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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年谱 (四库全书本)/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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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朱子年谱 卷四 考异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年谱卷四
  宝应王懋竑撰
  光宗绍熙元年庚戌六十一岁夏四月二十四日到郡首颁礼教
  年谱临漳素号道远比年风俗寖薄先生以民未知礼至有居父母丧而不服衰绖者首下教述古今礼律以开喻之又采古丧葬嫁娶之仪掲以示之命父老解说以训子弟其俗尤崇尚释氏之教男女聚僧庐为传经会女不嫁者私为庵舍以居悉禁之俗为大变时诣学校训诌诸生如南康时其至郡斋请业问难者接之不倦又择士之有行义知廉耻者使列学职为诸生倡语录郡中元自出公牒延郡士黄知录施允寿石洪庆李唐咨林易简杨士训及淳于永嘉徐㝢八人入学而张教授与旧职事沮格至是先生下学僚属又有乞留旧有官学正有司只得守法言者不止先生变色厉词曰郡守以承守宣化为职不以簿书财计狱讼为事某初到此未知人物贤否风俗厚薄今己九月矣方知得学校底衰遂欲留意学校所以采访乡评物论延请黄知录以其有恬退之节欲得表率诸生又延请前辈士人同为之表率欲使邦人士子识些向背稍知为善之方与一邦之人共趋士君子之域以体朝廷教养作成之意不谓作之无应弄得来没合杀教授受朝廷之命分教一邦其责任不为不重合当自行规矩而今却容许多无行之人争讼职事人在学枉请官钱都不成学校士人先要识个廉退之节礼义廉耻是谓四维若寡廉鲜耻虽能文要何用某虽不肖深为诸君耻之先生熟闻知录赵师虙之为人试之政事又得其实遂首举之其词曰履行深醇持心明恕闻者莫不心服 道某在漳州初到时教习诸军弓射等事皆无一人能之后分许多军作三番每日轮番入校场挽弓及等者有赏其不及者留在只管挽射及等则止终不及则罢之两月之间翕然都会射及上等者亦多后多留刺以填阙额其有老弱不能者并退罢之  某为守一日词诉一日著到合是第九日亦词讼某却罢了此日词讼明日是休日今日便刷起一旬之内有未了者一齐都要了大抵做官须是自家常闲吏胥常忙方得若自家被文字来丛了讨头不见吏胥便来作弊做官须是立纲纪纲纪既立都自无事
  奏除属县上供罢科茶钱及蠲减本州无额经总制钱凡万馀缗
  奏状云将诸州县所认折茶钱罢科荔枝龙眼干钱抱认丰国监铸不足铅本钱七千六十四贯及近年所增经总制无额钱四千七百五十四贯尽与蠲减行状奏除属县无名之赋七百万减经总制钱四百万文集乞蠲减漳州上供经总制额等钱状
  条画经界事宜申诸司
  年谱初先生为同安簿己知经界不行之害及改命临漳会臣僚有奏请行于泉漳汀三州者诏监司条具利害以闻监司下其事于州先生既至适与初意合即加访问讲求纤悉毕究以至弓量算造之法尽得其说乃具申诸司以经界行否之利害一经界详略之利害一又得其必可行之术三将不得行之虑一盖谓田税均则为公私之利否则为害行之详则足为一定之法行之略则适滋他日之弊故差官置局打量步亩攅造图帐三者皆必可行而三者又各为条画其便宜使之无扰而办但此法之行贫民下户虽所深喜而豪民猾吏皆所不乐喜之者皆困苦单弱无能之人故虽有恳诚而不能以言自达不乐者皆才力辨智有馀之人故其所怀虽实私意而善为说辞以惑群听恐胁上下务以必济其私而贤士大夫之喜安静厌纷扰者又或不能深察其情而望风沮怯例为不可行之说以助其势此则诚不能无将不得行之势也
  诏相度漳州先行经界秋八月上条奏经界状
  奏状云准省札今臣相度漳州先行经界事须至条画奏闻一推行经界最急之务在于推择官吏欲乞朝廷先令监司一员主其事使择一郡守臣汰其昏缪疲软力不任事者而使郡守察其属县令或不能则择于其任又不能则择于它官一州不足则取于一路见任不足则取于得替待缺之中皆委守臣踏逐申差只以措置经界为名使之审思熟虑于其始而委任责成于其终事毕之后量加旌赏一经界之法打量一事最费功力而纽折算计之法又人所难晓本州已差人于邻近州县己行经界去处取会到绍兴年中施行事目及募本州旧来有曽经奉行谙晓算法之人选择官吏将来可委者日逐讲䆒听候指挥但绍熙年中户部行下打量攒算格式印本未见全文乞照户部根检誊录点对行下一图帐之法始于一保凡山川道路人户田宅顷亩之阔狭水土之高低当众共定各得其实其十保合为一都诸都合为一县则其图帐但取大界总数而已不必更为诸保诸都之别也今只令役户作草图草帐而官为置纸顾工以造正图正帐専委守倅及所差官会计费用若干具申漕宪于本州上供钱内截拨应副则大利可成而民亦不至于烦费矣一绍兴经界打量既毕随亩均产而其产钱不许过郷今恐逐乡产钱祖额本来已有轻重虽一番打量攒算而未足以革其本来轻重不均之弊欲乞特许产钱过乡通县均纽庶几百里之内轻重齐同实为利便一本州民间田有产田有官田有职田有学田有常平租课田名色不一而其所纳税租轻重亦各不同奸民猾吏并缘为奸为今之计尽去此等名字只将见在田土打量步亩一概均产每田一亩随九等高下定计产钱几文而总计一州诸色租税钱米之数却以产钱为母别定等则一例均敷毎产一文纳钱若干米只一仓受纳钱亦一库交收却以到官之数照元分数分隶逐旋拨入诸色仓库除逐年二税造簿之外遇辰戌丑未年逐县令诸乡各造一簿开具本郷所管田数四至步亩等第各注某人管业有典卖则云元系某人管业某年典卖某人见今管业却于后项通结逐一开具某人田若干产钱若干使其首尾相照又造合县都簿一扇类聚诸簿通结逐户田若干亩产钱若干文其有田业散在诸乡者则并就烟㸑地分开排总结并随秋料税簿送州印押下县知佐通行収掌人户遇有交易即将契书及两家砧基照乡县簿对行批凿则版图一定而民业有经矣一本州更有荒废寺院田产颇多目今并无僧行住持田土为人侵占失䧟税赋不少乞特降指挥许命本州召人实封请买不惟一时田业有归亦免向后官司税赋因循失䧟而又合于韩愈所谓人其人庐其居之意文集与留丞相札子云恭奉圣旨相度经界利病皆是一郡永久利害而经界尤利害之大者所以不避僭率极意尽言不敢少有顾望前郤首鼠两端之意退而讲究巨细本末不敢不尽规摹措画盖已什八九成矣鄙意无他盖以本州田税不均隐漏官物动以万计公私田土皆为豪宗大姓诡名冒占而细民产去税存或更受俵寄之租困苦狼狈无所从出州县既失经常之入则遂多方擘画取其所不应取之财以足岁计如诸县之科罚州郡之卖盐是也上下不法莫能相正穷民受害有使人不忍闻者熹自到官盖尝反复讨论欲救其弊而隐实郡计入不支出乃知若不经界实无措手之地所以前此申奏欲得及此秋冬之交早赐行下窃闻庙堂有意施行亦有阳为两可而阴实力沮之者只今己近冬至更五十日即是新春设使便蒙施行亦无日子可以办集矣语录经界即行也安得尽无弊只是十分弊也须革去得九分半所馀者一分半分而已今人却情愿受这十分重弊压在头上都不管及至才有一人理会起便去搜剔那一分半分底弊来瑕疵之以为决不可行如被人少却百贯千贯却不管及被人少却百钱千钱便反到要与理会今人都是这般见识而今分明是有个天下国家无一人肯把做自家物事看文集经界申诸司状  再申诸司状  条奏经界状
  九月奏劾黄岌罪状
  奏状言县官黄岌怠慢不职専务营私不以国家养兵捕盗为念其土军月粮不为及时交纳致令一寨土兵饥饿狼狈实非细事委是难以存留在任本州遂将黄岌与龙岩县主簿对移己申尚书省并诸司照会讫欲望圣断将黄岌重赐施行以为官吏慢令废职不恤军民之戒
  文集按黄岌状
  冬十月以地震及足疾不能赴锡宴自劾仍请祠不允行状会朝论欲行泉漳汀三州经界先生初任同安已知经界不行之害至是访事宜择人物以至弓量之法洞见本末遂疏其事上之盖经界法行息争止讼大为民利而占田隐税侵渔贫弱者所不便及具宣徳意榜之通衢则邦人鼓舞而寓公豪石果为异议以沮之遂因地震及足疾不赴锡宴自劾文集与留丞相札子云九月中州境屡有地震之异未及自劾以闻而旧疾发动遍𫝊两足痛楚呻吟不可堪忍以至满散锡宴之日不得少伸臣子归美报上之诚又所请罢科茶钱无额经总制钱之属久不蒙开允经界闻亦有阳为两可而阴力沮之者至于按劾弛慢不䖍之吏诸司又不主张甚有已行取勘而无故自引罢者如此使熹宁复更有颜面可临吏民已具奏牒乞从罢黜而并以此私布腹心于下执事伏惟少赐矜怜复得奉祠则又千万之幸也
  刊四经四子书于郡
  年谱壬辰奉以告诸先圣各为说系于后以晓世之学者文集书临漳所刊四经后 易    诗书 世传孔安国尚书序言伏生口传书二十八篇尧典皋陶谟禹贡甘誓汤誓盘庚高宗肜日
  西伯戡黎微子牧誓洪范金縢大诰康诰酒诰梓材召诰洛诰多士无逸君奭多方立政顾命吕刑文侯之命费誓秦誓孔子壁中书増多二十五篇大禹谟五子之歌𦙍征仲虺之诰汤诰伊训太甲上太甲中太甲下咸有一徳说命上说命中说命下泰誓上泰誓中泰誓下武臣旅獒微子之命蔡仲之命周官君陈毕命君牙问命分伏生书中四篇为九篇又増多五篇舜典益稷盘庚中盘庚下康王之诰并序一篇合之凡五十九篇及安国作传遂引序以冠其篇首而定为五十八篇今世所行公私版本是也然汉儒以伏生之书为今文而谓安国之书为古文以今考之则今文多艰涩而古文反平易或者以为今文自伏生女子口授晁错时失之则先秦古书所引之文皆己如此或者以为纪录之实语难工而润色之雅词易好则暗诵者不应偏得所难而考文者反専得其所易是皆有不可知者至诸序之文或颇与经不合如康诰酒诰梓材之类而安国之序又绝不类西京文字亦皆可疑独诸序之本不先经则赖安国之序而可见故今别定此本一以诸篇本文为经而复合序篇于后使览者得见圣经之旧而不乱乎诸儒之说又论其所以不可知者如此使读者姑务沉潜反复乎其所易而不必穿凿傅会于其所难者云绍熙庚戌十月 春秋 熹之先君子好左氏书毎夕读之必尽一卷乃就寝故熹自㓜未受学时己耳熟焉及长稍从诸先生长者问春秋义例时亦窥其一二大者而终不能有以自信于其心以故未尝敢辄措一词于其间而独于其君臣父子大伦大法之际为有感也近刻易诗书于郡帑易用吕氏本古经𫝊十二篇而绌诗书之序置之经后以晓当世使得复见古书之旧而不锢于后世诸儒之说顾三礼体大未能绪正独念春秋大训圣笔所刊不敢废塞而河南卲氏皇极经世学又以易诗书春秋为皇帝王霸之书尤不可以不备乃复出左氏经文别为一书以踵三经之后其公榖二经所以异者类多人名地名而非大义之所系故不能悉具异时有能放吕公之法而为三经之音训者尚有以成吾之志也哉 书临漳所刊四子后 圣人作经以诏后世将使读者诵其文思其义有以知事理之当然见道义之全体而身力行之以入圣贤之域也其言虽约而天下之故幽明巨细靡不该焉欲求道以入徳者舍此为无所用其心矣然去圣既远讲诵失𫝊自其象数名物训诂凡例之间老师宿儒尚有不能知者况于新学小生骤而读之是亦安能遽有以得其大指要归也哉故河南程夫子之教人必先使之用力乎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之言然后及乎六经盖其难易远近大小之序固如此而不可乱也故今刻四古经而遂及乎此四书者以先后之且考旧闻为之音训以便观者又悉著凡程子之言及于此者附于其后以见读之之法学者得以览焉抑尝妄为中庸虽七篇之所自出然读者不先于孟子而遽及之则亦非所以为入道之渐也因窃并记于此云绍熙改元腊月
  文集刊四经成告先圣文
