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杞园先生年谱/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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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杞园先生年谱
卷二
作者:鱼命能 李正履 李正履 李正观 洪吉周
1838年

甲辰。先生五十三岁八月。景宗大王昇遐。按是时。先生似应望哭于郊次。而旧谱阙漏。不得录。

英宗大王即位。

先生虽居忧在外。每闻初政施措之得宜。为之欢忭喜幸。至于义理不明。忠逆混淆。惩讨不严。又忧叹耿耿。至于忘寝与食。

乙巳。英宗大王元年。先生五十三岁。九月。服阕。按是岁八月。朝廷有敦召儒贤之命。陶庵,厚斋诸公俱造朝。多所建明。而先生居忧。不得与诸公同被㫌招。一暴忧爱之忱于初元清明之际。呜呼。可胜恨哉。

丙午。先生五十五岁正月。往豊壤。哭芝村李公。

壬寅七月。李公赴谪。时先生往豊壤送别矣。甲辰正月。李公卒于谪中。而先生方居忧。不能往哭。至是。始哭其筵几。

四月。谒石室书院。

前年二月。上命复石室二先生享礼。而先生居忧。故送子锡胤往参矣。至是。始躬谒焉。

秋。拜四忠祠。

前岁乙巳。上命伸雪金忠献昌集,李忠愍健命,李忠文颐命,赵忠翼泰采四臣冤诬。又命建祠于露梁江上。是年秋。祠始成。先生即往谒。有诗志感。凡三首。其拜梦窝公像诗曰。心肝莹澈鬼应通。某也今来拜梦翁。独立凄风无限泪。一言要待九原中。

丁未。先生五十六岁七月。除执义。再牌不进。罢职。

哭李伯温。

李公于同门中。交际最笃。时三渊,稼斋卒后。师门无主论之长德。后进诸公。忽有情外之疑怒。其说盖谓先生于国舅。兄也。方梦窝诸公被祸之日。岂不能斡旋扶护。救得一半。而乃漠然无所为力。岂所以尽分于师门乎。此盖无理不情。专昧事几。且况在野儒贤。何干世事。而先生则固隐默不辨。李公独深知先生心事。若已当之。为之极力分䟽。至是。李公亦没。而先生之地。益孤且畸矣。有挽诗六首。在文集。按李公名玮。号斗川。文学德行。为农门高弟。有遗集十卷。又是岁。先生作拟古妾薄命诗二篇。词旨悱恻凄切。必是有为而作。后之读者。其致详焉。

是岁。次女婿李辅天来受学。

先生同门李公命华。以其从祖兄之子。议婿媾于先生。而因使之执业门下。自委禽以后。往来受学无虚月。以至于末年。

戊申。先生五十七岁正月。丁柳夫人忧。

三月。行权窆于望浦议政公墓傍。

术家言。议政公墓年运不利。不可合封故也。

己酉。先生五十八岁朱子大全箚疑问目合编成。

后序略曰。尤庵宋先生。以命世之贤。任世道之重。其言曰。朱子是孔子后一人也。尊信服行。九死靡悔。目见邪说肆行。世道坏败。益愤发忧叹。以为朱子之道不明。则洪水猛兽之害。将无所底止。乃于蓬山栫棘之中。取其书。从头注解。名曰朱子大全箚疑。惟我肃庙因大臣筵白。亟命取进。令儒臣看解。时则我农岩金先生在玉堂。实任其责。于是专精考校。爬梳剔抉。录为问目。以取禀裁。老先生从其说而删改者。几十之八九。如是者仅若干卷。而己巳之祸作矣。其临命属托。益丁宁。而先生亦作为一生担负。虽在祸故逋窜穷厄疾苦之中。刻意覃思。未或须臾忘也。乃与遂庵权文纯公商订可否。积数十年告讫。盖箚疑之作。固所以嘉惠百代。而非先生。亦莫能因其緖而尽其蕴也。虽然。先生于此非有意于别为一书。特往复辨质。以求箚疑之成而已。惜乎斯文不幸。其所折衷取舍。未尽出于老先生权度。而问目之书。卒不免为未了公案。则安得不俱存幷行。以俟后之君子乎。况先生一生精力。尽在是矣。其精诣独得之妙。非若架叠之注脚。则其不可泯没无传也明矣。某窃不自揆。更考箚疑行本。对勘互订。去其烦剩。一其条贯撰次。为十二卷。要使读者。知两书之相须而不可相无也。嗟夫。六经四书。得朱夫子而大明。其书固万世日星也。其微辞奥义。又得两先生而阐发无馀。岂非天意之攸在欤。按洪洗马直弼答命能书曰。箚疑问目。赖杞翁整顿。得尽庶几无憾。而农翁真见妙解之不能该括于见行箚疑。为斯文千古之恨。今焉自成一书。可以嘉惠百世。吾党之士所宜相守而勿失也。

庚戌。先生五十九岁三月。服阕。

五月。除执义。上䟽辞果。兼陈情势。递职。

䟽略曰。曩在辛壬之际。奸凶秉国。屠戮士流。臣师故判书文简公臣金昌协。即故相臣金昌集之弟也。既骨之贤。何与世祸。而群孽耽耽。必欲甘心。有金弘锡者承受凶嗾。投进一䟽。捃摭文集中数条语。恣意丑辱。无所不至。臣以执业门下。受恩罔极之人。安得不沥血叫阍。思所以明卞也哉。于是赵趾彬之启出。而诟骂臣身。不遗馀力。拖及臣师。语益绝悖。而沈埈投间迭发。终至撤享而后已。噫嘻痛矣。尚忍言哉。臣自遭此事。惭愤抑塞。益无斯世之念。杜门屏息。灭迹荒野。声影昧昧。犹恐接于人也。况敢抗颜为仕宦计哉。

六月。宣懿王后昇遐。因特教。入临于小大敛。

入榟宫。时成服。不启而出。

先生仍特教。与弟有鹏,再从弟有龙,有璜等入哭殡殿。鱼藻堂进上前奉慰。仍退出私次。小敛大敛及入榟宫时。幷入哭先出。大敛礼毕。上特命引见曰。久欲一致。乃今得见于哀遑之际。不尽所欲言。殊非平日企伫之意。深望继此入对。辅予不逮。仍命制进东朝行录。先生力辞曰。臣何敢当此重任。而况入阙以后。盛德懿范。又不能详知也。顷当群凶构祸恣意斩伐之馀。必欲毒害臣师。指摘遗文。横加诬蔑。臣不胜痛惋。与诸门生抗䟽辨白。因此益致拳踢。不宜加于臣身而已。终至于黜臣师院享。虽幸圣明垂察。冤诬略伸。而臣抱此幽郁。没齿难释。惟期以毕命邱壑。则入对之恩命。尤何敢承当乎。上慰勉再三。及成服后。自阙下。直出郊第。

