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定宗实录/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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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
[编辑]1月1日
[编辑]○丙寅[1]朔,冕服率群臣贺正。群臣请献寿,上以太上王未还,不许。
○太上王至自观音窟,上率百官,诣太上殿上寿。
○都评议使司献寿于勤政殿。
○始御经筵。知经筵事权近进讲《通鉴撮要》曰:“人主之学,不但读其书而已,必先正其心。是以傅说对高宗曰:‘惟学逊志。’逊者,虚心之谓也。心有所蔽,则一言一事之应,必不得其正。”上然之。
1月10日
[编辑]○乙亥,日有两珥,上冠。
○御经筵,讲《撮要》。至西域有神,其名曰佛,良久乃曰:“佛,谓之神则非也。”知经筵事河仑对曰:“五帝三王之时,未有佛,至汉明帝时,其书始播。其道以寂灭为宗,与鬼神无以异也。”上曰:“鬼神之道,不可谓之虚也。寡人昔仕伪朝为代言,从伪主次长湍,有妓五六人,俱发腹病,即用酒肉享,绀岳以祷,俄有神降于一妓,颠倒踊跃,不知羞赧。若此者,不可谓之虚也。且佛氏以慈悲不杀为道,儒者之道,亦有好生恶杀之理,此则近似也。”仑对曰:“儒者之道,非好滥杀,上以供宗庙,下以侑宾客耳。大抵西域之人,皆暴戾无道,故释氏以慈悲不杀诱之,以轮回报应劫之,非人主所宜信也。”上曰:“然。”曰:“释氏右胁诞生,圣人何不书?人死归于地狱,亦非欤?”仑对曰:“此甚无理之言也。岂有人生自胁者?是以圣人不书。且人受阴阳五行之气以生,死则阴阳散而魂升魄降,复有何物归地狱者哉?此佛氏以未来未见,诱惑愚民,非人主所宜信。”上然之。
○改集贤殿为宝文阁。
○前艺文春秋馆太学士韩尚质卒。尚质,清州人,高丽相修之子。登庚申第,性聪敏,历扬中外,皆有成绩。国初,奉命请国号,受朝鲜之名。讣闻,命攸司礼葬,赠谥文烈。子起。
○御经筵,问汉三老、五更之事,侍讲官裵仲伦对曰:“昔明帝尊三老、五更,犹我朝尊国师王师也。”知经筵事河仑曰:“殿下渐有惑佛之弊。”上曰:“寡人之好佛,非若他人之惑也。然佛氏以祸福示人者,非欤?”仑对曰:“佛氏皆以未见未来,眩惑人心,不敢以坦然事应言之,此圣人恶其似是而非也。若以祸福言之,则昔释氏在世时,有盗杀其一族甚众,释氏何不预言,俾免其祸乎?祸福之设之非,于此可见。”上曰:“舍利,何自而生?”仑对曰:“此精气所畜也。人修练精神,则皆有舍利。海中大蚌有宝珠,蛇有明月珠。蛇与蚌,岂物之善,而独有此乎?但精气所畜耳。”上笑之。
○丰海道留船之倭,将四艘潜还其岛。
○门下侍郞赞成事李居易辞,不允。
1月20日
[编辑]○乙酉,兴国寺金人出汗。翌日,遣中枢院使崔有庆,设七日道场以禳之。
○门下府上疏,请各品告身,必署经台省,不允。疏略曰:
告身之法,署经台省者,所以励廉耻激士风也。近当草创之时,急于用人,始为官教之法,是一时之权也。然躐等而冒受者,比比有之。庶司员吏,官至四品,即受官教,略无谨慎,瘝官废职,廉耻不兴。士风不美者,盖由此也。今当国家已定,当以激励士风,肃清朝廷为重。伏惟特令一品以下告身,皆署经台省,以励士风。
1月23日
[编辑]○戊子,西北东有赤气。
1月24日
[编辑]○己丑,日冠。西北有赤气。
○御经筵。同知经筵事全伯英讲毕,启曰:“今者冬煖春寒,宜小心敬慎。”嘉纳之。
○书云观上言:“灾异之讉,非祷于佛神而可弭。愿夙夜敬畏,以答天变。”知经筵事河仑曰:“佛者,西域之胡神。昔西土之人,横逆无道,释迦生于周康王时,广张祸福之说,诳诱人民,及汉明帝时,其法流入中国,自后人率崇信。夫佛法,非治国安民之道,全以因果祸福为说。人之死生寿夭,悉关于命,佛氏岂能长短之哉?况佛法未入中国之时,文、武、周公,年几百岁,其法入中国以后,人多夭折,佛法之无益,良可知矣。释氏云:‘生生不灭。’信如其言,释迦岂止七旬有九而死哉?释迦之从兄弟,有为盗所害者,释迦曰:‘前因难避。’若实知前因,则何不预说,俾免其祸乎?若前因难避,则虽佛亦末如之何矣。乃谓前因,而坐视骨肉之患,尚且不救。况今千载之后,君臣之祸福,其能为之乎?祈祷佛神,无益于国,章章明矣。”上曰:“然。吾亦不尽心祈祷。”又曰:“释氏之道,天下之人皆信之者,是必以为真也。”知经筵事权近曰:“人之受形以生者,以有五行之理也。五行之理,在心为五常。五行盛衰,以之知命,五行失常,以之知病,此现然之明验也。释家乃以地水火风,受形以生为说者,妄矣。”上然之。
○台谏上疏,复请各品告身,署经台省之法。门下府疏曰:
道有升降,政由俗革,故有国家者,必因时立法,以救其弊,此三代圣王议礼制度,不能无沿革之异也。我朝出谢之法,必署经台省,实精选人材之要道也,今五品以下,只令本府署出,四品以上,直受官教。用人一也,而告身之法,岐而二之,恐非盛代经久之典也。台省,人主耳目之官,公论所在,故凡依贴谥诔口传等事,必令台省察之。况除拜庶官,实国家之所重,四品以上,位益高而责愈重,岂可使耳目之官,不加察哉?臣等请条其不可。庶官,人主所与共天职者也。四品以上,直受官教,自谓公论所不及,怠于职事者,颇多有之,事功何自而兴乎?其不可者一也。守令近民,尤不可不选。今也侥幸之徒,曾不更事,夤缘杂职,秩过四品,则直受官教,挈家以行。国家何知行实贤否,家道善恶哉?及其之任,则不遵条令,恣行贪污,贻害于民,归怨于上,其不可者二也。士出于农,而工商不与焉,今官教之法一行,而工商贱隶,尚有冒进之意。若因仍不革,则必至于混杂朝廷矣,其不可者三也。凡在官者,不畏公论,则易陷于不义,署经台省,实使人谨慎之至术也。若不禁于未然,则人不迁善,而必至于犯义矣,其不可者四也。殿下以继世之主,当隆平之时,宜以励士风正朝廷为务,其施为之法,不可与草创之日同也。伏惟殿下,革官教之法,特令台省,署出一品以下告身,以正百官。
司宪府疏曰:
设官分职,所以熙庶政;绳违纠慝,所以正百官。夫爵人于朝,而苟以一人之所荐,置诸朝廷之上,不使台谏考察,则非所以励士风正百官也。古者,诏敕用人,如有不便者,中书门下,皆应论执驳正之。是以官得其人,而政无失举。前朝爵人,必署经台谏者,用是道也。恭惟太上殿下,当开国经营之时,人心离合之际,即用官教之法,以待勋劳之士,斯乃取便一时,非所以垂宪万世也。殿下当守成之运,草创权宜之法,在所当改。苟以为太上之制,不敢轻改,则其为弊,将有不可胜言者矣。凡士饬身修行,不敢纵肆者,诚畏台谏之议其后也。若官教之制行,而署合之法废,则慢于官而怠于行者,无所忌惮,万事以之而堕,士风以之而不振矣。况殿下维新之治,苟有谠言,所当采纳,以广言路?顷者,谏臣以此列上,殿下不即兪允,臣等窃为殿下惜之。愿革一时之权制,取前朝告身之法,皆令署经台谏,然后各就其职,则士风益励,庶绩咸熙,治平之化,庶可期也。
上乃下二章于都评议使司,拟议以闻。使司启曰:“台谏状申,于理允当。”上许之。
○门下府劾奉常少卿金瞻。瞻建议:“本朝国学,遇春秋二丁,祭文宣王,僭用太牢,未合于礼。乞依至正条格,诸郡县品式,只用羊三。”然本朝用太牢久矣,瞻欲轻改,故劾之。
1月28日
[编辑]○甲午,至乙未,黄雾四塞。
○上即位后,南在于阙庭大言曰:“即今当立靖安公为世子,玆事不可缓也。”靖安公闻之大怒,叱责之。上无嗣,时人皆心拟靖安公为世子。
○放怀安公芳干于兔山。芳毅、芳干及靖安公,皆上之母弟也。上无嫡嗣,母弟当为后。益安性醇谨无他,芳干谓己以次当立,然不学狂痴,靖安公英睿夙成,通经达理,开国定社,皆其功也,故国人咸归心焉。芳干深忌之,谓妻侄判校书监事李来曰:“靖安公有猜于我,我岂若匹夫徒死于人手乎?”来惊曰:“公听小人之谗,欲害骨肉,何可忍闻!况靖安公有大勋于王室,开国定社,谁之力耶?公之富贵,亦由是耳。公必欲如是,则必得大恶之名,而事且不成矣。”芳干忿然不悦曰:“助我者,言不若此矣。”宦者姜仁富,芳干妻之养父也。跪而挼手曰:“公何为发此言耶?请勿复也。”来,禹玄宝之门生也。诣玄宝第,具道其言,芳干欲以是月晦日举事。且曰:“靖安公亦公之门生也,宜速密谕。”玄宝使其子洪富,告于靖安公。是夜,靖安公与河仑、李茂等,密议应变之策。先是,芳干畜异谋,邀公于第,公欲往,忽有疾不果。异日,芳干与公,偕诣阙谒上,并马而回,芳干一不与语。时三军府令诸公侯,猎禽以供纛祭,靖安公将以明日出猎,先令赵英茂,领驱军晓出于野。芳干子义宁君孟宗,诣靖安公邸,问猎所,因曰:“我父,今日亦出猎。”靖安公遣人芳干第,侦其猎所,芳干军士,皆甲而奔集,靖安公乃知有变。于是,义安公和、完山君天祐等十馀人,皆会靖安公邸。公欲以军士自卫不出,和、天祐直入寝室,力请举兵应之。靖安公涕泣固拒之曰:“骨肉相残,非义之甚,我以何颜应之乎?”和、天祐等泣请不已,亦不从,即使人于芳干,谕以大义,请释憾相见,芳干怒曰:“吾志已定,何可更回!”和白靖安公曰:“芳干凶险已极,事势至此,岂可守小节,不顾宗社大计乎?”公犹固拒不出,和力挽公出于外厅,公不得已,呼奴小斤,令出甲分与诸将。公入内,夫人即提甲被之,加以单衣,据大义劝令举兵,公乃出。和、天祐等,拥逼上马,公使礼曹典书辛克礼,闻于上曰:“宜命固守阙门,以备非常。”上未信。俄而,芳干使其麾下上将军吴用权启曰:“靖安公谋欲害我,我不得已起兵攻之,请上勿惊。”上大怒,使都承旨李文和,往谕芳干曰:“尔惑听乱言,谋戕同气,狂悖甚矣。尔其释兵,单骑赴阙,予将保全之。”文和未至,芳干已为姻亲闵原功、骑士李成奇等所激,率孟宗及麾下数百人,擐甲执兵,道过太上殿,使人启曰:“靖安将害臣,臣不可空死,故发兵应变。”太上王大怒曰:“汝于靖安,异父乎?异母乎?彼如牛人,何乃至此耶!”芳干行兵向内城东大门,文和遇于善竹桥边,称有旨,芳干下马,文和宣旨,芳干不从,遂上马陈兵于可祚街。靖安公使卢闬,告益安公曰:“兄病矣,请严兵自卫毋动。”又使李膺闭内城东大门。承旨李叔蕃欲从公出猎,行至白金反街,闵无咎使人曰:“速具兵甲来。”叔蕃乃奔诣公邸,未至,公已整兵而出,过屎反桥驻马,诸军士奔集马前,阑街不行。叔蕃令军士各归本牌,部伍既定,告公曰:“我先赴敌,誓不奔北,公宜速来。”乃率武士数人先驰,公曰:“我军屯聚一处,彼若射之,则无一矢虚发矣。尝观石战,忽有一二人,从旁小洞,叫呼突出,则敌皆惊溃。今小洞伏兵,甚可畏也。”乃命李之兰,分军入阔洞上南山。行至太庙洞口,令和领军上南山,又把子反、注乙井、妙觉等诸洞,皆遣兵备之。叔蕃到善竹路上,韩珪、金宇等所骑马,中箭退走。叔蕃谓韩珪曰:“汝马将死,宜即易乘。”谓金宇曰:“汝马不伤,宜速还战。”叔蕃驰入两军间,徐贵龙亦先入,呼叔蕃曰:“欲立一处而射。”叔蕃答曰:“此等时不宜呼名。我欲立川中射之。”公与韩珪马,令还赴。上又遣大将军李之实,谕芳干止之,矢下如雨,不得入而还。芳干自善竹到可祚街驻兵,两军交战,芳干步卒四十馀人,立于马井洞内,又骑兵二十馀人,出典牧洞口。公麾下睦仁海面中箭,金法生中箭即死。于是,芳干军士争射叔蕃,叔蕃发十馀矢,皆不中,两军相对。上闻芳干拒命,益怒,且恐其见害,乃叹曰:“芳干虽狂悖,非其本心,必为奸人所卖耳。不意骨肉乃尔!”参赞门下府事河仑启曰:“赐教书以诱之,可解也。”即命仑制教书曰:
予以否德,托于臣民之上,庶赖宗室勋旧大小之臣,同心戮力,以致丰平。不意母弟怀安公芳干,惑于无赖之徒谗间之言,谋害骨肉,予甚痛焉。祇欲两全,以安宗社。芳干宜即放散军士,归于私第,可全性命。予不食言,有如天日。其一行军士,下旨之后,不即解散者,予不敢宥,并以军法处之。
命左承旨郑矩,赍赴军前。未至,上党侯李伫率所领庆尚道侍卫军,历黔洞源。过妙莲岾,公驻兵黔洞前路,数使人戒前驱曰:“若见我兄,勿发矢。违者,斩。”和等登南山,伫至妙莲岾之阴,并吹角。叔蕃射中骑士一人,应弦而倒,乃芳干爪牙李成奇也。孟宗素善射,是日,弯弓不彀不能射。大军吹角,芳干军皆奔溃,徐益、马天牧、李柔等,为先锋追之。芳干军三人,执枪丛立,天牧击杀二人,又将杀一人,公见之曰:“彼无罪,勿杀之。”益执枪追芳干,芳干势穷北走,公呼小斤曰:“予恐无知人或害兄,汝走疾呼,勿令致害。”小斤与高臣傅、李光得、权希达等,走马追之。芳干独驰入妙莲北洞,小斤等不及见,直驰过成均馆,遇自炭岘门来者问之,皆曰:“无。”小斤还驰上辅国西岘望之,芳干自妙莲北洞出麻前岐路,入辅国洞,有带鞍小骝马随来。小斤等追之,芳干过辅国北岾,入成均馆西洞,到古积庆园基,下马解甲,弃弓矢而卧。见希达等追至,谓曰:“汝等为杀我来耶?”希达等曰:“是何言耶!公勿惧。”于是,芳干以甲与臣傅,弓矢与希达,环刀与光得。谓小斤曰:“我更无所持之物,故无以与汝。我若得生,则后必重报。”希达等扶持芳干,骑小骝马,拥至成均馆门外东峯下马。芳干涕泣谓希达等曰:“我听人言,以至于此。”郑矩至,宣读教书,纳诸芳干怀中。芳干拜曰:“感上至恩。臣初无不轨之心,但怨靖安耳。今教书如此,上岂绐我哉?愿丐馀生。”时睦仁海所骑靖安公邸马,中箭逸走,自来入厩,夫人意必战败,欲自赴战场,与公同死,徒步而往,侍女金氏等五人,谏之不能得,〈金氏,即敬宁之母也。〉奴韩奇等遮路止之。初乱方作,和、天祐扶靖安上马,夫人召巫女秋辔房、𨱎房等,问胜否,皆曰:“必胜,无忧。”邻居号净祀婆者名加也之亦至,夫人谓婆曰:“昨夜之晓梦,我在新教旧宅,见太阳在空。儿莫同〈今上儿讳〉正坐日轮之中,是何兆也?”婆判曰:“公当为王,常抱此儿之应也。”夫人曰:“是何言也?此事安可冀望也?”婆遂归其家。至是,婆闻捷声来告,夫人乃还。公收兵驻马于麻前岐路川边坞上,放声痛泣,大小军士皆泣。公召叔蕃曰:“兄性本愚直,予意谓必惑人言而为之,果然。汝往见兄,问乱之由。”叔蕃驰问芳干,芳干不答。叔蕃更问曰:“公已与希达言之,何以不言?公若不言,国家必问之,终能隐乎?”芳干不得已答曰:“前年冬至,朴苞到吾家言曰:‘今日大雨,公知其应乎?古人云:“冬雨损道,兵交于巿。”’我答曰:‘如此之时,安有交兵之事乎?’苞曰:‘靖安公视公之眼,有异矣。必将生变,公宜先手。’我闻之,以谓不可空死于他人之手,乃先发耳。”叔蕃还告,公遂还邸。上遣右承旨李淑,往谓芳干曰:“汝以白昼,动兵京都,罪在不宥。然骨肉至情,不忍加诛,从汝所愿,外方安置。”芳干请归兔山村庄,上命大护军金重宝、巡军千户韩珪,押芳干父子,安置兔山。苞本是靖安公助战节制使也。其日称疾不出,中立观变,命下巡军,又下芳干都镇抚崔龙苏及助战节制使李沃、张湛、朴蔓等十馀人。时,益安公缘宿疾,阖门不出,闻变痛哭流涕曰:“上有明君,下有令弟,芳干何为乃尔!”即还上节制之印幷军籍于三军府。先是,书云观启曰:“昨昏,赤祲见于西北,宗室中当有猛将出。”士大夫皆属目靖安公,八日而乱作。
