以元老等，可以倚为羽翼邦家，而台谏朝廷，皆不足信也。古昔帝王，倚恃外戚，不信群下，能长治终吉者谁耶？孚信朝廷，听纳台谏，而致乱沦丧者，又谁耶？以圣上之明，可能省觉于此，而竟无允兪之命，臣等扼腕长思，不能寒心。上下诚信不孚，盖不可暇论，使此凶徒，益稔其恶，顾无忌惮，自以为圣恩至此，虽有朝廷台谏，无若我何？纵逞凶慝，无所不至。废散网漏，馀孽又从以伺隙，庆笑争附，会为凶邪之薮，朋煽祸焰，鸱张跋扈，鱼肉朝廷，惟在举手。事至于此，虽有徇国之忠，无能致力于其间，而圣上亦不能善为之后，则其于宗社何？其于朝廷何？伏愿殿下，上念宗社之重，下察朝廷之意，割私徇公，以快群情。

○弘文馆副提学尹丰亨等上箚曰：

王者无私，大罪罔赦。是故，阴邪之徒，知有所慑，而凶惨之谋，无以施为。一为私意所蔽，苟贷其罪，则后日之肆毒，将无所不至，倾朝廷、陷士林，惟其志矣。今者元老等凶悖之谋，非一朝一夕，凶臆难掩，已发于邪喙，其状昭著，国人皆曰可罪，而殿下不念宗社大计，徒欲保一外戚，臣等未解焉。果知殿下爱惜士林，礼制戚里，虽有鬼蜮之奸，固不能得售于圣明矣。然短狐窥影，必思二射，积之日月，图必逞欲，安保其他日之必不售毒也？臣等所恳恳不已者此，而犹且留难至此，臣等窃意殿下，以一国公论，为不足信也。如有所未信，赐之一对，则其所构虚倾陷之状，当一一陈之。伏愿殿下，洞示无私，快从公论，使一国臣民，益信殿下爱惜士林，而圣志之坚定，不胜幸甚。

答大臣、台谏、弘文馆曰：“此事大发于公论，岂顾惜之乎？但虑近来被罪者多，而每至此变，心甚未安，故留难而已。此人等，年少不知事体，妄言至此，门外黜送，使不得接足于都下，则稍定矣。”又答大臣、弘文馆曰：“予欲面对，适于昨日感寒，因此咳嗽，故今日经筵取禀时，亦令停之。纵不面对，所言不过于此。”

○传于政院曰：“予自昨日，似有感寒之证。近日勿禀经筵，更教后禀之。”

○梁渊等再启曰：“尹元衡，本以倾邪无状之人，才器辨给，足以眩人瞻听，故当初筮仕，历践华秩，人犹莫知其为人也。及其日久，实迹难掩，羊质自露，士林外之，待不如初。其怀毒欲害之心，实基于此。连结尹仁恕，以为倾陷之饵，仁恕亦一庸鄙小人，为元衡耳目，潜伺密察，求射其毒者，无有纪极。仁恕亦败，元衡之邪谋益促，常与其兄元老，百端计之，以为如以寻常可证之事，发为飞语，疑乱中外，则圣上不可欺也，群情不可动也。必以关重无形之语撼之，然后吾术可行，乃引宋仁宗故事，语涉国母之言，忍发于口，欲以此网打士林，贻祸宗社。其为计不已惨乎？至情所在，是非易失。据此动人，为全身地，此元老等巧计也。又言士林间年少之辈，释褐未久，论议人长短，危乱国事，图去士林，置宗社何地？奸党凶言，发于口舌，朝廷之祸，迫在朝夕，人心危惧，大势岌岌。此正殿下割情行法，以安宗社之几也，如失此几，虽悔无及。元老等所为，有不可忍言者，故其情状，初不即启，只黜门外，累日留难，臣等恐此人情状，自上有所未悉，故敢以此启。请命亟窜远裔，以快群情，以安宗社。”传曰：“初不显其实，故以为年少之人妄言耳，今见所启，至为骇愕。如所启，亟窜远裔可也。”

10月24日

○庚午，传曰：“昨欲言之，因扰未能也。辅德当递，守令多阙，今日虽晏，命招吏、兵曹堂上，为政可也。”已而，又传曰：“户曹、工曹、刑曹参判有阙。刑、工则虽有阙员，有他堂上；户曹参判，则例兼济用监提调。天使若又出来，则诸事甚紧。其以右承旨朴守良为之。守良陞通政虽不久，出身已久，虽为参判无妨。以司谏蔡洛，超为承旨。洛之资级虽卑，然前亦有以司谏陞为堂上者。”〈史臣曰：“洛乃安老切亲也。盖上知将劾安老，故特陞蔡洛，使不在谏列。”〉 ○大司宪梁渊、执义安士彦、掌令韩淑、李梦弼、献纳崔辅汉、持平郑大年、李元孙、正言丁应斗、李承孝启曰：“左议政金安老，其凶邪毒害无状，不暇殚论，窃据相位，擅弄威福之权，朝廷重议，皆自己出。托为公论，图济己私，异己者斥之，附己者进之，少有睚眦，潜射鬼蜮之毒，如影响必中。朝廷大小，莫当其锋，视为虺螫毒药，重息累足，惴惴危惧，语及安老，徒为寓目莫敢开口。势焰已成，益肆无忌，内而朝廷百司，外而方伯守令，小有关重公事，则必禀可而行。虽职在卿相、台谏、侍从，自谓刚直之士，愤疾贪邪奸慝者，犹不能自避，心非而面从者皆是，虽亲戚之人，亦知其恶，而不能发言，苟从其事者多有之。中外臣民，无不痛愤者久矣，无一人心服党恶者。自上岂能尽烛此人肝胆乎？国之大势，已倾于其手，岌岌殆矣。今此元老等凶邪之计，所不忍道，其恶极矣，当罪无疑。一国臣民，咸服为宗社，忍断私恩也。但倾陷士林之语，则元老等本意，乃在安老不道之状，而安老全讳逼己之迹，反托士林之害，播言士林，阴济己私，实促士林之祸，此安老亦一奸计也。人臣罪恶，至于此极，不可一刻留在都下。请速远窜绝岛，以快人心，以安朝廷。臣等忝台谏之列，洞知如此之状，避祸终默，不尽启达，以误国事，则虽苟保顽命于今日，其无后日之斧钺乎？领议政金谨思，以安老同姓相好之亲，深知此人奸状，而不以身当国事，竟不启达，虽有同在相府，欲启之者，朝廷大事，舍首相，不可先发，悠悠默默至于今日者，此谨思之罪也。谨思亦不可在首相之位，请亟递之。”传曰：“此事至为惊骇。此人予岂不信任乎？公论之发，必有其源，如启远窜可也。且颠而不扶，危而不持之语，予于前日经筵言之。谨思不如安老之甚，予亦岂不知之？然居首相之位，不尽其职，恶得无罪？不可只递其职，罢之可也。”渊等再启曰：“此人奸雄之魁，变出难测，不可一刻缓也。即刻拿出，绝岛安置，以定人心。”传曰：“速令当直郞官，拿出城外后，定处可也。”〈史臣曰：“两司极陈安老邪毒专权，罪大恶极，谨思党恶之状，上即允。时，梁渊为大司宪，实倡此议，承密旨也云。前此数日，上于经筵，发危而不持，将焉用彼相之语，且下备忘记于右议政尹殷辅，极论朝廷乏人，忧念之意。盖上深烛安老罪恶，故有是教，微示朝廷。”〉〈又曰：“安老知元老等，将陷害其身，托以公论，播于士林，定罪元老等，元老等，以安老凶邪不道之状，潜达于上。上甚危惧，欲令武士，缚杀其类，与椒亲尹安仁等，议之而不果。潜令尹任、安仁，教于梁渊，渊即率两司启之。安老之事，人无不快者，而但事不出朝廷，出于外戚，不能正大。识者恨之。”〉 ○传于梁渊等曰：“予欲面对卿等，非为更议此事，欲观群情之何如耳。”招尹殷辅、〈右议政。〉柳溥、〈左赞成。〉沈彦庆、〈右赞成。〉苏世让、〈吏曹判书。〉尹任、〈汉城府判尹。〉尹仁镜、〈户曹判书。〉金麟孙、〈礼曹判书。〉郑百朋、〈工曹判书。〉尹安仁。〈兵曹参判。〉仍传于政院曰：“六卿皆命招，而不招刑曹判书吴准者，乃安老切亲也。必不能尽陈是非，故不招矣，承旨等其知之。”俄而，尹殷辅等，承命诣阁门之外，上面对于宣政殿。〈都承旨林百龄、注书崔希孟、待教权辙、检阅南应云入侍。〉上曰：“此事非一朝一夕而发，台谏必合大小群情而发之也。他馀事则可留难，而此则公论之发，所关至大，故予不留难。大抵国权，宜在于上，而不宜在下。有权奸窃弄大柄，则趋附者多，国之大势，岂不殆哉？况朝廷大事，尽出于己，异己者斥之，附己者进之，岂人臣之道乎？今欲大定是非，故招卿等面议，各陈所怀，无少隐讳。予以否德，昧于任人之道，每致如此，良用赧赧。欲定是非，则不可不博采群议。卿等其尽言之。”殷辅曰：“安老之为人，自执甚固，但有干能，故于国事，无不能焉。然其所为之事，人若改之，皆恶之而见于色，发于言，以现著之事言之。书徒之法，有损无益，故每于经筵，极陈其弊者众，臣亦言其弊于安老。安老亦自知，以自为之法，故不乐改之。且各场牧马，间岁点考，乃可，若年年驱点，孕马坠胎，群相蹴踏，死伤居多。亦自知其弊，而以司仆寺提调，自立其法，故终不改也。久典文衡，士类皆知其非，素性狠愎，凡有公事，大小官员，必禀可而后行，故势焰已成。公论之发，实由于此。”上曰：“威福在下，则国之危亡，可立而待。”柳溥曰：“上教至当。威福在上，则国家安，而在下，则危亡立至。今台谏持朝廷公论而启之，是岂偶然？自上快从勿疑，实是邦家之庆。”彦庆曰：“两司岂偶然计而启之？公论久郁，至此始发。士林之意如此，不可不革而改之，然每若如是，国脉渐伤，闻见亦骇矣。台谏虽不得不尔，每若如此，则国脉渐伤，而恐终无益也。”上曰：“此言当矣，然不得已改革。国脉之伤，予岂安心哉？百官各守其职，上下和平，则岂有是事？事至于此，则何暇虑国脉之伤，而不救其危急也？”世让曰：“安老之事，大小臣僚，愤郁久矣，至大势已倾，然后台谏启之。今此威福在上之教至当。安老在朝，凡内外公事，刑人爵人，必禀于此人，虽不从传教，而不敢违此人之言。加以连通宫禁，引进其党，平生睚眦，必报后已。威权在于此人之心，路人皆知。臣与安老，同官于弘文馆，同处于读书堂。其器本小，不可大用。自谪所放还之后，〈安老在甲申年，亦坐奸诈，窜于丰德郡。〉自上信任，故其势焰大炽矣。顷者沈贞、李沆，岂及此人万一乎？自上即位岁久，虽微官，亦能知其贤否，而况在大臣之列者乎？安老所为，自上如见肺肝，故快从无难矣。大抵威福在三公之位，而不在于上，则危亡至矣。臣等侍圣明之主，一心为国，要使上下和平，岂不美乎？人材有限，若以安老之党而罪之，则恐有伤于国脉也。古语云：‘偏听生奸，独任成乱。’上之待之，恩宠过盛，故至于此极。”上曰：“待之乖方，而不知其恶，故至于如此，不可不惩，故从公论而罪之，是予之误也。”尹任曰：“臣与安老为一家，〈任妾，即安老兄安世妾女子。〉知其为人，元性苛察，然于国事，尽力为之，间或为非矣。恃其荣宠，至于此而后公论发。此非但台谏之意，实是群情所激也。当初察其贤否而用之，则岂有是事？”仁镜曰：“安老之性执拗，故多误国事。只有干能，舞智眩人，自上亦偏任之，恃宠纵恶，无所不至，士林愤郁久矣。台谏岂偶然计而启之？”麟孙曰：“威福在上之教至当。此人元性苛察，其器不合于相位。虽于国事，亦多苛察，使国事日非，果如所启。虽伤国脉，不得不尔。自古小人，恃荣宠，无所不至。虽有过人之才，使国政日非，岂其可乎？公论由是而久郁。自上能断，快则快矣，然每每如是，则国脉之伤，亦可虑也。台谏之言，非其自意，出于众人之意。若使图之于荣宠未极之前，岂至于此乎？”百朋曰：“安老性本狠愎，奸邪无状，凡其所为，动异于人。近来见之，朝廷权柄，尽归其手，非但士大夫也，至于士庶人，怯于势焰，不敢开口。昔宋朝之人，不知王安石之为小人，终至于误国，然后远之。安老之事，出于公论，臣意以为晩也。然自上快从，实是朝廷之福。市井小人，皆知安老之邪。虽伤国脉，小人在位，则危亡不旋踵而至矣。其不远逐乎？”安仁曰：“大槪则左右皆陈之。安老一家居处，亦过奢侈。江亭，臣不得见，京家则丹青画彩，非人臣所居。家傍民家，尽皆抑买，以广其宅，人莫不痛哭，而失所无依。射厅，自古习射之地，而安老以其家在射厅之傍，启立新令，使不得射焉。盘游江亭，以司仆马，载其婢妾，奴仆亦皆乘之，国马以此而疲困。豆毛浦，则渔夫资生之地，而安老禁人之渔，营求各道，多聚渔网，截流而尽取，使百姓不得资生。箭串，车马夫刈草之地，而安老亦皆切禁，使刍者不得往焉，如有纳赂其家者，许令得刈。川泽之利，人臣岂得独专？人皆痛愤。久怀未发者，以王室之亲，〈姻娅之亲。〉势焰灸手，恐其中毒也。常时吏、兵曹堂上，立其门，台谏侍从有阙，则必禀可而后拟望，人物进退，在其掌握。顷者沈贞、李沆之事，比之于此，如儿戏耳。此人岂无党类？深究而痛治之为当。”梁渊曰：“安老事，朝廷大小，莫不愤疾，至于街巷小子，亦知其恶，少有涉于安老之事，莫敢谁何，人皆寓目，不能开口，二人则或潜言之，至于三人会处，不敢发口，父子兄弟之间，亦相讳不言。士林初岂知至于如此？及其积恶稔祸，上下愤郁，孰不欲启达？然此人在大臣之位，自上亦信任，不敢开口。臣在宪府，有意不发者，久矣。昨者议元老等事，臣等意以为外戚之事，恐久留难，而即蒙允兪，故各言怀抱曰：‘有所怀而若不于此时陈之，臣等虽万死，不足惜也。’愤不顾身而言之。自上亦快从，实朝廷之福也。若少留难，则不知有某事也，又不知臣等为何如也。今此面对者，非不尽信安老之恶也，欲观群臣之议何如，臣等至此，尤为感激。安老贪浊之状，不可尽陈，凡朝廷重议，六曹、百司、方伯、守令，少有关重公事，必禀可而行。若不先禀而启达，则辄大怒曰：‘何不先禀于我而启达乎？’事有不协于己则百端废格，俾不能达于上，诿以公论，使之发于台中。驳击人物，则人皆信之，究其言根，则皆在于安老，而非公论也。每为此人所欺，岂安于心乎？台谏若曰：‘误听此人之言，而径发也’，则必加之以恶名，百计斥逐，故士林以为，吾虽论此人之恶，徒累吾身，而亦无有益于国，悠悠默默，不能开口矣。虽附其己，少或有忤，则亦令斥去，奸状无穷，安有如此憸邪之人乎？在左右之人，岂以臣言为虚伪哉？台谏、侍从拟望之时，安老问此人何如人乎？此人何如人乎？百端区别，非附己者，使不得拟之焉。台谏、侍从，朝廷公选，安老颔可而后为之，朝廷因此而不和矣。士林见欺于安老，虽不心服，而持公论者，不分玉石，指以为安老之党，则万古恶名，岂以不心服而能逃哉？位在三公，而长卧江亭，史官乘疲马收议，日没或未及入城，留君命于外。少有为国之心，则岂敢如此乎？闻人少有异己者，则辄中毒。虽曰只害一人，而合人人则为士林。士林，国家元气，元气一伤，虽有纯忠，不能善其后。今此快断，上下咸服，然安老之积恶逞邪，虽曰其罪，亦由上之失待也。自今以后，愿圣上，更加省念，待臣下至公无私，斯乃长治久安之道也。然则岂复有安老者乎？今日言之，明日就戮，臣何敢惜身命？此人奸邪之甚者，人人畏威，面从而已，其心则不服矣。今者与安老同心者全无与否，臣不可知，然以为趋附于彼，而一切治之，则必生士林之大祸，恐不能善处其后也。虽去安老，而不能善其后，则又何益哉？元老等，亦愤安老而发也，然其恶已极，何必引《宋史》不可忍道之言为伪哉？罪元老等，至当矣。但倾陷士林之谋，乃安老之术也，以此播言者，欲使深治元老等也。上心坚定，终始如一，使朝廷和平，则岂不善乎？大抵人材，不可一二年培养也。即位以来，数十年培养之材，以为安老之党，而尽去之，恐朝廷之空虚也。不有人材，何能为国？但愿待之至公无私而已。臣等所恃，惟上心而已，岂以安老为快哉？臣如此等语，固非台官之言，要以镇静为心。”百龄曰：“台谏启草面对时，命臣读之，使左右皆知安老之恶，今其读乎？”上曰：“尔其读之，使左右皆听。”读讫，仍曰：“臣有所见闻，故启之。安老贪浊奢侈之状，左右已启，此特小过耳。其用心至恶，故终发于公论也，每见人口，恐其议己。士林非皆安老之仇，而恐论己恶，故指为权奸之党，某也沈贞之党，某也李沆之党也，或为无形之语曰：‘某也谄附朴氏之人也。’朴氏在深宫，生时尚难依附。况死后乎？又况已死之权奸，有何损益，而敢有趋附者乎？人心怯于威势，趋附者众，则得为显职，及其势成，遂为同类，不附则百计去之，加以大罪。昔者臣待罪言官，为掌令时，许沆来言于臣曰：‘上体未宁之时，尹之任〈外舅也。〉放鹰为猎，顽然至此，不可不驳。’王室至亲之人，吾不详闻，不可论启也，许沆以为：‘动摇此人然后，我势完全矣。尹之任与曹继商为婚姻〈驸马韩景禄，即继商外孙故云。〉家，继商被窜，怨我辈，而又与国连婚，其言易入也。若先驳之，则虽欲害我，我等言亦易入矣，故我谓动摇此人可也。’臣以为：‘白鸥无机心则下，有机心则去。我无机心，人谁忌我？’许沆以为：‘今时之事，不可无机心，是亦安老教之也。’且政事临近，则吏、兵曹判书，必禀于安老而拟台谏侍从，沈彦光为吏曹判书，谓郑万锺〈时为右副承旨。〉曰：‘人虽禀于安老，我至六卿之位，何必禀乎？小人初岂欲为大贼乎？及其事败，势不得容然后，率其和附之人，为其身谋，终无所不至。当其未发，而图之善矣。今虽已晩，然国贼去，则元气自培，何患国脉之伤？”〈折彦庆之言。〉上曰：“元老等所谓，安老等欲废国母之言，果出于何处？”百龄曰：“以王室至亲，构成虚语，其罪有所不免矣。”上曰：“梁渊之言当矣。安老肆志，岂无所助而能然乎？虽不心服，畏威而趋者有之，不知而附者有之。若和附党恶者立朝，则岂可诿诸元气之伤，而不治乎？助成其恶者，不可谓无也。虽或有之，必有轻重，台谏斟酌论之可也。”梁渊曰：“如上教，助恶之人有之，则天日之下，岂能逃哉？虽有苟从之人，其大根已去，孰怀异心？不必深治。臣之此言，不近于台谏之语，然助恶者有之，人孰不知乎？国以人材扶持，斲丧元气，臣不知厥终何如。”殷辅曰：“此言至当。势焰炽盛，故心非而面从者有之，党恶为非者，岂复有乎？若摘伏而深治之，朝廷有骚扰之弊，梁渊之言，是也。”士彦曰：“安老本凶邪之人，积恶已久，非一朝一夕，朝廷上下，畏威不敢发言。台谏不得已启之，自上快从，臣民之福也。士林往见安老者，非心服而乐从也。不见己者衔之，终必中毒，虽有不欲见者，不得已往见也。为郞官者，重足累息，言语之间，或有差误，恐一身之不能保。至于居处，奢侈僭拟，不可尽道。抑买园田，人皆痛哭而离散也，然久而不发于公论者，畏其气焰也。”韩淑曰：“左右之臣，非出于情，安老贪邪之状，安能若是其极陈乎？公论愤郁已久，恐其气焰之炽，莫敢开口。政事时，当出侍从、台谏，则必禀于安老之门。不意而递者，拟望之人，不出于己，则辄问曰：‘此何如人耶？’如其异已，百计去之。郞官禀公事，恐恐然不敢仰视，若与彼寓目，则其人自虑安老怀何心而见我，惴惴战栗，咸畏其毒也。昨见元老等事，构成不忍道之说，被罪当矣，但谋陷士林之语，乃指安老，而安老全讳逼己之迹，反托士林之害，情状巧诈。自上快断，臣民之福，岂偶然哉？上教以元老等废国母之言，未知实有是语也，然罪已定矣，不可更有异议也。”梦弼曰：“安老奸邪贪浊之状，左右已尽言之。安有宰相，长卧江亭，以游宴为事者乎？其在江亭，近邑守令，设丰馔而供奉，无异奉上。京各司亦如之，惟恐不及。宫室衣服，自有其制，夺人家舍，以广其宅，连甍叠构，僭拟宫阙。士林知其奸邪，莫敢谁何者，畏其毒焰也。人心愤郁久矣。不特朝廷，闾巷小民，皆如视虺蛇。市中之事，亦亲为之，情状难可枚举。今日论启，即蒙允音，臣等万死亦安。若少留难，则此人乃奸魁也，必生不测之祸。自上快断，非但臣等之幸，实宗社之福也。且元老等，构成内外所无，口不忍道之说，被罪当矣。但倾陷之言，乃指安老也，非指士林也，而安老反托士林，欲济己私，奸邪之状，亦于此益著。”辅汉曰：“近古人臣罪恶，无如安老者。穷极奢侈，夺人田宅者，此特一家事也。久居相位，朝廷之事，无小大皆决于己，各司及外方，皆待安老禀可，而后行之。罪极滔天，权柄尽在其手。在侍从台谏之列，岂无欲论之人？如见肺肝，而不能开口者，非畏安老也，自上信任，恐难摇动也。安老之恶，近来尤甚，使在朝之人，不敢出气。虽以鹿为马，人莫以为鹿，而必以为马也。大势岌岌，有识之人，中夜愤发，亦莫敢开口者，上之待之甚厚，今已四五年。初不能言，而今则罪恶贯盈，士大夫公然忧之，或有相逢，则稍稍言之，其势似为孤立。昨因元老之事，知其陷于术中，奸术益露，不胜愤痛而启之。虽论启，恐未蒙允命，而快断无留，庆孰大焉？元老等虽怨安老，何以忍发废国母之言？被罪当矣。然倾陷士林一说，乃安老之术也。大抵近年以来，得大罪者，意以为此必自作之孽，其后察之，则皆安老之为也。或以为恐伤国脉，〈指沈彦庆之言。〉此虽似至言，但以为伤国脉，而不治其邪，则大命随亡矣。其可不治乎？心非而畏威，面从者或有之，趋附势焰者，亦不可谓无也，如此之人，亦可以分别矣。近日见之，果如上教，台谏、侍从之路甚狭，退计三四年间，可为者多，今则只一二人，彼出此入，甚不当矣。然不计人物，杂用之则不可。”上曰：“择其人而用之，可也，今则如有二个而相用，彼出此入，此出彼入，祖宗朝则不如是矣。”辅汉曰：“一人进退，治乱随焉，不可轻也。方今之病，乏人为大，故少有可为之人，孰不欲用哉？或有异心，或有庸劣，或有微贱者，则不得已择差。虽至乏人，若有同恶之人，不可以士林孤单，而不之分辨也。”大年曰：“安老凶邪之状，上已洞照，左右亦尽启矣，其不测之心，不忍尽言。一家居处，僭拟王者，人臣不可忍为之事，居多焉。非有不轨之心者，岂至于此极乎？以一家之事见之，则如是至于朝廷之不安，士林之不和，皆安老所为也。有远虑者，垂泣而犹未开口者，此人甚于毒螫，加以自上信任故也。使人愤郁，而不得开口，其人之奸术可知。欲使人人附己，不附者中毒，人虽面从，乌能心服？今者自上快断无留，非但朝廷为快，闾巷小民，亦皆忭舞。若明正其罪，岂止窜逐？自上若少缓容贷于寸刻，则事不可测，士林必尽于安老之一网，朝廷尽为鱼肉矣。自今以后，自上以镇定为心，则此实朝廷之福也。元老等倾陷士林之语，虽指安老发也，此辈亦邪人也。近以不见容于士林为愤，至成不忍道之说，被罪当矣。自今上下，俱以镇定为心，则士林自和，而朝廷自安矣。”元孙曰：“安老之罪状，皆已启矣。此人禀受邪毒，而才干则异于凡人，故能于国事，才智辨给，足以欺人，故自少齿列于士类。自窜逐还入之后，上任之信，专委国事，阳为国事，而阴济己私，徒炽其势焰而已，威福之权，尽在于其手，内而宰相、台谏，外而方伯、守令，凡有公事，皆在禀可。少或忤己，虽贤者必斥之，附己者，则虽得罪，〈如郑士龙之类。〉谄事昏主，〈如李希补之类。〉而亦置非分之位。中外贿赂，坌集其门，至营三家，在彼在此。虽自上命招之，托病不来，无君之心著矣。射非房中之事，自祖宗朝，有习射之厅，安老建屋其傍，立新法禁射。安老移他家后，武夫公然射之曰：‘安老无矣。’是知安老而不知有国也。人臣之威权，至于此极，士林之危惧者，久矣。元老等害士林之说，安老讳逼己之言，反托士林，此安老奸计也。然元老等，语涉国母，发口不忍道之说，各以其罪罪之当矣。安老阴济己私，嫁祸于士林，而自上爱惜士林之教屡下，孰不感激？由是待罪言地者，虽朝启夕死，不忍含默。近观人才乏少，奴事安老者无之，自此之后，外言必哓哓，自上镇定，下亦当斟酌。”应斗曰：“安老罪恶，不可胜计。性本奸邪，文之以才智。古来小人，外饰才智，故人主信任。安老在高位，外为正论，而内遂其欲，终至人物进退刑赏之权，皆自己出。为各司提调所掌公物，尽为己物，非人臣之分也。虽在宰相之位者，一有不善，人皆弹论。安老罪大恶极，莫敢开口者，威权在己故也。小人初非有不轨之心，知其不容于公论，则无所不至矣。自上快从，乃宗社之福也。若少容贷晷刻，则不知有何事也。自今后洞烛是非，大定人心，朝廷自和，后有何事乎？”承孝曰：“安老之事，已于所启尽之，其性倾邪险陂，久在相位，非分之事，无所不为。虽一时畏威而不敢言，然后世公论不灭矣。《易》曰：‘负且乘，致寇至。’此言小人居君子之位，祸必至矣。大抵人主，信任之人，贤则国随而治，小人则恃其荣宠，终无所不至矣。当初察其贤否而用之，岂有是事？安老之在相位也，一国威权，尽在于己，故公论不能发，人皆寓目相视，讳不敢言矣。元老等不容于士林，一家咸怨之，然年少之辈，〈指尹元衡。〉释褐未久，岂敢欲倾陷士林？此实安老之术也。但此语涉国母，得罪宜也。倾陷士林之语，臣等见欺于安老。今若不启，是终为安老之使耳，后世恶名难逃。近来朝廷不幸，权奸之祸屡出。自上至公至明，如鉴之空，察其是非，择其贤否，当于其始慎之，则不至于此矣。”

○传于吏曹参判成伦曰：“今者政府，东壁虽备，西壁则参赞曺润孙，受由在外。幸国有大事，而议于政府，则参赞不可无也。今者人物乏少，六卿亦未易充差，然政府尤重，其以权𫐐为参赞可也。”传于苏世让曰：“今者国有大事，而两司之中，大司谏苏逢，受由在外，司谏蔡洛，今为承旨。司谏则从可差出矣，大司谏，则长官也，如此之时，不可无也。今黄宪以兵曹参议，入政厅。其以黄宪，注拟大司谏单望。”

○以权𫐐为议政府右参赞，苏世让为吏曹判书，曺润孙为兵曹判书，朴守良为户曹参判，许磁为兵曹参知，蔡洛为承政院同副承旨，黄宪为司谏院大司谏，任弼亨为司谏。

10月25日

○辛未，传于政院曰：“三公二员有阙。固当其难其慎，朝廷似空。其遣史官于右相，卜相二三人而来。”又传曰：“察彼奸谋，其计不测。恶其异己，先去王室之亲，次去朝廷头头士林。其后事不可测，上下洞知。沈彦光、〈时为咸镜监司。〉黄琦，〈时为吉州牧使。〉前以特旨补外，彼计多幸矣。乏人之时，用于京职为当。”

○传于政院曰：“安老以司仆寺马，赤霜花、鸭河龙等号为名，未知何马也。此事非以安老之有无改之，安老在时，亦欲改之。如祖宗朝例，以马主名色书启。”

○台谏全数启曰：“许沆、蔡无择、许洽，以阴慝凶邪之人，互为缔结，以安老为发身之阶，推安老为士林领袖，朋据朝端，声势相倚，抱握掀卷，唯在手下，朝廷大小，畏其气焰，随风而靡。少有异己，辄肆螫毒，在凶作恶，唯意所为。不特士林为惧，行路亦为重足。威福在己，大势岌岌。安老虽去，此辈尚存，他日之变，将在不测，请并亟远。窜蔡洛、郑希廉、李彭寿，亦以安老瓜牙羽翼，助成其恶，请夺官爵，〈蔡洛时为承旨，郑希廉为弘文校理，李彭寿为京畿都事。〉黜送门外，使不得出入都下。吴准、朴洪鳞，皆安老相好之亲，人物亦为庸鄙，不可在显列。〈吴准，刑曹判书，朴洪鳞，礼曹参判。〉请递。臣等闻之，金安老押去义禁府都事李楫，乃安老家臣。请以他官押去。”

○弘文馆副提学尹丰亨、直提学蔡世英、典翰金光轸、校理郑希廉、〈台谏未驳之前，曰议上箚。〉修撰许坰、博士洪春年上箚曰：

金安老凶邪毒害，擅弄威福之状，昨日台谏，已尽启之，今不必枚举。公论一发，圣断不留，快慰舆愤，宗社之福，士林之幸也。但治恶不严，去之不尽，后复滋蔓，其祸益惨。今者魁凶虽去，相倚济奸，嘘气鼓焰，以成雄据之势者，岂无其人乎？若只去安老，而同恶者尚存，则是安老犹在也。他日鱼肉之祸，愈激而剧矣，可不惧哉？如屑屑枝附之徒，固不必一一摘指，为某人之党而治之，以伤国家元气也，至于结为腹心，增长其势，薰灼滔天者，则宜并亟治，不可少缓。伏愿殿下，去邪勿疑，以安朝廷。答台谏曰：“今观弘文馆箚子，与卿等之意如一，予意亦如此。皆如启。”仍传于政院曰：“金谨思则已，其馀远窜之人，不可不录罪状，晓谕中外也。此意言于政府。且令禁府郞官有纪纲者，多率军人押去，恐所经各官，有畏其势焰者也。珍岛郡守，亦不无畏势之意，严加防闲事，令其道观察使谕之。”〈珍岛，安老谪所。〉台谏又启曰：“臣等闻之，许沆、蔡无择，俱来于京家云。〈二人皆遭丧守墓。〉请下诏狱。”

传曰：“速招当直郞官拿囚。”仍传于政院曰：“李楫，安老家臣云。不合于禁府郞官，他司换差可也。”

○政院启曰：“彼人等速窜事，下教而久不回启其定处。禀于堂上而来启，则今已夜深矣。都事留门肃拜未安，明日待开门，出送何如？”传曰：“若已囚之，待开门出送。”

10月26日

○壬申，传于政院曰：“平安道监司，今已递矣，〈今日政，监司李龟龄递为户曹参判，成伦代为监司。〉前监司个满。初二日，则到界进上之物，必已备矣。如常时，则使不进上，反为成弊，〈已备而不纳，故为弊。〉今天使时，费用甚多，以此用之于天使时，谕李龟龄可也。平安道有天使之行，新监司可速赴任也。非数三日内，欲使赴任，挈家属而行，则恐难速赴。明日肃拜时，言于成伦。”