八月。会洪仁甫迁葬于湘水。

有祭文在文集。

十月。国葬。因特教入临于下玄宫时。

出即就路。翌日反虞哭。辞路次而敀。

因雷异。下别谕敦召。上䟽辞。因陈戒。

䟽略曰。伏见前后丝纶。其所以反复眷眷于敬天勤民与正朝廷三事者。于修省之道。不可谓不得其要矣。而顾未见实效者。何欤。苟殿下真能敬天。则诚心对越。恒如上帝之临其上。恤民则恻怛如伤。不啻父母之爱其子。正朝廷则必本乎洪范所谓建极。而建极之道。又必深軆朱夫子皇极辨明训为第一义。则斯可谓应天以实。而自底乎消灾为祥。转危为安矣。何用虚加恩礼。求助于蒙𫘤一贱臣。以致损国軆而累圣政也哉。按是时。时议以混忠逆齐是非为调停保合之方。号曰荡平。而其实于洪范所谓荡平。有大相反者。故先生因辞䟽。开陈如此。

辛亥。先生六十岁四月。发金刚之行。

时判决公宰淮阳。奉请先生。筮之得晋卦。遂发。

五月。除执义。下别谕敦召。上䟽辞。不许。

因辞䟽陈戒。略曰。我圣上一念典学。勤临法筵。六经三史。理会殆遍。今又进讲先正遗书。时上方讲圣学辑要噫。先正此书。䂓模广大。条理精密。博采经传。间附己说。明白昭晰。如日中天。以圣学之高明洞达。宜无待于区▣讲说。自有默契神会者矣。虽然。傅说之告殷宗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朱子亦语学者曰。世俗学。与圣贤不同者。圣贤真要个去做。说正心。直要心正。说诚意。直要意诚。修身齐家。皆非空言。今之学者。说正心。但将正心。吟咏一饷。说诚意。但将诚意。吟咏一饷。如此为学。于自家身上。有何交涉。夫以高宗之贤圣。犹虑夫知之而行未至。其所丁宁告戒如此。而朱子之言。尤明白痛切。殿下于是书。苟能深体而力行。则一言一句。罔非造道之要诀。治病之良药。由是而端本出治。由是而兴衰拨乱。使朝著清明。民生乐业。而国势安泰。则先正之道未尽展于当日者。庶可毕行于今日矣。如或未然。训释虽详。诵说虽精。只做得一场好说话而已。顾何补于治道哉。优批嘉纳。

七月。上䟽。辞长陵迁陵挽章制述及导驾封闭玄宫之任。许递执义。因命制进挽章。

时仁祖大王长陵有迁奉之礼。差挽章制述官而导驾及封闭玄宫。又执义例任。故并上䟽乞免。蒙批。只递执义。遂制进大王仁烈王后迁陵挽词。

壬子。先生六十一岁冬。除司仆寺正。限满递。

沙村精舍成。

自栗村移处。始为奠居。

癸丑。先生六十二岁五月。除执义。六月。上䟽辞。不许。

陞除同副承旨。兼经筵参赞官。上䟽辞递。

九月。再入金刚。

再从弟有璜从。辛亥。病未穷搜。至是尽观内外山诸胜。

㱕路。访三釜渊。

在铁原地。乃三渊金公最初栖遁地也。辛丑四月壬申。先生将往抱川。会三渊葬礼。猝发风眩症。不得作行。每以为恨。至是迂辔。历入釜渊。俯仰遗躅。为之呜咽。有诗曰。岩瀑天开逸士居。先生遁迹此权舆。志高云凤于千仞。盟确渊龙以九初。薖轴终㱕麟峡远。畊桑久作鹿门墟。客来倚石披遗集。独抚峩洋泪洒裾。何年高躅驻仙源。樵牧犹穪居士尊。并世以生吾不恨。一心相感道斯存。石郊忍说沧桑岁。抱峡空望宿草原。万事即今馀白首。可能泉下复宣呑。

甲寅。先生六十三岁正月。除户曹参议。三上䟽辞。不许。

第二䟽。在四月。第三䟽。在六月。

二月。上幸懿陵。祗迎于路傍。

五月。改葬考妣于望浦先兆。

撰志文。埋于墓道。

七月。闻茅州金公时保讣。为位而哭。

有祭文挽诗。其祭文有曰。顾余一身。百谤攸丛。载鬼张弧。夫孰我容。惟其知我爱我。指天日而相保者。独有公之至仁。而公然其一段苦心。亦何能解浮哓之口。而诱夫冤酷者之衷云云。

九月。呈辞递户曹参议。

乙卯。先生六十四岁闰四月。除同副承旨。上䟽辞。不许。又呈辞递职。

五月。孙用霖冠行三加礼。

赵判书尚䌹为宾。其子暾为赞。名曰用霖。字曰景泽。

六月。建襄肃公庙于高阳墓侧。移奉祠板。

襄肃公以功不祧。而祀孙贫穷。不能奉祀如礼。先生援据古礼。营建新庙于墓侧。置祭田具祭器。合群子孙。以行祀事。先生躬诣告由移奉焉。

十一月。除元子谕善。别谕敦召。上䟽辞不许。

是年。庄献世子诞降。后上定元子。位号仍初。设是官而先生膺除命。䟽陈不敢当之意。

十二月。别谕促召。上䟽辞。不许。

丙辰。先生六十五岁十二月。访黎湖朴尚甫。弼周

朴公清修笃行。专精经术。先生自少时。声气密迩。著述文字。每因人往复通情。首尾三十年。朴公清羸善病。多住坟庵寺刹。专以箚识为事。以此容光落落。至是先生命驾。委访于黎湖侨舍。谈讨移日而返。

丁巳。先生六十六岁三月。朴尚甫来访。

时适有忧故。避寓邻舍。不得信宿而别。

八月。上幸健元陵。祗迎于路傍。

九月。差经筵官。下别谕敦召。上䟽辞。不许。

时上方讲周易。因辞䟽附陈。略曰。易之古经。以伏义之卦。文王周公之辞为经。孔子所作十翼为传。各自为编。不相混倂。是则孔氏遗书也。后至郑玄,王弼辈。始取彖传象传。分属于逐卦逐爻之下。要以取便一时考阅。而古易尊岩之体。隐矣。有宋晁说之吕祖谦。相继厘正。区分经传。以复孔氏之旧。朱子深有取为。盖程子传。依王弼本。而朱子本义。一从古易。各为一书。以行于世。及皇明儒臣。承命纂定。乃以程传朱义。合以为一。即今公私通行本。是也。不唯分章析句。有碍凡例。彼此抵牾。不便看读。朱子尊尚古易之意。晦而不章。臣师故判书文简公臣金昌协。尝细加考订。依古经次序。编成一本。臣爱玩其书。耿耿缄藏。傥命玉堂取入。一经睿览。乃命芸阁印进。以备清燕观省。则庶有补于参互融贯之功矣。且窃间举子治易者。例皆主传而废义。夫两大贤发挥圣经。岂有彼此轻重之别。而本义之作。尤有功于易道。其明经造士之道。不可偏废。宜命仪曹或国子师儒之长。商确禀旨。著为令式。令儒生辈。各自诵习。从其愿试讲。俾有通治之效。无复偏废之失焉。