  年谱按语录云某如今方见得圣人一言一字不吾欺只今六十一岁方理会得恁地又云熹觉得今年方无疑  某当初讲学也岂意到这里幸而天假之年许多道理在这里今年颇觉胜似去年去年胜似前年   先生教人以大学语孟中庸为入道之序而后及诸经以为不先乎大学则无以提纲挈领而尽语孟之精微不参之语孟则无以融会贯通而极中庸之旨趣然不会其极于中庸则又何以建立大本经纶大经而读天下之书论天下之事哉其于读书也必使之辨其音释正其章句玩其辞求其善研精覃思以究其所难知平心易气以验其所自得然为已务实辨别义利毋自欺谨其独之戒未尝不三致意焉
  列上释奠礼仪
  年谱先是南康淮礼部符下政和五礼祭祀仪式其中未有详备又朝廷编类臣民礼仪镂板颁降亦恐有未详备处乞更増修事未施行至是乃复列上释奠礼仪数事且移书礼官乃得颇为讨䆒则淳熙所镂之板己不复存后乃得于老吏之家又以议论不一越再岁始能定议得请施行而主其事者适徙他官遂格不下
  别集申礼部检状
  十一月诏先将漳州经界措置施行
  申状云尚书省十二月二日札子福建转运提刑提举司奏相度到泉漳汀三州经界十一月二十六日降指挥先将漳州措置施行行状冬有旨先行漳州经界南方春早事己无及明年属有嗣子之䘮再请奉祠其后经界竟报罢语录问欲行经界本末曰本一官员姓唐上殿论及此寻行下漳泉二州相度本州以为可行而泉州颜尚书操两可之说致庙堂疑贰却是因黄伯耆再论上如其请即时付出三省宰执奏请又止且行于漳州
  二年辛亥六十二岁春正月申转运司经界乞候冬季打量
  申状云正月九日准省札十一月降指挥先将漳州经界措置施行熹自去年累次申请欲于秋成之后即便打量东作之前次第了毕目今虽是正月中句然闽南地煖才及冬春之交民间己是耕犂若于此时施行不惟有妨农务而春月雨水常多原野泥泞恐亦难得应期了毕欲望使司详酌其宜特赐敷奏许俟七月一日方行差十月一日然后打量文集与留丞相札子云经界已被漕檄闻命之日己是正初农事方兴不容措手己申漕司乞候十月一日打量矣其合预行措置事件则目今不住施行讲究令益精审以俟及期而行但此事之行虽细民之所愿欲而豪家右族倚势并兼者恶其害己莫不阴谋诡计思有以动揺未知此八九月之间事体又复何如更愿丞相深察其情而以天下至公之理栽之有以终恵此邦之人而不随于腾口间说之计则如熹等辈尚得以效奔走而徼幸于有成如其不然则当以微罪自劾而归不敢游丞相陶钧之内矣年谱宰相留正泉人也其里党多以为不可行先生与书再三切言之有旨先行漳州经界而己是春初事己无及二月先生以子丧乞祠去郡冬十月漳州进士吴禹圭讼其扰人诏寝其事而三州经界讫不行
  奏请褒东溪高公登直节
  年谱高东溪先生名登漳浦人为古县令以直言忤秦桧削官徙容州死旧有祠郡学中先生为之记至是奏请于朝昭雪褒赠以旌其直节 文集与留丞相书云高古县特蒙主张得被仁圣漏泉之泽九原忠愤一旦获伸丞相所以褒显忠直摈抑奸谀之意不但施之今日周行之间所劝多矣
  文集乞褒录高登状
  二月以嗣子丧请祠
  年谱正月癸酉长子塾卒于婺州报至即以继体服斩衰丐祠归治丧葬
  奏荐知龙溪县翁徳广
  奏状言徳广天资刚直才气老成不为赫赫可喜之名而有恳恳爱民之实察其施为庶几乎古之循吏者欲望圣慈特与陞擢差遣以为官吏勤事爱民之劝文集与留丞相书云龙溪亦蒙収召之恩始望盖不及此
  文集荐知龙溪县翁徳广状
  三月复除秘阁修撰主管南京鸿庆宫
  状属有嗣子之丧再请奉嗣除秘阁修撰主管南京鸿庆宫语录先生以丧嫡子丐祠甚坚当路者又以经界一奏先生持之力虽已报行而终以不便己为病幸其有是请也亟启从之
  夏四月二十九日去郡辞职名
  年谱先生去郡即辞免职名盖上初政尝申孝宗是命力辞得请己降褒诏难以复受故再辞焉先生在临漳仅及一期以南陬敝陋之俗骤承道徳正大之化始虽有欣然慕而亦有愕然疑哗然毁者越半年后人心方肃然以定僚属厉志节而不敢恣所欲仕族奉绳检而不敢干以私胥徒易虑而不敢行奸豪猾敛踪而不敢冒法平时习浮屠为𫝊经礼塔朝岳之会者在在皆为之屏息平时附鬼为妖迎游于街衢而抄掠于闾巷亦皆相视敛戢不敢辄举良家子女从空门者各闭精庐或复人道之常四境狗盗之民亦望风奔遁改复生业至是及期正尔安息先生之化而先生行矣岂不深可恨哉文集辞免秘阁修撰状一
  五月归次建阳寓同繇桥
  文集与留丞相书云以四月二十六日解罢郡事越三日发临漳五月二十四日遂扺建阳 答吴伯丰书云此间寓居近市人事应接倍于山问今不复成归五夫见就此谋卜居己买得人旧屋明年可移目今且架一小书楼更旬月可毕工也
  秋七月复辞职名不允乃拜命
  文集辞免秘阁修撰状二
  九月除荆湖南路转运副使辞不允冬十二月复辞以经界不行自劾
  文集辞免湖南运使状一  状二文集与留丞相书云蒙埀谕深以士大夫之朋党为患此古今之通病诚上之人所当疾也然熹尝谓朋党之祸止于缙绅而古之恶朋党而欲去之者往往至于亡人之国盖不察其贤否忠邪而惟党之务去则彼小人之巧于自谋者必将有以自盖其迹而君子持其公心直道无所回互往往反为所挤而目以为党汉唐绍圣之巳事今未远也熹虽至愚伏读丞相所赐之书知丞相爱君忧国之心无一言一字不出于至诚恻怛此天下之贤人君子所以相率而愿附于下风也而未能不以朋党为虑熹恐丞相或未深以天下之贤否忠邪为己任是以上之所以告于君者未能使之判然不疑于君子小人之分下之所以行于进退予夺者未能有以服天下之心慰天下之望而阴邪谗贼常若反有侵凌干犯之势也夫杜门自守孤立无朋者此一介之行也延纳贤能黜退奸险合天下之人以济天下之事者宰相之职也奚必以无党者为是而有党者为非耶夫以丞相今日之所处无党则无党矣而使小人之道日长君子之道日消天下之虑将有不可胜言者则丞相安得辞其责哉熹不胜愚者之虑愿丞相先以分别贤否忠邪为己任其果贤且忠耶则显然进之惟恐其党之不众而无与共图天下之事也其果奸且邪耶则显然黜之惟恐其去之不尽而有以害吾用贤之功也不惟不疾君子之为党而不惮以身为之党不惟不惮以身为之党是又将引其君以为党而不惮也如此则天下之事其庶几乎前年逐二諌官去年逐一御史近闻又逐一諌官矣上下不交而天下将至于无邦丞相不此之虑而虑士大夫之为党其亦误矣又与留丞相书云抑又闻之天下事势有消长宾主之不同以易而言方其复而长也一阳为主于下而五阴莫之能遏及其姤而消也五龙天矫于上而不足以当一阴羸豕蹢躅之孚甚可畏也丞相观于今日之势孰为主而方长乎孰为客而方消乎孰能制人而孰为制于人者乎于是焉而汲汲乎以求天下之贤以自助使之更进迭入日陈安危治乱之明戒以开上心排抑阴邪无使主势小倾而䧟入其党尚恐后时而无及于事不精而未免有失亦何遽至预忧其分别太甚而为异日之患乎 又与留丞相书云愿丞相深观大易阴阳消长否泰往来之变谨察君子小人之分而公进退之毋为调停之说所误使忠言日闻圣徳日新而天下之人真享富夀康宁之福朝廷之上真见平平荡荡之风则衰病之躯老死邱壑无所憾矣如于忠邪之分察之有未明消长之戒信之有未笃而又以一身利害之私参错乎其间则今所谓持平者是乃所以深助小人之势以为君子之病将见彼党日甚此势日孤天下之事将有不可为者丞相虽欲奉身而退穷胜事而乐清时亦不得辞后世良史之责矣熹不胜感徳之至辄复冒昧言之伏惟恕其狂妄而采其千虑之一得焉
  是岁与永嘉陈君举论学
  年谱先生往岁闻永嘉陈𫝊良君举尝有诗说以书问之至是遣书来报云来征诗说年来或与士友言之未尝落笔愚见欲以雅颂之音箫勺群慝训诂章句付之诸生又谓二十年间闻见异同无从就正问欲以书叩之念长者前有长乐之争后有临川之辨至如永康往还动数千言更相切磋未见其益而学者转相夸毗浸失本旨盖刻划太精颇伤简易矜持已甚反涉吝骄以此益觉书不能宣要须请见究此衷曲耳先生答云尝谓人之为学若从平实地工循序加功则其目前虽未见日计之益而积累工夫渐见端绪自然不假用意装点不待用力支撑而圣贤之心义理之实必皆有以见其确然而不可易者至于讲论之际心即是口口即是心岂容别生计较依违迁就以为谐俗自便之计耶今人为学既己过高而伤巧是以其说常至于依违迁就而无所分别盖其胸中未能无纤芥之疑有以致然非独以避咎之故而后诡于词也若熹之愚自信己笃向来之辨虽至于遭谗取辱然至于今日此心耿耿犹恨其言之未尽不足以畅彼此之怀合异同之趣而不敢以为悔也不识高明何以教之惟尽言无隐使得反复其说千万幸甚老病幽忧死亡无日念此大事非一人私说一朝浅计而终无面写之期是以冒致愚悃向风引领不胜驰情文集又与陈君举书云前书所扣未蒙开示然愚悃之未能尽发于言者亦多毎恨无由得遂倾倒以求镌切近曹器之来访乃得为道曲折计其复趋函丈必以布露敢丐高明少埀采释其未然者痛掊击之庶有以得其真是之归上不失列圣𫝊授之统下使天下之为道术者得定于一非细事也惟执事图之语录君举得书云更望以雅颂之音消铄群慝首章训诂付之诸生问他如何是雅颂之音今只有雅颂之词在更没理会又去那里讨雅颂之音便都只是瞒人又谓某前番不合与林黄中陆子静诸人辨以为相与诘难竟无深益盖刻划太精颇伤易简矜持己甚反渉吝骄不知更何如方是深益若孟子之辟杨墨也只得恁地辟他说刻划太精便只是某不合说得太分晓不似他只恁地含糊他是理会不得被众人拥从又不肯道我不识又不得不说说又不识所以不肯索性开口道只个是甚物事又只恁鹘突了又曰他那得似子静子静却是见得个道理却成一部禅他和禅也识不得  今永嘉又自说一种学问更没头没尾又不及金溪大抵都说一载  话终不说破是个甚么然皆以道义先觉自处以此传授君举到湘中一𭣣𭣣尽南轩门人胡季随亦从之问学某向见季随固知其不能自立其胸中自空空无主人所以谗闻他人之说便动
  文集答叶正则书云向来相见之日甚浅而荷相与之意甚深中间寓舍并坐移晷观左右之意若欲有所言者而竟嗫嚅不能出口前书疏往来虽复少见锋颖而亦未能彼此倾倒以求实是之归但见士子𫝊诵所著书及答问书尺类多笼罩包藏之语不惟他人所不解意者左右亦自未能晓然于心而无所疑也世哀道微以学为讳上下相徇识见议论日益卑下彼既不足言矣而吾党之为学者又皆草率茍简未曽略识道义规模工夫次第便以己见搏量凑合撰出一般说话高自标置下视古人及考其实则全是含糊影响之言不敢分明道著实处窃料其心岂无所凝只是已作如此声势不可复谓有所不知遂不免一向自瞒强作撑柱只要如此鹘突将去究竟成就得何事业未论后世只今日旁观便须有人识破未论他人只自家方寸如何得安穏耶如来书所谓在荆州无事看佛书乃知世外瓌奇之说本不能与治道相乱所以参杂辨争亦是读者不深考尔此殊可骇不谓正则乃作如此语话也中间得君举书亦深以讲究辨切为不然此盖无他只是自家不曽见得亲切端的不容有毫厘之差处故作此见耳欲得会面相与剧谈庶几彼此尽情吐露寻一个是处大家讲究到底大开眼看觑大开口说话分明去取直截剖判不须得如此遮前掩后似说不说做三日新妇子模様不亦快哉孟子自许虽行霸王之事而不动其心䆒其根原乃只在识破诐淫邪遁四种病处今之学者不惟不能识此而其所做家计窠窟乃反在此四种病中便欲将此见识判断古今议论圣贤岂不误哉相望千里死亡无日因书聊复一言不识明者以为何如然勿示人恐又起闹无益而有损也  答项平父书云中间得叶正则书亦方似此依违笼罩而自处甚高不自知其浅陋殊可怜悯以书告之久不得报恐未必能堪此苦口也 语录陆子静分明是禅但却成一个行户尚有个据处如叶正则说则只是教人都晓不得尝得一书来言世间有一般魁伟底道理自不乱于三纲五常既说不乱三纲五常又说别是个魁伟底道理却是个甚么物事也是乱道他不说破笼统恁地说以谩人及人理会得来都无效验时他又说你是未晓到这里他自也不晓得他之说最误人世间呆人被他瞒不自知  叶正则说话只是杜撰看他进卷可知大略叶正则作文论事全不知些著实利害只虚论
  三年壬子六十三岁春二月有旨趣之任复辞并请补祠秩许之