○台谏全数启曰：“金安老穷凶极恶，不可更论，阴蓄无君之心，发于形迹者已久，朝野莫不痛愤。负此大罪，安可少延凶命于覆帱之下乎？罪止窜逐，苟存祸胎，舆情愈郁，不可不早为之处。请置重典，以正人心。许沆、蔡无择，凶慝毒害，其为不道，无异安老，得保性命，物情愈为未快。安可止窜内地？请安置远裔极岛。朴洪鳞为金安老腹心，亦助成其恶极矣。只递显列，物论愈激。请夺爵黜送门外，使不得出入都下。前主簿柳远、司钥赵于玎，出入安老家，假借势焰，为恶之状，不可胜言。此辈虽微琐，若在都下，则他日之变，安保其必无乎？请亟远窜。”答曰：“他馀事，所论当然，故依允。但安老罪在极恶，无所容惜，然在大臣之列，即置重典，不亦过乎？安置有二，此人，围篱安置可也。”台谏启曰：“久贷祸胎，非但摇撼人心，凶恶不道，无君上之人，一国臣民，不可共戴一天。请速快从。”传曰：“安老罪恶，不至此极，予何一言而即从乎？罪大恶极，众愤久郁，故快从公论，安置绝岛中围篱者，只存一喘之息而已。顷在大臣之列者，不忍遽加重典，故不允。”台谏三启曰：“自上不忍置重典之教，待大臣之道至矣。但安老滔天之恶，不可一日容贷，一国臣民，亦不可一日与此人共戴一天。请从公论快断。”不允。

○以尹殷辅为议政府左议政，柳溥为右议政，郑百朋为刑曹判书，沈彦光为工曹判书，李龟龄为户曹参判。

10月27日

○癸酉，台谏全数启曰：“滔天之恶，不可苟贷一日；有无君之心者，不可共戴曰天。请从公论快断。”答曰：“近日之变，专在于一安老，而如助恶之党，已治之。枝叶微琐之徒，不可一一治之。卿等不得已以可治者，论启之。自今后人心镇定，朝廷和平也。安老虽罪重，若围篱安置，则苟存缕命而已。在大臣之列者，不忍遽置重典也。卿等之虑，必以为近来人物，入于虎穴，仅得脱免，其虎若存，后有大害，故远计如此，予非不知也，然朝廷堂堂，岂有他哉？”

○兵曹参判尹安仁启曰：“臣本以庸劣，不堪重任，为兵曹参判，今一年。昨者又兼世子宾客之职，尤不能堪，请并递。”且袖出所书以启。其辞曰：

臣本以庸劣，行已乖方，未知所向，与世枘凿，动辄见疾于人。往在戊寅己卯之间，见忤于赵光祖等，再见收告身之罪，又于庚寅年，与黄宪、李彦迪、姜显等为台谏，欲乘沈贞窜逐之后，更杜安老复用之路，使前后权奸，绝迹于朝端，措置失宜，彦迪先罢，臣等又计未成而事泄，将罹大祸，侧足屏息，八年于玆。安老之计，乘便伺隙，欲发短狐之螫者，盖亦久矣。今适因元老之衅，初以尹仁恕为饵，次及元老兄弟，次及于臣，渐入于深重，欲打于一网。其巧计难测，不可殚言。幸赖天日洞照，公论俱发，奸计败露，不能自掩。一国臣民，孰不忭跃？当初政府、六曹合启之时，为尹元衡叔侄之语。叔者，指臣也，而不举其名者，引而不发，先吠其形，欲使台谏、侍从，群吠托公论，举去其名而发之也，其为凶计，圣上之洞鉴也。适元老等事，快从无留，故更不举臣名而启之，其为多幸，可胜言哉？玉堂一会之员，初见所启之辞，或曰叔者，未知何人也，或曰叔者，元衡，而侄者，必是同生之子也云。此非未知其名也，臣之所交，则不忍斥言，佯若未知也。许坰，臣之四寸弟也。其年纪与臣之亡子同也，故臣念亡子，而待之如亲子弟，坰亦待臣如亲父兄，情意相笃，少无谦猜。其日坰必知指臣，而独自攘臂大唱曰：‘叔者必有所指，岂可容默？宜速举名启之。’左右皆失色默默。臣其夜即闻之，不胜惊怪。臣以独子，有七十偏母，母子相对，终夜哭泣，一夜之忧，可敌百年。翌日老母，因其坰奴强金者，细探其迹，则坰承许沆之召，先到其兄许埴之家，仍以微服，连二夜步往许沆之家，夜深属耳而话。以此观之，欲举臣名而发之者，实因许沆之嘱也。坰于许沆，虽曰同姓，而六寸亲也，于臣虽曰异姓，而四寸亲也。从远族之嘱，欲陷近族，其凶悖莫甚。若付有司，诘其夜半潜从，属耳相话之实，则沆之凶计，亦必败露。沆出归时，到宗庙，前向而拜曰：“我本无罪，祖宗知之。”沆已欺殿下，又欲欺祖宗在天之灵。其凶谲，尤不可形言。坰之欲陷臣者，初非坰之心也，实是沆之嗾也。臣于至亲之间，不可尽言启达。古人云：“为亲者讳”，又“宁人负我，我不负人。”尤当在所含忍不发，而其日幸因坰而发臣之名，则其能免远窜之患乎？天涯地角，母子永隔，终天之怨，曷有其极？老母泣下语臣曰：“予今年老，曾闻因不肖子弟，害及父兄者多矣。汝今不惩，则他日必有再陷之祸，悔之无及。不可不早自处之。”臣不能违老母之命，不得不启耳。呜呼！以掖庭至亲，内外属望，同其休戚者，有畏劫却顾之危，位长柏台，手握霜威，自任社稷，有至死不易之操。经幄之侍，岂无数人之可称者，怵于憸邪，自保计拙，难以理喩。薇垣之列，亦有挺立而不挠者，同席僚员，半是奸族，乘隙而仅发。若非天诱其衷，使之先发而自败，则堂堂国势，岌岌乎殆矣。交结朋党，紊乱朝政者，自有奸党之典。事机已发，则不可少延晷刻，势若建瓴，而延留数日，不即快示大法，非计之得者也。上有如流之听，更无畏缩之地，而连日合司，逡巡阙庭者，必欲尽言而极陈也。元老虽不得无罪，比诸安老，霄壤殊绝。前日元老等事，政府、六曹、侍从连日论启，塡塞阙内，今日安老等事，两司外，未有连日论启者。安老之罪，似轻于元老，不能无中外观听者之疑。臣久处权重地，每不自安，思欲辞避，贪官恋职，悠悠一年，尚不知止。今者得脱大祸，实是万幸。固当决然勇退，获保性命。老母亦见宦网中覆辙相寻，每戒臣以为，老我生存时，汝尚休官保身，以全一家之乐。老母非不知功名之可荣，爵禄之可贵，恐有误坠于祸网中。况今宾客之任，实是重地。臣素乏学识，又无物望，尤不可一日冒处。乞速与兵官并递，以成老母之愿，不胜幸甚。

答曰：“卿为兵曹参判已久。以兵曹参判兼宾客，何可辞乎？”仍传政院曰：“许坰之事，至为邪慝。有推鞫事，速下诏狱。”

○台谏再启曰：“安老无君之贼，王法不可为一安老挠屈，请速快断，以定舆情。”传曰：“今与大臣等面对后，欲发落。”

○左议政尹殷辅、右议政柳溥启曰：“六曹堂上，皆入面对乎？”传曰：“世宗朝，黄喜、许稠，乃贤相，夜半或有召问国事之时。虽非自见，博采群言而启之矣。今六曹皆入则似扰，但尹安仁，则有所启之事，许令并参。”上御宣政殿，尹殷辅、柳溥、尹安仁、都承旨林百龄、记事官林亨秀、李无彊、南应云入侍。上使内官，持安仁所书启，使百龄示大臣。上曰：“昨见禁府启意，许沆、蔡无择，先入京家，许洽又来云，丧人宜在庐而在家，此必安老招来。然别无形迹，故不问。以此观之，许坰之潜往沆家，甚为邪慝，命囚于诏狱矣。”殷辅曰：“此三人，皆遭亲丧，弃庐而入来，事甚怪异。坰之夜半往来者，必通朝议，欲闻其指挥。连二夜属耳相话，必有人所不得闻之事，情状极为绸缪。其踪迹诡秘甚矣。”上曰：“政府、六曹启元老等事时，有叔侄之语。予亦见此语，不知指何人也。他人则不知，而坰独知之云，极为疑怪矣。前于经筵，发‘颠不扶，危不持，将焉用彼相’之语，而警其大臣者，欲使大臣扶持国家也，而大臣见国事日非，不之救则可乎？书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臣无有作福作威，威福在下，则宗社岂有安宁？此非徒不言之责，而亦由予待之失其宜也。瓜牙腹心之徒，若尽罪之，此非美事，恐有国脉之伤，然其甚者，不得不治。分别轻重而治之，乃台谏之事。”安仁曰：“以目睹之事言之，臣与许洽，同为承旨。其时有国恤，〈贞显王后。〉上祭孝敬殿，上下皆致。臣下虽有大事，不可托故，而洽在公厅，公然言之曰：‘父〈确。〉自三陟，来宿于平丘，我可往省。’洽为左承旨，丁玉亨为都承旨，禁之不可强，归平丘经宿之地。亲祭之日，父或病而危急，则犹可往见，其父无恙，祭后亦可往见也。近日洽家奴子，辱打其邻儒。刑曹发罗将捉其奴，洽大怒，囚其罗将于义禁府。〈洽为禁府堂上。〉禁府，乃诏狱也。洽安得而囚人？许沆夺柳礼臣之子〈涵。〉之婢，闻者痛愤。其时柳灌，为刑曹判书，听其讼。知其情，而欲卞是非，沆嗾蔡无择，启罢柳灌。臣为忠清道监司时，见朴守良问其事，守良曰：‘京中以言，此为恶礼臣之子，不可不放。’柳溥虽与礼臣切亲，殷辅则可以言也。”百龄曰：“蔡无择为大司宪时，金亹为执义。无择听沆之嗾，为公事，多为作非，亹欲救之，惧被罪而不能也。一日亹谓臣曰：‘无择为沆也如此。’云。臣见许沆，问其事，沆曰：‘今若以柳灌为然，则自上知吾之误也。’云。左右之臣，有欲泣而陈之者，畏沆之威而不能发。许洽执拘刑曹，罗将囚禁府，刑曹可以为公事请罪，而怵于威势，以洽奴为无罪而放之，人皆痛愤。许洽事，昨在政厅，苏世让与蔡世杰言之也。世杰与洽为姻家，故明知其事矣。先是，苏世让谓禁府郞官曰：‘久囚之人，何不放？’郞官震栗不敢出声曰：‘许知事所囚，不敢放也。’其威能劫人，类如此。”殷辅曰：“此其现著之事。挟私愤中毒，人所不知者，不可胜计。”百龄曰：“咸昌训导，〈赵继卢父子也。〉怨金安老、朴洪鳞，故罗织而徙边。书曰：‘小民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天子尚然，况臣子乎？安老嘱谏官，欺罔启达，自上命拿来。虽怨安老，台谏之所不当启推，而亦非拿来之事也。其时臣为承旨，欲启之不能。若启达，则臣必死于安老之手。臣死，不足惜也，臣死之后，若曰：‘某也言此而被害’，人皆不言，则岂不是可惧乎？自上议此人之事，他相，皆云非也。安老则逼己之事，所不当议也，而列陈其罪，至书诉倅〈咸昌县监。〉之事，其为邪慝极矣。其时有赦，人皆喜此人可免，自上教之曰：‘此人不可入于赦也。’安老之事，自上何以如此？人莫能测矣。远地村巷，一言其恶，台谏论启而罪之，谁敢复言？臣于其时，不能启而今始陈之，亦为未安。新宣陵作主之时，有私匠善手。安老托以造国神主启请，送于开城府，造其轺轩。〈时，其兄安鼎为留守。〉奉常寺正李纯谓安老曰：‘非此人，无能造国神主者。’安老曰：‘可以之次于此人者，造之。’是以己所乘之轺为重，而以国母神主为轻也。此岂人臣之事乎？人心由是而解体。附者虽有大罪，爵禄如旧，忤者虽无辜，祸患不免。其为恶，曷有穷已？大抵不赏贤、不罪恶，虽以尧舜之圣，不能治天下。若罪重大，诿诸大臣而不杀，后日虽有安老，何所惩哉？臣子之恶，无如安老者。不杀何为？”安仁曰：“所谓造主者，名松迈，方好义之奴。

安老托以造主，启请役使，为其己物，上则以为，为国事而依允。岂人臣而有如此哉？”百龄曰：“顷者，庶孽录名单子着名人罢职事，已奉承传。安老在丰德，〈谪居。〉李彭寿往来相见。以此感之，而彭寿亦在罢职之类。安老欲救之，适往山陵看审，未及救而复命于宾厅。使人言于政厅曰：‘京畿都事，〈彭寿。〉姑勿递之’，着署者，欲启还叙。权𫐐〈吏曹判书。〉答曰：‘启在何时，今日欲启耶？成命已下，不可无缘不递。’使者出，𫐐曰：‘不从承传，而听我之言，人臣何敢发口？’许洽以私事，囚刑曹罗将于禁府，累月不放。以是心推类，无君之心著矣。况安老，乃其魁也。所谓元恶大憝，不可不诛。”安仁曰：“许洽之父，为全州府尹，洽与沆下去觐亲之时，自上有旨，给食物优待，故监司以私情备送，又以有旨备送，守令又畏怯而备送。其时丁玉亨，为其道监司，以为此兄弟下去，食物如山积，聚道内女妓才人，呈戏纵观，此辈所给之物，亦各具进。其终皆输来，以为营筑之需，建其大屋，不日而成。臣为忠清道监司时，蔡无择之父，为阳城县监，其母沐浴于道内温泉。臣与节度使李亨顺同议，丰备食物而送之，而有旨别给食物，又权而送。若不为丰备而送，则恐发怒，故送必丰盛。无择亦皆输来而作第，高大如王子女第宅。今之臣下，无如沆等之家。铁物则求之于兵、水使，溢库而积；材木则求之于佥使、万户，塞江而下，犹为不厌。其后一年之间，二人相继遭丧，京外致赙，络绎不绝，其积如山。奸党之不分首从，皆加斩刑，籍没家产，高皇帝通用之法也。除恶务本，不去其根，则如以石覆草，石去草复生，可不惧哉？臣闻安老家，自被罪之日，移其财物，不胜尽输，至今不绝。若不籍没，后世何惩？自上优待，故命给食物，然监司、守令，皆已备送，何待有旨乎？臣深知其故启之。遭丧者则已，不然则不必别赐食物也。”上曰：“柳礼臣之子，以其奴事，全家徙边，咸昌训导之徙边，有司为公事，予亦知其未便，然安老时为大臣也，故依允矣。昔在南衮、权钧，知安老巧诈，必误朝政，迸诸外方。放还后庶可有惩，而益肆无忌。李荇、郑光弼，知有今日之祸，欲斥之而反得罪，弘文馆二人，〈金铦为直提学，金万钧为校理。〉以此亦被罪以递。一礼判之事，〈安老自谪所还，为礼曹判书，朝廷论递。〉曹继商、金克成、兪汝霖等，一时被窜。此人等，先知今日之变，而欲预防也。洪暹父子，〈父彦弼。〉沆亦以私愤罪之。暹素轻薄，不足道也，沆饮之酒而醉之，绐问时论，因而罪之，不亦甚乎？元老等，朝廷定罪，不可复议，但都承旨〈指林百龄。〉为台谏时，安老使许沆，往言其过，欲发于公论。安老之欲害坡山〈尹之任。〉家素矣。元老愤其乱政，以私怨害人，必发其言，然元衡则别无所言云。今治安老之奸，而不释元老等，似乎不可也。”殷辅曰：“元老见安老专权自恣，故愤而言之，因涉于国母矣。”溥曰：“倾陷士林之言，乃指安老而言之矣。”上曰：“愤其自恣，直指安老。以元老之误言，并元衡而斥之，得非甚乎？且若宗社危急，则何事不可为也？”殷辅曰：“别无他情，直指安老，正如上教。”安仁曰：“陈宇等事，皆安老箝人之术，而其子〈金祺。〉启之。”上曰：“其时罪之，至为未便。”安仁曰：“语逼台谏事，不可言也，然安老卵育之人，尚在谏官之列，〈指正言李承孝。〉人心未快。其时在玉堂，〈时为正字。〉与金祺共杀陈宇之事，人所共知。今定罪安老，此人何可在谏院？”上曰：“昔于夕讲，金祺、李承孝二人，果启陈宇之事。”安仁曰：“洪遇龙在贞陵洞，臣从吴洁闻之，遇龙平生，未尝犯色于家外，必不为狂悖之事。安老所以恶之者，赵光祖事，其时无一人敢言者，洪景舟〈遇龙父也。〉以椒亲，不由正路〈其时自神武门入启，故不由正路云。〉而启之。安老恐己恶已积，遇龙，洪嫔之娚也，如景舟之启光祖，则吾恶不能掩。况遇龙，性明敏，有识之人。若去此人，吾虽行凶，必无敢言者，以此斥之。郑世虎在其邻，且于遇龙切亲也。以此明知其暧昧，而其时李任〈三凶之党，先三凶而死，故独免其祸。〉为掌令，任之妾，遇龙之四寸也。恐李任之发其事，不知吴洁〈以安老相好之亲，官至二品，三凶未去，身先死焉。〉之言于安老，遂责李任，其实洁言之也。

且既死者，不可言也。然壬辰年，臣为执义，许洽为典翰，李任、成伦为校理，崔演为修撰，金鲁为著作。安老有放还入来之渐，李任作疏曰：‘光祖，乱政之首；安老，奸邪之魁。’且云：‘安老虽入来，肝肠如雀心，无能为也’，咸曰：‘无乃过耶？’任曰：‘正如雀心。’臣以任为必刚正之士，终当大任，而安老入来之后，谄媚趋附，唯恐不先，往来谋议，听其指挥。安老岂不知雀心之语，出于任，然意其附己，不为之嫌。臣后为弘文馆，见其疏，以为人心翻覆，剧于风澜，何其如是耶？任若尚存，遇害者必多矣。以安老而得罪者，可以释之。”上曰：“虽安老时被罪者，不可一时尽释。显显者先放，其馀则徐观罪之轻重，而分拣可也。但士族全家徙边，古所未有。此则可以先放。”

○殷辅曰：“洪暹被罪事，臣闻之，许沆为典翰时，暹为其馆南行，以此相交，往见沆，沆饮之酒，而乘其醉引问。其时黄孝恭〈安老之亲。〉为司谏，暹卑其为人，戏而讥之曰：‘令公何以交此人？宁以我为司谏。令公之交，何其卑耶？’此实醉中言语之戏也。大抵极罪然后，有延及之法。暹不被大罪，只窜谪，而并罢其父，朝廷皆知其不可，而不言故至此。”安仁曰：“罗世纉对策，微举其事，以文字间语得罪。”上曰：“世纉事，予亦欲议。世纉之策，以今日观之，实正论也，而其时安老，以试官考之。于御前科次，安老见之曰：‘立论不正’，因以论罪。宋世珩，以傅会世纉，随而被斥矣。”安仁曰：“李璋歌出於戏，而深文罪之。虽有未便，孰敢开口？”上曰：“世纉等事，专是安老所为。”溥曰：“然则分拣为当。”上曰：“元老等，其言则非，而意则愤安老也。”殷辅曰：“愤安老专权，有是言。岂有他情？安老在相位，求无不得，为无不成，故因而语涉国母矣。”上曰：“许坰，昏夜往见许沆，必有其情。可以推之。”溥曰：“连二夜往见，至为诡秘。”上曰：“安老两司方启请杀，而以曾在大臣之列者，不忍加重法，欲与六曹，广议处之。”殷辅曰：“安老事，六曹欲合司启之，而有未及来者，故时未启请矣。”上曰：“曺继商、金克成、兪汝霖、金铦、金万钧，由安老被窜。今治安老罪之，而不放此人，于事似乖也。”安仁曰：“李名珪、崔演，皆忤安老而沈滞。”上曰：“李名珪、郑惟善，果忤于安老矣。”安仁曰：“崔演之为人，未之知也，其人善属文。”殷辅曰：“见忤补外，为丹阳郡守。”安仁曰：“沈彦庆为大司宪，臣为执义，略闻张玉构成之语，臣未久为承旨。未十日，台谏启曰：‘沈贞、李荇之欲引为三公者曰：“台谏欲驳大臣。此事张玉知之。”’上命招张玉于政院问之。其时金连孙为承传色。玉闻下问之命，面色如土，口不能言。良久乃曰：‘臣之婢子，问卜于盲人金孝明家，有一儒生在座曰：“台谏欲驳大臣。张玉，与李荇为姻家。其未之知乎？何不言于荇耶？”婢闻之而言于臣，臣但闻之而已。’左右曰：‘台谏既启曰，贞、荇之欲引为三公者之意，汝知之云。汝有所闻，宜以实对，不可讳也。’玉苍皇失措曰：‘然则请以金克成，为之对焉，’既下克成于狱。翌日，玉又诣政院言曰：‘昨日误对，请更启之。’臣曰：‘昨日则下问，故玉得以启辞也，今日无下问之教，不可启也。’玉强请启之，为是大事也，故取禀，则自上命更问。玉曰：‘非克成也，乃兪汝霖也。’遂下汝霖于狱，以前后异辞推之。玉又归之克成曰：‘李荇谓安老放还，其门如市，台谏欲驳。吾子为荇婿，故以我为知也。’其反复如是，而克成、汝霖俱被罪，二人之律，又有异矣。且安老，前以妻母归葬事，下去于咸昌县。各官输送杂物，如兵、水使所送，则多至三十馀駄。前主簿柳远者，为其中房，各官所送物件，录于单子以呈。安老在内，远在外，照数以纳，还给单子曰：‘输来于京，人不敢违拒。单子所录之物，又备一件，如生物不能远来者，则持其价，贸易于京市。所得之物，不可胜计，远之私得，亦甚多。臣其时，为忠清道监司，见其所得之物，输来忠州，船运上京而用之。且箭串牧场，祖宗朝朝官宗亲，例皆放一匹马。自安老为司仆寺提调，柳远谓安老曰：‘马若多放，害草甚矣。’安老信之，又不许人刈草。邻人若欲放马，则纳赂于安老而放之。安老坐江亭见之，若所放马牛，多于纳赂人之数，则必问其不赂而放者，严治之。柳远以驴子六七，封项而受安老署标，出入场内，朝夕刈草。远之家在射厅，故卖于射厅，而他人则不得刈。远垅断专利，因此致富。如此事不可殚论。”百龄曰：“朴洪鳞为大司宪时，有内需司人，得人之奴婢六十馀口，不能自制，给安老、安老称念于其奴婢所在处监司、守令而征贡。其主欲呈宪府，有庶人，自称洪鳞收养。〈庶人家，在宪府后洞。洪鳞自幼时，至为承旨，称为收养家往来。〉奴主以庶人为梯，赂洪鳞以所讼奴婢三十名，又赂庶人六七口。洪鳞得其奴婢而接状听理。安老招持平郑希廉嘱之，又招朴洪鳞。洪鳞利其本主之赂，累请不往，乃称之曰：‘曾经御决而还本主。内需司人，可以治罪。’洪鳞岂不知与安老相角哉？利欲之心为胜，而宁与安老相角，而得其赂也。”

上曰：“其人，非内需司人，乃延城尉奴也。其时以御决为误而改之矣。”百龄曰：“李荇，以安老为东宫羽翼，而引进之人，不能论之。此言虽小，一国存亡关焉。臣之于君，谁非羽翼乎？东宫，国之储副也。若无姻娅之人，为之羽翼，则不可为储副乎？身为国副，一国之人，皆其羽翼。只以姻娅之人，为羽翼，是以其馀人，皆不可为羽翼也。此言一发，士林欲攻安老，而难其言者。以一言或及安老，辄以士林为托也。”上曰：“其时论启安老，递礼判之职，犹以陷士林诬之甚矣！”百龄曰：“小人何代无之？今虽去安老，后岂无安老乎？今若处置失宜，则何以惩后人哉？近观朝廷之事，台谏所启，及三公之或遣舍人，或诣阙以启者，如出于一人，而他皆苟同耳。近者安老，会六曹论元老等事。六曹只闻安老之令而不敢违，不知由何事会也。至于启辞之时，金谨思听安老之指嗾而启之。宰相之在下者，远不得闻其言，至有终日不知启某事也。臣以承旨往参，或有问臣曰：‘是何事耶？’将罢，安老挥手而令曰：‘明日令公等，亦可早来会。’皆唯唯而退，不能立异议于其间，悠悠含默，随行旅进。此弊若成，后日奸臣唱事，台谏、侍从、政府、六曹，同然一辞，则虽危亡将至，谁与为谋乎？臣意以为，此亡国之渐也。”上曰：“所以收议者，欲观众议之何如，不可苟同也。祖宗朝，史官不通其议，凡有议，各陈所怀，不可如一。小事则已，大事苟同，则不可说也。”安仁曰：“朴元宗家在墨寺洞，分割为二，东山家则朴云得之，下家则金祺得之。祺乃元宗之养孙女夫也。两家经画不定，因而争讼。韩亨允为判尹时，决其事。亨允持心欲正，故不听安老之言，决给朴云矣。安老又求空闲之地，云不与之。蔡无择为正言，臣为执义，适往见之，延城尉生时，以便服入来，谓臣曰：‘朴云事执义不闻耶？’臣答曰：‘未也。’曰：‘云欲为鹰牌头，赂李沆以宝物云。’其后，沆被罪，云随迁塞上。盖安老之中毒也。元宗，一国元勋，而持其神主，谪义州。古人有言：‘子文无后，可以劝善？’云无辜而如此，恐不得劝人善。郑世虎知其欲夺地之状，而言于臣。其言与臣所见同也。后，李彦迪为司谏，知蔡无择之邪奸，而无择时为正言，故不得发，一日无择不仕，彦迪驳之。其后，反被中毒，而投闲耳。安老之入来〈自谪被放。〉也，彦迪曰：‘黜沈贞而得如沈贞者，犹不可，又有甚于沈贞者入来，其祸恐终为大也。’臣与黄宪、姜显，皆为台谏，亦论安老之事，因见怨疾，百计欲害，屡危而仅免，今几为机上之肉。政府、六曹会宾厅，启元老事时，臣之事将发。沈彦庆性直，故言于臣，尹仁镜、郑百朋，亦言于臣。臣闻之，不与会焉。启辞之时，金谨思强欲直书臣名，安老曰：‘不须直书其名。若书元衡叔侄云尔，则台谏自当议也。’臣之事势，危急如此。殷辅必知之，今闻之可知。”殷辅曰：“安老之起草，果书尹安仁之名，来宾厅，改以叔侄之语。”上曰：“陈宇等，以儒生议朝廷之事，不当矣，然愤郁而言之。此事，金祺、李承孝启之。他人则不知，而独二人知之，事不出正。”殷辅曰：“儒生不干于己而多言，故被罪矣。然言之而已，非有所疏议也。杀陈宇，窜馀人于绝岛，非其罪也。”安仁曰：“蔡无逸，〈安老妻三寸侄也。安老以道其己恶陷之，而窜于远裔。〉虽轻薄无用，然为生员壮元，亦可谓名士，而安老妻娚之子也。尝欲刻蔡寿碑石，〈无逸祖。〉率校书馆奴山石，归咸昌以刻之。山石，仍多刻士族人碑石，收其价，得谷五十馀石。安老谋欲夺之，谓山石曰：‘五十馀石之谷，汝何以输之乎？汝若给我，则我当以在京之谷给之。’山石喜与之。上京之后，山石往谒，则馈一锺酒，且曰：‘汝谷当酬之。’再谒，但曰知道而已。至四至五，则怒而叱之曰：‘何以轻我而每来？’其人恐被大罪，遂不复往，以弃其谷。常时工匠，不绝于其家，而不给其直，倩公家匠人以役，而或有疾病事故，一日不到，则必请于其官员而杖之。无逸常言于安老曰：‘山石之谷，何不酬耶？’安老怒之。又欺夺蔡胤权家代，无逸尝曰：‘为安老族亲，必生大事。’安老衔之，嘱台谏构成其罪。无逸就狱时，乃曰：‘若讯我，则当悉陈其恶。’安老闻之，恐无逸尽发其恶，即经营于其间，百般设计，不推定罪远斥。”言讫而退。而已传曰：“他事则已议金安老事，当面对。

其招左赞成沈彦庆、吏曹判书苏世让、汉城府判尹尹任、户曹判书尹仁镜、礼曹判书金麟孙、右参赞权𫐐、刑曹判书郑百朋、汉城府左尹金希说。”上复御宣政殿，尹殷辅等入侍。上曰：“台谏以安老请置重典，虽加重罪，犹可也，然予意以为，许沆、蔡无择，已安置于绝岛，以安老为围篱安置，则次于死罪。岂可必杀而后已乎？曾在大臣之列者，不取服而加诛，于待大臣之道何如？”殷辅曰：“以在大臣之列，不取服而遽加重法，未便之教至当。但围篱安置，虽次于死罪，人心愈为愤郁，犹以为未快。台谏持公论，累日伏阁，勉从何如？”柳溥曰：“上意至当。但安老恶迹昭著而不可掩，罪极滔天而不可赦，台谏欲以其罪罪之，此非徒台谏之意也，物情愈愤，故持一国公论，累日伏阁，勉从其言似当。”彦庆曰：“臣尝与尹殷辅，忧此人之误，未知厥终何如也。前日大臣诣阙，庭论尹元老等事，安老专主为之，而令殷辅书之者，欲以其事，似出于殷辅也。臣见其文书，非殷辅所为也。臣出语同列曰：‘此事甚似疑怪。’至此，知安老之巧诈也。安老见败，一国之人，忭舞相庆，如反正之初。以此见之，物情愤郁之久，可知也。上教以在大臣之列，不忍遽加重典，待大臣之意至美，然围篱安置，不足以为舆情，勉从为当。”世让曰：“曾为大臣者，虽不显戮于市朝，若令死于其处，有何不可？”尹任曰：“前者沈贞、李沆，不取服而赐死，亦似未安，然从公论快断，在上裁之如何耳。”仁镜曰：“安老窃威福之权，畜无君之心，明示国法，然后物情快矣。许沆、蔡无择，皆已安置于绝岛。此人乃其魁也，公论可以快从也。”麟孙曰：“此人威福在手，有无君之心。人臣负此大罪，故台谏论启，快从为当。”权𫐐曰：“当初安老罢斥，咸恐复入。还叙之后，罔或有悛，恣行胸臆。近日则生杀之权，尽归掌握，故公卿大夫，无不畏其毒焰，莫敢谁何。至于穷凶极恶，情迹宣露，台谏因公论而启之，自上亦已洞照，快决无留，实宗社之庆也。”百朋曰：“安老奸邪情状，前于面对尽启。其罪恶甚重，一日不可苟延。此人巧诈多术，虽在围篱，后日之变，恐不可测。使物情大快幸甚。”安仁曰：“安老拿出之夕，适醮子，围绕之客满座。人有言，大臣等皆命招，独不及左相。安老曰：‘元老等事也。上知吾家有大事，必不招我也’，扬言众中，示其有荣宠，待君父如朋友，非有无君之心者，其敢如此乎？有何所惜，而不置之重典乎？”希说曰：“前者山陵之役，臣为京畿监司，安老为摠护使。见其所为，朝廷卿相，頥指气使。若少延凶命，后日之弊，恐不可测，快从为当。”百龄曰：“小人之变，无世无之，然元恶大憝，如此其甚者，自古未有也。其身不败，则国家必败。不知其恶则已，知之，不可不戮。”上曰：“予即位三十馀年，朝廷累变。反正之时，异于赵光祖之时，光祖之时，又异于今时。沈贞、李沆才去，意以为今后有何事，而又有如此之变矣。小小之事，有司之责也，至于台谏之路甚狭，安老以其羽翼腹心，布置于台谏、侍从之列，彼递此代，此去彼入，故祸至于此也。予观前朝史记，权奸在朝，人皆愤而去之，去之未久，权奸复出，国随以亡。其祸岂不惨乎？《宋史》曰：‘勿用新进喜生事之人也。’虽广其路，如此之人，亦不可多用，而择其可用者，而用之可也。安老罪重，予非不知也，然昔在大臣之列，一朝遽置重典，所未安也。窜逐而已则似歇，加重法则似过。虽非重典，若围篱安置，使杂人毋得出入，予意以为当然也。尹漑事未及议也。漑欲纳其女为良娣，安老斥之。其时士族妇人，及东宫内女，亦被窜谪。〈安老欲纳外孙女为良娣，阴嗾台谏，诬诉尹漑，使不得纳其女，安老随而启逐。以是漑及其妻、完川君、其妹文城正妻尹氏、东宫内女思郞今、四非等皆被谪。〉妇人窜谪，宁有是事？虽求其女为良娣，罪岂止此乎？”彦庆曰：“妇人窜谪，古所未闻。且见禁府被囚者，其丽不寡。疏通罪人，今日之所当先。”溥曰：“挟撼而罪之者，自上知之，则放之为当。”殷辅曰：“宰相之被谪者，非一二人也。宜速快断，尽释无辜，晓谕中外。”上曰：“已命下传旨晓谕，而大事未毕，故中止矣。以群情见之，被罪者甚多，不可不释也。昔以朴氏之死，洪励死焉，金仁庆夫妻被罪。若以罪状见之则已，以缘坐之法被罪，恐不合也。”殷辅曰：“果似不合，然更考律文，不合则可以斟酌。”上曰：“别为论情而罪之，非律也，乃律外也。”殷辅曰：“律外之事，不罪为当。”

○传于政院曰：“安老不忍加以重法，大臣等皆以为可杀。今见物论，若不置重典，则群情未快，不得已勉从。其令赐死。”