闰九月。孙用宾生。

十月。朱子语类要略成。

先生以朱子语类一书。为学者一日不可缺之书。而以其杂出于诸门人之所传记。故有重复繁氄者。有差失本旨者。不可不略加选正。尤斋先生尝抄节为小分书。而其书佚不传。遂居闲精究。反复参考。为之芟其烦芜。撷其精粹。依近思录门目。分为二十一编。至是书成。按洪洗马直弼所撰后序。略曰。朱夫子语类。与文集幷行。退溪李先生。即文集而节约其书。俟来者于无穷。其舆卫斯道之诚。尚烱烱于毫墨之间。令人激仰感奋。朝闻而甘夕死。今玆要略之编。是亦节要之对待。讵容贰视哉。公承学三洲之门。文理密察。辟毫析釐。往往发其情微。以羽翼斯文。人谓农岩先生之影子。若大全箚问论语详说等编。亦因传习而梳洗成书者也。当与斯编幷垂永世。为吾道之模准。孰孰七十子没而大义已丧乎。

风雅闺诵成。

次女李氏妇将往。在舅家愿得受一书。为终身受用。先生欲成就其志。为之编风雅闺诵。其序略曰。古人之教。莫切于诗三百。无论庠塾与闺门。必以是先焉。盖其所以惩创感发。得夫性情之正者。有深于礼训防范焉耳。自世衰教废。虽庠塾横经之流。或不知六义之何物。则沉于闺门之陋甚乎。且三百篇。其义广博而难究。其言微奥而难明。尤非妇女懵暗所可通晓。谨就全经。录有关于人伦之要者。别为一篇。翻译详悉。以便观习。捴之为七十三篇。世之闺秀梱哲。诚能于暇日讽诵。涵泳而有发焉。其于正身理家。助成风化之道。庶乎其得之矣。

十二月。增补五子粹言。

农岩先生尝取荀卿,董仲舒,扬䧺,王通,韩愈之书。拣其言之精粹合于道者。为五子粹言。又欲取朱子书中论评五子之言。录于卷末而未及就。先生为之考据采择。遵遗旨补录。藏于家。按先生与洪公象汉书曰。朱书抄目录。考阅大全。更加添删。而篇帙似不下十许卷。誊写之役。早晩得方伯之力。然后可成。又曰所欲为者。亦非一二。每患无可与共事者。据此知朱书抄录。是当时属笔者。今佚不传。而所欲编辑。有志未就者。盖亦多矣。呜呼可胜恨哉。

戊午。先生六十七岁三月。游道峰。

用霖及甥侄金履渐,外孙洪乐性乐命从。

八月。除世子赞善。再上䟽辞。不许。

第二䟽。在十月。

己未。先生六十八岁正月。上䟽辞赞善。优批不许。

二月。又上䟽辞赞善。不许。

时书筵日开。上必欲召致先生。以开导睿学。先生屡䟽丐免。至是。因辞䟽附陈。请宣取故判书李植所辑初学字训。以备胄筵之讲。又采尔雅中切近于日用事物名目之不可阙者。正其音义。次第诵习。又摹画田畴沟洫播种耘草之状。每于清燕之暇。谆谆教诏。俾知王政之本。优批嘉纳。

三月。以慎妃复位事。献议。

中宗大王王妃慎氏复位之议。自肃庙朝已有之。每以可否不一而止。至是。礼官承命来询。先生献议。略曰。我肃庙曾于戊寅。因庙议参差。虽未克断然行之。今以圣旨中嗟惜之教观之。则伊时圣意所在。可以仰想。而揆诸天理人情。无容更议。伏惟上裁。是岁。端敬王后克复位号。

六月。尹得观来谒问学。

尹得观初受业于黎湖朴公。至是以朴公之命。往来问学。按尹公竹岩集。有沙村问答一卷。盖记先生语也。尹公又与李公辅天。为道义交。常语李公曰。农岩没后。文理密察四字。惟杞园丈可以当之。

庚申。先生六十九岁正月。哭仲弟兢斋公。

上䟽辞赞善。不许。

三月。葬兢斋公于豊德凤谷。

四月。子锡胤登文科。

十二月。下别谕敦召。上䟽辞。不许。

因儒臣陈请而有是命。

辛酉。先生七十岁正月。上䟽辞加资之命。

以侍从臣父年七十。例加一资。又有特教陞嘉善。上䟽辞。以生年虽在壬子。实生于癸丑立春后。今年堇为六十九岁。七十恩资。不敢冒受为辞。批曰。特资。意攸在矣。卿今所带之职何职。其不欲导我元良乎。况卿非山野之人。卿以此职导我元良。岂特我心之悦。于陟降之心何。须体此意幡然上来。辅我不逮。导我元良。按此。批旨忽以非山野之人为教。盖先生自兢斋公联戚以后。一倍畏约。谢绝世事。而自上看待。每以懿陵至亲。庚戌大丧时。既已特命入临。而批旨筵教。又必以陟降为教。此实英庙圣德。克軆先王妣遗志。亦惟以先生雅操实学。孚听有素。视同迩亲。必欲使担任元良教廸之责。而先生自处极涉难安云。

二月。除嘉善大夫汉城府右尹。上䟽辞本兼诸职。

批曰。卿非山野之人。即乔木之臣。予谕如此。卿职辅导。其不幡然。不导元良。其将他日。以何辞奏懿陵乎。仍遣史官传谕。○此后批答。皆遣史官传谕。故不更书。

四月。上䟽辞前批召命。不许。

七月。因大臣陈达。递汉城府右尹。

十月。下别谕敦召。上䟽辞不许。

以明春将行世子入学礼。遣史官别谕敦召。有入学前。辅我元良。入学时。导其周旋之教。先生上䟽力辞。赐批不许。以病不得自力之意。因史官附奏。

壬戌。先生七十一岁三月。上䟽陈病状。辞赞善不许。

时上有入学时必致之意。上䟽陈疾病难强末由承命之状。乞免赞善之职。赐批敦召。又▣

辛巳。二十二日进诣东门外。上䟽待罪。

时上以世子入学日期渐近。必欲敦致先生。其前后谕旨。渐益难安。先生以世臣之义。不可一向循墙。黾勉进诣城外。上䟽请罪。按时自丁未戊申。以来国是犹未大定。朝著之上。忠邪并容。言议歧异。上忧朋党之病国也。务相调停。而善类守正之论。终不肯阿随苟同。以此圣心激恼。频有非常之举。往往不接臣僚。情志阻隔。先生平居忧念炳炳。而是岁一出。实由于敦迫黾勉。且或因事矶激。有非纳牖之义。故奏对诸说。专主微婉亲切。感动圣心。果有孚梧开发之效。天颜温粹。酬酢如响。有以见先生积诚之实。自与取办一时者不同。若其兴邦丧邦之论。误认中字之说。明白切切。中时事之病。则先生平日之所蓄积。亦未尝不暴于是也。