二月
[编辑]2月1日
[编辑]○丙申朔,参赞门下府事河仑等请曰:“梦周之乱,若无靖安公,大事几不成;道传之乱,若无靖安公,亦安有今日乎?且以昨日之事观之,天意人心,亦可知也。请立靖安公为世子。”上曰:“卿等之言甚善。”遂命都承旨李文和,传旨都堂曰:
大抵国本定,然后众志定。今者之乱,正以国本未定故也。予有称孽子,考其生之日月,未协于期,暧昧难知,且又昏弱,置之于外久矣。向者,偶入宫内,今还黜外。且古之圣王,虽有嫡嗣,亦择贤而传之。母弟靖安公讳,开国之初,有大勋劳,又于定社之际,吾兄弟四五人,得保性命,皆其功也。今命为世子,且令都督内外诸军事。
右政丞成石璘闻命率庶司陈贺。上命都承旨,以立世子闻于太上王,太上王曰:“长远之计,谋诸执政大臣而为之可也。”
○三省交章请诛芳干,上命河仑与台谏刑曹交坐,鞫问朴苞。苞云:“去年冬至,抵芳干第为博戏,是日适有雨,告之曰:‘时令不和,宜慎之。’至今年正月二十三日初昏,天气赤于西北,明日又至芳干第告曰:‘天有妖气,宜慎处之。’芳干曰:‘何以处之?’苞曰:‘不典兵谨出入,整衣冠重行止,如前朝诸王之例,斯乃上策。’芳干问其次,苞曰:‘逃入蛮荆,如太伯、仲雍,其次也。’又问其次,苞曰:‘靖安公兵强众附,且以上党之弟为婿。公之兵弱,危若朝露,不如先击以去之。’”于是杖苞,问其构煽之由,苞曰:“我虽从靖安公,共成定社之功,然未几贬我于外。今虽用苞,岂可保哉?若立功于芳干,则可与长享富贵也。”三省上疏曰:
君亲无将,将而必诛,此《春秋》之大法也。今芳干以母弟至亲,为宗室藩屏,殿下以为心腹,授之兵柄。芳干诚宜尽忠竭力,扶辅王室,不此之顾,私动军兵,以御侮之寄,为伤恩之用。傥不应卒,则安知有不测之变哉?宜将芳干,置之于法,殿下只令安置私第。此虽殿下友爱之意,其于宗社大计何?愿殿下断以大义,以正大法。自古乱臣贼子,必有傥与,今日之变,岂无主谋而煽乱者乎?伏望下令攸司,将其连涉,鞫问主谋者,明正其罪,以慰众心。
上览之恸泣。中枢院副使李忱亡命,自诣于狱。三省会于演福寺,召三省掌务,宣旨曰:“昨日三省所上,虽合于法,予岂忍以骨肉之亲,置于刑戮哉?今闻三省一会,意其更请,此事禁于未然,其悉知之。”掌务启曰:“芳干私自动兵,欲害骨肉,上初遣都承旨禁之,不听,又遣李之实禁之,亦不从,以至发兵,罪莫重焉,宜置大法。”上又谕之曰:“我宁被害,岂忍使同母弟就戮哉?更勿举论。”
削朴苞职,杖一百,流之青海;流朴蔓、李沃于边郡。三省具芳干傥与罪状轻重以闻,下旨曰:
朴苞,今已削职杖流矣。且两度功臣,不宜更加极刑,只令籍没家舍,禁锢子孙。前少尹闵原功说大语,依律处斩;检校参赞门下府事崔龙苏,削职杖六十;中枢院使李忱、前判事桓愉、前典书薛崇,各笞五十;护军元胤,杖六十;朴寅吉、郭凡、金宝海,各杖七十,并于远方付处。内官姜仁富、元尹伯温、前典书任天年、右军将军金旰、将军李兰、李巨贤、黄载、前殿中卿姜升平、宣略将军李允良,并外方付处。又将在逃吴用权、郭承祐、闵公生、闵道生、郑承吉、郑伦、金月下、金贵南、闵校、李君弼、金国珍,分流远方,听其自现,各至贬所。同知中枢院事张湛,两度功臣,只令罢职;承旨赵卿,不干傥与,特令放罪。
康有信、张思美、李君实、郑升吉,皆尽力于芳干者也,及公即位,皆任用焉。
○是日,孟宗在逃诣阙,召见泣曰:“尔父失心,汝可归侍。”遂遣之。
2月2日
[编辑]○丁酉,土星犯建星。
○新都文庙大成殿灾。
○以参赞门下府事赵英茂为都督中外诸军事都镇抚,商议中枢院事尹方庆、前完山府尹崔远为上镇抚。
○遣三司左仆射李舒,告封世子于宗庙。
2月4日
[编辑]○己亥,册立弟靖安公〈讳〉为王世子,句当军国重事:
王若曰,建储贰,所以正国本;崇位号,所以定人心。玆遵典章,庸举册礼。惟尔靖安公〈讳〉,资全文武,德备英明。当太上开国之初,克倡大义;及寡兄定社之日,特立肤功。矧讴歌之有归,宜监抚之是任。用命尔为王世子。於戏!知人不易,为子亦难。以亲以贤,既处承祧之位;惟忠惟孝,用裨为政之方。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仍宥境内:
王若曰,自古王者之建储,所以尊宗祀,而重国本也。稽诸礼文,有立嫡子同母弟之说,或世或及,惟其至当而已。予以寡昧,嗣守景緖,严恭思治,于玆二年,顾无嫡嗣,只有庶孽,昏弱不慧,夙夜兢惕,罔敢遑宁。惟念同气之亲,庸笃友于之义,不期芳干,崇信奸回,妄生疑忌,称兵构乱,祸在不测。幸赖天地宗社之佑,旋即戡定,不日清明。尚怜象忧之情,不忍管辟之致,已将芳干,安置私庄,傥与人等,各以轻重处决。盖缘国本之未定、人心之易摇,祸乱斯生,以至此极。兴言及玆,深用恻然。宜建母弟之贤,以端国本之固。靖安公讳,气挺英明,资全勇智。文武之略,秉自生知;孝悌之诚,发于至性。佩服诗书之训,识达政教之方。左右太上,以建开国之功;捍卫寡躬,以成定社之烈。宗社之所永赖,臣民之所共知。勋德既隆,讴歌悉归。是用册命为王世子,以慰舆望。载惟储副之任,必兼监抚之权,仍命句当军国重事。咨尔宗亲耆老宰辅臣僚中外人民!咸体予怀,各供[2]尔职,祗顺元良之德,以补予德。玆行册命,宜布宽条。自建文二年二月初四日昧爽以前,除谋叛大逆、杀祖[3]父[4]母父母、妻妾杀夫、奴婢杀主、蛊毒魇魅、但犯强盗、谋故杀人、芳干傥与人外,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罪无轻重,咸宥除之,敢以宥旨前事相告言者,以其罪罪之。於戏!为父与子,益敦慈孝之心;由迩及遐,共享隆平之乐。
时大臣献议者以为:“自古帝王立母弟,则皆封皇太弟,未有以为世子者也。请立为王太弟。”上曰:“今予则直以此弟为子。”以李伫判三军府事、左军都节制使,李居易中军节制使,赵英茂右军节制使,赵温知中军节制使,李天祐知右军节制使,李叔蕃为中枢院副使、同知左军节制使,李原为右副承旨。自是一品以下,皆复署经台省。
○世子诣太上殿谢恩,太上王赐宴,因论为君之道,无所不至。且曰:“汝身所系至重,宜自慎也。今芳干愚陋无知,妄兴师旅,以至于此。三韩多贵家大族,必皆笑矣,予亦耻之。然汝既为世子,宜布至公之道,治国保民可也。老父所言,惟止此耳。”世子献寿,极欢乃出。太上王谓李伫曰:“朴苞死有馀罪,归语汝主,须举法以惩后来。”
○都堂率庶司上笺贺封世子,又进世子邸肃拜。典书已上,世子皆答拜。
○三省交章,再请朴苞及李忱、姜仁富、李伯温之罪。疏上,下使司拟议。使司启云:“攸司所言,深合于理,惟功臣,取殿下裁断。”乃命收朴苞功臣录券,削忱职,加杖六十,削仁富、伯温职。
○司宪府劾判门下府事赵浚。浚以上相,国有急难,与其弟三司右仆射狷、婿前中枢院副使郑镇,皆杜门不出。三省同议欲劾之,右散骑尹思修,浚所荐拔者,泄其议。三省劾思修罢之,遂交章论浚之罪曰:
臣等窃谓,国之大臣,不顾宗社安危,贪宠冒禄,为一身计者,当治其罪,以戒臣邻。今判门下府事赵浚,外示正直,内怀奸险,久执国柄,广树党与,爪牙腹心,布列中外,威福生杀,在其掌握。今拜判门下,位虽极而无权,怏怏郁郁,日夜思所以复相。臣等姑以显著五事,缕陈如左。当国初废嫡立庶之际,浚方为上相,力陈大义,以回天意,以正天伦,则戊寅之变,何自而生乎?虑不出此,阿意曲从,与道传、南訚,遂立庶孽,势将覆国。又当定社之日,今我世子,使大将军无疾,就第招来,而乃徘佪犹豫,占筮吉凶,以观其变。无疾等知其不出,还告世子,世子欲亲往,浚不得已而出,遇世子于途,始肯赴难。幸蒙殿下宽厚之恩,得与定社功臣之列,独保首领,以至今日,中外臣民,罔不腐心,此其一也。太上王以好生之德,当开国之初,有罪者或杖或贬,皆不至死。浚潜遣党与,擅杀数人,欺君乱法,以报私怨,此其二也。浚位极人臣,富贵无比,固当安分尽忠,以奉王室,妄生非分之心,卜其吉凶,妓妾菊花漏泄其言,国家下吏问之。为浚计者,当自惊惧,上达殿下,下告朝廷,力辨是非,使国人昭然知其真伪可也。顾乃潜谋杀之,以灭其口,此其三也。当国家迁都之时,浚营构私第,极其壮丽。监察金扶过门而叹,浚闻而大怒,巧言饰非,冒蔽上聪,置诸极刑,朝野莫不痛心。其恃功专恣,罔上害人,罪不容诛,此其四也。今者,芳干举兵作乱,谋倾社稷,殿下命将讨罪,宰辅臣僚,莫不奔走赴难,以卫王室,而浚为庙堂之首,初无诣阙赴难之心,至于庙堂使吏往告,犹罔闻知,与其弟狷,杜门观变,遣女婿郑镇,率数骑欲赴助乱,为官军阻当而还。乱既定翌日,公然立于百寮之上,若无与于乱者,其奸诈反复无君之心,益以昭著,此其五也。其他淫靡无道,广占田宅,夺人臧获,笔所不尽,此所谓大奸似忠,大诈似信,大贪若廉。若论其罪,则王法所必诛而不宥者也。殿下若以开国为功,则道传、南訚,皆以一等功臣而就戮,功不掩罪故也。且开国之功,一时之所或有,无君之心,万世之所不容。若殿下释此不诛,窃恐乱臣贼子,接踵而起矣。伏惟断以大义,令攸司收其职牒,鞫问其罪,依律处决,以杜乱贼之萌,幷将狷与镇,削职论罪,窜之远方,以戒后来。
乃遣吏围守三家,使不得出。上览疏曰:“所论罪目,皆违于寡人所知,宜勿复言。”
○三省再请朴苞、姜仁富[5]之罪,上曰:“朴苞虽有罪,功臣也,不可置之极刑。仁富[5],尝守显妃陵,故以太上王之志,从末减焉。”乃流于尼山。
○宪司更上书请赵浚等罪,不许。上谓居易曰:“以浚之性,必痛恨于此矣。”
○合设世子府,号曰仁寿。
○张湛死。湛尝为僧,长发娶太上王庶兄元桂之女。芳干构乱,过其门,遂胁与之俱。乱平,系狱讯之,因杖而死。赠谥良安。
○宥赵浚、赵狷、郑镇等。三省固争,浚上笺辞,不允。上曰:“是非浚之罪,岂可以此枉害忠良?卿等若固争,则当坐以枉害忠良之罪。”上之宥浚,因居易、李茂之论救也。
○使司启宜汰各道州县及驿冗官,从之。启曰:“今各道各州县,不远程途,多设守令。虽一二驿,亦各置丞,故多给廪田,军粮耗费。且以有限人吏,差烦冗事务,其弊不纤。是冗官之可汰者也。宜令各道观察使,酌量各州县、各驿程途远近,将原定新定知官县令监务驿丞,革某州县守令某驿丞,当合某州县某驿,可幷者幷之,可减者减之,永使无弊。”
上令使司行移。
2月13日
[编辑]○戊申,土星犯建星南,隔二尺。
○世子朝齐陵,行奠献礼。
○以柳观为江原道都观察黜陟使。
○复以赵浚判门下府事,赐丹阳伯禹玄宝推忠辅祚功臣之号。以禹仁烈、赵仁琼为三司左右仆射,李天祐判中枢院事,右仆射赵狷、判中枢郑洪免。洪,镇之父也。
○移置芳干于安山郡。遣青原君沈淙、礼曹典书成石因于兔山,传旨于芳干曰:“兔山,东北面往来之地,且尔旧所领军士所居。尔若久留,后必有言,宜往安山。尔所受田,移给其郡,又赐食邑五十户,尔其随宜任使,以终天年。如值元日,单骑入京,以申怀思之情。”芳干免冠,叩头痛哭。
2月25日
[编辑]○庚申,太白昼见。
○御经筵。读《撮要》至襄楷上表言汉桓帝好佛之甚,谓同知经筵事全伯英曰:“卿等何故言好佛非耶?”伯英对曰:“孔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圣人之道,以仁义为重,释氏以无父无君为宗,故臣等以为佛氏之道,非人君所宜好也。自古人君好佛者,未有不亡者也。”上曰:“然。贪欲莫甚于僧人。与之则喜,不与则怨之。”
○台谏交章请诛朴苞,从之。三省掌务尝请苞罪,上曰:“苞虽有罪,功臣也,吾不忍杀。”又上疏曰:
兄弟之亲,圣人所重;乱贼之党,王法必诛。此所以厚人伦明大法,而为宗社万世之计也。今朴苞怀奸挟诈,造言构衅,离间宗亲,谋倾社稷,王法必诛之罪也。顷者,臣等再渎天聪,未获兪允,中外臣民,罔不缺望。且为功臣者,当以王室安危为虑,尽忠励节,终始不渝可也,先自背盟,遽生异图,谋乱王室,是自毁其功也。殿下不念宗社大计,兄弟至亲,议功轻宥,其于兄弟至亲之意,王法必诛之义何?伏惟断以大义,明置极刑,以正大法。
苞在咸州,见宪府刑曹之吏,叹曰:“上仁厚,吾得延生,已逾月矣。死亦何恨!”遂伏诛。先是,太上王谓世子曰:“何不诛苞?”世子对曰:“以功臣故,从末减耳。”太上王曰:“苞虽功臣,身犯重罪,其可不诛乎?”世子曰:“近台谏请诛,故臣欲白王诛之矣。”太上王曰:“台谏之请,诚是矣。国有台谏,不亦重乎!”