  年谱诏漳州经界议行己久湖南使节事不相关可疾速之任先生犹以补祠秩为请遂许之文集辞免湖南运使状二
  始筑室于建阳之考亭
  年谱先是韦斋尝过其地爱之书日记曰考亭溪山清䆳可以卜居至是卒成韦斋之志迁焉以六月落成而居之 文集告家庙文云熹罪及不天㓜失所怙祇奉遗训往依诸刘卜葬卜居亦既累岁时移事改存没未安乃眷此郷实亦皇考所尝爱赏而欲卜居之地今既定宅敢伸䖍告以妥祖考之灵
  冬十二月除知静江府广南西路经界安抚使辞文集与留丞相札子云春间蒙恩获安祠馆感戴盖不胜言今者曽未逾年又叨除目付以一路军民之寄此盖某官爱惜人材不忍使其终身弃于无用之地故以及此而熹衰病益侵精神益耗自度实难冒受以误使令之意已具状辞免欲望钧慈特与将工令熹终满今任祠禄之后别听指挥
  文集辞免知静江府状一
  是岁孟子要略成
  语录敬之问看要略见先生所说孟子皆归之仁义如说信反以后诸处皆然曰是他见得这道理通透见得里面本来都无别物事只有个仁义到得说将出都离这个不得不是要安排如此  因整要略谓孟子发明许多道理都尽自此外更无别法思维这个先从性看看得这个物事破了然后看入里面去终不甚费力要知虽有此数十条是古人己说过不得不与他理会到得做工夫时却不用得许多难得勇猛底人直截便做将去  敬之问要指不取杞柳一章曰此章自分晓无可玩索不用人亦可却是生之谓性一叚难晓说得来反恐鹘突故不编入问孟子首章先剖判个天理人欲令人晓得其托始之意甚明先生所编要略却是要从源头说来所以不同曰某向时编此书今看来亦不必只孟子便直恁分晓示人自是好了
  四年癸丑六十四岁春正月有旨趣之任复辞
  辞免状二云右熹正月二十三日凖正月七日尚书省札子以熹辞免知静江府恩命正月六日奉圣旨不许辞免依己降指挥疾速之任熹前状所陈委曲详尽不谓未蒙照察申命益严是敢昧死复有陈述伏惟朝廷再为开陈收回误恩复还旧秩不胜祈恳激切之至
  文集辞免知静江府状二
  二月差主管南京鸿庆宫
  冬十二月除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抚使辞
  年谱或传是冬使人自金国回敌问南朝朱先生安在答以见己擢用归白庙堂遂有是除先生以辞远就近不为无嫌力辞 告辞云十国为连师帅是寄矧长沙据湖湘上㳺赐履甚广视邦选侯尤难其人以尔学古粹深风节峻特可以为世之师仁心仁闻威惠孚洽可以为世之帅兼是二者往临藩方声望所加列城耸服儒先相望士气方振尔其为朕教之楚俗虽安尚有凋瘵尔其为朕抚之典刑所存奚事多训时绍熙四年十二月某日中书舍人楼钥行词文集与留丞相书云熹迂阔鄙儒多致龃龉相公曽未识其面目乃于秉钧之初首加拔用到官一年有请必遂如褒赠漳浦高公减免经总制钱之属皆前日守臣屡请而不得者是相公于熹知之不为不深而于漳之士民爱之不为不厚矣至于经界一事乃独屡上而不报至其甚不得己而阳许之则又多为疑贰之言以来谗贼之口曽不一年而卒罢之则熹于是始疑相公所以知熹者不若其于乡里小儿之深所以爱夫漳之士民者不如其于琐琐姻娅之厚而匹夫之志因以慨然自知其决不可以复入相公之门矣是以湖南广西再命再辞盖不惟以粗伸己志亦庶几阴以解谢临漳千里狼狈失业之民也今相公郊居累月一日来归复首以不肖之姓名言于上前付以湖南一路之寄圣主以相公之言为重即使出命君相之恩隆厚若此自当黾勉拜命以称所蒙而熹之私心反复思之终以前事有未能忘者夫宰相以得士为功下士为难而士之所守乃以不自失为贵今相公之得士如此下士如此己为盛美若又能容熹使不自失其所守则是古人所谓人有其宝者亦何必使之回面污行而为终身之羞哉抑今日之势天意虽若暂回而恐未固祸机虽若暂息而恐未除事会之来乃有大于漳州之经界者矣愿相公深以前事为戒公其心远其虑毋使天下之士贤于熹者复有所激而不肯出于门墙则熹今日之言犹未为无以报徳也语录过甲寅年见先生闻朋辈说昨岁金人问使人云南朝朱先生出处如何归白庙堂所以得帅长沙之命
  文集辞免知潭州状一
  五年甲寅六十五岁春正月复辞二月有旨趣之任年谱黄裳为嘉王府翊善自以学不及先生乞召为宫⿰亻⿱杳小 -- 僚王府直讲彭龟年亦为大臣言之留正曰正非不知某但其性刚到此不合反为累耳先生方再辞有旨长沙巨屏得贤为重往祇成命毋执谦让可依己降指挥疾速之任会洞獠侵扰属郡恐其滋炽遂拜命四月启行
  文集辞免知潭州状二
  夏五月五日至镇
  年谱在途所次老穉携扶来观夹道填拥几不可行长沙士子夙知向学及邻郡数百里间学子云集先生诲诱不倦坐席至不能容溢于户外士俗懽动
  洞獠侵扰属郡遣使谕降之
  年谱猺人蒲来矢出省地作过或荐军校田昇可用先生召问之以为可招期以某日不俘以来将斩汝昇即以数十辈驰往取文书粗若告身者数通自随谕以祸福来矢喜听命遂并其妻子俘以至官给衣冠引赦不诛
  奏劾将官陆景任
  奏状言潭州东南第八将从事郎陆景任病患尫羸不能行立兵官职事难以倚仗欲乞改与宫观差遣别选材武前来充职庶几军务不致废弛
  文集奏劾陆景任状
  祭南轩张公祠
  文集祭张敬夫城南祠文  祭南轩墓文
  修复岳麓书院
  委教授牒云本州州学之外复置岳麓书院本为有志之士求师取友以为优㳺肄业之地故前帅忠肃刘公特因旧基复创新馆延请故侍讲张公先生往来其间使四方来学之士得以𫝊道授业解惑焉而比年以来师道凌夷讲论废息士气不振议者惜之当职叨冒假守到官两月困于簿书未及一往除己请到醴陵黎君贡士充讲书职事与学录郑贡士同行措置外今议别置额外学生十员以处四方游学之士其廪给依州学则例更不补试听候当职考察搜访径行拨入凡使为学者知所当务不専在于区区课试之间实非小补牒教授及帖书院照会施行年谱先生穷日之力治郡事甚劳夜则与诸生讲论随问而答略无倦色多训以切已务实毋厌卑近而慕高远恳恻至到闻者感动
  文集委教授措置岳麓书院牒
  申请飞虎军隶本州节制从之
  年谱申教令严武偹以飞虎军人为百姓害郡不能禁且本路别无军马惟赖飞虎军以壮声势而乃遥隶襄阳不便遂有是请
  文集乞拨飞虎军隶湖南安抚司札子
  六月申乞放归田里
  年谱时孝宗升遐先生哀恸不能自胜又闻光宗以疾不能执丧中外汹汹益忧惧遂申省乞放归田里言天下国家所以长久安宁惟赖朝廷三纲五常之教有以建立修明于上然后守藩述职之臣有以禀承宣布于下所以内外相维小大顺序虽有彊猾奸宄之人无所逞其志而为乱不然则以一介书生彊而置诸数千百里军民之上彼亦何所凭恃而能服其众哉熹虽至愚自知甚审而亦粗尝窃窥古今治乱安危存亡之变矣诚恐朽钝之馀不堪今日方面之寄兼以近奉大行夀皇圣帝遗诰攀号不逮迷闷陨绝自觉精力亦难支吾欲望朝廷特赐敷奏放归田里行状又草封事极言父子天性不应以小嫌废彛伦言颇切直会今上即位不果上
  文集乞放归田里状
  秋七月光宗内禅宁宗即位召赴行在奏事辞
  宋史宁宗本纪云七月庚午召秘阁修撰知潭州朱熹诣行在年谱宁宗即位赵汝愚首荐先生及陈𫝊良有旨赴行在奏事先生行且辞先是蜀人黄裳为嘉邸翊善善讲说开导上学顿进一日光宗宣谕云嘉王进学皆卿之力裳谢因进曰若欲进徳修业追踪古先哲王则须寻天下第一人乃可光宗问为谁对曰朱某彭龟年继为宫僚因讲鲁庄公不能制其母云母不可制当制其侍御仆从上问此谁之说曰朱某之说自后毎讲必问朱某之说云何盖倾心已久故履位之初首加召用 行状上在潜邸闻先生名每恨不得先生为本宫讲官至是首召奏事
  文集辞免召命状
  立忠节庙
  年谱东晋王敦之乱湘州刺史谯闵王司马承起兵讨贼不克而死绍兴初金人犯顺通判潭州事孟彦卿赵民彦督兵迎战临阵遇害城䧟之日将军刘玠兵官赵聿之巷战骂贼不屈而死五人皆以忠节殁于王事而从前未有庙貌乃牒本州于城隍庙内创立祠堂象五人者又考谯王本传并象其参谋数人立侍左右各立位版记其官职姓名奉祀如法后赴阙奏事特请于朝赐庙额曰忠节
  文集乞潭州谯王等庙额状
  考正释奠礼仪行于郡
  年谱先是漳州任内列上释奠礼仪己条奏得请施行而复格不下至是前太常博士詹元善还为太常少卿始复取往年所被敕命下之本郡吏文重复繁冗几不可读且曰属有大典礼未遑遍下诸州先生以召还奏事行有日矣又苦目病乃力疾躬为钩校删剔猥杂定为数条以附州案俾移学宫府属县且关帅司并下巡内诸州仅毕而行未几元善补外而奉常亦不复下其书他州矣
  文集书释奠申明指挥后
  八月赴行在
  年谱先生行至宜春门人刘黻遮道请见曰先生此行上虚心以待敢问其道何先先生曰今日之事非大更改不足以悦天意服人心必有恶衣服菲饮食卑宫室之志而不敢以天子之位为乐然后庶几积诚尽孝默通潜格天人和同方可有为其事大其体重以言乎辅赞之功则非吾之所任以言乎启沃之道则非吾之敢当然天下无不可为之时人主无不可进之善以天子之命召藩臣当不俟驾而往吾知竭吾诚尽吾力耳外此非吾所能预计也
  除焕章阁待制兼侍讲再辞不允仍趣前来供职宋史宁宗本纪云八月癸已以朱熹为焕章阁待制兼侍讲年谱先生辞奏事之命两旬不报遂东归道中忽被除命以为超躐不次之除难以祗受乞以旧官奉祠辞者至再且云陛下嗣位之初方将一新庶政所宜爱惜名器不可轻以假人若使侥幸之门一开岂可复塞至于博延儒臣专意讲学盖将求所以深得亲懽者为建极导民之本思所以大振朝纲者为防微虑远之图顾问之臣实资辅养用人或谬所系非轻盖先生在道闻南内朝礼尚阙近习己有用事者故预有是言 告词云朕初承大统未暇他图首辟经帷详延学士眷儒宗之在外颁召节以趣归径登从班以重吾道具位朱熹发六经之蕴穷百氏之源其在两朝未为不用至今四海犹谓多奇擢之次对之班处以迩英之列若程颐之在元祐若尹焞之于绍兴副吾尊徳乐义之诚究尔正心诚意之说岂惟慰满于士论且将増益于朕躬非不知政化方行师垣有赖试望之于冯翊不如寘之本朝召贾傅于长沙自当接以前席慰兹渇想望尔遄驱时绍熙五年八月某日黄繇行词文集奏状二云臣昨辞召命己被疾速前来供职指挥今兹祈免诏除又奉不允之诏不敢更有留滞见已一面起离信州前路听候处分 答蔡季通书云至临江忽被改除之命超越非常不敢当也始者犹欲且归里中未决今既如此又得朝士书皆云召旨乃出上意亲批且屡问及不可不来又云主上虚心好学增置讲员广立程课深有愿治之意果如此实国家万万无疆之休义不可不往遂自临川改趋信上以俟辞免之报
  文集辞免焕章阁待制侍讲奏状一  奏状二
  九月奏乞带元官职奏事
  奏状云次对异恩无故超授在臣私分实难自安是以徬徨未敢实受今来复凖前项圣旨己即日起发前去外欲乞到日许臣且依七月十一日己降指挥带元官职诣阙奏事所有新除却俟面奏辞免别听处分
  文集辞免焕章阁待制侍讲乞且带元官职诣阙奏状二
  晦丁亥至自潭州次于郊外
  年谱先是先生行至上饶闻以内批逐首相有忧色学者问其故先生曰大臣进退亦当存其体貌岂宜如此或谓此盖庙堂之意先生曰何不风其请去而后许之上新立岂可导之使轻逐大臣耶及至六和塔永嘉诸贤俱集各陈所欲施行之䇿纷然不决先生曰彼方为几我方为肉何暇议及此哉盖是时近习用事御笔指挥皆己有端故先生忧之
  冬十月已丑入国门申省乞带元官职奏事
  文集申省状
  辛卯奏事行宫便殿