遣史官宣批命偕入。附奏以启。

批曰。知卿到城外。心有欣矣。其勿过辞。幡然入城。辅我元良齿学。以姑观病势。忍死趋诣。附奏以启。

赐批趣入。

批曰。元良齿学。在于翌日。追惟往日。岂可固执。

乙酉。随史官诣阙。肃赞善之衔。

上遣待教。谕令入学后来待于暎花堂。先生以病不能承命之意。附奏。

诣泮宫。参王世子齿学礼。出就私次。

先生德宇。凝定和粹。进立位次。行礼如仪。参班儒生咸属目。相语以为有觌德之喜。礼毕。以病径出私次。上御暎花堂。复教承旨与先生入侍。闻以病径出。特遣史官。谕以俟病间当召见。送御医持药物看病。先生再上附奏。以陈惶恐俟谴之意。

丁亥。入侍于煕政堂。

是日。上询筵臣。知先生病少愈。复遣史官。谕令入侍。先生进伏。上曰。见卿今十三年矣。欲见卿。几年敦召而不来。今为元良而来。元良可谓胜予矣。今特使元良侍傍。卿其起坐而见之。上又询先生年纪曰。鬓发虽白。而颜貌不衰。殆胜于前见矣。先生俯伏。请仰瞻天颜。上许之曰。予之衰白如此。先贤所谓亦觉非昔时者是矣。对曰。玉色不甚减损。而正当春秋晼晩之时。伏愿保啬精神。完养志气。以臻圣寿之无疆焉。上曰。所达是矣。而今日保啬。亦何益哉。先生因进伏曰。臣自少时读论语。读以其中切要者仰陈焉。鲁定公问一言兴邦。孔子对曰。为君难为臣不易。为君之道。所抱甚广。而最难者。有一从谏是也。尧舜三王之所以为圣。以其舍己从人。从谏不咈也。纣之恶何所不有。而语其大。则拒谏餙非也。君德之昏明。国家之存亡。只系于从谏与否。可不戒哉。伏睹殿下于台谏所争。勿论多少紧歇。多不听纳。不徒不从。又多摧折之。或诟骂之。甚则迫之以危祸。其何以来谏乎。是故谠言不闻而言路绝塞。言路者。国家之元气。岂有元气壅阏而人不死者乎。上曰。闻卿所达。是予顶门一针。不胜钦服矣。又奏曰。定公又问一言丧邦。则孔子又对曰。予无乐乎为君。惟其言而莫予违。夫为人上而乐人不违己。则岂非丧邦之源乎。孟子曰。𫍙𫍙之声音颜色。距人于千里之外。𫍙𫍙。自足其智。不嗜善言之貌也。𫍙𫍙犹且距人。况殿下之声音颜色。不独𫍙𫍙者乎。夫如是则虽有忠言至计。孰肯陈于殿下之前哉。此正殿下所当反省处也。上曰。所达益切矣。予方书付六条于壁上。以自警省。此言可以添入矣。但近来公道绝少。私意横流。人皆曰彼枉我直。今如欲举直措枉。其道何由。对曰。谢良佐有言。理不明则以枉为直。以直为枉者多矣。故君子大居敬而贵穷理。在上者苟能讲学明理。使此心如明镜止水。则枉直莫逃于渊鉴。而举措自得其当矣。上曰。明鉴止水之喩。似偏于静。何也。对曰。静则为明鉴止水之軆。动则为明镜止水之用。不可谓偏于静矣。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圣学工夫。在于彼七情中节。而七情中易发虽制者。惟怒为甚。伏睹殿下平日威怒太过。或因一事激恼。辄至移怒处甚多。如台谏进言。不槪圣心。则谴责只于其人犹可也。而政院还收则罪政院。玉堂争执则罪玉堂。岂非移怒乎。程子曰。当怒之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此是治怒之要法。伏愿殿下軆念焉。上曰。予有不耐住之病。时或如此。今闻赞善之言。可见其自得之工矣。语未毕。时原任大臣。承命追入。上曰。俄者赞善所言。皆予顶门一针。前日讲学。每有书自书我自我之叹。赞善若少留。则欲讲学矣。赞善是山野之人。有实工夫。故其人感动人。予之固执。闻赞善之言而太半感回矣。元良冲年。辅道实急。宽予之心。亦在赞善。卿等亦共劝留可也。先生辞巽毕。又俯伏曰。昔卫武公年九十。作抑戒。使群臣箴警。我殿下虽春秋晼晩。而视武公则不啻少壮。况平日典学之诚。迥出百王。日三开筵。无所懈怠。近忽无端停讲。已至许久。岂不可惜。当此天气清和之节。请速开讲筵。以尽缉煕光明之工焉。虽然。以今日言之。讲学犹为第二件事矣。上曰。似以否隔为闷矣。对曰。臣请以一事为喩。今夫邑宰一日不坐衙。民不见面。则邑事多滞。其弊有不可言。况以千乘之尊。万几之繁。上不许引接。下无所禀命。一日二日。置国事于度外。则岂非危亡之机乎。人情或有懊恼不平之事。不能强制。忽见大欢庆事。则顿觉心气融释。气象和平。此是天机自然之妙也。日今元良入学。万姓欢忭。殿下嘉悦之心。庸有其极。因此机会。洞释疑郁。区区之望也。上曰。予心。赞善犹未能尽知矣。十馀年劳悴。形壳徒存。殆若木石然矣。昔汉高慢儒生。而犹感四皓之言。赞善劝予受善。故予意亦解。自古人君。亦有受学于山野之人者。赞善若少留。则予将亲临太学。视学后行三老五更之礼。使儒生辈耸动矣。仍教领议政金在鲁曰。夏享前当开讲。享视后视学。以此分付举行。又论先生曰。卿等出入元良书筵。则必大有益矣。予之固执之心。因卿言感解。诚意岂曰不相孚乎。先生力辞缕缕。仍请退出。上命注书指路。仍下备忘记曰。今予之心。岂特固执。意盖深矣。而山野儒臣。引经劝勉。感我执心。一边劝留。不听其达。可谓召其人而闭其门也。备局日次视事取禀。依例举享礼过后。儒臣在京之前谒先圣。视学讲磨。以表崇儒尊年之意。又教领相曰。诸侯亦有临雍之礼乎。若有过礼。赞善必益不安。卿等相议。参酌节目以入可也。

