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洋考/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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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

○逸事考

《尚书大传》曰:尧南抚交阯,于《禹贡》荆州之南,垂幽荒之外,故越也。《周礼》:南八蛮,雕题交阯有不粒食者焉。秦开越岭,南立苍梧、南海、交阯、象郡。汉武帝元鼎二年,始拜百越,启七郡,置交阯刺史督领之。时又建朔方郡,已开北垂,遂辟交阯于南,为子孙基址也。《交阯外域记》曰:越王令二使者主交阯、九真二郡。汉遣伏波将军路博德讨越王。越王令二使者斋牛百头、酒千锺及二郡民户口簿诣路将军。乃拜二使者为交阯、九真太守。见《水经注》。按《后汉书》:男女同川而浴,故称交阯。

蜀王子将兵三万讨雒王,服诸雒将,因称安阳王。后南越王尉佗举众攻安阳王,有神人名阜通下辅佐,为安阳王治神弩一发,杀三百人。南越王却军,住武宁县,遣太子名始降服安阳王,称臣事之。安阳王不知通神人,遇之无道。通便去,语王曰:“能持此弩王天下,不能者亡天下。”通去。安阳王有女名眉珠,见始端正,珠与始交通。始问珠取父弩视之。始见弩便盗,以锯截弩讫,逃归报越王。越进兵攻之,安阳王发弩,弩折,遂败。安阳王下船径出于海。见《水经注》。

马援南入九真,至无功县,贼渠降,进入馀发。渠帅朱伯弃郡,亡入深林巨薮,犀象所聚,群牛数千头时见,象数十百为群。又分兵入无编,至居风,帅不降,并斩级数十百,九真乃清。凿南塘者,九真路所经也,去州五百里,建武年马援所开。俱见《水经注》。

马援所过,辄为郡县,治城郭,穿渠灌溉,以利其民。条奏越律与汉律駮者十馀事,与越人申明旧制以约束之。自后骆越奉行马将军故事。见《后汉书》。

任延为九真太守。九真俗以射猎为业,不知牛耕。《东观汉记》曰:九真俗烧草种田。《前书》曰:搜粟都尉趟过教人牛耕也。每致困乏,延令铸作田器,教之垦辟,田畴岁广,百姓充给。又骆越之民无嫁娶礼法,各因淫好,无适对匹,不识父子之性,夫妇之道。延移书属县,各使男年二十至五十,女年十五至四十,皆以年齿相配。其贫无礼娉,令长吏以下各省俸禄赈助之,同时相娶二千馀人。是岁风雨顺节,谷稼丰衍。其产子者始知种姓,咸曰:“使我有是子者,任君也,”多名子为任。于是徼外蛮夷慕义保塞,遂止罢侦候戍卒。初平帝时,汉中锡尤为交阯太守,教导民夷,渐以礼义,化声侔于延。王莽末,闭境拒守。建武初,遣使贡献,封盐水侯。岭南华风,始于二守焉。见《后汉书》。

永和二年,区怜攻象林,交阯刺史樊演发兵救之。虽击破反者,而贼势转盛。御史贾昌使在日南,与州郡拜力讨之,不利,为所攻围。岁馀,兵谷不继,帝以为忧,召公卿问方略。拜祝良九真太守,张乔交阯刺史。乔至,开示慰诱,并皆降散。良到九真,单车入贼中,招以威信,降者数万。岭外复平。见《后汉书》。

李进,中平间代贾琮为刺史,请交阯依中州例贡士。其后阮琴以茂才任至司隶校尉。人才得与中州同选,盖自进始。

建康元年,日南蛮夷攻烧县邑,扇动九真与相连结。交阯刺史夏方招降之。后居风令贪暴无度,县人朱达等攻杀令,众至四五千人,进攻九真。太守倪式战死。都尉魏朗讨破之。渠帅犹屯日南,众转盛。延熹三年,诏拜夏方交阯刺史。方威惠久著,日南相率诣方降。见《后汉书》。