  年谱首言乃者天运艰难国有大咎天变为之见于上地变为之作于下人情为之哀恫怫郁而皆有离叛散乱之心此所谓天下之大变而不可以常理处焉者也太皇太后躬定大䇿皇帝陛下寅绍丕图不越须臾之顷而乡之危者安离者合天下之势翕然而大定亦可谓处之以权而不失其正矣然自顷至今亦既三月而天变未尽消地变未尽弭君亲之心未尽懽学士大夫群黎百姓或反不能无疑于逆顺名实之际至于祸乱之本又已㐲于冥冥之中特待时而动耳臣虽至愚亦知窃为陛下忧之然犹有可可诿者亦曰陛下之心前日未尝有求位之计今日未尝忘思亲之怀而己尔此则所谓道心微妙之全体天理发用之本然而所以行权而不失其正之根本也诚即是心以充之则孔子所谓求仁得仁而无怨孟子所谓终身䜣然乐而忘天下者有以知陛下之不难矣借曰天命神器不可以无𫝊宗庙社稷不可以无奉则转祸为福易危为安亦岂可以舍此而他求哉充吾未尝求位之心则可以尽吾负罪引慝之诚充吾未尝忘亲之心则可以致吾温凊定省之礼始终不越乎此而大伦可正大本可立矣陛下诚能动心忍性深自抑陨所以自处常如前日未尝有位之时内自宫掖燕私之奉服食器用之须不敢一毫有加于潜邸之旧外至百辟多仪之享恩泽匪颁之式不敢一日而全享乎万乘之尊专务积其诚意期以格乎亲心然后濬发徳音痛自克责严饬羽卫益勤问安视膳之行十日一至而不得见则继以五日五日一至而不得见则继以三日三日而不得见则二日而一至以至于无一日而不一至焉俯伏寝门怨慕号泣虽劳且辱有所不惮然而亲心犹未底豫慈爱犹未复初逆顺名实之疑不涣然而冰释则臣不信也若夫灾异之变祸乱之机有未尽去则又在陛下凝神恭默深监古先日与大臣讲求政理可否相济唯是之从必使发号施令无一不出乎朝廷进退人材无一不合乎公论不为遍听以启私门则圣徳日新圣治日起而天人之应不得违衅孽之萌不得作矣今日之计莫大于此惟深留圣意而亟图之次言为学之道莫先于穷理穷理之要必在于读书读书之法莫贵于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则又在于居敬而持志此不易之理也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为君臣者有君臣之理为父子者有父子之理为夫妇为兄弟为朋友以至于出入起居应事接物之际亦莫不各有理焉有以穷之则自君臣之大以至事物之微莫不知其所以然与其所当然而亡纤芥之疑善则从之恶则去之而无毫发之累此为学所以莫先于穷理也至论天下之理则要妙精微各有攸当亘古亘今不可移易唯古之圣人为能尽之而其所行所言无不可为天下后世不易之大法其馀则顺之者为君子而吉背之者为小人而㐫吉之大者则能保四海而可以为法凶之甚者则不能保其身而可以为戒是其粲然之迹必然之效盖莫不具于经训史册之中欲穷天下之理而不即是以求之则是正墙面而立尔此穷理所以必在乎读书也若夫读书则其不好之者固怠忽间断而无所成矣其好之者又不免乎贪多而务广往往未启其端而遽已欲探具终未究乎此而忽己志在乎彼是以虽复终日勤劳不得休息而意绪忽忽常若有所奔趋迫逐而无从容涵泳之乐是又安能深信自得常久不厌以异于彼之怠忽间断而无所成者哉孔子所谓欲速则不达孟子所谓进锐者退速正谓此也诚能鉴此而有以反之则心潜于一久而不移而所读之书文意接连血脉贯通自然渐渍浃洽心与理会而善之为劝者深恶之为戒者切矣此循序致精所以为读书之法也若夫致精之本则在于心而心之为物至虚至灵神妙不测常为一身之主以提万事之纲而不可有顷刻之不存者也一不自觉而驰骛飞扬以徇物欲于躯壳之外则一身无主万事无纲虽其俯仰顾盻之间盖己不自觉其身之所在而况能反复圣言参考事物以求义理至当之归乎孔子所谓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孟子所谓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者正谓此也诚能严恭寅畏常存此心使其终日俨然不为物欲之所侵乱则以之读书以之观理将无所往而不通以之应事以之接物将无所处而不当矣此居敬持志所以为读书之本也此数语者皆愚臣平生为学艰难辛苦己试之效窃意圣贤复生所以教人不过如此不独布衣韦带之士所当从事盖虽帝王之学殆亦无以易之伏惟圣明深赐省览试以其说验之于身蚤寤晨兴无忘今日之志而自强不息以缉熙于光明于以著明人主讲学之效卓然为万世帝王之标凖则臣虽退伏田野与世长辞有馀荣矣又言湖南岁计入少出多官吏往往茍逭目前多方趣办尚且入不支出公私俱困若更差到诸班换授归正杂流补官之人复有増加愈见逼迫无以为计欲望圣慈特诏本路帅臣监司诸郡并行均节痛加退减指定奏闻庶几州得以恤其县县得以宽其民而有不奉诏者亦无以逃其罪矣又言湖南州郡从前边防全无措置因令州守臣条画到移置寨栅増拨戍兵利害数条己经具奏欲望明诏大臣早赐处分俾所司公共相度从长区处庶为一分永久之利又言潭州城壁剥落摧圮乞行下计度修筑以为永久不虞之备
  面辞待制侍讲不允
  文集甲寅行宫便殿奏札一  奏札二  奏札三  奏札四  奏札五  辞免待制侍讲面奏札子
  壬辰申省辞待制职名乞改作说书差遣
  申省言昨具札子面奏辞免新除奉旨不允熹已仰体圣意不敢力辞讲筵职事第以未得进说先受厚恩万一异时未有报效而疾病发作不可支吾遂窃侍从职名而去则熹之愚死有馀罪欲望朝廷特为开陈与免待制职名改作说书差遣容熹即日拜命供职不敢数具奏状上劳圣览谨具状申尚书省文集辞免待制改作说书状
  丁酉奉御笔不允乃拜命系御供职
  行状既对靣辞待制侍讲不许翌日又辞待制职名改作说书差遣上手札卿经术渊源正资劝讲次对之职勿复牢辞以副朕崇儒重道之意遂拜命文集谢御笔以次对系衔供职奏状云右臣十月初十日凖御前降到御笔一封付臣令臣勿复牢辞次对之职臣昨以新除恩命超躐异常累具辞免日望开允岂意仰勤圣主亲御翰墨俯赐褒谕令勿牢辞踈贱小臣分不当得拜受伏读不胜恐惧谨已仰遵圣训系衔供职外谨具奏闻伏乞睿照
  上孝宗山陵议状
  行状赵彦逾按视孝宗山陵以为土肉浅薄掘深五尺下有水石旋改新穴比旧仅高尺馀孙逢吉覆按亦乞少宽月日别求吉兆有旨集议台史惮之议遂中寝先生竟上议状言夀皇圣徳神功宜得吉土以奉衣冠之藏当广求术士博访名山不宜偏信台史罔上误国之言固执绍兴坐南向北之说委之水泉砂砾之中残破浮浅之地不报
  文集山陵议状
  辛丑受诏进讲太学
  年谱庚子内引辛丑进讲故事讲筵每遇只日早晚进讲及至当日或值假故即行权罢又大寒大暑亦系罢讲月分先生奏乞除朔望旬休及过宫日外不以寒暑双只月日诸色假故并令逐日早晚进讲从之 先生每讲务积诚意以感悟上心以平日所论著者敷陈开析坦然明白可举而行讲毕有可以开益上徳者罄竭无隐上亦虚心嘉纳焉
  文集乞不以假故逐日进讲札子
  差兼实录院同修撰再辞不允
  文集辞免兼实录院同修撰奏状一  奏状二
  更化覃恩授朝请郎甲辰赐紫金鱼袋
  年谱告词云学先王之道而明于当世之务三仕三己义不苟合天下高之盖累朝之所嘉叹而不忘也长沙谋帅彊为时起肆予初政式遄其归于以劝讲朕将虗已纳焉爰因大赉序进厥秩虽曰旧章亦冀乐告时绍熙五年十月十七日中书舍人陈𫝊良行词
  奏乞令后省看详封事
  年谱时以雷雨之异下诏求言因奏登极之初已下明诏献言者众未闻一有施行令曰求言殆成虚语乞令后省官看详择其善者条上取旨以次施行则求言之诏不为其文庶闻者知劝直言日闻十七日奉旨差沈有𨳩刘光祖限十日内看详闻奏  宁宗本纪云甲辰以朱熹言趣后省看详应诏封事文集乞差官看详封事札子  乞令看详封事官面奏札子
  奏乞讨论嫡孙承重之服
  札子云礼经敕令子为父嫡孙承重为祖父皆斩衰三年盖嫡子当为父后而不能袭位以执丧则嫡孙继统以代之执丧义当然也然自汉文短丧之后历世因之天子遂无三年之丧为父且然则嫡孙承重从可知己至尊夀圣皇帝至性自天孝诚内发易月之外犹执通丧朝衣朝冠皆以大布超越千古甚盛徳也间者遗诰初颁太上皇帝偶违康豫不能躬就丧次陛下实以世嫡之重仰承大统则所谓承重之服著在礼律所宜一遵夀皇己行之法易月之外且以布衣布冠视朝听政以代太上皇帝躬执三年之丧而一时仓卒不及详议遂用漆纱浅黄之服不惟上违礼律且使夀皇己行之礼举而复坠臣窃痛之然既往之失不及追改惟有将来启殡发引礼当复用初丧之服则其变除之节尚有可议欲望陛下仰稽夀皇圣孝成法明诏礼官稽考礼律预行指定其官吏军民男女方丧之礼亦宜稍为之制勿使过为华靡庶有以著于君臣之义实天下万世之幸宋史宁宗本纪云十一月辛亥诏行孝宗三年丧制命礼官条具典礼以闻 礼志云初高宗之丧孝宗为三年服及孝宗之丧有司请于易月之外用漆纱浅黄之制盖循绍兴以前之旧朱熹初至不以为然奏言已往之失不及追改唯有将来启攒发引礼当复用初丧之服则其变除之节尚有可议望明诏礼官稽考礼律豫行指定其官吏军民方丧之服亦宜稍为之制勿使肆为华靡其后诏中外百官皆以凉衫视事盖用此也年谱奏上诏礼官讨论后不果行文集乞讨论丧服札子
  瑞庆节奏乞却贺表并乞三年内贺表并免
  年谱瑞庆圣节前一日百官诣行宫便殿称贺先生欲不出不可乃草札子立班投进乞权免称贺表亦不收接三年之内凡有称贺事并依此例有旨却贺表不受宋史宁宗本纪云丙午以朱熹奏请却瑞庆节贺表
  文集乞瑞庆节不受贺札子
  乙已晚讲
  庚戌讲筵留身面奏四事
  年谱时论者以为上未还大内则名体不正而疑议生金使且来或有窥伺有旨修葺旧东宫为屋三数百间欲徙居之而諌臣黄度将论近习遽以特批逐之先生不胜忧虑乃具奏四事言臣之所言其最大者则劝陛下凡百自奉深务抑损自宫閳之私居处服用且如潜邸之旧以至外庭礼数仆御恩泽亦未可遽然全享万乘之尊庶几有以感格亲心早遂晨昏定省之愿以为陛下必垂开纳而数日来乃闻有旨修葺旧曰东宫为屋三数百间外议皆谓陛下意欲速成早遂移跸以为便安之计不惟未能抑损乃是过有増加臣不知此果出于陛下之心大臣之议军民之愿耶抑亦左右近习倡为此说以误陛下而欲因以遂其奸心也臣恐不惟上帝震怒灾异数出正当恐惧修省之时不当兴此大役以咈谴告警动之意亦恐畿甸百姓饥饿流离阽于死亡之际忽见朝廷正用此时大兴土木修造宫室但以适已自奉为事而无矜恻悯怜之心或能怨望忿切以生他变不惟无以感格太上皇帝之心以致未有进见之期亦恐夀皇在殡因山未卜几筵之奉不容少弛太皇太后皇太后皆以尊老之年㷀然在忧苦之中晨昏之养尤不可阙而四方之人但见陛下亟欲大治宫室速得成就一旦翩然委而去之以就安便六军万民之心必又将有扼腕而不平者矣前鉴未远甚可惧也至于一离尊亲之侧轻去倚庐之次深宫永巷园囿池台耳目之娱杂然而进臣又窃恐陛下之心未易当此纷华盛丽之荧惑感移虽欲日亲儒士讲求经训以正厥事而进徳修业亦将有所不暇矣此又臣之所大惧也至于夀康定省之礼则臣尝言之矣而其意有未尽也今闻迩日一再过宫亦未得见而不亟为之虑如臣所谓下诏自责频日继往者顾乃逶迤舒缓无异寻常之时泛然而往泛然而归太上皇帝闻之必以为此徒备礼而来实无必求见我之意其深闭固拒而不肯见固亦宜矣又闻太上皇后惧忤太上皇帝之意不欲其闻太上之称又不欲其闻内禅之说此又虑之过者殊不知若但一向如此而不为宛转方便使太上皇帝灼知陛下所以不得已而即位者但欲上安宗社下慰军民姑以待己之劳而非敢遽享至尊之奉则父子之间上怨怒而下忧惧将何时而已乎父子天伦三纲所系不惟陛下之深心所未安而四方观听殊不为美久而不图亦将有借其名以造谤生事者此又臣之所大惧也至于朝廷纪纲尢所当严上自人主以下至于百执事各有职业不可相侵盖君虽以制命为职然必谋之大臣参之给舍使之𤍨识以求公议之所在然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于王庭明出命令而公行之是以朝廷尊严命令详审虽有不当天下亦皆晓然知其谬之出于某人而人主不至独任其责臣下欲议之者亦得以极意尽言而无所惮此古今之常理亦祖宗之家法也今者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进退宰执移易台谏甚者方骤进而忽退之皆出于陛下之独断而大臣不与谋给舍不及议正使实出于陛下之独断而其事悉当于理亦非为治之体以启将来之弊况中外𫝊闻无不疑惑皆谓左右或窃其柄而其所行又未能尽允于公议乎