赐食物柴炭。上䟽辞。不许。

传曰。昔人有授馆授粲之䂓。儒臣既劝留京。食物柴炭。其令该曹救助。先生䟽陈辞受之义。且曰。方今东北大饥。饿莩载路。粒米束薪。犹足以济及残氓。不敢滥受恩典。批曰。此尊年尊儒之意。卿须安心勿辞。

四月。辛卯。初二日入参书筵于德成阁。

讲童蒙先习。自太极肇判止继天立极。先生次第解释。因达曰。所谓圣人。非别般人。其耳目口鼻。皆与人同。但其德性至善。无一毫私欲恶念。邸下若以古圣人为法。治心修德。无一毫私欲恶念。则亦当为东方圣人矣。又曰。圣人有言。行有馀力。则以学文。文王之为世子。日三朝王李。问寝视膳惟谨。邸下虽在冲年。必于晨夕。问安三殿。省视寝膳。罔或少懈。然后退而读书。则亦可以开发志思。成就温文。传曰。尧舜之道。孝悌而已。又曰。圣人。人伦之至。圣人之为圣。只在于此。惟邸下勉焉。臣今疾病将退。难望再入。窃愿仰睹邸下翰墨之戯焉。世子命左右取来纸砚。书孝悌忠信正平六大字以赐之。先生离席拜受曰。笔翰非帝王家急务。而但古人谓之心画。故曰心正则笔正。先儒亦曰写字时甚敬。即此是学。邸下于燕闲习字时。一画一点。必务端方。无或欹斜草率。则是亦治心之一端也。臣既得此至宝。退敀乡庐之后。谨当朝夕瞻玩。以慰区区延颈之忱矣。遂请退出。按是日。上闻先生当入书筵。教曰。父之所敬。子不敬乎。以师傅礼为之。中官不即传命。而侍讲院引显庙在东宫时同春宋先生以赞善入书筵之例。与宾客同列。盖先生官从二品故也。其后。上命不即传命之中官。令该府处之。

甲午。上䟽乞㱕。手批不许。

先生治䟽将上。领相金在鲁因登对陈达。上遣史官谕曰。予过斋后欲开讲。赞善必见我而去。先生既上附奏。翌日。遂上䟽乞㱕。兼陈养老礼不敢当之意。上手书批答曰。十三年之后。日者见卿。尚今欣慰。因儒臣旷职。遅回讲筵。卿欲寻乡。由凉德之诚浅。虽然。于今待耆儒之意。专由此衷。以卿乔木之臣。岂忍迈迈。过斋后有面谕者。卿须軆此殷勤之志。留待听谕。上以慰懿陵之心。下以副多士之倚。复上附奏。陈不敢当之意。