周乘为交州刺史,上书云:“交州绝域,习俗贪浊,强宗聚奸,长吏肆狡,侵渔万民。臣欲为圣朝埽清一方。”时属城解绶者三十馀人。

士燮拜交阯太守,气宇宽厚,谦虚下士,天下丧乱,不废职贡。诏封龙度亭侯。建安末,吴孙权遣步隐刺交州。燮奉节度,修贡不缺,封龙编侯。《水经注》曰:龙编初名龙渊。立州之始,蛟龙蟠编于南北二津,故改龙编。

交州治赢娄县。元封五年,移治苍梧广信县。建安十五年,治番禺县。诏书以州边远,使持节拜七郡,皆授鼓吹,以重威镇。见王范《交广春秋》。

汉交阯有橘官长一人,秩二百石,主贡御橘。吴黄武中,交阯太守士燮献橘十七,实同一蒂,以为瑞异,群臣毕贺。见《南方草木状》。龙编县功曹左飞化为虎,数月还,作吏。见《交州记》。

吕岱为交州刺史,交阯太守士燮卒,以燮子徽领九真太守,以陈时代燮。表分海南三郡为交州,以戴良为刺史;海东四郡为广州,岱自为刺史。徽不承命,举兵戌海口拒良。岱督兵三千,晨夜浮海与良俱进。徽不知所出,率兄弟六人肉袒迎。岱斩送其首。徽将甘醴等率吏民攻岱。岱奋击,大破之。复进讨九真,斩获万计。遣从事南宣国化,林邑诸王遣使奉贡。见《吴志》

日南张重举计入洛,正旦大会,明帝问:“日南郡北向视日耶”?重曰:“今郡有云中金城,必不皆有其实。日亦俱出于东耳,至于风气喧暖,日影仰当,官民居止,随情面向东西南北,迥背无定。人性凶悍:果于战斗,便山习水,不闲平地。古人云‘五岭者,天地以隔内外’,况绵途于海表,顾九岭而弥邈,非复行路之径岨,信幽荒之冥域者矣。”见《水经注》。

越人铸铜为船,在安定江,潮退时见。出《交州记》。

王机遣使乞为交州。会杜弘温邵及交州秀才刘沉谋反,陶侃击破之。又遣别将讨机斩之。诸将请乘胜击邵。侃笑曰:“吾威名已著,但一函纸足耳。”下书谕之。邵惧而走,追获于始兴。加都督交州军事。见《晋书》。

日南野女群行,不见夫。其状白,裸袒无衣襦。见《博物记》。

卢循寇交州,刺史杜惠度以火攻烧其船舰,一时溃散。循赴火死,传首京师。封龙编侯。见《水经注》。按《晋书》,卢循势屈,先鸩妻子,又召伎妾间曰:“我今自杀,谁能同者?”多云:“鼠雀贪生,就死人情所难。”有云:“官尚当死,某岂顾生!”于是悉鸩诸辞死者,自投于水。慧度取尸斩之。与此不同。

虞国为日南太守,有惠政。出则双雁随轩。及还会稽,雁亦随焉。既卒,犹栖墓不去。孔晔《会稽记》。

高骈为安南都护。时南诏陷交阯,骈击破之,进静海军节度使。《唐书》曰:骈大破南诏,收所获赡军。李维周匿捷书不奏,劾骈玩敌。更命玉王晏代骈。俄而骈拔安南,斩蛮帅段酋迁,降附诸洞二万计。晏权发海门,檄骈北归。而骈遣王惠赞传酋迁首京师,见艨艟甚盛,乃晏权等。惠赞惧匿岛中,间关至京,天子览书,群臣皆贺。进骈检校刑部尚书,仍镇安南,改都护府为静海军,授骈节度。

交州有鸟王如鹊,头有毛冠,尾长一尺五寸,纯黑色。欲取诸鸟,先选高枝,斫除枝柯,惟留三两枝,以胶插著。取鸟王置其下。鸟王鸣呼,众鸟闻声争集其处,或御果实,或送虫蚁,皆送鸟王。诸鸟著胶,獠子下收之。见《寰宇记》。