三月
[编辑]3月1日
[编辑]○丙寅朔[6],日有食之,上素服率群臣,伐鼓救之。
3月3日
[编辑]○戊辰,太白昼见经天。
○左政丞沈德符以老耄上笺辞,从之。
3月4日
[编辑]○己巳,封闵氏为世子贞嫔。册曰:
重配匹,所以厚人伦;崇位号,所以正名分。玆遵盛典,庸建徽称。咨尔闵氏,生于世家,配于君子。夙著柔嘉之则,常存静一之心。无非无仪,在中馈而贞吉;必儆必戒,殚内助以肃雍。既敦风化之源,宜奉宗祧之祀。是用册尔,为王世子贞嫔。於戏!每进《鸡鸣》之戒,德音莫违;永应《麟趾》之祥,福禄是荷。惟予以怿,其乃之休。
○初祀先蚕。
○与王世子谒齐陵,遂畋于壶串。
○畋于多也岾,使司进幕次设享,极懽夜罢。上与诸宰相联句,赐石璘良马一匹,解通天神鹿科犀带一腰,赐门下赞成事李居易。诸宰相皆出,上与世子及李居易、李伫、李茂入夜尽懽,世子起舞,上亦起舞。翌日,中酒不能起,日昃还宫。内官朴英文进曰:“前日殿下之起舞,非礼也。若在太上王前则可矣,安有人君与世子及诸臣对舞之礼乎?”上曰:“予醉不知所为。”
3月8日
[编辑]○癸酉,太白昼见。自戊辰至是凡六日。
○出内帑,造释迦及五百罗汉像,安于华藏寺。
○御正殿享世子,公侯宰相皆侍宴。上入内殿,召世子及李和、李居易、李伫、沈淙、李良祐,极懽乃罢。中宫亦享贞嫔。
○判门下赵浚上笺乞免。
○御经筵。知事河仑进曰:“君子得位,则小人退而国兴;小人得势,则君子退而国亡。在人君审于用舍之间。”深纳之。仑又曰:“春温而渐至夏热,秋凉而驯致冬寒。小人用事,则乘间抵隙,渐害君子,祸乱将至。所贵在辨之于早。”上曰:“孰不知是非之分!但行之不及耳。”
○宪司请令司脔所预养牛马,以备国用,毋得夺诸民间,从之。
○罢礼曹议郞权裨职。前军器少监李思彦丧父在外,裨诬谓思彦所受田为公田,冒受于给田司。思彦终制,来京请还,裨不许,宪司劾罢之。
3月15日
[编辑]○庚辰,太白昼见。设祈禳文豆屡道场于贤圣寺七日。
○以赵浚复为判门下事,成石璘为左政丞,闵霁为右政丞,权近为政堂文学兼大司宪。
○王世子如新都,谒宗庙。
○幸中常洞古第,射侯终日。
3月18日
[编辑]○癸未,雨震电。翌日,问参赞门下府事河仑曰:“昨日雨震电,是何如?”仑进曰:“春雷非妖。震动万物,惟其时矣。”
○御经筵。同知事权近进曰:“以臣不才,兼任宪司。臣不知所为,惶悚而已。”上谓伯英曰:“闻卿以居庐未终为恨,改宪长授以商议中枢。”伯英对曰:“殿下不以臣为不才,授大任于庐墓之中,故臣即亟来。”时人讥伯英闻命不让,亟来就职,故伯英陈之以此。
3月19日
[编辑]○甲申,华藏山大石崩。
○使道流及僧徒,读经于内殿。
○御经筵。大司宪权近进曰:“臣本昏愚,少不更事,踈于吏治。殿下不以臣为鄙陋,滥长宪司,诚惶诚喜,尚恐贻笑中外。然愚者一得,岂无可陈事条!愿殿下俯察宽恤,傥有上言不害于理,特赐兪允。”上曰:“予本昏昧,不明治体,简拔忠良,皆明哲也。卿等辅弼寡躬,以臻至治,予将虚心听察。”
○世子至自新都。上及世子,御凉厅观射侯[7],因设宴极懽。上起舞,世子醉甚,扶上腰,上曰:“此汝之真情也。”入夜乃罢。
○遣参赞门下府事赵英茂于海州。分处降倭于西北面诸州也。
〈恭靖王实录卷第三〉
夏四月
[编辑]4月1日
[编辑]○丙申[1],初下教,令各司每衙日,有所启则陈之。
○大司宪权近启曰:“宪司名曰风宪官,凡正风俗等事,皆风闻弹劾。往者,既命毋行风闻公事,然不风闻,则何以正人心乎?愿自今风闻之事,如得其实,则悉皆纠理。且刑者,禁民为非,辅治之具也。有罪者,不可轻宥。自今罪状现著者,必令本府推鞫惩之。”上曰:“然。但风闻公事,太上王之所禁,不可轻改。今欲行之,则宜更立法。”近又进曰:“当今两府已上诸相,数过四十。皆坐都评议使司,议国家之事,其中各品商议,似为冗官。且名器,人君之大宝,不可紊也。迩者除授之法,不论实职,或以添设典书,升为检校中枢,或以检校中枢,超拜省宰,甚为未便。愿自今,受实典书者,乃陞检校中枢,受实中枢者陞为省宰,则差除有序,而官品秩然矣。”上然之。
○对马岛倭献马十六匹。
○司宪府以久旱,请禁公私宴饮,从之。
○赵英茂分置倭于丰海道诸州。英茂至海州,使人传令于倭曰:“汝若欲战速战,不然,宜速降”,以兵胁之,倭人气沮皆降。
○世子诣阙设享,义安公和、李叔蕃等侍宴。公侯宰相以次起舞,上亦起舞。世子醉倒,上亲使人扶起,世子乃还。
4月4日
[编辑]○己亥,沈雾陨霜。土星犯建第二星。
4月5日
[编辑]○庚子,陨霜杀草。
○下禁酒令。大司宪权近曰:“今年春旱,恐是禾稼不登之占。臣以言官,不敢默默。伏望殿下,忧恤惕虑,更下禁酒之令,以节国用。”从之。
4月6日
[编辑]○辛丑,陨霜大风。
○上欲诣太上殿献寿,太上王止之。太上王使宦者传命曰:“近者旱气太甚,不可宴乐。”上闻命遂止。
○作京军官十二牌,更日直宿,特除儒牌入直。
○门下府上疏请除台谏刑曹决讼。疏曰:
设官分职,所以代天工,各有所职,不可紊也。顷者,殿下虑辨定都监误决,冤滞未伸,令宪司纳状,分付各司本府及宪司、刑曹,以辨邪正。窃谓谏官内廷侍臣,宪司弹纠百官,刑曹专掌刑决,各有所职。而奴婢词讼,专是都官之任。如有误决,宪司察之,至于词讼繁多,主掌官或未能速决,则别立都监以决正之。今以奴婢辨正之事,分付台省、刑曹,实有乖于设官分职之义。愿殿下命设都监,将其所呈六百六十六道,速令改决,以伸冤抑,幸甚。
上只令宪司、刑曹决正,门下府则如其所启。谓大司宪权近曰:“奴婢决正事,何以一定!昨日门下府上言:‘臣等职掌谏诤,未闻谏官听讼决事。’其言甚是,予即允许。初我太上王深虑奴婢争讼之不息,特设都监,简拔良士,限月决正。然谓误决之徒,非一二也。夫人之情欲无穷,虽自知非,强言误决。如此之徒,有司严加考察,误决事迹未见,则痛惩,昭示中外。自今已后,奴婢争讼,一归主掌都官。”近对曰:“上教诚然。”
○门下府上疏,请止八日燃灯之设,不报。
○司宪府请止田猎,从之。太上王欲幸新都,上欲出饯郊外,因以观猎。司宪府大司宪权近等上疏曰:
臣等窃闻,太上殿下巡幸新都,殿下欲与世子,拜饯郊外,信宿而还。臣等窃谓,孝当尽诚,礼贵得中。太上王之行,亲率百官,拜送于郊,即日还宫,得礼之中,孝亦至矣。不必远幸郊外,留连数日,然后为尽其孝诚也。前冬,太上王尝幸新都,毋令殿下出城拜送,盖不欲烦殿下,亦不欲烦民也。今若远驾,以烦师众,太上之心,亦不自安,岂以为孝哉?又况今春以来,凄风不雨,及至夏初,且有繁霜,天时失节,阴阳不调。此正殿下恐惧修省,不敢遑宁,畏天恤民,以消灾沴之时也。乃出于郊,驰骋田猎,非所以畏天也;农务方兴,吏民奔走于趋从,一麦方长,军士躏践其田亩,非所以恤民也。臣等为殿下惜之。伏望出饯于郊,即日还宫,毋敢止宿游畋,上慰亲心,下副舆望,不胜幸甚。
既而,太上王亦不行。
○门下府上疏,请汰冗官。疏曰:
谨按周官,三公论道,六卿分职。官不必备,惟其人。天官冢宰以下,各属六十,而六卿之属,三百六十,犹能任贤使能,以臻泰和之治。唐之太宗,定为三百六十七员而曰:“吾以此,待天下之贤才足矣。”虽以天下之大,官爵之设,不过如此。我朝东班,自判门下、领三司至九品,五百二十馀员,西班自上、大将军,至队长队副,四千一百七十馀人,文武官吏之数,固三倍于中朝之制矣。加以成众官、上林园、图画院、司楯、司衣、司幕、司饔、忠勇、近侍、内侍府、掖庭、典乐、雅乐署,各有禄官,而检校、散秩,则亦增其数,禄俸之不周,实由此也。前朝旧制,自中书令至知门下凡十员,自判枢密至学士凡九员,自尚书令至左右员外郞每各品一员。开城府尹陞于吏曹典书之上,不得与于两府,而下官各品,各置二员。六部则吏部工部,自尚书以下每品各一员,户部以下每品各二员,六寺七监,判事以下各品各一员。大槪如此。西班上护军八人、大护军十六人、亲从三人。每一领护军一人、中郞将以下五员十将,凡四十二领。其馀衙门员吏之数,亦不烦冗,使之不废职事,而国治民安,维持四百馀年。至于近代,两府之数,少加于古,而恭愍王始毁古制,六曹、六寺、七监,每品各增二员,西班之职,亦加于古。甲寅之后,权臣擅政,视名器为己私物,布列枝党,增添两府,犹为不足,又设商议,多至十数,而掌经济者,不过侍中二人,此皆殿下所见闻也。我太上殿下,应天开国,立经陈纪,欲革冗官,第因草创,以待勤劳,而未得尽革,以至于今,每年颁禄,常不周足。夫粮饷之畜,有国之大计。今以军资,充其禄俸,甚非为国之道也。我国在海外,折长补短,犹不过千里,山川险阻,土地硗薄,租税之法,不可与中国比也。诸仓库、宫司、各品科田、各司公廨田、院馆、津、驿所受,军资所属外官三百馀员廪给外,京官之禄,几于十万石。禄俸常患于不足,军资未见其积畜者,岂非冗官之未汰,散秩之尚多也?《传》曰:“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治人者食于人,治于人者食人。”君子小人,虽有尊卑之等,而实相资也。岂可无事而坐食,享民之利乎?检校之职,增益其数,多至数十,不仕于官,在家食禄,是乃无事而享民之食者也。伏惟殿下,深思广虑,两府一依前朝旧制,而商议则一切汰去。汉城府掌土之官,不可列于两府。今无所事,而坐于庙堂,非所以尊朝廷重名实也。请革判事,只置一尹,以复旧制,而陞于吏曹典书之上。六曹各减典书一员,馀皆仍之。六寺七监判事卿监,各减一员,四品已下仍旧。西班请依前朝四十二都府之制,每一领各五员十将,队长队副,皆仍其额。其他不紧京官、新设成众爱马禄官、上林院、图画院、尚衣院禄官等及外方州县,特命都堂拟议,可汰者汰之,可幷者幷之。年老勋旧,不可授职七十已上者,请循前朝之制,仍令致仕,俾不失禄,检校散秩,一皆革之。公侯宗室功臣外无功者,不许封君禄俸。以原额之多少,计数颁赐,毋得贷军资而充之。如此则朝廷尊,而官爵贵,冗员省而禄俸足,民弛漕挽之劳,国有畜积之资。
疏启,上曰:“州府郡县,或幷或除事,吾已下令矣。两府百司减省员数事,今当草创之时,不可遽行。”
○御经筵。中枢院使[8]全伯英言于上曰:“人君之学,莫如《尚书》。然《五诰》、《盘庚》、《禹贡》等篇,有佶屈难读处,不必进讲也。若《大学》一部,格致诚正絜矩之道,实帝王为治之法也。”上然之。
○罢私兵。司宪府兼大司宪权近、门下府左散骑金若采等交章上疏曰:
兵权,国家之大柄,当有统属,不可散主。散主无统,是犹太阿倒持,授人以柄,难可以制。故典兵者众,各树徒党,其心必异,其势必分,交相猜贰,以成祸乱。同气之相残,功臣之不保,恒由于此,古今之通患也。故孔子曰:“古者家不藏甲”,言无私兵也;《礼记》曰:“兵革藏于私家,非礼也。是谓胁君”,言人臣而有私兵,则必至于强僭,以胁其君也。圣人立法垂训,以防后患,可谓至矣。昔宋太祖即位之初,从容谈笑,能解功臣兵权,使得保全,可谓后世之法矣。鲁之三家,晋之六卿,汉末之群雄并起,唐季之藩镇跋扈,皆蓄私兵,以构其乱,亦可为后世之戒矣。惟我太上王,开国之初,特置义兴三军府,专掌兵权,规模宏远,而时议者以为:“革命之初,人心未定,当备不虞之变。宜令勋亲,各典私兵,以应仓卒。”由是私兵未能尽除,而典兵者反谋扇乱,祸在不测,幸赖上天启佑殿下,靖乱定社。式至今日,私兵之置,尚复如古,因循未除。台谏已尝上章请罢,殿下以宗亲勋臣,可保无他,使复典之,未几,萧墙之祸,发于至亲。由是观之,私兵之置,徒以生乱,未见其益,台谏之言,今已验矣。然私门之兵,今亦未罢,将来之祸,诚不可不虑也。又况外方各道军马,分属诸节制使,或称侍卫,或称别牌及私伴傥,番上之烦,征发之扰,其弊甚多,陪从之众,田猎之数,其劳亦极。人饥马困,暴露雨雪,直宿私门,众心怨咨,甚可悯也。方今巨弊,莫甚于此。愿自今,悉罢各道留京诸节制使,以京外军马,尽属三军府,以为公家之兵,以立体统,以重国柄,以摄人心。除两殿宿卫外,私门直宿,一皆禁断;朝路毋令私伴,持兵根随,以应古者家不藏兵之意,以防后日交猜构乱之端,国家幸甚。
疏上,上与世子议之,即令施行。是日,放诸节制使所领军马,悉还其家。李伫猎于平州未还,三军府遣人于伫,使之速还。居易父子与失兵权者皆怏怏,日夜会聚,多愤怨。
○命门下侍郞赞成事河仑,更定官制。改都评议使司为议政府,改中枢院为三军府。职掌三军者,专仕三军,不得坐议政府。改左右仆射为左右使,复置[9]艺文馆太学士一员、学士二员。改中枢院承旨为承政院承旨,改都评议使司录事为议政府录事,中枢院堂后为承政院堂后。以赵浚为平壤伯,李和领三司事判议政府事,李居易判[10]议政府事,成石璘判议政府事,闵霁判议政府事。改石璘功臣号为同德赞化,霁同德佐命,并加录军国重事。郑擢艺文春秋馆太学士。都摠制以下,不得兼议政府事。郑矩承政院都承旨。先是,台省复上交章曰:
兵权不可散而无统,亦不可偏而独专。散而无统,则其威分,偏而独专,则其权移。威分于人,权移于下,其生乱一也。臣等前日上章,请罢私兵,属三军府,以防威分之弊,即蒙兪允,众心欣庆。然以重兵归之一府,则偏专权移之患,不可不预为之防也。臣等谨按,古者兵法之设,有发命发兵掌兵之差。发命者,宰相也;发兵者,居中摠制也;掌兵者,受命以行者也。宰相非禀君上之命,不得发命;摠制非有宰相之命,不得发遣;掌兵者非有摠制之命,不得以行。上下相维,体统不乱,虽欲为变,莫能自动,此定法也。前朝旧制,取法唐、宋,省宰掌邦治,军国之事,无所不统,即发命者也;中枢掌军机,即摠制发兵者也;诸卫上、大将军已下,专掌府兵,以当宿卫,有变小则遣郞中郞将,大则遣将军已上,出而应敌,未尝败衄,此则掌兵者也。事元以后,国家多务,省宰中枢,会而议事,谓之两府合坐,因置都评议使司。忠烈已后,府兵渐毁,始遣宰相,领兵应敌,非古制也。惟我太祖开国之初,两府合坐,沿袭不革,置义兴三军府,专掌军务。由是宰相,不得闻军政,中枢不得掌军机,有乖古法。中枢之官,实为虚器,员多位高,徒受禄俸而已。愿自今罢中枢,以三军府为禄官,省宰已上可兼者,即兼节制,其禄官则依中枢例,知三军、同知三军、签书、学士各一员,皆以或文或武,善谋能断者为之,带使司衔合坐,与议军国之政。凡有军事,使司承禀上命,移三军府,以应宰相发命之法。诸节制使,除省宰兼外,三军各一为禄官。虽曾经中枢,位在知同知之上,然只为一军节制,非统三军之比,不许带使司衔,直坐本府,以治京外军务,以尊摠制之职。诸卫上、大将军,合属三军府,以供其事;诸节制使与上、大将军以下,分番宿卫,以备不虞,以供掌兵之任,有变则节制以下,受命而行。如此则既有统属而威不分,亦难独专而权不移,名实相孚,体统尊严,实可为子孙万世之令典也。
嘉纳之。
○以卢闬为工曹议郞,田理为司宪侍史。初,闬为侍史,理为议郞,世子复于上曰:“霁为政丞,以其婿闬为宪官,于义不便。”从之,换其职。
4月17日
[编辑]○壬子,大雨雹。
4月18日
[编辑]○癸丑,华藏山石崩。
○以判门下府事李居易,兼判尚瑞司事。艺文春秋馆太学士学士三军摠制,皆兼议政府。居易以门下侍郞,超迁判门下,犹以不得为政丞,殊怏怏,谓人曰:“吾年岁未暮,虽陞判门下,如戴釜入深渊。”其兄居仁闻之叹息,宣言于人曰:“居易不度其才德,但以功臣及其子之宠,尝有心于政丞,故其言如此。”
○流参判三军府事赵英茂于黄州。初台谏劾英茂及参赞门下府事赵温、知三军府事李天祐等,遣吏守其家。交章上言曰:
兵权不可散主,当有体统,故顷者,臣等交章请罢私兵,殿下兪允施行,以京外军马,尽属三军府,臣民罔不欣庆。此实虑患防危,为宗社万世之大计也。今赵英茂,当三军府收取兵器之时,不即输纳,欧伤三军府使令,其军官牌记,累日不送,多匿私伴。又于世子以革兵之故,轻发不逊之言,颉颃[11]致问,聚会阴谋,欲扇祸乱。天祐、赵温等,亦皆不即输纳牌记,累日淹延,擅减军目,聚谋不道。右英茂等,俱为功臣,当以国家大体为虑,下旨之日,所有军目军器,即还公家,虑不及此,反怀怏郁,不从王旨,私蓄军兵,为谋不测。若不早图,安知有尾大不掉之患哉?其无君阴诡之罪,不可不治。伏惟殿下,深思长虑,即赐兪允,将英茂、天祐、温,收其告身,鞫问其罪,依律施行,以杜乱源。
不从。是日,台谏再上疏曰:
臣等以英茂、天祐、温等,革私兵之后,私匿军兵,聚会阴谋,具疏以闻,殿下不即兪允,臣等不胜陨越。窃以为君令臣行,礼之大者。苟无礼焉,何以为君臣,何以为国家!殿下以国家大计,革私兵,悉属三军府。今英茂等,不思殿下经远之计,以失兵权为憾,乃怀愤怨之心,不从王旨,军目兵器,不即输纳,擅抶三军府持牒使令,聚会阴谋,其渐难测。况以不逊之言,抗于世子,其犯礼陵僭之状,亦已明矣。人臣而至于此,得蒙宽恕,臣等窃恐坚冰之患将至,而跋扈之心,无所惩矣。伏惟殿下,一依前疏所闻罪状条件,断以大义。
上以功臣,又不从。是日,台谏又上疏曰:
臣等以英茂等所犯之事,关于大体,请治其罪,殿下以功臣之故,不即兪允,臣等惶恐陨越,不能自已,再渎天聪。赏罚不明,则为善者无所劝,为恶者无所惩,故善为国者,必以赏罚为重。殿下以英茂等,有功王室,报以厚赏而富贵之,赏则大矣,今恃功陵僭,遂干不臣之罪,而罚乃不加。殿下虽以功臣,可保无他,至诚相与,而不虞之变,每出于功臣之手。若议功轻宥,则人人益生专恣,无所畏惧,不唯不得保全其身,而国家将亦必有祸乱矣。伏惟殿下,依前疏所闻,削职鞫问,依律论罪,以杜乱源。
上曰:“英茂所犯为重,可流外方。天祐、温,其勿复论。”
○罢知三军府事李天祐、参赞门下府事赵温职。台谏又上疏请英茂、天祐、温等罪至于再,上皆不允。于是,台谏俱进阙庭固请,上亦不从,台谏皆以不得言责呈辞。上见之,惊曰:“台省何至此耶?”即召世子问曰:“台省以予不从其言,皆辞职而退。处之如何?”世子曰:“谏官之言,不可不从。”上意乃决,遂召台省,令都承旨郑矩传旨曰:“向者卿等所启,不为不是,但以二人勋亲之故,不忍遽决。予当从之,卿等亦当就职。”遂还其状,乃免天祐、温官。世子谓谏议徐愈曰:“近日英茂、赵温、天祐之事,处决无乃难乎?言官等上疏以为:‘英茂、天祐等,阴谋聚会。’果如其言,鞫问戒后,事理当然,但其阴谋与否,不可灼知。上以故不获已,姑从轻典,止罢其职,以保功臣。”愈对曰:“臣等职在谏诤,不敢缄默。近日殿下之处决,乃圣人之权道也。”
○太上王设佛事于贞陵社塔殿凡七日,舍利四枚分身,太上王作佛堂于楡洞,以安舍利。
○以赵英茂为西北面都巡问使兼平壤尹。英茂未至贬所,而受此命。
○大司宪权近上笺,以不才乞辞,不允。
○期大功之亲,皆封君。大司宪权近、左散骑金若采等,上交章曰:
王者之德,莫先于睦亲,睦亲之道,在乎富贵而全安之耳。古之帝王,封建同姓,尊之以列爵,贵之也,食之以土地,富之也,而不任王朝之职,所以安全之也。盖任之以职,则必责之以事,有过不闻,则废王法,治之则废私恩。二者皆未合理,故欲全其亲爱之心,必不委以职事也。前朝之时,所以待宗室者,甚得其道。封君以贵之,厚禄以富之,位在百僚群臣之上,未尝任以职事也。出入之时,必备仪卫,仪卫不备,不敢轻出。其位尊严,其势安固,共享安富尊荣之福,垂五百年,岂不美哉!惟我国家,创业之初,法制未备,宗亲驸马,以功以才,或拜朝官,或任兵权,因循未革,迄至于今,大则拥兵构祸,小则犯法被劾,全安之道,有乖乎古。且周之宗盟,异姓为后,所以尊同姓也。今以同姓之贵,混处朝班,以列于群臣之中,非所以重金枝也。愿自今保全宗亲之道,一依前朝之旧,宗亲驸马,皆以公侯就第,不责军国职事,其支庶族属,或封诸君,或拜元尹正尹,皆厚其禄,以致富贵,使得优游,永享尊荣。又稽前朝旧式,定其仪卫,出入必备仪卫而行,其有不备仪卫,而敢轻出者,宪司纠理,以尊公族,以别异姓,以防犯罪之源,以全睦族之道。
上曰:“期大功之亲,不任以事,皆令封君,馀皆勿论,其仪卫,礼曹议之。但寡人无驸马,故驸马仪卫及任事与否,其勿议焉。”
○对马岛守刑部少辅宗贞茂,使人献马十匹,其父沙弥灵鉴亦献马六匹,皆告诚心禁贼之意。
五月
[编辑]5月1日
[编辑]○乙丑[1],令宗亲、驸马不任以事。大司宪权近、左散骑金若采等,复交章上言曰:
前日臣等交章,请依前朝旧制,以立宗亲、驸马富贵安全之道,与其出入仪卫之制,敬奉王旨,以为:“寡人无驸马。”臣等窃稽古典,驸马者,诸臣之子,得尚宗女之通称,非止谓当代帝王亲女下嫁之人而已。况臣等前日所申,盖谓宗亲宗女,均是祖宗之子孙,当与王者,共享富贵,而安全之者也。苟欲宠之,任以事权,而或犯法难逃谴责,其所以宠之者,乃所以祸之也。故请极其富贵,而不任事权,以享安全之福。此非为一时之权宜,实欲永为万世保全宗亲之令典也。愿自今,诸臣得尚亲女及亲姊妹者,封爵例秩,并同宗亲,贵以封侯,富以厚禄,不责以军国之事,以保其安全之福,则殿下有睦亲之德,宗亲享尊荣,而与国咸休,永世无患,岂不美哉?出入仪卫,亦不可与诸臣无别,当有第仪,以彰其贵。愿令礼官,参酌古今,详定其仪。
疏凡三上。时李伫以太上驸马,为判三军府事,总军政横甚,故台谏极论之。上曰:“驸马不可与同姓宗亲例论。且其仪卫,后当举行,今姑停之。”是日,台谏复交章曰:
臣等累次交章,上请宗亲、驸马,长享尊荣,保全无患之道。历代以来,自有成规,太上王开国之初,法制未备,其所以待宗亲驸马之道,未尽得宜,故自戊寅以来,不能保全之端,已再验矣。臣等念此,每切痛心,乃知古先哲王,立法定制,所以使宗亲驸马,享有富贵,而不任以事,永保尊荣,其虑远矣。伏惟远法古先哲王之意,近戒戊寅以来之事,务令宗亲驸马,安享富贵,不烦以事,优游以乐,永世无患,以保尊荣之极,以笃保全之道。其出入仪卫,亦依前章所申,以立制度,以为成宪。
上可其疏,仪卫之制,勿复论。
○上欲诣太上殿献寿,因体气违和,不果。
○御寿昌宫后苑清心亭,观掷石戏。明日亦如之。世子献寿于上,上御西亭受宴。贞嫔亦诣中宫侍宴,义安公和、宁安侯良祐、上党侯李伫、参判三军府事李茂、前参赞门下府事赵温、前知三军府事李天祐、三司左使李稷、同知摠制李叔蕃、赵卿等侍坐,以次献寿极懽,至夜乃罢。
5月7日
[编辑]○辛未,太白昼见经天。
○御经筵。
5月8日
[编辑]○壬申,太白昼见。
○流奉常寺丞金绻于牛峯县。时,绻兼尚瑞注簿,爱妓孝道,欲官其娚吴天,托以宰臣金需之请,授天散员职,门下府上疏请罪。
○台谏上疏,请置李居易及伫、李天祐于外,不允。疏曰:
曩者,臣等交章,请罢私兵,欲为亲勋,得保富贵,永享尊荣,即蒙兪允,中外欣庆,而判门下府事李居易、上党侯李伫等,不体殿下保全之意,吝释兵权,潜怀愤怨,将其私兵牌记,迁延不即送纳于三军府,赵英茂等,相聚怨谤。其时,臣等以其连姻宗室,不即论执,只请英茂等罪。是宜惭悔自新,思保安荣,尚未悛改,以畜愤恨,相与言曰:“一二人者,如一块肉”,欲快其愤。夫以人臣,不即释兵,且以私憾,比人于肉,敢欲为乱。又况居易,往者谋害平原君赵璞,情状已露,至于囚其兄于巡军,诘问其事,所供皆实。初欲害其甥婿,后以流其亲兄,其于人伦何如,乃以姻亲之故,置而不问。此人之心,难可以保,固殿下之所明知也。盖缘暴贵恃势,长其骄悍之气,以至于此。使其恃势之心,久蓄释兵之憾,傥或一朝,不胜骄悍,以逞其欲,则祸乱之作,不知其极。据法论罪,所当鞫问,然以勋亲,在于八议。愿将居易、伫及同心结党天祐等,安置于外,使销骄悍之气,以生悔悟之心,然后使还于朝,复其封邑,则祸衅不作,长保富贵,殿下有保全之德,彼亦享安荣之福。
上以宗亲功臣,令皆勿问。是日,台谏复上交章曰:
臣等以李居易、李伫、李天祐等安置于外之事,具疏论启,盖以宗亲功臣之故,不敢以法论执,姑使处外,消沮骄气,改心易虑,以归于善,然后召还复爵,俾享富贵。此实为之防其骄恣不法之萌,永为安享尊荣之计,殿下不忍斥遣,勿使复论。然此只是一时之恩,臣等所申,实为宗亲功臣,图其久远之计,伏惟殿下依允施行。
上不允曰:“禁风闻公事,已有常典,台谏何以至此?”