○成均馆生员曺世虞等上疏曰：

人主之明，莫大于去奸，而去奸之法，尤严于去魁。盖阴邪之人，性如萝蔓，非附物不盛，故曲邀横结，党与寔繁。以王者好生之德，不忍尽置于重法，故所以严于去魁，而其去之，若拘于煦煦，则是自贻养虎之悔于异日也。以孔子之圣，为鲁国之政，七日而诛少正卯。圣人岂乐于杀人哉？诚以去奸之当明，去魁之当严故耳。恭惟主上殿下，以睿圣之资，当亨泰之期，励精图治，孜孜任人，而不意阴邪作孽，投隙售奸，蔽锢聪明，煽鼓声势，几激不测之祸，而尚赖正气犹存，公论未坠，台臣有回天之力，圣断如建瓴之易，群枉侧足，众正弹冠，闾巷忭舞，行路相贺，真千载一时之大庆也。然王法不严，而首领尚完，枝叶未殄，而舆情犹郁，臣等窃痛之。安老性本奸邪阴狡，贪浊凶毒，状如狐鼠，心同鬼蜮，济以文墨，缘饰奸术。其在少时，朱溪君深源，见其文，知其为小人。其娅李耔，亦尝指为寒浞。至于上国使臣，一见其貌，辄比妖草。然则安老之奸，谁不知之，而其所不知者，独殿下耳。岂不痛哉？曩在丰德，有一文士，〈闵寿千。〉指嗾机会，使藏其腹釰，而出其口蜜，欺罔朝廷，援结宫闱。腐肉初生，折翼渐张，反生异计，遂露真态。以乡曲之谒，族属之趋，唱为士林；济私之计，害物之说，指为公论。愚弄君父，有同儿戏，把玩朝廷，无异傀儡，胁持上下，交煽表里，威福大柄，尽归掌握，惟意所向，莫敢枝梧。势焰党大，重于殿下，一国之人，唯知有安老，不知有殿下，益无忌惮，奢侈自肆，新构大家，客厅之制，侔拟正殿。尝著小录，列载图谶，至书殿下得国之谣，而继志其下曰：“吾相贵不可言。”其今将秘计，极为难测。言之至此，可为寒心。自古小人之无状者，莫甚于王莾、李林甫，而所欺之君，则哀、平、玄宗是已，岂若安老遭逢圣上，售奸术若是之甚哉？然则罪恶之积，不止于鼎䦆，而晷刻之命，尚延于海岛，将何以塞天地之望，慰神人之愤哉？臣等窃谓不斩安老，无以示王法也。然安老之所以至此者，实由于腹心瓜牙之有其人，而臣等不暇殚记，姑举其尤，则许沆、蔡无择其人也。沆，奸猾淫慝，浮于安老，外则恫疑虚喝，胁制人物，内则阴蒸妇翁有子之妾，至产秽息。无择则倾邪颇僻，不下安老，阴受安老之指，与沆同心，睥睨朝廷，诬罔士林，引进阴邪，使窃大权，胎祸宗社，贻毒邦家。至于醉谈偶语、〈洪暹之事。〉蹙頞射策〈罗世纉之事。〉者，亦皆深文巧诋萋斐鍜炼，必置重律，使上下阻隔，内外箝默，以成安老之势者，实二人也。人诛未及，天祸遽降，二人相继被丧，而安老自知罪穷失援，舆愤将激，则啖以起复，飞简邀致，阴图诡计，必有所为。若使公论，迟发于数日，则朝廷之祸，将不暇胜言矣。然则沆、无择，亦不可不斩也。伏愿殿下，益坚圣断，廓回乾刚，将安老、沆、无择首，竿之大衢，以破群邪之胆，以快生灵之愤，不胜幸甚。臣等闻，在成庙朝，奸臣任士洪，以亡国之术，干于圣主，虽魑魅怪状，不逃于禹鼎，而鲸鲵毒物，尚漏于巨网，故卒为宗社之祸。此殿下之所亲睹也。今三人罪恶，皆过于士洪，而殿下犹遵成庙故事，以宗社无穷之福，虽无有万一之虑，然幺麿肉块，尚得完全，则后日之忧，又安知其必无乎？伏愿殿下留神焉。臣等涵咏圣泽，徒费国廪，目睹凶邪作慝，国事日非，不能一叫阊阖，以请尚方之剑，而徊徘泯默，以就今日，臣等罪当万死。

传曰：“睹尔等疏，与朝议同矣。安老已命赐死。沆、无择亦已安置于极岛，何可尽诛？”

○夜一鼓，下备忘记于政院。

一，曺继商、金克成放送事。一，洪暹、李芑、金泂、张玉、儒生〈闵起门等也。上忘其名，故不书名。后仿此。〉等，成世昌、尹漑、文城正妻尹氏、完川君、及思郞今、四非、柳礼臣子涵、咸昌训导蔡无逸、罗世纉、具寿聃等放送事。一，尹元老、尹元衡放送事。一，洪彦弼、兪汝霖、曺光远、朴世煦、黄孝恭、李澯、金鲁、韩㞳、金义贞、金铦、金万钧、李浚庆叙用事。一，任权、赵宗敬事。〈傍书注曰：“干于沈贞则勿放。〉一，李彦迪、罗正言〈淑也。〉事。一，金仁庆夫妻、洪砺缘坐不干，则考之放送事。一，正言李承孝事。一，金安老子围绕士大夫事。〈令攸司推之。〉一，牧场事。一，广选台谏弘文录事。〈不可奉承传，言于吏曹。〉一，许坰事。〈与许沆，连夜属耳相话事鞫之。〉一，李荇子勿锢事。〈史臣曰：”安老有长子，名曰祺。父不慈，子不孝，时人号曰：‘父子仇也。’祺为人轻妄邪慝，加以毒害，役势骄横，纵酒成病，早死。天假数年，遇害者，不知其几人。〈陈宇之事，祺实主之。〉安老又有女，病肓而貌丑。安老恶之欲杀，饥之则呼而求食，恐邻里之有闻，加刃则尸有伤痕，恐亲族之知其杀，而欲掩其迹，将鳆蛇，纳之缸中而覆，不得出侵。其蛇使大发其毒，然后去其覆，令其女纳足，缸蛇一螫立死。安老喜深，佯若悲戚，扬言于邻里族人曰：‘我女如厕，为蛇所咬而死。’呜呼！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10月28日

○甲戌，传于政院曰：“昨见儒生之疏，知有安老而不知有国云。今方革旧惟新之时，凡安老所建，不可不革。朝服之制，安老欲仿中朝，而冠上虽用泥锡，群立庭班，日色照耀，金光烨然。金亹于前日经筵启云：‘金冠自上亦不用御，人臣岂宜着之？’予以为然。如此僭滥之事，不可施也。人心不善，未尝不由于僭也。大国小国，其制不同，陪臣着金冠，尤为不当。莫如遵我国之制也。唯靴则古者靴上加袜，今则靴与袜付，似便于登降。此则似不可改也。祭服，时未贸来，然遵先王之制为当。兴仁、崇礼两门悬锺事，亦非为辟佛而然也，欲知时刻，然一时三锺俱动，人听混乱，予闻之，亦不便矣。传漏之间，恐有差误，亦且迟晩，其阁则今可撤毁，用之于营缮。其锺若不移，则恐有诉冤者或击之，若移还藏于旧基，则前日移来两门时，所经石梁尽毁，置之城底一处何如？且役僧事，许洽启之，而安老亦助辞曰：‘恐有聚军为乱也。’此人等，自为汎滥之事甚多，或虑某人聚僧军害己也。然僧人之禁，自有制矣。无度牒者禁之，自不得行矣。犬项、蚁项之役，僧人出入于都下，与民庶杂处，至为不当。已往之事，不可追改，高阳官舍之作，今方役以僧军，此不能以军人代役耶？此意遣史官议于三公。”

○左议政尹殷辅、右议政柳溥同议启曰：“梁冠之饰，侔仿华制，虽假用黄染，其状如金，似为僭滥，果如上教。但朝服之制，已拟中朝，一切改备，顷于龚天使之来，穿着。封太子诏使之来，必在冬春之间。龚天使所率头目，想多出来。与前所见殊异，不无疑怪。且虽迫令改备，数月之间，似难卒办。又因谢恩使通事闻之，礼部尚书说与我国使臣曰：‘汝国文物礼制，与中华无异云，余甚嘉之。’今若急率改备，容或有麤率，则天使所见，似为埋没。华使回还后，更议何如？制服则依旧例无妨。当初两门悬锺，臣等亦以为未便。虽在本处不悬，则击之无声，不须移置。高阳迁邑，初以蚁项未准役，僧徒移役也，未知今尚抄役也。畿甸军民，才经天使，又值迁陵，困弊已极，华使之来，只隔数月，不可起军营构。僧军若已抄役，姑限事毕仍役，自后虽有役处，勿更抄付何如？”传曰：“依大臣议。”

○政院启曰：“罪人等，自上命给牒叙用，而且详察奉承传事下教，然此特恩也。自下启达为难。但黄孝恭，初附安老，后虽与许沆等相忤被罪，实附奸凶者，不可叙也。且有附托沈贞者叙用，亦为未便。此虽该司之事，然自下不可擅自书启也。”传曰：“黄孝恭，乃陈宇之族，恐无罪，故教之，如此则不可书启也。权奸则沈贞与安老何异？自下知其附于权奸，则不可书启。一开其端，路渐自通矣。且令该曹书启，则似扰，不必书启也。”

○以儒生疏，下于政院曰：“有一文士，指嗾安老机会云。所谓文士谁耶？”都承旨林百龄等，皆不能知也。注书崔希孟曰：“文士，指故大司成闵寿千也。”百龄等以此意启之，传曰：“闵寿千嗾安老，使藏其腹剑，出其口蜜云。此古人指李林甫言也。安老至兼大提学，岂不知此乃小人之状也？然必喜其附己，不为之非，而反德之也。安老若在，则寿千之侄子，有登科者，〈指闵春兰。〉必择于弘文录矣。以其叔父之事，不可永废其侄子也，然今方论思之时，不必为弘文录也。”

○传于政院曰：“赴京使臣，勿论二三品，多数拟启，则予知其有老亲与否，而落点焉。南世雄有老母，赴京而遭丧，有伤孝理之义。今后六十以下亲则已，有八九十亲者，勿拟望事，言于吏曹。”

○政院启曰：“命给牒叙用类，成世昌名亦有之。其时虽以从沈贞指挥被罪，然其实论金安鼎。〈安老兄也。以承旨，特命为京畿监司。〉特旨未便之意，似杜安老之路，而以从沈贞指挥取服，何以为之？且金义贞为正言时，以不启金宪胤名罪，而其实为弘文馆正字时，附于李沆，折僚中之议也。请勿叙用何如？”传曰：“世昌以副提学时，从沈贞指挥事，虽取招，而实论安鼎而被罪，则可叙也。义贞虽以他事被罪，实从权奸，则从实勿叙为当。”传于政院曰：“昨见儒生疏，嗾安老机会，使藏其腹剑，而出其口蜜者，乃闵寿千所为也云。其子弟勿择弘文录事，招政府郞官言之。”政院启曰：“文字与言势有异。寿千之指嗾机会则是矣，使藏其腹剑，而出其口蜜者，乃儒生文字间语也。寿千必不举剑字蜜字为言也。王言为法，虽以阴嗾机会为教，犹可也，不必以藏剑出蜜之语，为教也。”传曰：“常人，虽父子之间，其心各异。况以叔父之故，侄不得为显官，则似乎不可。然指嗾机会，事甚邪慝。玉堂，论思之地，邪人之子弟，不可遽入也。其以指嗾机会，教之为当。”

○台谏全数启曰：“许沆、蔡无择，盘结安老，互为根柢，朋煽祸焰，作为声势，恣行胸臆，擅弄威福。滔天之恶，神人共怒。元凶虽去，党恶未除，非但人心危惧，公论益愤。臣等累日伏阁，反复䌷绎，终不可遏其舆情。请并亟置重典，以快物情。许洽，其行凶肆恶，虽不如沆等之甚，党恶则一也。独全凶命，亦云万幸。岂可止窜内地乎？舆情亦为愤郁，请安置极边。金谨思，以安老门生政丞，互为羽翼，声势相倚，共济凶恶，致有今日之变，不可只罢其职。请远黜于外，使绝迹都下。”传曰：“安老罪恶至重，在大臣之列者，遽加重典，亦所不忍。然群情如是，故勉从矣。沆、无择，虽非大臣，亦曾在二品之列者。一时并加重刑未安，不允。谨思，见制安老，虽欲启之，势所不能。当初卿等，只欲递之，自上命罢，亦已重矣。年老大臣，不必远黜门外也，许洽事如启。”

○曺世虞等上疏曰：

金安老、许沆、蔡无择不道之状，抗章论列，冀置极刑，圣明洞照，安老伏罪。臣等不胜感激，然罪大恶极，擢发难数，固宜明示大典，以谢神人，反赐优容，使得自尽，舆情未快，犹怀痛愤。沆与无择，凶邪毒害，罪同安老，亦当置重律，而首领尚全。臣等妄意，沆，一安老也，无择，亦一安老也。安老虽诛，而二安老尚存，则诛一安老，犹不诛也。殿下若以一时并诛为难，则前日此辈之用事也，罗织无辜，以酬私怨，殿下曲从如流，略无难色，而沆与无择不道之罪，视前日无辜枉死者，孰为轻重，而殿下留难至此哉？臣等不胜缺望。臣等又闻前日面对，有一宰相，〈沈彦庆〉居贰公之地，咫尺天颜，妄引国脉之说，欲为此辈之地。不知此人之心，果何如也，窃为殿下痛之。伏愿殿下，乾刚夬决，一置重典，以绝祸根，宗社幸甚。不然则邪正之消长，国家之否泰，似未可卜也。

答曰：“自古大臣置重典，不过赐死也。沆、无择，不可一时示戮焉。居贰公之地者，妄发之言，何足责哉？”

○台谏等再启曰：“臣等非不知以此三凶，一时俱置重典，为未安也，舆情愈激，势终难遏。如此大憝，神人所不容，王法所不赦，不得已循公论启之。自上亦不可以前日从二品之列者，不循公论，私贷滔天之恶。请俯从公论，快断勿疑以慰舆情。金谨思，非以安老为畏怯，而不启其状，实党恶安老，而负国家宗社也。当国大臣，谋国不忠，而犹不可逃显戮，况负此大罪，得保性命足矣。岂可只罢其职，置之都下，以激舆愤乎？当初只启其递者，非以谨思之罪，止于此而已，元恶未除，并极论之，似无缓急，故臣等未暇也，非无计也。请速夺爵，远黜于外，使绝迹都下。”传曰：“近日物情久愤，而罪又重大，当以大罪罪之，但人君断死刑，虽至微之事，犹可慎重，况大事乎？三人一时并加重刑，非王者好生之德也。谨思在首相之位，不启其状，罪固在矣，然助恶之事，未可知也。既罢其职，何必远黜门外乎？不允。”

○弘文馆副提学尹丰亨、直提学蔡世英、典翰金光轸启曰：“今台谏所启许沆等事，为国家远虑而论之者。其凶邪党恶之状，自上已尽洞照无馀，更无纤芥之可恕，请亟从公论，以正王法。”传曰：“尔等之意，与台谏之意同也。物情愤郁，故以重罪请之矣，然此大事也。一时并加重典，非好生之德也，故不允。”

○政院启曰：“李荇之子勿禁锢事，传教矣。禁锢者，非特此人，其类甚多。”上曰：“李荇，非他人例同也，其子命勿禁锢矣。沈贞等，乃权奸也，故其子勿锢事，不言也，更料之，虽权奸之子，岂不可为科举乎？父虽权奸，罚延其子未便。并勿禁锢，依他例皆放之。”

○曺世虞等疏再上。其略曰：

沆与无择无君之迹，暴著朝野，一国臣民，皆欲食肉藉皮，而殿下独迟疑不断，使延一朝之命，臣等不胜痛愤。沆与无择，在用事之日，奸邪凶毒之状，臣等不容更赘，方居忧服，阴图起复，蜮伏都中，谋危国母，不知厥终，欲作何事也。失今不诛，将来之祸，口不可言。伏愿殿下，乾刚夬断，以快舆情，宗社幸甚。臣等又闻，援进此辈，为其羽翼者，尚据方伯之地，〈成伦、苏逢。〉群情犹郁。况沈彦庆，乃欲营救于公论己发之后，其党恶之罪著矣。岂可诿于妄发，而不加罪责乎？伏惟殿下留神焉。

答曰：“沆、无择等，一时置于重典，未安。羽翼为方伯，彦庆营救之事，此必公论所发，可议朝廷而答之。”

○传于政院曰：“许坰事，趁其未及饰辞之前，可速推之，而禁府堂上，必以常事而不坐，至为非矣。今虽夜深，速令推鞫。”

10月29日

○乙亥，左议政尹殷辅、右议政柳溥，承命诣宾厅。传于两相曰：“台谏、弘文馆儒生等，论许沆、蔡无择之罪，欲置重典，三人一时论一罪，予甚未安。但观彼人者，自墓所奔走于京，舆情甚为荒唐。沆与坰密语之迹已著，身犯妇翁有子妾之奸，至产秽息，罪状亦著。固无所惜，此亦大事，何如而可乎？且儒生云：‘潜聚于京，阴图起复，伏于都中，谋危国母，未知厥终为何如也。’此事已发公论。由是观之，尹元老等前日之论，非自作所无之言，此有形之言。以此至于罢职，亦无名。知其无名，而削夺官爵，不叙可乎？且儒生上疏，羽翼方伯事，必指成伦、苏逢。群情愤郁，必有其由。沈彦庆妄发伤国脉之语，亦岂有他情乎？若常事，则犹可谓恐伤国脉，而不治也，此事系于宗社之安危，何暇他计乎？此人等自有公论也。大抵论人是非，在于言官，不在儒生也，此事非如寻常驳递之例。近来群情久郁，故儒生等，发公论如此。彼人等是非，予非徒见其疏而知也，故议于卿等尔。予观弘文录，他人则皆当，李若海则人物，予未知也，乃李若水、若冰同生，彼人等，己卯之类也。安老虽去，己卯之人，不可混于玉堂，未及计此而录乎？以为录之无妨乎？弘文馆七品以下四员俱阙，设使二人得录，备望为难。六品以上则有馀矣，七品以下不多录，似难塡差，加择可也。”尹殷辅等启曰：“谋危国母事，所关重大，以臣等独见，不得议启。臣等未闻之事，人或闻之，大事可以广议。请与朝廷议之。六曹、汉城府堂上，虽不面议，会宾厅同议何如？”传曰：“沈彦庆、权𫐐、尹任，虽可并议，而有逼己之言，不可同议也。其馀判书、参判、左右尹，招而议之。”

○台谏全数启曰：“自上以为，此人等并置重典，恐伤好生之德。上教至此，此一国臣民之福也。但以生道杀人，古人亦不以为伤好生之德也。况此人滔天之恶，一国臣民，莫不愤郁，非圣上杀之，乃朝廷杀之也，非朝廷杀之，一国臣民，实共诛之也。安有一毫有伤圣上好生之德乎？且王法，非人主所敢低昻，而古今天下之大防也。大防一毁，其何以闲一国臣民也？请俯从公论，快决无留，以副臣民之望。谨思之与安老，互为羽翼，助成其恶，窃弄威福之权，自上曾已洞烛。得保性命，亦云足矣。岂可以曾从大臣之列，苟容私贷之也？请夺爵远黜。”传曰：“他事多有议者，故左右相，已命招于宾厅矣。沆、无择、谨思之事，并议之然后答之。”

○传于左右相曰：“近来误事，予欲一切改之矣。权奸子孙，永停科举，然其罪岂可至于子孙停举乎？此意政院启之，故昨者已命勿停矣。然今方治权奸，而顷日权奸子弟，并取何如？成世昌、兪汝霖、金泂，则忤于安老而被罪，故其子等，已许通矣，沈贞等子孙，并许通则何如？此事有差等，并议以启。”又传曰：“近来奸臣用事，国政日非。予虽初被欺于似忠之奸，渐观所为，其迹不顺，以此举国人心，无不离散。彼人等自知其不保，必生无所不为之心，以危宗社，故予近欲召大臣等，发而治之，然难于轻发，详审之际，自有公论，转危为安耳。恐下情，以为予专不知之，至发于公论，然后始知，故今日朝廷会坐之时，特言此意，卿等知悉。”

○传于吏曹曰：“近来小人专权，交结朋党，浊乱朝政。虽予否德，不知其奸，而大失接待之道，然其由用人失当，不能公选，故士风由是日非，阿附之风已成，台谏、侍从之路最狭。不由公论，挟憾中毒，虽无罪者，朝夕难保，人心大离，怨愤滔天，致此大变。正如反正之初，革旧惟新，少有弊习，一切改之。虽台谏，不遵先王之法，自出其意，可以治之。朝廷上下，一心和平，此其时也。国之治乱，系于用人之如何。用人虽在于上，铨衡岂不重哉？不可不察而为之也。今日叙用之类，或有大用者，或有不可用于言地，可用于京外杂职，若不察于此，朝廷反为扰乱，无异于近日之弊。洪彦弼、兪汝霖，可为大用者，其馀人，则虽或叙用，不可用于权地。其中审其人之贤否，可用者用之，使终不有害焉。此人物等，予非不知，落点之际，当慎察之矣，不如铨曹之先审择也，故言之。”

○传于政院曰：“星州牧使尹世豪、庆州府尹赵琛，皆递为京职，洪彦弼、兪汝霖，亦为京职。若在不远之地，则可自闻见上来，若远在，则政毕后下谕，速令上来。”

○尹殷辅等启曰：“儒生疏云：‘援进此人，为其羽翼者，尚据方伯之地。’上教以为成伦、苏逢也。然恐不知的指二人，请问于儒生等。”

○台谏启曰：“儒生上疏，果为国家关重之事，故如此为之，至为当矣。然朝廷是非之事，幷录疏陈，此激于愤发而然也。但闻大臣等启云：‘其羽翼尚据方伯之地者，请问于儒生。’成伦、苏逢之事，孰不知之？问于儒生，其于事体未便。大抵他事，虽有可启，而特以大事未定，故未及论启耳。”答曰：“昨日见儒生上疏羽翼方伯之语，自上亦已知之，故不问，而今日言于左右相耳。大臣亦岂不知？欲见儒生指的也，不可问也。”

○尹殷辅、柳溥等〈苏世让、尹仁镜、郑百朋、尹安仁、金希说等，承命与议。〉佥议，逐条以启：“一，许沆、蔡无择事，物情愤郁已久，而今此情迹，甚为绸缪。台谏侍从，持公论启达，不可不从。一，成伦、苏逢事，儒生等岂不闻公论，而陈之若此乎？自当有公论也。一，沈彦庆有伤国脉之启，固是妄发，似无情也，言之则亦未为得也，一，李若海弘文录事，凡所用之人，只观其人之贤否，不宜以父兄之故，终废。况己卯之人，还为显职者有之，以此得录耳。一，七品以下弘文录加抄事，弘文馆南行备望者数少，果如上教。一，权奸子孙禁锢，古亦未闻。只治其身而已，延及之法，似为未便。”传曰：“启意知道。安老既已赐死。沆、无择亦尝为二品，亦赐死何如？前日赵光祖亦赐死，此非按律定罪也。谨思远黜则似过，只黜门外，使不得接迹都下。”殷辅等回启曰：“上教至当。”

○答台谏曰：“沆、无择赐死，谨思则削夺官爵，黜送门外，使不得接迹都下可也。”

○曺世虞等上疏曰：

三凶不臣之罪，不可以奸邪律之。谋虽未逞，而乱贼之机已著，固当明示义刑，孥戮无赦。安老之罪，止于赐死，已失王者诛逆之义。况沆与无择，罪同安老，而尚保首领。是何殿下容贷不道，苟挠王法至此哉？人主用法，必顺人心。一国臣民，皆曰可杀，而殿下独以为未安，臣等窃惑焉。罪涉可疑，则或从轻典可也，诛讨乱贼，以答舆愤，有何未安？当此辈用事之日，罗织无辜，辄起睚眦，指为三迳，网打靡遗，而殿下尚安之，独于乱贼，诿诸未安，迟疑不断，何也？三凶之罪，均为乱贼，而公论之发，有先后，遂使二凶，得延晷刻之命，臣等不胜愤激。伏惟殿下，特奋睿断，斩安老已死之头，收沆与无择之首，竿之大街，幷族其家，以正王法。

答曰：“疏意至当，然已与大臣议处之矣。安老曾经大臣之列，其所以赐死者，乃重典也。无择等，今亦赐死，不可加矣，况朝廷之意如此，何以更改乎？”

○弘文馆副提学尹丰亨等上箚曰：

许沆等，官位虽下于安老，其鼓成凶焰，稔恶肆毒，使朝野侧目，莫敢谁何，气势滔天，驯至今日者，皆其手也。罪恶至此，其可少容？臣等昨日，伏闻上教，圣意在于好生之德，此正圣上仁爱不忍之诚。臣等职忝论思，犹以刑人之事，冒渎于仁德之下，固所不敢。然舜之诛四凶，孰曰无仁心而然也？盖罪有大小，法有轻重，得宜然后，可以服人心，惬舆望。沆等之罪，视法为轻，物情未快。岂可徒徇不忍，以失天刑哉？伏愿殿下，揆法断罪，以快人心。

答曰：“箚意至当。但以沆等，皆已曾经二品之列，遽置重典，似为未安，故今议于大臣，大臣皆以为可从廷议，故沆等皆命赐死矣。”

○传于政厅曰：“方今朝廷虚踈，六曹判书，只有三四，参判只有二三，馀皆窠阙。夫朝廷，不可一日如此也。其以苏世让，特加为右赞成，金麟孙为左参赞，兪汝霖为礼曹判书，尹仁镜为吏曹判书，洪彦弼为户曹判书，赵琛为兵曹参议可也。洪景霖、尹希仁等，亦可陞叙于京职，然皆年老者也。虽入来，必归于养病之闲地，故今不汲汲改差也。且今观弘文校理望，司成洪春卿，亦参望。前日朴洪鳞，于金亨卿，言朴氏之罪，而宋纯非之，春卿以洪鳞为非，而宋纯为是。其所是非，甚为颠倒。今者朝廷之事，虽大变易，而朴氏之罪，如一也。今者作散人叙用之时，不及于宋纯者，亦以此也。今后以春卿，不复拟于台谏、侍从之望，可也。”

○传于蔡世杰〈吏曹参议。〉等曰：“其以尹安仁为吏曹参判，先肃拜入政厅，而刑曹参判南孝义为进贺使，近当赴京矣。以其参议尚震，给加差为参判，以南孝义为工曹参判，以赵琛为刑曹参议可也。且兵曹，以政曹而判书未还，参议、参判未差，吏曹当自为之塡差也。”又传曰：“今弘文馆下番不足。其以林亨秀为博士，李润庆以单望，差著作可也。”

○以沈彦庆为议政府左赞成，苏世让为右赞成，金麟孙为左参赞，尹仁镜为吏曹判书，洪彦弼为户曹判书，兪汝霖为礼曹判书，尹安仁为吏曹参判，金希说为兵曹参判，尚震为刑曹参判，南孝义为工曹参判。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八十五〉

十一月

11月1日

○丙子朔，传于政院曰：“今观许坰招辞，大槪承服矣。然其所闻于许沆之言，不尽承服。此则固当刑推，然今若更问，而不复隐讳，则不必刑推矣。今日令禁府堂上，姑勿用刑而问之。”〈许坰供曰：“余虽是许沆六寸亲，沆性本凶悍，虽至亲之人，少有嫌疑，辄皆中毒，构陷极罪。前者洪佑世亦为许沆六寸亲，而沆为正言时，构成飞语，谋陷不测。由是远近亲戚，莫不畏慑，无一人亲爱之者。非徒此也，沆淫蒸其妻父有子婢妾，安然率蓄于家内，行若犬豕，故臣虽年少迷劣之人，素知其凶恶，特畏其势焰，间有相见之时，顿无情好。幸于本月十八日朝，余闻同生兄许埴病重，往问兄疾。兄家与沆家切邻，故沆使人招余，余往见之，沆曰：‘余亦闻妻母病苦，昨日入京，闻汝来近，欲相见招来矣。’臣问许洽安否，及祖上世稿编集等事外，他无杂语，即时还家。二十日朝，许沆又使人云：‘明朝还向庐幕，切有面话事，速来。’余素知其为人，畏怵于祸，不得已朝食后更往，则沆有喜色而语曰：‘今者尹元老、元衡等，见其党援尹仁恕驳递，便生愤怒，欲生祸朝廷，陷害士林，构成内外所无之言。尹元老往尹任家言：“当时士林，疑我兄弟者，东宫时无继嗣，中宗有大君故也。古有宋仁宗废后之事。今之士林所谋难测。吾兄弟以王室至亲，不可缓图。”云，汝亦闻此言乎？’余闻此言，不胜惊骇，仍问曰：‘何从闻此言乎？吾则全未闻知矣。’许沆答曰：‘昨夕尹任，亲到吾家说道，而权𫐐亦闻此言于金谨思家，闻吾到京，即时通简矣’，仍出所纸示之，则其辞与许沆所言相同。沆仍语余曰：‘元老之计若遂，则非徒士林得祸，宗社亦必危矣。然其奸谋，今已败露，两司皆知，必发公论，国家无忧矣。汝亦职居论思，不可不知，故招汝言之。前日欲为汝言之，而未能详闻此事，故不言，今则详闻之，故言之耳。’余年少愚暗，前年出身，未知朝廷是非，滥蒙上恩，践历华秩，只怀为国之心。及闻沆语，以谓倘如其言，则大关国家，不可不知事，中心计料，语毕即出还家。其日适入番，翌日午时，馆书吏来言：‘两司一会于中学，今当诣阙云’。余意以为，此必许沆所言事也，妄料以为，两司论启事，本馆亦不可不启矣。于是，臣始以所闻于许沆之言，说于上番校理郑希廉后，他同僚处，通谕一会，而两司论启后，同辞以启而已。乘夜步往许沆家，属耳而言之事，则未尝有之矣。万一余于平日，与许沆相为亲爱，则本月二十五日，金安老被罪之奇闻之，即时往副提学尹豊亨之家，安老奸党许沆、蔡无择除去事，一会论启之意，余首唱力执为之乎？以此观之，则余之不与许沆相好之迹，判然矣。余所以连二日往见许沆事，许沆势焰方炽，妄料以为，见招而不往见，则将有后祸，而黾勉往见，别无情由矣。”〉 ○传于政院曰：“前日龚天使〈用卿。〉所书，庆会楼等处额字，今已刻造就毕。若不谨藏护，则必致尘污，而后日天使出来，庆会楼请宴之时见之，则甚不可也。使之裹守，勿令污毁事，言于该司。且今者天使出来，未能的知其期，若龚天使之留滞游观于中道，则其来必不速也，若或不然，则其行必速矣。凡支待等事，及皮物砚面，即下谕各道，使之预备以待。”

○传于政院曰：“昨日会大臣时，予意欲言，而未及言之，不宜为此，而〈指下文奸臣专权等言。〉今更命召也。后日启覆之时，朝廷齐会处传教，则台谏亦可知也。近日奸臣专权，宗社倾危，举国人心，共为愤郁，而今则革旧惟新，此宗社朝廷之福也。但虑彼人等，〈指金安老、许沆、蔡无择。〉权势大炽，孰不欲趋附乎？大抵见人之势，虽不心服，而姑趋其势者，人情之常。台谏当此之时，因其去奸之后，欲其一一尽报平时之嫌，乃曰‘某人趋于某，某人附于某’，纷纭治罪，则人心反为危惧，无异于安老时事，而革旧惟新之意，安在哉？如此不已，则人心亦离矣。予意反复思之，其元恶大罪，今已治之，其趋附者，勿复搜论，以定人心可也。古云：‘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此言得众人之心则得国，失众人之心则失国也。人心得失，系国家之安危者如此，人君所当轸念而不忘也。失人之心，则虽人君，难保其国家，况权臣擅权，大失人心，其可保乎？观安老等事，可知矣。是以，今虽趋附于安老之人，有不及治者，若非已甚，则置之不论，以开自新之路，使人自改过，而自底安定也。予怀如此，故预言之。”

○台谏启曰：“金谨思与安老，互为根柢，声势相倚，作福作威，罪恶已极。尹元老与尹任，议图除去，机事不密，安老旋知之，自知祸迫，招集羽翼，阴相谋议，以为不以不忍道之言为据，则无以激士林之愤；不以椒房至亲之人为说，则无以证其言之实；不以朝廷取信之人为媒，则无以动士林之听。又以逼己之言，自发于已，则虑士林之疑己，乃使谨思，托为朝廷大论，播之士林，亦使羽翼，诬引名臣及椒亲，构捏虚语，作为取信之饵，嗾其族大唱，遂使士林，堕其术中。此安老奸谋，而谨思实成之，其为凶计，无异安老，而得保首领足矣，只黜门外，物情愈愤，请亟远窜。沈彦庆伤国脉之语，若出于偶发，则不必论也。但以此人，性本麤杂，中无树立，趋向不正，滥陞崇品，人皆非笑。岂可仍置弘化之地乎？请递显列。”答曰：“谨思之事，启意至当，然谨思以年老之人，牵制于安老，以至此耳。从所愿送于外方，使不得接迹于都下，则虽不以远窜为名，其实与远窜无异矣。沈彦庆，其言虽是偶发，然议大事之时，〈议安老等罪也。〉发此国脉之言，以疑群听，似不可也。此人虽不可因此言而永弃，然今则所失至此，递其显职可也。”