此弊不革臣恐名为独断而主威不免于下移欲以求治而反不免于致乱盖自隆兴以来已有此失臣尝再三深为夀皇论之非独今日之忧也尚赖夀皇圣性聪明更练世事故于此辈虽以驱使之故稍有假借实亦阴有以制之未至全堕其计然积习成风贻患于后其害己有不可胜言者如陈源袁佐之流皆陛下所亲见也奈何又欲袭其迹而蹈之乎且陛下自视聪明刚断孰与夀皇更练通达孰与夀皇夀皇尚不能制之于前而陛下乃欲制之于后臣恐其为患之益深非但前日而己此又臣之所大惧也至于𣪁宫之卜偏听台史胶固谬妄之言堕其交结眩惑之计而不复广询述人以求吉地但欲于佑思诸陵之傍儹那迁就苛且了当既不为夀皇体魄安宁之虑又不为宗社血食久远之图则自宰执侍从以至军民皆知其非而不敢力争夫以夀皇之丰功盛烈百世不忘而所以葬之如此其草草也此岂不又大咈天人之心以致变异之频仍而贻患于无穷乎此又臣之所大惧也凡此四惧皆非小故臣愿陛下深察愚言而反之于心明诏大臣首罢修葺东宫之役而以其工料回就慈福重华之间草创寝殿一二十间使粗可居又于宫门之外草创供奉宿卫之庐数十间勿使其有偪仄暴露之苦如是则上有以感格太上皇帝之心而速南内进见之期又有以致夀皇几筵之奉而尽两宫晨昏之礼下有以塞群下窥观眩惑之奸而慰斯民饥饿流离之叹此一事也若夫过宫之计则臣又愿陛下下诏自责减省舆卫入宫之后暂变服色如唐肃宗之改服紫袍执控马前者预诏近属尊行之贤使之先入首白太上皇后以臣前所陈宛转方便之说然后随之而入望见太上皇帝即当流涕伏地抱膝吮乳以伸负罪引慝之诚而太上皇后宗戚贵臣左右环拥更进譬谕解释之词则太上皇帝虽有忿怒之情亦且霍然云消雾散而懽意浃洽矣此二事也若夫朝廷之纪纲则臣又愿陛下深诏左右勿预朝政但使朝廷尊严纪网振肃而国家有泰山之安则此等自然不失富贵长久之计其实有勲庸而所得褒赏未惬众论者亦诏大臣公议其事稽考令典厚报其劳而凡号令之弛张人才之进退则一委之二三大臣使之反复较量勿徇已见酌取公论奏而行之批旨宣行不须奏覆但未令尚书省施行先送后省审覆有不当者限以当日便行缴驳如更有疑则诏大臣与缴驳之官当晚入朝面议于前互相论难择其善者称制临决则不惟近习不得干预朝权大臣不得专任已私而陛下亦得以益明习天下之事而无所疑于得失之算矣此三事也若夫山陵之卜则臣前日尝以议状进呈近日又与同列连名具奏今更不敢频烦圣听亦望特宣大臣使详臣等前后所论而决其可否于立谈之间先宽七月之期次黜台史之说别求草泽以营新宫使夀皇之遗体得安于内则宗社生灵皆蒙福于外矣此四事也凡此四事皆今日最急之务切乞留神反复思虑断而行之以答天变以慰人心上以彰圣主用人求谏之实下以申小臣爱君爱国之忠则臣不胜千万大幸上为之感动然卒无所施行
  文集讲筵留身面陈四事札子
  闰十月戊午朔晚讲次日编次讲章以进
  年谱是日讲至盘铭日新因论汤有盘铭武王有丹书皆人主忧勤警戒之意先生讲求数次复编次成帙取旨以入上喜且令点句以来他日请问上曰宫中尝读之其要在求放心耳先生顿首谢先生知上有意于学因复以札子勉上进徳其略言愿陛下日用之间语默动静必求放心以为之本而于玩经观史亲近儒学己用力处益用力焉数召大臣切劘治道俾陈今日要急之务略如仁祖开天章阁故事至如群臣进对亦赐温颜反复询访以求政事之得失民情之休戚而又因以察其人材之邪正短长庶于天下之事各得其理经历详尽浃洽贯通聪明日开志气日彊徳声日闻治效日著则尧舜汤武之盛不过如是不宜妄自菲薄而不复以古之圣贤自期也先生退谓门人曰上可与为善愿常得贤者辅导天下有望矣
  庚申早讲辛酉晚讲
  上谕灾异札子
  札子云今月五日夜漏方下五六刻间都城之内忽有黒烟四塞草气袭人咫尺之间不辨人物著于面目皆为沙土此为阴聚包阳不和而散之象臣窃见焉盖尝闻之商之中宗高宗遇灾而惧修徳正事故能变灾为祥伏愿陛下视以为法克已自新早夜思省举心动念出言行事之际常若皇天上帝临之在上宗社生灵守之在旁懔懔然不敢复使一毫私意萌于其间以烦谴告而又申敕中外大小之臣同寅恊恭日夕谋议以求天意之所在而交修焉则庶乎灾害日去而福禄日来矣
  文集论灾异札子
  甲子上庙祧议是日在告乙丑直日准告封婺源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丁卯宣引入对
  年谱孝宗将祔庙礼官孙逢吉许及之曾三复等初请祧宣祖而祔孝宗继复有请并祧僖宣二祖而奉太祖居第一室祫享则正东乡之位乞议祧主所归者时宰相赵汝愚素主此说诸儒给舍楼钥陈傅良軰皆附和之癸亥当集议先生度难以口舌争乃辞疾不赴而入议状宰相不听台諌因乞且依礼官初议楼钥独乞主并祧之说丙寅得旨来日内引丁卯入对赐食上问外事人才毕请宣引之旨上于榻后取文书一卷曰此卿所奏庙议也可细陈其说初先生既被旨恐上必问及乃取所论画为图本贴说详尽至是出以奏陈久之上再三称善且曰僖祖乃国家始祖自不当祧高宗即位时不曽祧夀皇即位时亦不曽祧太上即位时亦不曾祧今日岂可容易可于榻前撰数语俟径批出施行先生方惩内批之弊因乞降出札子再令臣僚集议上亦然之既退即以上意喻庙堂则闻己毁撤僖宣庙而更创别庙以祀僖顺翼宣四祖矣 自太祖皇帝首尊四祖之庙治平间议者以世数寖远请迁僖祖于夹室后王安石等奏僖祖有庙与稷契无异请复其旧赵汝遇既以王安石之论为非侍从之臣多附和其说吏部尚书郑侨欲且祧宣祖而祔孝宗先生谓神宗复奉僖祖以为始祖己为得礼之正而合于人心所谓有其举之莫敢废之者乎异议之徒忌其轧己借以求胜事竟不行天下至今恨之 行状会孝宗祔庙议宗庙迭毁之次有请并祧僖宣二祖奉太祖居第一室祫祭则正东向之位有旨集议僖顺翼宣四祖祧主宜有所归自太祖皇帝首尊四祖之庙以僖祖为四祖之首治平间议者以世数寖远请迁僖祖于夹室未及数年王安石等奏僖祖有庙与稷契无异请复其旧诏从之时相雅不以熙宁复祀僖祖为是先生度难以口舌争遂移疾上议状既上庙堂持之不以闻即毁撤僖宣庙堂更创别庙以奉四祖宰相既有所偏主楼钥陈傅良又复牵合装缀以附其说先生所议颇达上听忽有旨召赴内殿奏事因节略状文为札子画图以进上然之且曰僖祖国家始祖高宗孝宗太上皇帝不曾迁今日岂敢轻议欲令先生于榻前撰数语以御批直罢其事先生方惩内批之弊因言乞降出札子再令臣僚集议既退复以上意喻庙堂而事竟不行经生学士知礼者皆是先生一时异议之徒忌其轧己权奸遂从而乘之
  文集祧庙议状并图  面奏祧庙札子并图议祧庙札子  进议诏意
  戊辰入史院
  语录实录院略无统记修撰官三员检讨官四员各欲著撰不相统摄所修前后往往不相应先生尝与众议欲以事目分之譬之六部吏部专编差除礼部専编典礼刑部専编刑法须依次序编排各具首末然后类聚为书方有条理又如一事而记载不同者须置簿抄出与众会议然后去取庶几存得总底在
  唯叶正则不从     今当于史院置六房吏各専掌本房之事如周礼官属下所谓史㡬人者即是此类如吏房有某注差刑房有某刑狱户房有某财赋皆各有册系日月而书其吏房有事涉刑狱则关过刑房刑房有事涉财赋则关过户房逐月接续为书吏官一阅则条目具列可以依据又以合立传之人立其姓名于转运司令下诸州索逐人之行状事实墓志等文字专委一官掌之逐月送付史院如此然后有可下笔处及异日史成之后五房书亦各存之以备漏落

  庚午靣对乙亥直日
  丙子晚讲是日御批除宫观戊寅付下附奏谢申省乞放谢辞遂行
  年谱丙子晚讲留身申言前所奏四事疏乞赐施行既退即降御批朕悯卿耆艾方此隆冬恐难立讲已除卿宫观可知悉宰相赵汝愚留御札固谏上不省汝愚因求罢政不许越二日戊寅韩侂胄遣内侍王徳谦封内批付下先生即附奏谢仍申省乞放谢辞得旨免谢出灵芝寺遂行中书舍人陈傅良起居郎刘光祖起居舍人邓驿御史吴猎吏部侍郎孙逢吉登闻鼓院游仲鸿给事中楼钥交章留之皆不报他日工部侍郎黄艾因对问所以逐朱某之骤上曰初除某经筵尔今乃事事欲与闻吏部侍郎孙逢吉亦因讲权舆之诗反复以讽上曰朱某所言多不可用宋史宁宗本纪云戊寅侍讲朱熹以上疏忤韩侂胄罢
  文集谢御笔与宫观奏状  乞放谢辞状
  壬午除宝文阁待制与州郡差遣辞寻除知江陵府荆湖北路安抚使辞并乞追还待制职名
  行状除宝文阁待制与州郡差遣力辞寻除知江陵府又力辞仍乞追还新旧职名年谱有旨除宝文阁待制与州郡差遣力辞遂除知江陵府辞并辞新旧职名不允
  文集辞免宝文阁待制与郡状  辞免两次除授待制职名及知江陵府奏状年谱初上之立也宰相赵汝愚求能通意于长信宫者知阁门事韩侂胄自诡于太皇太后亲属也请效力遣入白不许出遇内侍关礼于门告之故礼请独入泣涕固请太皇太后许之乃命复呼侂胄入使喻意庙堂其论遂定侂胄自谓有定䇿功且依托肺腑出入宫掖居中用事先生离长沙已闻之即惕然以为忧因辞免职名已微寓其意及进见再三面陈之又约吏部彭龟年请对白发其奸龟年出䕶使客侂胄益得志时丞相方收召四方之士聚于本朝海内引领以观新政而事已多从中出先生既屡言于上又数以手书遣生徒密白丞相当以厚赏酬其劳勿使得预朝政且有分界恨立纪纲防微杜渐谨不可忽之语丞相方谓其易制所倚以为腹心谋事之人又皆持禄茍安无复远虑先生独怀忠愤因讲毕奏疏极言之侂胄大怒阴与其党谋先去其为首者则其馀去之易耳乃于禁中为优戏以荧惑上听会先生急于致君知无不言言无不切颇见严惮而一时争名之流亦潜有惎间之心由是侂胄之计遂行及讲筵留身再乞施行前疏则内批径下先生既去国彭龟年遂攻𠈁胄因奏曰政縁陛下近日逐得朱某太暴故亦欲陛下逐去此小人既而省札直批龟年与郡侂胄由此声势益张群憸附和并疑及丞相视正士如深仇衣冠之祸盖始此云
  十一月戊戌至玉山讲学于县庠
  年谱邑宰司马迈请为诸生讲说先生辞不获乃就县庠宾位因学者所请问而发明道要闻者兴起迈刻讲义一篇以传于世此乃先生晚年亲切之训读者其深味之
  丁未还考亭
  十二月诏依旧焕章阁待制提举南京鸿庆宫辞先生拜祠命仍辞待制职名
  文集乞追还焕章阁待制奏状一  奏状二
  竹林精舍成
  年谱先生既归学者益众至是精舍落成率诸生行释菜之礼于先圣先师以告成事后精舍更名曰沧州文集沧州精舍告先圣文
  庆元元年乙卯六十六岁春三月复辞旧职名并以议庙祧自劾
  三月三日准省札以乞追还焕章阁待制职名奉圣旨不允因复力辞并以前辄议庙祧不合乞收还误恩是月二十八日奉旨次对之职除授已久与庙议初不相关可依已降指挥不得再有陈请文集乞追还待制职名奏状三
  磨勘转朝奉大夫
  年谱先是吏部取会磨勘至是转朝奉大夫奏状贴黄云蒙吏部降到告命磨勘转官即已谢恩祇受年谱告词云敕登崇俊良固欲符于众望丕视功载自难废于彛章虽吾法从之英亦用叙迁之典具位受才宏远造道精醇举明主于三代之隆夙怀此志以六经为诸儒之倡务淑斯人爵每见于辞荣节素高于难进载稽吏考爰陟文阶积久以致官恐未免如昔人之议举贤不待次当有以徇天下之公其体朕心勿忘犹告时庆元元年三月某日中书舍人邓驿行词
  夏五月复辞职名并乞致仕
  年谱初韩侂胄即欲并逐赵相而难其词及是诬以不轨窜永州中外震骇大权一归侂胄矣侂胄本武人志在招权纳贿士大夫嗜利无耻或素为清议所摈者乃教以除去异已者然后可以肆志而莫予违阴疏名授之俾以次斥逐或更道学之名曰伪学盖谓贪黩放肆乃人真情其廉洁好修者皆伪也于是群小附和以攻伪干进者蜂起而太府寺丞吕祖俭以论救丞相贬韶州先生自以蒙累朝知遇之恩且尚带从臣职名义不容默乃草封事数万言极陈奸邪蔽主之祸因以明丞相之冤子弟诸生更进迭谏以为必且贾祸先生不听蔡元定入谏请以蓍决之遇遁之家人先生默然退取奏槀焚之更号遁翁遂以疾丐休致云别集答刘徳修书云病中痊  发狂疾欲舒愤懑一诉穹苍既复自疑因以易筮之得遁之家人为遁尾好遁之占遂亟焚槁齰舌然胸中犹勃勃不能已也馀千数日前得书处之甚适亦甚不易只去岁忙乱中得其书字画言语皆晏然如平日固己服其有定力矣某挂冠之请人尚未还而小报己不允势须再请但得冷撰旧秩亦可以已矣不敢其必悉从也残暑未衰万万以时自重文集申建宁府乞保明致仕状  乞追还待制职名及守本官致仕奏状四
