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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史纲目/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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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 东史纲目
第九
作者:安鼎福
1760年
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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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丁卯高丽毅宗元年。尽丙辰高丽明宗二十六年。凡五十年。

丁卯毅宗庄孝王讳𬀪。字日升。旧讳彻。仁宗长子。母恭睿太后任氏。元年夏四月。王幸外帝释院。

自是。游幸寺院。无虚月。

五月。锁寿昌宫北门。

王善击球。开寿昌宫北门。招纳群小。恣意游衍。㙜谏上章争之。不报。皆归第不视事。王乃下球杖于御史㙜。㙜奉诏锁北门。禁群小出入。王游北园。谓左右曰。吾击球之技。无复试矣。已而取球击之。人无及者。

六月。王受菩萨戒于明仁殿。○秋七月。太白经天。○京畿大水。○八月。有虎入于大明宫。

先是。虎入选军厅。至是。夜入大明宫。后数入城中。太史奏。野兽入国。宫府将空。

始置升补试。

以诗赋经义试之。取任裕公等五十五人。一名生员试。取之以充国学。升补之称始此。按。今监试有生员试。即此也。与今升补法不同。丽时升补试。无定年无定额。或连岁试之。或旷十馀年一试。多者至取一百五十人。少者五人。例多取三四十人。○更按。丽制大科。多以诗赋取士。监试又取诗赋。而此复取诗赋。诗赋末技。而何其惓惓不已之若是耶。若其经义取士。则差强而其制无传焉。

冬十一月。西京人李淑。谋反伏诛。

初。金祭奠使还。淑及柳赫崇晃等。附书曰。大国兵到西京。请为内应。事觉诛之。

王击球于北园。○十二月。复开寿昌宫北门。

王初政多疵。知御史㙜事文公裕,左正言郑知源等。伏阁言事三日。又奏。寿昌宫北门。尝奉诏关锁。校尉郑仲夫等。擅开出入。请下吏。王不听。慰解之。

以崔惟清为御史大夫同知枢密院事。

惟清。昌原人。少孤嗜学。登第乃曰。儒者当学古入官。杜门读书。不求仕宦。有荐者。辞以学未就。后被荐。直翰林院。为李资谦所斥。资谦败。召还。所至有声绩。至是知奏事。出纳惟允。

禁同姓功亲婚。

小功以上通婚者。皆禁之。禁前所生子孙。勿禁锢。

戊辰二年春三月。黜内侍䆠官七人。

王喜游宴。嬖幸多进。右常侍崔𫍯,中书舍人崔允仪等。论内侍金巨公及䆠者之淑,金旵等七人。请黜之。王不从。𫍯等伏阁力争三日。王乃黜之。

祔仁宗于太庙。

后以恭睿太后任氏祔。配享中书文烈公金富轼,平章事庄景公崔思全。

王移御国清寺。

十九日乃还宫。自是。常御寺院。殆无虚月。

夏五月。金遣使册王。

册为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高丽国王。且命落起复。

秋八月。设般若道场于典狱署。

以狱空也。

纳崔氏为次妃。

故奉御崔端之女。是为庄宣王后。

冬十月。李深,智之用等。谋叛伏诛。

初。深,之用。与宋人张喆同谋。深变姓名。称东方昕。通书宋太师秦桧。若以伐金为名。假道高丽。我为内应。高丽可图也。之用以其书及本国地图。附宋商彭寅以献。至是。宋都纲林大有。得书及图。来告。囚喆及深,之用。鞫之皆服。深,之用。死狱中。喆伏诛。之用。禄延之子也。

十一月。册母弟暻为大宁侯。晧为翼阳侯。○十二月。进安定侯任元敱爵为公。封金富轼乐浪郡开国侯。

王以元敱为太后父。令朝会上殿行礼。谏官论驳。遂封安定公。开府置僚属。府曰寿宁。人臣置府号官僚。自李资谦始。元敱亦有是命。后世权臣。遂为常例。

以尹彦颐为政堂文学。

彦颐为金富轼所诬。非罪见逐。至是拜职。

己巳三年春正月。王幸奉恩寺观灯。

新罗以后。上元燃灯。仿中国之俗。显宗改以二月望日。王即位。诏复旧制。以二月仁宗忌月故也。

二月。王观击球于后庭。

选骁骑十八人。观击球。自是。击球或于北园。或于长源亭之西楼。亲临观之。无虚月。

三月癸未朔。日食。○夏四月。以李仁实为门下侍郞。高兆基中书侍郞并同平章事。郑袭明为翰林学士。

袭明久居谏职。有诤臣风。仁宗深加器重。使傅东宫。至是有是命。寻升枢密院知奏事。

秋七月。宴诸学士于清䜩阁。

学士文公裕。直阁高莹夫与焉。于是。王脱略君臣之礼。尽醉而罢。自是以为常。

八月。改五军为三军。

中军兵马使奏。古制天子六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请改五军为三军。王从之。

九月。政堂文学尹彦颐卒。

彦颐工文章。尝作易解。传于世。晩年酷好佛法。请老退居坡平。自号金刚居士。与僧贯乘。为空门友。临卒。取笔书壁作佛偈。坐蒲庵而逝。识者讥之。谥文康。

召宰相。置酒观击球。

先是。引平章高兆基,左承宣郑袭明等。置酒论国事。遂御西楼观击球。至是。复召知门下崔惟清,御史大夫文公元等六人。置酒观击球。时。王日夜击球戯马。宰相无复言者。

冬十二月。以金永宽为中书侍郞。崔惟清参知政事。

庚午四年春正月。遣使如金。不至而还。

金平章完颜亮。弑其主亶而自立。使臣朴纯冲。不至而复。

秋九月。王幸南京。○太白经天。○王还自南京。赦。○筑球场于北园。○高兆基免。

时。金存中用事。兆基屈己偸合。为谏官所劾。左迁为左仆射。赖存中救。不数月。复拜平章判兵部事。存中聦慧有诗名。仁宗时登第补詹事。与䆠者郑𫍯相善。王即位。以春坊旧恩。属内侍。特被宠幸。累迁至起居注。

冬十一月。王御康安殿。观击球。

命内侍祗候以下击之。自是。击球益数。

遣使如金。谢宣谕。

寻又遣贺正进方物使。按金史。是年遣知枢密使文公裕等。来贺即位。本史阙。

十二月。金遣使来。○亲醮十一曜于内殿。

王尤酷信方术。凡醮祭道场等会。一月而再三焉。其称号谲诡。不可名状。

以崔惟清为中书侍郞平章事。文公元参知政事。

辛未五年春二月。侍中致仕金富轼卒。

富轼豊貌硕軆。面黑目露。以文章名世。宋使路允迪,徐兢之来也。富轼为馆伴。兢乐其为人。著高丽图经。载富轼家世。又图形以归。奏于帝。镂板以传。由是。名振天下。后奉使如宋。所至待以礼。三掌礼闱。以得士称。卒。谥文烈。有文集二十卷。

三月。日有黑子。

大如鸡卵。后十日又如是。

杀枢密院知奏事郑袭明。

袭明自以先朝顾托。知无不言。王惮之。䆠者郑𫍯。王之乳媪夫也。有宠于王。与嬖臣金存中。日夜谮毁之。会。袭明告病。王以存中权代其职。袭明揣知王意。飮药而死。自是。佞幸日进。王益纵恣。逸游无度。按。国之治乱。观贤邪进退。当是时。袭明死矣。存中用矣。直言不闻。而谀辞日进。毅宗之志。从此益荒矣。

擢金存中。为右承宣。

郑袭明卒。王欲得有名望者代之。郑𫍯荐存中。擢为右承宣。自是。出入禁中。图议国政。势倾朝野。

夏四月。命除谏官廷诤。

时。王多失德。政事纰颣。而㙜谏之臣。每随事上章言事。或伏阁争之。王甚苦。至是。谓谏臣曰。自今欲每日视朝。凡廷诤之事。姑且除之。故谏臣无廷诤者。兪氏曰。孔子论人君一言丧邦之道曰。惟其言而莫予违。自古人君。未有不从谏而安。拒谏而危。毅宗面戒群臣。使勿谏诤。而当时诸臣。皆唯唯而退。未闻有以夫子之言。进戒而明谏者。以骄主而御谄臣。几何不沦胥而亡也。

册元妃金氏。为兴德宫主。○以䆠者郑𫍯。为阁门祗候。既而罢之。

王以𫍯为内殿崇班。王将宴。右谏议王轼。见𫍯带犀。讥㙜员曰。此而不弹。㙜官无目者也。御史杂端李绰升。作色曰。君安知不弹耶。即令㙜吏李份。取其带。𫍯以赐物不肯与。份强取之。𫍯诉于王。王大怒。命内侍李成允执份。份走入㙜门。乃执他吏闵孝㫌以来。囚宫城所。王不悦罢宴。解所御犀带赐𫍯。寻以𫍯权知阁门祗候。㙜官以䆠者参朝官无古制。争之。不听。㙜官不出视事。王召谕之曰。已收𫍯祗候制矣。㙜官拜谢而退。𫍯怨之。密谕散员郑寿开。诬告㙜省及份等。推戴大宁侯暻为王。按问不验。黥流寿开。宰相谏官伏阁奏。𫍯以私怨。谋陷㙜官。罪不可赦。论请不已。乃罢其职黜之。寻召还。复充内侍。初。睿宗禁士大夫与内官交通。至是。内官用事。士大夫骎骎与之交通。而防禁渐弛矣。郑氏曰。高丽阉人。本系贱隶。但备宫闱之任。不得拜参官。其虑深远矣。郑𫍯为祗候。宰相㙜谏。固争不奉旨。盖犹有先王之遗风焉。

五月。罢大宁侯暻府。流郑叙于东莱。贬崔惟清。为南京留守。

大宁侯暻。有度量得众心。郑𫍯既召还。思欲免咎。又谗云。外戚朝臣。出入大宁侯家。诚不诬矣。先是。金存中与太后妹婿内侍郞中郑叙。及后弟承宣任克正有隙。叙性轻薄。有才艺。交结大宁侯。相与游戯。存中,𫍯等。构飞语以闻。王疑之。存中嗾其族谏议王轼,起居注李元膺等论之。宰相崔惟清,文公元,庾弼等。卛谏官。伏阁请曰。郑叙交结大宁侯。邀其第。宴乐游戯。罪不可赦。知㙜事崔允仪。直入王所争之。遂杖流叙于东莱。初。叙饷暻。惟清借以器。至是。㙜谏又论惟清失大臣軆。贬南京留守使。杂端李绰升。于㙜省之论叙也。在家不预。贬南海县令。惟清,绰升。皆叙妹婿也。于是。罢大宁侯府。叙。沆之子也。叙将行。王谓曰。今日事迫于朝议。行当召还。叙既流。召命久不至。乃筑亭种瓜。抚琴作歌。以寓恋君之意。词甚凄惋。后人名其曲。为郑瓜亭。按。今乐曲界面调。即其遗响云。李齐贤仿而为诗曰。忆君无日不霑衣。正似春山蜀子䂓。为是为非人莫问。祗应残月晓星知。又李崇仁诗。琵琶一曲郑瓜亭。遗响凄然不忍听。俯仰古今多少恨。满帘踈雨读骚经。

置文牒所于宝文阁。

以文士十四人及宝文阁校勘。专掌其事。命司空林光。为别监。

金遣使以名讳告。金史补。○本史阙。

壬申六年春正月。王御康安殿观灯。

前夕。王如奉恩寺观灯。已经燃灯大会。皆撤两部乐。王亟命复之。乐观忘倦。至日午乃罢。幸寺观灯。岁以为常。

三月朔。地震。○夏四月。王宴万寿亭。

内侍尹彦文。聚怪石。筑假山于寿昌宫北园。构小亭。号万寿。以黄绫被壁。竆极奢侈。一日。王宴于亭。将罢。假山颓。牝鸡鸣。先是。禁苑又常有火光。人谓王好夜游。故有此异。

罢球场。复塞北门。

王击球无虚日。政事旷废。谏官伏阁切谏。达夜不退。王赐酒慰谕曰。所言至切。何敢不从。翌日。悉出群马。命复塞北门。

六月。旱疫。

先是。王诏曰。旱魃为虐。朕甚惧焉。将博采忠言。励精求理。以召和气。于是。㙜谏各上封事。指陈时政得失。王之游幸宴戯如常。徒事斋醮祈祷而已。

秋七月。黜内侍十四人,茶房五人。

时。嬖幸杂进。尹彦文及韩就,李大有,卜者荣仪等。蛊惑王心。无所不至。御史中丞高莹夫,侍御史韩靖,崔均深等。伏阁三日。请黜彦文等。王不听。莹夫等杜门不出。右谏议申淑等。复上䟽切谏。王勉从之。黜彦文等四人。又伏阁力陈时弊。苦争请黜内侍。王不得已从之。

冬十二月。以文公元,庾弼。为门下侍郞。金永锡中书侍郞并同平章事。

癸酉七年夏四月。立子弘旧名析为王太子。○六月。穆清殿灾。○秋八月。移御长源亭。

十月乃还。游幸殆无虚日。不胜尽记。

冬十月。御史㙜官。伏阁论事。○十一月。幸归法寺。设八关会。

甲戌八年春正月。封弟旼为平凉侯。○王幸长源亭。

召扈从文臣。命赋青郊驿所献青牛诗。酣宴而罢。兪氏曰。所贵乎人君之好文者。以其敦尚文教。修明礼乐之谓也。若夫玩心于章句之末。淫乐而不知反。则亦终于丧志而已。亡国而已。若陈后主隋炀帝是已。今毅宗荒耽游乐。崇好雕虫。而当时群臣。如金敦中,韩赖之辈。方且曲意承顺。指为好文。君臣酣歌。夜以继日。其终至于丧亡。非不幸也。宜也。

夏五月癸丑朔。日食。○更定科举法。

初场迭试论策。中场经义。终场诗赋。国学生考以六行。积十四分以上者。许直赴终场。不拘其额。又除三场连卷法。

六月。金遣使来聘。

赐羊二千头。自此。逐年吉凶往来使价之外。例三年一大聘。

冬十月。复凿苏泰县海渠。

事竟不成。

乙亥九年春二月。谏官伏阁论事。不报。

时。王游幸无度。给事中闵悫,左司谏朴得龄等争之。

夏五月丁未朔。日食。○秋八月。以崔娄伯为起居舍人。

娄伯。水原吏尚翥之子也。年十五。父为虎所嚂。娄伯荷斧迹虎。直前斫之。取父骸以葬。盛虎肉于器。埋川中。服阕尽食之。后登第。以孝行名于当世。

冬十二月。削司空璋爵。

璋。肃宗之孙。素无赖好弓马。与王弟僧冲曦。往来游戯。人有告其谋乱者。王乃削爵。璋恚愤死。

平章事庾弼卒。

弼以文行显。性质直不阿。郑𫍯之为祗侯也。弼论执不署告身。王再三谕之。竟不从。故终弼之世。𫍯不得拜。其刚正类此。谥恭肃。

丙子十年春三月。以金存中为太子少保。

存中尝密白王曰。太子幼。宗亲恐致觊觎。宜选两府宰相为师傅。王然之。以庾弼为太师。崔允仪为太傅。及弼卒。存中代为少保。王命百官。就贺其第。存中与郑𫍯。相结用事。大张威福。守门者皆衣紫佩剑。附己者进。异己者斥。久典铨注。卖官鬻爵。财累钜万。甲第至数四。兄弟亲戚。恃势骄恣。

夏四月。华严金字经成。大赦。

初。王无嗣。与妃誓。若生子。当成金银字华严经。至是。亲幸兴王寺藏之。大设法会以落之。还宫。大赦。从事法会者皆职赏。

秋七月。彗见东方。○九月。定安公任元厚卒。

元厚。元敱也。器宇宏深。风采严重。博通经史。勤俭清白。妙清妖说。一世倾信。而元厚独摈之。人服其明。

冬十月。金存中死。

存中背疽。王遣医问疾。络绎于道。及死。王悼甚。赠赙特厚。

宴宰相近臣于冲虚阁。

初。王于大内东北隅。起一阁。扁曰冲虚。金碧鲜明。华餙绝丽。又于内阁别室居善药。意欲广治众病。扁曰善救宝。又构亭其侧。聚怪石名花。扁曰养性。至是。召平章崔允仪,知枢申淑,杂端金諹等十一人。入穆清殿。周览善救宝,养性亭。赏御苑花卉。曲宴于冲虚阁。

丁丑十一年春正月。设祈福斋于诸寺。

正月戊辰朔。风自乾方来。太史奏国有忧。王惧。内侍荣仪。因进禳禬之说。王信之。召王弟僧统玄曦等二百僧。命于灵通敬天等五寺。期终岁作佛事以禳之。又遍祀远近神祠。使者络绎。又于诸寺。皆张法会。至限千日万日。京外府库空竭。人皆怨之。仪形貌怪异。性奸猾。自言。国家基业之久近。人君寿命之修短。在禳祷勤怠巡御䟽数。王惑之。画天帝释及观音像。分送中外寺院。广设梵采。号祝圣法会。发州郡仓廪。以支其费。仪乘传巡视。或取闾巷名第。以为离宫别馆。或营山斋野墅。巡幸无时。仪每伺王忧惧。辄奏。某时恐有某患。若依法禳之则无患矣。乃置司祈禳。幸而无事。即曰。咸我力也。于是。祈祷神祠。创修佛宇之役。纷然并兴。皆仪导之也。

作阙东离宫。

荣仪以为。阙东若成翼宫。可以延基。王信之。夺翼阳侯第。作离宫。宫曰寿德。殿曰天宁。又以侍中王冲第。为安昌宫。前参政金正纯第。为静和宫。平章事庾弼第。为连昌宫。枢密院副使金巨公第。为瑞豊宫。又毁民家五十馀区。作太平亭。命太子书额。旁植名花异果。奇丽珍玩之物。布列左右。亭南凿池。作观澜亭。其北构养怡亭。盖以青瓷。南构养和亭。盖以㯶。又磨玉石。筑欢喜美成二㙜。聚怪石作仙山。引远水为飞泉。竆极侈丽。群小逢迎。民间珍异之物。辄称密旨。无问远近。争取駄载。络绎于道。民甚苦之。王又以真丝四百斤。买文公元第。为巡御所。

王幸国清寺。

自国清寺。遂幸敬天寺。有司以行在所狭隘。请去史官。王曰。史官记予言动。不可暂离。崔氏曰。毅宗失德滋甚。假使惧直笔而欲去史官。为左右者。当援古证今。力陈其不可。今乃先意导之。欲去史官。何也。虽以毅宗之狂悖。尚知其不可去。亦不失为君之軆。有司从臾以导非。欲逃奸谀之诛。得乎。