乙未。祗受皋比之赐。

入学恩典也。

戊戌。入侍昼讲于煕政堂。

上读心经第五章附注敬字诸说。先生解释整齐严肃。严威俨恪两段文义讫。因总论大旨曰。操心必于有形象处着工。则易得力。故朱子曰。非严肃无下手处者。亦此意也。上曰。克己复礼。朱子何以作理字看。对曰。理则全軆。而礼则理中之一事。似不如理字之为大。故初尝不快于礼字。而必训作理字说后。乃觉得言礼则正容貌。正衣冠。尊瞻视等节目。皆在其中。故曰知。其精微缜密。非常情所及耳。上曰。朱子不快于礼者。岂虑其不复本然之天理。而只从节文仪则上做去故耶。对曰。节文仪则。岂非理乎。但礼即是有形可据底物事。理则无形可见。惟复于礼。则天理自全。故曰克去己私。皆敀于礼。则日用之间。莫非天理之流行。且复理云者。又似径先说得向上去。故未稳矣。何叔京每以此心存在为敬。而不肯用力于容貌辞气之间。故朱子非之。盖人心出入无常。若不先着力于容貌辞气。何以存得此心乎。大抵存心二字。始出于孟子。而论语则只曰居处恭执事敬。如是用工。则自然心得其存矣。后世则又以为自外操执。不足为存心。而所以存心。有与释老无异者。可见先圣复礼之训。最切于表里交养之工矣。大抵敬是学者第一用工处。朱子有言尧是初头出第一个圣人。尧典说尧之德。钦又是第一个字。臣窃以为黄帝丹书。实出于尧之前。而亦言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则千圣相传之心法。岂有加于此者哉。至程子而乃帖出一敬字以教人。而始发主一无适整齐严肃之训。朱子言敬实本于此。而于大学或问。又兼取谢上蔡常惺惺法。尹和靖其心收敛不容一物之说。合四条而言之。敬之为义。始完备无渗漏处。盖只言惺惺。则恐流于禅佛。专言整齐。则不无外面妆点之弊。必合此四者。然后乃为真个敬工夫矣。上曰。无事时此心浑然自在。而思虑应接时。欲加把捉。则转觉纷扰。何以用工。对曰。心之病有二。忘与助长也。忘固不是。而助长之害尤大。如操之太急。反生病痛者是也。故朱子于此。亦令姑暂放下。而以略略收拾为节度。要在于勿忘勿助之间也。上命先生近前曰。卿来后欲即开讲。而儒臣不备。迄今遅滞。殊鬼诚浅。先生辞谢又起。伏奏曰。今国家第一急务。无出于辅导东宫一事。如臣无似。虽久留。岂有丝毫裨辅。而况难于久留乎。以是知其必无益也。大抵书筵制度疏略。旷日一开。霎时旋罢。难望有裨于睿学。只㱕于应文备数而已。教诲之方。必不失时。然后无扞格难入之患。贾谊所谓早谕教与选左右。此是大节目。而必须频开书筵。时时召见宫僚。如游戯然。言动酬接。务从简易。不独当日受读之文而已。优游上下。从容玩释。则群僚之情志可通。而世子之学力日进矣。宋哲宗在经筵。有折柳事。伊川以方长不折之意谏之。冲年此等游戯。亦不甚妨。如或一意于谨严渊默。有同藏拙不示人之意。则臣僚岂有可谏之时乎。上曰。藏拙之言。甚好。山野之人。朴实如此矣。其毕说之。先生又奏曰。臣见进讲之时。前受音诵讫。以新受音。一番读。一番释义而即罢。如臣者。固不足言。虽使真有道术者当之。岂有一分补益之望乎。臣意若于讲官之前。频频诵读。如有误读。则提醒文义。解释字音。而诵时又随其通略。出栍高下。则读数自多。文理渐就矣。古者养储有择士负之之语。而此非近世所可行者。程子所言择士夫家童稚有才行者。与之居处者。古今异宜。亦不可行。臣之愚见。妄以为莫如殿下以身教之。朱子戊申封事。有曰陛下以时召之。使侍燕闲。从容启廸。凡古先圣王正心修身平治天下之要。陛下之所服行而已有效。勉慕而未能及。愧悔而未能免者。倾倒罗列。悉以告之云者。可谓至深切矣。殿下在清燕时。宜令世子不得一时离侧。诵读应对之外。如古人怀橘扇枕等事。亦时言之。使嘉言善行。盈耳充腹。无或一放过。则此是真实底工夫矣。虽以闾巷家儿言之。如或一时不在父兄之侧。则外诱交乱。而聡明精神。顿觉昏蔽。其害深矣。东宫虽歧嶷夙成。而正当冲年。亦安保其必无此弊乎。上曰。言甚切实。而末梢语。尤深切矣。予岂有可以身教者乎。观渠气质。则本自善矣。惟望赞善之尽心辅导耳。闻大臣言。卿于视学。必欲力辞云。何也。对曰。殿下为臣特举视学之典。曰养老。曰耆儒。隐然欲陈三老五更之仪。幺麽小臣。岂敢当此盛典乎。上曰。卿即乔木之臣。今番之出。亦为元良。故予亦不欲以文具待之。而近来泮宫。作一闘哄之场。人皆不欲染身者。可见今之世道矣。正欲与山林之人。一次临讲。以为观感之道。而太学亦卿先圣先师所在。卿亦与有荣焉。何可过辞也。且卿辅我元良。使得成就。则陟降之灵。岂不悦豫乎。从今卿必入参于书筵。以俄者所达之意。从容开导可也。视学仪文中。为耆儒兴壹节。特令删去。以从卿志。与予同游太学。岂非美事乎。亦欲以此身教元良也。对曰。同游之教。尤不敢闻。入我朝以来。先正兼三达尊者几人。列圣朝礼贤之诚。亦何如。而皆未有此礼。臣有死而已。决不敢奉承。且今饿莩载路。疠疫日炽。岂可以弥文琐节。为之于如此之时乎。上曰。以陆秀夫崖山事言之。讲学非造次可离者。岂有关于民之饥饱耶。当尽去烦文。召卿与之一讲。岂有妨耶。对曰。礼乐。必积德而后可兴。太平之后。行此礼可也。以今时世。太学便为人人不欲投足之地。而殿下一兴不似如臣者。临讲一番。实无毫分利益。终敀于文具而已。至于辅导元良之教。臣以积年延颈之忱。获瞻歧嶷之容。私心欣满。殆忘寝食。常自语于心曰。若何而使世道清平。人才蔚兴。我东宫邸下。得以安享太平。区区意愿。盖如此。苟有可以有辅于睿学。虽糜粉何辞。而顾今病势日增。无望久留。则一二日留讲。亦何益乎。伏愿博选宫僚。以尽养正之道。凡系教导之方。无失时日。以至于睿学之将就。则臣当退伏田野。忻抃以死矣。因起伏曰。臣一退之后。更无登对之期。请毕未尽之怀。圣学既臻缉煕。何待加勉。而卫武九十。犹作抑戒。学问之工。岂可以春秋晼晩而有所厌倦哉。舜禹之精一执中。孔颜之克复为仁。上下千百馀年。其言答若合符契。而程子曰。天德王道。其要只在勤独。盖不谨独。则虽曰祛人欲。而人欲有未尽。虽曰存天理。而天理有未纯。天德王道。终不可成。而圣贤心法。亦敀虚语矣。此岂非圣学加勉处乎。今夫闾巷学者。中年以后。则志气每有摧颓之患。而况帝王之学。又与韦布不同。君上一心。或衰倦怠忽。则朝政世道。日就紊乱。可不戒哉。上曰。当服膺矣。先生复奏曰。臣尝读孟子。其论四端。最为切要。而其中恻隐是非二者。是仁智交际万化之机轴也。盖自夫有阴阳。而其德为淑慝。其类为黑白。是非之大分。已判然矣。故圣人之軆天行道也。亦必扶阳而抑阴。取正而去耶。进君子而退小人。此天下古今不易之定理也。若无是非之分。则便是长夜。而事之得失。人之贤邪。颠倒贸乱。国必危亡矣。是以古昔圣王于是非之际。必明辨洞察。而行之必以中。其所谓中。即明辨是非天理自肰之中。而后世伪儒误释中字。便以含糊不分明者为中。而其流必为姑息苟具之㱕。孟子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智者。如禹之治水。行其所无事也。今夫水东流者决之使东。西流者决之使西。岂不顺且无事。而东者必挽之使西。西者必挽之使东者。则用功难而事终不成矣。若平心观理于是非之际而用其中。如禹之治水。则天下之事无难。而国其庶几乎。上不答。良久曰。今欲为中。必兼公字义肰后可也。又曰。俄言士子不欲投足太学云者。何也。对曰。太学。即济济礼让之地。而即今人心陷溺。便作一斗哄之场。自好之士。岂不厌避。而此亦非一朝一夕之故也。上曰。如此之故。必欲得如卿者。以正士习耳。对曰。圣上以臣为儒贤而优礼之。有若古人之买死马骨者然。继此而在野群贤。感激诚礼。于于上来。则岂不大有益于东宫乎。判书臣李縡。以先朝近密之臣。早年恬退。林下读书三十年。学识高明。为后学所尊仰。宜与朴弼周一軆召致矣。上就执先生手曰。今非文具。实予诚心。为卿除去烦文。欲与元良同见。何其持难乃尔。予言至此。而卿不回心乎。安知陟降不临在于此耶。先生起伏曰。圣人不枉人志。何必如是迫隘。上曰。非为迫隘。欲示殷勤之意耳。对曰。圣上恩礼优异如此。而臣不敢奉承。罪当万死。一退之后。得瞻天颜。不可复期。只自呜咽而已。仍请退出。按先生于是行也。盖欲悉暴忧爱耿结之梱。而英庙圣旨。已主荡平之治。语及时事。必显有间然之意。前后儒贤登此。莫不以此狼狈而㱕。先生于是日奏对。诚意所孚。酬酢如响。及论中字误解之弊。才说治水之譬。则已示不槪之色。而款款以视学一事敦迫之。先生于此。虽偏被优异之恩数。而其义有不可苟然而处之者。于是遂举李朴二公。以应上旨。而即请退出。翌日留䟽径敀。竟无一二大言议阐明义理。呜呼。此后学无穷之遗恨也。