11月2日

○丁丑，传于政院曰：“今者，天使当出来矣，馆伴及远接使，不得已卜相后差出矣。今闻政府合坐云，遣史官，卜相于政府。前者，柳溥为司饔院都提调矣，今则柳溥为右议政，不可仍行提调之任，而又须以崇品之人代之。今者差馆伴、远接使，则馀无可为都提调者。其以判尹尹任，升授崇政，差司饔院都提调。常时凡兼带提调者，毋过三司之法，载在令典。今日政，详察为之事，言于政厅。平安道观察使，今已秩满，今日当差出矣。其以姜显，单望差下，而除朝辞赴任。〈时，姜显以谢恩使，赴京未还。〉姜显累朔赴京，而除朝辞赴任，似为未安，然挈家之地，亦不妨也。江原道察观使，今日亦当差出，而无可为者。其以蔡世杰，单望差下亦可。吴准、朴洪鳞，俱以安老之党，皆递显秩，而此二人所行，大有间也，故其后又追论洪麟，门外黜送，而吴准则更不论之，准之罪似轻矣。且准，曾为六卿者也。沈彦庆亦不可永弃之人，并差知中枢府事。且今见许坰招辞，虽杂引权𫐐、尹任通简之事，而语势多端，然大槪承服，且非坰所自犯，皆从沆之指嗾也。除刑推，以时推照律事，判付可也。”〈许坰再供曰：“许沆谓予曰：‘尹元老所言，两司皆知，大臣亦皆知之，近必事发。曩日灼鼠之变，两司、弘文馆，不即论启，故皆罢职，而犹以罢职为轻。汝亦职在论思之地，不可容默。’云。余答曰：‘此大关之事，不可不发。但两司皆知与否，未能详知，非本馆所能独当也。’沆又出片简云：‘此权𫐐所通也。’沆又云：‘元老所言，尹任亦说于蔡洛，而权𫐐今朝又使人云：“此事，我将见梁渊说之。”云。以此观之，此事必发于今明日矣。’权𫐐简辞云：‘元老等，以兵亚兵宪为窟穴，而日夜聚议’云。余谓沆曰：‘所谓兵亚兵宪，何人耶？’沆答曰：‘兵亚者，兵曹参判尹安仁也，兵宪者，参议黄宪也。如此内外所无之言，构成发说，不得已论治其构成之罪，然后上意亦知士林所无之事也。’简辞又云：‘元老见尹任曰：“中殿薄待东宫之言，发于士林。汝以王室至亲，明知其不然，而何不办明于士林乎？”’沆又云：‘此言欲说于成伦，今晓伻人招之，则醉酒不来。’又曰：‘元老若说于尹任，则任岂容讳？两司及本馆论启后，若自上面对，则必以元老说尹任事启达矣。’沆曰：‘尹任云：“若下闻，则虽就狱，元老所言，当以实启达矣。”’余未信沆言，二十日入番，犹不发言，至闻两司诣阙，然后会同僚，始发论启而已。若有相说之事，则诏狱推问时，万无隐讳之理。余之往见，畏祸而已，别无情由。”讯杖一次，又供曰：“更为记忆，则其日余谓沆曰：‘此事，大臣所当处置，非我辈所能为也。’沆曰：‘近来如此大事，必台谏、侍从先发后，大臣从而启之矣。尹任已往说金谨思、金安老，故彼人等，皆知之矣。’余问曰：‘然则三公皆知之乎？’沆曰：‘独尹殷辅不知，其馀皆知之矣。’沆又曰：‘蔡无择之母，使人于我曰：“无择近当入京”云，无择亦知之矣。’又曰：‘台谏、侍从中，若先发，则大臣当率六曹，极论事已议定矣。玉堂虽先发，事必无疑’云而已，别无情由。”云。第二次加刑，依前招不服，禁府请加刑一次，命除加刑照律。〉 ○以沈彦庆递差承传，下于政院曰：“彦庆性本纯厚者。虽有言语之失，终不可永弃之人也。若以台谏所启，俱录捧承传，传示四方，则将为其累矣。只以递差之意，奉承传。”

○传于政院曰：“前日儒生上疏初入之日，适有与大臣面对之事，故不得详见之。及今观之，疏中所谓有一朝官，指嗾机会，使安老藏其腹剑，而出其口密云者，初不详察之，今详其使字之意，前日政院所启之意至当。今所以言者，使政院知予意也。”

○以龚、吴天使时所贸书屏，〈容之所书〉下于政院曰：“此龚、吴天使时用馀，而妆为屏风十二叠矣。此屏，逐幅分解改妆，为簇八轴，待天使之来，各给四幅，馀四幅，亦妆为簇，以备后用。”

○大司谏黄宪启曰：“臣见忤于三凶，固非一事，而亦非一日。恐陷祸网，居常栗栗，臣于公衙之外，如非不得已之事，则虽朋族之间，亦未尝往来。今闻许坰之招，以臣与尹元老、尹安仁为窟穴，日夜会议云。臣与元老，曾不相知，亦无言面之时。与安仁，虽作同僚，安仁于去夏患病受由之时，臣一往问病而已，亦无会议之事。三凶之构成虚事，陷元老等于大网，而必以臣为援者，将欲媒祸于士林也。使许坰，发之于玉堂，安老倡朝廷而出，则不特陷臣等于大罪，其危朝廷，覆宗社，间不容发。闻安老当初，知其事之将发，委送奴，招许沆、蔡无择于庐所，阴谋密计，以为若有不幸之事，则不可无卫身之备，至于其家，设机械以待云。许坰以许沆心腹，缔结其间，连夜属耳相话，则三凶之阴谋秘计，坰实知之。臣既为三凶之一敌，而又腾于许坰之口。忝在谏长，共论其事，非独于臣心未安，亦岂无后日之议乎？请递臣职。”台谏启金谨思事。又启：“许坰更招，只以构虚陷害士林之语纳招。禁府以为尽服，而属耳之语，不为穷推，遽请照律，至为非矣，请令穷推得情。”宪府又启曰：“刑曹参议赵琛，前者多有邪慝之事，不合六曹堂上。且今当天使出来之时，守令无故递代，迎送有弊。成川人民，于前年天使往来之时，极为困弊，今又有天使之奇。不可以迎送之事，重困民力。成川、庆州，并令仍任。平山府使洪禹硕，年老昏暗，不能治事，请递。河东县监吴继孙，人物庸琐，不合临民之任，请递。刑曹正郞陈德麟，人物庸妄，不合六曹郞官，请递。”谏院又启曰：“刑曹参议赵琛，所失甚多，不合六曹堂上，请递。成川府使孔瑞麟，今为庆州府尹。如此天使之时，两邑迎送，皆为有弊。请并令仍任。司书洪春年，人物轻薄，不合东宫僚属，故今已越署经。请递。”大司宪梁渊启曰：“今见许坰招辞，举权𫐐及臣之名，以关系国家之语，绐陷士林。士林孰不为国家忧虑乎？臣与权𫐐，亦有此事而为虑，则有之矣，别无议论之事，而此人之招至此。臣时在宪府之长，名誊奸人之口，岂可安然在职？请递臣职。”答两司曰：“皆如启。”答黄宪曰：“许坰招辞，虽百端言之，许沆之构成虚语，欲陷士林，人皆知之，勿辞。”答梁渊曰：“许坰招辞，虽或如此，本不相关，人皆知之。勿辞。”

○以尹殷辅为议政府领议政，洪彦弼为右议政，苏世让为右赞成，权𫐐为户曹判书，李龟龄为户曹参判，韩胤昌为礼曹参判。

11月3日

○戊寅，大司谏黄宪启曰：“臣与尹元老，无半面之识，与尹安仁，虽有同僚之分，畏三凶萋斐之陷，忧国一念，徒为愤激于胸中，而不能发之于口外。三凶之谋乱也，以臣等三人为窟穴。许坰亦以臣之在谏长，为后日构祸之路，力举臣而追供之。其凶计之雄远，可知也。朝廷以去三凶为快，然人心难测，奸计无穷，他日朝廷不幸之祸，未必不以此窟穴之言，为之阶。今之国势，如人之病，定其调护药饵，若失其节，则必生他证。臣在言论之地，若共论国事，则未免逼己之嫌，若隐默而行，则未免不职之诛。臣之进退，实为狼狈。自上亦欲容一身于言论之地，以买他日不测之变乎？昨承勿辞之教，今更烦渎，至为惶恐，然事势如此，不得已敢辞。请速递臣职。”答曰：“彼三凶，相为缔结，专擅自恣，招权纳贿，知终不保，欲去朝廷持论之人，以王室至亲作阶，眩惑人听，一网打尽，将心不恻也。且彼奸人所援引者，岂特大谏之名乎？穷推许坰，则许沆所指言者，必多矣。上下共知彼谋，岂有疑哉？勿辞。”黄宪再三启，亦命勿辞。

○政院启曰：“许坰公事，只以穷推之意判付，而台谏所论，则许坰与许沆属耳相话之言，不可不穷推云。何以为之？”传曰：“并举台谏所启之辞而推之。”

○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柳溥〈右议政洪彦弼在外。〉启曰：“近所建白，立法者多，而有弊当革者，乃罚捧钱，〈官人作罪，而不至于罢职送西者，征其禄，谓之罚捧钱。安老所建也。〉中原则禄外别有捧钱，故有此法矣，我国则无捧钱，而亦行此法。如军士等，幸至犯罪，则既削仕收赎，又减其禄，受罚重叠，其弊甚矣，请革之。且祖宗朝嘉言善政，意有遗漏于《国朝宝鉴》，故开《实录》而设局撰集矣。然更考之，则其嘉言善政，曾已尽载于《宝鉴》中，别无加录之事，而至于设局置员，至为有弊，请亟罢之。且天使出来，其迟速，时未的知，然天使望，中朝既已拟议云，则其来必矣。令大提学，抄文臣，而课习制述至当。然必不勤制，请以《皇华集》中之韵，逐日次之何如？成世昌、宋麟寿，已命放还，〈世昌等，前忤安老被窜。〉近将入来矣。郑士龙罢职在外，并令上来何如？龚用卿还中朝，言我国之事于稠中曰：‘朝鲜文物礼制，无异于中华’，极口赞美。此无他，以我国文章之无愧也。礼部尚书亦闻龚天使之言，而嘉叹不已，见我国使臣，而褒美之曰：‘闻尔国文物礼制，无异中朝，心甚嘉之。’又戒玉河馆主事及序班等，以朝鲜之人，慎勿忽待云。此特以文雅之力也。今不可不为之课制炼习也。”答曰：“皆如启。”

○御夕讲。侍讲官慎居宽临文曰：“太子荣，以栗姬之谗见废。人之至亲，莫如父子，而谗间行焉。况于君臣内外之间乎？古人云：‘肤受之谮，浸润之诉，不行焉，可谓明也已。’人君诚如汉昭帝，识上官杰之诈，则谗间自不得行矣。自上省察，而留念之至当。近者金安老、许沆、蔡无择，凶邪不测之状，自上洞照，故能以其罪罪之，而上下之情，孰不为快？儒生之疏曰：‘一国之人，惟知有安老，不知有殿下。’云。闻之不觉竦然。安老，凶邪之魁也。小有睚眦之怨，必含之，至于一言，小有不惬，亦必含之，日以中毒为事，故人人侧目，莫敢开口，朝廷大议，皆自己出，而六曹公事，皆禀于安老，然后举而行之。六卿以上，虽在宰相之列者，亦皆禀问于安老，然后乃行其事，此皆畏威惧祸而然也。非特此也，安老之进退人物也，顺从者，则虽庸人，擢而进之，违误者，则虽名士，必贬而逐之，故人物乏少，百司窠阙甚多，至于为政之时，不得充差，而朝廷几至空虚矣。许沆、蔡无择等，与安老盘据缔结，窃弄权柄，恣行胸臆，气焰炽张。其凶邪毒害，不下于安老，人人惴恐，虽一家之内，不得相语其事，常若有其党伺候于窗壁间者，至于父子兄弟之间，皆以讳言相戒，钳口结舌，如畏鬼神，居常危惧，不敢发说。自古及今，安有如此时乎？幸赖国家多福，三凶之党，罪盈恶极，秽迹彰露，自底颠覆，一朝除去，而朝廷清明，上下和平。为今之计，惟在圣上，深自省念，镇定人心而已。”特进官金希说曰：“三凶之状，近者已尽启之，而自上亦已洞照矣。姑以其时中毒之事言之，虽睚眦微细之事，皆必中之。自古小人，岂有如三凶之甚者乎？大抵台谏，凡所论之事，岂为私怨乎？只以公论而已。前者金安老复用之时，金缘为持平，与同僚议之曰：‘安老之为人，不可汲汲叙用。’同僚则或有不从者，而金缘坚执，以为不可复用。安老闻之，心含之，逮其显达，方欲中伤之际，金缘适遭母丧，故不得施其毒手，而金缘免衰之后，入为司谏，安老阴嗾其族，驳之以言官不合，而今为镜城判官。在朝之士，皆知金缘之外补，出于安老，而无不痛愤焉。安老之毒害，今古所无、睚眦小嫌，必皆中之，朝廷大小，孰不危惧？许沆、蔡无择，与安老相为缔结，而共济其恶，附己者进之，不附者斥之，钳一国之口，而恣行凶邪，故沆则一家之中，大有不祥之事，而势焰方炽，人无敢发言也。虽人君，若有误事，固当谏止，而安老等，毒缄人口，使不得出言，少有忤己之言，则托为倾陷士林，必置重典，无一人自脱于祸网之中。安老等，虽肆行大恶，人谁敢发于口外乎？是以，大权尽在掌握，而宗社几倾矣。幸赖国家之福，一朝除去，荡涤邪秽，朝野孰不相庆乎？”参赞官李亿孙曰：“三凶不道无状之实，台谏启之尽矣，自上洞照，已无馀蕴，今不必更启矣。然以臣常时之怀言之，则人品不同，大有间隔，爵位渐高，而其操心也，愈自谨敕者，有之，幸其品秩之日崇，而籍以为势，以示威权，纵恣无忌者，有之。近来许沆、蔡无择等，攀缘倚附，骤陞显列，气焰渐盛，威势大行，畏势之人，自尔怵服，渐致奸党之繁，国势日以倾危。若使公论之发，少缓数日，则国家之祸，将不可胜言矣。幸赖祖宗在天之虚，扶护国家，公论激发，而自上快从，三凶丑党，一朝除去，岂不为宗社无穷之福乎？当初黄士祐、李任，为其腹心，而相继夭逝，许沆、蔡无择，一时遭丧，使安老孤立，无以行其术，故公论得以快行，玆岂非天祐之致然乎？满朝之人，未必皆安老之党，亦非无忠谠之士，但以怵于威势，而无能挺身触锋者，国家之事，岂不寒心乎？今则国势已危而复安，人心摇荡而再定，为今之计，惟在自上慎重，而省察之也。”上曰：“三凶情状，上下言之已尽矣。今见许坰招辞，将致不测之祸于士林，而王室至亲，亦欲陷之，又构成虚无之说，而至有窟穴之言。此岂止一二人而已也，其所指者必多矣。是网打士林，将致不测之祸也。恶已极矣，其能保乎？”

○宪府启曰：“许坰与许沆，连夜密会，属耳相语，其凶谋秘计，必有其实，坰掩护许沆之恶，又求自脱之路，当初推诘，泛言其事，不以实对。及其再推，反举两司之长，动摇言地，使不得自安于心，而尽言其事。坰之为许沆谋，犹笃于既死之后，其平日相与凶谋，断然无疑。请并将此意，穷推得实。”答曰：“如启。”

○义禁府堂上苏世让、尹仁镜启曰：“许坰推考事，以初传旨推阅，则与许沆相语之事，大槪已承服矣。而后判付内，属耳相语之言，若不直招，则刑推事下教，虽反复推之，其招内以为，属耳相语者，只如前招，而更无他语云。该司，则不可以传旨外之意推之，得实为难，请以可推之辞，改判付，因以推阅何如？”答曰：“许坰穷推之意，台谏反复启请矣。许坰与许沆相语之事，予本不知也。今姑以判付内之意，刑推而得其端緖，然后因其言而更推可也。”

○以金安老、许沆、蔡无择三凶罪状传旨，颁示于中外曰：

天运四时而相乘，秋行杀物之令；君设五刑而摠揽，法严治奸之规。肆将迷国之凶，庸正滔天之罪。予以寡德，嗣守丕基，宵旰常勤，虽临政而愿治，聪明不逮，奈知人之其难！玆惟任用之失当，遂致阴邪之冒进。金安老穿窬之智，斗筲之才，资文墨而发身，挟狡猾而欺世。顷自迁谪而收叙，谓将惩咎而改图，故加眷注而倚毗，庶几致心而戮力，何意怀奸稔恶，弃义负恩，徒为诬上而行私，岂有安心而为国？执政数载，区同己异己而推挤；作相三年，擅生人杀人而操纵。乃与许沆、蔡无择，缔结为心腹，比依若辅车。招集党援，作为窟穴。以耳目手足，盘据于省台；以羽翼瓜牙，碁布于馆阁。于以鼓动声势，于以运斡朝廷，刑焉惨苛，狱必鍜炼。气焰薰灼，触者碎而犯者燋；威棱振掀，雷为厉而风为烈。百司凡有公务，禀可居先；四方争事输珍，封进在后。骄矜益恣，贪虐罔悛。驯致有渐，固非一朝而一夕；酝酿既久，何怪作福而作威？遂使大权潜移，朝廷颠倒，忠良扼腕而无措，正直钳口而莫论。国家之势殆哉，宗社之危迫矣。幸赖天彝罔坠，大义犹存，宗社之灵不可欺，神明之鉴所共照。公论之发，夫岂偶然？予心勿疑，盖有由耳。三危之窜，虽予一人好生之仁；两观之诛，实尔群情罔贷之意。第以安老曾在三公之列，沆等亦为二品之官，姑且从轻，咸令赐死，如许洽、金谨思者，或以党比其恶，或以助成其奸，豺虎之投，亦所不惜，魑魅之御，其复何辞？至于朴洪麟、蔡洛、李彭寿、郑希廉，皆以琐琐鄙夫，庸庸侫士，既附势而跻显位，人所共嗤，故削官而黜都城，罪当甘受，馀悉罔治，使得自安。於戏！四凶窜殛于虞朝，三奸破碎于唐室，何人不服至公攸行？况今剪磔今将，驱除不道，宗社妥帖，永为万世之垂休；朝廷清明，嘉与一国而同庆。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11月4日

○己卯，夜，巽方、坤方，有气如火。

○以许坰招辞，传于政院曰：“今以启覆事，三公及六曹，皆诣阙矣。未启覆前，以此公事，议之以启。且许坰事，台谏请穷推，故命刑讯，而许坰云：‘畏许沆之威，而往见相语者，唯此言外，更无他说。’许沆若欲议大事，则其党甚众，似不与许坰相论也。今许坰，忍杖不服，其更加刑穷推乎？以此问之。”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柳溥议启曰：“许坰事，与诸宰相议之，许沆与许坰相语之意，则近者大事，台谏。侍从先发，而大臣从而启之。此意，蔡无择亦知之，汝于馆中先发云。以此观之，许坰虽是许沆之族，其出身未久，其年又少，许沆岂与坰，议其凶谋秘计乎？只因许坰，假托公论，先发于馆而已也。其凶谋秘计，则必与腹心相论也。”答曰：“闻大臣之议，予意亦然。沆岂与坰，谋其凶谋秘计乎？只欲假托公论，发之于馆中而已。其事如此，而以此穷推，至于殒命，则实所未安。朝廷和平，斯为美矣。”仍传于政院曰：“许坰公事，除加刑而以服招辞缘照律事，判付可也。”

○上御宣政殿，听启覆。承旨郑万锺，以义禁府囚别监赵守真推案〈天使下马日，坐阶上，与女妓醉西施执手渎亵，罪斩待时。〉启。领事尹殷辅曰：“赵守真事，其与醉西施同坐之妓凭阅，则其言虽或少异，大槪皆同，固非虚事也。但守真于前日，闻其同囚之人，怨上不道之言，即以进告，而其辞的实矣。然其告同囚人所犯者，不论赏，乃律文也。”领事柳溥曰：“赵守真事，臣于其时，以司饔院提调，入参而行酒，宰相等亦皆会坐，而闻之，阳伞差备忠义卫一人，高声曰：‘有一别监，与妓执手唱歌，极为亵慢。虽禁之，顽然不出。’今此招辞，在傍女妓，并皆凭问，其言如一，而罪状明白，依律似当。”上曰：“此人之事，入于不可入之地，而与妓相戏笑，至为过甚。阳伞差备忠义卫闵兰招辞，又有以柑子投妓相戏之言。其时乃三月也，柑子似不可易得矣。守真从何得之乎？此言难信也，然执手唱歌，则不虚矣，此可罪之也。但前在狱中，进告其大事。律文虽曰不论赏，其罪状，亦有不实之端。减一等，全家入居似当。”溥曰：“上教至当，是乃好生之德也。”殷辅曰：“以巾裹柑，嗅香之言，尤似不实。况非其时，得之为难，此甚可疑。”上曰：“唱歌则明白矣。但闵兰之招，初言以柑子相投掷，后言以巾裹柑子，相与嗅香。其言前后各异，此甚可疑。恐闵兰，以嫌言之也。况告大事，虽减死，可也。”大司谏黄宪曰：“近日朝廷，除去三凶，大小人民，咸喜若出于膏火之中，闾里相庆，其事至为美矣。然当此除旧更新之初，少有差谬，则朝廷之再误，又何难焉？自上摠揽权纲，镇定朝廷可也。前于成庙朝，朝廷大小，莫不知任士洪之为小人也，而成宗信任不弃，终致罔极之祸。安老之奸，朝廷大小，亦莫不知也，自上亦信任偏听，故竟致今日之变。古云：‘偏听生奸，独任成乱。’盖祸本乱原，未尝不由乎此，而终至于危亡。其偏听独任之可畏也，如此矣。人君于人物进退之际，发号施令之间，光明正大，如鉴空衡平，则妍蚩曲直，无有遁其迹，而魑魅魍魉，自不能逃形于禹鼎矣。奸徒凶族，岂得以行其术于其间哉？此机甚大，自上深念焉。”上曰：“三凶今虽除去，今之国势，如病之初定，今若失其调护药饵，则其证复发矣。朝廷不可以去三凶为快，而慎察于将来，用人施令，咸得其正可也。且干于三凶，而在谏列者，乃李承孝也。前日面对时，已有物论，而予亦悟承孝与金祺，同议而启陈宇之事，因以陷害者多矣。至于改法之事，当初详审建立则可也，但以近者安老之所建立者多矣，而皆不当，故改之矣。”执义安士彦曰：“许坰与许沆，连二夜密会，属耳相语，必有凶谋惨酷之语，而当初推诘，不直供招，徒泛言其事而已，及其再推，观其招辞，其为许沆之谋，犹笃于既死之后，反举两司之长，动摇言地，使不得尽言其事，坰之与沆缔结，其凶谋秘计，非朝夕之故，而相与计度构捏于平昔也，无疑矣，不可不究竟得情也。”宪曰：“许坰与沆，非徒族亲，自少相交缜密，无异父子，凡所论议，皆其指导。坰之始参台谏，侍从也，以年少新进之人，凡于朝廷大论，攘臂大唱，略无忌惮矣。今者又至于连二夜而相从，受沆之凶谋，发议于玉堂，先去王室至亲，次以窟穴为名，网打士林，终将行其胸臆矣。未知置宗社于何地？凶谋出于安老，传于许沆，而行于许坰，至于宗社几危，其罪大矣。其凶谋秘计，坰宜悉知，不可不穷推也。”上曰：“凡议论建白，必立异而眩惑众听，以为厉阶，乃谋陷朝廷，一网打尽之计也。不测之祸，终必至矣，可忍言耶？许坰之常与许沆，为凶谋秘计之状，未可的知也，然忍杖不服，殒命可虑，故以其纳招辞缘，照律事，判付矣。”宪曰：“以许坰罪状见之，殒命不足虑也。其设心，则乃欲倾覆宗社也。”

○传于政院曰：“国法固当画一，而从父役之法，只行于原州、宜宁两邑，当初予亦以为未便矣。彼人〈指三凶。〉等建白之意，乃愤疾豪强品官而然也。然私贱尽为官属，故穷弱寡妇，至于负薪汲水云，其冤闷极矣。若果有豪强品官，则以其罪罪之，不必以此法制之也。且凡讼奴婢田畓，若三度得伸，则虽庭诉，勿更听理可也。虽有分拣事，只辨其是非，而宜于受理则受理，不可受理，则只不听而已，其文券，则还给可也。彼人等，虽三度得伸者，取其文券，行画而官藏，此甚冤闷之事也。予亦以为未便矣。凡官藏文记，相考后，还给其主事，议于大臣。”尹殷辅等议启曰：“当初立法之意，则原州、宜宁两邑土豪品官等，其奴婢，皆与官属交嫁，而其所生产，悉从母役，故两邑人物，转为私贱，其人吏雕弊，皆由于此，势不得支持，而无他苏复之策，建此从父之法，以救一时之弊，又使他邑，有所知惧，而不敢使其奴婢，与官属交嫁也。然品官等奴婢，岂其多乎？一朝夺为官属，则不无负薪汲水之弊，冤闷之事，莫甚于此矣。原州则人物非不足也，从父之法，固当革之，宜宁则人物雕耗，不得已以寺社奴婢，推移充定，然后可矣。若不别为苏复之事，则其势将不得支持，而终为弃邑矣。且凡讼者，三度得伸之后，勿更听理之法，载在国典。顷者用事之辈，恣行胸臆，不顾国法，虽三度得伸者，取其文券，行画官藏。安有如此事乎？其时官藏文记，考还本主，上教至当。”传曰：“如启。”

○谏院启曰：“许坰招辞，每据许沆构虚谋陷士林之语，泛然纳招，而其连夜属耳之谋，今若直招，则恐被同谋之罪，欲为自脱之谋，尽掩其实，动摇两司长官，使言论之人，不得尽言，其为奸计甚矣，而不尽取招，遽命照律，物情愈为愤郁，请穷推得情。”答曰：“许坰事见之，许沆虽有所谋议，安老方在，而无择入来矣，必与此人等同谋，必不与许坰同谋。其意只欲令许坰，先发其论于馆中也。已与大臣议定，而上下之意皆然，故以已服招辞缘照律事，传教矣。”

11月5日

○庚辰，御朝讲。侍讲官郑惟善曰：“金安老，奸邪贪毒之人，自上信任偏听，曲从其计，罔有违拒，驯致无君之心。至如训炼院，乃祖宗朝所设，炼兵训卒之地，凡武士皆聚于斯，炼习其艺，而安老构第于其傍，恶其流矢之或入其家，巧辞启请，禁武士习射于训炼院，而又欲移院于他处。其恣行无忌之状，自上亦可审察，而尚不之罪，又从其志，安老纵恣无忌，不亦宜乎？且小人，无世无之，唯人君于用人之际，慎察而明辨，则君子进而小人退矣。今者安老虽已去矣，自上若失好恶于用人之间，则又安知如安老者复出乎？”司谏任弼亨曰：“臣为兵曹郞官时，往训炼院，见安老之家，退筑墙垣于射场之内，故试才之时，为其所碍，不得量其步数远近。宜撤其墙，以广其地也。”上曰：“当初禁习射于训炼院事，安老若以其家为言，则予岂不知其奸状乎？特以泛言之曰：‘乱射人家，或有被伤者。’云，故予意其果为有弊，而从其言矣。何以知其饰诈诬罔之言乎？且今不慎重，而又有奸人之冒进，则朝廷之祸，何时止乎？自己卯光祖之后，朝廷虑其复有何事，沈贞出而擅权自恣，自贞之后，又虑其有何事也，安老继之，而煽乱于朝廷，国势几倾。自今以后，若不慎重，则如安老者复起，而变故之作，终无已时矣。”惟善曰：“前岁以洪暹事引见时，许沆极口陈辞，夜分不已。其意非为暹也，乃欲陷光弼之计也。其言曰：‘闻大𫗦儒生之事则曰：“导君为恶”，闻威福在上之言，则垂泪大戚。’云。如此之言，虽迷劣不识事体者，犹不敢发之于口。况光弼有此言乎？沆之巧言构虚，以惑上听，类如是也。沆自得褒名〈其时以直言，赐鞍马。〉之后，凶谋奸术，日增月长，而益无所忌惮也。”上曰：“‘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人君孰不欲进君子退小人，而以兴至治乎？然小人之态，内实挟私，外托公论，以济其奸，其辨之似易，而实难矣。”

○传于政院曰：“平安道于天使时，凡大小使命支供等事，务从简略，下教非一，而监司、守令等，全不奉行云。今又天使出来，则此弊不可因循也。凡事务从简略，毋得奢侈，道路不须广阔。割民田以补驿路，已极困弊，当图苏复。前所备器具铺陈，点检仍用，而毋得更备，以贻民弊事，下谕可也。”

○谏院启曰：“许坰与许沆，连夜属耳密谋，而无择入来之意，亦皆知之，则其为凶谋秘计，无不与知，不可不究竟。且以所供之辞见之，坰听沆凶谋，发议玉堂，先去王室至亲，次以窟穴为名，网打士林，其凶谋情迹已露。禁府之照，〈杖一百、流二千里。〉未知据何律也。用情照律，至为非矣，请推禁府官吏，而改捧传旨。且天使出来迟速，未可知也，平安道，在一路初程，支待诸事，措置预备，视他道为急。新监司姜显赴京，时无出来之期。人之事故，未可知也。虽回还，即时赴任，势必在一月之后。天使若速出来，事甚遑迫。请递而速遣他人。”传曰：“皆如启。”

○以权𫐐为户曹判书，兪汝霖为礼曹判书，李龟龄为户曹参判，金麟孙为平安道观察使。

11月6日

○辛巳，日晕。

○传于政院曰：“许坰公事，以时推照律，已判付矣。然台谏以为，不可不穷推云。许坰招辞内，与许沆连夜密会，属耳相语之事则无矣。但沆曰：‘无择近当入来’，此事，〈指谋陷尹元衡等事。〉无择亦已知之矣。又曰：‘此事台谏、侍从中，若先发，则大臣当率六曹极论事，已议定矣。’如此小小节目，皆与谋议，则谋事必多。穷推得情事，改判付可也。”