是日又上疏曰:
臣等窃谓,风闻公事,指谓闺门暧[12]昧[13],风俗污染等事耳,前章所申,实关国家祸乱之机。耳目之官,得闻此事,以为风闻,不敢论执,必待其事已发,然后论之,则臣等实恐无及于乱矣,况今臣等,非敢以此为罪而治之也。骄悍如此,苟不防制,后患难测。若使处外,以消骄悍之心,就安全之地,则今日斥遣之事,实为后日安全之本。伏惟殿下断以大义,依允施行。
台谏复交章言:
臣等窃闻,人君所以待勋亲之道,要当恩义之兼全,不宜宠爱之偏系。恩义兼,则永蒙其福,宠爱偏,则终受其祸,此古今必然之理也。昔郑庄公弟叔段,不义骄纵,庄公不早为其所,纵使失道,以至于乱,然后讨之,《春秋》讥庄公养成其恶;齐僖公宠爱其弟仲年,不以公子之道待之,施及其子,犹与嫡等,恃宠而当国,卒成祸乱,故《春秋》亦讥其有宠爱之私,非友于之义。夫弟且不可偏于宠爱。况宗亲功臣乎?由是观之,功臣所当待以其道,不使骄纵以稔其恶,然后为得也。苟溺宠爱,纵使失道,养成其祸,则其所以爱之,适所以害之也。今不预防,而俾罹后患,是岂宗社之福,国家之美耶?臣等实恐万世之下,溺爱不断,养成其罪之讥,将有累于圣明之世,窃为殿下惜之。又恐居易等恃势骄恣,愈无忌惮,盛满之祸,将生于后,而不知戒,臣等实亦为彼惜之。能因臣等今日之言,退居于外,有所惩艾,修心改行,以复于朝,则必以勋亲之故,克享保全之福,终身富贵,优游无患矣。臣等今日所言,实为居易等治病之药,安身之术。居易等苟能反躬而思之,亦必以臣等之言,为箴规之益,非所愤恨。伏惟殿下,特垂明断,务从大义,毋溺宠爱之私,为图永远之计。
上不得已命放居易于清州,伫于汉阳私第,天祐前已罢职,其勿复问。既而悔之,乃召台谏官,传旨曰:“虽已可卿等之疏,然反复思之,实难忍也。姑置勿论。”大司宪权近以下,同辞而对曰:“臣等之言,但为宗社,不为私也,不敢奉教。”上乃召居易及伫,亲自问之曰:“向者卿父子所言,果如台谏所劾乎?”二人挥泪指天,各言无罪。伫又言:“大抵台谏所上之章,与劾问之辞为一,然后人服其罪。今台谏劾问臣父子以军官牌记军器不即输纳,至于所上之章,则谓有不忠之言,安有是理哉!不忠之言,臣等所不说也。臣若不能辨明,则虽死不辞。臣忝戚属,未有毫发之负,请与台谏辨明。”上怜之,又传旨台谏曰:“二人之罪,难以的知。且勋亲也,置之勿论,如何?”近等对曰:“臣等请功臣驸马之罪,岂敢以疑事为之乎?深知熟议,不得已而发之,臣等固不敢奉教。”因引郑庄公养成段恶之说,极言居易父子不忠之罪。上怒,命台谏各归私第,毋得视事。又命居易父子归私第,禁其出入。既而,召大司宪权近等就职。上悔前日之怒,召近等曰:“伫至亲,且有勋劳,故不敢轻贬。当从卿等所言。”
台谏交章上言:
臣等于今月十日诣阙闻命之时,李伫密遣私伴三人,潜入奉书局,窥觇事变,及昏越窗逃出,为守门者所执。其遣人窥觇之心,阴诡难测。右伫等,自革兵之后,怏郁愤怨,敢欲为乱。据法言之,所当论执,第以宗亲功臣之故,臣等只请安置于外,得蒙兪允。事未施行,殿下召致臣等,问伫等乱言之所由生,其状已见,果如臣等所申。宜贬外以惩其恶,殿下不忍斥遣,置而不论。其在伫等,固宜惭悔自新,乃不是思,反怀阴诡,潜令私伴,乘暗入阙,窥觇事变。其骄悍自恣,不畏邦宪如此,将来之患,甚可畏焉。伏惟殿下,深思防患之道,将居易、伫、天祐等,安置于外,以销愤怨之气,以杜祸乱之萌。其所遣私伴,特令鞫问所由,明正其罪。
不允。
○简内甲士非系东北面人者,罢之,凡五十馀人。以忽赤、忠勇卫代之。
○御经筵。知经筵事河仑曰:“前朝辛氏之初即位也,聪明过人,又设书筵,擢置儒士,日就于学,当时卿相皆曰:‘明君出矣。’厥后憸小之徒,诱之曰:‘驰马试剑,自壮岁学之为最。’以故废学,好游畋溺声色,以至于亡。”上曰:“然。予其时为书筵侍读官,王厌之,授我以将军之任,日与侍中坚味之子林致等二三人,习畋猎。予老矣,无及于学。人主当春秋鼎盛之时,日与儒臣,讲论治道,岂无所益乎?”
○政堂文学兼大司宪权近上笺辞,不允。
○封天祐为完山侯,李之兰门下侍郞赞成事,禹仁烈判三司事,河仑判三军府事,复以赵温为参赞门下府事,贬李居易领鸡林府尹,李伫领完山府尹,以李茂为东北面都巡问察理使兼永兴府尹。初,茂子承祚谓其父曰:“窃闻上党侯欲杀父公。”茂大惧托疾,率其子衎等四五人,三夜避宿。伫之麾下金允仁闻之,以告伫,伫即至茂家曰:“不图今者,有如此言。吾之才德,不及君远矣。且以朝鲜社稷,岂负君哉?”遂结盟而退。世子闻之,召伫、茂和解,慰谕之。至是,茂请辞职为外任,盖伫等出外,茂在内,则恐伫益疑,令出外以避嫌也。
○左军同知摠制李叔蕃辞,封安城君。
○李茂朝辞,赴东北面,赐厩马一匹。
○以世子生辰,宥轻罪。
○李居易、李伫朝辞,出赴贬所,上各赐夏衣鞍马。仍赐定社功臣及承旨郑矩、李原马各一匹。居易私语人曰:“此马何物也?初超等为判门下,今又贬外,虽赐万匹,何喜之有!”伫告辞于太上王,太上王曰:“有如此之故,何不早告于我?”伫对曰:“臣亦未知其故,一朝出之,所以不能进告。”太上王曰:“必汝等之所自致也。”
5月17日
[编辑]○辛巳,太白昼见。
○御经筵,讲《撮要》。至吴孙权遣于禁,求降于魏,魏主欲许之,刘晔谏之,同知经筵事全伯英问于上曰:“魏主与刘晔孰是?”上曰:“晔之谏是矣。魏主不从其谏,而许吴之诈降,甚非也。”伯英曰:“今燕王举兵,而中国乱矣。设有定辽卫求降于我,则许之否乎?”上曰:“此正所深虑也。然不若不受之为愈也。”知经筵事权近曰:“魏主之失,唯在不从晔谏,而许诈降而已,受定辽之降,有大不可者。若燕王定乱而有天下,则必问罪于我矣。其时何以对之?上言甚合于义。”上曰:“卿言是也。”
○流火者姜仁富于外方。宪司上言:“仁富当芳干作乱之时,与闻其故,容隐不言。前者府与门下府交章上疏,请依律论,殿下只许外方付处,罪重罚轻。今闻殿下以胁从人一例,京外从便。如此则乱臣之傥,惩戒无门,尤有乖于典律。伏惟殿下,勿许从便。”从之。
○世子与宾客,讲《易》及史学。左宾客李舒谓世子曰:“古人云朋亡。夫朋亡者,绝人情也。为人上者,立法定制,犯法则虽宗亲勿宥。”世子曰:“绝人情甚难。”舒又曰:“二年以来,倭寇稍息,边境甫安,然不虞之变,未可知也。备乱之术,山城为最,当于农隙修筑,以备不虞。”世子曰:“曩者,民困于土木之役,迨今休息二三年矣。久息则用民何害!且人言日本国争乱,其渐甚可畏也。”少监金科曰:“山城兵甲,虽备不虞,然农事为急。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世子与宾客郑擢,论汉、唐人主为学之效,行事之迹,至唐太宗代隋之事,嗟叹良久曰:“真英主也。”
○兀良哈杀庆源万户李清。
○世子享定社功臣于三军府。
5月29日
[编辑]○癸巳,雨雹。
○世子朝太上殿。世子告以建宫立府之意,太上王曰:“寡人自戊寅年封太上王,不建府今已三载矣,殊无遗阙,何必更立府为!”