  秋七月复以议永阜𣪁陵自劾
  状言臣累具奏辞免职名并乞致仕奉圣旨辞职谢事非朕优贤之意不得再有陈请臣己恭禀圣训未敢再溷宸聪所辞职名亦不敢再祈避免然伏念向尝妄议永阜𣪁宫今小大之臣曽议此者皆已次第降黜而臣以所入文字不曽付外是致漏纲岂可隐匿不言冒窃宠荣伏望圣明付之司败以肃邦刑有旨朱熹无罪可待馀依已降指挥
  文集乞追还待制职名并自劾不合妄议永阜𣪁陵事奏状五
  冬十一月复辞职名
  奏状言臣本意止为己罢讲官不敢复带侍从职名而于其间三次奏状乃因它事忘其前语今始觉前日之谬不敢再有它说㐲望照臣去年申省及第一㳄第二㳄辞免奏状早赐施行使臣得以本官仍奉香火屏伏田亩以终馀年贴黄言去岁初除之日己冒疏封锡服之宠封赠荫补之泽及用检举磨勘转官皆为己受从臣恩数并乞赐处分讨论改正
  文集乞追还待制职名奏状六
  十二月诏依旧秘阁修撰提举南京鸿庆宫
  年谱告词云从欲者圣人之仁尚谦者君子之行眷我执经之老辞夫次对之荣既谅忱诚其颁茂命以尔心耽坟典性乐邱樊被累朝之特招称疾屡矣于十连而趣召肯起幡然既陪东学之游兼侍西清之䆳见卿几晚方善桓荣之说书高论未闻遽若贡生之怀土仍夫华职秩以真祠盖彰优老之风且示隆儒之意逮兹累岁始复有陈前受之是今受之非谁能无惑大逊如慢小逊如伪夫岂其然顾而务徇于名高在我岂轻于爵驭俾解禁严之直复居论著之聨虽雅志之勉从在至怀而良咈噫厌承明劳侍从既违持槖之班归乡里受生徒往究専门之业其祇子训用蹈于中可依旧秘阁修撰宫观差遣庆元元年十二月某日中书舍人𫝊伯夀行词
  二年丙辰六十七岁春二月申乞改正已受从官恩数申省言元奏贴黄内称疏封锡服封赠荫补磨勘转官皆为己受从官恩数乞赐改正未奉进士欲乞朝廷特为敷奏检照条例逐一讨论悉行改正庶安愚分
  文集乞改正己受过从官恩数状
  冬十二月落职罢祠
  年谱先是台臣击伪学既榜朝堂未几张贵模指论太极图说之非省闱闻之知举叶倪刘等奏论文弊复言伪学之魁以匹夫窃人主之柄鼓动天下故文风未能丕变乞将语录之类并行除毁是科取士稍涉义理者悉见黜落六经语孟大学中庸之书为世大禁士子避时所忌文气日卑台谏汹汹争欲以先生为奇货门人杨道夫闻乡曲射利者多撰造事迹以投合言者之意亟以书告先生报曰死生祸福久已置之度外不烦过虑久之奸人相顾不敢发独胡纮单疏将上会迁去不果沈继祖以追论伊川得为察官纮以稿授之继祖锐于进取谓立可致富贵遂奏乞禠职罢祠从之 蔡元定隐居不仕亦特编管道州善类重足以立 宋史胡纮𫝊云纮未达时尝竭朱熹于建安熹待学子惟脱粟饭遇纮不能异也纮不悦语人曰此非人情只鸡尊酒山中未为乏也遂亡去及是为监察御史遂劾赵汝愚且诋其引用朱熹为伪学罪首汝愚逐谪永州汝愚初扺罪去国搢绅大夫与夫学校之士皆愤悒不平疏论甚众侂胄患之以汝愚之门及朱熹之徒多知名士不便于已欲尽去之谓不可一一诬以罪则设为伪学之目以摈之用何澹刘徳秀为言官专击伪学然未有诵言攻熹者独纮草疏将上会改太常少卿不果沈继祖以追论程颐得为察官纮遂以疏授之继祖论熹皆纮笔也行状自先生去国侂胄势益张鄙夫憸人迎合其意以学为伪谓贪黩放肆乃人真情廉洁好礼者皆伪也科举取士稍涉经训者悉见排黜文章议论根于理义者并行除毁六经语孟悉为世之大禁猾胥贱隶顽钝无耻之徒往往引用以至卿相绳趋尺步稍以儒名者无所容其身从游之士特立不顾者屏伏邱壑依阿巽懦者更名他师过门不入甚至变易衣冠狎游市肆以自别其非党先生日与诸生讲学竹林精舍有劝以谢遣生徒者笑而不答本传自熹去国侂胄势益张何澹为中司首论専门之学文诈沽名乞辨真伪刘徳秀仕长沙不为张栻之徒所礼及为谏官首论留正引伪学之罪伪学之称盖自此始太常少卿胡纮言比年伪学猖獗图为不轨望宣谕大臣权住进拟遂召陈贾为兵部侍郎未几熹有夺职之命刘三杰以前御史论熹汝愚刘光祖徐谊之徒前日之伪党至此又变而为逆党即日除三杰右正言右谏议大夫姚愈论道学权臣结为死党窥伺神器乃命直学士院高文虎草诏谕天下于是攻伪学日急选人余嚞至上书乞斩熹语录有一朋友微讽先生云先生有天生徳于予底意思却无微服过宋之意先生曰某又不曽上书自辨又不曽作诗谤讪只是与朋友讲习古书说这道理更不教做却做何事因曰论语首章言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断章言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今人开口亦解说一饮一啄自有定分及遇小小利害便生趋避计较之心古人刀锯在前鼎䦆在后视之如无物者盖縁只见得这个道理都不见那刀锯鼎䦆耳又曰死生有命如合在水里死须是溺杀此犹不是深奥底事难晓底话如今朋友都信不及觉见此道日孤令人意思不佳  或劝先生散了学徒闭户省事以避祸者先生曰祸福之来命也 如某辈皆不能保只是做将去事到则尽付之人欲避祸终不能避徳今为避祸之说者固出于相爱然得某壁立万仭岂不益为吾道之光 闳其默足以容只是不去击鼓讼冤便是默不成屋下合说底话亦不敢说也

  是岁始修礼书
  年谱名曰仪礼经传通解其书大要以仪礼为本分章附疏而以小戴诸义各缀其后其见于他篇及他书可相发明者或附于经或附于义其外如弟子职保传𫝊之属又自别为篇以附其类其目有家礼乡礼学礼邦国礼王朝礼丧礼祭礼大传外传其大体己具者盖十七八先是具奏欲乞修三礼曰臣闻六经之道同归而礼乐之用为急遭秦灭学礼乐先壤汉晋以来诸儒补缉竟无全书其颇存者三礼而已周官一书固为礼之纲领至其仪法度数则仪礼乃其本经而礼记郊特牲冠仪等篇乃其义说耳前此犹有三礼通礼学究诸科礼虽不行而士犹得以诵习而知其说熙宁以来王安石变乱旧制废罢仪礼而独存礼记之科弃经任𫝊遗本宗末其失已甚而博士诸生人不过诵其虚大以供应举至于其间亦有因仪法度数之实而立文者则咸幽冥而莫知其源一有大仪率用耳学臆断而己若乃乐之为教则又绝无师受律尺短长声音清浊学士大夫莫有知其说者而不知其为阙也故臣顷在山林尝与一二学者考订其说欲以仪礼为经而取礼记及诸经史杂书所载有及于礼者皆以附于本经之丅具列注疏诸儒之说略有端绪而私家无书检阅无人抄写久之未成会蒙除用学徒分散遂不能就而锺律之制则士友间亦有得其遗意者窃欲更加参考别为一书以补六艺之阙而亦未能具也欲望圣明特诏有司许臣就秘书省太常寺关借礼乐诸书自行招致旧日学徒数十人踏逐空闲官屋数间与之居处令其编类可以兴起废坠埀之永久使士知实学异时可为圣朝制作之助则斯文幸甚会去国不及上文集答应仁仲书云前贤常患仪礼难读以今观之只是经不分章记不随经而注疏各为一书故使读者不能遽晓今定此本尽去此诸弊恨不得令韩文公见之也先生李子在䟦仪礼经觧通觧目录先君所著家礼五卷乡礼三卷学礼十一卷邦国礼四卷王朝礼十四卷其曰经传通解者凡二十三卷盖先君晚岁之所新定是为绝笔之书唯书数一篇缺而未补而大射礼聘礼公侯大夫礼诸候相朝礼八篇则犹未脱稿也其曰集𫝊集注者此书之旧名也凡十四卷为王朝礼而下卜筮篇亦缺馀则先君所草定而未暇删改也至于丧祭二礼则尝以规模次第属之门人黄干俾之类次他日书成亦当相从于此庶几此书本末具备
  三年丁已六十八岁春正月拜命谢表
  年谱前数日之夕先生方与诸生讲论有以落职之命来告者先生略起视之复坐讲论如初翌日诸生方知其有指挥也寻具表谢
  文集落职罢宫观谢表  落秘阁修撰依前官谢表 午语录季通被罪台评及先生先生饭罢楼下起西序行数回即中位打坐贺孙退归精舍告诸友汉卿筮之得小过公弋取彼在穴曰先生无虞蔡所遭必伤即至楼下先生坐睡甚酣因诸生偶语而觉诸生问所闻蔡丈事如何曰州县捕索甚急不晓何以得罪因与正淳说早上所问孟子所通处甚详继闻蔡己遵路防卫颇严诸友急往中途见别先生舟往不及闻蔡留邑中皆詹元善调护之先生初亦欲与经营包显道因言祸福己定徒尔劳扰先生嘉之且曰显道说得自好未知当局如何是夜诸生坐楼下围炉讲问而退闻蔡编管道州乃沈继祖文字主意诋先生也 贺
  饯别蔡季通于净安寺
  宋史蔡元定𫝊云沈继祖刘三杰为言官连疏诋熹及元定未几谪道州州县捕元定甚急元定闻之不辞家即就道熹与从游者数百人饯别萧寺中坐客兴叹有泣下者熹微视元定不异平时因喟然曰朋友相爱之情季通不挫之志可谓两得之矣续集答储行之书云季通之行浩然无几微不适意邱子服独为之涕泣流涟而不能己处事变恤穷交亦两得其理也语录先生往净安寺候蔡蔡自府乘舟就贬过净安先生出寺门接之坐方丈寒暄外无嗟劳语以连日所读参同契所疑扣之蔡应答洒然少迟诸人醵酒至饮皆醉先生闲行列坐寺前桥上饮回寺又饮先生醉睡方坐桥上詹元善即退去先生曰此人富贵气 贺年谱明日独与季通会宿寒泉相与订正参同契终夕不寐 次年季通卒于舂陵先生为之哀恸季通从先生游最久精识博闻同辈皆不能及义理大原固己心通意解尢长于天文地理乐律历数兵阵之说凡古书盘错肯棨学者读之不能以句元定爬梳剖析细入秋毫莫不畅达先生论易推本河图洛书皇极经世书先天图往往多因与元定往复而有发焉故其贬也恨无与晤语者其殁也祭之以为精诣之识卓绝之才不可屈之志不可穷之辨不复可见并游之好同志之乐已矣盖深致其哀云 续集与蔡季通书云自奉别后惘惘至今不能忘于怀某幸无它诸生既来遣之不去亦姑任之若有祸害亦非此可免也但极难得人议䆒文字义理深处便无人可告语殊愦愦益怀仰耳 又与蔡季通书云素患难行乎患难吾人平日讲之熟矣今日正要得力想为日既久处之愈安不以彼此迟速惑其心也贱迹复挂弹文继此须更有行遣只得静以俟之若得在湖岭之间庶得声闻易通亦一幸也
  韩文考异成
  文集书韩文考异前云此集今世本多不同惟近岁南安军所刊方氏校定本号为精善别有举正十卷论其所以去取之意又他本之所无也然其去取多以祥符杭本嘉祐蜀本及李谢所据馆阁本为定而尤尊馆阁本虽有缪误往往曲从他本虽善亦弃不录至于举正则又例多而辞寡览者或颇不能晓知故今辄因其书更为校定悉考众本之同异而一以文势义理及他书之可验者决之茍是矣则虽民间近出小本不敢违有所未安则虽官本古本石本不敢信又各详著其所以然者以为考异十卷庶钱去取之未善者览者得以参伍而笔削焉
  四年戊午六十九岁集书𫝊
  文集按大全集二典禹谟金縢召诰洛诰武成诸说数篇及亲稿百馀段具在其他悉口授蔡沈俾足成之
  冬十二月引年乞休
  年谱先生以明年年及七十初疑犹在罪籍不敢有请继以尚带阶官义当纳禄具申建宁府乞保明申奏致仕是岁答李季章书云亲旧凋零如蔡季通吕子约皆死贬所令人痛心益无生意所以惜此馀日止为所编礼书已略见端绪而未能就若更得年馀间未死日与了却亦可瞑目矣
  文集申建宁府乞保明致仕状
  五年已未七十岁春三月楚辞集注后语辨证成文集楚辞集注序云右楚辞集注八卷今所校定其第录如上盖自屈原赋离骚而南国宗之名章继作通号楚辞大扺皆祖原意而离骚深远矣窃尝论之原之为人其志行虽或过于中庸而不可以为法然皆出于忠君爱国之诚心原之为书其辞旨虽或流于跌宕怪神怨怼激发而不可以为训然皆生于缱绻恻怛不能自已之至意虽其不知学于北方以求周公仲尼之道而独驰骋于变风变雅之末流以故醇儒庄士或羞称之然使世之放臣屏子怨妻去妇扙涙讴唫于下而所天者幸而听之则于彼此之间天性民彛之善岂不足以交有所发而增夫三纲五典之重此余之所以每有味于其言而不敢直以词人之赋视之也然自原著此词至汉未久而说者已失其趣如太史公盖未能免而刘安班固贾逵之书世复不传及隋唐间为训解者尚五六家又有僧道骞者能为楚声之读今亦漫不复存无以验其说之得失而独东京王逸章句与近世洪兴祖补注并行于世其于训诂名物之间则已详矣顾王书之所取舍与其题号离合之间多可议者而洪皆不能有所是正至其大义则又皆未尝沈潜反复嗟叹咏歌以寻其文词指意之所出而遽欲取喻立说旁引曲证以强附于其事之已然是以或以迂滞而远于性情或以迫切而害于义理使原之所为抑郁而不得伸于当年者又晦昧而不见白于后世余于是益有感焉疾病呻吟之暇聊据旧编粗加𭬚括定为集注八卷庶几读者得以见古人于千载之上而死者可作又足以知千载之下有知我者而不恨于来者之不闻也呜呼悕矣是岂易与俗人言哉