二月。致仕高兆基卒。

兆基。耽罗人。涉猎经史。尤工五言诗。在仁宗朝。为谏官。直言不讳。多所裨益。及王即位。为相。颇附金存中。时议非之。

王迁太后于普济寺。流弟大宁侯暻于天安府。贬宰相崔惟清,任克正等。

王以太后在仁宗时。有易树之意。怨之。一日侍坐。语侵太后。后跣下殿。仰天而誓。忽雷雨大震。电光入座。王惊惧。俛入太后衣下。俄而震殿柱。王悔悟。遂为母子如初。然王素信图谶。不友诸弟。至是。密谕谏臣。劾暻流之。治其党。贬南京留守使崔惟清。为忠州牧使。工部尚书任克正。为梁州防御使。李绰升复为南海县令。徒配郑嗣文于巨济县。嗣文。即叙也。王恐太后救之。先迁于普济寺。阳若不得已而应之。史臣林民庇曰。象之恶。天下共知。而舜封于有庳。恐伤友于之义也。大宁侯叛状未明。而忍使流窜。毅宗亦少恩哉。惟清秉心正直。一代名臣。绰升清白謇谔。有谏臣风。见忌于郑𫍯。未免流放。惜哉。

夏四月。复以䆠者郑𫍯。权知阁门祗候。左迁给事中李知深,司谏崔祐甫等。

王命左承宣李元膺,左谏议李公升。督门下省署𫍯告身。宰臣及谏官。论执不可。公升往来再三。王曰。卿等不听朕言。朕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平章事崔允仪,右谏议崔应清,元膺,公升等。不得已署之。既而悔之。给事中李知深,司谏崔祐甫,崔景义。独不署。伏阁力争。三人皆左迁。𫍯自是获参朝列。权宠日盛。意气洋溢。亲党布列。荐引官奴王光就,白子端。为羽翼。交构谗诉。陵轹朝臣。侵渔闾巷。宰相㙜谏。畏威含默。居第二百馀间。楼阁峥嵘。金碧交辉。僭拟宫禁。䆠寺乱法。莫盛于斯。

五月。遣人审视羽陵岛。

王闻东海有羽陵岛。地广土肥。旧有州县。可以居民。遣内给事金柔立往视。回奏多岩石不可居。寝其议。

秋八月。王幸揔持寺。

王召住持怀正。游赏林亭。留题祈福诗。宣示宰枢。怀正以咒噤得幸。恩宠无比。僧徒求职赏者皆趋附。贪鄙无厌。王自是游幸益数。至于末年。一岁游幸。多至三十馀所。百官军卒多愁怨。

冬十二月。以䆠者郑𫍯第。为庆明宫。移御。

王闻臣僚居第有胜景者。取为离宫别观。𫍯第在阙东南。廊庑二百馀间。楼阁峥嵘。金碧交辉。王取为庆明宫。太史以为。地形犬举头吠主之势。不宜临御。王不从。遂移御。

戊寅十二年春正月。王还自庆明宫。○二月。饭僧。

以仁宗忌辰。饭僧于太平亭。时。王好佛事。缁徒盈溢宫庭。怙恃恩宠。附托䆠官。侵扰百姓。竞造寺塔。为害日甚。大府油蜜告匮。敛诸寺院。以充斋醮之费。

三月辛酉朔。日食。○夏五月。白虹贯日。○秋七月。罢䆠者郑𫍯职。既而复之。左迁知门下省事。申淑为守司空。

王召知御史㙜事李公升,中丞宋清允等曰。郑𫍯自寡人在襁褓。辛勤阿保。以至今日。故除权知祗候。以酬其劳。已经三载。卿等不署告身。实非臣子爱君之心。苟不署之。若辈皆葅醢。清允等俯伏流汗。独公升不奉旨。王责曰。汝尝为谏官。既署𫍯告身。今反不署。何也。对曰。臣悟其非。故不奉诏。王怒。敕公升就舍。按。为人臣者。立朝行事。误陷非义。能翻然悔悟。确尔易辙。非君子不能也。公升始误终悔。其事凛然。可为事君之则。易曰。不远复。无祗悔。其公升之谓乎。知门下省事申淑。卛谏官金諹,柳公材等。上䟽曰。今授𫍯显任。有乖太祖立法垂统之意。请削𫍯职。其党降为庶人。王大怒。还其䟽。谏官伏阁二日。竟不得达。左正言许势修。挥泪弃官而去。王复召㙜谏督署之。公升竟不奉旨。淑独诣阙。上䟽力争。王曰。古无大臣独谏者。对曰。自圣祖以来。无䆠侍拜朝官者。至圣朝始有之。无乃不可乎。若臣言非。请诛臣。是则愿赐兪允。王不得已削𫍯职。既而复之。恶淑惮劾。左迁守司空。𫍯尝享王。大臣崔允仪等侍宴。乐声闻外。闻者莫不叹息曰。权在内竖矣。

九月。作重兴阙于白州。冬十月。王幸白州。

先是。太史监候刘元度奏。白州兔山半月冈。实我国重兴之地。若营宫阙。七年之内。可呑北虏。遣平章事崔允仪等。相风水。还奏。山朝水顺。可营宫阙。至是。遣允仪及内侍朴怀俊等。刱别宫。怀俊性苛刻。征海西丁夫。日夜督役。不日告成。赐名重兴。殿额大化。术者私语曰。此道诜所谓庚方客虎举头掩来之势。创阙于此。恐有危亡之患。冬。王幸白州。御新阙受贺。忽天地昏黑。大风拔木。王颇疑之。多方祈禳。

十一月。王还宫。赦。○平章事致仕梁元俊卒。

元俊。忠州人。起自胥吏。尝与谏官论郑𫍯。坚执不变。时议重之。性清俭纯直。终始一节。门巷萧然。

万宝殿灾。○天暗如夜。

己卯十三年春正月。日晕有珥。

人谓三日并出。

二月。守司空申淑。谢官归乡。

淑见时政多乱。弃官归田里。有诗云。耕田消白日。采药过青春。有水有山处。无荣无辱身。寻召还。以参政致仕。淑。高灵人。博览书史。以清俭忠直。著名当世。寻卒。

王移御金存中第。

王好游幸。不能久居一所。乍居乍移。寺院之外。移御私第。殆难殚记。

三月。雨雪霰雹。○夏四月。大雨雹。○冬十一月。地震。○十二月。幸兴国寺。

庚辰十四年春正月。王在兴国寺受贺。○秋八月丙午朔。日食。○冬十月。王幸普贤寺。

王亲饭僧。命造银甁十口。重各三十斤。盛香药纳于寺。御院楼。赐丐者布人一疋绵二两。赐行旅饭羹。

辛巳十五年夏五月。以崔惟清为奉元殿大学士。

惟清虽久淹外寄。处之怡然。王悟其忠直无他。欲复以为相。有沮之者。遂不果。寻以中书侍郞平章事致仕。自此闲退。不复与朝政。

冬十一月。太白经天。○诏详定礼乐。

国朝礼乐仪文多不备。而中因兵火散逸。未及补缀。至是。诏平章事崔允仪。选文士崔均等。褎集祖宗宪章。杂采唐制。定古今礼五十卷。上而王之冕服舆辂。以及仪卫卤簿。下而百官冠服。莫不具载。一代之制备矣。然阙遗尚多。又不立国恤仪。有大故则临时采掇。附比以从事。事已则讳而不传。传其梗槩而已。乐则进退其次序。错乱其上下。干戚籥翟。有盈朒不等之差。人讥之。

王御球庭观乐。

壬午十六年春正月戊辰朔。日食。○三月。宋明州移牒告获金主亮。○以金巨公知枢密院事。崔褎称同知枢密院事。

巨公起自胥吏。性廉谨。美容仪善辞令。初充内侍。被论见黜。后复被用。至知门下。与裒称有隙。忧懑而卒。裒称性强狠贪墨。既掌枢要。势倾中外。不附己者。必中伤之。子婿连结势家。无所顾忌。时。有吴中正者起吏胥。为人严酷。要结贵近。能为𥚁福。但以言貌备历要途。脂韦依阿。恩仇必报。人皆侧目。及裒称秉政。荐为御史中丞。视事一日而死。

谏官请罢别宫贡献。不听。

王酷信阴阳秘祝之说。每于行在。集僧道数百人。常设斋醮。糜费不赀。帑藏虗竭。又多作别宫。诛求货财。名曰别贡。使䆠者监领。夤缘营私。时。旱荒疫疠。道殣相望。谏官伏阁请罢。不听。

夏四月。旱。求言。

王即位以后。旱荒连仍。间以疫疠。至是。下诏求言。令四品以上。各言时政得失民间利害。终无实效。

六月。以崔光钧为式目都监录事。

初。宫人无比。得幸于王。生三男九女。光钧。其女婿也。超授八品。骤拜式目都监录事。士大夫切齿。谏官不署告身。王召给事中李知深,起居注尹鳞瞻,司谏金孝纯,正言梁纯精等。督署之。知深等畏缩唯唯而退。时人嘲之曰。莫说为司谏。无言是正言。口吃为谏议。悠悠何所论。时有䆠者白善渊者。南京官奴也。王甚幸之。号为养子。交结党与。擅弄威福。出入卧内。与无比狎昵。颇有丑声。凡王之荒淫无度。皆由善渊辈导之也。

秋八月。平章事崔允仪卒。

允仪生长阀阅。历扬华要。论事明白。铨选平允。再知贡举。称得人。晩年见王失德滋甚。颇有脂韦。以禄位终。论者以此惜之。

九月。杀注簿同正金义辅。

时。嬖幸挟媚道。密置画鸡于御床褥中。事觉。诬告义辅与内侍尹至元。通谋祝诅。斩义辅。流至元于无人岛。

冬十一月。金遣使来告即位。○十二月。太白经天。○以崔裒称知枢密院事判三司事。○王移御仁智斋。

王酷信术士。改庆龙斋。为仁智斋。制诗云。梦里明闻真吉地。扶苏山下别神仙。遂广增餙。日与嬖幸。沈酣游戯。谏官或请毁之。王辄称梦报以拒之。自是。人莫敢言。

遣使贺金。

癸未十七年春正月。王在仁智斋。○二月。王幸天寿寺。

王沈醉留宿。从官卫士。皆不得食。时。王般乐无度。而妖异幷兴。惠民局南街。有小儿分队东西。各结草为童女。衣以锦绣。又装一婢随后。前有几案方丈。餙金玉设馔食。二队争媚闘巧。至于呼噪作乱。如是五六日乃罢。不知所之。

夏六月庚申朔。日食。○秋八月。焚左正言文克谦䟽。贬克谦为黄州判官。

克谦。公裕之子也。为左正言。伏阁上䟽曰。䆠者白善渊。专擅威福。与宫人无比为丑行。术人荣仪。执左道媚上。置两宫私藏财货。以支斋醮之费。凡两界兵马五道按察陛辞之日。必于两宫。置酒慰饯。各献方物。随其多少。以为殿最。至使家抽户敛。以召民怨。知枢密事崔裒称。职掌枢机。贪黩无厌。请斩善渊,无比。黜荣仪充牧子。罢裒称。以谢一国。德宁宫主。王之妹也。天姿艶丽。又善谈笑。王每召入内。日夜酣歌。丑声闻外。至是。克谦又语及宫禁帷薄之事。王大怒。焚其䟽。裒称诣阙请辨。王召对。言甚切至。遂贬黄州判官。补闲集云。克谦落职还家。题诗公州维鸠驿云。朱云折槛非干誉。袁盎当车岂为身。一片丹诚天未照。强鞭羸马退逡巡。后修驿。请工施壁彩。工当时名手姓朴。壁间画一白衣着笠乘马者。缘山路。信辔徐驱。物色凄然。人皆不知是何图。后。松广社无若子见之。咨嗟良久曰。此谏臣去国图也。乃题诗曰。壁上何人画此图。谏臣去国事几乎。山僧一见尚惆怅。何况当涂士大夫。后人多咏其事。初。克谦草䟽。谏议李知深,给事中朴育和,起居注尹鳞瞻。不肯署名。及克谦贬。三人视事自若。时人诵并游英俊颜何厚之句。以讥之。克谦在黄州。政声蔼然。有贵近挟憾构微过。奏请免官。王亦怒前事。又贬晋州判官。有司奏。克谦直臣。不宜连贬外官。以防言路。未几。还拜阁门祗候。鳞瞻。彦颐之子也。

冬十二月。王幸天寿寺。

甲申十八年春正月。王在天寿寺。○白虹贯日。○三月。遣使入朝于宋。

本国与宋。海路相通。宋商往来。皆有都纲。管领其事。前后相望。先是。宋都纲徐德荣等。来献孔雀及珍玩。又以帝密旨。献金银合二副。盛以沈香。至是。遣内殿崇班赵冬曦。如宋献𨱎铜器以报之。

按。文献通考曰。隆兴二年二月。明州言高丽入贡。孝光宁三朝。使命遂绝。宁宗庆元间。诏禁商人博易铜钱入高丽。朝廷亦绝之。每丽人之入使也。明越二郡。困于供给。骚然不宁。既至阙。则馆宇燕赉锡予之费。以钜万计。而馈其主者不预焉。我使之行。二神舟。长大数倍战船。费不赀。三节官吏。縻爵捐廪。皆仰县官者甚夥。苏轼谓高丽入贡有五害。以此也。惟是国于吴会与东都。事軆大异。昔丽人之来。率由登莱。登莱距梁汴。山河之限甚远也。今日三韩。直趋四明。四明距行都。限一浙江尔。虽自明而丽。海道渺弥。中隔洲岛。凡海中之地。大曰洲。洲之小曰岛。岛之小曰屿。随其大小。有千百十家之聚。惟无草木而有石者曰嶕。而海深无际曰洋。海舟之行。触嶕则摧。入洋则覆。又有黑风海动之变。遇之则天地晦冥。波涛鼎沸。故舟人每委曲就避。出急水门。至群山岛。始谓平达。非数十日。不至也。然南北行。各遇顺风。则历险如夷。杨应忱戊申之役。其回也。九月癸未发三韩。戊子至明州之昌国县。仅六日耳。海道之当防如此。

王幸仁智斋。

法天寺住持觉倪。睿宗宫人之子。备酒馔。迎驾于獭岭院。王唫赏风月。与诸学士唱和。被酒径入归法寺。日已暮。侍从失王所之。夜半乃还。

夏六月甲寅朔。日食。太史不奏。○冬十一月。大雾。

阴雾四塞。行者失路。太史奏。五行志。雾者重邪之气。连日不解。其国昏乱。又曰。雾起十步外不见人。是谓昼昏。占曰破国。今陞下处非其位。任非其人。明堂久旷而不居。天灾可惧而不省。移徙无常。号令不时。有此异。王竟不悟。

十二月。王幸景福寺。

乙酉十九年春正月。王在景福寺。还宫。○三月。金人侵麟静州诸岛。执守将以归。既而还之。

先是。二州近江诸岛。金人或乘间樵牧。亦有来居者。兵马副使金光中。欲复地邀功。擅发兵击之。火其庐舍。仍置防守屯田。时。贺生辰使金庄在金。金主让之曰。边境不虞。尔主使然耶。边吏为之耶。若边吏为之。尔主当惩之。庄还奏。王乃还其岛。命撤防守。兵马副使尹鳞瞻。耻削土。犹不从命。金大夫营主。遣锐卒七十馀人。攻二州境内之岛。执防守别将元尚等十六人以归。鳞瞻惧。与义州判官赵冬曦。密谋移牒大夫营。请还俘。翌日还之。鳞瞻秘不奏。

夏四月。王幸观澜寺。

王淫于游宴。惟日不足。稍遇佳境。辄构亭㙜。于是。群臣争献巧技以邀宠。内侍侍郞金敦中。富轼少子。以词华有宠于王。重修观澜寺。以祝釐为称。督发旁民。遍植松柏杉桧奇花异草。筑坛为御室。餙以金碧。㙜砌用怪石。敦中设宴于西㙜以享王。帷帐器皿珍羞甚华侈。王与宰辅侍臣酣飮。厚赐敦中。已而。郑𫍯祝釐于奉灵寺。飨王供办。远胜观澜。王醉自吹笙。因问知音者。左右以及第李鸿升对。即召至前。命吹笙。欣然叹相见之晩。遂属内侍。时内侍左右番。争献珍玩。右番纨绔子弟。因䆠者。以王旨多索公私珍玩书画等物。又结彩棚杂技。作异国人贡献之状。献骏马二匹。左番皆儒士。不惯杂戯。其所贡献。百不当一。耻不及。借人骏马五匹以献。王纳之。赐白银丹丝。左番无以偿马直。日被征债。时人笑之。王又泛舟板积窑池。与白善渊,崔裒称等同飮。又召礼成江蒿工渔者。陈水戯以观。夜二鼓。还馆北宫。从官迷路。僵仆相续。

冬十二月。以平章事崔裒称。兼判吏部事。

丙戌二十年夏四月。铸王行年佛。

时王年四十岁。白善渊准王行年。铸铜佛四十躯。画观音四十祯。以佛生日。祝釐于别院。

秋七月。始设行幸帐道。

王移御普济寺。自寺至阙门。设帐微行。入御修文殿。翌日。亦从帐中。还御普济寺。自后。凡游幸皆设帐于道。

冬十一月。夜宴清宁斋。

斋。玄化寺东岭新营别馆也。至是。宠䆠李荣。鸠聚锦绣金银花真香犀角马骡羔羊凫雁等奇玩之物。陈列左右。以迎大驾。王张女乐酣飮。过四鼓。还僧性文房。

十二月。移御馆北别宫。

王尝夺延恩馆北人家。增餙为别宫。频频御之。

丁亥二十一年春正月。王在馆北宫。○王幸奉恩寺。夜还宫戒严。杀大宁侯家僮。

王观燃灯夜还。左承宣金敦中马。突触骑士矢房。矢跃出落辇傍。敦中不遑自首。王惊愕以为流矢。疾驰还宫。宫城戒严。命榜于市曰。有能告贼者。当授职给银。奴隶亦许参职。幷给银二百斤。王犹虑未得。悬黄金十五斤银甁二百口购捕。屯府兵于阙庭。备非常。选骁勇。号内巡检。分番立仗外。不避风雪。巡警达曙。王诏责宰枢不能捕贼。于是。逮捕甚众。王疑大宁侯暻家僮罗彦等。鞫问深刻。彦等诬服。百僚诣阙。贺得罪人。乃斩彦等四人。又以禁卫不谨。流牵龙巡检指谕等十四人。按。愚观画鸡流矢之狱。知狱事之不可以不明慎也。明有不尽则疑嫌难核。慎有不尽则轻重易混。夫人情安则乐生。痛则思死。棰楚之下。何求不得。猛者忍而不吐。弱者随讯而服。其服与不服。系其人而不系虚实也。治狱刻深者得公名。平反者多后患。故指导而明之。一发于罪囚之口。据以为实。株连究诘。其自明者为顽拒。构诬者为承款。既成案牍。虽皋陶审理。何以辨识。人于平常之时构成䟽章。虽能文者屡思点窜。犹未尽意。况罪在鞫庭。魂飞胆落。神识冥昧。以其荒辞乱说。指以为实而杀之。古今天下。抱怨而死者。岂独罗彦辈而已。