○是月,旱,中外多疫,民夭札[14]。
六月
[编辑]6月1日
[编辑]○甲午[1],建太上宫号曰德寿,府曰承宁。世子诣太上殿,更请建府,太上王曰:“前朝恭愍王之母洪氏,虽妇人而立府曰崇敬,庶事尽备,古法不可废也。然今三年不立府,服饰膳羞,亦无阙乏。今更建府,于我何益!”是日,号太上宫曰德寿,立府曰承宁,班次三司之下。以禹仁烈为判事,孙兴宗、郑龙寿为尹,备置少尹、判官、丞、注簿各二员。仁烈等诣太上殿谢恩,太上王怒稍解。
○非功臣而封君者皆罢。以权仲和为判门下府事致仕,李居仁、权禧、韩蒇、崔永沚、庆补皆为判三司事致仕。
○号桓王真殿,为启圣殿。
○赐左政丞成石璘、右政丞闵霁金带各一腰。
○台谏请定李居易及伫伴人马匹之数。大司宪权近、左散骑朴訔等交章上言:
政令不信,黜陟不明,此国家之弊政也。前者,臣等交章,请罢私兵,又请宗亲不任以事,欲使勋亲,永保富贵,殿下兪允,定以为法,虽至万世,所当谨守而无坠者也。
领鸡林府事李居易、领完山府事李伫等,恃宠骄蹇,恨释兵权,群聚谤议,敢发不道之言。有是心,故有是言,久畜不泄,必动于恶,祸乱之生,不可不虑,故臣等又请安置于外,使其悔悟自新,以获保全,殿下明断,亦依所申。居易等苟知人臣之义,所当汗栗请罪,自退于外,以俟上命可也,乃敢偃然,傲上从康,不即发行,掩匿己罪,欲与台谏辨明。殿下宽仁,不忍轻绝,乃召臣等于庭,诘问其由。及至罪状明著,当得重谴,殿下屈法伸恩,授以藩屏重任。彼乃骄悍自若,不知辞避,多率私兵鹰犬以行,所过州郡驿路,支费甚繁。况其所住鸡林、完山,将何以堪之哉!居易又将上妓重千金者,擅自率行,弦管之具,靡不持载。其骄恣无耻,不畏公法,至如此极,岂有奉法修职尊主庇民之心哉?到官之后,声色之娱,畋猎之行,军官仆从之费,鹰犬马匹之养,凡所以为民害者,岂可胜言!及今不制,至其弊积罪著,不审殿下,将何以处之?前者殿下,既定宗亲不任以事之法,不日之间,乃授外寄,政令不信,无甚于此。居易、伫等,初违上命,不欲释兵,又发狂言,以被弹劾,请置于外,殿下既允之后,敢欲辨明,其事益著,不能复辨,欺罔之罪,亦所难逃。且当诘问台谏之时,潜令私伴,遣入阙内,至夜不出,窥伺动静,其心难测。如斯罪愆,皆置勿问,反授巨镇,黜陟不明,无甚于此。伏惟殿下,上为国家,示其法令之明信,下为居易等,虑其富贵之安保,收还外寄,安置私庄,使其惩艾自新,永无犯法之患,则彼得优游自逸,与国咸休,而殿下保全宗亲之道,亦永终而无亏矣。
命除他事,伴人马匹数,一依在前府尹之例,鹰犬幷禁。又台谏交章上言:“李居易以判门下,斥守鸡林,率上妓重千金赴任,于法不当。请居易、伫等罢任,安置私庄,重千金还定其役。”不允。台谏交章上言:
臣等累次交章,请解居易、伫外任之事,盖谓法已定者,不可以变,罪已彰者,不可以任。二者皆是毁法乱纪之事。国势衰替,职此之由。臣等职在言责,不敢不陈,殿下乃以勋亲之故,不忍遽释其任,臣等复稽古实,仰渎聪闻。昔舜封其弟象于有庳,使吏治之,象不得有为。论者以为封之有庳,富贵之也;使吏治之,不得有为者,是不任以事,而保全之也。故舜之处象,仁之至而义之尽,万世之所当法也。郑庄公封其弟叔段于大邑,纵使失道,以至于乱,然后讨之。论者讥其不早为之所,养成段恶,万世之所当戒也。殿下苟以伫之为亲,不忍置之私庄,宜以大舜为法,庄公为戒,仍以为领完山府事,以食其俸,毋令烦以府事,而委判官,专治府事,则合于大舜处象之道矣。又按宋朝宰相吕惠卿,以太尉责授建宁节度,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盖大臣被谴,不欲废黜,又不宜任之以事,故有此命。虽出一时之权宜,亦可为后世之法。殿下于居易,亦以勋贵,不忍置之私庄,宜法宋朝吕惠卿故事,仍以居易领鸡林府事,安置其府,不治其事,使其判官,专治府事,则不失殿下优待勋亲,不忍废黜,授以爵位之恩,亦不失国家欲保勋亲,不任以事,已定之法。且犯法者,不得以宠而幸免;挟贵者,不得以势而自肆。当时之弊,不及于其民,后日之患,永绝于其身,一举而数美幷焉。伏惟殿下兪允焉。
申判:“依所申私庄安置。”
6月2日
[编辑]○乙未,小雨。时方旱甚,石璘言于上曰:“天久旱不雨,臣未能燮理愆伏之罪也。请免官谢之。”上善其言。
○司宪府上言请张思吉、思靖等罪,不允。疏曰:
花山君张思吉及其弟思靖等,生长边鄙,习于武事,不识义理,性且奸黠,其心难保。思靖尤为残暴,以其父烈防御之功,父子兄弟,相继为万户。戊辰回军之时,太上殿下以为,不可全付边境于奸黠难保之人,率思吉、思靖而来京,授职厚待。思吉等当开国之时,同心翊戴,得与勋盟,位至宰相。思靖恃宠骄恣,打杀无辜,罪恶深重,乃以功臣,止流外方,俄而从便,还归义州。思吉当怀安作乱之时,潜怀异心,中立观变,情状现露,亦以功臣,止令付处,未几宣唤复职。圣恩深重,宜益谨慎侍卫,反怀愤怨,妄托母疾而归。今当罢私兵之时,思吉与思靖,多聚奸猾之人,称为伴傥,成群畋猎,擅行威福,凌辱守令,役使良民,一如奴隶[15],一方人民,举皆服从,多行贿赂,其罪一也。外方禁酒,已有条令,旁近守令及军民人等,畏其威势,争持酒肉,设宴纵饮,其罪二也。听妖僧地动诳诱,破人家产,多行不法,其罪三也。率军马越江畋猎,累日留宿,因此往来,人命溺死,其罪四也。当农月率其妻妾,往返温井,车骑从徒,拟于车驾,所过民户,皆被侵扰,道旁禾谷,尽行踏损,其罪五也。思吉等狼子野心,实所难保,不顾国家之恩,俾居邻境巨镇,将来之患,不可不虑。请收思吉、思靖等职牒,其作弊所犯及信惑妖僧谲谋事状鞫问,依律论罪。将其母妻一族等,移置下道,其副万户之任,择有材智朝官,依上万户例差遣。
申判:“待上京更议,姑勿举论。”
○司宪府请三军摠制金英烈罪,原之。见任官归宁扫坟,必皆辞职,然后出外,《六典》所载。英烈欲如黄州,娶柳曼殊之女,托以治病温井,不辞职而行,竟不得柳氏而还,宪司劾之。上书请罪,世子曾知其故,以闻于上,免其罪。
○群乌自五月至六月,聚噪白鹿山。
○御经筵。礼曹上诞日各道进献方物状,上曰:“诞日各道方物笺,无补于治。况盛农时,其弊甚多,欲除之。”知经筵事河仑进曰:“诞日方物笺,自古有之,不可废也。”都承旨郑矩,亦以仑意启,从之。河仑、李詹等,进讲《通鉴纲目》。讫,仑因言于上曰:“大抵儒者登科,则弃卷不讲,及试文官,则多不称职。自今各年及第,悉令重试,以备擢用。”上然之。
○时,久旱太甚,全罗道境内大雨。
○御经筵。知经筵事河仑进讲《魏纪》,至循名责实之言,曰:“孔明此言,盖虑用人之不易也。大抵为大臣则尽其道,为史官则尽其职,以至日用之间,凡事莫不皆然。观孔明临绝荐人,不过公琰、文伟,则当时之循名责实,从可知也。”
○左政丞成石璘、右政丞闵霁,入便殿进戒,上闻之,省慎竟日,雨作沛然,三日乃止。石璘等启曰:“古者辅相之臣,如有水旱不虞之变,辞位以禳之。今旱气虽未至太甚,其渐可畏也。臣等顾无丝毫之补,滥居宰辅之首,恐未合于天心。愿择才德全备者代之。”又曰:“方今四方无虞,土木不兴,庶民安业。然而雨旸不时,诚由臣等之无良,深以为惧。且臣等优荷圣恩,常饱酒食。今当农月,恒旸不雨,恐失西成之利。请下禁酒之令,以省经费。”又曰:“方今四方钜弊,独奴婢一事。太上王深知其弊,设奴婢辨定都监,尽令平决,以绝争讼。今殿下又令司宪府,受辨定都监误决所志,分付刑曹及都官决之。臣等以为如此,则虽至二三年,不能尽决,冤抑未伸,恐伤和气。”又曰:“古之王者,每当灾异,必减膳彻乐,恐惧修省。愿殿下于燕安之时、起居之际,必加戒慎,无或怠忽,以答天意。”上拱手敛容曰:“卿等教我之道、爱我之诚至矣。戒慎之事,寡人气质本懒,不能勉强,以应天心。然卿等以赤心警予,予岂敢不勉!若误决奴婢决绝事,更议申闻。”是日,自朝竟夕,恐惧修省,未尝少懈,当夜雨作。
○世子与宾客郑擢讲忠孝之道。世子与擢,论阴阳之理、性学之要,与夫皇王禅授之事,汉、唐人主行事之迹,抚掌咨嗟。至讲忠诚不二之言,曰:“臣之为主,不二其心者,在所褒奖。往者怀安之乱,其麾下三四人,不顾死生,竭力捍御,予甚嘉之。予之麾下曰:‘此人抵罪为可。’予曰:‘此非罪人,忠臣也。我若遭变,麾下人不尽力以救,可谓忠乎?’皆默然。”擢对曰:“邸下此言,可为龟鉴。桀犬吠尧,非其主也。”世子曰:“阴阳之不和,古人以为君臣行事之所致。”擢对曰:“《洪范》曰:‘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庶民惟星。’其应虽殊,必然之理也。”世子曰:“人之死生有命,非人所为。岁丁丑,朴子安不克防倭,太上王大怒,命遣人斩之。其子实,吾之麾下也。欲救其父,哭泣来告。予欲救之无路,遂如南訚家议之。訚曰:‘使者已行矣,奈何?’实于訚前大声号哭,予愈悲之。还陪殿下及义安公,启于太上王,幸而得生。人子如实,可谓孝矣。”
○命议政府,备进太上殿玉册金宝。太上王语宦者李得芬曰:“今已建我府矣,何不成印章乎?吾尝见恭愍王封其母洪氏为太后,铸印章,使两侍中,具朝服以献。古礼岂可废也?”上闻之,有是命。
○复置奴婢辨定都监。大司宪权近等上疏言:“府所受辨定都监奴婢误决所志,请更立都监,速令平决,以伸冤抑。”于是置都监,分为十五房,以六曹、开城留后司、阁门及寺监之事简者,任之。
○赐全罗道水军节制使金赟吉衣及笠靴。
○开宁君文原佐卒。原佐,上之姑夫也。
○赐内相河仑、赵温、李稷、郑南晋、赵珍、李叔蕃凉竹笠、斜皮靴各一。
6月16日
[编辑]○己酉,震前郞将崔选。
○世子与宾客郑擢,论田狩之事。世子曰:“我国家壤地褊小,田狩之处,皆农场也。自铁原以北,汉阳以东,举无闲旷之地,蒐狩则必损禾稼。唯平州之南,有闲旷之地百馀里,以为蒐狩之囿,禁人樵采,每岁秋冬,蒐狩其地,训炼武艺。他处田猎,一皆禁断,无乃可乎?”
○设封崇都监。将以上太上王尊号也。以政丞成石璘、闵霁、判三军府事河仑为提调。
○门下府上言请择朝士,以充巡军之官。左散骑常侍朴訔等上疏言:
窃惟巡军,掌巡绰捕禁,而兼治刑狱。一杖一讯之下,人之死生决焉;一言数字之间,罪之轻重辨焉。其任至重,可不慎哉!往往世系不明之人,一字不学之辈,侥幸冒干,而得侧于官员之列,故虽在缧绁之中,亦侮笑而不服。于是讯之以难对之言,施之以惨酷之刑,残虐无辜,以伤和气,甚可痛也。愿自今,巡军官员,必择朝士之有器度学识者,以差其任,其世系不明,一字不学之人,请令宪司劾黜,其法外惨酷之刑,亦令痛禁,以重其任,以慎其狱。
上然之。
6月19日
[编辑]○壬子,大雨震电。震男山石,三角山大石崩,压无著寺。
6月20日
[编辑]○癸丑,大水,城中人马漂溺甚众。
○成均乐正郑以吾上书。略曰:
侵官之罪,无所逃;刍荛之言,有所取。伏惟殿下,勿以为迂远而不切。夫草创与守成,其法不同。惟我太上王,当前朝衰乱之季,拯[16]民涂炭,措国盘石,天命人心,有不容释。然草创未久,特置义兴三军府,而宫中多养甲士,至使勋戚,分掌各道之兵,如李济、道传、南訚者,阴结憸利,几覆社稷。殿下举义削平之日,宫中甲士,倒戈而应。由是观之,社稷安危,非兵力之所能维持,殿下之所亲睹也。且壬申之开国,戊寅之定社,其功烈之盛,孰有加于殿下与东宫也哉!芳干不此之顾,潜图不轨,祸在不测,殿下乃命芳干,安置于外,是则大舜处象之心,又命东宫,立为储副,委以监抚之任,此则计安国家之远虑也。然芳干之党与,尚列中外,至有属甲士者,良可虑也。况隶[15]于宫甲者,非巿井无赖之徒,必嚚悍不逞之人乎?今也芳干,密迩京邑,设有如前日之煽乱,彼为甲士者,不识大义,其足赖乎?老子曰:“佳兵,不祥之器,其事好还。”于《传》亦曰:“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此皆所鉴也。殿下既任东宫以抚军,乃于宫中,别置三军府镇抚,而多养宫甲,东宫监抚之意安在?愿殿下,罢宫甲之养,周庐、陛楯,环以司楯、成众爱马,日接贤士大夫,朝夕与居,强于政治,以永国祚,幸甚。
时,甲士多芳干麾下人,世子出入,常怀战栗,故以吾上此书。上见之,谓赵温曰:“以吾之言如何?”温对曰:“岂可以一儒之言,轻罢宫甲哉!”上曰:“以吾之言,甚合予志。”即罢镇抚所甲士三百,军器铠仗,皆送三军府,只留潜邸麾下百人。
○礼曹进太上王尊号。礼曹上言:
伏准议政府关,令本曹拟议太上王尊号,启闻施行。臣等窃谓,前朝之季,兵革竞起,民受其殃。惟我太上殿下,以神武之资,摠戎中外,削平积乱,四方以宁,民遂其生,上顺天命,下得人心。勉循劝进之诚,肇启熙明之运,传归殿下,式至今休。宜上尊号曰启运神武太上王,以彰盛烈,昭示永世,具状以闻。
王旨依申。
○改宗庙祭受香礼。判义兴三军府事河仑启曰:“宰臣将诣宗庙受香之时,殿下虽不能备礼亲传,请正衣冠焚香,致敬传授。”自此上正衣冠,出寝门外,焚香跪授,拱立俟宰臣出门,还入内。
○世子读《大学衍义》。与左辅德徐愈,论握兵之弊,至玄宗、肃宗之事,叹曰:“肃宗之畏李辅国,但以辅国握兵也。兵权之不可散在,殷鉴如此。且以我家之事言之,太上王以握兵之故,当高丽之季,能化家为国。至于戊寅南、郑之乱,吾兄弟若不握兵,岂能应机制变也哉?朴苞之说怀安,亦由其有兵权故也。近日,功臣三四人,以解兵权,怏悒不已,台谏请罪,放流于外。往日,吾以兵权不可散在事,谆谆面谕,皆莫能悟。今者唯赵英茂在平壤,谓恨不悟世子之教。”徐愈对曰:“昔宋太祖平定天下,宴将相于内。将相曰:‘天下平定,宜乐也。’太祖曰:‘吾则不乐也。’将相曰:‘天下已定,陛下胡不乐也?’太祖曰:‘始卿等握兵,能尊朕为天子。吾恐卿之麾下将士,推卿为天子,亦犹卿之尊朕也。’功臣将相叩头拜谢,即日上印绶解兵权。今世子之言,与宋祖一也。但功臣将相,不及宋祖之时矣。”
○流司宪杂端金晊于忠州,监察宋兴、成揜、柳思讷于外方,罢监察徐宗俊等十人职。初,杂端尹向,署出三军摠制金英烈告身,兼大司宪权近、中丞安省、杂端金晊议曰:“英烈告身,论议不均,向署出之,当劾问。”厥后晊先仕本府劾向。门下府以独行弹[17]劾为罪,反劾晊,而不问近与省。监察兴、思讷、揜等十二人议曰:“权近、安省,与晊同议劾向,而晊独被劾于门下府,于义未便。”方本府齐坐之日,于近与省不行祗迎礼,上闻之怒,令门下府劾问其故。门下府劾兴等,上疏以为:“大司宪权近,孚于众望者也。今兴等欲诬陷之,请将兴、思讷、揜等及杂端金晊等收职牒,鞫问窜黜。其馀宗俊等少不更事者,但收职牒远流。”从之。晊、兴等四人,私庄付处;宗俊等,皆罢职。
〈恭靖王实录卷第四〉
秋七月
[编辑]7月1日
[编辑]○甲子朔,流星落东北间,大如盆。
○以诞日受贺,日本使亦入,九品班末行礼。旧制,诞日必宴群臣,是时,风雨失时,变怪屡作,故止之。惟世子与义安公和、宁安侯良祐、左政丞成石璘以下诸大臣,入诣便殿,从容论事,仍献寿。酒酣,宗亲宰相以次起舞,上与世子亦起舞,至夜乃罢。
7月2日
[编辑]○乙丑,晓,北方有赤气。
○东、西北面、丰海道大蝗,监司以闻,遣使捕之。右政丞闵霁,方在庙堂,戏言闵继生任安岳时[18]捕蝗之事,略无忧色。
○世子朝德寿宫。以告上尊号也。
○流参赞门下府事赵温于完山府。前此,世子朝德寿宫,太上王谓世子曰:“汝等以予为父,欲加尊号,是诚可嘉,然予有言,汝其听之。赵温,本吾麾下人也。予尝拔擢,位至宰辅,自我逊位以来,未尝一来见,人之背恩,孰甚焉!戊寅秋,率领甲士,宿卫于内,闻有外变,遂率兵出应,反复不忠,无可比者。汝等但以从汝阿谀为德,而不思大义乎!人臣之有二心者,自古罪在不宥。”世子还,以告于上而贬之。
○上率世子及百官,朝于德寿宫,奉玉册金宝,上尊号曰启运神武太上王。册文曰:
维建文二年岁次庚辰七月朔甲子越六日己巳,国王臣讳,稽首再拜,谨奉册上言。应千龄而作之君,肇开景运;以一国而传之子,宜极尊称。玆率典章,庶申诚孝。恭惟太上王殿下,勇智天锡,圣敬日跻。武烈伟于济时,宽仁溥于育物。斯迫舆情之推戴,以建王业之兴隆。方百度之惟新,遽万机之是倦。庸释大位,传付眇躬。遂黾勉以恭承,每祗勤而惕厉。欲彰盛德之至,惟在徽号之崇。率吁臣僚,举行册礼。臣讳不胜大愿,谨奉册宝,上尊号曰启运神武。伏惟太上王殿下,廓包容之度,推覆育之慈。体一大之曰天,勿嫌强名之道;莅万姓而为父,永享多寿之期。臣讳诚懽诚抃,稽首再拜上言。
上奉册毕,因献寿。上与世子诸公,起舞极欢,至暮乃罢。太上王赐左政丞成石璘、右政丞闵霁、判三军府事河仑各厩马一匹、段绡各一匹,赐三司左使李稷、参判三军府事崔有庆、签书李文和、典书韩尚敬等段绡各一匹。皆执事于封崇之礼者。
○高丽注书吉再至京。世子尝以再经明行修,下令三军府,移牒征之。
○世子朝德寿宫。
○流东北面都巡问使永兴尹李茂于江陵府,西北面都巡问使平壤尹赵英茂于谷山府。是日,世子朝德寿宫,太上王复谓世子曰:“赵温姊夫之子,赵英茂番上之军。予哀其微贱,或赐衣冠,或除官爵,入相出将,靡不从之,遂为开国功臣,位至卿相,皆我之赐。温与英茂,皆掌禁兵,直宿内殿,当戊寅寡人不豫之时,不顾昔日爱护之恩,率军内应,背恩忘德,无可比者。李茂虽非温与英茂之比,亦依寡人,得列于原从功臣。茂素与南訚、道传等善,常相作谋,欲倾汝辈,戊寅之变,往来行间,中立观变,惟胜者是从,会汝得胜,故来附耳。此非观变不忠之人乎,而皆置于定社功臣之列。傥有急难,则岂不效戊寅背寡人之事乎?汝等若以予为父,则罪此三人,以图社稷长久之计,以戒后世不忠之党。”世子还告于上,上不得已流之。
○命大司宪权近等视事。初近等以监察不祗迎,故不视事。
○门下府上言,请窜郭忠辅等十二人于外,从之。疏曰:
窃谓芳干,称兵构乱,几覆宗社,罪在不宥,幸赖殿下友爱之恩,得全性命,以至今日。然其愤怨反侧之情,难可测也,而其党与郭忠辅、李忱、李伯温、桓愉、薛崇、朴寅吉、金甫海、郭承祐、黄载、郭愿、任天年、崔龙苏等,亦蒙圣恩,皆得从便。诚宜杜门屏迹,悔罪自责,思有以报圣德之万一可也,而泰然自恣,不惩其恶,或抠朋引类,奔驰朝路,或带剑佩箭,横行村落,不可不制也。愿殿下安不忘危,治不忘乱,令宪司将上项郭忠辅等十二人,屏之远方,禁其出入,以待自新,以杜乱萌,国家幸甚。
伯温以亲戚免。
○省宪刑曹上言,请召还李茂、赵英茂等,不允。兼大司宪权近、左散骑朴訔、刑曹典书吕称,交章上言:
赏有功罚有罪,人主之大权,而临大事决大疑,人臣之大节也。人主以大权御下,人臣以大节报上,皆出乎至公而已。霍光之废昌邑,狄仁杰之正庐陵,此皆以大节报上,而赏及后世者也。向者,南訚、郑道传,以腹心大臣,当太上王议储之日,不能建白大义,以正嫡庶之分,而乃阿谀顺旨,扶立幼孽,称之曰贤有德,狐媚弄权,阴谋不轨,及至太上王不豫之时,敢欲尽害嫡子,挟其孤儿,擅行威福,以遂篡窃之谋,社稷存亡之机,正在瞬息。幸赖天地宗社之灵,中外臣民之望,今永兴府尹李茂、平壤尹赵英茂、参赞门下府事赵温、完山侯李天祐等,乃与二三大臣,奋不顾身,举大义决大事,而奸雄伏诛,宗社再安。太上王亦自悔悟,以大位传之殿下,以正朝鲜万世之本,实茂等之力也。其拨乱反正之功,当不在霍光、仁杰之下矣。故勒碑纪功,建阁图形,誓以山河,宥及永世,其所以赏之者,亦可谓至矣。今者,太上王殿下,无故欲罪茂等,举国惊疑,莫知其实。此岂浸润之谮,有以间之欤!不然,太上王大公至正,英明冠古,不应以庶孽之故,而反罪朝鲜社稷之臣也。臣等未知茂等,能使太上王艰难草创之业,不归于奸雄之手,是为罪乎?忘身徇国,以正嫡庶之分,是为罪乎?拨乱反正,以安社稷,使殿下昆弟,得有今日,太上之业,传之万世,是为罪乎?今赵温无故见逐,赵英茂亦在于外,在朝勋臣文武百僚,莫不自危,如临不测之渊。功臣解体,众心疑惧,至于如此,不审殿下,将谁与为国乎?愿殿下勿以苟顺为孝,当以至诚几谏,以沮众疑,李茂、赵英茂,宜即召还于朝,以安众心。如或太上王固执不改,则请劾左右谮诉之人,以明此非出于太上王之心也,且以示殿下赏罚之至公。