胡卢笙者,交阯人多取无柄外瓠割而为笙.上安十三簧,吹之音韵清响,雅合律吕。《岭表绿异》。

宋太宗遣李若拙以玉带赐黎桓。桓出郊迎,然辞气悖慢,曰:“向劫如洪镇,乃外境蛮贼也,皇帝知非交州兵否?若交州叛命,则首攻番禺,次击闽越,岂止如洪镇而已!”若拙曰:“上初闻寇,虽未知所自,然以足下拔自牙校,授之节制,固当尽忠,岂有他虑!及见执监海贼,事果明白。然大臣馀议,朝廷建节帅,以宁海表,今蛮贼寇害,是交州力不能独制,请发劲卒数万,会交兵剪灭之。上曰:‘未可轻举。虑交州不测朝旨,或致惊骇。不若且娄黎桓讨击,当渐清谧。’今不复会兵也”。桓避席曰:“海贼犯边,守臣之罪,圣君容贷,未加诛责。自今谨守职约,保永滑龄涨梅”。因北望顿首谢。见《宋史》。

黎龙廷遣黄成雅来贡,会含光殿。上以成雅坐远,欲稍升位著,访宰相王旦。旦曰:“子产朝周,飨以上卿之礼,子产固辞,受下卿礼而还。国家惠绥远方,优待客使,固无嫌也。”乃升雅于尚书省五品之次。见《宋史》。

李天祚遣使入贡,诏馆怀远驿。安抚使范成大言:“经略诸蛮,安南在抚绥之内,陪臣岂得与中国王官亢礼!政和间贡使入境,皆庭参不报谒。宜遵旧制。”诏从之。见《宋史》。

元遣柴榛再谕陈日烜来朝:若不能自觐,则积金以代其身,两珠以代其目,副以贤士方技以代其土民;不然,修尔城池,以待审处。见《元史》。

交阯道士年九十九,别号漫叟。因渡海船坏,结庵于金仙水石上。养一鸡,大如倒挂子,日置枕,啼郎梦觉。又畜一胡孙,小如虾蟆,以线系几案间。道士饭已,郎登几食。其馀又有龟,状如钱,置金盒中,时使出戏衣褶。常以诗自娱云:“流动乾坤影,花沾雨露香。白云飞碧汉,玄鸟过沧浪。月照柴扉静,蛙鸣鼓角忙。龟鱼呈瑞气,无物污禅妆。僧惠洪见之,戏曰:“公小国中引道神也”。后莫知所之。见《广州志》。

莫登庸本东莞蛋民,父流寓安南宜阳县,社长名之日萍,盖无定迹之义也。以渔为业。登庸有勇力,黎湿以为都力士,竟至篡国,而终为义子阮敬所鸩。见《月山丛谈》。以上交阯。

从林邑至日南卢容浦口可二百馀里。从口南发往抉南诸国,常从此口出也。故《林邑记》曰:尽纮沧之徼远,极流服之无外,地滨沧海,众国津径。见《水经注》。

纪粟出浦阳,渡便州,至典由,渡故县,至咸驭。咸驭已南,獐废鹿满冈,鸣咆命畴,警啸聒野,孔雀飞翔,蔽日笼山,渡治口,至九德。见《林邑记》。

松原以西,鸟兽驯良,不知畏弓。寡妇孤居,散发至老。南移之岭,蟀不逾仞。仓庚怀春于其北,翡翠熙景乎其南,虽嘤讙接响,城隔殊非,独步难游,俗姓涂分故也。见《林邑记》。

林邑城西南际山,东北瞰水,重塑流浦,周绕城下。东南塑外,因旁薄城,东西横长,南北纵狭,北边两端迥折曲入城,周围入砖城二丈,上起砖城一丈,开方隙,孔上倚板,板上层阁,阁上架屋,屋上构楼,飞观鸱尾,迎风拂云,骞翥嵬,但制造壮拙。稽古夷俗,城开四门。东为前门,当两淮渚,滨于曲路,有古碑夷书,铭赞前王胡连之德。西门当两重渐,北迥上山,山西郎淮流也。南门度两重渐,对温公垒,交州刺史温放之征林邑,今东城南五里有温公二垒是也。北门滨淮,路断不通。城内小城,合堂瓦殿,南壁不开,青陈丹墀,榱题桷椽,多诸古法。迥廊曲掖,绮牖紫窗,椒房嫔媵,无别宫观,路寝永巷,共在殿上,临踞东轩,径与下语。子弟臣侍,昏不得上。屋有五十馀丘,连薨按栋,檐宇如承,神祠鬼塔,小大八庙,层台重榭,状似佛刹。郭无市里,邑寡人居,海岸萧条,非生民所处。见《水经注》。