己亥。留䟽告㱕。乞礼被擅行之罪。复上书。进六箴于世子。

书略曰。臣于曩日登筵。伏蒙邸下书赐孝悌忠信正平六大字。臣双擎宝玩。如获拱壁。念此六字。虽出于一时翰墨之馀。而实古帝王修齐治平之要道。玆敢推演字义。各成二句短箴。用替瞽御之诵。其孝箴曰。问寝视膳。夙夜匪懈。化合兆庶。永锡不匮。悌箴曰。屈己徒善。谦顺自牧。尊德尚。兴让一国。忠箴曰。反己自尽。祛伪敦素。充拓以去。万物得所。信箴曰。物各有则。一循无违。兴国人交。至善在兹。正箴曰。一心卓立。百邪退听。表端影直。四方敀正。平箴曰。如水之止。如衡之公。揆事裁物。平在其中。

遣史官。传谕䟽批于中路。

批略曰。日者。执手面谕。有陟降在临之教。卿心不动。是予诚浅。所进元良书箴。可知眷眷之心。元良幼冲。予批替答。卿须少谅。虽于道上。幡然悟之。卿即回入。辅我元良。以不敢承命之意。附奏。

十一月。上䟽引罪。乞削职秩。不许。

前此。上以先生径还。不得行养老之礼。只行视学。至是。上䟽引罪。

遣掖隶赐馔。上䟽谢。兼辞职名。且因南至陈戒。

时灾疠炽行。因辞䟽略陈克体天地之心。安养生民之意。赐批嘉纳。

癸亥。先生七十二岁正月。世子疹候平复。上䟽引不参候班之罪。乞蒙勘削。

优批宣召。以病不得趍承之意。附奏。

三月。下手书敦召。上䟽辞。

时世子将行冠礼。上特下手书。略曰。卿已来参于元良齿学之时。于今加元服之日。岂忍迈迈。卿须思懿陵。少谅。诚浅眩晕。其犹手书。少谅少谅。仍命遣翰林传谕偕来。先生以病附奏。复上䟽附奏力辞之。且请召还史官。幷不许。

世子赐馔。祗受。

世子冠礼后上䟽。请违召之罪。兼附陈戒于东宫。

上赐批敦召。

陈戒略曰。谨按冠后朝谒仪。有宣教之辞曰。事亲以孝。接下以仁。使人以义。养人以惠。我殿下又别为训谕。反复数百言。明白深切。有足以昭垂万世。昔孟子告滕世子。道性善。言必穪尧舜。宋儒陈瓘戒学者曰。我为孩童。岂敢学颜孟。诚愿我元良。继自今勿以幼冲自居。奋发大志。卓然以尧舜三王为法。常责之于己曰。被何人也。我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于以致学问之极工。尽圣人之能事。则德与尧舜同其大。治与三王幷其隆。臣虽溘肰塡沟壑。亦无恨矣。按䟽中。有殿下于元良燕侍之际。教告如许道理之语。盖欲自大朝宣亦此䟽于东宫也。

四月上䟽陈病状。请召还史官。

又上䟽请谴。且请召还史官。

前批有曰。待儒臣岂为文具。顷者法讲。已悉大槩。卿何一毫介意云云。盖去年登对时。先生因泮宫染身之教。有临讲文具之语。而自上不槪于明辨是非之奏。特有投足太学之问。故或虑先生以此为难进之义。后因法讲。语及于儒臣。而又于䟽批。开释如此也。䟽略曰。臣于筵席奏对之际。愚僭疏妄之失。不可一二数。至若事系贤关者。臣亦岂不知严重。而垂问之下。率口而对。真所谓驷不及舌。不待圣教。而臣亦自悔之不暇。肰其从容厦毡。酬答如响。在臣疏逖。亦足为幸。何敢一毫留滞于心曲。作为经年后难进之节拍乎。

闰四月。上䟽陈病状。申请召还史官。

备言畿邑厨传贻弊民间之状。批曰。一向强迫。有欠尊贤之道。从容致卿。是礼卿之道。偕来之臣。其令入城。以便卿心。

八月。上幸贞陵。祗迎于路傍。

甲子。先生七十三岁正月。上䟽贺东宫嘉礼。因辞职陈戒。

䟽略曰。伏闻曩者圣心有所激恼。闭阁不视朝有许多日。大小臣僚。镇日求对而不获命。遑遑罔措。终至于相率排闼。殿下此举。凡几遭矣。臣于再昨年入对时。敢陈一二狂瞽之说。则圣上不以为罪。而猥许以顶门一针。积月停筵之馀。特下视事之命。有以见圣人之心。真如天地之复也。曾未几月。又有近日之举。易所谓频复之厉。而上下不交。天下无邦者。不幸近之矣。此殆殿下春秋晼晩。志气渐弛。涵养之功未充。克治之力未固而肰也。诚愿圣上继自今。必以朱夫子平心和气四字。为学问大根本。又以程夫子廓肰大公。物来顺应二语。为定性第一法。凡于喜怒之发。物各付物而己不与焉。则方寸之间。虚灵洞澈。政令之施。正大严肃。直与天地上下同流矣。仍念臣曾于前席。备陈元良教导之方。敢以为殿下之一动一静一语一默。无非元良观感仪刑之地。殿下其毋以年纪衰耄而有所退沮。亦毋以时象弊习而有所懊恼淬励之精神。奋发大有为之志。益孜孜于典学。益勉勉于勤政。则元良肖德作圣之本。亶在是矣。赐批嘉纳。仍令勿辞上来。

二月。以小学训义事献议。

上以小学旧注疏略。命馆阁考辑禀裁。如思政殿故事。遣应教金尚廸。持草本就质于先生。先生逐条付签于卷端。又补列其未备者数条于献议之下以进。并蒙采纳。刊入于新本训义。

有食物周给之命。上䟽辞不许。

三月。以私庙祝式事献议。

上将亲祭淑嫔庙。遣翰林问祝式于先生。先生献议略曰。帝王家。承统为重。则御讳之书。恐不可轻议。至于私亲二字。似无嫌碍。而但此只出于家私主恩之例穪。未有古例之明据。以此穪道有欠谨严。以臣愚见。恐不如直穪封号矣。

五月。上䟽请罪。

时上候违豫。药院移直。先生不敢在私第。进诣东门外。朝夕探候。及承翌瘳之庆。上䟽请径还之罪。兼附陈戒。仍还沙村。䟽略曰。殿下春秋渐晩。荣卫何衰。其于圣人所慎。尤不可不加之意也。朱夫子有言。圣人之血气。有时而衰。圣人之志气。无时而衰。益加戒惧。以志率气。凡诸饮食起居节宣之方。兢兢自持。无忽少愈之戒。则岂非我国家亿万年无彊之福哉。末又请王世子视膳之暇。频御书筵。批曰。静摄清心。其本学问。章中勉陈。其用感叹。虽然。百章岂若一登。卿须軆殷勤之意。幡然上来。用副静摄中求助之意。仍命遣史官。传谕偕来。按时生生外孙洪▣▣乐性。以假注书承命来。先生复上附奏辞。批曰。此时欲见卿。若今瞻云汉也。先生又上附奏。