三月。王泛舟于众美亭南池。

王微行至金身窟。设罗汉斋。还玄化寺。与李公升,许洪材,诗僧觉倪等。泛舟众美亭南池。酣飮极欢。先是。清宁斋南麓。构丁字阁。扁曰众美亭。亭之南涧。筑土石贮水。岸上作茅亭。凫雁芦苇。宛如江湖之状。泛舟其中。令小僮棹歌渔唱。互相应答。侵夜忘返。以恣游观之乐。初作亭。役卒私赍粮。一卒贫甚。不能自给。役徒共分饭。一日。其妻具食来饷。且曰。宜召所亲共之。卒曰。家贫。何以办此。将私于人而得之乎。岂窃人所有乎。妻曰。貌丑谁与私。性拙安能盗。但剪发买来耳。因示其首。卒呜咽不能食。闻者悲之。

白气贯日。○夏四月戊辰朔。日食。○王宴群臣于延兴殿。

王以河清节。王之生日。幸万春亭。宴宰枢侍臣于延兴殿。大乐署管弦坊。争备彩棚樽花。献仙桃抛球乐等声伎之戯。又泛舟南浦。有涧盘回。左右植松竹花草。其间又有茅亭草楼凡七。有额者四。曰灵德亭,寿乐堂,鲜碧斋,玉竿亭。桥曰锦花。门曰水德。风亭水榭。罗络于山磎。不可殚记。御船餙以锦绣。为流连之乐。竆极奢丽。凡三年而成。皆由嬖幸近习如朴怀悛,刘庄,白善渊辈。从臾而为之也。又龙渊寺南。有石壁数仞削立。曰虎岩。流水渟滀。树木蓊蔚。命内侍李唐柱等。作亭其侧。名延福。奇花异木。列植四隅。筑堤为湖。山水悍驶。雨则辄毁。随毁随补。昼夜不息。人不堪苦。白善渊等。尝劝王游于礼成江。敛民银三百馀斤。多为奇技淫巧。王欲观水戯。命内侍朴怀俊等。以五十馀舟。皆挂彩帆。载乐伎彩棚及渔猎之具。张戯于前。王游幸无度。每至佳境。辄驻辇吟赏风月。每与宰臣文士如崔裒称,许洪材,李复基,韩赖,金敦中,林宗植等。及诗僧觉倪之辈。赋诗酣飮。殆无虗日。或观水戯于江上。或月夜微行于寺院。或如南京。或如西都。出幸不时。一日之中。移徙再三。自朝达曙。君臣沉酗。数年以后。荒淫益甚。甲申岁。王之幸仁智斋。与诸学士唱和未已。大将军郑仲夫以下诸将。疲困愤惋。始有不轨之心。复基,宗植,赖等。尤无远度。怙宠傲物。视武弁蔑如。众怒益甚。𥚁机之潜伏已久。而王终不悟。

五月。王游于临津江。

王幸临津。与宰枢金永胤,李公升,承宣李聃,许洪材,金敦中等。泛舟南江。中流溯沿。竟日为乐。司谏林宗植,侍御高子思。被召赴宴。夜半。移御普贤院。侍从不及。子思醉不得行。史臣曰。王乘危履险。自轻其身。宗植等既不能谏。又从而宴乐沈湎。以失法从之仪。甚可鄙也。

王幸长湍。

大张水戯。留连二日而还。

秋七月。王幸归法寺。

王自归法寺。幸玄花寺。驰马至獭岭茶院。从臣皆莫及。王独倚柱谓侍者曰。郑袭明若在。吾岂得至此。崔氏曰。毅宗轻佻。无人君之度。即祚二十馀年。荒淫怠忽。不仁不义。习与性成。不可救药。幸而天诱其衷。追念袭明。悔心萌而善端已露。惜乎。满朝群臣。无有如袭明者能因其牖而转移王心。使之终及于𥚁。惜哉。按。毅宗之言。非追念袭明也。盖幸其已死。而得恣其所欲也。幸直言之不闻。而。不以国亡为惧。可为后王之戒。

八月。王幸南京。

王至南京。遍游三角山僧伽,文殊,藏义等寺。道中所至。游赏殆周。自此。巡游益远而益频矣。

九月。王还宫。赦。

戊子二十二年春正月朔。王在馆北宫。受贺。○三月。王幸西京。

王弟翼阳平凉二侯。颇得众心。王疑有变。移御以避之。自妙清乱后。王始幸。

颁新令六条。

王至西京。御观风殿。下教颁新令六条。一奉顺阴阳。凡刑赏一依月令。一崇重佛事。凡寺社修葺。一归敬沙门。凡高僧所在搜访。一保护三宝。佛舍珍宝米面。禁诸司取用。一遵尚仙风。祖宗以来。遵尚新罗。仙风大行。自今八关会。择两班产饶者。定为仙家。依行古风。一救恤民物。饥馑疾病无依者。收集救恤。

秋。王还宫。

遍游名胜。乐工杂戯。赏赐无节。

冬十一月。以崔陟卿为耽罗令。

陟卿。完山人。尝补京山府判官。秩满还京。足不至公卿之门者十馀年。崔允仪判吏部。知其清直。拜耽罗令。以镇犷俗。兴利革弊。民皆安之。及还。允仪已死。居京三年。贫不自存。将挈家归乡。会。耽罗人苦令尉侵暴以反。耽罗险远。攻战所不及。王命全罗按察使赵冬曦。持节宣谕。贼曰。若得陟卿为令。当释兵。冬曦驰奏。即以陟卿再任。陟卿请挈家以赴。王许之。任耽罗者与室偕。自陟卿始。耽罗人闻陟卿来。即具轻舸迎之。比入境。皆投戈罗拜曰。公来。吾属再生矣。按堵如故。冬曦斩贼酋良守等二人及其党五人。馀皆赐谷帛以抚之。

己丑二十三年春二月。设三界醮。

时。斋醮之费寔繁。都祭都斋二库。未支其用。又立馆北奉香泉洞三宫。各置员僚。征求诸道。转输三宫者。络绎于道。民皆愁叹。内侍刘邦义,秦得文等。深结䆠寺。约为兄弟。以剥民媚主为事。创寺绘佛。设斋祝圣。又制别贡金银𨱎铜器皿山积。由是得幸。不次除官。任言责者。皆阿上意。无一直谏者。

三月。王幸西京。○自正月不雨。至于夏四月。○王还宫。赦。○秋七月。王幸碧岑亭。

时。游幸无虗月。御史㙜伏阁论离宫行幸之繁。与按察察访枉法事。皆不听。

金遣使来聘。

金赐羊二千头。有一羊四角。枢密使李公升。以为瑞兽表贺。时人嘲为四角承宣。公升少颖悟能文。初以侍御史。奉使如金。时。使金者例受管下军银人一斤。公升不取一钱。人服其清。王尝曰。秋月澄霁无一点尘。正如公升胸中。晩节不固。王之游宴。必狎侍。尝从幸南京而还。沈醉失仪。倒载驾前。人皆笑之。

八月甲申朔。日食。○冬十二月。以许洪材为中书侍郞平章事。

庚寅二十四年春正月朔。王受朝贺。亲制臣僚贺表。

前年元朝。王代制贺正表。至是。又作贺表。宣示群臣。其略曰。三阳应序。万物惟新。玉殿春回。龙颜庆洽。恭惟陞下。重尧之圣哲。叠舜之聦明。百福是丛。新又新而不息。天龄更固。月复月而无期。仁洽道丰。微一物不获其所。修文偃武。实万世无疆之休。百僚表贺。崔氏曰。毅宗亲制贺表。自赞己德。比之尧舜禹汤文武。恬不知愧。亦独何心哉。世之称人主华藻浮靡者。必以陈后主隋炀帝为首。然不过与臣下赋诗争能而已。至于自撰表赞德。则虽二主。亦未尝䩄然为之。毅宗之失于玆。甚于陈隋。则虽欲免陈隋之𥚁败。得乎。按。毅宗之荒淫无度。与陈隋二君无别。而词华之高妙。几乎相埒。延福亭酣飮。亦类江都。彼虽亡国之君昏谬之甚。岂至于此。良以谀臣导之。必曰尧舜圣神。彼既心志迷昧。不能觉悟。亦傲然自圣。从心所欲。而人无有敢言者。卒以亡身𥚁国。悲夫。

金敦中等。飨王于奉元殿。

王如灵通寺。设华严会。还宫。命诸王结彩幕于广化门左右廊。管弦房大乐署。结彩棚陈百戯迎贺。皆餙以金银珠玉锦绣罗绮珊瑚玳瑁。奇巧奢丽。前古无比。国子学官。率学生献歌谣。王驻辇观乐。至三更入阙。承宣金敦中,卢永醇,林宗植。飨王于奉元殿。王欢甚。达晓而罢。是岁。凡游幸寺院。不可殚记。

太原公侾卒。○二月。狼星见于南方。

西海道按廉使朴纯嘏。驰驿奏老人星见。王大喜。亲醮于内殿。遣太子及诸大臣。分醮诸寺院。亲制乐章。命工歌之。百官表贺。按天文志。狼星在井东南。入井十度。去北辰一百四十三度。狼星则其出几乎半天。非或见者也。老人星则常隐不见。见则为祥。常以秋分之朝见于丙。春分之夕没于丁。常以秋分时。候之南郊。今此所谓狼星之出。在二月春分之际。则其为老人星无疑矣。当时必以符验之不应。反以天狼当之。盖史官之不察也。今因本文书之。以著其失。

夏五月。宴文臣于和平斋。

唱和至夜。群臣赞圣德。谓太平好文之主。先是。王梦中有诗云。布政仁恩洽。三韩致太平。臣僚称贺。时。政乱民愁。而君臣以太平自期如此。

王幸延福亭。○以黄文庄为国子博士。

时。群臣皆占所见之物。为嘉瑞。蓬艾三茎生于亭。以为瑞草。内侍黄文庄。见水鸟指为玄鹤。作诗赞之。王称叹和之。拜国子博士。后水州今水原民。耕田得金一锭。状如龟。知州事吴录之。取以献。左右呼万岁曰。天降金龟。圣德之应。群臣皆贺。大小臣工。惟以媚悦为意。而王之自圣益甚矣。兪氏曰。昔唐太宗有言。家给人足而无瑞。不害为尧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害为桀纣。此诚万世之明训也。毅宗荒淫已极。民怨入骨。当此之时。虽景星庆云。祥麟瑞凤。日月而见。终亦必亡而已。况蓬艾野鸟。尽入歌颂。孛曜块金。亦皆称贺。心可欺。人不可欺。人可欺。天不可欺。曾未数月。大乱内作。衣冠薙狝。身且不保。后之人主。可不深鉴于斯。而以太宗之言为师范也。

秋七月己卯朔。日食。○王泛舟夜宴。

王夜泛舟。宴宰枢侍臣。知御史㙜事李复基。私献服玩及酒肉脯果。王喜曰。爱君之诚。谁如卿。后又如之。左仆射徐醇。质直无华不求媚。为复基所短。以知枢密左迁。

八月。王幸普贤院。武臣郑仲夫,李义方,李高等作乱。大杀文臣。劫王还宫。

先是。王幸和平斋。与近幸文臣。觞咏忘返。扈从将士。疲困生嗔。大将军郑仲夫出旋。牵龙行首散员李义方李高等从之。密语仲夫曰。今日。文臣得意醉饱。武臣皆饥困。是可忍乎。仲夫曾有燃髯之憾。遂构凶谋。是月丙子。王自延福亭。将如兴王寺。仲夫谓义方曰。今可举事。王若自此移幸普贤院。无失此机。丁丑。将幸普贤院。至五门前。召侍臣行酒。酒酣。王知武臣缺望。顾左右曰。壮哉。此地可以肄兵。命武臣为五兵手搏戯。欲因以厚赐。以慰其心。起居注韩赖。恐武臣见宠。因大将军李绍膺手搏不胜。批颊辱之。王与知御史㙜事李复基,左副承宣林宗植等。从而欢笑。仲夫厉声诘赖曰。绍膺虽武夫。官为三品。何辱之甚。王执仲夫手慰解之。李高拔刃目仲夫。仲夫止之。至昏。驾近普贤院。高及义方。先行。矫旨集巡检军。王才入门。群臣将退。高等手杀宗植复基于门。韩赖走匿御床下。王大惊。使䆠者王光就禁之。仲夫等曰。𥚁根韩赖。尚在王侧。请出诛之。赖手挽御衣。高拔釰胁出斩之。于是。大杀扈从文官承宣李世通,内侍李唐柱,杂端金起莘及诸䆠寺。积尸如山。初。仲夫等约吾曹右袒去幞头。否者皆杀之。故武臣不去幞头者。亦多被杀。投尸湖中。后人名其地。谓朝廷沈。自开城至东坡驿二十里。有招贤院。是普贤院旧基。俗号朝廷沉。王大惧。欲慰安其意。遂赐诸将剑。武臣益横。金敦中先知而逃。仲夫大惊曰。若敦中入城。奉太子闭城固拒。奏捕乱首。则事危矣。急遣疾足者。探候敦中之家。则敦中不还矣。仲夫等大喜曰。吾事济矣。乃留其党守行宫。高义,方绍膺等。选骁勇直走京城。入阙中。执枢密副使梁纯精,司天监阴仲寅,监察御史崔东轼等内直员僚。皆杀之。又抵太子宫。杀僚员金居实李仁甫等十数人。使人呼于道曰。凡戴文冠者。虽胥吏。杀无遗种。卒伍乘时蜂起。搜杀平章事崔裒称,许洪材,知枢密徐醇,崔温,尚书右承金敦时。敦时。敦中之弟也。大司成李知深等五十馀人。王益惧。召仲夫谋弭乱。仲夫唯唯不对。遂以兵胁王还宫。史臣兪升旦曰。古先哲王。视文武如左右手。无有彼此轻重。所以君明于上而臣和于下。毅宗不幸。柔佞佻躁之徒。布列左右。倾资财于斋醮。移宵旰于酒色。唫风咏月。以代都兪。而武夫𥚁至。卒致乘舆播迁。不获令终。痛哉。按。古者文武无二道。后世分而为二。时平则尚文。世乱则崇武。互为轻重。由是而相轧之习成矣。所谓文士多妄卛。武人多麤悍。人主一有偏任。而御失其宜。则致乱之道也。此毅宗之所以亡。而可为后王之明鉴矣。○方乱之作也。文臣虽免杀戮者。多被拘辱。而惟前平章事崔惟清徐恭等。雅为武臣所敬重。故武臣使巡检军。环卫其第。禁止侵暴。二人宗族皆免。殿中给事文克谦。直省中。闻变逃匿。为军士所获。克谦曰。我前正言文克谦也。上若从吾言。岂至今日。愿以利釰决之。诸将曰。此人。吾辈素闻名者。遂令勿杀。囚之宫城。金敦中亡匿绀岳山。仲夫等购捕竟杀之。敦中临死叹曰。吾不党韩李。实无罪。但流矢之变。𥚁延无辜。今日之及宜矣。兵部侍郞赵冬曦。奉使西海。道闻变。将往东界。举兵讨贼。到铁岭。猛虎当道不得过。为追兵所获。仲夫杀之。仲夫等又欲撤所杀文臣家。陈俊止之曰。吾辈所怨。韩李四五人。今杀无辜。亦已甚矣。若尽撤其家。妻子将何寄生。义方等不听。遂纵兵毁之。是后。武人习以为常。若有仇怨者。辄毁其家。史臣金良镜曰。郑袭明谗去。佞幸日进。王益纵恣无度。始以击球昵仲夫。㙜谏言之而不听。终以词章狎韩赖。武夫愤怨而不悟。卒之韩赖召乱。而身死于仲夫之手。朝臣尽歼。盖其所好。终始有异。而其致乱则一也。故人主所好。不可不慎也。

九月。郑仲夫等放王于巨济。立翼阳公晧。按。金史曰。王𬀪弟翼公皓。废𬀪自立。续纲目亦然。

九月戊寅朔。王入康安殿。䆠者王光就等。谋讨仲夫。事泄。仲夫又大杀内侍䆠者数十人。枭光就及白子端荣仪等首于市。当时。宠幸斩戮殆尽。王在修文殿。奏乐飮酒自若。李高蔡元等。欲弑王。梁叔止之。巡检破壁。窃内帑珍宝。仲夫乃逼迁王于军器监。太子于延恩馆。己卯。逼王出之。王以匹马。逊于巨济。放太子于珍岛。尽杀王之幼孙。王之爱姬无比。逃匿青郊驿。仲夫等欲杀之。太后固请乃免。从王而行。王于马上叹曰。若早从文克谦之言。岂有是辱。王逊位三年被弑。寿四十七。谥曰庄孝。庙号毅宗。仲夫等领兵迎王母弟翼阳公晧。即位于大观殿。是为明宗。本记云。前王信图谶之说。忌诸弟。王之在潜邸也。典签崔汝谐。梦太祖授笏于王。王受而坐龙床。觉而奇之。以告王。王曰。慎勿复言。上闻之必害我矣。至是果验。史臣金良镜曰。王崇奉佛法。敬信神祗。别立经色,威仪色,祈恩色,大醮色。斋醮之费。征敛无度。区区事佛事神。而奸谀若李复基,林宗植,韩赖为左右。憸士若郑𫍯,王光就,白子端为内䆠。阿曲若荣仪,金子几为术士。所幸嬖妾无比主于内。希意导志。更相妖媚。利口纷腾。谠言踈绝。变生辇毂之间。而卒莫之知也。此岂非惧其所不惧。不畏其所畏而然耶。且𥚁乱之初。无一人效死。尤可叹也。按。古人谓。伏节死义之士。当求之于犯颜敢谏之中。毅宗愎谏自圣。正直退而谄佞进。虽在临难之中。岂有效死之人乎。