11月7日

○壬午，御夕讲。参赞官郑万锺曰：“三凶之时，罗织刑狱，陷人重辟，故罗世纉，于廷试射策，以一辞之误，至于远窜。以此人莫敢开口，皆以言为讳。其时谓罗世纉所论，必有根柢，织成无形之罪，逐日拷讯，备极苦楚，必欲探发根柢。其意欲以宋纯为其根柢，因世纉发之，而构陷大罪也。洪暹言时事于许沆，而沆也反以恐动朝廷为名，并与其父子，而窜逐之，又请制教书，晓论中外。巧成三迳之说，〈朴氏之党为一迳，己卯之党为一迳，宋纯之党为一迳。〉柑制一国之口。自古小人，欲排斥异己者，则非狱事不得，故宋之蔡京欲治元祐之人，以起同文之狱，棰楚之下，殒命者多矣，而三凶之事，则前古所无者也。大抵近来，欲治异己者，则必先构成罪状，极口论启，必以其所启之辞，奉传旨，苟有一辞脱漏，则必驳色承旨，改其传旨，而必如其意，然后已焉。凡台谏弹劾之辞，岂无过情之言乎？若例以台谏所论奉传旨，则弊端岂有穷乎？臣每欲以此意启之，而又恐被祸，持禄闷黜而已，畏首畏尾，随波俛仰。不能循国忘身之罪，岂能逃于圣明之下乎？三凶之党，窃弄威福之柄，上蔽天聪，下柑人口，数年以来，以言为戒，虽有亲朋，不得开怀，默默相看而已。其间苟有一言及于时事，必群起而攻之，谓必有根柢，构成虚罪，诬陷重律，故士林之间，虽或有谠直之士，皆以为言而无益，秪速重祸，垂首闷默，仅欲保身而已。是以国事日非，大势已倾，而公论适发，圣明洞照，快从无留，大定其罪，朝廷相庆，闾阎抃舞，愚夫愚妇，相与欢庆曰：‘安老已死，吾辈无患矣。’古今天下，窜逐奸臣，而快于民情，岂有如此时者乎？前者己卯之人，虽以乱政被罪，而身不行污秽之事，故以其陷罪为未便者，间或有之，议论纷纭，久然后乃定。沈贞、李沆贪奢奸毒之状，犹不如安老之甚，故当其定罪之日，虽皆称快，而亦不如安老伏辜之后，上下相庆也。”侍讲官蔡世英曰：“小人恣行不道之事，而虑人之议己也，则必张严威，使人不敢发言，而少有违拂者，构成虚事，深文巧法，必用酷刑，故士林丧气，缄口结舌，莫敢开口。三凶之时，攻驳人物，鍜炼罗织，以成其罪，而至于奉传旨时，苟有一事一言之踈漏，则辄驳色承旨，必尽胸臆而后已。此弊不可不革也。臣在馆中，闻尹元老等事，惊虑罔极，羞与元老同朝，而及后闻之，则其事皆出于许沆也。”万锺曰：“臣前为庆尚都事时，申鏛为监司。鏛有知识者矣。闻李荇方今东宫孤弱，金安老不可不引用之言，乃曰：‘此论非矣。满朝百官，孰非臣子？今以婚党之人，托六尺之孤，自古所无之事也。况安老，毒物，今若复用，其害人误国必矣’云。臣递都事，即出为绫城县令，入为掌令，未知时论，皆从安老，臣与许沆言曰：‘今安老，初自谪还，其心未知，而汝兄弟，〈兄乃洽。〉皆出入于其家云，果有是乎？’沆曰：‘汝则不出入于安老家乎？’臣曰：‘吾本不知安老，未尝踵其门矣。’后日两司上疏之时，臣与许沆制其疏，而臣言于沆曰：‘沈贞之罪，岂为安老而发之哉？今以为，士林为安老而罪沈贞，此言最为不美，宜先辨明。’沆不答。臣后于经筵，亦以此意启之。臣初不知时论，而敢发如此之言也。其时士林中，不附安老者，唯宋纯也。纯之为朴洪麟所陷也，宋麟寿欲救之。李任与麟寿议曰：‘洪麟可驳。吾二人共力以驳何如？’麟寿欣然从之，任即反麟寿而黜之。任又与金鲁，同在弘文馆，值安老复用之日，任与鲁言曰：‘安老之心，小如鸟肠，有何知识？今若复用，吾欲驳之。’鲁攘臂大言曰：‘汝能驳安老，吾虽死，敢不共力？’其后，反以鲁为有异论而斥之，其意欲以此诳人，而阴试其向背耳。其为邪慝，一时无双。”特进官尚震曰：“顷者三凶定罪之时，臣适患疾，未得随参，而今始出，故尚未启三凶之党所行之事矣。臣于前日，为台谏、侍从，与许沆、蔡无择，或为同僚而闻之，托为公论，风闻而发之者，皆人隐微之过，及闺中可疑之事。此皆构成虚罪，使人人畏戢，不敢斥言己事，而欲张威势，专擅用事之术也。其时宋纯，显与臣言曰：‘今者许沆、蔡无择等，听安老指嗾，肆毒搏噬，专制一时，击去安老可也。贞、沆虽去，安老复用，朝廷岂得安静？’臣曰：‘安老见屈久矣，岂无悔过之心乎？’纯曰：‘小人见枉，则肆毒必深，自古然也。如安老之奸邪者，岂萌悔过之念乎？不可不驳去也。’且其时，臣为执义，林百龄、宋麟寿为掌令，朴洪麟、蔡无择为持平，而大司宪，乃黄士祐也。安老之为吏曹判书也，宋麟寿到本司，语臣曰：‘朝见林百龄，仍欲见汝，日晩未果也’，随以小简示臣曰：‘欲驳安老。’臣之意以为，士祐，乃安老之四寸，洪麟，乃安老同乡。二人在座，而无择，以病不仕。无择之所以不来者，亦为有心矣。若或轻发，则必有重祸矣。顾答麟寿曰：‘此事似为重难。’麟寿遂发议于座中，则士祐曰：‘予于安老，为四寸，不可参论。’洪麟则无一言是非，林百龄则讷于言者，只曰可驳，而麟寿则多有所论，然终不得行其计也。臣于其时，当与僚友，共论击去矣，乃怵于祸，不从麟寿之论，遂使为恶至此。及三凶定罪之后，敢追论其过恶，臣则死有馀罪矣。臣窃见安老之事，他如贪黩等事，不可殚论，如偃卧江亭，而使收议史官，奔驰往来，无君之心著矣。洗马〈司仆寺出厩马，以时刷洗调习之，洗马。〉时仪仗，一如动驾节次，故大小人员，皆下马以过之，安老则非徒不自下马，反以着红衣乘御马者，为犯路而罪之，其无君之心，尤著矣。方安老，以此人〈乘御马者。〉治罪公事入启时，自上可施雷霆之威，而犹复优容也。臣又闻阙庭观火之时，安老使其年壮之子，入阙庭观光，其倨傲无礼极矣。人臣如此，而能保终始者，未之有也。许沆、蔡无择、黄士祐等，一听安老指挥，而罗织人罪，陷之于重辟，圣明亦已洞照其奸状矣。士祐则国典未加，而天诛及之。若使士祐，保存以至今日，其肆凶施恶，曷可容言乎？大抵荣宠，宜施于君子，而不可施于小人也。”〈史臣曰：“当三凶时，居台谏、侍从者，凡发大论，必承三凶之指挥。及其败也，谄附之辈，欲掩其迹，则必曰：‘当时不知其论之出于三凶也。’，其慝甚矣。方元老事发，世英等，率诸僚抗章论执。其时在馆中者，若尹丰亨、郑希廉、洪春年、许坰等，皆奸党之表表，而人无不知者。世英与此辈，为三凶论事，而今曰：‘不知其事之出于许沆。’可乎？如此者滔滔，岂特世英哉？”〉 ○宪府启曰：“郑士龙，非但已失父子夫妇之大伦。前日有一女人，自少入阙，虽无位号，累年在内，偶以事出外，士龙见其色美，思欲淫奸，因其族，或以利诱，或以威制。其女欲还入于内，强拒不从，屡避隐处，竟不得免，乃成劫奸，因而率畜。而后弃之已久，今不可追论，此又失君臣之伦也。且其居乡，劫夺民财，征索州郡，无有纪极。又以远接使，往平安道，托以婚姻，专事营求，駄载络绎，贪渎无状。顷在二品之列，士类羞与同朝，莫不唾鄙。如此秽恶之物，岂可使再渎清明之朝乎？虽有华藻少技，知其为终不可用之人，而但用其才，又还弃之，非但苟且，亦有乖于任用人才之体。请还收上来之命，而且勿齿仕版。”答曰：“郑士龙事，予所不知也，奸其入阙还出之女云，故意其关系之人而告之，则乃贞顺翁主入内时，从而入之，而翁主出外时，亦从而出去已久矣，非干于阙内者也。大抵有咎之人，勿令上来可也，但勿齿仕版，则不可矣。已勿令上来，虽不名言不齿仕版，亦无异于不齿也。”

11月8日

○癸未，宪府启郑士龙事，不允。

○以刘向《说苑》《臣术篇》，下于政院曰：“祖宗朝，书《大宝箴》，挂之于内殿，书《待漏院记》，挂之于外。此上下皆思警戒之意也。予观刘向《说苑》，而有人臣六正、六邪，其说至为美矣。以近来之事见之，尤为深切。其书刻，与《待漏院记》并挂之，以存警戒之道可也。”

11月9日

○甲申，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柳溥、右议政洪彦弼、左赞成苏世让等启曰：“安老等，相为缔结，专擅威福，久蓄无君之心。朝廷大小臣僚，愤其国柄，尽在其手，然畏其毒焰，莫敢开口。幸赖台谏，奋不顾身，审几论启，而天鉴曾悉其奸贼情状，快从无留，并置于法，宗社几危而复安，朝野抃舞而相贺。国家大庆，无逾于此矣。告庙陈贺，覃恩四方，诚为未过，第念下旨之后，〈谓金安老定罪后，晓谕中外传旨。〉为日已久，故臣等不敢更请矣。往在丁卯年，台谏论窜一柳子光，尚有恩赏。况今安老等，反据朝廷，擅弄威福。其视子光不啻相万。梁渊等忠君卫国之功，不可不赏也。且耆旧勋臣，谋国远虑，反忤于安老，为其所陷，圣鉴洞照其情。在速收用，其馀为安老等所构，无辜罢窜者，或不在原放收叙之列，物情未快。”因以言启曰：“凡所书启，不如言语之得尽其情，但以日候极寒，面对未安，故书所怀以启。”〈史臣曰：“大臣以梁渊等不可不赏之意，启之，甚非也。金安老为国家奸贼，台谏虽挺身抗言以去之，乃其职分，不足以行赏。况去奸之事，出自上意，但未得去之之道，故尹任将上意，播于言官，尹安仁将密旨，又谕之，内外共谋而除之，有何功可赏者乎？时论以大臣此启，议出于洪彦弼，人皆指笑彦弼以为，私喜幸所作。”〉答曰：“卿等所启之意至当。国家之事，岂有重于此者乎？告庙陈贺，及赏梁渊等事，至当。其见忤于安老之人，或有不及原放收叙者，此亦渐用之虑也。但非见忤于三凶，而各以其罪见废者，若乘此机，而皆侥幸欲免，则不无纷扰之弊，故侍从、台谏，已论其不可轻于原放收叙之间也。当叙之人，则姑待岁抄例启，收职牒罢职者之时，命叙则亦未晩也。然前于经筵，闻宋纯不与叙用之列云。纯则命叙，其或窜谪或罢者，则不可一时终扰疏放叙用也。”〈史臣曰：“初，金安老之还朝也，士林间议论不一。其附安老者，以为此人初无现著之罪，可以在朝，且东宫孤单，此人不可无也。不附者，以为安老非正人君子，不可为东宫倚仗。大抵东宫羽翼，一国之臣，皆所共之，岂必待婚姻相连者为之？荇之论，甚无理也。纯每言以为，士林安可推安老为首，而行于世乎？公然倡之。又因尹任，闻安老将士大夫贤否密启之状，即播于沈彦光，彦光厥日，通于蔡无择，遂为安老所知。安老邀任问其所由，任无辞以对，即来纯家问之，纯以实答之，任咄咄而去。纯尝以彦光交故言之，不知彦光实与安老合也。由是，纯大为安老所忌，欲斥去之，不得间，及纯为司谏，与朴洪麟议不合争论，洪鳞遂诬纯之论议右朴氏。安老之党，哗然阴嗾，正言崔辅汉论罢之。厥后士论，皆以为不平。洪春卿言于上曰：‘宋纯见罢，不核其实，物情未便。’春卿坐罢。许沆疾春卿如仇雠，以此也。洪暹等被罪时，许沆进三迳之讼，以纯为一迳。朝廷莫不骇异，而不敢言，但腹非而已。上不知其情，以纯实右朴氏也，未有叙命，且教曰：‘安老被罪，诸见忤者，虽当收叙，至于事涉朴氏而被论者，不可收叙。’盖指宋纯也。于是，人有论释纯之事，因大臣此启，遂命叙之。”〉又传于殷辅等曰：“郑光弼、曺继商、金克成，皆已命放，〈光弼等，见忤于三凶而被窜。〉其叙用之事，则若于来月，收职牒罢职人员抄启时，或叙用、或给牒，则事不急迫，而有次序矣。李荇欲去安老，反为其所陷而被窜，故初欲还给职贴，近于经筵，闻当安老初放之时，荇以为安老有何罪乎？因此愤恨，沿至十馀日。至于安老之复用也，或有非之者，荇力排众论，谓安老为东宫羽翼，竟以放还。及安老复用，颇行胸臆，声势既成，然后荇乃悔之，方欲斥去，而反被其毒。原其误事之状，不可以见忤安老之例，论之，姑不给职牒。今若给之，则殊无惩戒之意也。”仍传于政院曰：“梁渊等赏格事，奉承传时，并录其奸臣用事，人畏其势焰，莫敢开口，而梁渊等，奋发忠义，为国除奸等事可也。告庙陈贺等事，斯速举行，而渊等赏格，亦速凭考前例以启。”政院回启曰：“台谏等赏格事，领议政〈尹殷辅。〉于论窜柳子光时，为执义，故谓曰：‘其时传旨曰：“近来台谏，极陈时弊，交修不逮，予甚嘉之。其各加一资。”云。’”传曰：“知道。”

○传于尹殷辅等曰：“此国之大事，而迁延至今，岁月甚久，于予心以为，此乃万世之忧也。近者朝廷，奸臣相继用事，纷扰不和，奚暇议此事乎？废王病重之事，已奏于中朝正德时，明知首末，故或有问之，〈废立之事。〉嘉靖年来，中朝亦多事，孰能问及我国之事？万世之间，幸明主良相，出而审察卞问，则终难处之。今观中朝，举其纪纲，故安南叛贼，〈权臣莫登庸，弑君自立。〉命将讨之。此则天子之道也。大抵下国，先修其道，然后上国之所以待之者，终始如一。今者朝廷，奸臣已去，人心和平，当此之时，可以议定。今因进贺使之行，以废王病卒之事奏闻，则明年适有天使〈以封太子，故颁诏天下。〉之来，而兼赐谥祭，不亦便乎？后来若因中朝有议，然后奏闻，则其弊必多。况人之年齿，过于七八十者盖寡。以此言之，亦知其病废年久，而无讣告之事，不可也。且前朝废王，皆追封，而不有降号封君者。废王虽得罪宗社，予意以为降封，实未安也。今若有赐谥，则因以追封，而别立庙祭之，于义亦当。此甚重事，卿等若曰可议，则六曹堂上，亦可会议。卿等必意中朝时不举问，欲姑置之，然近来数十年间，虽曰无事，不可谓终无万世之忧。”殷辅等回启曰：“此事重大。臣等更会熟计，然后与六曹会议以启。且病卒之事，虽可奏闻，不宜兼举于进贺使之行也。”答曰：“此事果为重大。所启至当。”仍传曰：“此事非如鲁山时事也。年岁不远，奏闻不难。于今三十年间，乃得无事，然不可以为终必无事，而不忧也。他日中朝，若或有议，则后世必谓前王，何不熟计而审处之，以遗后悔也？子孙之忧，不可不虑，不可容默，悠悠玩愒岁月。若一快处，则后有何难？卿等退而详议以启。”

○传于尹殷辅等曰：“黄宪前于经筵启曰：‘金安老欲其外孙女为良娣，而尹元亮之女及尹漑之女，〈两尹之女，皆以良娣拣择。〉皆论沮之云。尹漑之女，乃家门身咎，不可举论，元亮之女，别无咎事，可以选入也。大抵拣选良娣，乃为远虑也。今者拣选他人之女，既已定议，然元亮之女，亦因随后入宫何如？”〈史臣曰：“安老谋以外孙女，纳为良娣，当拣选之时，尹元亮则为今中宫同生，以其女为良娣，于东宫有嫌云。尹漑则其妻母永春君妻，与朴氏交结灼鼠之变，漑亦与闻，奸慝无状，不可以其女选入良娣。”〉殷辅等回启曰：“前者，上党府院君韩明浍之女，一为恭顺王后，一为章顺王后。元亮之女，选为良娣，有何不可？”传曰：“知道。”

○传旨：“金安老、许沆、蔡无择等，相为缔结，专擅威权，久蓄无君之心。朝廷大小臣僚，愤其国柄，尽在其手，而畏其毒焰，莫敢开口。幸赖台谏，奋不顾身，审几论启，并置于法，宗社几危复安，朝野抃舞相贺。国家大庆，无逾于此。告庙陈贺事，礼曹等传教。”

11月10日

○乙酉，传于政院曰：“郑光弼、金克成、曺继商、李芑、成世昌、宋麟寿、金泂、洪暹、罗世纉、柳敬仁等，昨日大臣，启以叙用之意，而予意则以为，罢散人员，来月抄启，乃例也，欲于其时，次次叙用，故答之以此。更思之，乏人如此，不必待来月。并还给职牒而叙用。李芄前者已参叙用类乎？若已授职牒，只以叙用，奉承传可也。以郑光弼为领中枢府事，而政府西壁皆空，以金克成、曺继商为左右参赞。”〈史臣曰：“光弼虑远识高，立志凝确，当国大事，不动声色而定之。在己卯时，奸臣谋去士林，一夜之间，变将不测，而光弼秉烛泣谏，鱼肉之祸少止。自是士林，仰之如柱石。安老专擅，举朝莫不奔趋，光弼独不附，故见忤被窜，及其免放入城也，市井父老，莫不瞻望泣涕曰：‘吾郑相来矣。’云。”〉 ○传于政院曰：“前者金安老等，罗织三经之说，为郑光弼也。臣工戒敕之文，今可改乎？明日三公，以贺礼，必诣阙，以此问之。”

○传于政院曰：“明日大臣诣阙，以此备忘记传之。”其教曰：“予以不穀，承祖宗艰大之业，于今三十馀载，未见治效，而朝廷之上，奸臣作党，专擅威福，革旧惟新，至可也，事势正如一入而一逐，相继扰乱，亏损国体莫甚，纪纲安在乎？书诸史册，垂于千载，岂不愧乎？此虽予否德之所致，朝廷士大夫，岂不更加勉励哉？自今以后，朝廷和平，各修其职，勿以私嫌相害，勿为作党，构成虚事，倾陷大小民臣，俾朝野共和，修明纪纲。少有如此几微，则或大臣、或台谏，侍从，即发大治，勿令滋蔓。古云：‘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近来廉耻道丧，孰不长叹哉？八域愚民，困穷多怨者，专是贪风日滋。守令事人，犹恐未及，皆是剥民膏血，岂不寒心哉？畿甸则近京，尤甚有弊，然此不可一切归责于守令。朝廷之上，廉风不行，故守令毁誉，专在于此。监司黜陟，不在于公务之能慢，岂可谓黜陟严明，而褒贬至公乎？且彼等类，〈谓金安老等。〉防患于己，作为多迳，臣工戒敕之文，亦不可也。”

○政府启曰：“台谏等论赏事，臣等之意，以为皆当蒙赏，而今见承传，黄宪、任弼亨等，独不与焉。当初论发时，宪等虽未及参，然事发之后，即授本职，其于论启许沆、蔡无择时，同参并论。发其罪恶，去凶邪一也，而赏格不及焉，似为未安。且政府西壁皆阙，而东壁只有蔡世让。若议某事，则事体亦为未便，请充差。”答曰：“政院取禀曰：‘后台谏并赏，乃三公之意。’云。予亦知之矣，但忠君卫国之心，人皆有之，然其势炽，莫敢开口，而奋不顾身，发其奸慝，是所难也，故只赏渊等。后之论启者并赏，则其后面对之日，言者亦多，意其雷同，故不赏也，果若所启，并论许沆、蔡无择之事，终始大定，则乃一体也。并赏可也。”仍传于政院曰：“黄宪、任弼亨，乃一样，并赏加。”

○大司宪梁渊、执义安士彦、掌令韩淑、李梦弼、献纳崔辅汉、持平郑大年、李元孙、正言丁应斗启曰：“臣等伏闻，因大臣议，以去安老等三凶，为臣等所启，至降赏典。臣等不胜惊动惶惧之至。三凶窃弄威福之权，相煽祸焰，稔恶已久，神人共愤。臣等职在言列，熟知其恶，而含糊不言者，非日非月，此臣等不职之罪也。今者适因机会，循一国公论，仅塞职责而已，非奋不顾身，抗义死争者也。实是臣等分内之事，而反蒙恩命，非但臣等惭䩄不敢当，亦甚有乘于体，请速还收成命。”答曰：“予以为国有大事，奋不顾身，先人发论，心实嘉之，而前日柳子光被罪时赏格事，有大臣〈尹殷辅。〉亲为其时台谏，而审知之，故启之。其意至当，玆命论赏。政府亦岂偶然启之？且已命之，不可改也。”再辞，不从。

○大司谏黄宪、司谏任弼亨启曰：“今闻于臣等，亦有赏加之命，不胜惊惧。臣等授谏职，在安老事发之后，与梁渊等有异。无功而授滥赏，非徒于臣等之心惭䩄，亦岂合于事情？请还收成命。”答曰：“虽于安老事，未及同议，而论许沆、蔡无择之时，共议大定。三凶一样，恩命已下，不可改也。”再辞，不从。

○台谏启曰：“今者以去安老等三凶，而命告庙陈贺。去此三凶，虽一国所快，何必告庙陈贺，然后为臣民之庆也？奸贼窃弄威福之权，以误人国，国家之不幸。其初除去，王法所当，以此为庆，而告庙陈贺，恐伤事体。况教旨之颁，尚经多日，在今追举，尤所不可，请还收成命。”答曰：“大抵朝廷有大事，则上告宗社，下有陈贺，乃例也。况已定之事，不可改也。”再启，不允。

○以金克成为议政府左参赞，曺继商为右参赞，权𫐐为户曹判书，郑光弼为领中枢府事。

11月11日

○丙戌，命召领议政尹殷辅等教曰：“前日所议事，予非不知重难，然万世之大计，不可不早议。中朝近间多事，虽未暇问，若异日天使，来问前王存否，而欲见之，则非徒难处。当代不奏，而后来岁月尤久，若问前王某年间辞位，已过几年，未闻奏薨，岂有过百年，而恒存之理哉？以此诘问，必有后悔。近来每行次事目，饰辞以对，于义未正。卿等既曰此重事，当商量计之。此非秘密事，廷臣岂不闻之？不可久滞。予睹成庙朝追封德宗奏闻时，并议于六寺、七监长官。此亦重事，议虽不一，当广议于政府、六曹、汉城、中枢、忠勋府、台谏、侍从，则必有至中之论。今日会朝时，不可议之乎？且近者定朝廷大事，前后台谏，皆论赏格。弘文馆初未及论，而后乃极言，赏格何如？大学生等，亦能抗论，独不慰答乎？况庆事之后取人，例也。今年频有别举，广取则多弊，不时幸学节目，已磨炼矣，刻日先取武科初试，幸明伦堂，儒生及闲散朝士并试，出下辇台，取武科殿试，即放榜，则外方儒生，不至骚动，而幸学取人，兼全也。”仍传曰：“许坰事台谏欲穷讯，故累次刑推，而但其谋，非干朝廷，只欲倾陷害己之人。此已服之辞，若加刑，则殒命可虑。侍从之人，不可如是。加刑与否，并议。”尹殷辅等议启曰：“养老王事，臣等屡承圣教，其为万世之虑，至为深远。但以臣等所料，今若讣告请谥，则中朝遣使赐祭赐谥。我国臣僚，当用丧服，上亦变服，赐祭之时，必有柩位，势所难为。太子册封，则上国大庆，赐祭使臣，必不兼行，其别遣必矣。平安一路，周年之内，再经天使，困弊已极，若又出来，则势不可支，必至流亡，不可不虑。养老王年不甚老，何遽以不讣告为疑乎？鲁山时，虽不讣告，中朝亦不问之，此其验也。天使之来，虽或问及，当依前权辞以对，又何难焉？封王立庙事，决不可为。弘文馆论事，后于台谏，与台谏有间。大学生等，激昻奋发，尽言不讳，其志可嘉，在所慰答，但今年屡行科举，人材无成就之暇，且当此冱寒，幸学取人，似为未安。臣工戒敕之文，乃奸贼错制人口之术，勿用之教甚当。许坰以侍从之人，假托公论，发于馆中，则有之矣，然年少之人，出身未久，岂能尽知许沆奸谋秘计至此极也？累次加刑，殒命可虑，故臣等前日亦启之。曾在侍从之人，殒于杖下，何如也？”答曰：“议启之意，知道。且许坰事，虽已命加刑，见其前照，乃流三千里，此亦非轻。除加刑，以前照改判付。”

○日晕，两珥。申时，日右有珥。

11月12日

○丁亥，以许坰公事，传于禁府曰：“罪重则不为杖赎，例也，然受刑病重，殒命可虑，故除刑讯矣。今若决杖，则无减刑之意。况士大夫若因决杖而殒命，则未安，故杖则命赎。”传于政院曰：“今中原，门禁牢固。礼部尚书许令随意出入，而提督主事，刚愎之人，不听尚书之令，一样紧禁，待我国无异外夷。今进贺之行，更呈文请之何如？主事不递，则虽请，恐无益也。且前者龚天使言，我国语音，汉语不精，遣子弟入学事，曾已议之，皆以为美，而竟不果行矣。今见奇别，海内可谕之事，皆使我国知之云，则皇帝之意亦然矣。高丽时，亦遣子弟入学。今虽议遣，何必家门子弟？译学中可当人择送，以学汉语可乎。龚天使已知此意而去，今若请遣，则亦必有助之之力也。遣史官议于三公。”领议政尹殷辅议：“馆门弛禁事，礼部尚书严嵩，说与提督主事，反复申敕，至云‘朝鲜礼义之邦，虑或失待’，其意勤至，而主事自任刚愎，顽不听许。非徒门禁如前，至于通事等，往来礼部之际，亦必差人押领，深为未便。今次进贺使留馆时，随意呈文，请令弛禁似当。但其主事尚在，则非特不听，反为生怒，如弓角等应禁之物，穷极验包，申报礼部，移咨我国，则非徒无益，秪为有损。令进贺使，观势处之何如？我国文物礼制，无异中华，而独语音不类，虽名译官，天使所言，犹不解听，是诚可恨。具由奏请，择汉语性近者，入遣就学，相递出入，凡干华语，我国之人，自当传习，无不通晓，上教甚当。但华语不通，振古如斯，遣子入学，祖宗朝所无。且浮薄之徒，与汉人混处，寻常说话间，容有漏泄应讳之事，亦为可虑。”左、右相议，略同。

○传于政院曰：“政府西壁皆空，每有议事，非徒询谋不广，合坐时亦为未便。政府亦以此启之，故金克成、曺继商等叙用，仍授左、右参赞矣。然更料，则此两人，皆在远方，必不速来。有议事，则无西壁，不得广询。金克成则仍任，曺继商递差，以在京人员塡差事，言于吏曹。”

○台谏合司启曰：“李芄，凶慝猜险之人，赵琛，阴邪贪毒之人。其在前日，滥蒙圣上谬遇，骤陞华显，朋比缔结，压据朝著，扬臂独运，好恶进退，皆欲自己出，肆凶作恶，无所忌惮。朝廷百僚，畏其毒焰，莫不震慑。至于芄，则其兄弟，亦常忧惧，以为败吾门者，必芄也，则其人之凶祸可畏，可知也。深虑远识之士，莫不为朝廷忧之曰：‘三凶虽去，李芄、赵琛，若得志生事，则亦三凶也。朝廷之祸，可立而待也。’叙进之命，即下于诛奸之日，物情骇怪，莫不愤痛。昔在成庙朝，任士洪复用之时，朝廷莫不忧之，而成庙以为奸状未著，且以连娅，为亲信而不弃之，终致甲子之祸。圣上亦以安老之初窜，为无显罪，遽收而信任之，有识之士，莫不知有今日之变也。覆车相寻，在今可鉴。自上若不早悟，而善处之，则朝廷之祸，必由此人而生也无疑。请亟并夺官爵，远黜门外，使不得接迹于都下。且自上每以镇静和睦，丁宁降教。臣等亦非不知骚扰之可忧也，此两人之事，系关重大。臣等职在言列，不可不陈达。不暇计试一时之骚扰，而贻万世无穷之祸也，不得已合司伏阁以启。”答曰：“李芄、赵琛等情状，前所未闻。近日叙用者，芄以家门之祸见斥，琛不容时论，每为外任，故不知此意，而但计乏人，依他类命叙之。少有如此，革旧惟新之时，何有用之之理？可议处之。”

○台谏启曰：“开城教授李承孝，以安老门族发身，与金祺党恶，构捏陈宇等言语间无形之事，托为同僚之议，咫尺经幄，欺罔启达，陷于大罪。事甚惨酷。自宇之死，儒林徒为寓目视口，虽论学之间，语涉时事，则莫不掩卷噤默，一时士气，坠丧无馀。近者虑其搔扰，以微琐，容贷有日，非但物论未便，士愤久而愈激。不可不慰定物情，请夺爵黜送门外。兵曹参知金亹，人物浮妄，外虽作气，内无所树，凡所行己，俳优自任，居官莅职，亦不致恪谨，非但此也。趋向亦为不正，请勿叙显列。”答曰：“李芄、赵琛、李承孝，皆以夺爵黜送门外启之。李承孝事，予所亲闻，故即依允矣。李芄、赵琛事，非所前闻，而虑将来启之也，当与大臣议而处之。金亹如启。”

○日晕。

11月13日

○戊子，命召领议政尹殷辅等教曰：“昨日台谏所启李承孝事，予亲闻于经筵，故虽允之，大抵夺爵黜送门外之事，古鲜有焉。奸臣用事，而始用之，未知其当也。李芄、赵琛等事，台谏度其人之心术，欲防后患，虽似可矣，此人等所犯，予前未之知，故治奸之后，凡被斥于三凶者，皆收叙，而以芄、琛亦不容于彼类，依他类叙之而已。此人等，虽干姻娅，〈琛子，及芄妹夫曹继商外孙，皆当代驸马。〉疏如路人。况居外已久，无一毫他意，孰不知之？然少有如此心术，不可举论也。芄，不给职牒，亦勿叙用，仍居于外，则无异于门外黜送，何干于朝政？琛亦仍置外任，亦不使干于朝政，上下洞知其心术，则自不得容足于一时也。何必声门外黜送之名乎？予观近日之变，三凶初治权奸〈指沈贞。〉之时，人心皆快，士林犹多论之。其后怨士林者，纷纷横议，日以治人为事，而人心危惧，常有不安之意。当今台谏本意，非为好事而论之，虽不欲纷扰，而傍观横议者，旧习尚存，以为此机，某人可治，某人可罪，外托公论，喧腾纷扰，为台谏者闻之，不可不言。如此而日以治人为事，则其事虽似变其旧习，何异前日所为乎？三凶用事之时，凡所中伤，岂尽其意？阴嘱者颇多，以致纷纭如此。人心朝夕危惧，不知今日有何事，明日又有何事，甚不安静。其间能谋奸术者，益恣横议，构祸陷人，则此岂美事？古云：‘君子见机而作。’当初虽未大显，见几而可为之所也。不得已有可治之人，则朝廷上下，可照其人之心术，自不容于清朝也。岂可预防，而作名治之乎？”

○传于政院曰：“予有所怀，卿等会阙，不可不言。自古治世，台谏虽有过越之论，人君大臣，折中而处之，故人心自服也，危乱之时，权奸为之主张，以瓜牙腹心，布列言地，欲为之事，无不为之，使言者先为发论，权奸从而赞之，外托公论，必请从之，实则内成其欲，其间无他异论，故人君一切从之。听言虽贵，反归危乱。古不云乎？‘政归台阁，天下乱。’此弊正在于朝无异论，亦近日之弊也。台谏得人，则自无其患，相继为言官者，岂尽得其人哉？公论之器，反陷于私地，岂不寒心？予意以谓，台谏之道，言虽过越，不为责之。朝廷之上，可否相济，得中而处之，则异论尤贵。面从腹非，非所贵也，近日凡大小论议，一唱而众和之，无一人持异议者，其弊无穷。卿等凡所议，各以其意，勿循他论。予观成庙朝大臣论议时，令史官毋得相通，而各收其议也。”

○尹殷辅等议启曰：“李芄、赵琛事，台谏合司论启，必有所以，在所勉从，但近来见陷奸贼者，一切伸雪。芄之一门，皆被其毒，琛亦见忤外补。今虽不任事枢之地，至于夺爵远黜，恐或过当。况门外黜送，古所未闻，近日权奸，创为之，今不必踵而行之。”传曰：“议启之意，知道。”

○传于政院曰：“李芄勿给职牒，赵琛勿叙显要之地，事奉承传。”

11月14日

○己丑，台谏再启李芄、赵琛事。又启曰：“自上虑有骚扰，多有未安之教。臣等不能尽职，致上忧虑，请递。”答曰：“昨日予反复论议于大臣者，非指今台谏之事，大槪举已往之弊，欲救将来之祸，为朝廷安静之意也。芄、琛所犯，予虽未知，往者在朝时，观其为人，岂当用于枢要之地乎？但彼人等心术，上下共知，虑将来之构祸，而勿用则可矣。计后弊，至于治罪，则人心危惧不静，反有乖于革旧更新，和协朝野之意也。故予论于大臣而已，无一毫干于台谏之意，勿辞。”梁渊等再启曰：“自去奸之后，每以镇静和平，革旧更新降教，昨日再下政府之教，又以大臣台谏，协恭相济，以定人心，以兴治化为急。洞示圣衷，极尽下情，该括无馀，上下孚信，少无隐碍，锐精更化之诚，惩悔省悟之意，俱见于天语之表。承教以后，大小臣僚，孰不激中感泣，澡雪旧染，淬砺新功于于变惟新之化也？镇静和平，乃雍熙，位育万物，各得其性命之基；革旧惟新，乃克明，作新上下，咸以正罔缺之要。然镇静、和平、革旧，三者之纲，实根于惟新二字，而作新之本，又源于圣上神明之衷。默运灵妙，春融秋肃，一以纯刚无杂之道，建极于穆之中，则如日始晦于阴曀之蚀，而复明于大虚之中，宇内有生，莫不欣仰光明正大之体。熙熙皞皞，群阳汇进，阴慝自消，镇静和平，不足为今日忧也。若天理少熄，人欲一萌，丝毫暂差于其间，则好恶失真，邪正倒植，千蹊万径，纷纭互错，旁出曲达，终至千里之谬，虽有徇国之忠，爱君之诚，莫能措手于其间也。今此之机，可以为唐、虞，可以为危乱，在圣上亦一初服也。圣上更加革旧惟新，惕念省察幸甚。且镇静朝廷，和平人心，更措国家于盘石之安，使无一人横罹怨愤者，实臣等本情，虽有有过之人，韬愆盖过，欲为并生于咸与惟新之化为务，岂至骚扰物情，致人心危惧，使国家危乱也哉？今致圣上轸念至此者，寔臣等未见信于圣上也已。论李芄、赵琛等事者，去三凶之日，即进两奸，实是骚扰群情，反致朝廷不静，人心不和。他日朝廷之祸，必由两奸阶也，故出于不得已合司伏阁者，岂有他意哉？为国家远虑也。安有以此两奸不纳之故，致人心不和，朝廷不静者耶？去此两奸，乃所以镇静和睦之本也。昔在虞朝，四凶之罪，不至于羿、湜之跋扈，而流放窜殛，勿疑勿迟，当时未闻有骚扰不静为忧，而天下咸服焉。虞朝于变清明之治，去四凶为之本也。宋之吕诲，独知安石之奸，终基天下之祸，为参政即日，袖怀弹章。以司马光高识，犹不知安石之奸，反以为过当。时，神宗不信吕诲之言，疑而不去，终致变法青苗之祸，此古今之戒鉴也。圣上若以大臣勉从一语为疑，不忍快去两奸，只命勿置事枢之地，苟慰物情，是终置两奸于机要，酝酿朝廷之祸于他日也，无疑矣。此臣等为国家忧惧，不能自已者也。其以门外黜送，使不得接迹于都下为名，而论启者，志在远奸之意，而未及知非祖宗旧章，而废朝之失政也，非所以踵权奸创始之弊法也。若徒愤其见陷于奸贼，以一切申雪为快，而或以门族被祸为恕，或以见忤外补为容，不甄别淑慝，使奸凶混进于清明之朝，是示一时姑息之恩，而启万世无穷之祸也。他日两奸，乘隙射毒，朝廷大势，尽落于其手，然后臣等此日之言，庶可明验。请亟去邪勿疑。臣等连日合司伏阁，至夜而退，非但骇动见闻，亦于臣等之心，惶恐无措，然臣等所怀，不可不陈达，敢启其大槪矣。”答曰：“今观所启之辞，洞悉卿等之怀。李芄、赵琛，幺麿二人，去就岂为关乎？但观顷者之事，初则虽似无妨，而后援纷扰之事，终至于多怨，无益于朝廷，当今惟新之时，镇静和睦，则不至于后弊也。此人等，予心所不容，虽不门外黜送，自不容于清朝也。”