  夏四月有旨令守朝奉大夫致仕拜命谢表
  文集乞致仕状  致仕谢表
  始用野服见客
  年谱坐位榜略云荥阳吕公尝言京洛致仕官与人相接皆以闲居野服为礼而叹外郡或不能然其指深矣夬上衣下裳大带方履比之凉衫自不为简其所便者但取束带足以为礼解带足以燕居而已且使穷乡下邑得见祖宗盛时京都旧俗其美如此亦补助风教之一端也
  六年庚申七十一岁春正月作聚星亭赞
  年谱考亭陈氏故有离榭名曰聚星亭至是作新之先生为本原茍陈事画著屏上而为之赞末云彧乃附曹群亦忘汉嗣守之难古今所叹又曰高山景行好徳所同课忠责孝独概余衷百尔窥临镜考毋怠开国承家永奉明戒先生之意深矣
  文集聚星亭赞
  三月辛酉改大学诚意章
  三月初先生病已甚犹修书不辍夜为诸生讲论多至夜分且曰为学之要惟在事事审求其是决去其非积累久之心与理一自然所发皆无私曲圣人应万事天地生万物直而已矣是日改大学诚意章午后暴下不能兴随入室堂自此不复能出楼下
  甲子先生卒
  年谱前夕癸亥精舍诸生入问疾先生起坐曰误诸君远来然道理亦止是如此但相倡率下坚苦工夫牢固著足方有进步处诸生退先生乃作三书一与子在令早归收拾遗文一与黄干令收礼书底本补缉而成之其书界行开具逐项合修条目且封一卷往为之式一与范念徳托写礼书甲子即命移寝中堂黎明诸生复入问疾因请曰先生之疾革矣万一不讳当用书仪乎曰疏略然则当用仪礼乎乃颔之良久恬然而逝午初刻也享年七十有一送终诸礼皆遵遗训焉是日大风拻木鸿水崩山哲人之萎岂小变哉 黎明诸生复入问疾因请曰先生之疾革矣万一不讳当用书仪乎先生摇首然则当用仪礼乎亦摇首然则以仪礼书仪参用之乎乃颔之 行状先生疾且革手为书嘱其子在与门人范念徳黄干尤拳拳以勉学及修正遗书为言翌旦门人侍疾者请教先生曰坚苦问温公丧礼曰疏略问仪礼颔之巳而正坐整冠衣就枕而逝门人治丧者既一以仪礼从事而讣告所至从游之士与夫闻风慕义者莫不相与为位而聚哭焉禁锢虽严有所不避也蔡沈梦奠记庆元庚申三月初二日丁已先生简附叶味道来约沈下考亭当晚即与味道至先生侍下是夜先生㸔沈书集𫝊说数十条及时事甚悉精舍诸生皆在四更方退只沈宿楼下书院初三日戊午先生在楼下改书𫝊两章又贴修稽古录一段是夜说书数十条初四日已未先生在楼下商量起小亭于门前洲上先生自至溪岸相视陈履道载酒饮于新筑亭基时溪东山闻有兽声甚异里人在坐者云前后如此乡里辄有丧祸然声未尝有此雄也是夜说书至太极圆初五日庚申先生在楼下脏腑微利邑宰张揆来见有馈先生却之谓知县若宽一分百姓得一分之惠揆藉时相之势凶熖可畏百姓苦之是夜说西铭又言为学之要惟事事审求其是决去其非积累日久心与理一自然所发皆无私曲圣人应万事天地生万物直而已矣初六日辛酉改大学诚意章令詹淳縢写又改数字又修楚辞一段午后大泻随入宅室自是不复能出楼下书院矣初七日壬戌先生脏腑甚脱文之埜自五夫归初八日癸亥精舍诸生来问病先生起坐曰误诸生远来然道理只是恁地但大家倡率做些坚苦工夫须牢固著脚力方有进步处时在坐者林子武夔孙陈器之埴叶味道贺孙徐居父宇方伯起刘择之成道赵惟夫范益之元裕及沈先生顾沈曰某与先丈病势一般决不能起沈答曰先人病两月馀先生方苦脏腑然老人体气易虚不可不急治之盖先生病实与先人相似上极热挥扇不辍下极冷泄泻不止先人亦初因痁结服神功九致动脏腑舂陵病革时尝作先生书及此故也诸生退先生作范伯崇念徳书托写礼书且为冡孙择配又作黄直卿干书令收礼书底本补葺成之又作敬之在书令早归收拾文字且叹息言许多年父子乃不及相见也夜分令沈检巢氏病源刘择之云待制脉绝已三日矣只是精神定把得如此分晓初九日甲子五更令沈至卧内先生坐床上沈侍立先生以手挽沈衣令坐若有所欲言而不言者久之医士诸葛徳裕来令无语用治命移寝中堂平明精舍诸生复来问病味道云先生万一不讳礼数用书仪何如先生摇首益之云用仪礼何如先生复摇首沈曰仪礼书仪参用何如先生首肯之然不能言意欲笔写示左右以手版托纸进先生执笔如平时然力不能运少顷置笔就枕手误触巾目沈正之诸生退沈坐首边益之坐足边先生上下其视瞳犹烱然徐徐开合气息渐微而逝午初刻也是日大风破屋左右梧桐等大木皆拔未几洪水山皆崩陷其所谓山颓木坏者欤呜呼痛哉先生频年脚气自入春来尤甚以足弱气痁步履既艰刺痛更作服药不效先生谓沈曰脚气发作异于常年精神顿坏自觉不能长久闰二月俞倅梦达闻中自邵武至延平过考亭荐医士张修之张至云须略攻治法去其壅滞方得气脉流通先生初难之以问刘择之择之盖素主不可攻治者叩其用药择之曰治粗人病尔此岂所宜张执甚力择之不能屈先生亦念此病恐前后医者只养得住遂用其药初制黄蓍莺粟壳等服之小效继用巴豆三棱莪术等药觉气快足轻向时遇食多不下膈之病皆去既而大腑又秘结先生再服温白九数粒脏腑通而泄泻不止矣黄芽岁丹作大剂投之皆不效遂至大故呜呼痛哉先君殁舂陵时谓沈曰先生老矣汝归终事之未逾年先生亦殁数奇命薄学未有闻而父师俱往抱无涯之悲饮终天之恨几何不窘苦而遂死也呜呼痛哉武夷蔡沈书记文集与黄直卿书云三月八日熹启人还得书知已至三山一行安乐又知授学次第人益信向所示告文规约皆佳深以为慰今想愈成伦理凡百更宜加勉力吾道之托在此者吾无憾矣衰病本自略有安意为俞梦达荐一张医来用硇砂巴豆等攻之病遂大变此两日愈甚将恐不可支吾泰儿又远在千里外诸事无分付处极以为挠然凡百己定只得安之耳异时诸子诸孙切望直卿一一推诚力赐教诲使不大为门户之羞至祝至祝不礼书今为用之履之不来亦不济事无人商量可使报之可且就直卿处折哀如向来丧礼详略皆己得中矣臣礼一篇兼旧本今先附案一面整理其他并望参考条例以次修成就诸处借来可校作两様本行道大小并附去并纸各干番可收也谦之公庶各烦致意不意遂成永诀各希珍重仁卿未行亦为致意病昏且倦作宇不成所怀千万徒切凄黯不具
  年谱先生闲居未明而起深衣幅中方履拜于家庙以及先圣退坐书室几案必正书籍器用必整其饮食也羮食行列有定位匙箸举措有定所倦而休也瞑目端坐休而起也整步徐行中夜而寝既寝而寤则拥衾而坐或至达旦其色庄其言厉其行舒而恭其坐端而直威仪容止之则自少至老祁寒盛暑造次颠沛未尝有须臾之离也平居惓惓无一念不在于国闻国政之阙失则戚然有不豫之色语及国势之未振则感慨以至泣下然自少时即以兴起斯文为己任俛焉孜孜不知老之将至若不屑于斯世者及其出而事君则竭忠尽诚不顾其身推以临民则除其疾苦而正其风俗未尝不欲其道之行也虽遇知于人主而不容于邪枉故自筮仕以至属纩五十年间历事四朝仕于外者仅九考立于朝者四十日而已岂非天将以先生绍往圣之统觉来世之迷故啬之于彼而厚之于此欤 行状先生平居惓惓无一念不在于国闻时政之阙失则戚然有不豫之色语及国势之未振则感慨以至泣下然谨难进之礼则一官之拜必杭章而力辞厉易退之节则一语不合必奉身而亟去其事君也不贬道以求售其爱民也不徇俗以茍安故其于世动辄龃龉自筮仕以至属纩五十年间历事四朝仕于外者仅九考立于朝者四十日道之难行也如此然绍道统立人极为万世宗师则不以用舍为加损也
  冬十一月壬申葬于建阳县唐石里之大林谷
  年谱会葬者几千人   既殁将葬言者谓四方伪徒期会送伪师之葬会聚之间非妄谈时人短长则谬议时政得失望令守臣约束从之
  勉斋先生作行状云自韦斋先生得中原文献之𫝊闻河洛之学推明圣贤遗意日诵大学中庸以用力于致知诚意之地先生早岁已知其说而心好之韦斋病且革属曰籍溪胡原仲白水刘致中屏山刘彦冲三人吾友也学有渊源吾所敬畏吾即死汝往事之而惟其言之听则吾死不恨矣先生既弧则奉以告三君子而禀学焉时年十有四慨然有求道之志博求之经传遍交当世有识之士虽释老之学亦必究其归趣订其是非延平李先生学于豫章罗先生罗先生学于龟山杨先生延平于韦斋为同门友先生归自同安不远数百里徒步往从之延平称之曰乐善好义鲜与伦比又曰颖悟绝人力行可畏其所论难体认切至自是从游累年精思实体而学之所造者益深矣其为学也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居敬者所以成始成终也谓致知不以敬则昏惑纷扰无以察义理之归躬行不以敬则怠隋放肆无以致义理之实持敬之方莫先主一既为之箴以自警又笔之书以为小学大学皆本于此俨然端坐一室讨论训典未尝少辍自吾一心一身以至万事万物莫不有理存此心于斋庄静一之中穷此理于学问思辨之际皆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容己与其所以然而不可易然充其知而见于行者未尝不反之于身也不睹不闻之前所以戒惧者愈严愈敬𨼆微幽独之际所以省察者愈精愈密思虑未萌而知觉不昧事物既接而品节不差无所容乎人欲之私而有以全乎天理之正不安于偏见不急于小成而道之正统在是矣其为道也有太极而阴阳分有阴阳而五行具禀阴阳五行之气以生则太极之理各具于其中天所赋为命人所受为性感于物为情统情性为心根于性则为仁义理智之徳发于情则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端形于身则为手足耳目口鼻之用见于事则为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常求诸人则人之理不异于己参诸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贯彻古今充塞宇宙无一息之间断无一毫之空阙莫不析之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尽其大而无馀先生之于道可谓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圣贤而无疑矣故其得于己而为徳也以一心而尽造化之原尽性情之妙达圣贤之蕴以一身而体天地之运备事物之理任纲常之责明足以察其微刚足以任其重弘足以致其广毅足以极其常其存之也虚而静其发之也果而确其用之也应事接物而不穷其守之也历变履险而不易本末精粗不见其或遗表里始终不见其或异至其养深积厚矜持者纯熟严厉者和平心不待操而存义不待索而精犹以为义理无穷岁月有限常歉然有不足之意盖有日新又新不能自己者而非后学之所可拟议也其可见之行则修诸身者其色庄其言厉其行舒而恭其坐端而直其闲居也未明而起深衣幅巾方履拜于家庙以及先圣退坐书室几案必正书藉器用必整其饮食也羮食行列有定位七箸举措有定所倦而休也瞑目端坐休而起也整步徐行中夜而寝既寝而寤则拥衾而坐或至达旦威仪容止之间则自少至老祁寒盛暑造次颠沛未常有须臾之离也行于家者奉亲极其孝抚下极其慈闺庭之间内外斩斩恩义之笃怡怡如也其祭祀也事无织钜必诚必敬小不如仪则终日不乐已祭无连礼则油然而喜死丧之际哀戚备至饮食衰绖各称其情宾客往来无不延遇称家有无常尽其欢于亲故虽疏远必致其爱于乡闾虽微贱必致其恭吉凶庆吊礼无所遗赒恤问遗恩无所缺其自奉则衣取蔽体食取充腹居止取足以障风雨人不能堪而处之裕如也若其措诸事业则州县之设施