郑仲夫自为参知政事。以任克忠为平章事。文克谦为右承宣。

王御修文殿。郑仲夫,李义方等侍从。释文克谦之囚。为承宣。使书批目。遂以克忠为相。仲夫副之。其他武臣如梁淑,李俊仪,李绍膺,李高,李义方,蔡元等。皆拜参政枢密承宣常侍执奏㙜宪。超资越序。布列华显者。不可胜记。诸武臣会重房。召文臣之遗者。李高欲尽杀。仲夫止之。重房者。初穆宗备置六卫职员。后置鹰扬龙虎二军。在六卫上。后又设重房。使二军六卫上大将军皆属焉。至是。武臣用事。重房权益重。终高丽之世。不能废焉。克谦既见用。武臣亦倚之。多咨访故事。且以女嫁义方之弟。故癸巳之𥚁。阁门尽免。文臣若李公升等。亦多赖以全。寻兼龙虎军大将军。文臣兼将任。自克谦始。

冬十月。大赦。

前朝刑狱之冤滥。若画鸡流矢之事流窜者。悉皆荡涤。召还李绰升,郑叙等。复职。

以郑仲夫李义方李高。为功臣。图形阁上。

仲夫寻进中书侍郞平章事。又加门下平章。初。毅宗构三私第。曰馆北宅。曰泉洞宅。曰藿井洞宅。聚敛财货以巨万。至是。仲夫等分占焉。

遣郞中庾应圭。如金告逊位。

为前王让位表。自陈羸病。且太子不慧。传位于弟晧之意。又为新王摄位请命表。使工部郞中庾应圭。如金告奏。应圭。弼之子也。

立宗室女为妃。称金氏。

江陵公温之女。是为义静王后。于王为从姑。薨葬年月。史阙。

辛卯明宗光孝王。讳晧。字之旦。旧讳昕。仁宗第三子。毅宗母弟。元年春正月。李义方杀大将军韩顺等。

顺与将军韩恭申大舆史直哉等。私言。义方等擅杀朝臣。害及忠良。非义也。义方等闻而杀之。

李高谋乱伏诛。

高有非望之志。阴结恶小及僧修惠玄素等。日夜宴飮。谓曰。大事若成。汝等皆登峻班。遂作伪制。及王宴于丽正宫。高当与宴。阴令修惠等。各袖刃隐墙屏间。将作乱。将军蔡元等。知其谋。以告义方。义方素恶高逼己。乃与元候高等。至宫门外。以铁椎击杀之。分捕其党诛之。并杀高母。其父尝以高不肖。不以为子。故兑死。元又谋因此尽杀朝臣。事泄。义方又忌元。遂斩元于朝。捕其门客群小。皆杀之。

夏五月。庾应圭还自金。

初。应圭入金境。金主诏婆娑路不纳。令有司移文详问。应圭曰。前王久病。以母弟晧。权摄国事。金主曰。让国。大事也。何不先请。诏再详问。应圭至。金主览表曰。尔国虽小。亦知君臣之义兄弟之序。奈何废兄纂位。造餙虗辞。欺罔上国。宜行天讨。以惩其罪。对曰。前王不幸有疾。子亦不慧。故遵先父王遗命。让位于弟耳。小国安敢欺罔天子。陪臣虽就汤镬。更无异辞。竟不屈。金主犹疑之。以问宰执。皆曰。是必晧纂兄。当询彼国士民。即遣使册命。金主遂只答前王表。不许让位。应圭奏。新王表无回答。使于四方。不辱君命。臣职也。臣今辱命。罪不容死。与其生还本国。宁陨身上国。因不食。具服立庭。向阙待命。昼夜不移三日。从者夜密进水浆。应圭叱之曰。汝亦人耳。何行诈之甚。及五日气息将绝。金主怜其忠诚。遣大臣慰谕。使之飮食。应圭不食七日。金主乃答新王表曰。当遣使往询厥事。应圭乃还。吴氏曰。应圭之使乎一节。无愧古人。但受命于乱邦。取德于群凶。虽曰见恶人之道。以金甫当之举义舍生观之。尚论之士。必有优劣者矣。白文节阁笔泣谏。斯为得正。

六月。王受菩萨戒于大观殿。○秋七月。金遣使。问传授之故。

王宴金使完颜靖。言前王避位。出居他所。病加无损。不能就位拜命。路又险远。非使臣所宜往。以故。靖不得见前王传诏。王乃具前王表。附靖陈以病禅授之意。时。郞中崔均。为接伴使。金使屡致诘问。随问辨解。无差舛。金使服其敏给。按。明宗对靖之语。衅罅自露。前王虽以病让位。岂有出居他所。至于险远之理乎。此纂废之迹难掩。而靖若曰受命传诏于前王。王虽病深。地虽险远。当面传帝命云。则高丽君臣。将何以处之也。靖不为此。而徒使奸凶潜笑而得行其计。惜哉。

平章事徐恭卒。

恭。煕之后也。有胆略善骑射。秉志谦逊。深嫉文吏骄傲。礼遇武人。故免于庚寅之乱。

九月。下谏官金莘尹等于狱。寻皆左迁。

谏议金莘尹,金甫当,正言崔谠等。上䟽以为。前朝宰相崔允仪,谏议李元膺,中丞吴中正,西海按廉朴纯嘏,知水州吴录之等。或署郑𫍯告身。或妄献符瑞。请皆禁锢子孙。又言。承宣。王之喉舌。但出纳兪允。可也。今李俊仪,文克谦。职兼㙜省。居中用事。请解兼官。王从之。唯俊仪克谦事不允。谏官伏阁力争。俊仪。义方之兄也。怒甚。因醉使巡检军。凌辱谏官。王闻之。召俊仪慰解。囚谏官于隍城。翌日。皆左迁。改俊仪为卫尉少卿。克谦为太府少卿。谠。惟清之子也。

日有黑子。○冬十月。设百高座于宣庆殿。饭僧三万。

王即位以后。屡幸寺院。讲经饭僧。斋醮之事。不可胜记。

宫阙灾。

府卫军及诸寺僧徒。诣阙将救火。郑仲夫,李俊仪,义方。恐有变。闭宫门不纳。于是。殿宇烧尽。王出山呼亭。痛哭而已。军器监庾应圭。先诣景灵殿。抱五室祖真以出。又至中书省。出国印。

遣使如金。请册命。○是岁。分杨广忠清道。为杨忠广清二道。庆尚晋州道。为庆尚晋陜二道。

壬辰二年春正月。郑仲夫自为判西北面兵马事。○二月。王幸奉恩寺。观燃灯。

有司请依旧用二月望燃灯。王重违其请。从之。明年。复用上元。幸寺观灯。岁以为常。

夏五月。金遣使册王。

册为开府仪同三司高丽国王。赐九旒九章玉圭金印象辂鞍马匹段弓箭等物。

六月。以梁淑为中书侍郞平章事。○秋七月。赦。

以宫阙灾乾文屡变虫食松叶故也。

西北界乱。以于学儒为兵马使。

自庚寅以后。北人横恣。昌州人杀其守爱妓。成州人议灭三登县。有不从者。杀数十人。铁州人议杀其长。格斗而死。兵马使宋有仁。不能制。惧称疾乞代。以学儒代之。学儒亦不能制。有仁初娶宋商徐德彦妻。赀巨万。以白金四十斤赂䆠者。自卫将军。毅宗末。转大将军。颇与文官交通。武官常疾之。有仁惧。逐其妻。求郑仲夫女为妻。

癸巳三年春闰正月。令诸道兼劝农使。○夏四月。旱疫。

自正月不雨。至于是月。井泉皆渴。疾疫并兴。人多饿死。至有市人肉者。

立子璹为王太子。

又封王女为宫主。近臣上寿。夜分未罢。左右稍喧。左副承宣文克谦谏曰。前王之所以废者。可不戒哉。因劝王入内。右承宣李俊仪。怒骂之。李义方携妓入重房。与诸将。纵飮喧噱。声闻于内。略无畏忌。

五月壬辰朔。日食。○秋八月。东北面兵马使金甫当。起兵讨郑仲夫等。谋复废王。不克被杀。仲夫等遂大杀文官。

甫当素有胆气。仲夫等惮之。以谏议大夫。出为东北面兵马使。乃与录事李敬直,张纯锡等。谋遂举兵于东界。按益斋集。太仆卿金甫当,全州牧使裵纯裕等。谋举兵以迎前王。不克皆死。本史有漏。以讨仲夫,义方等。将复立前王。遂使纯锡及柳寅俊。为南路兵马使。裵允材为西海道兵马使。约同时发兵。东北面知兵马事韩彦国。亦举兵应之。纯锡,寅俊等。至巨济。奉前王。出居庆州。仲夫,义方等闻之。使将军李义旼,散员朴存葳。领兵趣南路。又遣兵西海道以图之。九月丁酉。韩彦国为官兵捕杀。甫当势益孤。癸卯。安北府执甫当送京师。义方等鞫杀之。初。甫当之谋。惟内侍陈义光,裵允材等数人知之。甫当临死诬曰。凡其文臣。孰不与谋。于是。一切诛戮。或投江水。旬日之间。文士戮且尽。李义方疑尹鳞瞻与其谋。使军士捕缚将杀之。庾应圭往见诸将曰。亘古以来。未闻无礼义而能保其国家者也。且古者。刑不上大夫。公等有志匡国。宜法古先。奈何使贱卒缚辱大臣乎。且多杀无辜。必有殃𥚁。诸将曰。庚寅之事。微公奏请。吾等葅醢矣。遂舍鳞瞻。文克谦亦周旋营救。多所拯活。于是。中外汹汹。莫保朝夕。陈俊,李俊仪等。亦自知无道。乃请义方止杀戮。郞将金富。亦言于仲夫,义方曰。天意未可知。人心不可测。恃力弃义。薙狝衣冠。世宁少金甫当乎。吾辈有子女者。通婚文吏。以安其心。可久之道也。仲夫等从之。由是𥚁稍止。后。俊之孙湜澕温。皆登科通显。以文章名世。富之子就砺孙佺。再世为首相。其后多显达。世以为阴德。崔氏曰。善观人者。不观其立功之成败。而观其行事之是非用心之邪正。心苟正矣事苟是矣。则虽不能成功。亦可取矣。如甫当是已。独其临死一言。再𥚁文士。靡有噍类。然大纲已正。亦岂可以成败论人乎。以甫当之贤。而不齿列传。何也。又曰。汉有党锢之𥚁。唐有白马之变。其𥚁惨矣。然未有如庚癸之乱。薙狝搢绅。靡有孑遗之尤惨也。自是。武臣专擅威福。与夺废置。皆在掌握。齿东班者。为积威所劫。畏首重足。莫敢谁何。终高丽之世。𥚁日滋蔓。诗曰。谁生厉阶。至今为梗。毅宗有焉。

冬十月。郑仲夫,李义方。使将军李义旼。弑废王于庆州。

义旼。庆州人。身长多膂力。善手搏。毅宗爱之。以队正迁别将。仲夫之乱。义旼所杀居多。武将中凶残尤甚。至是。与散员朴存葳。领兵至庆州。有人遮说曰。前王之来。非州人意。由于纯锡,寅俊等尔。其徒不过数百。皆乌合之众。去其魁则馀悉溃走。请少留。吾归图之。愿勿加罪州人。义旼许诺。其人遂入城谋诸众。夜以兵围杀纯锡等。斩数百人。幽废王于客舍。引义旼等入城。十月庚申朔。义旼引废王。至坤元寺北渊上。献酒数杯。义旼手拉王脊骨而弑之。应手有声便大笑。存葳褁尸以褥。合两釜。投之渊中。忽旋风大起。尘沙飞扬。人皆骇散。寺僧有善泅者。取釜弃尸。尸出水涘。鱼鳖乌鸢不敢食。户长弼仁等。密具棺瘗水滨。初。金使来。王闻善相人。问其寿。使曰。王寿不可数。今满庭老少之臣尽逝。然后王有临川之患。王自计必寿。不复问。其言果验。兪氏曰。毅宗虽见放黜。而以禅代之礼。告于上国。则犹存乎让王之名也。当时权凶擅命。孑遗文臣。气脉如线。诵言公朝。请诛仲夫。已不可望。若据礼明卞。服之以让君之礼。则或可免万世之罪。举朝寂然。及乎五年位宠问罪之后。始乃举哀成服。当时文宰如尹鳞瞻,文克谦辈。死有馀罪矣。暗弱寄生如明宗。麤悍不道如仲夫辈。何责焉。

以杜景升为南路宣谕使。

甫当之乱。南方响应。景升抚绥有方。人赖以安。时。景升与义方从兄李椿夫。同为宣谕使。椿夫性酷。多杀邑宰。景升从容谓曰。方镇构逆。州郡连结。恐难底定。今赖公威灵。先声所曁。束手请命。诛戮已多。请自今宽之。反状昭著然后诛之。椿夫从之。南方悦服。椿夫谓景升曰。始以公为庸怯。今乃知公宽大谨慎。终济大事。向非公策。岂特横逆未息。亦使我陷于不义。因结为刎颈交。景升。万顷人。有胆力。庚癸之乱。独不离殿门。秋毫无犯。人以此贤之。

以李义方知兵部事。李义旼为大将军。

自甫当之乱。武臣气力益张。而文臣并足累息。王亦拱手而已。下制自三京四都护八牧。以至郡县馆驿之任。并用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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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四年春正月。诸寺僧人。谋诛李义方。不克。

重光,弘护,归法,弘化等寺僧二千馀人。集城东门。门闭。乃烧城外人家。延烧崇仁门。将入杀义方兄弟。义方知之。集府兵逐之。斩僧百馀。府兵亦多死。义方遣兵。焚诸寺取其器。俊仪止之。义方怒诟不从。僧徒邀击中道夺之。府兵死者甚众。俊仪骂义方曰。汝有三大恶。放君而弑之。取其第宅姬妾。一也。胁奸太后女弟。二也。专擅国政。三也。义方大怒。拔釰欲杀之。文克谦解而遂止。义方以釰自割其胸。郑仲夫欲执俊仪杀之。其妻止之曰。彼兄弟事。于卿何与。俊仪得免。

三月。李义方纳女于太子。为妃。○夏五月。置延基宫阙都监。

用术士言。左苏白岳山。右苏白马山。北苏箕达山。置延基宫阙造成官。

秋九月。西京留守赵位宠。起兵讨郑仲夫,李义方。

位宠。毅宗末。以兵部尚书。出为西京留守。至是。以仲夫等弑君不葬。谋举兵讨之。九月己酉。檄召东北两界诸城兵曰。侧闻上京重房。以北界诸城多桀骜。欲讨之。大兵已发。岂可安坐就戮。宜各纠合士马。速赴西京。于是。岊岭以北四十馀城。皆应之。

延州人玄德秀。城守以拒西京兵。

延州今宁边人玄德秀。与其父都领覃胤。谓主将曰。今位宠包藏𥚁心。旅拒王命。天地所不容。苟怀忠义者。可忍从耶。遂与主将。望阙呼万岁。闭城拒守。城中推德秀。权行兵马㙜事。时。位宠遣人牒延州。趣以兵会。德秀擒持牒者杀之。州人颇汹汹。有欲应西京者。德秀诈为孟州今孟山将吏书。密令城外民。投城中曰。京军十领。已逾铁岭。在今淮阳。自东界将𢭏西京。凡州镇为位宠诖误者。毋轻发。各坚守以待之。城中人信之。无贰心。会。北面兵马使车仲圭。趣延州。为云州今云山人所杀。分㙜御史林擢才,录事李唐就等。怀印入延州。于是。州人以德秀弟将军利厚。权兵马使。德秀权监仓使。遂易置部署。严兵守之。

冬十月。遣平章事尹鳞瞻。击赵位宠。至岊岭。兵败而还。

鳞瞻率三军。至岊岭驿。古基。在今瑞兴西四十里。岊音截。会大风雪。西兵从岭而下。急击之。官军遂乱奔溃。鳞瞻欲赴敌死。知兵马事郑筠止之曰。主将不宜自轻。挝鳞瞻马。突围仅免。收兵而还。筠。仲夫之子也。

西京兵取和州。杀兵马副使崔均。

均以礼部郞中。奉命往谕东北路诸城。王拜均兵马副使。使合兵攻西京。均闻命曰。诸城皆怀贰心。敌兵若至。向背未可知。然君命可避乎。即入和州营。是夜。西京将金朴升,赵冠等来攻。郞将李琚。开门纳之。均与兵马使李仪,御史智仁挺被执。均奋骂曰。贼帅位宠。起自行伍。位至八座。国恩莫大。而背义构逆。神人所共愤。其亡可立待也。骂不绝口。与仪及幕僚皆遇害。初。崔允仪临死荐均曰。为国大用者。惟崔均耳。均文才吏干俱优。未及大用。人皆惜之。

以李义旼为征东大将军知兵马事。○兵马副使杜景升。拔宜州。斩西京将金朴升。

时。官军连败。分道将军朴存伟,李彦功等。为位宠所执。京城大震。西北面兵马副使杜景升。戍昌州。今昌城。闻变。至香山洞即妙香山。在今宁边府东百三十里。通路驿。丽志在铁州。古基在宁边鱼川驿。遇西兵败之。至抚州馆。今宁边。古基在府北二十五里。日夜兼行。八日而至京。王以为东路加发兵马副使。景升率五千馀兵。至孤山。今未详。分军为三。以左右翼。急击西兵大破之。斩千馀级。至宜州。今德源。西京将金朴升。列车城外御之。景升选锐攻拔之。擒斩朴升。传首于京。诸州镇稍稍归附。定长二州及宣德镇。欲投女真。引女真千馀。至定州门。景升遣人抚安之。乃止孟州。西兵据险以拒。景升与李义旼,石麟等。击破之。斩四百级。慰谕孟德今德川二州居民。令按堵。进降抚州。时。官军战不利还京。西兵遮路。景升迎击于大同江。凡二十战皆捷。西兵大败。

西京兵攻延州。玄德秀击败之。

先是。安北都护都领姜遇文。与三十四城都领。致书延州。诱降云州。郞将尹禹。又遣边孟胁之。御史林擢才。斩孟枭示城外。俄而西兵来攻城。谕城中曰。有斩利厚兄弟擢才等出降者。厚赏。不尔。且屠之。德秀出兵急击。大败之。擒杀甚众。