上䟽。引未参贺班之罪。兼附陈戒。

䟽略曰。圣批中静摄清心。其本学问云者。诚可谓得其要矣。邹圣所谓养心莫善于寡欲。吕成公所谓心广軆胖。百疾俱除。正此之谓。而八字谟训。盖已默契之矣。苟殿下因此而益加存省。幽闲燕处之中。不懈其严恭寅畏之念。义理潜玩之际。自得乎优游涵泳之趣。物来而顺应。事过而不留。意。必自除。懊恼无作。常使心境和泰。志气清明。则岂徒有补于一时摄养之节而已。自可驯致乎古哲王所其无逸历年无彊之福矣。赐批嘉纳。

九月。推恩陞嘉义阶。

时上入耆社。推恩耆老。各加一资。

十月二十九日壬申。卯时考终于沙村精舍之正寝。

易箦前数日有诗曰。淹病东冈岁月荒。天高木落转悲凉。池心老鲫愁方冻。墙角寒花不耐霜。竹几尘埃埋旧卷。纸窗风雨对深觞。天机滚滚无端始。须识纯坤兆一阳。至是日。怡肰无怛化意。呼外甥李辅天。勉以志事而已。按尹公得观竹岩漫录曰。杞园丈易箦前数日有诗曰云云。语心悲凉。盖鱼丈心事。有不得不肰者矣。盖先生晩年。困于疑谤。心事不白于卋。虽其盛德深厚。不知不愠。隐默以自终。而自然有凄感之意。发于逍遥之般。至今反复玩味。槪然有馀悲焉。尹公所谓心事不得不然云者。其微意固可见。而亦或有不欲显言者欤。

上闻卒逝之报。下教隐卒有加礼。

传曰。鱼赞善饱德山林。夙负士林之望。顷年一瞻。尚今思之。此单遽上。伤悼曷喩。仍命丧葬等事。礼葬外。依一品例举行。凡系隐卒之典。多不尽录。按先生丧后前后恩教之发于筵席者亦多。后三年丁卯。子锡胤除副修撰。上䟽曰。臣父平生自处以非分。力辞经筵召命。而至于圣学进修之工。一念耿耿。未尝食息暂忘。臣每退自召筵。凡讲书之自止多寡及上数之俯宣于讲官者。臣必一一㱕传于臣父。臣父闻之。钦叹圣学之造诣精深。殆欲喜而忘寝。其或久在静摄。停有日。则亦不觉忧闷形于色也云云。寻蒙召对下教曰。鱼赞善以山林宿德屡朝礼遇之人。予之眷遇甚隆。年前元良入学时。赞善入参。予尤不能忘矣。后日召对。命东宫侍讲教曰。儒臣之父赞善。平日于东宫讲学事甚严。今日东宫之进益如此。惜不令赞善见之。后十三年丁丑。锡胤以特进官入侍讲筵。敷陈文义毕。上称善曰。卿父故赞善。曾于入侍。言桀纣之恶。其第一。即餙非拒谏。予悚然至▣于今不忘于心。今卿所奏。与赞善此言相合矣。

十二月。遣礼官吊祭。

致祭文。弘文馆校理兼知制教赵明鼎制进。

黎湖朴公操文来哭。

朴公闻先生讣。为位而哭之甚恸。至是。操文临哭。其文曰。余病伏隩。有若瓠系。幷世之贤。率多未际。晩与公识。亦止一再。惟公平生。与道终始。古井无波。良玉才颣。暗肰之章。占外知内。有味隰桑。爱矣不谓。谓言早晩。更卜一会。中半之约。徒劳准拟。孰云不幸。讣车忽届。心期都谬。讲劘永已。交臂而失。宁不伤忾。力疾来哭。若接声气。神交冥漠。钦此绵渍。按当时及门诸公操哭之文颇多。而惟安李公辅天之文。状德最详。有足以想见典型。故附录于此。其略曰。呜呼。先生禀仁和中正之情。有清明纯粹之姿。加之以沈潜自得之功。养之以悠久不已之力。盖自洲门闻道之日。汔于东冈易箦之岁。五十有馀年矣。是其所养之厚。所造之深。岂人人之所能窥测涯量者哉。呜呼。小子供遽洒扫于先生之门。亦已久矣。见先生教人应物居家处乡之方。无一事之非诚也。见先生言语笔画饮食起居之节。无一时之非敬也。蔼乎其阳春之和穆也。湛乎其渊水之凝深也。迎之而不见其喜。犯之而不见其怒。忿懥者即之而望其私。狡伪者望之而献其诚者。知其为先生之气像也。辞足以形义理之精微。辨可以破异说之诐邪。正大敦厚。本之乎经传。瞻蔚典则。取之于韩曾。施之今则变俗尚之浮靡。垂之后而为取文之羽翼者。知其为先生之文章也。若夫知无不到。而犹欲致察于章句之细。行无不备。而犹见战兢于日用之常。以上达而行下学。以有馀而若不足。虽疾病困谻而无一息之或懈。衰暮耆耋而忘年数之不足。小子于此。窃窥先生日新不已之实也。若夫栖遅于寂寞之野。偃仰乎环堵之室。迹卷一世而道通千古。优游百年之内。浩然天地之间。虽世道屡改而变故百出。譬若浮云之过空。曾不足以介意。小子于此。窃仰先生不知不愠之盛也。呜呼。自古君子困于忧患者多矣。而未有如先生之不幸也。以先生之邃学盛德。一时之英材。未蒙陶镕之惠。来世之学者。莫承统緖之传。微言已绝于生前。大道永坠于身后。实斯世之不幸。而抑后学无恨之恨也。

二十四日丁卯。行襄礼于豊德望浦先兆干坐之原。

赞成公议政公及殇子墓。并同冈异兆。而先生墓。在赞成公墓下十步。盖遵先生平日遗志云。

乙丑后一年四月。洪夫人卒。

夫人友德配美。阃则克备。以壬子九月八日生。卒于是月三日。葬祔于先生墓右。后七十四年戊寅。外玄孙洪奭周就家藏遗迹参据。述行状。

甲午。后六十年○纯宗大王四年家状成。

外孙李在诚撰。按先生行状。外孙洪公乐命。晩年欲属笔未就。至是。曾孙在璜。属李公。撰成家状。

戊寅。后七十四年行状成。

外玄孙洪奭周撰。

癸巳。后八十九年文集成。

先生所著文集。合二十四卷。嗣子锡胤编。李辅天与尹得观。往复选正未及成。玄孙命能。又属洪奭周及外曾孙李正履。续校而成。

甲午。后九十年墓志铭成。

洗马洪直弼撰。

戊戌。后九十四年○今上四年年谱成。

玄孙命能就家藏草本。博考增补。与外曾孙李正履正观。外玄孙洪吉周。往复校勘以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