○以郑光弼为领经筵事，沈彦光为议政府右参赞，李名珪为司谏院献纳。

11月15日

○庚寅，弘文馆典翰金光轸等上疏曰：

天下之事，未尝无本，而祸乱之作，必有其源。虽细祸少乱，便起于目前，亦必有所由兆者，况滔天之祸，不测之难，朝夕于宗社者乎？若因其已然者，而溯源其始，则乱本之在，亦可见已。惩其祸、拨其乱，而归之正者，徒事于芟除黜逐之纷纭，而不察其原，不杜其本，则此乱此祸，可除于今日，而其原其本，尚藏于隐微不见之中，他日之祸乱，亦必因此原此本而起，有如今日者焉。是以，去草者必断其根，塞流者必遏其源，要在惩前戒后，拔本塞源而已。大抵小人之性，如藤萝，必攀缘于物，然后有以起立，故自古憸人贼臣之乱人国者，必低颜媚语，先求阴路，连结宫闱，缔交近侧，以植其本，先以微事微语，暗试君心，以验其必信必从，然后招聚党与，恣行胸臆，惟意所欲，无所不可，而威福之权，尽归其手，不测之祸，于是乎至矣。为人上者，苟能先审其机，而善为之所，则虽雄奸巨猾，足以败人家国者，亦无所售其术矣。殿下承祖宗盈成之业，三十有二年于玆，孜孜矻矻，励精求治，虽古圣王，蔑以加矣。而治效未著，祸乱相寻，以乱易乱，以邪攻邪，惟争权妒宠之不暇，而朝廷而无一日之安，国脉有如线之危，宗社之殆，盖非一再。究厥所以，岂无其由？顷在己卯，新进喜事之辈，不为经远之图，朋交相煽，浊乱朝政，固非无罪，敞开明庭，广集臣僚，与朝廷共罪之，宜无不可，而夜开神武门，只招一二之臣，以定大事，其所与谋者，非椒亲则奸臣，而朝廷莫与问焉。岂不寒心？人君行事，所当光明正大，如青天白日，人皆可见。何必与椒亲奸细之徒，从事于昏夜黯黮之中哉？如是而图国之安，不亦难乎？此路一开，终不可杜。己卯虽去，祸本已胎。曰贞曰沆，琐琐庸夫，屑屑小器，非有出人才智，辨人是非，而唯能攀缘謟附，固宠专恩，故擅一国之权，而人莫敢婴其锋，及其稔恶而自败。殿下宜乎深惩前弊，肃整宫闱，痛塞阴路，使因缘攀附之徒，无所施其术也，而贞、沆既黜，其路尚在，安老之起，延城为之厉阶，藉东宫羽翼之说，席王室姻娅之势，不数年而致身廊庙之上，援引亲党，分据要枢，日夜聚谋，连结内庭，阴施私惠，托以死生，瓜牙腹心，布列宫闱，凡有所欲，无所不济，一时之除官拜职，尽中其计，至于名流之特授，亦不能无疑于群下之心。一政一令，不出他门，凡所建白，尽是新科，殿下唯唯面兪，犹恐从顺之不及。给事于殿下之左右者，亦皆安老之耳目，一言一动，不逾时而已入于安老之耳，宫阃之事，坐而谈之，有如目见。搢绅之列，自以为謇謇愕愕者，皆其腹心，而苟同傅会，唯唯诺诺者，莫非怵祸之人。内外奔趋，咸附安老，而殿下一身，徒拥虚器，孤立于上。朝廷大势，如是其岌岌，而犹以此人为可信，倚毗愈重，而不知其已落于掌握中矣。岂无一二之欲言者，而殿下之心，既有偏系之私，故人知有言之无益，而反怀杀身之可畏，低头默默，含口而结舌者，非月非岁。幸赖祖宗之灵，在天而默佑，忠志之士，审几而奋发，遏滔天于怀襄之后，安宗社于累卵之危。设使天假安老以数年，得以益树其党，而尽遂其计，则祸患之惨，可忍言哉？言念及此，胸塞欲裂。安老之得以致此者，厥本安在？近来之言者，每谈女谒之事，而殿下寻常以听之，慢易以莫察。及今日而观之，以为何如耶？前日之祸原，了然于目前者，既如是，自今惩乱而更始者，宜如何可耶？殿下果能善杜其原矣乎？宜自今以往，深自责己，痛悟前非，清宫禁而肃房闼，察所忽而图不见，杜险人争趋之路，防近侧鬻恩之门。嫔侍之诉，一涉外间，必求其所自来，廷臣之言，不由正路，无得以入于内，使内外截然相判，则殿下可保百年而无吴矣。自古人君，非昏乱之甚者，则未尝不求治，而古今天下，善治之主，未易多见者，盖由知人之不明故也。知人，虽曰尧、舜之所难，而其为君子小人之分，则卞之甚易，不过于公私义利之间而已。就其所言所行，而参之以公私义利，则可立辨也。然则托宫闱而媒进者，可谓君子耶？小人耶？抑可以倚任者耶？正人君子，如长松不倚，挺然于风霜之里，又谁攀而谁援哉？昔者宋仁宗，问可为相者于王素，素对曰：“唯宦官宫妾之不知姓名者，可充其选。”仁宗曰：“然则富弼一人而已。”以今观之，阴交暗结之人，务欲藏踪秘迹，有同鬼蜮，其在比肩之列，固所难知。然千蹊万迳，攀援而竞进者，俱会于殿下之心，固可以指点其人，由是而辨邪正，由是而卜用舍，岂在于殿下一心酬酢之外哉？况人君一心，万化之原。好恶之一有偏系，而一国之趋向在焉。是故，殿下之好恶，尝一偏于贞、沆，而一国趋焉。当是时也，纵不欲风靡尘逐，乌可得也？虽有忠君忧国之士，亦皆拑制而不言，至于大庭对策，僻巷偶语，一有触犯，则必萋斐构捏，深文舞法，托之以有根有柢，驱迫于梏楚之下，糜粉于斧锧之间，其幸而生者，亦魑魅之与邻，獠獦之同归。于是，一国之人，以言为戒，语及时事，寓目相看。此习之成，安知鹿马之终不得辨也？此虽奸凶之致，要其归，则其不在殿下有偏系之私而然耶？呜呼！贞、沆之后，既有安老，安老之后，岂无如安老者乎？去奸以来，朝野痛快，镇定之教，累出于圣衷，此实宗社之福也。然去奸而不塞其源，则无以杜奸凶之路；镇定而不得其要，则适以启骚扰之患。可不慎哉？如李芄之凶险，赵琛之奸毒，国人所知，若复得志于朝廷，而酝酿其祸，则他日之安老，未必非此人也。伏愿殿下，肃清宫禁，以塞攀缘之路，断绝偏私，以革专恣之弊，深烛未形之奸，以祛将来之祸，则宗社幸甚，朝廷幸甚。

答曰：“今观上疏之意，甚为切当。昔者，禹拜昌言。闻善言，岂不同乎？予观高丽之季，有一权臣跋扈，欲治者有之，又一权臣出之，相继不正，终至于衰亡。近日权臣，相继不止，岂不寒心哉？自今以后，更加勉励，务塞其源，至可。己卯之事，史不详知云，其时则果不如今日之事。台谏，侍从，至于儒生等，见欺于彼类，宰相等以为，不密则事败无益，故洪景舟、沈贞等五六人，密启于神武门。予意以为，事出不正，故令其宰相等，开延秋门入来，依法来启。但入直承旨，〈尹自任、朴薰。〉彼类也，故即递之，以入直兵曹参知成云为假承旨，出纳公事，终至于公，大槪如此。此虽已往之事，适论于疏故云。近日之事，予略知奸状，未及发论之际，台谏先发。予虽即允之，此宗社之默祐也。予意以为，姻戚之有邪者，尤加杜绝。此长远之计也。其曰有偏系之私，此言似当，但当时宰相，势至于此，故从其言然也。观人之邪正，若正人君子，则所当推诚待之，若憸邪小人，则当严折之，如鉴空衡平，则魑魅魍魉，莫逃于禹鼎也。”

11月16日

○辛卯，礼曹判书兪汝霖启曰：“礼官乃重任。必须谙练典故，详明之人，乃可堪处。臣近来废退已久，志虑昏耗，前忘后失，不能察事，决不堪任，请递。”答曰：“勿辞。”〈史臣曰：“汝霖顷因金安老还朝，愤其凶邪，将必误国，与同志宰相，据其公论而启之，既不得遂，反为安老之党所斥，祸将不测，仅得免，废居乡曲，逾七年，乃得复仕于朝，皤然一耆人也。为人弘广乐易，性度宽重，意气远大，望属廊庙，士林倚重。”〉

11月17日

○壬辰，大司宪梁渊、大司谏黄宪等，上疏曰：

顷者奸臣，挟狐鼠之智，负城社之势，党济奸巧，朋炽祸焰，愚弄朝廷，儿玩一国，卖官鬻狱，招权纳贿，一时之士，进退于呼斥，庶司之官，听命于颐指，威权手运，门巷市闹，货赂之辐辏，奸宄之渊薮，附之者荣，忤之者殃，青紫列于亲党，窜戮及于睚眦。藉朝廷之论，而沮朝廷之论，托士林之祸，而崇士林之祸，遂擅生杀之柄，阴蓄不轨之心，睨宗社有甚于染指，视殿下不啻若裘腹，而殿下尚不之悟，倚以为伊、傅，望之以周、召，冕旒之明，独昧于既形之祸，纩紸之聪，亦蔽于已成之奸者，岂非内外不严，浸润之诉入，邪径旁开，众正之路闭，偏听独任，而忠言嘉谟，不得尽于左右乎？幸赖祖宗之佑，神人之愤，公论自激，睿断无留，元凶表祛，馀孽影灭，众愤一快，朝廷浩如，实宗社无疆之福。获其福，盍思所以有其福乎？获之非难，即之实难。好恶或不公，圣志或不定，则今虽获之，他日之是福，不亦难乎？大抵好恶者，人情之所不能无，而公私者，好恶之邪正分焉。出于公则，反于私，私之归，则公之悖。人主一念之差，而国家之治乱，社稷之存亡，系焉。此人主所当敬念地也。《传》曰：“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则民之好恶，好恶之公也。诛奸之后，百僚共忭，万姓同欢，则殿下今日之好恶，果戾于民之好恶乎？果不戾于民之好恶，则殿下今日之好恶，亦好恶之公也。既得好恶之公，则今日所戒者，不在于私乎？臣等固知殿下愿治之心，必不以小私灭大公也，然圣志或不坚定，易挠于物欲之间，则虽欲不私，而自不能不私也。臣等亦知圣志之必欲坚定也，然内外或不严，易眩于肤受之谗，则虽欲坚定，而自不能坚定矣。近以革旧惟新，镇定和平，降教勤至，此诚公好恶而坚圣志，改前辙而图将来也。推殿下此心，则群情不之定而足定也，朝廷不之和而足和也。蔽聪欺明，逞凶肆毒，深文巧诋，句微摘隐，一事之忤而必置流窜，一论之异而终陷大戮，有罪逃刑，无辜罹殃，至使儒林色沮，士类气摧，众心危惧，朝夕不保，廷臣侧目，行路重足。此唐臣李林甫之所为，而近日奸臣，则甚焉。殿下于此，已有噬脐之悔矣。既往莫追，方来可图。伏愿殿下留神焉。设阴巧之机，蔑平易之道，效凿变枘，慕圆斲方，用一己之穿凿，废祖宗之成规，今日出一令，眩民观听，明日设一禁，驱民罪罟，制度之纷纭，上下之劳扰，朝暮异议，远近殊政，吏惮于奉行，民难于适从，朝无定法，野无定俗，赋繁役重，政苛刑惨，遂使《关雎》、《麟趾》之美意，坠地无馀。此亦宋臣王安石之所为，而近日权臣则甚焉。殿下于此，已有输载之戒矣。作新改辙，此机最关。伏愿殿下留神焉。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及其改也，人皆仰之。殿下往日见欺之愆，与化俱尽，而今日自新之德，照映方来，则暂时之蚀，何损于日月之明哉？朝廷肃安，人心始定，和而镇之，则可以兴善治，先王成宪，大如江河，细如绳墨，遵而勿失，则可以成善治，然易失者心，难去者欲，一有私意，蝃𬟽于其间，则明者晦，聪者蔽，贤邪混进，方正倒植，善治之兴，善俗之盛，不可期而他日无穷之祸，可卜。此臣等之所忧，而殿下之所当惕念者也。思昔庶尹允谐于去四凶之后，万方咸和于诛三叔之日。虽在盛治之世，不能无凶人也。然一去其凶，朝野永清，云翳之消，天日自如，稂莠之除，禾稼愈盛。今也则不然，往年诛一奸，前年诛一奸，今年又诛一奸，朝廷之于诛奸，非不能矣，而奸凶之作，无岁无之，将不胜诛，而国脉因以日铄。其故何哉？大抵去奸非贵，察奸为贵。能悔于既非，不若不失于不非；能阴于既乱，不若不用于不乱。不能绝偏系之私，尽好恶之正，察之于微，去之于早，而反以崇爵重禄，以劝其恶，使至于此，凶徒竞进，争相食奸不，亦宜乎？今者天门一辟，贤路恢恢，荡涤旧污，咸许自新，此正憸邪可乘之机，而亦殿下察奸之一初也。坦坦正道，君子所履，小人之所不得进，故狐伺鼠窥，求逞其诈者，每由旁曲之岐，得达天路，沈贞、李沆可鉴，邪迳之杜，今不可缓也，肃肃朝廷，贤士所处，憸人之所不可立。故蔓缘虱附，谋济其奸者，必托姻娅之好，以媒其身，安老可戒，内外之严，今不可后也。况狐狸虽去，豺虎尚在，默养攫物之爪，长怀血人之心。今若防禁之或疏，终致肆毒于一吻，则其凶害惨忍之可畏，不知其几安老也。然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九重之内，耳目有限，奸情万状，果何道备知也？人主之所恃而取舍人者，公论而已。公论之发，物情所在，其贤其邪，不爽毫发，人主视听，无过于此。廓我聪明，不系偏独之私，正我好恶，务进忠直之言，审几察微，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则朝廷清明，群孽不作，虞朝允谐，周室咸和，可见于今之世矣。呜呼！万几之政，无大于用人；一德之明，莫急于察奸。好恶虽得其正，志不坚定，则事物外攻，六情相凿，意或小懈，私意辄乘，转头之顷，已为偏倚之归，而功败于九仞之高。伏愿殿下，体上天无私之德，察奸人反侧之情，勿以已去为快，恒存收用之悔，勿以粗定为安，每念本原之端，永坚一心，慎终如始。

答曰：“今观上疏，至为切矣。予所当省念焉。虽悔于已往之事，岂不慎察于将来乎？人君如鉴空衡平，则奸状自不逃矣。用人亦察，此朝廷之福也。”

11月20日

○乙未，以郑百朋为刑曹判书，蔡世英为成均馆大司成，金光轸为弘文馆直提学，慎居宽为典翰，崔辅汉为应教，李彦迪为副校理，尹元衡为修撰。

11月23日

○戊戌，传于政院曰：“今来黄海道观察使启本，白川居房汉贞，潜奸延安居士族女玉从事，予详见之，此乃王舜臣所告也。舜臣招辞曰：‘玉从，乃同生妹也。’而玉从则曰：‘非同生也，乃四寸也。以奴婢事有嫌，如是发说’云。又其同生娚王熙贞、王玉贞，居果川，行移问之，则熙贞等果云：‘玉从，乃其同生妹，而舜臣，乃四寸也。’又玉从招曰：‘其成婚时，围绕者一人，今移居于灵岩云，’则其可疑之端非一。承旨更审首末可也。舜臣以四寸，而称同生者，必有其情。且玉从又云：‘父名乃达孙’，而舜臣则父名乃王猷，而达孙乃其儿名也。此亦可疑处也。况围绕者在灵岩，而其时观察使，〈李亿孙。〉不知其谁也，虑其滞狱，不行移诘问而直推。玉从刑讯八次，汉贞十一次，虽已取服，此不可信。不小死罪之事，少有未尽处，则后日启覆时，左右宰相，可以谓之当罪耶？今若还移本道，则似亦迟滞。令该曹详核首末，果川及灵岩等事干居处行移，推问穷诘，然后定罪似当。”

11月24日

○己亥，政院启曰：“玉从公事中他辞，更无可疑，但王舜臣四寸，而称同生，又不考玉从及舜臣四祖。疑端如是，而直刑讯取服，何以为之？”传曰：“启意与予意同。未尽处如是，而直刑讯取服，其可信乎？速令该曹，事干所居等郡，行移推阅事，监司处亦行移，详细推问，无馀蕴然后决罪。”

11月26日

○辛丑，御朝讲。上曰：“予欲言于大臣与左右久矣。今者安老等奸状，上下已知，而未及治之，公论适发，以定其罪，宗社之福也。但安老构成虚事，先去至戚，欲多陷士林，大变将出矣。及其定罪也，虽闾阎小民，无不欢庆，然其定罪，乃在戚里论窜之后，则于予心未安也。闾巷小民，何知公论之发也？无乃以戚里之故，而事发云尔耶？”领事洪彦弼曰：“安老等奸状，近古所无。朝廷上下，孰不愤疾？公论自激，台谏一论，上亦旋从。自古小人之情，知之为难，虽知而快去尤难也。今者觉悟，旋即除去，是可贵也。上下四方，所共洞照，谁肯以戚里之故，而置疑于其间也？但奸人情状，自上灼见，而朝廷无腹心亲臣，奋不顾身，力辨其邪者，故致上焦思日久，更思未安。臣以不肖子口舌，〈彦弼子暹，与许沆，语触时事，沆即启之，如告变之例。受刑讯累次，乃谪南方，沆亦受厚赏。〉得罪在外，〈彦弼坐黜门外，居南阳。〉今日乃得入侍经幄，惭赧无已。且近者台谏赏加事，人或以为恩命，当自上出，下人不可如此开端，大臣之启，大失事体，然台谏激于忠诚，而摘发大奸，论以赏加乃，激励之事也。后有如此奸人，知者又效，而尽言不讳，岂非劝励之道乎？”上曰：“有识之士，何有如此之论哉？柳子光时论赏事，有前例矣。大事初定，未及觉悟，前日大臣，果启之。其欲论赏者，其意以谓，小人之出，非独今日，无世无之，今日之褒奖，乃所以赏劝万世忠志之士也。大臣之意至当也。”献纳李名珪曰：“自古小人，何代无之？家国兴亡，在其进退。一君子进，则众君子并进；一小人进，则众小人并进。安老之初入，亦一人而已。人皆以为无能有所为也，及其以爪牙腹心，布列权要，排摈忠正，无敢言者，然后无所不为，以至气焰炽盛，则虽有愤惋欲言者，畏威不敢开口。是以用人之际，尤当辨君子小人，培养士气，开通言路，则小人不得行其术矣。安老等有不附己者，排摈沮抑，以至儒生有公论则制之，小民有一言则罪之，皆以刑杀示威，使之无敢有开口者，然后恣行其术。若广开言路，则奸人亦畏戢，无所用其计，而下情毕陈矣。其间或有过中之论，不用而已，不置于法，则群下尤乐于敢言矣。”上曰：“果如言路广开，则小人莫逃诡迹，虽欲用其术，不得肆其奸也。”知事尹仁镜曰：“小人之施其奸术也，皆于昏乱之世，今者安老，逞奸于圣明之下。自古安有如此大奸乎？罪大恶极，公论自发，以定其罪。名正言顺。朝廷大小，至于闾巷小民，亦皆欢欣踊跃，无一毫以戚里之私，疑之者也。前者洪暹事面对时，许沆常与安老相约，乃于上前唱言曰：‘在朝之臣，谁其勉为国事者？’左右莫不痛愤。大抵吉人之辞寡。安老等饰辞强辨，诬罔至此，安有如此之事乎？”彦弼曰：“臣居外方虽不远之地，所居村巷及沿道之民，相聚欢庆，以为国家捕大贼，亦有父老之流涕者，如反正之初焉。当初不能除去，致有后日之祸，臣亦不胜悲感之至。安老等初试奸术也，必立异以试之，敢有不附者，辄中伤之，以杜塞上下之情，故罗世纉刑讯时，有识之士，皆知小人用事之大渐，而窃叹者久矣。更始之初，当开言路，以察众情。今若广开言路，下情无不通矣。”掌令李梦弼曰：“罗世纉以射策被罪，洪暹以言语被罪，陈宇亦以无形之言抵死。〈陈宇，甲午年进士第一名也。与柳敬仁等，同受业于张玉之门。时，张玉曾言时事，漏泄被罪，谪居三年，见放未久。宇等愤其师无罪废斥，相聚慷慨言时事之倒植，安老之子金祺，闻而启之，其徒李承孝从而赞助，许沆力主其事，累次刑讯，竟致宇于死，张玉、柳敬仁等，皆囚绝岛，裵任重、韩镛、闵起文、金福年、郑思显，皆被远窜。〉自是士气沮丧，遇人缄默，不敢出言。历代安有如此奸谋者乎？”仁镜曰：“安老复入，有识寒心。其时李彦迪以为：‘沈贞虽去，安老入来，是百沈贞也。其入也，非处闲地，必至大用，国事可无虑乎？’〈彦迪以此彼斥。〉其言至当。今日进讲，有曰相得其人，则国体正而安。以安老居重地，其能正且安乎？前日力排郑光弼者，光弼有言，安老入来，必致多事云，而其子弟漏言，以及安老之耳故也。三迳之说，古今所无。近者斥去尹元老等时，构成虚事，惨酷极矣。”参赞官黄琦曰：“迁陵时，彼类等，欲以大罪，加于郑光弼、南衮，而脱金诠。其时苏逢为副提学，乃倡言曰：‘公论在郑光弼、南衮，不可不治也。’慎居宽以执义，参听其言，答曰：‘金诠亦一时共为其事，朝廷上下，孰不知之？罪则偏重，甚为不可。’臣等〈琦时为大司谏。〉屡以至公之道上箚，而自上留难，亦偏信之过也。”上曰：“当矣。其时大臣，以为异也，故然矣。大臣之言，亦必畏安老，而异其罪科也。”侍讲官慎居宽曰：“礼曹判书之职掌，与摠护使等，莫有异也，而罪不同科者，欲专罪郑、南，而释金诠也。其时两司所启有云：‘大臣有偏系之私。’箚子亦云：‘未知其意之所在。’安老以为，此专指吾也，怒发于色。”上曰：“近者奸凶既败，其见忤者皆叙，窜逐者皆放，而安老之复入，李荇之所为也，故近不举论矣。然荇也后日，乃觉其奸，而欲去之，势不能也云。且其身已死，还给职牒何如？”彦弼曰：“上教至当。李荇以文章自处，与安老气不相符，而彼不缜密，故引用而后，乃觉悟，怀愤被谪。抵死不伸，以为冤悯。”仁镜曰：“往者以李荇子，为权奸子弟，不令赴举。以荇得此名，孰不痛愤？去十月二十二日中宫殿问安，〈诞日。〉安老倡六曹论事，人皆以为未便，不敢发言矣。攻一元老，何至率六曹为之耶？其时上教，有先攻至亲，使上心自动之语。安老见之，辞气自异。知上意已觉其情状，而颜色不和，应答颠错矣。”彦弼曰：“孙舜孝，成庙朝宰相也。直谏于上前，至赐御衣以旌之。今其子澍，于罗世纉事面对时，进曰：‘如此则言路塞矣’云。俄而，以澍为奸慝，而落其职焉。此其家风，亦非易事，今居散地，似为未便。”上曰：“世纉时所言，不记矣，澍之见罢，以弘文录误圈事也。然老成宰相，不可常处军职也。”特进官尚震曰：“上教以为，安老之定罪，适发于至亲论去之后，下人恐有生疑者。安老以小人之魁，位极人臣，奸状暴著，朝野共愤，人孰以此为疑也？安老常以为保全之难，在尹之任之门，〈之任，乃国舅也。安老终始假托辅卫东宫，疑为国母之门所不容。〉故黄士祐〈乃安老从妹夫，而与安老共济其谋者也。〉与臣同为台谏，欲攻之。臣以为，此是国舅也。别无可攻之事，不可轻发。士祐果不得摇动而止。今击元老，皆外托公论，阴为保全之计。今斥奸凶，岂有一毫之疑乎？”

○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柳溥、右议政洪彦弼等，承命诣宾厅。传曰：“安老等诬陷之事，虽小事，尚可议之，况大罪难明之事乎？是故议于大臣矣。既往之狱，追辨无益，然上下知其虚事，而予若不识，则下虽欲辨，孰敢先发乎？观洪砺之事，自初至终，其时宪吏金亨卿者，砺之婢夫也。与其妻娚同谋，欲害邻居兵吏等，而不道之言，书诸牌，挂于阙庭，又以瓢造像挂之，亦非一二焉。推此狱时，安老为推官，务欲归罪于砺之家门。此疑灼鼠之事，而人皆听信。其家奴婢，无数刑杖，从其所问，而取服〈谓推官以己意刑讯，而奴婢等不忍刑杖服罪也。〉决罪。后砺虽年少，忍杖不服而死。事干李银石者，不忍苛杖，初不见洪砺，而以听砺之指挥服招。其曰指挥者，是日之朝也。砺之守丧，自山所入京，路傍人皆见者，乃夕也。此事已著矣，然若推问，则恐归于诬，故不推此迹，数多杖死。其后又现挂牌推之，则亨卿与同生郑吾乙未同谋，借吾乙未笔迹而书牌。以此同辞，归一治罪，则此非砺所为明矣。其时议论曰：‘务实于此，则已定被罪归虚，故亨卿、吾乙未等，以正犯已著，而明正其罪。大逆之事因，在于洪砺，岂有如此冤狱乎？卿等其时，虽知此事，下无正论。如此大逆之事，书诸史册，终不辨之可乎？且文臣李璋，儒时举士大夫之名，唱为长歌，事虽非矣，然狂生戏歌，岂足责哉？虽非此人，闾阎间亦有戏歌，而以此窜逐。彼人等，〈指三凶。〉必有他意而为之，故并议之。”殷辅等启曰：“李荇当初，见安老稍有文学，谓可复用，荐还于朝。及陞六卿，犹不悔罪，几误国事，荇审其端，请去显职，反为所陷，谪死遐裔。今当见陷奸贼者，一切伸雪之时，荇独抱馀冤，似为矜悯。还给职牒，以示收慰似当。具王非投托势家，不母其母，至于拳欧，人纪灭绝。又使本主，枉被重罪，远徙绝城。负此二大恶，偸生至今，人皆愤郁。依律置法，以快物情为当。婚夕及纳采日，遣人摘奸，似为有弊，但此法之设，非始近年，行之已久，而贫窭之家，赖有此法，婚夕寝具，随其所备，不用彩段。纳采时，亦只送玄𫄸，人甚便之，今不必改。洪砺事，臣等伏睹上教，似有疑端。但事关大逆，而定罪已久，且无证据，追辨甚难，恐不可轻议。李璋其戏歌，果在儒冠之时，则此狂童事，不足深责。多年远窜，物情未便。”传曰：“大臣之议知道。洪砺事已久，轻议似难，但以一为二，而终有正犯人，此予所以为疑而问之耳。唯砺之妻，黜送门外，虽大逆之人，无此罪律，近来槪闻此法矣。砺妻居门内门外，有何关焉？然以女子黜在门外何如？使之任便居住可乎？”殷辅、柳溥启曰：“洪砺事，定罪已久，事无证据，追辨为难，其妻则以妇女黜送门外，近古所无，使之任便居住为当。”

11月27日

○壬寅，弘文馆副提学尹丰亨等上箚曰：

奸凶作孽，无辜横罹。凡所构捏，固当申雪，然机会可乘，是非或眩。罪在乱逆，而疑挠于大定之后，行同鬼蜮，而混进于惟新之列，恐致国论之不定，终见奸孽之或萌。洪砺之事，宗社所系，神人共愤。凶谋败露，实迹彰著，奸党自服，初无毫发之疑。狱事归完，竟正𫓧钺之诛，罪实自作，非人构陷，圣明所照，舆情所快。国是已定，不容议为，而教涉辨明，群情疑怪，决不可终诿于吏胥之相倾，而置疑于其间也。况奸谄媒乱，妖媚首鼠，不容于公论者，槪以见忤于三凶，而同乘荡涤之举，并开仕宦之路，是非混淆，邪正杂糅。臣等窃恐后虽欲去奸，而将不胜其去也。伏愿殿下，断绝偏私，勿挠已定之论，明烛是非，以谨进退之机。

答曰：“大抵革旧惟新之时，果不察邪正，而是非混杂，则必有后弊。不欲如此者，予之本意也。昨日议于大臣之事，予非有他意也。可疑之事，虽小事，尚可议之，况大狱乎？洪砺之事，已定盖久，予非不知辨之无益，但其时有可推之端，推官抑止不问，徒以刑杖取服，事干定罪之后，固当更无他事，而又有现其事者更推，则其事发于他人。以一狱事，而归于二，未定是非，故欲闻群情而论之耳。然已定大罪，何有更改乎？其时予不能辨明，到此欲闻下情，是果非矣。尔等之言至当。”

11月29日

○甲辰，宪府启曰：“三凶用事，无辜被斥者，固非一二，申雪之路，不可不开，然不辨贤邪，徒以见忤于彼，而一切收用，则奸细之徒，乘隙逞术，为异日朝廷之祸，实非一端。不审此机，后悔无及。张玉人物倾邪，反侧无状，随时附势，极尽谄媚之态，喜于煽事，到处毁誉，幸幸乐祸，扰乱士论者屡矣。今者特蒙天恩，免放足矣。终不可置之于朝列，贻后日患。金义贞，人物邪诐，连姻沈贞，阴庇贞党，所行极为无状，今不可复叙。金洞，以奸邪贪渎之人，挟怪诡之术，推占安老之吉凶，以为发身之地。后虽见忤被逐，其为人物，不可齿列朝端，请罢。韩㞳，前为修撰时，所失甚大，政曹郞官不合，请递。”传曰：“大抵见忤于彼者，或叙或给职牒，而台谏则虑邪正混淆，欲除后弊而启之至当。如启。”

11月30日

○乙巳，以韩淑为司宪府执义，郑大年为掌令。

十二月

12月2日

○丁未，司谏院大司谏黄宪等，上疏陈四事。一曰公好恶，二曰严内外，三曰广言路，四曰定是非。答曰：“今观上疏条列之事，至切且当。予当留省焉。平时台谏、侍从疏箚，誊写留省，例也。疏曰：‘勿以寻常而例视。’此言亦当，更观省焉。其曰：‘如鉴空衡平，则妍蚩自不得遁矣’，又曰：‘内外严肃，勿令奸人窥伺。’此言尤切。且国是大定之后，不可挠之，此言亦果然也。岂不念哉？”仍传于政院曰：“凡上疏启下后，誊书更启，例也。然姑留中，更见下之。”

12月3日

○戊申，上将视学，法驾具。宪府启曰：“前者视学时，必行酌献礼，然后殿坐于明伦堂，或讲经，或试制述。今则虽无酌献礼，然人君视学，而无端直入明伦堂，于情礼似异。”传曰：“此意予非不料，但前日宰相等以为，祖宗朝，少时幸学，直坐明伦堂试才时有之矣云，故更不下议。今台谏所启，至当。大抵礼循人情，今以权宜，只焚香拜礼。”仍传于政院曰：“其速议于三公。”左议政柳溥、右议政洪彦弼议启曰：“古者仍他事行幸，而偶入视学，则不为谒圣，当矣，今则专为视学，而不为谒圣，情礼未安。但日短未得成礼，焚香拜礼至当。”传曰：“如启。但扈从官及儒生等，亦令参班行礼可也。”于是，急令香室进香，巳时，上幸成均馆谒圣，仍御明伦堂，出题进贤退邪颂。优等进士赵光玉，命直赴殿试，其次进士徐禹宁、幼学赵澄、进士郑兴秀、生员李光辂，直赴会试。