西京兵至京西。李义方击败之。追至大同江而还。

鳞瞻既败。西京兵直向京都。先锋来屯京西。义方怒甚。执西京人尚书尹仁美等。无贵贱悉杀之。枭首于市。领兵而出。先遣崔淑等数十骑突击。诸军乘之。西兵惊乱。大败而走。义方乘胜逐北。至大同江。执位宠子卿及将军禹为善。杀之。位宠收散兵复守城。义方屯兵城外。留月馀。苦寒不能战。复为西兵所败。乃还。

十一月甲申朔。日食。○复遣尹鳞瞻。率诸将攻西京。○黄雾四塞。○十二月。郑筠杀李义方。

义方自纳女东宫。益擅威福。浊乱朝政。众心愤怨。郑仲夫虑𥚁及己。欲辞位杜门。义方兄弟。携酒至仲夫第致款。约为父子。言甚切至。仲夫乃安而畏忌未已。时。尹鳞瞻治兵西郊。僧徒亦从军。义方偶出宣义门外。筠密谕僧宗旵等。托有求诉。随其后。伺隙斩之。分捕俊仪及其党。皆诛之。僧徒以为。贼臣之女不可配东宫。奏黜之。其后义方门客。多为武将。颇有欲复其仇者。仲夫乃配宗旵等海岛。

云州人诛朴存葳。

时。存葳为将军。奉使云中道。每夸渊上纳釜之事。云州人斩之。以应西京兵。

宣义州人。杀西京将吏。以应官军。

时。西北诸城。皆附位宠。宣州乡贡进士房瑞鸾。与其兄孝珍,得龄谋。密诱州人曰。位宠始以诛贼臣为名。故诸城响应。今交锋辄败。气势已沮。若王师一朝拔西京。移军临之。阖城虀粉。且位宠之志。不止讨贼。若不改图。恐为同恶。流丑后世。今欲倡义效顺。于诸君意何。州人皆诺。独位宠所署将军义儒不肯。孝珍狙射杀之。又遣人告义州。义州人亦杀位宠所置将吏景绰等以应。赍首从间道。飞报行营。诸城闻之。亦皆罢兵。

西京兵复攻延州。玄德秀击走之。

延州居西路要冲。德秀以孤城外乏援助。而终始力战。以抗劲敌。德秀铁面犀骨。聦悟异常。有胆略。以义气自高。言语夸大。人或讥之。至是。能成功。

尹鳞瞻引兵攻涟州。今价川。

鳞瞻之出兵。谓诸将曰。闻位宠腹心在涟州。我闻招携者附于内。伐叛者披其枝。若先攻西京。则涟州招谕北人。共为掎角。我腹背受敌。非计也。今涟州恃西都不虞。我猝至。宜先攻涟州。涟州若下。北州诸城。必皆归顺。然后率顺攻逆。则意全力一。蔑不济矣。遂趣涟州。

平章事致仕崔惟清卒。

王以惟清宿德旧望。拜中书平章。寻致仕卒。年八十。谥文淑。惟清自幼至老。手不释卷。经史子集。靡不该通。为一代儒宗。然酷好浮屠。日诵佛经。所至。学生沙门质问者坌集。尝奉诏撰李翰林集。注柳文事实。

郑仲夫自为门下侍中。陈俊参知政事。宋有仁李光挺。并为枢密院副使。

仲夫贪黩日甚。广植田园。家僮门客。依势横恣。中外苦之。光挺起自行伍。毅宗之废。与其谋。拜大将军。至是入枢院。

乙未五年春正月。遣侍郞庾应圭。宣谕西京。

先是。赵位宠上表请诛贼臣。又奏降使宣谕。王以工部侍郞庾应圭。素有名望遣之。应圭见位宠。谕以君臣大义。辞意慷慨。位宠即上表请降。应圭将还。至生阳驿。在今中和郡西二里。副官给事中史正儒。困且疾。请留宿。应圭不听曰。幸脱虎口。宜达曙亟行。以避不测之变。位宠果悔之。遣精骑。追至洞仙驿。旧基在黄州岊岭。路废。今移凤山。不及。不胜忿。斩馆吏而还。

赵位宠上表贺诛李义方。○二月。内史洞宫火。○三月。赵位宠遣兵救涟州。尹鳞瞻击败之。

涟州被围累月。请救于位宠。位宠遣将救之。官军从间道击之。斩二千二百馀级。虏二百八十馀人。李义旼赴战。有流矢中目。进军铁岭。四面鼓噪。急击大破西兵。与大军会于涟州。又击破兴化援军。敌闻义旼。辄奔遁。

夏四月。下诏求言。

诏曰。朕以凉德。谬承丕緖。威轻德薄。不能驭下。庚癸迄今。杀伤满野。感伤和气。天变屡见。玆乃否德所致。安民之术。最为要务。州吏侵渔。权势残害。百姓失所。凡内外官激浊扬清守节奉公者褒赏。否者科罪。外官。按察劾奏。京官及按察。有司劾奏。赏罚者。人主操持之柄。而权臣在朝。威福出自私门。玆风不革。有损国家。自今以后。有司举法论罪。今者民俗渝薄。㫌别孝友。禁除华侈。㙜省诸司。各陈无隐。按。明宗之孱暗甚矣。而能下恤民之诏。又能指斥权臣。欲以振励颓纲。虽不能有为。而差强人意。故表而出之。所可惜者。当时无一个应旨之直言。岂非斩伐之馀。士气消削而然耶。噫。

五月。始发废王丧。上号毅宗。葬禧陵。

畏赵位宠也。百官玄冠素服三日。遣内侍十人。护葬城东。后祔太庙。史阙。以庄敬王后祔。以平章事崔允仪,恭肃公庾弼,平章事文公元。配享。

六月。杜景升拔涟州。遂移师攻西京。

景升自平壤还平州。王命为后。军揔管。复遣之。景升逾铁关。从耀德云中路行。所至风靡。至涟州。景升积土城外。列大炮攻拔之。士卒入城。争取货宝。景升下令禁止之。惟听取釜鼎。于是。西北诸城皆迎降。遂移师攻西京连捷。西人负固久不下。军中以涟州釜鼎为爨器。人便之曰。公之计远矣。尹鳞瞻议曰。西京险固。若以久劳之卒。蚁附而攻。非计也。但久围之。无使出掠。且复招怀。开示生路。则城中被劫者。必谋出降。若尔。位宠乃一饿囚耳。何能为乎。乃于城东北。筑土山以守之。西兵夜出。犯阵烧营门。景升令曰。既火矣。救之何益。因取物投之。火益炽。明如昼。敌兵不敢入。景升恩信素著。西人多出城投降者。官军取其要凤凰头。城之。

秋八月。大索京城。流承宣宋智仁等于海岛。

时。南方盗贼。处处蜂起。筭业及第彭之緖。谮智仁等与贼通谋作乱。王命内侍鞫之。逮系甚繁。闭城门。大索阴谋者。流智仁等于海岛。太府少卿李商老。亦坐诬配岛。人知其冤。无敢言者。后有人又诬告文臣与南贼潜谋。流都校丞金允升等七人于岛。贬兵部尚书李允修。为巨济县令。由是。修隙释憾之徒。倾轧谗诬。或匿名投书。或飞语煽𥚁。诛杀在下。朝野重足。而王则听其所为而已。

九月。岊岭兵马使康渐。与西京兵战败绩。○工部侍郞庾应圭卒。

应圭风仪如玉。善属文。操行贞固。持论端方。尝倅南京。政清。一介不取于人。其妻因免乳得疾。但菜羹而已。一吏密馈只鸡。妻曰。良人平生。未尝受人馈遗。岂可以口腹累清德耶。吏惭而退。南人颂之。尝使金。金人高其节。每于使介往来。必问安否。

冬十月。赵位宠遣使请附于金。金主执送之。

时。西京日蹙。位宠乃欲求助于金。遣其将金存心赵䂓。奉表而北。存心道杀䂓。来降。王遣使迎劳。拜存心内侍阁门祗候。军将职赏有差。位宠闻之。杀存心妻子。又遣其将徐彦等。如金上表。告前王废弑之由。请以慈悲岭以西。至鸭绿江四十馀城。内附请援。金主执彦等送之。按金史。赵位宠遣徐彦宁等九十六人。上表云云。金主曰。王晧已加册封。朕岂助叛臣为虐。送徐彦宁等高丽。

试士。

庚癸以来。儒风不振。举子才三百馀人。

十一月。置卫国抄猛班。

时因西征。卫卒乏少。加发四百人。号卫国抄猛班。皆持剑戟。环卫球庭。

十二月。太白经天。○赐郑仲夫几杖。

仲夫年已七十。不欲去位。郞中张忠义。阿意说之曰。宰相赐几杖。则虽七十不致仕。仲夫悦。讽礼官。依汉孔光故事。赐几杖。国事皆关决。时坐重房议人罪。百僚诣门贺。

丙申六年春正月。公州鸣鹤所盗起。

时。国家内乱。号令不行。盗贼群起。亡伊与亡所伊等。啸聚党与。自称山行兵马使。攻陷公州。遣使宣谕。不从。又遣大将军丁黄载等。募壮士三千。将之以讨南贼。战不利。请募僧以济师。

二月。金人侵霜阴县。

金边民知国家不安。以兵船十馀艘。侵掠东海霜阴县。今安边属县。

三月丙午朔。日食。○东海水赤浊如血色。○夏六月。升鸣鹤所。为忠顺县。

朝廷虑西敌未平。而南贼又起。欲招安以慰之。升鸣鹤所。为忠顺县。令内侍金允实。为尉以抚之。

尹鳞瞻克西京。赵位宠死之。

西京被围既久。食尽。至啖人尸。时出挑战。鳞瞻坚壁不出。有擒获者。辄与衣食而遣之。城中闻之。缒城来附者甚众。位宠出兵。与战大败。鳞瞻等遂进兵。攻通阳门。杜景升攻大同门。城中大溃。遂杀位宠。凾其首来降。先是。鳞瞻忽闻西兵讙噪城上。问之。云人呼立龙而贺之。鳞瞻曰。位宠将死矣。去人与头。岂可生乎。鳞瞻抚慰居民。按堵如故。送位宠妻孥及俘获百馀人于京师。枭位宠首于市。馀皆不问。是年四月。黑气从西北。横亘东南。广如布。太史奏不出三月西京败。至是果然。崔氏曰。弑逆之贼。人得而诛之。虽邻国之大夫。亦得沐浴请讨。况一国之臣子乎。然则位宠之称兵。乌得为非义乎。而卒归于叛国。何哉。不于金甫当举义之时倂谋协力。顾乃逡巡畏缩。甫当已死。毅庙已弑。明宗之位已定。然后谋动干戈于邦内。构衅生事于他国。不亦误哉。此所谓举义者虽义。而所举之时非也。吴氏曰。金甫当径奉前王。举措踈脱。义旗未竖。机漏取败。然名正言顺。成败非所论也。今位宠之始起。檄召两界。动以私仇。无一语为君父讨贼复仇之义。此不过为卓敦之计而止。其颠沛无成。可立而待也。乌可以举义非时论。兪氏曰。位宠以讨贼为心。则惟当不计成败。彰明大义。死而无悔可也。今考位宠用心设计。出入公私。不成义理。如是而欲免乱流之诛。难矣。然吴氏论之太刻。毅宗虽无道。以二纪君临之主。一朝为群凶所弑。丧制不行。凡为臣子者。孰不捶心而痛骨哉。当是时。居阃职掌戎权者。声罪致讨。未为不可也。明宗为凶逆所拥立。虽非与闻乎故。而未守臧札之节。则声罪废黜。更立令主。固义之当也。若曰彼亦先君之子。而自无与闻之罪。则于举兵之初。上表请正仲夫等弑逆之罪。观兵上都。荡析凶渠。复奉明宗。择贤以辅之。收葬故君。立后而祀之。人谁曰不可哉。计不出此。顾乃徊徨反复。狼贝失举。义声未彰。逆名先加者。由其见义不明。而利害之私胜故也。按。春秋之义。弑君之贼。人得以诛之。君弑而贼不讨。其可谓之有臣乎。位宠之事。所谓先发后闻者是已。至于力不胜而死。则天也。先儒之论位宠。忠逆未分。是非不定。或曰举义非时。或曰不成义理。夫事势有时。兵机多端。其不及于甫当起兵之时。请降于应圭宣谕之际者。其事机或有不得不然者矣。然而位宠起兵。在于毅宗被弑之后。则复仇之举。乌可已乎。虽云明宗已立。名位已定。晧也为贼臣之拥立。未守臧札之节。乐享千乘之位。君废而不问。君弑而不问。累年不葬。丧制不行。则虽非与闻乎故。是亦凶逆之党也。前日北面于毅宗之朝者。亦何有于明宗。至于吴氏。诋訾尤甚。其所以为罪者。不过曰檄召两界。无复仇之语。不过为私仇激动。此亦兵机适然也。且史明言位宠声言义方弑君不葬之罪。又房瑞鸾传曰。位宠始以诛贼臣为名。故诸城响应。复仇之说。未尝不言。而凡举兵相争。必以师直为壮。位宠虽无谋。岂不知声罪倡义之为易动。而区区只言其私哉。是其檄中盖有之而史阙也。吴氏以此成罪。归之叛逆。亦何心哉。噫。通鉴之笔法不明。而致有吴氏之论。又至近世林氏会纲。直以叛书。转辗差谬。义理如此。信乎史家立法之难也。若使位宠事成。废阍主诛元凶。立旧君之子而正其位。史氏将如何论耶。高丽史位宠不入叛逆。而编于列传。舆地胜览。亦载录平壤名䆠。差强人意。

秋七月。日赤无光。○制定纳税斗量法。不果。

旧制收税一石。耗米一升。至文宗时。加耗七升。后来左右仓斗槩不法。纳米一石赢二斗。外吏因缘重敛。久为民弊。王欲厘正。下制一石幷耗米不过十七斗。于是群小汹汹。复令因旧。

八月。令新及第。街路张乐。

旧时。新及第看榜后。许于街路张乐。以为荣观。比因兵乱久废。至是复之。按此。今及第三日张乐游街之始。

九月。虎入大明宫。○南贼陷礼山县。

时。良酝令卢若纯等。诈为平章李公升等书。投南贼亡伊。欲引与为乱。亡伊执送其使。王命鞫之。若纯等曰。今弑君之贼。当道为大官。吾辈不胜愤激。欲引外贼。与之诛剪。顾名位卑微。恐或不从。以公升等素有物望。故诈为其书耳。王闻而义之。重房奏请其罪。皆黥配远岛。

冬十二月。平章事尹鳞瞻卒。

鳞瞻聦悟绝人。虽千百人。一闻姓名终不忘。自庚癸以后。武臣用事。鳞瞻每被掣肘。脂韦自保而已。故平西之后。赏罚不中。措置失宜。致使西北降附之民屡叛。物议少之。鳞瞻兄弟三人登第。子三人又登第。再世廪母。时人荣之。谥文定。

丁酉七年春正月。南贼亡伊等来降。既而复叛。

朝廷患亡伊等所在剽掠。既陞其乡为县。遣人多方招谕。亡伊等来降。赐廪粟。命官押送其乡。收系其母妻。亡伊等自疑复叛。攻剽如故。冦黄骊今骊州镇州。陷牙州。今牙山。又寇清州。尽陷属县。清州坚守。时。又有贼孙清。据伽倻山。徒党颇众。已而为官军所擒斩。

二月。西海道盗起。遣兵讨之。○三月。贺金使吴光陟还。

光陟以贺正使如金。进玉带二腰。有司奏。其一乳石非玉。金主曰。小国无辨识者。误以为玉耳。且人不易物。惟德其物。若却之。非礼。光陟还奏之。王惭惧。遣使表谢。

恒雾。

自二月壬午至是。昼夜恒雾。日月无光。又星辰失度。变异稠叠。太史请修德以禳之。王不能从。

夏四月。诏东北州镇判官。复用文官。

重房奏请。从之。主是议者。将军洪仲方也。仲方起自行伍。性謇直不阿。时武散官。议欲夺东班权务官。重房㙜省畏众口。莫敢谁何。仲方独曰。国家设官分职。惟卿监外。武臣不兼文官。自庚寅以后。吾侪得处㙜省。布列朝班。校尉队正。许着幞头。西班散职。差任外官。固非先王之制。又夺权务官。其如东西定制何。吾宁死不从。议遂寝。于是。武散官六七人。群聚于路。遇仲方慢骂。仲方跋马。突至重房曰。吾今日几死矣。下之凌上。至如是耶。乃密谋捕首谋者配岛。时议重之。

义静二州叛。遣使谕之。○五月。诏削忠顺县。○西京人作乱。杀留守判官朴宁及金使。

初。王师之攻西京也。逾城降者千馀人。及城陷。丁壮逃匿。后降者以逃者为叛。掠妇女夺财产。故其逃者郞将金旦等五百馀人。作乱杀判官朴宁及初请降者。副留守朴挺羲走免。遣大将军李敬伯。往谕之。时。金横宣使徒单良臣来。朝廷疑西京贼梗路。遣郞中朴绍。从他路迎候。至通德驿。贼果出掩击。并杀之。后。旦请降。王下制曲赦。寻为官军所斩。凾首送京。

李光挺杀内侍郞将庄甫。

甫性刚正。不阿权贵。尝面责将军郑存实。接人骄傲。重房劾甫。凌辱长官。欲贬巨济。甫愤诣枢密院。谓光挺等曰。甫有何罪。欲贬海上耶。声色俱厉。光挺等怒。即配远岛。阴使人挤于江中。闻者惜之。后。光挺以事嘱京市署令王宠夫。宠夫不听。光挺诱致中书省。骂曳庭下。囚之寻释。其纵恣无忌如此。

六月。震太庙。○秋七月。南贼平。

官军在在捕贼。亡伊遣人请降。寻为兵马使郑世猷所擒。囚亡伊亡所伊等于清州狱。告捷。时。捉贼兵马使梁翼京。所至贪纵。吏民不堪其苦。咸谓害甚于贼。制置使李夫。驭军严整。得士卒心。屡战皆捷。故盗贼屏息。

官军与西贼战败而还。○九月。遣李义旼。讨西贼破之。

金旦虽被擒诛。馀党复聚保香山。其势渐炽。乃使李义旼。领八将军往讨之。义旼出兵。斩贼三百人。告捷。

戊戌八年春正月。分朔方置春州道。以东面为沿海溟州道。春州后称东川道。○分遣诸道察访使。

遣工部郞中崔诜等十一人于诸道。问民疾苦。黜陟官吏及奉使者。限十年追论殿最。于是。被劾者八百馀人。罢赃吏。政最者陞赏。云中道察访崔孝著。以考核不精免。全罗道察访宋群秀。升黜循私。然以权门子。人无议者。诜。惟清之子。群秀。有仁之子也。