上重违太上之意,不从。是日,复交章上言:
臣等交章所论李茂、赵英茂、赵温、李天祐,当戊寅年郑道传、南訚等将害嫡子,挟其幼孽,谋倾社稷,祸变不测之际,乃能奋不顾身,仗义决策,歼除奸凶,以明嫡庶之分,得蒙太上王悔悟,传付国统,归于殿下,以基朝鲜社稷亿万世无疆[19]之业。其功甚大,国人所共知也,未尝闻有可议之罪。今者,太上殿下,欲罪茂等,殿下孝诚不敢违命,一朝以无罪,斥逐赵温等,举国臣民,靡不惊疑,故臣等交章,请即召还,留中不下,未蒙兪允。是非不知温等无罪,但不欲伤太上之心耳。臣等窃谓,亲有过举,子不可以不谏,君有失德,臣不可以不争。况我太上王宽仁明睿,必不妄加谴责于有功无罪之臣,是必有左右憸小之徒,苟为谗谮,离间勋亲,欲逞奸凶之计,以图不利于社稷,复有如道传、南訚者焉,将来之患,甚可惧也。臣等敢请速召李茂等,皆还于朝,以彰有功,以明无罪,又将太上王左右憸小之徒李得芬、张翼等辈,收其职牒,鞫问构谗谋害勋亲之故,以惩不轨,永绝乱源,不胜幸甚。
上亦不从。
○左政丞成石璘、右政丞闵霁,率文武百官,诣太上殿。初,石璘、霁等,诣阙启云:“太上王以非罪,谴逐功臣李茂、赵英茂、赵温等,文武百僚,莫不惊疑觖望。愿召还于朝,以安众心。”上亦不许。石璘等与文武百僚,上疏言:
为治之道,在明其赏罚。有功不赏,无罪见罚,虽欲为治,不可得矣。窃见李茂、赵英茂、赵温等,当戊寅年太上王不豫之时,权奸秉政,贪立幼孽,谋害正嫡,将倾社稷,祸乱之变,间不容发,而茂等与宗室大臣及忠义之士,奋不顾身,仗义定策,克歼奸雄,扶立嫡长,载安宗社,以基万世无疆[19]之业,其功甚大,故尝誓以带砺,宥及后昆。顷者,殿下以太上之命,斥逐赵温,举国臣民,靡不惊疑,今者,又闻太上殿下,欲加罪于李茂、赵英茂等,殿下不敢违命,乃逐茂等。台省、刑曹交章上请,召还于朝,以彰其有功,以明其非罪,且劝后来忠义之士,以为宗社万世之计。其论甚当,宜即兪允,殿下重违太上之命,留中不下。夫茂等所建之功,关于宗社万世,今所坐之事,未审何事?是有功而不见赏,无罪而反见罚,其于为治之道何如,其于宗社之计何如?文武百僚莫不觖望。臣等窃谓为孝之道,当以至诚感动,匡救其失,不宜苟且以顺其旨,故古人不以从令为孝。伏望殿下,上体至诚匡救之孝,下念为治赏罚之公,即将台省、刑曹交章所申,依允施行。
上不能决。台谏、刑曹复诣阙切谏,上使都承旨郑矩,赍三省所上书,进太上王前白曰:“三省论李茂、赵英茂无罪,耆老文武百僚,亦请召还。臣未知处决,寝食未安,惶恐悉深。惟命是从,伏惟裁下。”太上王见三省疏,益怒曰:“国人皆以寡人为非,予岂敢居于此乎?吾将任意所往。”于是,石璘、霁等诣太上殿,太上王谓石璘等曰:“卿等何为来哉?”石璘等对曰:“殿下近日,以不肖一二臣之事,至劳圣虑,臣等是以来。”太上王曰:“吾亦意其来耳。吾欲见卿等,言吾心事久矣。两政丞,吾之同列宰相也,其馀宰相,皆吾麾下人也。我家之事,无不知之。寡人幸赖祖宗之德、天命之集,创始朝鲜,即位七年,而传之长子,平生之事,无复有憾矣。戊寅之被戮弱子,吾奚念哉!皆天命也。我若以丧其爱子,失其宝位之故,不顾社稷安危,则证有上苍。李天祐本系甚微,我承先父恩爱之志,父子二人,擢置宰相,顾乃背我厚恩,其于人道何如也?”谓大司宪权近曰:“柳璥侍中妾孙之谋害本主,反从贱役,宰臣所知也。”又曰:“赵温者,所得于父母者,但皮肉耳。其衣之食之,立于朝端,位至宰相,得与开国之列,皆我之使然;英茂者,自东北面侍卫军,擢为牌头,位至宰相,得与开国之列。此三人者,虽粉骨糜身,岂足以报我之恩!然皆小人也。岁在戊寅,我极不豫,背我如弃弊屣,温与天祐,率我甲士,得与定社之列;李茂者反间,而亦与定社之列。不顾君臣之大义,惟利是求之人,信之任之,则大位谁得而不窥?朝鲜之社稷,其可久乎?”指石璘、近而曰:“卿等今为世名儒,岂不知汉祖斩丁公,以徇军中,而传祚四百年乎?国人皆以我为恨其失大位而杀爱子,故恶定社功臣,然今予传位于嫡长,又立季子为世子,宁有所恨!我不传位,则其将杀我而夺乎?但以汉祖之心,虑社稷万世之计耳。若茂等罪之释之,在汝君矣。”遂取酒饮石璘等。石璘等更不得一言而退。台省、刑曹,复诣阙请允下臣等所上书,上又不从。郞舍等以不得言责,皆上章辞职,刑曹亦辞职,上皆召令就职。
○门下府请科田陈告递受,一依田制,从之。郞舍朴訔等言:“前朝之季,纪纲陵夷,田制大坏,我太上王即位之初,立经陈纪,正经界定田制,以为子孙万世持守之法。今殿下嗣服厥命,当以太上之心为心,遵守勿失可也。受科田者,或犯罪或无后或科外馀田,许令科田不足者,新来从仕者,陈告递受,已有成法,故或有理合陈告之田,给田司依例接状,将给公文也,而往往挠法乱政之徒,冒干特旨,夺人已告之田,以坏成法,其不可一也。人有依法陈告,而殿下乃下特旨,夺与他人,是罔民而争之也,其不可二也。且分田之法,有司存焉。有司谨守成法,而殿下每下特旨,以挠其法,其不可三也。愿自今,科田陈告递受,一依田制施行,如有冒干内旨,规夺他人陈告之田者,以罔上坏法论罪,以杜憸小挠乱之萌,以固太上创垂之法,幸甚。”兪允,但已施行事,勿幷举论。
○以权近为参赞门下府事兼司宪府大司宪,郑擢为政堂文学,崔有庆为三司右使,李至为艺文春秋馆太学士,吉再为奉常博士。复赐文武官三品已上官教。
○御正殿,颁降宥旨:
王若曰,父子之亲,天性之至,苟居继体之位,当极尊崇之礼。惟我太上王,以盛德隆功,承先世积累之仁,肇有家国,以开万世之基。顾以菲德,祗服明训,缵膺景命,永思持守之艰,惟恐不克负荷,夙夜兢惕,罔知所措。已尝谨与臣僚,奉上尊号,用光盛美,昭示来今,爰命攸司,载稽典礼,谨备册宝,于七月初六日己巳,加上尊号曰启运神武太上王,以表德业之盛,以副天人之心。於戏!既立尊荣之典,宜推涣汗之恩。自建文二年七月初六日昧爽已前,除谋叛大逆、杀祖父母父母、妻妾杀夫、奴婢杀主、蛊毒魇魅、谋故杀人、强盗外,其馀罪状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咸宥除之。所有便民事宜,条列如左,惟尔臣僚,体予至怀。一,即位之初,颁降条画,谓于国体民生,有所裨益,中外官司,视为文具,不尽心奉行,实违共治之意。京中司宪府、外方都观察使,严加考察,其有奉行无遗,灼有成效者,具录申闻,以备擢用;猥劣怠惰,废阁不行者,痛惩其罪。一,己卯年以前各府州郡县税贡,未满本数当充者,称贷系官钱粮积年未还者,耗损官物钱粮已曾追征未满本数者,官府器皿破毁遗失未偿者,一皆蠲免,义仓不在此限。一,凡有所犯人奴隶,非其罪而被囚狱中,致相染疾,召怨伤和。今后凡官府,合囚奴隶,止充徒役,散置官府,无令杂处重囚。一,凡民间负债,其有贷者与者俱殁,子孙只凭文契追征者,一皆痛禁。一,贫穷小民,负债未还,其有劫质子女,役使积年,或谋永以为贱,所在官司,体察痛治。一,鳏寡孤独老幼废疾,除有产业可以自养者外,穷而不能自存者,所在官司,优加赈济,毋致失所。一,滨海之民,幼弱子女,被掠倭寇,见放他州,不能自还乡里,仍为土人仆妾者,所在官司,就加觉察,随即给引,经由驿官,廪给还本。一,婚嫁之礼,要在及时。其有良家之女,或父母俱殁,或贫乏无告,年长失时者,所在官司,谕其族亲,使主婚事,量宜助费,以厚民生。一,穷乏人民,其有父母在殡,累年不克永葬者,所在官司,从宜助费,克日葬埋,使之无憾。一,水陆军官,累有战功,未蒙职赏者,录其实效,具名申闻。一,军官殁于水陆征役者及奉使远方陨命者,录其子孙叙用;军人战亡者,给复其家。一,外方教授官、驿丞、盐铁场官,积年不迁者,仰都观察使考其赴官年月,所任勤慢,呈报尚瑞司,以凭黜陟,如守令之例。一,在外品官、乡吏,有影占良民者,限今年十月,许令自首,当使免罪。过期不首,为人所告者,坐以重罪。
○罢将军房。前朝旧制,立将军房,有房主掌务之员,有会坐回坐之礼。其有新除将军者,则为房主掌务者,必考其族属,察其心行,以行会坐回坐之礼,然后新除者得行其任。国初仍其制,至是,司谒李德时之子登,拜将军,而房主朴东美,掌务金成美以登系出内僚,不行会坐之礼。登妻,乃太上王宠姬之女。太上王闻之而怒,上令宪府劾东美等,遂罢其房。
○分遣使臣于东、西北面、丰海道,捕蝗。
○流前三司左仆射李恬于春州,前判事李德时于利川县。恬与德时,出入德寿宫,好为杂言。司宪府闻之,上疏请其欺君之罪,上只流于外。
○以李行为鸡林尹。
○吉再辞职而归。再仕辛朝为门下注书,岁己巳,弃官归善州,奉养孀亲,乡党称其孝。世子在潜邸,再尝侍学于成均馆。一日,世子与书筵官,论遗逸之士,乃曰:“吉再,刚直人也。我尝同学,不见久矣。”正字田可植,再同贯人也。具言在家孝行之美,世子喜,下令三军府移牒征之。再乘传至京,世子启于上,授奉常博士,再不诣阙谢恩,乃上书东宫曰:
所言,再于昔日,得与邸下,读《诗》泮宫,今之召臣,不忘旧也。然再于辛朝登科筮仕,及王氏复位,即归于乡,若将终身。今者,记旧征召,再欲上谒即还,从仕则非再志也。
世子曰:“子之乃纲常不易之道也,义难夺志。然召之者吾也,官之者上也,告辞于上可矣。”再遂上书,略曰:
臣本寒微,仕于辛氏之朝,擢第至门下注书。臣闻女无二夫,臣无二主。乞放归田里,以遂臣不事二姓之志,孝养老母,以终馀年。
上览而怪之曰:“此何人也?”左右曰:“寒儒也。”明日御经筵,问权近曰:“吉再抗节不仕,不识古有如此者,何以处之?”近对曰:“如是之人,当请留之,加以爵禄,以励后人,请之而强去,则不如使之自尽其心之为愈也。光武,汉之贤主也,而严光不仕。士固有志,不可夺也。”上乃许归本郡,令复其家。〈史臣洪汝刚曰:“或以为辛氏既非正统,注书亦非达官,再宜仕于盛朝,不须拘于小节。愚谓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辛氏虽伪,既委质以为臣,注书虽微,亦从仕而食禄,安得以伪朝微官,而亏吾臣子之分乎?且节义,天地之常经,莫不受之于有生之初矣,然其诱于功利,淫于爵禄,不能皆有以全之也。辛氏之亡已久,无子孙之可托矣。再也能为旧君,守其节义,等功名于浮云,视爵禄于弊屣,若将终身于草野,亦可谓忠烈之士矣。”〉
○命李居易、李茂、赵英茂、赵温京外从便。台谏交章上言:“居易尚不悛改,怨愤骄傲,不宜从便。”
上令于近畿,自愿安置。
7月21日
[编辑]○甲申,风雨拔木。
7月25日
[编辑]○戊子,雨。咸州纯陵崩。
○立贱隶骑马之禁。门下府郞舍上疏曰:
京都,乃朝廷百官之所处,礼乐文物之所在,而四方之所取则者也。前朝之季,纪纲陵夷,礼制先坏,富贾豪商、公私贱隶之徒,乘肥衣轻,交错于朝路,朝廷百官之仪始卑,尊卑贵贱之等不明,式至于今,其弊尚存,良可惜也。《易》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20]民志。”伏惟特命有司,别时散各品之仪表,定工商贱隶之服色,使尊卑贵贱之分,秩然有序,不相紊乱。其工商贱隶牧竖樵童及孝服之人,于京都内,毋得乘马骑牛,如有犯令者,所骑牛马没官,决杖八十,亦令朝士九品以上,皆得捕获,毋或故纵,其私奴仆所骑本主牛马,则止罚其奴,不许没官,公私贱隶虽有职者,毋得骑马,定为恒式。各殿差备内僚六品以上,不在此限。
从之。
○流判三司致仕崔永沚于海州。初左散骑常侍朴訔等上疏言:“判三司致仕崔永沚,筑平壤城,发先代陵墓古冢之石四百九十四。请令攸司,收其职牒,鞫问其罪,依律典刑。”宪府亦上言以为:“世代虽异,君臣一也。崔永沚为西北面都巡问使,筑平壤城,掘先代君王陵墓之石,有悖于人道。乞下攸司,收其职牒,鞫问不敬之罪。”上谓永沚本武人,不识义理,止流海州。
八月
[编辑]8月1日
[编辑]○癸巳[1],日本遣使来献方物,柑及梅花各一盆。
○下平壤伯赵浚于巡军狱,既而放之。初,庆尚道监司赵璞,言于知陜州事权轸曰:“鸡林府尹李居易,与吾言曰:‘吾悔信赵浚之言。’问曰:‘何故?’居易曰:‘浚当革私兵之时,与我言:“卫王室,莫若兵强。”予信之,乃以不即纳牌记于三军府,获罪,以至今日。’”轸拜谏议大夫,以璞之言,私自增益,告于坐中。于是,宪臣权近、谏臣朴訔等,交章上言浚与居易等之罪,上曰:“浚岂有是言乎?”留其状。近等更上书,进阙固请,于是下浚于狱,命参赞门下府事李舒、巡军万户李稷、尹抵、金承霔等推之。浚以慷慨之性愤发,但言:“臣无是言。”涕泣而已。知陜州事田时,浚与居易之所信者也。欲证浚等之罪,遣吏捕之,上欲令浚与居易、璞,一处凭问。近等请置各处鞫问,上疑而怒曰:“岂有罪状未著,而遽加刑乎?”令台谏勿复言之,即命巡军官吏,执李居易、赵璞以来。世子召抵曰:“卿知上之以卿为巡军万户乎?”抵对曰:“臣本昏愚,不习吏事。今命臣以刑官之任,罔知施措,夙夜惶惧。”世子曰:“卿本世族,不拘小节,不阿世态,惟务宽平,故命以刑官之任。”以台谏状示之曰:“太上开国,主上嗣位,予以不肖为世子,以至今休,皆浚之功也。今忘前日之功,不核虚实,但信所司之状鞫问,则皇天上帝,甚可畏也。浚若有是言,大有罪焉,卿其往钦之。”抵再拜而出。右政丞闵霁密言于抵曰:“浚等欲谋害吾与仑,而缘及世子。今乃见囚,不可不穷推也。”台省咸进阙庭,更请遣委官于居易、璞之在处,质问浚之所言,上曰:“凡质问之事,当置一处凭问。岂可遣人以问!”台谏极争,命不视事,各归私第。囚璞于巡军问之,璞之言,与台省疏意不同,又囚轸问之,轸之言,亦与疏意异。上大恶近等,囚居易于巡军,与璞凭问。居易曰:“吾不闻浚有是言也。”璞面质曰:“君不言于鸡林东轩乎?”居易曰:“否。君馈我二三杯,然我心则异,不醉也。君在己卯,贬于利川,出为庆尚道监司者,以我父子故也。吾与浚不改定社之盟。浚虽有是言,吾岂与君言乎?”璞曰:“吾子慎言娶怀安公之女,浚与之鞍马,吾出为监司,与之金带。然其心则向我不平。”居易大言曰:“璞之言,皆私恨也。愿诸公闻之。”璞大有惭色。放浚与居易,各还其第,贬璞于利川,流轸于丑山岛。
○遣艺文春秋馆太学士李至,如京师贺圣节。
○遣前典书吕称、司农卿姜天霔于东北面,发仓赈饥。
8月4日
[编辑]○丙申,虹见中天。
○御经筵。签书三军府事李詹,进讲《通鉴纲目》。上问于詹曰:“予欲览古人诗,如何?”詹曰:“可。”
○崔迤兼大司宪,徐愈、孟思诚为左右散骑,朴习、李垠为左右谏议,金九德为中丞。台省刑曹皆左迁,左散骑常侍朴訔为忠州牧使,中丞安省为甫州事,刑曹典书吕称为清州牧使,侍史田理为金海府使,杂端朴轩为乐安郡事。
○赐庆尚道监司全伯英弓矢剑甲。
○都承旨郑矩,令崔道源乘驲觐亲。内侍右掌务崔道源之父,在晋阳得疾,道源求乘驲以去,矩以启,上曰:“乃者,尹夏以觐母病,传驲以去,率妓横行诸郡,以犯宪纲。自后朝士觐亲者,不许驿马,岂可偏给此人!”矩再三请焉,许之。
○出自便门,至本宫督役。
○御经筵。同知事李詹进曰:“顷上欲览古诗。为人君者,亦不可不习也。昔汉高祖制《大风歌》,武帝制《秋风词》,下及于隋炀帝,亦好词章。然忌上人之才,故杀薛道衡、王胄、郑鼐。抄《杜诗》百首,盖仿《诗》之三百篇也。乞于经筵幷观之。”
8月14日
[编辑]○丙午,獐入国子洞,为人所搏。
○世子谒齐陵。
○门下府上疏,请罢内宰相,不允。疏曰:
古之人君,每当论事,必因大臣而咨访,故嬖幸之臣,不得以间之,可为后世之法也。前朝之时,主少国危,权臣擅政,其在阙内议事者,谓之内宰枢,凡所处置,皆在掌握,而都堂大臣不与闻焉,殿下所亲见也。我太上王应天开国,立经陈纪,每与都堂大臣,图议政事,而内相之名则未有也。今殿下以两府五六员,置之于内,以为内相。伏惟殿下鉴前朝之弊法,遵太上之宏规,革去内相,垂法万世。其他宗亲大小臣僚,非有命召,毋得擅入于内,每坐正殿,与世子都堂大臣,讲论治道。如此则偏党绝而公道明,君臣合而政事修矣。
门下府又上疏,请罢内相,且请自今宗亲臣僚,非命召,毋得擅入内,以严宫禁,兪允,唯大小臣僚出入无禁。
8月19日
[编辑]○辛亥,鸺鹠来鸣寿昌宫屋脊。
8月21日
[编辑]○癸丑,庆尚、全罗、忠清道大水大风。
○群鸦集德那洞栗木,邀僧一七,令读《金经》。
○上与世子诣德寿宫献寿,极欢而罢。初太上王潜幸新庵寺,世子亲诣请还。上及世子献寿,义安公和、左政丞成石璘、清川伯李居仁、判承宁府事禹仁烈等,皆以耆旧侍宴,迭起为寿。酒酣,太上王联句云:“明月满帘吾独立。”笑谓世子曰:“汝虽及第,未易为如此之句。”又云:“山河依旧人何在?”顾左右曰:“吾之此句,有深意焉。”上与世子起舞,太上王召出宠妓巫峡儿,与宴焉。上赐表里,世子赐段一匹,极欢而罢。
○翌日,上与世子诣德寿宫设宴,联句唱和极欢。太上王曰:“年虽七十心相应。”上对曰:“夜已三更兴不穷。”成石璘、禹仁烈侍宴,上起舞,夜深乃罢。
○邀僧二七,令读《金经》于正殿,以禳鸺鹠。
○司宪府请移置芳干于遐方,不允。
○司宪府又上书极陈,不从。
○放东西部学堂生徒。初,设五部学堂,未立黉舍,故东部会学生于顺天寺,西部于弥勒[21]寺。两寺僧以破染三宝启之,即命罢学。
○左政丞成石璘以疾辞。
○太上王命重创新庵寺。
○上以延庆宫属太上殿。中官朴英文启于太上殿,太上喜,赐英文马一匹。
○是月,日本骏州太守源定,使人献马二匹,发还被掳人。博多城承天禅寺住持訚公,使人献礼物,求《藏经》。又慈云禅院住持天真,使人亦献礼物,发回被掳人口。
九月
[编辑]9月1日
[编辑]○壬戌[1],对马岛沙弥灵鉴使人献马六匹。
○出自北门,潜幸本宫,监督营缮。
○移御良酝洞安瑗第。
9月8日
[编辑]○己巳,月犯建星。
○成石璘以母老,乞辞甚切。以石璘封昌宁伯,李居易判门下府事,闵霁左政丞,河仑右政丞,禹仁烈判三司事,李茂判三军府事,李舒判承宁府事,赵英茂门下侍郞赞成事,赵温三司左使,郑矩大司宪,朴锡命都承旨。
○宪司劾侍史申商。摠制辛克礼子,年十一岁。拜功臣都监录事受禄,宪司以幼未称职,还征其禄。时,商错误文簿故也。
○召柳云、都兴等,击球于殿庭。
○放鹿于媒岛。尝畜鹿于寿昌宫后苑,至是放之。
○门下府上疏,请以甲士归之三军府,从之。疏曰:
殿下继世守文,期致太平。顷以甲士送于三军府,而数十人犹守宫内,带佩凶器,有乖仪仗之制。伏望悉以甲士,归之三军府,以示守文之意。
兪允,若有不豫色然。
○罢原从侍卫牌,悉送于三军府。因门下府所启也。
○召还上党侯李伫。
○置酒于后苑凉厅,慰判门下李居易、上党侯李伫、判三军李茂、门下侍郞赵英茂也。世子及义安公李和、完山侯李天祐、青原侯沈淙[22]、奉宁侯福根等皆侍宴。史官金涉入侍,上谓左承旨闵无疾曰:“彼何人欤?”无疾曰:“史官也。”都承旨朴锡命知上意,目涉以出。酒酣,上起舞,至夜乃罢。
○赐裵仲伦银带一腰。
○送还中国士女二十馀名于辽东。士女,尝为倭所虏者也。
9月16日
[编辑]○丁丑,荧惑犯太微上将。
○移置芳干父子于益州,仍赐米菽各百五十石。门下府上疏曰:
芳干信憸邪之言,实获僭乱之罪。当置极刑,但以殿下友爱之情,得保首领,然近在畿甸之内,傥或煽乱,则无及矣。伏惟断以大义,移置远地,俾不出入,则殿下有保全之德,彼亦享安荣之福,岂不美哉!