12月4日

○己酉，传于政院曰：“昨日制述居魁，进士赵光玉颂曰：‘除厥元凶，罔治胁从，协和于中。’此言虽制述间之辞，正合予意。彼三凶之徒，欲陷有嫌，则虽指曰此人权奸，枝附叶从者，必欲治之。古昔帝王，虽讨大罪，胁从罔治。是不包容之大道。近者奸凶用事时，虽有依附者，或惧其陷罪也，非皆真情谄附也。是以前日屡教，勿令人心烦扰，其正此意也。予意朝廷已共知之，适观赵光玉如是，故予更言之，其知悉。”

○传于政院曰：“内官徐后甲之得罪，言语之失也。迁陵时，以事知内官，欲放还监事，则以干连朴氏防启者，前日延城夫妻，相继化去，令后甲掌其财产，后甲不从金安老所欲，因以见忤，故托言防启，此事予明知之。今其养子内官金延弼，上言讼冤，特令放送可也。”

12月5日

○庚戌，传于政院曰：“今观掌隶院所启公事，寡妇孙氏，既以其家翁三寸侄，〈姜与叔。〉为立后继姓，则当视为己子，土田臧获，例当全数传系，而今反小给，而至于其家翁妾女子，则廼反褒美多给，至百五十馀口，其情理似为错矣。当依《大典》分数之法给之，其言于掌隶院。”

○进贺使南世雄，还自京师。

12月6日

○辛亥，听启覆。承旨郑万锺，以典狱署囚前柔远佥使崔守川〈在任时，军人处杂物收敛，胡马贸来罪，绞待时。〉推案进启。上曰：“此人之罪何如？”领议政尹殷辅曰：“此人罪犯则当死，但以朝官犯赃至死，近所罕见。且彼人处，以其马卖之，则罪不可恕，此则贸彼人之马，其罪亦有等差。不可一以犯禁律断之。”左议政柳溥曰：“崔守川所犯至重，当依律定罪。”右议政洪彦弼曰：“崔守川所犯，罪固当死，臣无所言，但出身朝官，以赃罪至于论死，未知于盛朝何如？”上曰：“崔守川所犯至重，当绳以法，以惩其后，但近日朝官，以赃至死者无之。虽其罪难恕，特减其死，亦有其例。”殷辅曰：“当使守川，不至于死，极边充军，则亦必自惩，然在上心所断，非臣等所敢言。”溥曰：“如此之罪，在下之人，所难言也。然若使守川，得蒙天恩，复续已绝之命，则是亦盛朝好生之德。”殷辅曰：“凡死罪论断之时，以其人命至重，不可丝毫有差，以害求生之道，故如此启覆之时，东西壁，亦当有言，而无一人出言。其流俗喜默，有自来矣。”于是，上顾谓殷辅等曰：“前者柳泾，亦以赃满免死矣。”殷辅等曰：“上教果然。当朝柳泾，亦以赃满免死，则其免死，亦有前例矣，然惟在上决。”上曰：“犯赃不死，既有前例，则崔守川减死可也。”万锺又以典狱署囚前观象监副正金龟寿〈前为观象监久任时，简仪台汲水步兵三名，番价私用，罪绞待时。〉推案进启。上曰：“金龟寿之子，今已三度上言矣。予详察之，其曰事干者，乃观象监奴子金同也。当初推问之时，其官员之事，似当抵死发明，至于不胜忍杖，然后乃服，而今只受二个杖遽服，此情理所可疑，不可轻易论断。”殷辅曰：“龟寿在官时，下人皆疾怨，故金同只受二个杖而遽服。其间虽有暧昧之事，谁欲掩之？且龟寿以时年七十八岁，不得刑讯，只以金同招辞，至被大罪。未知于事体何如？”溥曰：“初，李翻身以龟寿之故，得录案，怨其龟寿，痛入骨髓，百端饰辞，以请罪单子，进呈于金安老，安老传送于金谨思，以及于臣，后又送于刑曹，使推之。刑曹亦知翻身疾怨龟寿，故举他事，以安老之故，不得已推之。其告状据证，皆观象监官员常疾怨龟寿者也。决不可以翻身告诉，断此人之罪也。臣以本监提调，详知此事，故如此启之。”彦弼曰：“龟寿之事，臣所不知，然今听溥言甚详。大抵据证定罪，若不公当，则暧昧莫甚。如龟寿之罪，不可轻易论之。”上曰：“李翻身，以告诉龟寿单子，不直呈刑曹，先示安老而推之，必有其意，其为不公莫甚。且此是故举他事，非特减死而已也，似不可取实也。”殷辅曰：“龟寿事，虽至暧昧，刑官则据证定罪，故至被重刑，今则惟在上决。”溥曰：“刑曹初欲勿论，而以安老之故，以至于此矣。”上曰：“此不可取实定罪，可勿推。”

○宪府启曰：“弘文馆正字崔希孟、李英贤，人物凡庸。本馆之职，抡选极重，南行之选尤重。不知其人之实迹，而遽授其职，非但名器为轻，或有误行，则反伤其身。才行布著，然后为之，则名器益重，其人益尊。此人等皆已越署，请并递，使之自尽进修之功。”传曰：“崔希孟、李英贤等，论启当矣，以台中越署，递之可也。然岂可无显过，而遽递侍从乎？且当抡选之时，亦岂偶然而为之乎？其人亦必自慎矣，且今弘文禄乏少，不可递也。”

○司宪府大司宪梁渊等上疏。其略曰：

惟我主上殿下，乘剥否之会，开亨泰之运，孜孜为治者，三十有二年，治效之著未见，而祸乱之作相寻。治之于为乱之既极，而乱亡之萌，反寻于覆辙之后；斥之于奸党之已成，而奸邪之迹，复接窜逐之日。人心乖角，大势既倾，至于三凶用事之日，宗社之危，岌岌殆哉！幸赖祖宗之默佑，圣上之明断，巨奸伏罪，朝廷再安。此正革旧惟新，镇安和平之日也，而诛奸之命才下，遽进赵琛，复叙李芄，以启贤邪混进之路。至于洪砺之恶，天地所不容，神人所共愤，而尚且为一顽童，问不当问，能无起疑回之意于偏系之私，以招群情之疑阻于镇定之时，使已断之罪，已定之论，复置疑似之地，以贻群情之或，其何能镇众情，而和群心哉？伏愿殿下，更加省念焉。顷在权奸之用事，殿下之好恶，偏失于贞、沆之奸，终未免诛窜之举。此其时可以省悔，而犹不之省念焉，审察焉，复失于三凶之党，而以致今日之祸。此臣等长虑却顾，为殿下忧之曰：“治世不可为无忧，明主亦不为恃也。”况君之好恶，一形于上，民之趋向于下者，捷于影响，邪正之进退，国家之安危，莫不于玆决焉。其可不审察而慎重之乎？伏愿殿下，更加省念焉。盖古者，内言不出梱，外言不入梱，所以严外而杜干谒也。夫宫壸严肃，内外隔绝，然后家道得以正，而国政得以理矣。殿下即位以来，正家之道，庶几匹休于关雎之美，而近日女奴之出入宫庭者，托为问安，奸侫之窥觇阴隙者，连于姻娅，梱内之言，或及于外间，则外言之不入于内，亦未可知也。且其微官细职之除拜，皆出于宸衷，而及其政批之下，或有疑之者曰：“某也何缘而得此官，某也何因而受此职也”，寻求其路，而拟迹者多矣。至于该官之所难擅，廷论之所难断者，则宜有裁于宸衷，若以一事之微，一人之愿，欲伸于辇毂之下者，必先夸之曰：“吾事可成，吾愿可遂。”及其事成，与其所夸而符焉。此皆由于内外之不严，而起群下之疑也。奸贼之徒，潜窥浅深，盘据内外者，皆由此路，而阴酿其祸。此诚近日之所大患也，殿下之所备尝也。伏愿殿下，更加省念焉。大抵人情，莫不谨于始，而怠于终。是以，虽有其初，鲜克有终者，古今之通患也。殿下之意，能谨于初，而少忽于中，以致顷日之祸。在今日，痛扫群奸，作一初服也。戒自今，毋或少怠，恐惧乎不睹之际，戒慎乎屋漏之中，省察之功，谨独之诚，日新而无间，致其精一之功于心上之微者，为之要也，则心既为之正，而志自有定矣。以之好恶，而好恶得其正，以之御宫闱，而宫闱，得其严，无所往而不得其正矣。然其出入无常者，人之心，而始谨终怠者，人之情，则安知怠忽之念，不萌于中，而不能保其初于厥终乎？此臣等为殿下忧之者也。伏愿殿下，更加省念焉。

答曰：“今观上疏条列，至为切当，予当警省焉。予以不穀，叨承丕緖，三十馀年，未见治效，祸乱相继，朝廷不静，皆以予否德之所致，岂不愧哉？卿等之言，尤为切当。予更加留省，庶追将来。”

○以金遂性为刑曹参议。

12月7日

○壬子，宪府启崔希孟、李英贤事。又启曰：“四馆官员，都目去官之法，载在《大典》。近以一时之意，有权知四员，则例使一员加出，〈金安老建白立法。〉有违祖宗朝立法本意。四馆积滞，虽反不如南行之骤迁，不可别立一科，以毁成宪，请除新法。”传曰：“四馆官员加出，亦一时沿革，不可轻率改正。当收议于大臣，然后定之。崔希孟等事，不允。”

12月8日

○癸丑，领议政尹殷辅议曰：“三馆南行，每都目，各二员迁转，果非祖宗之法。顷缘权知积滞，或有十年不迁，而时适六曹郞官多缺，故姑开疏通之路，此特一时权宜，非经久之法。自今去官之法，一依国典为便。但三馆多滞，则有时别荐，在祖宗朝，亦有之。”左议政柳溥议曰：“二员加出，果非祖宗朝之法，出于一时权宜。权知若有积滞，则例有别荐，遵守《大典》宜当。”右议政洪彦弼议曰：“当初二员去官时，必因新旧积滞，有似不调之弊，故欲广去官，而为此一时权宜计也，今无积滞，且无久不调者，请除新法，依旧例为当。”从领相议。

○圣节使赵贤范来复命。上命与谢恩使姜显，同时入对，即引见于宣政殿。贤范曰：“天使〈龚用卿、吴希孟〉之还朝，褒奖我国以礼义之邦。以此礼部待臣等，异于前时，欲游观处，皆许游焉。”上问姜显曰：“莫登庸篡逆事，卿宜详言之。”显曰：“臣于前日引见时，安南国事，未及陈之，大槪先来通事书状，已略陈之矣。但臣前在中原时，闻安南国逆贼莫登庸弑君篡国之事，而未得其详，及见礼部奏议，请军征讨事具载焉。安南国王黎啁，先被逆贼陈暠所害，国人推黎啁之犹子𬤝，管理国事，名分已定。有权臣莫登庸者，利其国乱，视主播迁，竟不迎复，乃又擅立幼弟黎虑，虑既卒，又立黎𬤝之子黎宁，管国事。乃假逊位之名，以成篡夺之计，鸩杀国主，专据其国，国名大越，年号明德。自知人心不服，以谓命运不吉，及传位于其子瀛，自称太上王。黎𬤝初知登庸谋逆，脱身挺走，立国于青华，〈安南国地名。〉别立一都以居之。其子黎宁嗣立，欲求通于中国，以道梗不得，因占城，乃得通焉。于是，朝廷以征讨莫登庸事，命右军都督府议之。武定侯郭勋，亦进南征之策，言两广及云南，当发军讨之。西蜀去安南不远，亦当发军云。征讨日期，臣问于序班等，皆不知之，问于礼部当该外郞则曰：‘为外国，不可轻动天兵云。’又闻莫登庸，自篡国后，闻中国将声罪讨之，每高城深池以待之云。臣又闻安南国绥阜等州，〈地名。〉土舍〈官名。〉刀鲜、〈姓名。〉寨长〈官名。〉李孟元、〈姓名。〉交人〈官名。〉黄宗哲〈姓名。〉等，谋欲归附中国，檎获知州阮璟来降。阮璟供称，莫登庸，于嘉靖六年，鸩杀黎椿，及篡位，自撰大诰，名曰开皇朝大诰。其大诰曰：‘法天抚运皇上，大诰天下官员云云’，以尧、舜、禹、汤、武王自比。又称‘黎恭皇，知人心天命之有在，禅朕以大位，朕不得已受天明命，为书五十九条。’又闻莫登庸，恐被征讨，欲聚兵拒敌，使绥阜知州阮璟，探听天朝兴兵征讨之事，土舍刀鲜等，欲诱致阮璟以献，预集兵夫三百馀名，杀牛置酒佯请公宴，璟等以卜卦不吉，下船逃走。李孟元等，追获阮璟、裵行俭、阮税等七名，并州印一颗，大诰一本以献。朝廷以李孟元等，背夷附华，为获逆党以献，赏银三十两，纻丝衣表里等物云。”

○台谏启曰：“左议政柳溥，性禀固塞，又无才局，物望所轻，故曾为六卿，亦有物论。况居台辅之地，其能关于有无乎？大抵相得其人，然后朝廷尊重，人心倚以为安。无其人阙其位则可，如非其人，而苟充其位，则名器轻而国事非。况今当四方想望惟新之治，如饥如渴之时，岂可以如此之人，尸素其位，以缺具瞻之望乎？请递。右参赞沈彦光、户曹判书权𫐐，趋向不正，所失甚大。请并勿叙显列。司酝奉事姜永世，为金安老家臣，以妖邪之术，阴赞安老，从臾其恶，伤人害事者多矣。如此妖怪之物，不可混置中土，请迸诸遐裔。近日上教丁宁，每以镇定和平为务，臣等亦非不欲仰体圣上恳恻之意，镇而不挠也，此等人物，今置不论，若欲苟容，反致骚扰，故不得已敢启。”宪府启崔希孟、李英贤事。〈史臣曰：“柳溥，素无物望，但因金安老之荐，且乘乏人，苟充廊庙。彦光謟附安老，骤擢六卿，势焰熏灼，门阑如市，凡所荐用人物，惟其贿赂之多少，识者非之，公论之发宜矣。权𫐐，虽不能无所失，性本廉介，不喜趋附，多有抗直之事。其视彦光之辈，不啻若玉石之判矣。然遭时不幸，终未免党恶之诮，其情可恕也。”〉传曰：“柳溥事，论启似当矣，但相位，不可轻率递之。当初卜相时，问于大臣而为之，今收议于大臣，然后定之。沈彦光、权𫐐，大臣也，台谏论启，亦岂偶然乎？今递本职可也。姜永世事，如启。但胁从罔治，镇定和平之语，此正上下所共勉也。崔希孟、李英贤，既为其职，则当用其人，以试能否可也，然既越署而又论启，则可递其职。”

12月9日

○甲寅，尹殷辅议曰：“柳溥尝为六卿，果有物论。但久在贰公之地，小心谨慎，别无非违，故前日卜相时荐启，今物论至此，在所勉从。”右议政洪彦弼议曰：“柳溥少有儒操，清修谨慎，未闻过失，然物论如此，在所勉从。”传于政院曰：“两相议如此，左相今当递之，而新相亦当卜之，然论相不可不难慎，予当徐徐定之。但左议政不可阙，右议政当陞。柳溥曾经三公，当为领中枢，而郑光弼既为之，判中枢单望注拟事，传于吏兵曹可也。”

○以洪彦弼为议政府左议政，曺继商为户曹判书，洪暹为司宪府持平。

12月10日

○乙卯，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启曰：“郑光弼以宿德耆旧，非罪远窜，幸蒙圣鉴，昭洗还朝。年虽衰老，精神志虑，尚未亏损。乃今相位有缺，适值朝野拭目望治，请以老成人，命复相位。臣等祗为国计，不为苟让。”答曰：“卿等以光弼为宿德耆旧，欲复相位，予意亦然。卿之推让老成，亦嘉矣。但光弼还朝者，以彼三凶之徒，疾怨尤甚，非罪窜逐，故特令还朝，以雪其冤尔。然相位必择无瑕玼，人望洽足，然后可矣。光弼为首相时，赵光祖用事，牵制于彼，不能救正。当时六卿，亦欲救之，而光弼以首相，不预图之，终被论递。其后又为沈贞推荐，复得相位，及沈贞用事，亦不能救。至于治贞罪之时，反欲救贞，又于葬禧陵之时，虽无一毫私意，然知其有恶石，而不即改之，以至迁葬，其弊不赀。如此之失，非但彼凶徒之罪也，亦光弼不即救正之失也。今还为首相，于物论何如？且首相已差，岂可改差？非不得已之事，而次次降授，亦似未便。昨日欲卜相位，而但即递即差，相职似轻，故欲徐徐为之耳。予意以为，苏世让前参卜相，人物亦可当，但天使来期已迫，远接使又难得，故言之。此不可不预议也。”又传曰：“今时儒者，观古事，有伤心之处，则必掩卷伤叹。当今之事，使后世观之，亦岂不伤叹乎？予以不穀，即位三十馀年，未见治效，朝无可取之事，野有愁叹之苦。朝纲不在于上，权奸窃弄威福，变生至三，〈指己卯、辛卯、丁酉三年事。〉予甚窃叹。近观言者之论，预虑芄、〈李芄，嫌御讳，改名薇。〉琛〈赵琛。〉之事，至为切当，予当留念矣。若用人失误，则小人之进，出于计虑之所不到，是岂可不念哉？若朝廷堂堂，纪纲整整，则小人必无所投其隙矣。此上下所当省念之事，故及之。苏世让虽合于远接使，卜相则例当书启。赵仁奎非但欲为远接使而言之，天使时，朝无才华人，欲除京职，以补制述尔。”殷辅等复启曰：“臣等伏睹上下所当省念之教，不胜恳恻恐惧之至。此正所共省念之事也。赵仁奎以才华，因天使之来，入补京职何妨？且有前例矣。”又传曰：“沈彦庆、权𫐐，前日卜相时所荐之人也，今有物论，则不可用之。沈彦光可为远接使，而亦有物论，则皆不可拟于卜相。今可当卜相，只有苏世让而已。若以世让卜相，则以赵仁奎，假衔为远接使何如？其详悉议启可也。”殷辅等启曰：“前者卜相之人，只有世让，故上教如此，然卜相可当之人，虽非世让，亦有其人。今若下教书启，则臣等当书启矣。”传曰：“大臣所启之言，知道。卜相可当之人，当于政事时书启矣，但大事，不可仓卒为之，且非传示誊播之事，今预书启无妨。”殷辅等以卜相单子封启。答曰：“知道。来十五日政事时，当下之。”

12月11日

○丙辰，传于政院曰：“近来贪风日滋，民多愁叹。京师则以饮食奢侈，征敛无纪，五部之民，被侵百端，外则守令、佥使、万户等，侵渔军民，剥肤捶髓。此弊非不知之，而不能顿革者，由殿最不明，吏不畏戢耳。以此度日悠悠，民生日困，邦本憔悴，岂为细故？凡京外奉公勤恪者，侵民剥割者，俱由启闻，特示劝惩，以革此风。京则法言该曹，外则开城府、八道监司、兵、水使，区别启闻事，下谕可也。”

○成均馆进士李冲南等上疏曰：

宗社有庆，大奸已除，朝廷释危疑之惧，士庶舒怨嫉之愤，此诚定邪正、明是非，以保太平之几也。殿下深惟和平朝廷，镇静人心，首开言路，欲闻谠言，期使上下之情，得有所通，甚盛心也。前日权奸，壅蔽聪明，贻祸邦家之状，庶几益露，凡在臣僚，苟有所怀者，谁敢不披肝呈腹，悉陈所蕴？臣等位非谋政，责无可言，顾其区区之心，不知自已者，诚以忠胆所激，无异彼此，公论所发，罔间尊卑，故敢以草泽之危言，刍荛之浅见，以冀少塞殿下求言之厚望。臣等窃念，士气之于国，犹元气之于人，元气虚惫，则百病攻之，士气萎薾，则百邪乘之。是以明君，汲汲于扶士气，其为气也。发天地之阳明，而配义与道，支三纲扶五常，常为宇宙之栋梁，故以直养而无害，则名分可定，纪纲可立，公私可分，好恶可正，是非可别，邪正可辨，清议可张，贪污可戢。君子，护是气，必思振之，小人，忌是气，必欲摧之，惟在人君，辨别培养之如何耳。然是气也，遇平世则温柔敦厚，遇危世则发强刚毅。培养之际，苟失其中，则当温柔敦厚之时，而或发强刚毅，其弊也过于激，当发强刚毅之时，而或温柔敦厚，其弊也过于偸。二者皆害于治也。恭惟我朝，以仁义开基，以忠信立国，亲贤乐善，好文爱士，列圣相承，守成太平。当时之士气，不激不偸，甚可嘉也。曰自废朝昏乱，人心贸贸，祖宗累朝培养之士气，一朝而陵夷。犹幸緖馀，或有存者，则当时权奸，又用事而深忌之，一折于戊午，再折于甲子，扫荡尽矣。幸赖天运无不复之理，祖宗有默佑之眷，自殿下临御以来，革旧染之俗，新一代之政，名分定、纪纲立，好恶靡不正，邪正有所卞，温柔敦厚之士气，默运于恭己南面之下，旁通曲畅，条达秀茂，不激不偸，庶乎其近之矣。但中兴之初，弊俗犹存，清议未尽张，贪污未尽戢，此特积习之未能卒变尔。当时殿下，与朝廷老成之臣，共画图治，磨以岁月，期以悠久，则此等之风，渐至自殄，而不幸新进之人，不知必世后仁之说，妄欲一朝改之，故发愤挺特，孤高独立，怀耿介之操，抗慷慨之志，而是时士气，遂至于激。激之名，虽胜于偸，其为害则无以异也。然求其本心，则无一毫邪心，惟知有君，不知有身，惟知有国，不知有家。殿下锐意兴化，亲而信之，乐闻已过，有谏必改，乐用其策，有建必从。故其人自恃圣明，期兴至治，以为吾君从可使为尧、舜之君，吾民可使为尧、舜之民。读古人之书，徒慕古事，伤时俗之替，不识时宜，谓古者人生八岁，皆入小学。故凡初学之士，必教小学，谓古者蓝田吕氏，有乡约之法，故以其法行诸一国，谓古者有贤良之举，故亦设其举。如此之类，不可胜记，大约皆引古同事而已。当时得浊乱朝政之名，是虽其人之罪，亦殿下过用其人之过也。殿下之望其人，特出于寻常，士林之服其人，亦谓拔于流俗，故其亦以为，当今之时，惟我可以当大事，自许太过，待人甚薄，其间又有饰行钓名之辈，乘时攀附，助成声势，专擅国论，所誉者未必皆贤，所毁者未必皆不肖。此习日长，温柔敦厚之气，太半萧索，此皆过激之弊也。然臣等窃闻，《传》曰：“观过，斯知仁。”臣等亦以为，观是人之过，亦可以知是人之心矣。当时不得见用之人，固非一二，如君子也，则君子无怨，自处恬然，如小人也，则小人多猜，必欲报之，故碌碌干进，患得患失之辈，怏怏有不得志之愤，为鬼为蜮，伺影欲射者久矣。殿下任贤之诚，又少有疑贰，故奸憸得乘其隙，日构谗谮，阴成祸胎，潜入神武门，恐动天听。是所谓逞狐狸之术，恣豺狼之暴，朝廷士林，一网打尽。傥无忠直台辅，触犯雷霆，涕泣极谏，则顷刻之间，不测之变，将不可胜言矣。当时被罪之人，诚有邪心，则一时台谏、侍从，亦皆殿下之臣，岂尽陷于其类之术中者哉？殿下欲定其罪，诚宜洞开明庭，广延众论，与国同罪，未为不可，而信一奸憸之诬罔，当夜起事，朝廷为之一空，是何异罪党锢。沈清流之祸哉？权奸壅蔽，天门阻隔，抗忠奋义之人，徒增痛郁，扼腕沈恨，终莫敢启达，独有馆学之士，哀其以忠，而受祸于奸，以正而见摈于邪，伏阙陈疏，排闼直入，叫号于天庭，争囚乎禁府，有所不辞，是岂儒生之所乐哉？诚闷圣上之深惑，冀其开悟于万一也。殿下之惑，虽未悟于抢攘急遽之际，而若悟于燕闲从容之时，则邪正庶有所卞，是非庶有所明，言路得开，士气得苏，朝廷和平之福，自是始基，可以杜后日权奸之厉阶也。是以，忠志之士，常患殿下之不悟，权奸之类，常恐殿下之悟。于是，权奸之说胜入，而忠志之士日远，殿下之信权奸滋甚，权奸之罔殿下益牢，虽有欲悟殿下之人，谁肯吐无益之言，忤权奸而受其祸哉？自是士气日偸，庸庸靡靡，邪正混淆，是非颠倒，权奸益无所惮，恣行不道，贪污成习，贿赂公行，驯怀不夺不厌之欲，各相争权，以邪攻邪，一权奸虽去，一权奸继出。殿下信前日权奸之心，又移于后日之权奸，故方金安老得政之初，朝廷深虑远识之人，忧惧谏曰：“而伺殿下”，反以为不信，且加罪贬。以是安老，以凶邪贪毒之魁，上则阴伺殿下之意，下则指族附己之徒，根据朝廷，擅弄威福，托正售奸，籍公济私，及其大柄潜移于掌握，举朝莫得以议已，则好恶是非，悉出其口，生杀废置，咸由其手，排摈善类，有甚前日之权奸。一国臣庶，累足侧目，坐视其主势日孤于上，而钳口结舌，莫敢开达者，岂无一二节义之士，介于其间而然哉？诚以士气之极偸而未振也，士气之极偸而未振，实肇于殿下未悟己卯人之非邪心也。使殿下，悟于当时，则前日之权奸，亦自不肆；使殿下，悟于罪前日权奸之时，则后日之权奸，亦自不炽。嘻！殿下之迄今未悟者，臣等知之矣。殿下罪前日权奸之后，或量移己卯被罪之人，且有意于收用，庶乎悟矣。而安老乃阴嗾腹心之居台府者，折其已发之公论，反归诸私议，殿下又教以自此之后，绝口莫言己卯之事，故至今朝野士林，无不灼知是非，而难于建白，莫敢先发。噫！天下无两是，亦无两非。权奸非，则不为权奸者，可知其必是也，殿下何不能快悟乎？权奸壅蔽之遗祸，至于如此，士气之偸，诚不足怪也。臣等又谓，草野匹夫，不计一身之利害，直犯时讳，极谏无隐者，其言虽或不中，而其志节可嘉也，其言之不中者，自上不用，则亦无害也。防人之口，甚于防川，从而罪之，不已过乎？前日有一介之士，以不中之言，终受大罪，臣等未知，后虽有欲言中理之言者，其尚自敢而无惧乎？士气之摧折，未必不由于此也。近日三凶，常惧士气或振，言路或开，己之奸状，或难掩覆，故不惟构成虚罪，斥逐国老，几陷死地而已，异己之人，实欲博噬，至于大庭制述间之辞，委巷醉戏中之语，并皆深文刻法，竟置大罪。此非徒折士气于朝廷之上，抑亦深摧于草野之间也。故当时之所谓公论，一发于三凶之喉，是非邪正，莫得其真，白陈宇之死，林下公论，并与泯灭，平居寻常之间，论及时事，则寓目相观，囊括噤默，父兄之所戒，以言为最。间或狂简之徒，幸至误发，则傍人相顾失色，辄指为愚。呜呼！士气之坠丧，一至于此极！如是则权奸之类，安得不至于炽肆哉？孔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逊。”释之者曰：“为国者，使士言逊，岂不殆哉？”臣等以此，益知使士言逊，固非有道世之事，岂国家之福乎？此君子之所深忧，而小人之所深幸也。方三凶之得志也，内外之臣，咸怯威棱，夺人田宅而不知检，取人奴婢而不知辨，甚至输货买爵，纳物市宠。其间有公廉自任，不扬权势，见忤三凶者，则〈县监郑梅臣。〉虽其孝行卓卓可称，而已旌之门，亦不保有。此亦深妨劝励，害俗伤风。士气摧挫，亦或有关于是也。士气之激，虽或过中，而清议之发，犹有可尚。自过偸之后，廉耻道丧，贪黩成风，害及生民，邦本不固，悠悠末流，难可复救，至有奉使介之命者，〈圣节使赵贤范，欲媚安老，多买珍宝。〉不愧垅断之贱，罔利中朝，见鄙华人，坠名毁节，辱命污国。此虽一事，可反三隅。臣等窃自推原士气，以为己卯之过激，病于欲振而自任之失也，己卯以后之过偸，败于权奸相继罔上之害也。是二者，虽皆有弊，若究其用心邪正之极，则是非较然矣。小人之极恶者，必阴图不轨，虽欺明于当日，不能掩奸于异时；君子而未成者，不能无过举，虽责备于一时，终取是于万世。若徒责己卯之过举，不思权奸诬陷己卯之罪，则其于是非何如也？大抵好善恶恶，人之性也。沈贞、李沆，服罪于前，三凶继诛于后，一国之凡有血气者，莫不雀跃相庆，而至于己卯，则至今有伤切之思。是岂皆阿私地下之朽骨而然哉？殿下若一切以权奸例视之，则不惟一时不得其当，而忠奸之迹，将遂混于后世，是非莫适所从，权奸自相攻击，危亡之几，安知其不又兆于今日乎？昔者西汉之习，其弊也偸，其亡也，王莾窃盗神器，而天下屏息，莫敢或言。东汉之习，过于激，然其衰也，以曺操之奸，朵颐九鼎，而终莫敢去臣号，气节犹得扶持于下也。偸激之患，在古可鉴，则求己卯之本心，察权奸之凶谋，定邪正、明是非，以振士气，使有不激不偸之美者，特在殿下一念之间耳。殿下之心，苟有诚敬之功，本体之明，如鉴空衡平之公，则妍蚩自无所逃，轻重自有所悬，邪正是非，的然可考，任用之际，取舍得宜，朝廷之间，忠奸自别，前日胁从权奸之辈，虽有支流馀裔之尚漏，亦当知所趋向，将随世而变化矣。邪正之极，贵于辨别；朝廷之体，贵于和一。邪正辨别，则是非无混淆之患，朝廷和一，则士类绝角立之害，国脉之绵长，士气之稍振，将自此而始矣。前日不辨邪正之极，倡为三迳之说，混举是非者，皆权奸蔽惑圣听，钳制朝廷，欲售凶谋之术也。伏愿殿下，深烛权奸之术，明察是非之归，辨别邪正，和一朝廷，使今日之士气，不病于过激，不败于过偸，其要只在于殿下益勉圣学，使意诚心正，绝偏僻之私，充本体之明而已。臣等俱以无似，虚费国廪，无丝毫可报，游泳于殿下鸢鱼之化育中者，不日不月矣。居常目击青史，见有奸憸之欺罔人主者，则犹掩卷叹息。况亲于一世见之哉？适当殿下求言之秋，不以识浅自嫌，辄效一得之愚。〈疏乃进士尹希圣所制。〉

答曰：“尔等上疏，予反复观之，其言朝廷权奸相继之事，非偶然论之，是非至为切当，予当留省焉。且非但自览而已，当示大臣。”

○传于政院曰：“儒生上疏，当示大臣矣，但不须委招而示之，因事来则示之可也。”

12月12日

○丁巳，宪府启曰：“善谷正润源，前于金安老子成婚时，唱率围绕事，俱出于安老二奴之招。沈洽、赵叔瓘等，皆已被罪，而只据润源苟免诬招，又命凭阅沈洽等，以开欺罔之路。全释其罪，非但罪同律异，事体未便，请毕推治罪。崔守川犯赃，非涉疑似，在法当不赦，而特命减死。在圣上好生之德则至矣，然王法不可以私屈。近来贪风日滋，守令、佥使、万户等，侵渔民卒，无有纪极，民生之苦，莫此时为甚。不可不惩一励百，请依律定罪。”传曰：“润源围绕安老子之事，以安老奴招考之，则似往参，而润源之招则曰：‘初往参之，闻事出后，即归家。’虽其言难信，然非切亲，必不往也。往参与否，法司别有所闻，则予未之知也，然其时赵叔瓘、沈洽，既以此被罪。岂以一宗亲而不直招乎？且宗亲无识，本少计虑，其何能巧饰虚事，以欺人听乎？事似暧昧，不必更论也。崔守川事，所启亦当。但守令、佥使、万户等贪污之罪，不至死，依律可也。若死罪，则非他轻罪比也。大臣议曰：‘朝廷犯赃至死，近日所无。前日柳泾，亦以平安兵使，犯赃不死’云，故特减其死耳。且断人之命，所关至大。已议于大臣而定罪，今不可追论也。”