夏四月。西贼陷谷州遂安。○更定西京官制。

以西京数叛乱。更定官制。

秋七月。罢御史中丞宋𬣞。

先是。郑仲夫家奴。犯禁服紫罗衫。㙜吏令所由脱之。奴驱所由而走。𬣞捕治之。仲夫大怒。欲杀𬣞。子筠止之。仲夫遂白王欲罪𬣞。会。有人言大将军张博仁等。谋害仲夫。大狱连起。不暇治𬣞。至是。王贬𬣞以慰仲夫。

冬十月。兵马使朴齐俭。招降西北诸贼。

初。赵位宠馀众之在州郡者。如恩进金甫之徒。处处窃发。分军为三。散居嘉渭泰涟顺等州山谷。首尾行劫。大为民患。焚慈肃二州。屠妙德香山诸寺。王遣兵讨之。屡战失利。遣人招谕。则乍降乍叛。西路梗塞。金使往来。亦由他路。护行之人。多被杀害。齐俭始至营。部分诸校。发兴化云中道兵。为掩袭计。贼依阻山林无定居。诸郡人又多为贼耳目。军中动静。辄先知之。战始交辄败北。士卒气沮。逗遛不进。裁留五百人为声援。引还。贼乘胜攻宁州灵化寺。驱僧为兵。进攻涟州。贼势转盛。然其游寇日久。闾阎无坞壁者。劫掠既尽。大城皆坚守。未易卒拔。由是。渐就饥窘。谋欲降。齐俭闻之。遣人招谕。诸屯贼相率来降。齐俭每见降者。辄拊循之曰。汝等亦皆吾赤子。开仓赈之。前后凡六十馀斛。乃听其所欲。分处龟涟等州。使之安业。及贼魁光秀金甫恩进等。传骑送京。王以为校尉队正。贼魁进国独不降。率其党百五十馀人。欲投女真。齐俭遣兵。尽擒斩之。龟州别将东方甫等十七人。与贼交关往来。皆诛之。

有事于太庙。赦。

以平西贼告庙。大赦。其后。王御便殿。引见东西北两界诸城上长都领等。各赐锦段衣带马匹。以平西之后。盗贼频起。虑复动摇。有此赐。识者叹其姑息。

十一月。金遣将屯义州关外。寻罢归。

金遣八将军。领兵来屯义州关外。兵马使廉信若。遣人诘之。答曰。闻西京留守赵位宠。请兵于本国及西宋。欲伐我。故屯兵以备之耳。信若又遣人曰。位宠已诛。宋阻大海。无路请兵。此皆虗说。请闻告者名。金将曰。龙州人某。信若捕得鞫之。其人服曰。吾父常以国家密事。告金人获厚利。及死。嘱诸我。故我以此恐喝。邀彼厚赏耳。遂斩之。按此。边民奸细之徒。必有之事。为官者当审察之。

郑仲夫致仕。以宋有仁为门下侍郞平章事。

时。闵令谟先为中书平章。王以有仁武臣使气。又为仲夫婿。心惮之。班令谟上。有仁固让。亦以令谟为门下平章。班有仁上。有仁尝请寿德宫居之。栋宇壮丽。殆非人臣所居。富贵华侈。拟于王室。子弟怙势。贪纵无比。

置祈恩都监。

术僧致纯言。国家宜令两班禄俸二十石以上。十石例出一斗。用充斋祭之费。以事祈禳。则灾乱可弭。宰相皆曰可。遂置都监。

己亥九年春正月。京城有井赤沸。○二月。西贼复起。○奇卓诚卒。

卓诚美容仪善射御。毅宗擢为牵龙。明宗初。累转参知政事。至门下平章判吏部事。既秉政。贪财卖官。谗佞竞进。家臣高忠全李仁龄。皆奸黠贪鄙。恶声远播。广平宫久废无主。卓诚欲请于王居之。其妻谏不听。居数月而死。

三月。始修宫阙。○夏四月。陨霜杀草。○西贼平。

西北面兵马使李富。患贼复起。思欲尽诛之。闻其乏食。为公牒。绐诸贼屯曰。以某日受粮于所在之城。仍密令诸城曰。贼若入城。宜闭门悉诛之。于是。承牒捕杀者凡五城。龟州所杀。至三百馀人。嘉州人引贼百馀人。入仓锁门。贼脱出无计。汹踊曰。不意官家见绐如此。吾宁自绝。乃钻火烧仓糓十馀万斛。与之俱焚。独牛方田等贼帅觉之。复啸聚为寇。兵马使以诸城兵击之失利。安北判官咸寿山战死。于是。复济师屡战。乃灭之。

五月。同知枢密院事于学儒卒。

学儒。木州人。倜傥有气槩。久宿卫。忠谨无他。李高李义方等作乱。遂诣谋之。学儒曰。公之志大矣。然吾父尝戒曰。武官见屈于文官。能无愤乎。去之实易。然文官见害。𥚁及吾辈。汝宜慎之。言犹在耳。死且不从。及二李得志。谋害之。学儒惧。求娶义方姊。得免。

以郑筠知都省事。

筠久知兵部。请谒辐凑。筠厌苦之。乃单骑往天神寺以避之。王改授是职。筠请买太后别宫。太后却其直与之。筠大兴工役。时。王在寿昌宫。侍太后疾。其地距宫不百步。又于太后岁行为忌方。王深恶之。屡欲诏止。惮筠不果。

秋七月。左迁枢密使文克谦,副使韩文俊官。

二人皆为王所重。宋有仁嫉之。以微事劾之。王依违数日。克谦等密奏曰。傥或不允。臣等必有不测之患。望下其奏。王不得已下制贬克谦。守司空左仆射。文俊判司宰寺。克谦自是不受禄。世服其廉。性雅正。少能文。典州郡多惠政。门人吴世材投诗曰。南苏三郡俗。东抚一州民。世谓实禄。

太白经天。○九月。恒雾。设消灾道场以禳之。○将军庆大升。讨郑仲夫宋有仁等。诛之。

郑筠潜图尚公主。王患之。将军庆大升。素愤仲夫等所为。锐意讨之。畏宋有仁。未得间。及有仁斥文克谦韩文俊等。大失人心。朝廷侧目。牵龙许升有勇力。郑筠爱之。升及队正金光立等。又皆大升所善。大升谓升曰。我欲去凶徒。汝能从之。事可成矣。升诺之。大升曰。藏经会毕之夜。宿卫之士必皆困睡。吾令死士三十馀人。伏和义门外。汝先杀郑筠于内。以啸声为约。则我发伏应之。夜四鼓。升入筠直房杀之。遂发啸。大升率死士。逾宫墙而入。杀大将军李景伯。指谕文公吕。所见辄杀。宫中呼噪。锋刃交接。王惊愕。大升至寝殿外。大声曰。臣等卫社稷。请上无恐。王出御宫门。召大升等。手赐卮酒。大升因请发禁军。分捕仲夫有仁等。仲夫等闻乱。逃匿民家。悉捕斩之。枭首于市。大升遂尽捕仲夫有仁父子四家之党。皆杀之。朝士诣阙贺。大升曰。弑君者尚在。焉用贺为。李义旼闻之大惧。阴聚勇士以备之。乃于里巷。树大门以警夜。号闾门。坊里皆效而树之。按。今之里门始此。武臣或宣言。大升擅诛郑宋为非。大升闻之惧。招致死士百馀人。留养门下。号都房。为长枕大被。令轮日直宿。或自共被。以示诚款。未几。辞职家居。然国有大事。必关决焉。后。许升,金光立。恃功偃蹇。阴养恶少。昵侍东宫。寝卧后壁。歌吹彻夜。大升忌之。召升斩之。又道杀光立。诣阙奏。升等不轨。不暇禀诛。王命近臣慰谕。宰相以下贺其第。大升稍自安。罢兵卫。

冬十一月。地震。○赦。

庆大升自去郑宋以来。心不自保。常令人潜伺里巷。有闻飞语。辄拘囚鞫问。累起大狱。用刑深峻。王恻然下赦。中外大悦。

十二月。地震。

时。妖言岁抄有变。重房使禁军露刃环卫。近侍阉䆠。逃匿者过半。

庚子十年春正月。京城盗起。

京城盗贼多起。自称庆大升都房。有司逮捕囚之。大升辄释之。由是。公肆夺掠。略无畏忌。

二月。重营宫阙。

变乱之后。宫阙灰烬。先是。只令修补。至是营之。

夏六月。王纳二公主于内。

内嬖明春死。王哀恋不已。失声号哭。太后惊骇。宽譬之曰。虽情钟。不可使闻于重房也。然犹呜咽不能止。亲制悼亡诗以自慰。王天姿孱弱。屡更变故。动辄惊惧。凡军国机务。皆牵制武臣。至如声色。犹不敢自专。及贼臣诛夷。始得溺爱床笫。内嬖专房者五人。而尤宠纯珠明春二人。及二姬继亡。后宫无可悦意者。乃召延禧寿安二公主入内。朝夕不离。至有不可道者。其婿累月旷居。不胜愤恚。欲绝婚。王闻之。召其婿。俾居太后行宫。日令公主。微服往见慰籍之。至半年。还公主于私第。王又召集诸嬖姬所生儿女数十于宫内。皆衣斑烂。载以鸠车。嬉戯内庭。啼呼喧闹。不类宫禁。故武臣等腹诽。或有偶语咨嗟者。按。自古荒淫之君多矣。未闻有秽行及于所生之亲女。至于丽明宗。而禽兽之行甚矣。若以其事之丑秽不可道而不书。则其污天蔑地之恶行。无以暴于后世。是为淫主掩其恶也。此史官所以必书之无疑焉耳。兪氏略之。为其不可道也。林氏直书曰纳二公主于内。据事直书。其恶立见。此得史家之正例矣。圣人著新㙜墙有茨之诗于经。使后世为恶者。知虽闺中之事。亦无隐而不彰也。其为训戒深矣。噫。彼昏淫之主。自肆于床笫之间。以为人莫得而知。殊不知鬼目旁瞩。必使彰露而后已。甚可畏也。俗谓狗马能别其族。人而不别其类。则曾狗马之不若也。先儒以为。卫国夷狄之𥚁。由于宣公禽兽之行。此后丽室困于戎狄。国几亡而仅存。岂非其明验耶。

罢右司谏崔诜。

王惩艾毅宗不孝。至诚事太后。敦睦宗亲。及太后患乳瘇。召弟僧冲曦入侍。冲曦多乱宫女。又通公主。秽声闻外。右司谏崔诜。上䟽讽曦秽行。请出之。王览䟽大惊曰。不意司谏离间我兄弟。遂罢诜。自是。朝臣皆附冲曦。贿赂公行。

秋七月。参知政事李绍膺死。○冬十一月。改向福门曰重禧。

重新康安殿。其门旧额曰向福。武臣以为音近降伏。文臣欲以此压武官而降伏之也。请改额。改曰永禧。武臣曰。文臣之意不可测。必有深意。禧者福也。永字之意。吉㐫未可知。请改以重房之重字。从之。后。丽景门成。诸将奏高广宜准向成门。诏可。丽景在东。向成在西。虑东高于西。文胜武。故有是议。武夫不学而多所忌讳类此。

十二月。太白经天。○以崔忠烈为中书侍郞平章事。韩文俊参知政事。

忠烈起自武班。性贪鄙。旧制。西京燃灯八关。宰相摄行斋祭。自乱后。只遣三品官。忠烈闻多赠遗请行。多受贿赂。辎重至三十馀两。

辛丑十一年春正月。定文散官年限法。不果行。

判吏部闵令谟。性怯讷。少操履。判兵部李光挺。顽贪无识。铨注猥滥。省部郞舍奏。旧制。文吏散官外补者。皆有年限。非有功。不得超迁。今有一二年而超授者。有三十馀年而不调者。政滥人怨。请限及第登科者。闲五年。自胥吏为员者。闲八年以上。许得施行。馀皆追寝之。王从之。时。政出权门。奔竞贿赂。故武臣多不平之。崔忠烈力排其议曰。前朝文臣。各执己意。臧否人物。以至于败。何至踵其覆辙乎。韩文俊亦附忠烈议。诸郞相视失色。无复有诘之者。崔氏曰。庚癸以来。政归武夫。一二文臣之执国政者。动为武夫掣肘。复有如令谟之冢宰不满公议。又安得镇武夫不臣之心乎。郞舍之论。盖以此也。当时选法之毁。非独武臣之罪。亦文臣执政者之过也。

王幸奉恩寺。观燃灯。

大会御帐殿看乐。夜与群臣酣飮。日晏未罢。军校皆使酒鼓噪。牵龙争高其榻。至与浮阶相齐。尊卑无等。王亦醉甚。欲起舞。左丞宣文章弼。谏止之。

三月。盗入太祖真殿。

群盗入太仓。队正宋康清。募卒力闘。不克而死。又入奉恩寺。鼓噪劫掠。盗太祖铺银甁三十馀口。有司不能禁。

闰月。贬西北面兵马使宋𬣞。为巨济县令。

旧制。以义州为两国关门。使价往来。文牒出入。皆由之。必择文臣调之。其分道官。亦以常参官有名望者遣之。自武臣用事。戍边将军。皆带兵马之任。为分道。故昌朔二城。皆以将军委之。义州则以文牒交通。须有儒士。兼置文武二人。由是。州人困于供费。及𬣞为西北兵马使。州人诉曰。吾邑本北鄙残乡。今文武分道。幷住一城。不数年。邑其丘墟矣。请驰奏。以便宜分管数城。𬣞然之奏请。以文官为义州分道。隶灵州威远镇。武官为静州分道。隶麟州龙州。从之。诸将曰。此欲夺武臣权。怒请斩𬣞。王谕解之。遂贬𬣞。识者曰。今重房制事。将军房沮之。将军出议。郞将房沮之。互相矛盾。政令之发。民不适从。自𬣞见贬。救民革弊之言。无闻矣。

自正月不雨。至于夏四月。

学士李元牧。制进祈雨䟽。多言时政之失。王召元牧。传旨曰。谚曰春旱与粪田同。间或有雨。天心之仁爱。盖未可知。比者。太史请祷雨。予重违而许之。汝䟽何引我过举。以餙辞乎。即命改撰。自正月至此不雨。而王言如此。由群小导之也。

李义旼称疾归乡。

先是。义旼出镇北界。有人谬传国家杀庆大升。义旼闻之大喜曰。吾欲杀之未果。谁先我着鞭耶。大升闻而衔之。义旼还。大惧不自安。称疾还其乡。

六月。赐宋庆宝食物。

庆宝以上将军致仕。王遣使赐酒果。庆宝燕服出迎。令使臣脱公服。使臣据例迟回。庆宝叱令脱之。携手入行酒而撤。武臣麤悍。不有君命至此。

秋七月。荧惑入南斗。○九月。诏原坐赃落职者九百馀人。

诏曰。往年十道察访使。黜陟官吏。多有乖戾。其误被罪罚者。悉原免。依旧叙用。初。国家遣按察使。春秋更代。巡察州郡。又遣察访使黜陟之。自仁宗壬戌。不遣察访。惟委按察。不能弹举。官吏侵渔。民多受弊。戊戌岁。遣崔诜等诸道察访使。坐赃落职者九百九十馀人。悉录赃籍。于是。共出银五十斤。赂郑仲夫。求去其籍。仲夫未果而败。后。大赂权贵。请去之。犹畏旧章不能削。至是。用事者指言。天谴屡彰。讹言浸兴。皆因冤滥所致。下诏原之。㙜阁无一言。识者叹之。

冬十二月。以韩文俊为宝文阁太学士。文克谦守太尉。

郑宋之诛。二人又被登用。

迁毅宗真于城东寺。

初。毅宗真。在城西海安寺。武臣议云。西为武方。而毅宗武人之仇。不宜居之。遂迁于城东佛寺。以海安寺。为重房愿堂。

壬寅十二年春二月。崔忠烈卒。○三月。全州人乱。逐其长吏。

司录陈大有。颇负清介。用刑残酷。人多苦之。旗头竹同等作乱。逐大有。焚闾舍。劫判官高孝升。易置州吏。及按察使朴惟甫入州。贼盛陈兵伍。诉列大有不法状。惟甫不得已。械大有送京师。因谕以𥚁福。不从。于是。悉发道内兵讨之。贼闭城固守四十馀日。朝廷复遣使降谕。于是。州人杀竹同等十馀人以降。乃索其党。尽诛之。夷其城堑而还。时。管城今沃川县令洪彦。侵渔无度。吏民执彦幽之。有司按问。流首谋五六人。彦亦痼。又富城今瑞山县令。与县尉不相能。一县不堪苦。遂杀尉仆婢。因闭令尉衙门。使不得出入。有司奏。二县悖逆。请削官号。勿置令尉。从之。此时。武臣纵恣。贪吏放肆。国纲日坏。风习之恶。至不可救。

三月。以权节平为西北面兵马使。宋端为东北面兵马使。

旧制。两界兵马使上道日。惟郊亭局设而已。亲旧不得私饯。盖重其威也。近年。祖饯成风。阗咽郊野。相与媟狎。颇损威重。至是。二人早发而行。饯者皆不及。时议多之。

夏五月。迎置佛骨于十员殿。○冬十二月。以文克谦参知政事。

癸卯十三年夏五月。重房奏省东班官职。○秋七月。将军庆大升卒。

大升。清州人。早有大志。不事家产。父珍官至平章。性贪鄙。多夺人田。及卒。大升悉以田案纳选军。一无所取。人服其清。及诛郑仲夫。王虽外示优宠。而内实忌之。奏请无不曲从。故人多趋附。然非有学识勇略者。大升辄拒之。武官皆畏威不敢肆。及卒。年三十。道路莫不哀哭。未几。人告大升都房将为乱。王悉命捕之。凡得六十馀人。严加栲掠。并流远岛。多死于道。