上命将军朴淳移置。
○济州伯伯太子遣宦者,献马三匹及金环。
9月19日
[编辑]○庚辰,震男山石。
○遣判三司事禹仁烈、签书李文和,如京师贺正,献马三十匹,兼请印诰。
○御经筵。李詹进曰:“古昔帝王,以上林苑地,赐人造家,史臣美之。今上林苑,多夺平民所居之地,与古者赐人之意异矣。”上嘉纳,命还其夺占之地。
○定辽卫人十二名逃来,[23]乃言:“王室大乱,燕王乘胜长驱。”
○命户曹受华藏寺布十五匹,给义盐称其数。
○三军都事玄孟仁,欧国学生员。孟仁将祭纛于讲武堂,武工等欲宿明伦堂,生员等以为:“非武工所处”,欲黜之,武工反唇相诘,至以拳欧生员。生员等具告于孟仁,孟仁以为:“武工于祭,不可阙者。”反以生员宋殷,脱冠投地,嗾武工结缚,欧而曳之。兼大司成李詹、大司成赵庸等,坐视不愧。三馆诸儒,具其本末,告诸宪司,大司宪郑矩,亦不欲劾孟仁。博士琴柔诣庸家告之,庸执手曰:“庸,赵浚之所举,足下亦其门生也。今浚被谴,且世子掌三军,而孟仁为其僚佐,不可抗也。”
〈恭靖王实录卷第五〉
冬十月
[编辑]10月1日
[编辑]○壬辰[1],世子率甲士数百,放鹰于壶串。
10月3日
[编辑]○甲午,狐鸣时坐宫北。
○召柳云等击球。
○遣使各道,推括各寺奴婢,且诘诸州土豪。
○御经筵。问于同知事李詹曰:“老子与神仙之道,可得闻欤?”詹进曰:“臣昔以为老与仙道无异。今见《通鉴纲目》,老子之道,以虚无为宗,谓人生此世,比之离家而行,不拘生死迟速,速还本处,是任生死以反本为贵。仙以长生不老为贵,服饵求生,不欲其死也。释道则有天堂地狱之说,为善者生天堂,为恶者坠地狱。然人未见其果生天堂坠地狱也。”上曰:“尝闻儒道以为:‘人受阴阳二气以生。’然则仙、老、释之说,与儒家孰是?”詹曰:“吾道不在于杳冥昏默,在乎事物上,古之圣贤,盖尝论之矣。人受天地阴阳以生,阴阳即鬼神。其生者神也,其死者鬼也。人之动静呼吸,日月盈亏,草木开落,莫非鬼神之理。”上曰:“然则鬼神之理,即天地之理也。人之死也,其有精神乎?且谚曰:‘鬼神有降祸福与责取之说。’然乎?”詹曰:“人之死也,精气未散,则有责取之理。然此非天地鬼神之正气,乃不正之气也。”上然之。
○门下府请去谗佞禁崇饮,兪允。
○将幸平州温井,郞舍上疏,极陈其弊,不允。上曰:“予有微疾,为浴而行,非为田也。况四时之田,古典所载,予但一年一出耳。”郞舍又上疏请止行幸。其疏曰:
阅兵讲武,虽国家之常典,畏天勤民,实人主之大德。当闲暇之时而不讲武,则武备弛;当凶荒之时而不恤民,则邦本危,故善为国者,必审时之治乱、世之缓急而为之。今也禾谷不实,民不聊生,灾怪屡兴,天之所以戒殿下者至矣。彼道之民,困于漕挽之致远,怨于收获之失时,必有疾首者矣。伏惟姑停此行。
不允曰:“天灾地怪,予岂不戒!但予有微疾,不得已耳。”
10月6日
[编辑]○丁酉,雷雨。
○潜幸华藏寺。以观新造释迦三尊、五百罗汉也。
10月11日
[编辑]○壬寅,雨雹。
○宥境内二罪以下及南訚、郑道传党与。以太上王诞日也。
○将幸温井,世子先出,次于黄桥野,以待乘舆。
○左政丞闵霁称疾不仕。先是,右政丞河仑以为:“我国田赋之法不均,凡为民户,或耕田多而服役者少,或耕田少而服役者多。自今以所耕多少,定其赋役之数为便。”霁争之曰:“法若是其苛,民心离矣。岂可行于今日乎?”至是,称疾不仕。仑令经历李灌,以请行是法启,事未施行,霁归咎于灌曰:“必待此人受罪,然后出仕矣。”
○幸平州温井,次于金郊。
10月14日
[编辑]○乙巳,大雨震电。
○狐鸣时坐宫北。
10月15日
[编辑]○丙午,雨雹雷电。
○自温井将幸海州,门下府上疏止之,不允。疏曰:
殿下将幸平州温井,臣等因天地之变、民庶之苦,再上封章,请停是行,殿下教曰:“寡人本有微疾,全为沐浴治病,非为游田。”臣等以为信然,及其命驾,历遍山野,不择夷险,驰射禽兽。为人上者,患在欺罔其下。又念殿下一身,宗社之所依,臣民之所仰。所系非轻,不可不自慎重,而况天地屡示变怪,其所以警殿下者深矣。其或猛兽奔突于隘狭,御马颠蹶于坑坎,则其危大矣。伏望虑一身所系之重,体皇天示变之意,整顿车驾,直行道路,不复身亲驰射,实宗社臣民之福也。
司宪府亦上疏曰:
《诗》云:“敬天之怒,无敢驰驱。”又曰:“昊天曰明,及尔游衍。”圣人垂训之意严矣。古之帝王,每遇灾变,侧身修行,所以敬天之怒,而不敢逸也。今岁灾变之多,念之可为寒心。诚宜守静修德,以答天意,顾乃躬自游猎,驰射禽兽,无所不至,其敬天修省之意如何?且山林坑坎驰驱之际,设使马失步骤,则窃为殿下危之。伏望上念皇天之讉告,下虑宗社之所系,慎重厥躬,毋为自轻,敕整法驾,率行坦道,以慰天人之心。
上之将幸海州也,礼曹正郞郑井、成均直讲金时用,上言不可西狩,台省亦皆进谏,皆不允。
○运海州米菽,给侍卫军士人马料。
○太上王为芳硕、李济等,大设佛事于神岩寺,德妃与贞嫔诣其寺观之。神岩寺干事僧暴死,太上王不悦而还。
○上自海州还宫,即诣太上殿。
○太上王幸新都,上欲祗送于郊,追至于古东大门,不及而还。太上王以夜四鼓动驾,世子追及于碧蹄驿。将还,大将军朴淳进曰:“太上王虽不使邸下从行,至此遽还,非臣子之心也。淳闻太上王自新都,将幸台山。若邸下从行,则太上必不果而止,否则跋履山川,远行台山,后必有悔。”世子不听。太上王之行,督出驿马百三十匹,驿吏未充其数,颇有逃匿者。
○琉球国王察度,遣使奉笺献方物,又献礼物于王世子。其国世子武宁,亦于王世子献礼物。使者别以方物,遗左右政丞闵霁、河仑,皆不受。传教曰:“琉球若以不义而来献,则予及世子,亦皆不受,彼远涉而来,推诚致聘。今卿等郤之,则彼必谓以何心而不受。受而厚报可也。”左右政丞对曰:“不可受于私第,欲坐都堂,受而分诸左右。今命臣以受,遂受焉。”
10月24日
[编辑]○乙卯,大雨。
○太上王至贞陵,设精勤法席。太上王脱衣施佛,将幸台山洛山,国人不知乘舆所指。郞舍上疏曰:“草创之主,子孙之所宜法也。今因佛事远行于外,实非贻谋之道。以国君之父,出入无时,国人不知所之,非体国子民之道也。请遣首相及二三勋老,道达国人之情,请还车驾,保安圣体,以慰臣民之望。”上曰:“太上之志,已定矣。虽使宰相请之,何益!”
10月25日
[编辑]○丙辰,雨雹雷电虹见。
10月26日
[编辑]○丁巳,沈雾雷电。
○遣法王都僧统雪悟于新都,请太上还。雪悟不得请,侍诣台山。
○立赏功罚罪之法。议政府上疏以为:
赏功罚罪,实为国家之大典。苟或失当,无以劝惩。往者,芳干阴结党与,谋害骨肉,几倾宗社,祸在不测。同知摠制李来,徇义忘私,首告其谋,以致骨肉保全,宗社载安,其功重大。宜以功臣赐号,封君世袭,赐田一百结、奴婢二十口,用劝后人。朴苞首谋谗构,以生祸根。虽有前功,不足揜罪,得免夷族,其亦幸矣。追削其爵,锢其子孙,功臣田民没官,以惩后人。今后傥有如芳干及朴苞者,则知情首告者,不论职秩高下,赏依李来之例。告者,贱人则免贱许通,直拜将军,犯人家产田民,一皆赏给。知情不首者,不分首从,并置极刑,父母兄弟妻子,亦皆随坐,立为定制,以为劝惩之门,以杜祸乱之萌。
许之,遂榜示于朝。
十一月
[编辑]11月1日
[编辑]○辛酉[1],命赐田七十结于丹阳伯禹玄宝。初芳干谋作乱,李来知之,言于玄宝,传告于世子,世子转闻于上,得以备患,故有是命。
○司宪府劾知制教安鲁生、金瞻、郑井。初鲁生等以口传,仕于奴婢辨定都监,视事数日。鲁生等上言以为:“载稽古典,本院侍从之职,掌词命备顾问而已,未尝差任于吏守杂务。前朝之季,法制废弛,苟有新设都监,每以词臣兼之,刀笔吏事,靡所不为。今我国家,设官分职,一遵古制,惟此一事,尚循旧习,非令典也。伏望令臣等本职之外,不许口传吏务,以复古制。”上允。司宪府以为:“鲁生等曾知差任吏务之不可,不即请辞,仕于都监,见其事冗,乃欲规免,上疏受判。”遂劾之。
○遣三司右使李稷诣台山,敬问太上起居。
○上率百官,贺圣节。
○流参判三军府事崔云海于阴竹,艺文馆学士宋齐岱于白州。初云海及齐岱,自南京来,宿瑞原郡,郡守朴希茂,不食根随人,云海等怒,欧希茂,希茂即告宪府。宪府上书请罪以为:“云海、齐岱擅打守令,而齐岱则犹知其不可,终自禁止,随其轻重罪之。”罢云海职,宥齐岱。门下府以大司宪郑矩、中丞金九德、侍史安腾、杂端李季拱,论请云海、齐岱等罪状不公,劾之,遂请罪,上曰:“前者,宪司论二人罪状,齐岱稍轻,故只罢云海职。”于是,郞舍等劾矩等曲法不正之罪。齐岱,左政丞闵霁妻兄也。诣阙上言:“云海、齐岱同议,欧打守令,其罪一也,今宪司郑矩等,论请其罪,曲分轻重,意实不公。臣等是以劾宪司员矣。愿将云海等依律断罪。”上乃流之。世子闻之,叹曰:“郞舍有人矣,此事甚正大。齐岱于予姻亲,左政丞妻兄。宪司以此轻其罪,非也。云海,勇将也。如有不虞,当以御侮,然今贬外,岂可轻宥!如齐岱者,虽窜海岛,不足惜也。”
11月9日
[编辑]○己巳,日珥。
11月10日
[编辑]○庚午,雾。
11月11日
[编辑]○辛未,上禅位于王世子。判三军府事李茂奉教书,都承旨朴锡命奉国宝,诣仁寿府上焉,世子涕泣不受。上传旨世子曰:“予自幼好驰马执弓,未尝学问,即位以来,泽不及民,灾变荐至。予虽兢惕,末如之何。世子自幼好学达理,大有功德,宜其代予。”世子不获已受之。其教书曰:
恭惟祖宗,仁厚积德,以集景命。逮我神武太上王之肇兴也,王世子明炳几先,灼知天命,首唱大义,以建鸿业,则我朝鲜开国,惟世子之功是多,故当初建储之议,物望咸归。不期权奸贪立幼孽,将倾宗社,天诱其衷,建策戡定,以安宗社,则我朝鲜之再造,亦惟世子之功是赖。国于尔时,已为世子之有,乃执冲谦,申启太上王,谓予不穀居嫡之长,俾命以位。予辞不获,黾勉即政,于玆三年,天意未允,人心未孚,蝗旱为灾,妖孽荐至。良由寡昧非德之致,栗栗危惧,俯仰有怍矧予素缠风疾,眩于万机,劳神应务,恐致弥留,思释重负,以付有德,庶可以上答天心,下慰舆望。王世子,禀刚明之德,挺勇智之资。仁义秉乎生知,孝悌本乎至诚。学问精于义理,英谋合于变通。固睿哲之离伦,乃谦恭之弥谨。早以济世安民之量,克成拨乱反正之功。讴歌之所归,宗社之所赖。惟贤惟德,宜承大统,爰命世子,传即王位。予将退归私第,优游怡养,以保期頣。於戏!天人之情,必付于有德;宗社之统,当传于至亲。故世及以相承,实古今之通义。咨尔宗亲耆老大小臣僚!咸体予怀,永保惟新之治。
参赞门下权近之制也。遣左承旨李原,告太上王以禅位之意,太上王曰:“为之不得,不为亦不得。今已禅位,复何言哉!”