○弘文馆副提学尹丰亨等上疏：

其一曰，正心术。昼御经筵，始数而中疏，夜对便殿，古有而今无，亲宦官宫妾之时多，接贤士大夫之日少，涵养之功，有所间断，岂有修正之效？伏愿殿下，更加学问之力，以正吾心。其二曰，开言路。顷者韦布之士，怀狂狷之志，言有触讳，辄加诛窜。自是之后，士林重足，言路大涩，呑声结舌，戒以仗马，以至莾、卓之奸，盘据于下，人主之势，孤立于上，国之大事，将有所不忍道，而寂无一士为殿下言者。言念及此，岂不痛心？今者大奸既去，百政鼎新，已涩之路，复有可开之理，讳言之习，与性俱成，恐卒难变。殿下𫍙𫍙之色，或形于毫忽之间，则嘉言谠论，必远于千里之外矣。伏愿殿下，克恢优容之量，以广言路。其三曰，别嫌疑。人情不能无所系，而事为之际，或致嫌疑之讥。情之所向，易偏于戚里姻娅，而人之所疑，亦在于此矣。臣等窃恐殿下修身之功未至，而正家之法不严，内庭之事，或播于外，外间之言，亦达于内，旁蹊曲径，女谒转盛，骈塡偪侧，阙门如市，狐鼠之奸，因缘侥幸，以为一己城社，终焉嫁祸朝廷。顷日之事，已往无及也，官之除拜，人之生杀，殿下之政，无大于此，而一官之除，一狱之决，未免群小之评，某也某嫔之族也，某也某媵之与也。人言至此，可为寒心。伏愿殿下，断绝偏私，肃肃在官，以别嫌疑之迹。其四曰，振士风。臣等伏睹，我国家自燕山斩艾之后，成庙培养之气，荡覆而无馀，摧折而无振，以至于今，朝廷之变，亦非一再，而祸根之萌，皆自士林，转相倾挤，窜逐之，杀戮之，无所措其手足，何暇养其气，以立其节，如经霜之木？惨凄雕悴也甚矣。虽然，本然之气，亘塞两间，无时或息。其馁也，以不养也。养而振之，其不在人君培植之功乎？伏愿殿下，体文王作人之意，思帝尧匡直之训，以振士气。其五曰，励廉耻。臣等伏见，今世之人，不知义理以自养，礼让以为习，贪饕之风长，利禄之心胜，诛求无厌，请托公行，情驰于货赂之场，足及于权势之门。琐尾之辈，固不足道也，有识名流，裁一片之纸，飞八道之郡，持数杯之酒，饯万户之行，苟取贿赂，以润其屋者滔滔，胁肩而取媚，摇尾而乞怜，拂须捧溺，吮痈舐痔。患得而患失者皆是，清芬消尽，浊滓横流，几何而不胥而为跖也？况黄金横带，宰相之列也，而犹且奉使天朝，亲佩金银，手行贸卖，有同商贾，駄载盈路，绵亘数里，求媚凶奸之魁，以取华人之垂。此习益张，国非其国，宁不痛愤？伏愿殿下，务兴礼让之俗，以励廉耻。其六曰，慎用人。臣等伏念，前者殿下，以己卯为非而去之，则所进者宜其贤，而不过曰贞、沆也；以贞、沆为邪而去之，则所进者宜其贤，而不过曰安老也。臣等恐殿下之鉴，有所未明，而贤邪之辨，有所暗也。今者豺虎屏迹，老成登朝，一国臣民，颙望至治。孽牙之奸，有不足虑也，然毒害阴邪乱政之手，而或承叙命，或蒙特授，乃在惟新之时，则异日之祸，亦可畏也。伏愿殿下，明烛贤邪，防于未然，以谨用人之路。其七曰，固邦本。臣等伏见，顷者皇使之来，迁陵之役，一时而并，送往迎来，转材输石，而调赋甚烦，兴发亦多。畿甸生民，财殚力竭，载饥载渴，无以聊生，而加之以字牧之官，率皆掊克之徒，科科横敛，无所不至，狼贪鸟获，侵渔剥割。自家之产，民之血也，权门之贿，民之膏也，一有不办，鞭笞随之，叫呼乎东西，隳突乎南北，篱落荒凉，若经丧乱。王化所先，而犹复云尔，则遐陬远域，哀矜百状，殿下安得而知之？伏愿殿下，加恤民之仁，择守令之寄，以固邦本。其八曰，抑奢侈。近来人心不古，奢侈成风，婚姻衣服之制，饮食燕乐之节，务极奢丽，越其等品。富者先之，贫者跂及，竭力而从之，卒至破家倾产而后已。此岂非始于宫禁，流于戚属，以及庶人，而人心荡然莫收乎？臣等伏见，王子第宅，自有定制，而争相宏侈，撤旧营新，飞甍入云，杰阁横空，僭拟无度，而莫之怪。此殿下以奢侈教一家也。上行下效，靡然同俗，府库无馀储，公私俱竭，莫此时为甚。国有所事，必责办于市井，而市井又将奈何，则此非细故也。伏愿殿下，尚质去文，惟俭是遵，以抑奢侈之弊。其九曰，兴学校。近来风俗浇漓，士习偸薄，公卿大夫之子弟，鲜遣就学，皆散游闾里，自求他师，拘以圆默之法，旅进旅退。养贤有库，所以养贤，而库藏之物，尽归悦人之资。学校之事，一至于此。国学犹然，外校可知。殿下重学之意，非不至矣，而兴学之效，万无一二，徒是文具，岂非躬行心得之实，不能起学者之心，使之趋学，而师长之任，亦不得其人也？伏愿殿下，勉在我之学，得司徒之贤，以兴学校。其十曰，谨终始。臣等伏见，殿下即位之初，庶慎庶狱，庶政庶事，一出于诚，罔或少弛，日月既久，渐不如始，怠忽因而乘之。惕虑之意，视即位之初，似有倦焉。此正殿下之病，而当用药之地也。况今者朝廷始清，旧染污俗，咸与惟新，则尤当十分加念，克终允德之秋也。伏愿殿下，诚以为心，无少间断，以图厥终。

答曰：“今观十条之疏，皆当留念。其曰奉使天朝人之失，至为骇愕。昨观儒生上疏，亦有此论，此自有公论矣。至于养士气，兴学校等事，于国家最关，尤可省念。”

12月13日

○戊午，领议政尹殷辅、左议政洪彦弼诣宾厅。传曰：“儒生上疏，有关朝廷，故今示之。其言士气，国家之元气者甚当。自祖宗朝，培养是气，而戊午、甲子之乱，相继受害。予及闻见，至为寒心。至于反正之后，己卯之事，则予所亲见。当初崇尚清德，京外官吏，皆使之励廉耻，至于禁官吏宿娼之法，无非善意也。是故，予亦慕古，欲见善治，然其时之人，虽有一二贤才，其馀皆不贤，故放逐国老，变乱旧章，终至一国扰乱，人心违拂，恐生他变。其时非特一二臣难之，众心亦难之矣。《小学》之教本好，而称《小学》者，不勤读书，仰天心思，学问之误，为弊极矣。乡约之法本善，而终至于奴主争坐，名实不孚。自古好名之主，好名之臣，无不至于弊矣。然此人等，使人心悦之，故至今儒者，不忘其善，安老使人心暌离，故人皆愤怨。其迹虽不同，终至于危乱则同也。前日具寿聃等，〈具寿聃、李浚庆等，于夜对启之。〉以用此类事论启，而不用其言可矣，金安老反欲治罪，似为过也。是故，人心尤为愤郁尔。此类等今虽叙用，亦何妨也？但前后祸乱相继，今若用之，则当时被罪者，希望恩泽，朝廷法令，似不信也。陈宇之事，予尝伤心。其时以张玉之事，归罪于陈宇，谓之魁首，已为颠倒。况士气由此而尤摧折乎？士气若善培养，则虽有小人，不能用事。予观古史，朝有一正士，小人畏不发用也。且台谏论曰：‘崔守川赃满，当依律定罪。’然已定大罪，似不可追论。人命至重，柳泾亦犯此律而不死，亦是厚意。但守令、佥使、万户等，贪风日滋。近见全罗监司〈柳润德。〉所启，亦有赃满之事。此关于安民之政。近来京外官吏等，侵渔军民，困悴尤甚于昔时，故特以下谕也。然此皆京外之殿最不明故也。且近观上疏，言李芄、赵琛事，至当。但此人等有害朝廷之意，予初未知。若知之，则岂有叙用之理乎？此意知悉可也。”殷辅等启曰：“儒生之疏，臣等见之，大槪以己卯之事为言也。士气，廼国家之元气，而自己卯之后，士气摧挫等语，果然矣。此当论启之事，而臣等以府中同官不备，未及详启。待同官之备，然后同议以启之。崔守川事，宪府论之当矣。但朝官以赃论死，近古所无，且前日柳泾，亦不死矣。然此非臣等所敢决。”传曰：“前教之言，欲令政府尽知，故东西壁皆牌招，东西壁有故，而政丞独来。不必备员，而亦当议启也。”殷辅等启曰：“己卯时扰乱国事，罪重者死，轻者远窜，今已十九年，存者无几。其间虽有二三人，然皆枝叶之人，且有才华，可用于今日者，亦有之。显职则不可叙，馀职则可除。若用事于其时者，则臣等何敢启之？且今天使当出来，不得已当用其有才华者。”传曰：“当如所启。”

○政院启曰：“己卯人叙用类，当一切书启乎？抑亦抄启乎？敢取禀。”传曰：“己卯之人，有存者，有死者，有收职牒者，有罢职者，其令吏、兵曹，无遗书启。”

○宪府启曰：“润源，不忘安老厚恩，不有朝廷，公然唱率围绕其子之事，已出于安老二奴之招。且于禁府郞官拿出安老之时，亲自扶护，送至门外。此不畏朝廷公论甚矣，请勿留难。崔守川请亟依律定罪，快示王法，以厉其馀。”传曰：“润源事，以扶出安老观之，其不参围绕之言，诈也。可毕推也，崔守川事，不允。”

12月14日

○己未，吏曹启曰：“己卯人书启事，已承传教，但其类不一，有以贤良科受职者，有以前职为贤良科者，又有不为贤良科而为官者，难以取舍。今当一切尽启乎？敢取禀。”传曰：“昨日大臣所启之人，则非指此等人也，为才华而言也。非欲贤良科人，尽数书启也。前者具寿聃等，言金安国、郑顺朋可用，予亦欲用，恐有后悔而止尔。今可以如此等人书启。”

○宪府启曰：“同知赵贤范，奉使中朝，赍金银桦皮，贸易物货，且载还镴铁，几至二十馀駄。辱命毁节，亏损国体，事至骇愕。请下诏狱，穷推得实，依律定罪。平山人吏等，已为承服，故粘目以启矣。但监司赵仁奎，性行麤暴，喜怒无常，举止颠倒。适乘其怒，不意驰到本府，威怯滥杖，使下吏失措奔窜，先失方面之体。非但此也，凡事多有失措，民怨亦重，故前欲启递，又虑殿最临迫姑缓，而自上适有递命，故未及启之矣，今此公事入启，故幷启臣等之意耳。崔守川事，亦勿留难。”谏院启曰：“同知赵贤范，性本贪邪，到处侵渔，謟事安老，为一身之地。近日赴京时，安老多付禁物，亲自赍归，恣行贸卖，华人唾骂，指为商贾宰相。污命辱国甚矣，请推鞫治罪。”答台谏曰：“赵贤范事，至为骇愕，依启推之。”答宪府曰：“赵仁奎有才华，故欲用于天使时，命递为京职矣，启意知道。崔守川事，不允。”

○弘文馆副提学尹丰亨等上箚曰：

巨奸既诛，党与屏迹。处置之宜，允协于中外之情。此正和平调剂，务为镇静之秋也。圣念及此，德音载下，微愆细过，庶几消融于圣化之中，而人心浇薄，外议横发，渐起纷纭之弊。此岂殿下之意，而朝廷之福乎？今之国势，比之于人，如决大肿，元气索然。鍼石或误，汤剂有违，则大命之绝，可立而待，岂不深可惧哉？当此之时，若非殿下建极于上，大臣会极于下，同寅协恭以镇静之，则人不自安，恐致朝廷之骚扰也。况今相位有缺，中外伫跂相望。殿下之卜择，将属于何人欤？苟舍宿德耆旧，而冒授其位，则不若无其人，阙其位之为愈也。博采群情，务从公论，徐观人望之归，举而加之相位，然后足以协群情而致和平。岂可以随阙随补，以孤众望？近日苟充其位，致有物论者，亦可监矣。伏愿殿下，惟和惟一，克存安静之方；其难其慎，益重卜相之举。

答曰：“启意至当。姑徐卜相可也。”

12月15日

○庚申，上护军崔世珍，以《韵会玉篇》、《小学便蒙》入启曰：“我国有韵会而无《玉篇》，故难于考见。臣玆会字类，作《韵会玉篇》以进。若命刊行，则庶有补于考字也。我国以《小学》教子弟，而《内篇》则皆圣贤可法之事，《外篇》则似不紧于小儿之学，而亦不能遍读，故臣类抄其中可法之事，分作四卷以进，非有所增损于本篇也。简略而便易，若命刊行，则庶有补于小儿之学也。”传于政院曰：“崔世珍所进《小学便蒙》及《韵会玉篇》，令人易晓，而亦便于童蒙之学。世珍之留意成书，诚为可嘉。可别赐酒，给鞍具马一匹，除授佥知。”

○传于政院曰：“己卯枝叶人等已惩，今至二十年矣。金安国则叙用，但勿叙显职，梁彭孙、李若冰、金正国、郑顺朋、申光汉、柳仁淑、朴英、李清等，职牒还给可也。李构，前者以道不拾遗，诬启，尹衢则卜相时，亦以诬辞回启，皆不可叙也。且弘文馆上箚曰：‘卜相须难慎’云。卜相徐可为之，其言于大臣。京外褒贬，或居中、或间中，自有其法矣。古者京官居中者，例递本职，此惩戒之意也。今者虽居中者，仍在见职，有异于古法。居中者，依古法递之何如？其议于大臣。”领议政尹殷辅议曰：“京官居中者，若清显之职，则必递之，以示惩戒之意，不然则考虽居中，仍在本职，成例已久。但诸司官员，各其职任，或不谨、或懒慢，宜有所贬降，然后置之中等。如是而犹在见职，果为未便，上教允当。”左议政洪彦弼议曰：“京官居中者，非显官，则仍在本职，为例已久。但惩戒之意，似无所寓，依古例递本职，上教允当。”传曰：“古者京官居中者，例递本职矣。其依古法，递见职。”

○宪府启崔守川事，不允。

○以金克成为议政府左赞成，金安国为兼同知成均馆事，姜显为承政院都承旨，慎居宽为承政院同副承旨。

12月16日

○辛酉，以赵贤范推案，下于政院曰：“赵贤范事，是非未可知也，且其罪非轻，若承服，则必至于启覆矣。常时虽小民，必先推事干，况宰相之人，直刑而取服，则公事终难处之矣。贤范不解汉语，必不自贸物货，须使通事贸买也。姑除刑讯，先推通事事，言于禁府可也。”

○台谏启：“通事朴址，前日赴京，罪犯甚重，不被显戮，只流配会宁。其于译语，别无精通，天使接待，不关有无，遽议轻放，殊无惩罪之意，请还收成命。”谏院启：“忠清道观察使金光辙，人物庸鄙麤杂，素不容于公论。近因一时之势，叨忝显职，滥陞二品，人皆指笑。今据方面之任，威暴使气，事多颠错，欲付奸凶，弊举亦多，郡县骚然，所失甚大，请递。”宪府启崔守川事。金光辙、朴址如启，馀不允。

12月17日

○壬戌，宪府启崔守川事，不允。

○传于台谏曰：“常时侍从所启，台谏自当闻之，故予无别言之时。近观侍从箚意，人心浇薄，外议横发，渐至纷纭。又曰：‘人心不自安，宜和平镇静。’此予之本意也，故往者累言于大臣矣。若某人附某凶，纷纭论之，则此自不镇静也。侍从美意，非徒予自知，卿等亦可知也。”

12月18日

○癸亥，传于政院曰：“李桢以检察官，既不能检，反欲庇护赵贤范，不直招，以迟晩辞缘照律。且朴菁，大槪已服，贤范不可在职，先罢其职可也。”

○御夜讲。上曰：“今日观象监启曰：‘彗星出。’灾不虚生，至为恐惧。近者朝廷，既除奸臣矣，然见弘文馆箚意，不无纷纭之弊，须当镇静和平云。予意亦如此矣，上下更加省念可也。”参赞官慎居宽曰：“灾变之出，未知其应某事而出，然示变之后，必有某事，则不可谓无其应也。今日观象监来启，有星似彗。往在辛卯年，有彗星弥月不灭，灾变极矣，而其时虽未知应某事而出也。然以厥后奸人之用事，而至于危乱者见之，则尤见其灾不虚生也。镇静和平之意，自上传教，不一再焉。下岂不知上意哉？大抵小人之攻君子，刻而深，使一国之人，不得开口，然后可以遂其欲。君子则只治其大槪，故宽而严。近者虽有外议之纷纭，朝廷上下，更加省念，镇静和平，则自然消融矣。”检讨官韩澍曰：“去奸之后，和平镇静之教累下，一国臣民，莫不感动，而持公论之人，亦皆以镇静和平为心耳。但近来人心似乖，外议纷纭。若为奸凶腹心，则固不可不治也，其馀畏怯风靡者，虽或有之，置而不治，则自当潜消默化。然和平之道，在于大臣，须使宿德耆旧，置于相位，而镇定和平，然后人心自安，而知所趋向矣。今者相位有缺，以老成宿德之人，置之可也。”侍读官金万钧曰：“国之治乱，在于相得其人而已，相位不可轻易授之也。”上曰：“相得其人可也。古云：‘无其人，则阙其位也’，其难其慎可也。”

12月19日

○甲子，听启覆。金堰、宋麟印信伪造，李世英上言判付伪造，柳霑嫡母打下，罪三覆，皆依律。

○引见领议政尹殷辅、右议政洪彦弼，上曰：“昨日观象监启曰：‘彗星见矣。’今日政院又启曰：‘彗星之见已久’云。故命推观象之员耳。大抵灾变，虽有轻重，皆不可不恐惧也。然彗星，乃变之大者。顷在辛卯年间，有此彗星，而厥后奸人用事。变不虚生，必有其应。今者虽大奸已去，将复有何事恐惧修省？近观弘文馆箚子，外议纷纭云。自古小人用事之时，必援进党类，以为羽翼焉。若为三凶腹心者，其罪无状矣。或以外貌趋附者，一切治之则纷扰矣。以故镇静和平之意，前已屡言矣。当初除去三凶时，台谏若以某人为某之党，酌轻重而区别之，则后无纷扰之弊也，其后随闻物论而治之，故人心自不得安静矣。今者论启沈彦光、权𫐐、金光辙必有物论而然也。然如此之类，不须论也，仍旧用之何如？”殷辅曰：“彗星之变，臣昨昏始知之，至为惊骇。变不虚生，若恐惧修省，则自无其应。臣见弘文馆箚子，大槪以镇静人心为主。此至当之论也。若为三凶腹心者，则固当治罪也，其馀趋附者，皆畏其毒焰而然也，岂尽其诚心也？彼三凶等，设为机陷，或云某人附朴氏，或云妄是非朝廷之事，或云失意出入，生事朝廷，多般构陷，故趋附者亦多。若别无害事者，则不须追论也。今若一切追论，则人人各自疑畏，而终无安静之时矣。台谏初若辨别，则后无追论之弊矣。然其初何能得知而论之也？追闻而有物论，故不得不启。沈彦光、权𫐐，虽曰进退于三凶，然彦光则有才华，而无邪慝，权𫐐则本不为非事之人，朝廷终不可弃也，故台谏只论其勿叙显职而已。金光辙事，则必观察忠清时所失也。台谏所启之言，亦使其惩戒之意也。”彦弼曰：“臣昨昏见彗星，有云气似彗，而异于辛卯年之光芒晢然也。只白气数丈许，而头尾则云密难见。然此变异之大者，不可不修省也。天若示之以非常之变，则亦当应之以非常之德，更加省念也。彼数三人之事，臣在外不得其详，而在朝之臣，当知之矣。然台谏若于其初，辨别而启之，则后岂有纷纭之弊也？前者己卯人论启时，数多追论，故纷扰甚矣，今此之时，至为宽恕耳。沈彦光、权𫐐，皆不可弃之人，故朝论只此，将必渐用也。彼三凶等每启曰：‘变生不测’，恐动上听。又曰：‘上心坚定’者，不过欲济其术耳。天鉴孔昭，岂不洞照？今者老成皆还，朝廷依旧，若听老成之言，遵守旧章而镇定之，则朝廷自至于和平矣，年少之人，好为生事，故必至纷扰耳。且朝廷有道，则彗星自消，无道则虽无彗星何益？其于阙政之事，益自省念可也。”上曰：“台谏侍从，皆欲镇定和平，而务为宽容，故彼数人等，只递显列而已。镇静之意，固当省念也。”殷辅曰：“弘文馆上箚曰：‘处置得宜，允协于中外之情。’今者台谏处置，甚为得宜，故不至于蔓延耳。”彦弼曰：“虽非玉堂之箚，自上岂不知朝廷之意？顷者人皆重足寓目，缄口结舌，莫敢开口，而今则街谈巷论，无有所忌，此乃致治之渐耳。昔郑子产勿毁乡校曰：‘善恶皆我师。’人虽有非之，闻过而能改，则斯为善矣。近来儒生，亦不惮所论，此尤可喜之事也。今者逐臣还朝，朝廷虑其或有纷纭之弊，然皆是老成之人，万无一毫生事之虞也。臣亦以无似，叨厕大臣之列，恐惧之念，敢弛于一刻乎？近观贪风日滋，守令等剥割民膏，贻弊甚多。虽各别治罪，而小无惩戒之效，然朝廷若先示俭素，则贪风自戢矣。且赴京一行，多挟金银，恣行贸卖。此弊渐极，则恐有异日责贡之弊也。前者李滋为弘文馆官员时，特命摘奸于义州。今赴京通事等卜駄，量其轻重，毋得滥持，又择遣使，书状申严纠察，而时或遣官摘奸于江上，则必不至于太滥矣。彼三凶之时，附己者不差于监司、使臣，而或以通政不谨之人，苟充差遣，致损国体，至为非矣。虽文臣，岂得尽贤？但如赵贤范之贪麤武夫，则决不可遣也。成庙重其使命，凡使臣可当者，多数书启，而梁诚之以大司宪诣阙，而落点以送。今亦依旧择送可也。”上曰：“赴京时，遣官摘奸，果有其例矣。然此事不可屡为也。予意择遣使，书状，使之严加纠检，则虽不遣官摘奸，而自无猥滥之弊矣。”殷辅曰：“前者禁银太严，而罪律亦重，故所持之银，必于靴底笼里贴去，而今则略无畏忌，公然持去。今若别遣内臣，掷奸于江上，则必无所隐也。但合冰后，则埋置于越边而持去，故虽遣官摘奸，不得捉矣。若于回还时，以其所贸之物，凭准本价，若价不准，而卜駄过多，则没入于官，以惩其罪，旧弊可革矣。”上曰：“此言至当，然赴京则赏赐甚多，以此物贸来，则不可只以持去之物，计其多少也。”殷辅曰：“赏赐衣段，自有常数，此则可易计也。其外之物若多，则例没于官可也。凡通事所持，岂尽自己之物？多赍他人所付之物，故卜駄尤多。若别加严禁，则不得持去矣。”上曰：“星变测候，不可专委于迷劣观象监官员也。前者以文官看候，有例矣今亦如此可也。”殷辅曰：“金安国素知天文矣。”彦弼曰：“成世昌亦知天文，常于其家，图星象见之。世昌今必眼昏矣，然使之占候可也。成庙朝亦以金应箕、赵之瑞，测候天文。今亦依古例为之也。彗星虽曰兵象，然不可以此变而炼兵点卒也。且文武并用，长久之道也。前者或以武臣为承旨、参议，而近来则专不参用。大抵文武之道，如车两轮，一轮阙则车必覆矣。须择智虑深远之人，养望而用之可也。赵充国、邓艾、王濬等，皆以智虑深远，故卒能成功。若不素养于平日，而卒有风尘之警，则将何以为国？臣之此言，非为星变而发也，素欲启之也。今者曺润孙为兵曹判书矣，其他可当人，亦须养望，以备仓卒可也。”上曰：“武臣必须养望，然后士卒知所趋向矣。卿之所言，甚为切当。”殷辅曰：“平安道江边各镇，民居渐少。江界最当受敌之地，而又值失稔，流亡太半云，故近见往来人问之，则尚衣院貂皮贡物，指定民间上纳，而其土产出之皮，不合于进上，故必须多捉，到京贸纳，而价直甚高，故民不胜其苦矣。且进上人参，只纳于济用监，今则各邑，凭此滥征于民，私付于赴京通事，要贸唐物，故穷民尤不得安接矣。今后进献人参外，毋令滥征事，各别下谕，则弊可除矣。且南方军卒，入防于江边各镇，则节度使巡行，检考军装而如阙一装，则必加杖罚，故军卒甚苦之，渐至困悴。若卒有边警，则以此困悴之民，安能御敌也？南方之卒，皆非执弓者，而步卒居多，且路非平地，而多高山峻岭，故臣曾为监司时，才过一息之程，则马疲身困，有时滞行者屡矣。军士等不持军装，非敢故为违令也，亦以路险难持故也。节度使之点检杖罚者，亦出于不得已也，臣意各镇军人，自有定数，计其军数，以军器寺虫损军装，准数入送，使之相递传授，而勿令军士自持，则似甚便易。臣每欲启之，而不敢耳。”上曰：“所言至当。军器寺久陈军装，依启入送可也。”彦弼曰：“近日奸人，恐其己恶现露，严刑立威，使不敢议己，故刑罚太重。大抵一夫不获其所，天必示变矣。古云：‘刑者，补治之具。’且云：‘刑期无刑，民协于中。’今须察情慎刑，务使活人性命，则无辜得免横罹矣。慎刑之事，更加留念。”上曰：“人之冤抑，必起于刑狱间，消灾之道，岂过于此？刑狱之事，固当慎之也。”殷辅曰：“臣闻咸镜道酋长，庆源则作叱金、庆兴则刘吾乙未也。只此二人，故馈赠之物，各别优给焉。自方轮为兵使时，欲其等内无事，一镇置酋长十馀人，馈赠烦多。厥后则酋长出来者，三倍于前，而其所馈赠，皆出于民丁，故称之曰：‘丁酒、丁鱼。’以数少之民，供许多酋长，其势必不能支矣。然各镇酋长，若于一时除下，则必生怨怒矣。此后若有身死者，则不出他酋长，渐次除之，则自无其弊矣。且臣前为军籍敬差官，往来咸镜道，镜城以北，则民户三千三十二户，而富宁以北，则民户数少，军丁阙额甚多，而近来则尤甚云。且此道，距京绝远，而六镇皆用白磁器，故必以鱼物贸去，其弊大矣。勿用京白器事，监司处下谕可也。此虽小事，弊则大矣，故启之。且前者，彼人若有向化从仕，则例差兼司仆，给家以居之者，乃羁縻之术耳。今则无一人愿仕者，而所存皆是子孙向化也。如有愿为从仕者，则依古例为之宜当。祖宗朝，岂偶然计而为之也？”

○传于两议政曰：“卜相事，延访时未及言之也。近闻物论，咸以宿德耆旧之人，欲置于相位，而其难其慎云，故前日卜相单子，姑留于政院矣。然三公不可久阙，前所卜相之中，岂无宿德耆旧者乎？明日欲为塡差，故更议。”回启曰：“上教至当。”

○传于政院曰：“所启磁器、酋长、人参、向化从仕、军装入送事，如启。但貂皮，则令监司封进，不无其弊，令自纳可也。赴京通事卜駄，若过于本价，没官之言，至当矣。但中原，凡所贸买，皆以银两计用矣。不可以布几匹，当直银几两而酌定也。且以赏赐之物，贸之，尤不可酌定矣。今若令州官，点考卜駄轻重，则或以轻为重，或以重为轻之弊，不无矣，此不可久行之法也。申明禁银之法，又择遣使、书状，使之纠检一行，则自无猥滥之弊矣。前者各官守令等，剥民膏血，及恪谨其任者，升黜事，与恤刑之意，下书于各道。磁器弊端之意，亦言之。”

○彗星见于庚地，长二丈一二尺许，色白。

12月20日

○乙丑，传于政院曰：“昨日迎访时，三凶设为机陷以害人，或曰妄是非朝廷之事，或以他事害之，构陷多端事，议政言之。前者收职牒罢职人员，已尽抄启矣，但不齿仕版之类，则别无传教，故不书启矣。其在不齿仕版之中者，必为三凶构陷而被罪矣，即令书启。”

○传于政院曰：“赵贤范他事干，已尽服招，而薛舜元独不服。若取服舜元，而后推贤范，则必迟缓矣。贤范、舜元并一时刑推可也。”

○传于政院曰：“天文看候事，前者以金遂性、安玹，专委为之矣。今不必抄他员也，令成世昌，率观象监官员，占候可也。”

○户曹判书曺继商启曰：“臣资品庸劣，近又病重，行步甚艰。况年过致仕，不能堪烦剧之地，请致仕。”传曰：“卿虽过致仕之年，岂不可为堪任乎？勿辞。”

○夜，南方、巽方、东方，有气如火。

12月21日

○丙寅，以金克成为议政府右议政，黄琛为工曹判书，权橃为汉城府左尹。〈史臣曰：“光弼年德，非克成所可拟也，上之所教，闻见有误也。殷辅等，不明言其不然，而固执更请，并陈物望已归，一启乃已，遂以克成书启。其所启之意，不在于诚，苟且为之。初非欲置光弼于己右也。”〉 ○夜，彗星见于酉地，长三丈许，色白。流星出华盖星，入天牢星，状如钵，尾长二尺许，色白。

12月22日

○丁卯，宪府启曰：“工曹判书黄琛，以武人为二品，物望尚贱，升为六卿，恐名器自此遂轻，请改正。同知中枢府事李亨顺，性行残虐贪黩，专事剥割，以肥其身。又务謟事，前为会宁府使时，与胡人恣行贸卖，将被重罪，以势幸免。又于忠清兵使时，受讼者所赂奴婢，且赴京时所犯，实与赵贤范无异，而得保其身足矣。今不可复齿朝列，请罢。工曹佐郞宣宪，人物庸贱，不可为六曹郞官，请递。南部主簿全居元，前为迁陵时监役官，所掌军人，故放收价，又令军人，自家农作，侥幸脱免重罪。不合朝官，请罢。学官南褒，所行贪邪，非理好讼。学官虽微职，不可以此人为之，请改正。司果沈逢源，以前为内侍教官时，已行西班实职六品，各别启禀为司果。前此已行实职四五品者，出身则不为参职而分馆者，使儒者笃于治学，而不趋于他岐之意也。吏曹自当循例分馆，而苟且启请，至为非矣，请改正。”答曰：“黄琛事，近来武臣秩高者乏少，而琛历仕已久，岂不可为六卿乎？李亨顺罢职则似过，只递同知。全居元、南褒、宣宪、沈逢源事，皆依允。”

○夜，彗星见于酉地，长二丈八尺许，色白。土星入大微西垣屏星下。

12月25日

○庚午，宪府启黄琛、李亨顺。又启：“军器寺佥正李琼，前任歙谷县令时，褒贬居中，递为判官。三朔内遽陞四品，官爵猥滥。司仆寺判官丁焕，前年十二月都目政，以博士去官，十三朔内，遽陞五品，请并改正。”谏院亦启黄琛、丁焕事。又启：“镜城判官郑希文，别无贤能，不可堪任。保宁县监宣重伦，以无识武夫，出身未经一年，遽授治民之职，至为未便。请并递。”答曰：“黄琛、李亨顺事，不允。丁焕、李琼、郑希文、宣重伦事，皆依允。”

○日晕。夜，彗星见于酉地，长二丈七八尺许，色白，尾色熹微。

12月26日

○辛未，台谏启黄琛事，宪府启李亨顺事。谏院启：“庆州判官洪胤玄，筮仕未久，遽陞五品，官爵猥滥，请改正。”答曰：“黄琛、李亨顺事，不允，洪胤玄依允。”

○彗星见于酉地，长一丈七八尺许，形体甚微。

12月27日

○壬申，台谏启前事，不允。

12月28日

○癸酉，台谏启前事，不允。

○酉时彗星见于酉地，形体熹微，尾长度数，不能测候。

12月29日

○甲戌，传于政院曰：“赵贤范事，初意欲俟毕推后定罪，今观事证，固非难明之比。若其一行通事等，虽知其罪，身在下僚，固未可纠察使臣之行也。譬于自犯之人，其罪轻矣，朴菁、金钧，受尚衣院贸易之物，才纳十分之一，国之重物，藏于私家。若日久而未纳，则或托以逢盗，或换纳鹿物之弊，亦或有之。若限三日保放，命尚衣院提调，督纳其所贸之物，毕输然后还囚定罪，似乎无妨。其以是意，言于义禁府可也。但贤范所犯，情状既明，自知重罪，受刑不服，期于必死。贤范，曾经二品之人也。不可无数加刑，亦不可不承服而定罪，是意，遣史官议于大臣。”

○领议政尹殷辅议：“赵贤范事干等，皆已承服，而贤范受讯二次，而尚未承服，以其罪至死，期在杖下殒命耳。贤范久忝宰相之列，数多加刑，似为未便，诚如上教。但他馀不紧之罪，则犹可据证照断，贤范，事关一罪，不取服而定罪未安。更加讯问何如？”左相议同。

○台谏启前事，如启。

○夜，彗星见于酉地，微有气色，其长短度数，未可测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