八月。都城大惊。

城中忽大噪。又讹言江南妇女年少无夫者皆死。良家女闻之。畏死多淫奔。王命有司。设佛事禳之。

命定使金人私赍货额。不果行。

宰枢奏。使金者利于懋迁。多赍土物。转输贻弊。宜定额。违者夺职。诏可。未几。将军李文中等使金。恐失利。请复旧例。王又许之。王柔而寡断。政令无常。朝出暮改类此。

冬十一月壬戌朔。日食。○王太后任氏薨。

初。冲曦死。王恐太后悲恸。秘不白。居数月。后知之。意诸将害之。愤恚得气攻膈病。时。平凉公旼亦患痔。久不入觐。后亦疑其同𥚁。王命旼腰轝入谒。太后喜且泣曰。不意复见而也。王及旼。上寿张乐慰解之。气少下。癸未病笃。薨。寿七十五。太后之病也。王亲自调药。夜不解衣。累日病革。王泣。目尽𤺄。及薨。朝夕哭临甚哀。宰相请抑哀。不听。

闰月。平章事致仕李公升卒。

毅宗末。公升年至致仕。居家诗酒自娱。童颜不老。尝监延福亭之役。人多怨之。癸巳之乱。公升匿佛寺。有邀功者擒诣义方。赖门生文克谦得免。操行高㓗。然性轻躁。不能容人之过。见辄慢骂。卒。年八十五。谥文贞。

葬恭睿太后于纯陵。

甲寅。葬。王自义昌宫。步至弥勒寺。释服。祔仁宗庙。卒哭后。礼官奏上及群臣带红鞓者服皂带。中书省驳。王后丧不宜与国王同。王曰。人子之于父母。其心一也。岂可重父而轻母哉。祥期之内。朕尚带皂。而卿等独带红耶。省官皆惭服。

十二月。以李光挺守太保判吏部事。韩文俊判兵部事。文克谦为中书侍郞平章事。杜景升,曺元正。并为枢密院副使。

冢宰闵令谟。欲告老。而以年未七十未决。光挺䂓代其职。先上表乞退。盖趣令谟致仕也。令谟遂乞退。乃以光挺判吏部事。元正。玉工之子。母官妓。庚寅。助义方有力。遂跻通显。东宫牵龙指谕缺。元正请以其子补之。王令中官谕曰。已用尚书史正儒之子。元正勃然畜骂中使曰。何正儒子可。而元正子独不可耶。闻者莫不痛愤。元正性贪黩。多夺人田。尝为东北面兵马使。夺人赀货。不可胜计。至敛马衣送其家。见长发者。必剪为髢。多至二駄。

甲辰十四年春正月。太白经天。○遣使如金。至义州而还。

遣使如金。进方物。又贺万春节。至义州。金人以我有丧止之。

二月。召还李义旼。

义旼畏庆大升。累召不至。及大升卒。王惧其为乱。遣中使敦谕。以工部尚书召还。引见便殿。中外皆惜王之柔懦。崔氏曰。义旼躬行大事。自知恶极。退老于乡。王宜明正典刑。雪神人之愤。顾为积威所怯。宠比愈隆。乱贼何所惩乎。王之召义旼。非徒不能讨贼。适足以劝万世之乱贼尔。

三月。京城地震。○夏四月己未朔。日食。○金遣使来祭吊。

祭奠使完颜𱑓金史。作完颜进儿。来。接伴大将军张博仁。舞蹈行问上礼。𱑓以国恤舞蹈讥之。将祭太后。𱑓问太后画像坐耶立耶。对曰坐。𱑓曰。诸侯王母坐。而天子使拜可乎。必藏影帧。乃行事。王遣人再三陈谕。𱑓从之。王立庭下。𱑓登堂再拜奠酌。后数日。吊慰使起复使续至。王宴金使。使以王既起复。礼宜从吉。答曰。虽起复。练祥未阕。可从吉礼乎。使怒不赴。后十馀日乃宴。竟不结棚插花奏乐。按。完颜𱑓之来。主宾俱失礼。夫礼。天子吊使无拜。且妇人不外出。后丧而岂可使行人亲奠。况影帧形貌也。尤不宜示外人也。

秋七月。制妻父母齐衰周年。○九月。流谏议大夫宋𬣞等于远岛。

时。太白犯上将。执法李光挺及御史大夫文章弼。以星变。诈上表辞职。时。术士有言武官必有厄。于是。武官欲移灾于文官。构𬣞及右司谏崔基厚直史馆王许召等六人罪。请流。王虽知其无罪。而勉从之。既而太白退舍。二人就职。章弼尚怀疑。每出入。立喝道于后。喝道引路禁卒。惟㙜官有之。不欲当执法位。其诬天如此。久之。𬣞等召还。

冬十一月。设八关会。

初。礼官以仲冬为太后忌月。请追行八关会于孟冬。宰相文克谦曰。太祖始设八关。为神祗也。不可以他事进退。况太祖祷于神明曰。愿世世仲冬。无令有国忌。今而有之。国之灾也。又以孟冬非太祖意。王于是不从礼官所请。而只停贺礼。

大阅于东郊。

自庚癸以来。国家多故。且惧有变。久废不行。至是而复。

十二月。以韩文俊崔世辅。幷为门下侍郞平章事判吏兵部事。

去月八关会。王观乐于球庭。李光挺上寿。王曰。惜卿已老。光挺抆泪呜咽。恐以老裭职。明日乞退。旧例。乞退者皆以其年十月。光挺贪恋爵位。至十一月乃乞。以文俊代之。兼判吏部。铨叙平允。世辅。武人也。

以林民庇为枢密院副使。郑邦佑知御史㙜事。郑允当为吏部员外郞。李居正为左正言。

民庇。甫州人。性沉讷。在枢院。箴谏出纳多称旨。王恨相知之晩。居正少与民庇同学。无他才能。王欲授正言。问民庇曰。居正能沉默。不臧否人物者乎。抑孤立敢言者乎。对曰。居正性和平且讷默。非耿介者也。王曰。若尔。宜为正言。乃授之。邦佑起自电吏。犹今各司使令。以贱系拜㙜官。人皆笑之。允当年少无知。父世裕尝为兵马使。厚敛内献得拜。时。王之用人。惟与近习议。亲署参官以上。封付政曹。名曰下批。由是。奔竞成风。贿赂公行。贤否混淆。嬖幸有所请。王问得赂几何。多则喜从其请。否则迟延时日。以冀其多。故䆠侍盗权作威福。甚于前朝。且王之在潜邸也。光靖王后早薨。不复立后。故诸嬖孽子。招权纳贿。朝野缺望。时。士大夫廉耻日丧。有侍御史二人。与䆠官会于广真寺。为流头飮。识者寒心。国俗。以六月十五日沐发东流水。祓除不祥。因会飮。号流头飮。史臣曰。昔范淳夫为谏官。邻有䆠官陈衍。每至其园亭。不敢高声。谓其徒曰。范谏议一言到上前。吾辈不知死所。殊异乎今之御史矣。惜哉。王无知人之明。使谄佞接迹于㙜。虽欲理国。得乎。

乙巳十五年春正月。日有黑子。

甲午。日有黑子如梨。后复如是者三。

以文克谦为中书侍郞判礼部事。

时。宰相班次。韩文俊居第二。次文克谦。次崔世辅。及文俊为冢宰。克谦当迁亚相。然不欲居世辅之上。先自退逊。使世辅判兵部登亚相。世辅亦牢让曰。我于文公。受恩实多。敢居其上。王以礼部居兵部之上。拜克谦判礼部为亚相。世辅次之。识者多其让。按。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是教民不争也。天下之患。恒起于争夺。苟使人人而能让。何争夺之有哉。文王之朝。士让为大夫。大夫让为卿。是岂貌为者哉。且官职者。才德之器也。苟不量己。惟思躁进。则其妨贤偾事大矣。是以让德固多。而以辞官让贤为尢大。克谦等当昏乱之朝。满朝贪饕。皆有不夺不餍之心。而能让如此。可谓贤矣。世辅以武人而能之。其视李光挺䂓代令谟者。贤愚天渊矣。或曰。是时武人专擅。克谦之让。畏威也。世辅之让。由于克谦。且史言世辅贪污。则乌足以知此义哉。曰君子之于人也。不逆诈。不亿不信。其迹既善。何必原其心哉。让德能行于朝廷。则世道其庶几乎。

西北面兵马使李知命。献契丹丝五百束。

先是。王闻知命有文行。拜谏议。至是。知命陛辞。王亲谕曰。义州虽禁两国互市。卿宜市丹丝以进。故有是献。毅宗时。凡金国所赠丝绢等物。半入内府。半付大府。王即位。悉入内府。赐诸嬖媵。府藏虗竭。征求至此。知命以文学名。至是有私献。识者惜之。

三月。以郑邦佑为西北面兵马使。

重房奏。邦佑尝以电吏。随兵马使往北蕃。若令出镇。恐人心不服。徒示国家无人也。王竟遣之。㙜谏无敢言。然邦佑之任。公廉卛法。威惠并施。一方畏服。

命文臣制潇湘八景诗。

王仿其诗意。摹写为图。王精于图画。与工高惟访李光弼等。绘画物像。终日忘倦。尢工山水。军国万机。不以为意。近臣希旨。凡奏事。以简为尚。王以光弼幼子。补队正。正言崔基厚不署。王怒曰。尔不念光弼荣吾国耶。微光弼。三韩图画殆绝矣。光弼父宁。亦善画。仁宗时随使入宋。画礼成江图。徽宗嗟赏曰妙手。赐酒食锦绢。后。宋商献画图于仁宗。以为中华奇品。王召宁夸视。宁曰。是臣笔也。取图坼妆背。果有其姓名。崔氏曰。自古人君。怠弃国政。玩细娱而忘大图。鲜有不丧败者。宋徽宗喜奇巧淫技。溺意书画。卒有靖康之变。明宗短于治国。有翰墨小技。般乐怠傲。终有江华之逊。迹其失国之由。其徽宗之俦乎。

夏六月。刑部尚书郑世裕。有罪流远岛。

世裕在西北镇。敛民茧丝及珍玩。诈称贡献。驿输其家。及在刑部。以贿多少。出入人罪。及被罪。国人大悦。

秋八月。太白经天。○冬十月庚戌朔。日食。○十一月。恒雾。

太史奏。沉雾连日。阴来冲阳。奸臣谋君。其变可畏。请修德销变。王但祷佛祈神而已。按。太史修德销变之语。诚为至言。而明宗内行禽兽。外宠嬖幸。心志蛊惑。梏丧尽矣。德如何可修。然虽恶人。斋戒沐浴。可以事上帝。明宗虽昏淫。若能振励刻责。侧身修省。则庶有善反之机。而区区祷佛祈神。假使有佛有神。其能违天而福之耶。悲夫。

工部尚书致仕咸有一卒。

有一起自胥吏。仁宗时为选军记事。夙夜刻苦。公耳忘私。家贫常衣弊履穿。时。禁军厨食不如式。军士曰。若得弊衣记事。必不如是。从军有功。以廉干进。常力排巫觋。以为人神杂处。故多疫疠。焚毁淫祠。平生衣用麻布。器用陶瓦。不事生产。其妻请为子孙计。答曰。予早孤无援。清苦守节。以立门户。儿辈当正直节俭。以俟命耳。何戚戚于贫窭乎。卒。年八十。遗命薄葬。子淳登第。亦以文章节行名。

十二月。以杜景升参知政事。李商老为吏部尚书。李俊昌为太仆卿。

商老父仲孚。坐与妙清善。流清州。商老放浪为酒徒。后。业医以术进。遂通显。素无学术。不宜铨曹。时人讥之。俊昌母。睿宗宫人出也。旧例。宫人子孙限七品。惟登科者至五品。俊昌至是拜三品。㙜谏畏缩。无敢言者。俊昌后官至枢密使。当时官之冗滥如是。

是岁。日本大乱。源赖朝专其国政。

日本设官。旧有大臣之号。掌国政。至其主清和年幼即位。藤原良房。以外祖摄政。摄政之官始此。即唐宣宗太中戊寅也。自此政归摄政。至其主朱雀良房之孙忠平。以摄政为关白。关白之名始此。藤原氏世执国命。自朱雀十九世。至高仓时。有平清盛者。以外戚擅权。倭皇摄政。皆不得与焉。藤原氏遂衰。清盛父子兄弟。权倾一国。初。兵卫佐源赖朝。窜于伊豆州。至是起兵。与平氏战。陷关东。遂有其地。高仓卒。子安德立。年三岁。源氏平氏战于美浓州。清盛死。清盛执国政凡二十三年。平氏挟安德奔西海。又三战皆败。安德祖母后白河后。抱安德投海。国人怜之。立祠长门州。岁祀之。赖朝即揔国政握重兵。居关东之镰仓。自称征夷大将军。自是。军国政事皆归源氏。倭主失权始此。而邻国咸以源氏为日本王。

丙午十六年春正月。校尉张彦夫等。谋乱诛之。

彦夫等谋乱被告。重房捕诘之。对曰。方今用事者贪鄙。酷爱白金。卖官鬻爵。多行不法。欲断此人头。衔其口以银。广示朝野。使人人知贪银以死。遂杀之。

夏六月。秘书监崔陟卿卒。

陟卿性廉介。所至有声绩。以能治剧闻。清名劲节。老而不衰。初。侍郞朴椿龄守完山。以联句选群童。得陟卿及崔均崔松年。后皆为名士。号完山三崔。

秋七月。免耽罗令尉等官。

有人告耽罗叛。王惊愕。诏令尉皆加重罚。既而无验。而令尉竟坐免。史臣曰。明宗知其非实。而不加告者之罪。此所谓来谗贼之口。生𥚁乱之堦也。

闰月。下制禁贪污。

制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比来守令。刻剥其民。无所畏忌。人不堪苦。流离日多。予甚悼焉。惟尔有司。痛惩贪吏。以戒后来。如有诛求于民。招受贿赂者。所受虽微。皆从重论。史臣权敬中曰。经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明宗躬桓灵而口文景。诏虽哀痛。其于五孽七嬖招权鬻爵之弊。何哉。吏之不悛。民之不宁也。宜矣。○时。内侍院奏。自今进膳者。只给酒果。勿用布帛。布帛有数。进膳无穷。非长计也。王曰。朕欲泽及万物。而未遂其愿。故因其薄物。必施厚惠。布帛虽费。皆是国人蒙利也。勿以为吝。王自即位以来。有进膳者。虽微物。辄厚赐布帛。故贪利之徒。至有旁求他方以献者。

八月。晋州守金光允。安东守李光实。有罪流之。

坐贪残也。史臣权敬中曰。庚癸以来。屠沽蹶张之伍。滥侧外寄。彼光允辈。平日竞锥刀之利。争升合之赢。攻剽为得计。欺卖为良谋。乌知廉耻为国维。生民为邦本哉。呜呼。放牛马于禾黍之场。纵鹰犬于雉兔之原。欲禁其咬啮搏噬。可乎。

大雨雹。

东漳二州。今铁原涟川。雨雹大如拳。屋瓦皆碎。

九月。镇星犯岁。

太史奏。恐有内乱。请设佛顶消灾道场。又于明仁殿。讲仁王经以禳之。史臣曰。人君遇灾。当责躬修省。以消𥚁萌。而候察之官。专欲禳禬。以惑王心。宰相㙜谏。莫有谏者。何哉。

冬十月。诏武官兼属内侍院及茶房。

重房奏。近来武官兼文任。而内侍茶房独不得兼。请许属。从之。以将军车若松等四十三人。皆兼之。武官兼属。自此始。

十二月。以上将军崔世辅。同修国史。将军崔连金富。并为礼部侍郞。

时。有人诉重房曰。修国史文克谦。直书毅宗被弑事。宜令武臣兼之。使不得直书。克谦闻之惧。密奏于王。王重违武臣意。然恶其非旧制。乃授世辅同修国事。世辅擅改事字为史。由是。毅宗实录。脱略多不实。克谦常戯世辅曰。儒官之为上将军。忝自我始。武官之同修国史。亦自公始。时。有一医自称玉堂人。人问其故。医以诗答曰。战将今为修国史。不妨医作玉堂人。闻者齿冷。

合庆尚晋陜道。为庆尚州道。

丁未十七年春三月。日赤无光。○夏五月。京城大疫。○秋七月。太白经天。○己巳晦。日食。○工部尚书曺元正,上将军石邻等。作乱伏诛。

元正贪暴。夺中书省公廨田租。文克谦,杜景升等。请治其罪。章凡五上。乃自枢府。左迁为工部尚书。亦奏黜其子英植英迪等。元正深衔之。石邻者。素寒贱。庚寅之乱。助李义方。遂至贵显。暴戾恣睢。陵轹君父。王温言慰解。邻犹偃蹇不朝。朝野愤之。日食之夜。有贼七十馀人。逾垣入寿昌宫。格杀枢密使梁翼景等。出内侍院红烛照之。所至辄杀。宿卫皆走匿。独内侍蔡顺禧。闻难入卫。无须臾去左右。王叹曰。疾风劲草。子之谓矣。右出东文选李奎报哀词。承宣权节平。知贼徒无继者。乃出北门到街衢。召兵至宫门外。讙噪动地。贼惧走出西门。中郞将高安祐。闻变赴阙。至市桥楼边。见一僧诈为病乞儿。卧粪壤中。即捕之。有红烛跋在腰间。囚系鞫问。则乃元正。怨文克谦与石邻石冲等。谋遣其家臣作乱也。王命刑部。按问具服。遂逮捕曺石等及其党三十馀人。悉诛之。

九月。迎妖僧日严于全州。既而放还。

按察使吴敦复奏。全州僧日严。能使眇者视死者生。王遣内侍琴克仪。迎之。来寓普贤院。都人无贵贱。奔走谒见。里巷一空。林民庇文克谦。亦谒见趋拜。其盥漱沐浴之水。称为法水。能理疾。人争掬飮。男女昼夜杂处。丑声播闻。王转知其诈。放还。初。严诳人曰。万法惟一心。汝若勤念佛曰。我病已愈。则病随而愈。慎勿言疾之不愈也。以是。盲者妄言已视。聋者亦言已闻。其令人易惑如此。

冬十二月。以文克谦判吏部事。

克谦时称贤宰。然听权豪干请。铨注多舛。又官其髫龁子弟。人多讥之。时。任铨者多不满人意。郑国俭由吏部。转御史大夫。恶铨注冗杂。罢南班假充者十馀人。㙜纲稍振。又安刘勃为吏部郞中。吏部点入仕者姓名以奏。号曰点奏。于是。入仕者必贻白金为贽。自判事至令史。习以为常。竞占下点曰。某某皆自我出也。惟刘勃毅然不点曰。我无所知。世服其清。