○百官诣世子殿行贺礼,不受。
11月12日
[编辑]○壬申,议政府率百官请世子听政。
11月13日
[编辑]○癸酉,世子诣阙,具朝服受命。御辇至寿昌宫即位,受百官朝贺,颁宥旨:
王若曰,惟我启运神武太上王承祖宗之积德,得天人之协赞,膺受景命,奄有东方。盛德神功,宏规远略,以衍我朝鲜亿万世无疆[19]之祚,而我上王,以嫡以长,祗承严命,传即宝位,励精致治,于玆三年。顷者,以无嫡嗣,宜预建储,乃谓小子,母弟之亲,且于开国定社之际,与有微效,册为世子,付以监抚之任,尚惧不堪,每怀兢惕。何图今月十一日,忽降教旨,乃命以位?让至再三,成命莫回,已于十三日癸酉,即位于寿昌宫。顾惟眇末,膺受大任,栗栗危惧,若涉渊冰[24]。尚赖宗亲宰辅、大小臣僚,各虔尔心,勉辅台德,以匡不逮。属玆膺命之初,宜布宽恩之典,可宥竟内。自建文二年十一月十三日昧爽以前,除常赦所不原外,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咸宥除之,敢以宥旨前事,相告言者,以其罪罪之。於戏!天地之德,莫大于生物;王者之德,莫大于惠民。位天人之两间,欲俯仰之无怍。曰敬曰仁,畏天勤民,勉循玆道,以克负荷。惟尔臣民,体予至怀。
○尊上为上王,立府曰恭安,中宫府曰仁宁。以闵霁为骊兴伯,金士衡判门下府事,李居易门下左政丞,赵璞参赞门下府事,郑矩大司宪,李伯刚清平君,金需判恭安府事,李来艺文学士,孟思诚左散骑,金九德中丞。夜二鼓,还于楸洞本宫。
○令各道观察使、节制使、守令等,毋得赴京进贺。
○移置仁王佛于内愿堂。仁王佛,宦官等愿佛也,留置宫中久矣。上即位,宦官等欲进其佛,不纳,置于内愿堂。
○遣签书三军府事李文和,如京师献贡马。
○教群臣,每于衙日,政事得失,民生利害,皆直启达。
○命攸司所服之衣,一除绫段,皆用䌷布。上曰:“凡进衣裳,必待予命,勿令无时擅进。”
○门下府郞舍孟思诚等以五事上言,兪允。
一,君心,出治之源也。心正,则万事随以正,心不正,则众欲得以肆。然则有天下国家者,可不思所以正其心乎?万机之治,兆民之安,莫非此心之所为也。故帝尧之德,本于钦明,而克致时雍之盛;文王之德,原于敬止,而能成泰和之治。臣等伏见,殿下在东宫,开书筵,讲《大学衍义》,其于圣学,已有缉熙之功。伏惟殿下,日御经筵,讲论道义,益加存养省察之效,则殿下之心,光明正大,事理之来,是非不谬,用舍之际,贤愚不混,嗜欲无自而挠,谗谄无自而进。然后朝廷百官,莫敢不正,而可以致太平之治也。伏惟殿下宜潜心焉。一,人才,致治之具也。自古治乱之迹,常必由之。前朝之季,权臣擅政,视名器为私物,用舍颠倒,士风委靡,遂至于亡。我朝应天开国,一新法制,用舍不可谓不当,士风不可谓不美。然而馀风未殄,习以为常,廉耻之道不立,奔竞之风尚存,士大夫不以趋事赴功为意,以阿意取媚为事,执政大臣亦以之而进退,此实前朝之弊政也。愿自今,凡于除拜之际,自宰相至六品,各举所知,录其行实而公荐之,尚瑞司考其荐之多少,以补中外之职,而阿附权贵者,斥而不用,亦令宪司纠察痛治,其以私单子,乱杂干请者,尚瑞司以其单子,悉送宪司,以凭考劾。如此则用舍当,而士风正矣。一,宗亲皆祖宗之裔,不可与常人混也。前朝盛时,宗亲仪卫,皆有定制,出入起居,不敢轻举,所以示尊荣而别于群臣也。今也以宗亲之贵,乘匹马而行,兴居无节,混于常人,是岂殿下敦睦宗族,同享富贵之义哉!愿令礼官,参酌定制,非有命召,不敢轻出,以示尊荣。一,侍卫陪从,必择正人,所以杜干谒逢迎之弊也。前朝之制,司谒司钥奉书局,以内竖充之,皆令给事宫中,阘茸之徒,不自谨慎,肆行奸诡,至有窃其宫内所需之费。且微贱之徒,岂可使亲近于左右?愿自今,将司谒司钥奉书之官,阶为七品,以内侍别监廉谨端方者,俾充其任,则左右前后,罔非正人,宫禁清矣。一,古者,中丞一人,每月绕行宫垣,所以使奸幸知畏,而严内外之分也。愿仿此制,令监察一员,每日轮番,绕行宫禁,凡有干谒之徒,乱杂出入者,盗窃宫内所需者,悉皆纠察,以严宫禁。
上许疏内首二条施行。
○命政府及礼曹,议除神佛之事。上曰:“神佛之事,我不敢知,然其无验,亦甚明白,有何益哉!顾我太上王及上王,皆崇信之,虽不能尽革,其参酌可除者以闻。”
○司宪府上疏十一条,上允。目曰敦孝悌、纳谏诤[25]、立纪纲、明赏罚、节财用、戒游畋、进忠直、去谗佞、崇俭素、重守令、毋轻宥,辞意切至。
○上王以传位世子,遣签书三军府事李詹,如京师奏闻。
○太上王至自台山,上率各司一员,幸长湍麻川以迎。车驾至,上诣幄次以见,设享。宗亲及大臣侍宴,迭起为寿,太上王懽甚,夜分乃罢。太上王夜五鼓动驾,昧爽入松京,上亦还京,诣太上殿省候。先是,太上王常欲还都汉阳,至是,谓上曰:“汝兄欲还汉阳,以慰我心,其志已定,汝能体予心乎?”上对曰:“予何敢不从命乎!”太上王赐酒。
○丹阳伯禹玄宝卒。字原功,忠清丹阳人。至正乙未,中第入翰林,自是历扬清要,转至门下右侍中。岁癸亥,以门下赞成事知贡举,时上登丙科第七。岁壬申,谪在鸡林,戊寅,召还。己卯,授丹阳伯,明年庚辰,芳干构乱,门人李来知之,以告玄宝,玄宝即遣子洪富于上之潜邸,密告事机,上得预备,以定祸乱,赐以推诚补祚功臣之号。至是以病卒,年六十八。讣闻,辍朝三日,遣中官赐祭致赙,及葬,命用上等例。谥忠靖。子洪寿、洪富、洪康、洪得、洪命。
○御经筵。知事权近进讲《大学衍义》,上讲问甚详。近能辨析微旨,上喜,讲毕馈之。
○上以袭位,遣门下评理朴子安,如京师奏闻。
○上诣德寿宫问安。
○议政府请以李来为佐命功臣。
○商议赞成事姜蓍卒。赠谥恭穆。
○至日,上率群臣幸寿昌宫,服衮冕行贺礼,又受百官朝贺。各道观察使节制使献方物。
○流吏曹议郞尹穆于大兴。初穆为辨定都监副使,同僚有被劾者,都监欲备酒肉以慰之。令史告穆曰:“肉未易得也。请买牛以宰。”穆许之,乃人之所窃牛也。被窃者以告,宪司劾而流之。
○开国及定社功臣,献寿于上王殿,翼日,献寿于主上殿。
十二月
[编辑]12月1日
[编辑]○辛卯[1],上率百官诣上王殿,上册宝,仍献寿。其册曰:
德敦亲爱,式著克让之光;礼合尊崇,益虔强名之道。玆遵彝典,庸献徽称。恭惟性禀温文,心全孝友。承太上而即政,克绥厥猷;保小子而尽仁,乃命以位。顾忝传归之緖,惟怀报谢之悰。臣不胜大愿,谨上尊号曰仁文恭睿上王。伏惟殿下,乐道优游,凝神怡养,俯谅由衷之愿,永膺多祉之祺。
太妃册曰:
保佑恩隆,母仪斯著。尊崇礼备,子道是殚。庸举彝章,庶伸诚孝。恭惟德妃殿下,柔嘉禀性,恭俭存心。维德之行,夙彰治内之美;因心则友,克笃展亲之仁。实赖慈庥,获叨洪緖。欲表难名之德,宜加归美之称。臣不胜大愿,谨奉册宝,上尊号曰顺德王太妃。伏惟殿下,勉循欢情,诞膺显号,俪至人而多寿,与一国而同休。
上王坐正殿受贺,赐封执事官政丞李居易、河仑各马一匹、段绢各一匹,赞成事赵英茂、判三军府事李茂、三司右仆射李稷与赵璞、赵珍、尹抵、金若采、尹子当,皆赐段绢各一匹。上献寿在内,公侯及政丞李居易等侍宴,君臣皆起舞,极懽而罢。
○流吏曹佐郞李承祚。承祚入直本曹,招致上妓,擅发批判纸以给,议郞郑浑等,具状移文宪司,请罪流之。承祚,茂之子也。
○复立甲士二千,一千充诸卫之职,一年相递为式。
○罢大司宪郑矩、中丞金九德等职。郞舍徐愈等上疏,请大司宪郑矩等罪曰:
人主作法于上,人臣守法于下,然后纪纲不紊,而上下相安。伏见前朝之季,政在权臣,奔竞成风,用舍颠倒。至于盛朝,民风士习,犹未顿革。臣等于即位之初,上疏请令宪司,禁断奔竞,以正士风,即蒙兪允,已移文于宪司矣。今也宰相百执事,公然奔走,聚会权门,大司宪郑矩、中丞金九德、侍史安腾、杂端李季拱等,不即禁止。是将使奔竞益炽,权柄移于下也。矩等曾不是虑,不遵成法,其废阁教旨,罪莫大焉。愿将矩等,收其职牒,远窜于外,择忠谠刚直不屈于势者,俾充宪司,以振纪纲。
上谓左右曰:“前日省郞请郑矩等罪,予只令罢职,更思之,宪司之不奉职审矣。门下府既受教移文,则为宪司计者,当速出令,禁其奔竞,稽留未行,其受罪宜矣。凡事虚心观之,可知曲直。省郞所启,言顺理正,不可不听。”
○下循资批,以金若采为大司宪,全顺中丞,权希达为大将军。初,希达扈驾长湍,以私愤欧打同僚司禁一人,宪司上章请罪,命囚希达于巡军,至是宥之,改授大将军。
○司宪府大司宪金若采等上疏曰:
顷者,权希达顽暴犯法,本府遣吏以守,希达于中夜,被甲执兵,打吏逃出。本府上书请罪,殿下命囚巡军,臣等谓殿下必痛惩其罪,今乃改授大将军。臣等窃恐横乱之臣,无所惩矣。伏望明正其罪,窜逐于外。
特原之曰:“冬月系狱,今已十七日,足以惩矣。更勿举论。”宪府复上疏申请希达之罪,当窜逐于外。门下府亦上言:
赏罚,政之大柄。赏而不滥,罚而不僭,然后人得而劝惩,此实人主之所当谨也。顷者,大将军权希达,狂暴犯法,被甲执兵,欧打宪司书吏。宪司上书请罪,殿下命囚巡军,臣等以为殿下刚明之量,必明正其罪,以惩其恶。伏睹今月十一日批,以希达仍授大将军,使得罪在狱者,反蒙爵赏,臣等窃恐赏罚之法,因此而滥矣。希达恣行狂暴,擅打司禁,已为大恶。况当宪司守直,欧打书吏,被甲逃出?未知希达以何心,而至此极也。请下宪司,收其爵牒,按律科罪。
疏上,皆不允。
门下府再上疏曰:
希达狂暴犯法之事,上章请罪,殿下以十七日囚禁,足以惩戒,毋得举论。臣等惶恐陨越,再渎天聪。臣等窃见,《书》曰:“眚灾肆赦,怙终贼刑。”此圣人所以垂戒后世之大训也。今希达擅打司禁,又于守直之际,被甲执兵,欧打宪司之吏,逃出横行,用意自恣,不畏邦宪,是怙终之甚者也。岂以久囚惩戒,为足免哉!况当即位之初,诚宜信赏必罚,以定民志。不可以一人,废万世不易之大法也。殿下若于希达,屈法伸恩,使免其罪,臣等窃恐横乱之徒,将接踵而起矣。伏望将希达,特下攸司,收其职牒,按律科罪,以正邦宪。
司宪府复上疏曰:
臣等闻,法犹规矩,为天下国家者,所共倚赖。古先哲王,固守三尺,良以此也。臣等以为希达,不惟纵逸,而埋没所司,劫掠巷妇,恣淫无度,欧挞其妻,陵慢其姑,是其常事,实乖人伦。虽有呵禁之愎,直宿之劳,何足惜哉!殿下宽宥之仁,于希达则幸矣,其乃人主设官立法之义何?愿殿下,即将希达,窜逐于外,以遂人臣为殿下正纪纲明赏罚之望。赏罚不明,则纪纲不立,而风俗不美矣。
上皆览之,但罢其职。
○除军士之有才者,或因前职三品而授实职中郞将,或四品而实职郞将,其他别将散员皆然。阶高而授卑职,自此始。
○左政丞李居易、右政丞河仑等,皆以判尚瑞司事在政房。仑荐举贤良,居易恶其专,退谓子伫曰:“荐人大事,仑不与我议,处之如何?”伫曰:“宜启于上。”居易曰:“岂可争之!”
○御经筵,读《大学衍义》。至赵高擅权曰:“宦官之设,本为使令于前也。举止习熟而已,何可授以国柄乎?”承旨朴信进曰:“古今人主,岂不知其不可授以权柄也?然宦官朝暮侍侧,专以阿谀苟容为事,人君若不能明察,则必骎骎然堕于其术矣。是故人君,当以防微杜渐为急。”召内史李担传旨曰:“每当经筵,谏官一人入侍,如有过失,直言不讳,以辅台德。”
12月18日
[编辑]○戊申,月犯轩辕。
○御经筵,左散骑李复始入侍。知经筵事成石璘,进讲《大学衍义》,上曰:“人君致天灾地怪,便设祈禳,于义如何?”经筵官皆曰:“祈禳不可废也。”上曰:“予闻人事正于下,则天气顺于上,人事有不顺,则天气亦从而有不顺者矣。”上又问曰:“昭格殿醮星之事,灵异屡著,不可忽也,其馀淫祀,去之如何?”经筵官等对曰:“天子诸侯士庶人,各有所祭之神。天子然后祭天地,诸侯然后祭山川。今我国俗,虽庶人亦皆祭山川,礼当禁之。”上曰:“今俗尚神,而皆以为非神之阴助,无以安其生也。若下禁令,民不悦服,反有怨咨。”应教金瞻对曰:“因古制立里社之法,使民皆得祀焉,则民皆悦从,而淫祀亦将绝矣。”
12月19日
[编辑]○己酉,木星入氐,火星失度。书云注簿金子绥实封启曰:“夜四更,木星入氐,火星失度。氐,天子之路寝,休解之房也。属后宫,属女主。”
○初置别侍卫,革司楯司衣。司楯司衣等一千三百人,以别牌朝士代司楯[26]之任,以内侍向上代司衣之任。初,判三军府事李茂,请罢司楯司衣,属三军府,选子弟有武才者,号别侍卫,分为左右,三分入直,上坐正殿,佩弓矢分立左右,上曰:“卿言善矣。何所闻欤?”对曰:“朴文崇言于臣,臣亦然之。”上可其言而罢之。命三军府,选子弟充别侍卫。
○以中宫妒忌,出御经筵厅十馀日。
○台谏请传香,当御冕服,上允。上以纱帽团领传香时,台谏皆具朝服,乃进谏曰:“殿下为宗庙举事,而不御冕服,非礼也。”上曰:“今日有疾失礼,后当从其所言。”
12月21日
[编辑]○辛亥,木、火二星失度,在氐西南,隔一尺许。上谓左右曰:“先是,木、火二星犯氐星,现灾异之象。书云观不即启闻,其废职何也?召致星变,虽由否德,然知有火灾,则予当行慎火之令矣。”
○上诣德寿宫献寿。上诣太上殿,太上王适幸神岩寺。上遣义安公和、宦官李芬,迎太上王,还宫设享。召太上王素所亲信昌宁伯成石璘、清川伯李居仁、判承枢府事李舒、判汉城崔有庆等侍宴。石璘以下,更相起舞,联句唱和,极欢而罢。
12月22日
[编辑]○壬子,火星贯木星。
○寿昌宫灾。司钥失火,始于寝室,延及大殿。骊兴伯闵霁、判门下金士衡、左政丞李居易、右政丞河仑,皆会救火。上惊惧曰:“宫阙已灾,无及于救矣,毋令伤人。”时史库在寿昌宫内,入直史官卢异开库,手出史册焉。
○命禁术数图籍,议还汉都。谓平壤伯赵浚、昌宁伯成石璘以下文臣十馀人曰:“不幸有灾。卿等按书云观秘密图籍,议迁都利害以闻。”时论议纷纭未定,右政丞河仑建议,宜都毋岳,上谓诸大臣曰:“今谶纬术数之言,纵横不止,眩惑人心,何以处之?”诸宰相皆曰:“不可从也。”大司宪金若采独以为可从,上曰:“新都,乃父王所创也。何必别建都邑,以劳民乎!”遂命书云观,藏术数地利之书。
○知刑曹郑节、正郞朴翺罢。初,上诣太上殿,至夜还宫,右军同知摠制洪恕,侍卫至中路,潜归其家。节等知之,劾恕请罪,宪司上言:“弹纠,非刑曹之任也。曾有判禁,节等不此之顾,乃敢劾恕,以废邦宪。愿将节、翺,收其职牒,窜逐于外,以惩后日思出其位之徒。且恕于下辇前,自退私第,有乖人臣敬上之礼。罢其官爵,以戒后日不谨其任之辈。”但罢节、翺职。
○罢佛事。礼曹上言:
窃见佛法始入中国以来,历代帝王或信或否,未有灾福之验,前朝之季,崇信弥笃,亦未蒙福。乞中外寺社设行道场、法席、国卜、祈恩、年终、还愿等事,一皆停罢。且祀神,诚敬为主。黩于淫祀,不如不祭。愿自今,祀典所载名山大川,一依《洪武礼制》,尽诚致祭,如国巫堂及绀岳、德积等处,发遣巫女司钥,非时祭祀,一皆禁断。
但令罢佛事。
○下教求言:
王若曰,盖闻天人相与,通达无间,政失于下,谪见于上。灾异之兴,实由人作,天之讉告,可不惧哉!予以否德,缵承丕緖,夙夜轸念,期至于治,四方之广,万务之烦,岂能周知而无过!比者,雷雨失当,星文示儆,又于今月壬子,寿昌宫失火。咎至于斯,痛自劾责。动作失当而己德亏欤?嬖宠得进而私谒行欤?刑罚不信而人无劝惩欤?用舍失宜而人材堙郁欤?抑享祀不洁而百神不歆欤?赋徭不均而庶民怨咨欤?奸邪挠法而狱滞冤讼欤?豪猾肆凶而里有愁叹欤?此皆上干和气,以召灾异者也。欲修弭灾之道,宜求谠直之言。凡寡人之阙失、左右之忠邪、政令之臧否、民生之利病,救弊之术,极陈无讳。言而可采,予则有赏,说或不中,亦不加罪。咨尔中外大小臣僚、闲良、耆老,各以所见,实封条上。尚其协心交儆,勉修厥职,补予不逮,以副予畏天勤民之意。
○上率群臣,祭齐陵。
○上以远游冠、绛纱袍,传宗庙香祝,侍臣皆具朝服。
○东北面蝗,遣使赈之。
○幸古康安殿仍宿。以明日受贺正也。
〈恭靖王实录卷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