立朝之言论经纶规画正大宏伟亦可概见虽达而行道不能施之一时然退而明道足以𫝊之万代谓圣贤道统之𫝊散在方册圣经之旨不明则道统之𫝊始晦于是竭其精力以研穷圣贤之经训于大学中庸则补其阙遗别其次第纲领条目粲然复明于论语孟子则深原其当时问答之意使读而味之者如亲见圣贤而面命之于易与诗则求其本义攻其末失深得古人遗意于数千载之上凡数经者见之𫝊注其关于天命之微人心之奥入徳之门造道之域者既己极深研几探赜索隐发其旨趣而无所遗矣至于一字未安一词未备亦必沈潜反复或达旦不寐或累日不倦必求至当而后已故章旨字义至微至细莫不理明词顺易知易行于书则疑今文之艰涩反不若古文之平易于春秋则疑圣心之正大决不类𫝊注之穿凿于礼则病王安石废罢仪礼而𫝊记独存于乐则悯后世律尺既亡而清浊无据是数经者亦尝讨论本末虽未能著为成书然其大旨固已独得之矣若历代史记则又考论西周以来至于五代取司马编年之书绳以春秋纪事之法纲举而不繁目张而不紊国家之理乱君臣之得失如指诸掌周程张卲之书所以继孔孟道统之𫝊历时未久微言大义郁而不章先生为之裒集发明而后得以盛行于世太极先天二图精微广博不可涯涘为之解剥条画而后天地本原圣贤蕴奥不至于泯没程张门人祖述其学所得有浅深所见有疏密先生既为之区别以悉取其所长至或识见小偏流于异端者亦必硏穷剖析而不没其所短南轩张公东莱吕公同出其时先生以其志同道合乐与之友至或识见少异亦必讲磨辨难以一其归至若求道而过者病传注诵习之烦以为不立文字可以识心见性不假修为可以造道入徳守虚灵之识而昧天理之真借儒者之言以文老佛之说学者利其简便诋訾圣贤捐弃经典猖狂叫呶侧僻固陋自以为悟立论愈下者则又崇奨汉唐比附三代以便其计功谋利之私二说并立高者䧟于空无下者溺于卑陋其害岂浅浅哉先生力排之俾不至乱吾道以惑天下于是学者靡然向之先生教人以大学语孟中庸为入道之序而后及诸经以为不先乎大学则无以提纲絜领而尽论孟之精微不参之论孟则无以融会贯通而极中庸之旨趣然不会其极于中庸则又何以建立大本经纶大经而读天下之书论天下之事哉其于读书也必使之辨其音释正其章句玩其辞求其义研精覃思以究其所难知平心易气以听其所自得然为己务实辨别义利毋自欺谨其独之戒未尝不三致意焉盖亦欲学者穷理反身而持之以敬也从游之士迭诵所习以质其疑意有未喻则委曲告之而未尝倦问有未切则反复戒之而未尝隐务学笃则喜见于言进道难则忧形于色讲论经典商略古今率至夜半虽疾病支离至诸生问辨则脱然沈疴之去体一日不讲学则惕然常以为忧枢永而来远自川蜀文词之𫝊流及海外至于夷狄亦知慕其道窃问其起居穷乡晚出家蓄其书私淑诸人者不可胜数先生既没学者传其书信其道者益众亦足以见理义之感于人者深矣继往圣将微之绪启前贤未发之机辨诸儒之得失辟异端之讹谬明天理正人心事业之大又孰有加于此者至若天文地志律历兵机亦皆洞究渊微文词字画骚人才士疲精竭神常病其难至先生未尝用意而亦皆动中规绳可为世法是非资禀之异学行之笃安能事事物物各当其理各造其极哉学修而道立徳成而行尊见之事业者又如此秦汉以来迂儒曲学既不足以望其藩墙而近代诸儒有志乎孔孟周程之学者亦岂能以造其阃域哉呜呼是殆天所以相斯文笃生哲人以大斯道之𫝊也窃闻道之正统待人而后传自周以来任𫝊道之责得统之正者不过数人而能使斯道章章较著者一二人而止耳由孔子而后曽子子思继其微至孟子而始著由孟子而后周程张子继其绝至先生而始著盖千有馀年之间孔孟之徒所以推明是道者既己煨烬残阙离析穿凿而微言几绝矣周程张子崛起于斯文湮塞之馀人心蠧坏之后扶持植立厥功伟然未及百年踳驳尢甚先生出而自周以来相传之道一旦豁然如日月中天昭晰呈露则摭其言行又可略欤而又私窃其道统之著者终之以俟知徳者考焉
  果斋李氏曰先生之道之至原其所以臻斯阈者无他焉亦曰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而敬者又贯通乎三者之间所以成始而成终者也故其立敬也一其内以制乎外齐其外以养其内内则无二无适寂然不动以为酬酢万变之主外则俨然肃然终日若对神明而有以保固其中心之所存及其久也静虚动直中一外融而人不见其持守之力则笃敬之验也其穷理也虚其心平其气字求其训句索其旨未得乎前则不敢求乎后未通乎此则不敢志乎彼使之意定理明而无躁易⿰冫麦 -- 凌躐之患心専虑一而无贪多欲速之蔽始以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自表而究里自流而溯源索其精微若别黑白辨其节目若数一二而又反复以涵泳之切已以体察之必若先儒所谓沛然若河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永释怡然理顺而后为有得焉若乃立论以驱率圣言凿说以妄求新意或援引以相紏纷或假借以相溷惑麤心浮气意象匆匆常若有所迫逐而未尝徘徊顾恋如不忍去以待其浃洽贯通之功深以为学者之大病不痛绝乎此则终无入徳之期盖自孔孟以降千五百年间读书者众矣未有穷理若此其精者也其反躬也不睹不闻之前所以戒惧者愈严愈敬隐微幽独之际所以省察者愈精愈密思虑未萌而知觉不昧事物既接而品节不差视听言动非礼不为意必固我与迹俱泯无所容乎人欲之私而有以全乎天理之正盖语默云为之际周旋出入之顷无往而非斯道之流行矣合是三者而一以贯之其惟敬乎先生天姿英迈视世之所屑者不啻如草芥翛然独与道俱卓然独与道立固己迥出庶物之表及夫理明义精养深积盛充而为徳行发而为事业人之视之但见其浑灏磅礴不可涯涘而莫知为之者虽门人弟子亲炙之久固亦莫得而形容也姑以蠡测管窥者言之则备诸身者其色庄其言厉其行舒而恭其坐端而直其闲居也未明而起幅巾大带方履拜于家庙以及先圣退坐几案必正书籍器用必整其饮食也羮食行列有定位匕箸举措有定所倦而休也瞑目端坐休而起也整步徐行中夜而寝既寝而寤则拥衾而坐或至达旦威仪容止之则自少至老祁寒盛暑造次颠沛未尝有须臾之离也行于家者奉亲极其孝抚下极其慈闺庭之间内外斩斩恩谊之笃怡怡如也其祭祀也事无纎钜必诚必敬小不如仪则终日不乐已祭无违礼则油然而安死丧之际哀戚备至饮食衰绖各称其情宾客往来无不延遇称家有无常尽其欢于亲故虽疏远必致其爱于乡闾虽微贱必致其恭吉凶庆吊礼无所遗赒恤问遗恩无所阙其自奉则衣取蔽体食取充腹居止取足以障风雨人不能堪而处之裕如也至于入以事君则必思尧舜其君出以治民则必欲尧舜其民言论风旨之所𫝊政教条令之所布固皆可为世法而其考诸先圣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则以订正群书立为准则使学者有所据依循守以入于尧舜之道此其勲烈之尤彰明盛大者语孟二书世所诵习为之说者亦多而析理未精释言未备大学中庸至程子始表章之然大学次序不伦阙遗未补中庸虽为完篇而章句浑沦读者亦莫知其条理之粲然也先生搜辑先儒之说而断以已意彚别区分文从字顺妙得圣人之本旨昭示斯道之标的又使学者先读大学以立其规模次及语孟以尽其蕴奥而后会其归于中庸尺度权衡之既定由是以穷诸经订群史以及百世之书则将无理之不可精无事之不可处矣又尝集小学使学者得以先正其操履集近思录使学者得以先识其门庭羽翼四子以相左右盖此六书者学者之饮食裘葛凖绳规矩不可以须臾离也圣人复起不易斯言矣其于易也推卦画之本体辨三圣之旨归专主筮占而实该万变以还洁静精微之旧其于诗也深玩辞气而得诗人之本意尽削小序以破后儒之臆说妄言美刺悉就芟夷以复温柔敦厚之教其于礼也则以仪礼为经而取礼记及诸经史书所载有及于礼者皆以附于本经之下具例注疏诸儒之说补其阙遗而析其疑晦虽书不克就而宏刚大要固己举矣谓书之出于口授者多艰涩得于壁藏者反平易学者当沈潜反复于其易而不必穿凿附会于其难谓春秋正义明道尊王贱霸尊君抑臣内夏外夷乃其大义而以爵氏名字日月土地为褒贬之例若法家之深刻乃𫝊者之凿说谓周官遍布周密周公运用天理熟烂之书学者既通四子又读一经而遂学焉则所以治国平天下者思过半矣谓通鉴编年之体近古因就绳以䇿牍之法以纲提其要以目纪其详纲仿春秋而兼采群史之长目仿左氏而稽合诸儒之粹褒贬大义凛乎烈日秋霜而繁简相发又足为史家之矩范谓诸子百家其言多诡于圣人独韩子论性专指五常最为得之因为之考订其集之同异以𫝊于世而屈原忠愤千古莫白亦颇为发明其旨乐律久亡清浊无据亦尝讨论本末探测幽眇虽未及著为成书而其大旨固己独得之矣若夫析世学之缪辨异教之非𢷬其巢穴砭其隐微使学者由于大中至正之则而不踬于荆棘擭阱之涂摧陷肃清之功固非近世诸儒所能髣髴其万一也自夫子设教洙泗以博文约礼授学者颜曾思孟相与守之未尝失坠其后正学失传士各以意为学其骛于该洽者既以闻见积累自矜而流于泛滥驳杂之归其溺于径约也又谓不立文字可以识心见性而陷于旷荡空虚之域学者则知所传矣亦或悦于持敬之约而惮于观理之烦先生身任道统而广览载籍先秦古书既加考索历代史记国朝典章以及古今儒生学士之作靡不遍观取其所同而削其不合稽其实用而剪其烦芜参伍辨证以扶经训而诘其舛差秋毫不得遁焉数千年间世道学术议论文词之变皆若身亲历于其间而耳接目睹焉者大本大根固已上达直遂柯叶散殊亦皆随其所至究其所穷条分𣲖别经纬万端本末巨细包罗囊括无所遗漏故所释诸书悉有依据不为臆度料想之说外至文章字画亦皆高绝一世盖其包涵停蓄溥博渊泉故其出之者自若是其无穷也学者据经辨疑随问随析固皆极其精要暇而辨难古今其应如响愈扣愈深亹亹不绝及详味而细察之则方融贯于一理而已矣尝有言曰学者望道未见固必即书以穷理茍有见焉亦当考诸书有所证验而后实有所裨助而后安不然则徳孤而与枯槁寂灭者无以异矣潜心大业何有哉矧自周衰教失礼乐养徳之具一切尽废所以维持此心者惟有书耳谓可轥轹经传遽指为糟粕而不观乎要在以心体之以身践之而勿以空言视之而已矣以是存心以是克己仁岂远乎哉至于晚岁徳尊言立犹以义理无穷岁月有限慊然有不足之意洙泗以还博文约理两极其至者先生一人而已先生教人规模广大而科级甚严循循有序不容躐等凌节而进至于切已务实别义利母自欺谨其独之戒未尝不丁宁恳到提耳而极言之每诵南轩张公无所为而然之语必三叹焉学者即其所诵而质其疑意有未谕则委曲告之而末尝倦问有未切则反复戒之而未尝隐务学笃则喜见于言进道难则忧形于色讲论商略率至夜半虽疾病支离至诸生问辨则脱然沈疴之去体一日不讲学则惕然常以为忧晚见诸生缴绕于文义之间深虑斯道之无𫝊始颇指示本体使深思而自得之其望于学者益切矣呜呼道之在天下未尝亡也而统之相𫝊茍非其人则不得而与自孟子没千有馀年而后周程张子出焉历时未久寖失其真及先生出而后合濓洛之正𫝊绍邹鲁之坠绪前圣后贤之道该遍全备其亦可谓盛矣盖昔者易更三古而溷于八索诗书烦乱礼乐散亡而莫克成也夫子从而赞之定之删之正之又作春秋六经始备以为万世道徳之宗主秦火之馀六经既已烂脱诸儒各以己见妄穿凿为说未尝有知道者也周程张子其道明矣然于经言未暇厘正一时从游之士或昧其旨遁而入于异端者有矣先生于是考订讹谬探索深微总裁大典勒成一家之言仰包粹古之载籍下采近世之文献集其大成以定万世之法然后斯道大明如日中天有目者皆可睹也夫子之经得先生而正夫子之道得先生而明起斯文于将坠觉来裔于无穷虽与天壤俱弊可也









  朱子年谱卷四
<史部,传记类,名人之属,朱子年谱__朱子年谱考异>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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