戊申十八年春正月。设消灾道场于明仁殿。○三月。制罢岁贡外贡献之物。

制曰。近闻守令侵渔。民转沟壑。其令两界五道。咨访民间利病。黜陟守令贤否。审治冤滞。劝课农桑。抚恤军士。摧抑豪强。岁贡外贡献之物。一切罢之。史臣权敬中曰。明宗曾有哀痛之诏。今有恳恻之诏。而吏莫能悛。民不底绥者。非令不善。乃行之之诚。未至故也。按。自古虽乱亡之主。知无民之不可以为君。故丝纶之间。忧民之语。无代无之。徒以区区之言语。慇殷勤懃。而终无实惠。民残益甚。何也。若使制用有限。则嬖幸之赏将不给矣。宴游之具将不备矣。土木之役将不举矣。其他一切玩心而悦意者。皆不能充其欲矣。是以。忧民暂而黩货犹旧。人主诚能以明宗为戒。凡于诏令。不失信于民。而克去己私。则可矣。

有事于太庙。用大晟乐。

行夏禘。用大晟乐。初献以籥翟。亚终献并用干戚之舞。加以乡音乡舞。时。乐之散缺甚矣。制乐工逃居他肆者。令还本业。太常取旨。请从仁宗时所行之制。有司迁延。莫肯施行。识者恨之。史臣曰。新乐非宋朝之制。乐行不久而宋乱。况辛巳年。本朝儒臣。狂𥌒擅改。进退错乱。初。承旨徐温。入宋私习。无所凭依。似不可信。乐工愿从初来时所行。而至今无所施行。虽主司取旨。而旧籍未改。旋又如初。八音之中。丝土二声阙如也。歌师但诵谱之高低。略不解其词语。可谓欺神人矣。又乡乐。土风也。凡祭。自始事奏之。以迄于终。今乃至于亚终献奏之。未免有偏举之失。登歌但以搏拊节乐。实之以糠。不令作声。则无舞明矣。详定擅许为舞。以晋鼓节之。乐在前舞在后。尊卑相乱。下之声掩上矣。

夏四月。大雨雹。○五月。旱。○秋七月。东北道大水。雨虫于镇溟州。

定长宣预今定平之预原废县。今高原。和六州大雨。漂尽民屋。又镇溟界黄虫黄鼠随雨而下。损伤禾稼。八月。登文宜镇溟龙津并在今德源。宁仁今永兴东六十里。有旧址。等诸城又大水。漂荡城郭。死者甚众。遣使发仓赈之。

冬十月。罢岁聚畿县乳牛。

谏议大夫李纯祐奏。近因八关煎药。聚四畿民乳牛取汁。㹀犊俱伤。损农牛。请罢之。制从之。民感悦。纯祐尝直翰林。作太后乳疮祈祷文。有疮生母乳痛在朕心之句。王览而叹曰。得朕心矣。特加宠眷。先是。王患虗羸。尝饵柏子仁酒。御医奏云。柏子产鸡林者最佳。请遣使求之。王不许曰。小人凭借。扰民妨农。宁撤药物。岂可使东作之民废业耶。遂不复御。按。昔宋仁宗不食烧羊。不忍启无穷之杀。后世贤之。今明宗不御柏子酒。以防需求之弊。抑可以为次矣。夫所谓贡献之物。定贡之外。或因一时之需索。遂成定䂓。有增而无减。为生民之害者。可胜言哉。

己酉十九年春二月辛酉朔。日食。○遣使如金吊慰。

金世宗殂。边臣驰报。故遣使吊慰。兼会葬。

金遣使告哀。

王素服率百官。迎诏于都省厅举哀。金使见王哀痛。为之动色。

夏四月。遣使如金。贺即位。○秋八月。震宣庆殿。○九月。平章事文克谦卒。

克谦性孝友慈仁。忠謇正直。食不过数器。衣不服文绣。三掌礼闱。所举多名士。时称贤相。然挠于权宠。事多不得自由。分遣仆从。广植田园。时论惜之。谥忠肃。吴氏曰。克谦遇荒淫之主。独立敢言。晴雷霜日。不足以谕其烈。落职而名益高。去国而人争诵。至使画工入绘事。山僧咏于诗。英风劲节。照映千古。虽以凶悍如仲夫辈。闻名而不敢加害。折槛当车。蔑以加矣。惜乎。更涉险难。脂韦周旋。已愧素志。铨注循私。取讥时人。魏公独爱寒花晩节香之诗。令人三复不已也。按本传。明宗尝作诗。赐克谦曰。一寸灵㙜万事侵。惟馀忧虑日加深。短怀拙智一难断。白发千茎已满簪。克谦和进曰。年光荏苒暗相侵。辅国思量日渐深。自顾君恩犹未报。无情白发已盈簪。人谓二诗俱有衰谢之气。王终见废。克谦未几而卒。盖为诗谶。按。王诗不惟有衰谢之气。其受制强臣。不得自由之意。溢于言外。哀哉。

冬十二月。虎入延庆宫。

庚戌二十年春正月。东京盗起。○秋八月。减内外死囚。分配海岛。

高丽刑政。大抵宽纵。而王之时为尢甚。先是。私奴平亮。平章金永宽之奴也。家富。赂权要免贱。为散员同正。其妻。乃少监王元之婢也。平亮欲掩贱迹。灭元之家。为其子。娶判官朴柔进之女。御史㙜捕鞫流之。按。刑者。辅治之具也。圣人明于五刑。以弼五教。虽以舜为君。以皋陶为士。不能使民不犯于罪。故象刑以示之。知所畏避。而犯者原情轻重。必行无疑而已。是以。民协于中。期于无刑。高丽刑法。大抵失于宽纵。盖太祖承泰封残暴之馀。故代虐以宽。实得时措之宜。而及其后代。以姑息为仁。数赦为惠。篡弑者无罪。谮谤者不治。杀人者不死。以致奸凶接迹于朝。而闾里豪猾。得肆其胸臆。至如平亮之徒。以贱凌贵。以奴杀主。其罪杀无赦。而至于流配。国纲如此。虽欲不亡。得乎。世主当国家衰季之运。尢当谨于刑赏之中否尔。

平章事韩文俊卒。

文俊有识鉴。三掌礼闱。所取多名士。判吏部。铨叙平允。及年七十。谢事家居。日与高人韵士。逍遥诗酒。卒。谥贞懿。

九月。忠州牧使郑元獬。放归田里。

有司奏劾元獬。制曰。代君理民者。吏也。吏良则民安。否则骚扰。元獬多行不义。剥民滋甚。罪在不赦。然不忍加诛。其令屏居乡里。彼民告诉。罪合示惩。不忍茶毒。冒死仰诉。其亦可矜。勿问。

冬十二月。以姜纯义为南路捉贼使。○以崔世辅特进守大师。杜景升守太尉。李义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朴纯弼为中书侍郞平章事。史正儒,李奕蕤。并参知政事。李知命太子少傅。白任至知门下省事。

国朝以来。省宰无过数三人。至是。增至八人。诸武臣目不知书。在院相诟骂。如两虎咆哮。同列皆畏缩。义旼与杜景升。坐中书。夸矜勇力。义旼用拳撞柱。榱桷为之动。景升以拳撞壁。拳陷于壁。后。义旼与景升相失。奋拳击柱曰。尔有何功。位在吾上。大诟之。景升笑而不答。时人语曰。掖垣李杜。或作诗嘲之。诗曰。吾畏李与杜。屹然真宰辅。黄阁三四年。拳风一万古。纯弼门地微贱。毅宗时入卫。颇勤恪。武人秉政。文臣歼尽。簿书云委。纯弼独能操笔。终始无怠。历践华要。尝为兵部尚书。直东宫旁。大营私第。太子白王曰。术人谓朴尚书第。于东宫为月建方。不宜营造。臣力不能禁。请上禁之。王曰。朴尚书必不听我言。汝修省以消厄。闻者愤叹。

辛亥二十一年春正月。政堂文学李知命卒。

知命。韩山人。博览群书。善词赋工草隶。居官廉直。赈活饥民。所至。有惠政。为相。有古大臣风。再掌礼闱。若赵冲,韩光衍,李奎报,兪升旦,刘冲基。皆其所取。世以得人称之。谥文平。

二月。白任至卒。

任至起于农。初以骁勇被选。及武人得志。遂贵显。尝为兵马副使。有养贤库记官。尝借库银器。寄郞将李允平家。过数日。记官取器不返。其妻候之。有笼尸在路傍。往视之。即其夫也。遂诉允平系狱。允平曰。予实无罪。议久不决。时。中军阅战马。同正赵英仁。服餙鲜华。求籍神骑班。任至曰。英仁家贫。今暴富有由。执送法司。英仁恃其无显迹。略无惧色。俄有其家僮告曰。主毒杀记官。取银器。吾母适见之。主恐事泄。并杀瘗后园以灭口。银器埋某地。有司掘之皆得。任至时以知门下省事卒。按观李允平事。天下之抱恨而死者何限。治狱者当自知之。

壬子二十二年秋八月。太白经天。○冬十月。政堂致仕廉信若卒。

信若。峯城人。为人軆小胆大。世比晏婴。分符仗节。所至有声绩。性孝友聦警。博览强记。尢长于范晔汉书。一时高文大册。多出其手。谥孝文。

癸丑二十三年春二月。按察副使金光济。讨南贼不克。○三月。平章事致仕林民庇卒。

民庇少沉讷。以门荫进。居官廉勤。及为相。挺然有古风。好善周急。确实无华。故武夫悍卒。亦知景仰。谥文靖。

秋七月。南方盗起。遣大将军全存杰等。讨之。

时。南贼蜂起。其剧者曰金沙弥。据云门。山名。在今清道郡东九十六里。曰孝心。据草田。今未详。啸聚亡命。剽掠州县。王闻而患之。命大将军全存杰。率将军李至纯,李公靖,金陟候,金庆夫,卢植等。往讨之。至纯。义旼子也。公靖庆夫等。击贼败绩。王复遣上将军崔仁。为捉贼兵马使。大将军高涌之。都知兵马事。率诸将往征之。

太白经天。○冬十月。崔世辅卒。

世辅久典铨选。专事贿赂。大营第宅。为子孙计。未几。其子为崔忠献所流。家门尽灭。

十一月。设恭睿太后忌辰斋于内殿。

自公侯及两府宰辅近卫之臣。各献殽馔。忌辰供馔。自此始。

全存杰自杀。

初。义旼梦红霓起两腋。又闻古谶龙孙十二尽。更有十八子之语。因怀非望。稍损贪鄙。收用名士。以钓虗誉。自以籍出庆州。潜有复新罗之志。与贼沙弥孝心等通。至纯辄泄动静。故以至屡败。存杰忿曰。若我以法治至纯。其父必害我。否则贼益炽。遂仰药死。史臣曰。存杰承命阃外。生杀在其掌握。至纯漏谋。诛之可也。反畏义旼而死。世称存杰为智勇。不亦谬乎。

甲寅二十四年春正月。赐李义旼功臣号。

两府文武皆就第贺。义旼擅铨注。政以贿成。支党连结。廷臣莫敢谁何。多占民居。大起第宅。夺人土田。肆其贪虐。中外震慑。尝自槖駞桥。至猪桥。筑堤种柳。人称新道。宰相诸子。倚父横肆。至荣至光尢甚。世谓之双刀子。至荣为将军。生杀恣意。路遇美妇人。辄使从者拥去。污而后已。

二月。贼魁金沙弥降。○将军史良柱。击贼败死。○三月。闵令谟卒。

令谟少有令名。然性怯讷。少操履。及典政柄。请谒公行。铨注猥滥。事多依违而已。

夏四月。官军击贼于密城。大败之。

先是。左道兵马使崔仁。破贼于江陵。斩百五十级。至是。南路兵马使。破贼于密城楮田村。斩获七千馀级。器械牛马称是。未几。右道兵马使。又破贼兵。贼魁等相续来降。

五月。龙化院南池水。赤如血十馀日。○秋九月。荧惑犯南斗。○平章事李光挺死。按。光挺起自行伍。与闻乎毅宗之事。罪已通天。且贪鄙狂悖。而尊宠无比。竟使老死牖下。明宗之昏庸甚矣。

冬十月。南贼平。

左道兵马使崔仁。退缩不战。淹延岁月。糜费不赀。有司奏罢之。以右道兵马使高涌之兼领。时。官军屡与贼战。皆败之。群盗略平。涌之擒贼魁孝心。引兵还。王引见。奖谕甚厚。

乙卯二十五年春三月丙戌朔。日食。○夏四月。太子朝于王。

天禧节。太子受贺。朝于王。王问民间语。对曰。人皆笑臣为老太子。王曰。寡人之久生亦过也。太子失色。太子意称美王之寿考。然语涉疑讳故也。按。宋真宗为太子。都民见之曰。少年天子。太宗闻之不悦曰。人心遽属太子。将置我何地。读史至此。不觉废书而叹。夫帝王之位。至尊贵也。故惟恐失之。恒畏人之觊觎。虽于父子之亲。不能无疑。疑心生而驯至于父子相残者有之矣。礼。父母在。恒言不称老。今太子之言。不过一时之失。而王言如此。何哉。甚可畏也。

冬十一月。仁宗废妃福昌院主李氏卒。

妃。资谦之季女也。虽被废出。而毅明二宗。事之甚勤。及卒。葬以后礼。

丙辰二十六年春二月。京城地震。○夏四月。将军崔忠献。与其弟忠粹。诛李义旼。夷其三族。遂围王宫。大杀朝臣。

李义旼凶恣日甚。其子至荣。逼淫王嬖姬。王不得罪之。朝野痛惋。至荣尝夺东部录事崔忠粹家鹁鸽。忠粹性猜险勇悍。其兄忠献。尝以勇敢选补别抄都领。累迁至摄将军。至是。忠粹谓忠献曰。义旼四父子。实为国贼。我欲诛之。何如。忠献难之。忠粹曰。吾志已决。不可中止。忠献乃然之。会。王幸普济寺。义旼称疾不扈从。潜往弥陁山别墅。忠献与忠粹及其甥队正朴晋材,族人卢硕崇等。抽刃至别墅门外。候之。义旼将还出门。忠粹突入击之不中。忠献直前斩之。从者皆溃。忠献使硕崇。持义旼首。驰入京。枭于市。观者惊噪。声震都下。扈从者闻变潜遁。王促驾还宫。忠献等驰马露刃。至十字街。见将军白存儒。告以故。存儒乐从之。遂召集将士。忠献等率兵诣阙。告诛贼臣。王慰谕之。仍请与大将军李景儒崔文清等。分捕支党。至纯至光皆伏诛。至荣走西安府。遣人追斩之。传首京师。又遣使庆州。夷义旼三族。崔氏曰。忠献为人。阴贼鸷悍。去一义旼。而生一义旼。虺蜴虽除。而䝙虎入室。一家四世。相继执命。国之不亡如线。高丽老贼权奸。无世无之。而未有若忠献之尢甚者也。○当忠献等分捕义旼支党也。与李景儒等。会坐仁恩馆。人有告平章事权节平孙硕上将军吉仁等谋举兵。又告景儒等有异谋。忠献即召节平子将军准硕子将军洪胤等。拉杀之。又斩景儒于坐。分捕节平硕及将军权允柳森相御史中丞崔赫尹等。皆杀之。吉仁在寿昌宫。闻变。与将军兪光,朴公袭等。出武库兵仗。以授禁军及䆠官奴隶千馀人。谕之曰。今忠献作乱。多杀无辜。𥚁将及汝。宜各戮力。乃率众出宫门向市街。忠献等勒兵迎战。以敢死者十馀人。为前锋。挥剑大呼。突阵而进。仁众大溃。仁等驰入寿昌宫拒守。忠献等围而攻之。仁惧逾垣而遁。王使人开门。召忠献。忠献等疑仁在内。使郞将崔允匡。入奏。贼臣义旼跋扈。臣等举兵诛之。其党忌臣。反欲加害。请入宫搜捕。王许之。遂使允匡纵兵阑入。随遇辄杀。僵尸狼藉。光与公袭自刎。王左右皆散走。惟小君及宫姬数人。侍侧垂泣而已。吉仁走北山堕崖死。忠献又执参政李仁成承宣文迪崔光裕大司成李纯祐等三十六人。皆杀之。迪妻崔氏。就积尸中。觅夫尸。戴之而去。观者流涕。忠献闻之曰烈女也。令收葬之。又流判卫尉事崔光远等四人于南裔。忠献多杀朝臣。人心汹惧。遣使诸道。慰安之。

崔忠献黜王庶子僧六人及内侍李芬等五十人于外。

国制。宫人侍幸有子者。祝发为僧。称为小君。王尝以诸嬖妾子。皆剃发。择住名寺。出入用事。侥幸者多附。至是。忠献以小君洪机,洪枢,洪䂓,洪钧,洪觉,洪贻等。在内干政。奏还本寺。又以芬等冒势干进。黜之。

六月。震光德门。○崔忠献自为知御史㙜事。

先是。忠献上封事十条。一移御新宫。二省减官制。量宜除授。三见夺公私田。悉以还本。四择良能以补外寄。毋令势家破民产。五请禁诸道供进。专以核问为职。六斥群髡。使不迹于宫。无使息糓于民。七敕两界五道。按吏能否状闻。八禁奢侈。九凡裨补外佛宇辄削去。十择省㙜。使直言者在廷。书奏。王嘉纳。按。忠献所上十条。皆八九中窽可行而必施者也。忠献既诛逆魁以正法。又杀朝臣以立威。又上此奏以要誉。自古奸䧺窃国。莫不如此。自是以后。又渐去旧臣宿将及内侍近密之臣。而终行废立。于是而大权移矣。其凶诈巧密之迹。与仲夫等之徒行残暴者。相去远矣。

秋七月。政堂文学柳公权卒。

公权。儒州人。少好学工草隶。尝使金。以知礼称。久为知奏事。多裨益。性公廉。居官不懈。以疾乞退。却药不服曰。死生有命。卒。谥文简。

八月。赤气竟天。○王始御延庆宫。

先是。重修宫阙壮丽。而以阴阳拘忌。久不临御。至是。从崔忠献之议。始移御正殿。崔忠粹陈兵呵止观者。人讹言变生。扈驾百官。狼狈四散。士女蹂践。惟侍中杜景升。按辔自若。时人心汹汹危疑如此。

冬十一月。进杜景升中书令。○设八关会。

王敕北界诸道领等观乐。麟州都领子冲。见判阁门事王珪。揖不拜。有司劾奏无礼。王曰。与藩民同乐。宠之也。而罪之可乎。再请。允之。子冲初发本州。谓诸都领曰。国家召吾辈。盖有指矣。吾以微事试之。如罪我。是朝廷有人。否则是畏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