比景县,日中头上影当身下与影为比,故以比影名县。阚骃曰:比读荫庇之庇,影在己下,言为身所庇也。见《水经注》。

林邑王阳迈死,子咄立,慕其父,复改名阳迈。见《南齐书》。

阮弥之征林邑,阳迈出婚不在。阮谦之领七千人先袭区粟。未入寿泠,三日三夜无顿止处。凝海直岸遇风,阳迈携婚部伍三百许船,夜于寿泠浦相遇。合中大战,谦之手射阳迈柁工,以风溺之馀,制胜理难,自此还。见《水经注》。按《宋书》曰:阮弥之遣队主相道生三千人赴讨,攻区粟城,不克,引还。

宗悫随檀狃之围区粟城。林邑王倾国来拒,具装被象,前后无际,士卒不能当。悫谓狮子威服百兽,乃制其形与象相御。象果惊奔,遂克林邑。见《宋书》。

小水岸幂ャ常吐飞溜,或雪霏沙涨,清寒无底,分溪别壑,津济相通。檀和之东桥大战,阳迈被创落象,郎是处也。见《水经注》。

隋炀帝时常骏使赤土,还,人海见绿鱼群飞水上。浮海十馀日至林邑东。并山而行,海水色黄气腥,舟行一日不绝,云是大鱼粪。见《北史》。

范头黎死。太宗崩,诏于陵所刊石图头黎之形于玄阙之外。见《旧唐书》。

大中祥符四年,占城贡狮子。诏畜苑中,留二蛮人以给豢养。上怜其怀土,给资粮遣还。见《宋史》。

占城、交阯素仇,后同入贡,占城使者乞避交人。诏遇朔日朝文德殿,分东西立;望日则交人入垂拱殿,占城趋素宸殿;大宴则东西坐。见《宋史》。

有人往林邑,于海屿上得鲸头骨,如数百斛囷,顶上一孔,大如瓮,俗以为珠穴。见《寰宇记》。

林邑人杀象,象怒,布阵以斗。人登树,取衣挂树枝,缘他树而走。象见衣以为人存,以鼻汲水灌树,枝倒不见人,踏碎其衣而去。象病,首必向南死。肉粗,连皮煮易熟,牙笋足掌肉稍佳。见《安南志》。

占城犯奸者,男女共入牛赎罪。负国王物者,以绳拘于荒塘,物充而后出之。见《宋史》。

占城野水牛甚狠,是人家耕牛走入山自生长,年深成群。但见人身穿青者,必赶来,抵触而死。见《华夷考》。

占城尸头蛮,本是妇人,但无瞳人为异。与家人同寝,夜深飞头而去,食人秽物。飞回复合其体,郎活如旧。若封固其项,或移体别处则死矣。人病者,临粪时遭之,妖气入腹,必死。见《星槎胜览》。

林邑山杨梅大如杯,以酝酒,号梅香耐,非贵人重客不得饮。出《林邑记》。

海枣身无间枝,直耸三四十丈。树项四面生十馀枝,叶如栟榈,五年一实,实大如杯碗,味极甘美。泰康五年,林邑献百枚。出《南方草木状》。以上占城。

赤土豪富之室,恣意华靡,惟金钅巢非王赐不得服用。见《隋书》。赤土甘蔗作酒,杂以紫瓜根,酒色黄赤,味亦香美。见《隋书》。

勘合号簿,洪武十六年始给暹罗,以后渐及诸国。每国勘合二百道,号簿四扇。如暹罗国暹字勘合一百道,及暹罗字底簿各一扇,送贮内府;罗字勘合一百道,及暹字号簿一扇,发本国收填;罗字号簿一扇,发布政司收。比遇朝贡,填写国主使臣姓名、年月、方物,令使者斋至布政司,先验表文,次验簿,比号相同,方许护送至京。每纪元则更换给。见《广东通志》以上暹罗。

诃陵有三十二大夫,大坐敢先为最贵。见《唐书》。

阇婆不设刑禁,杂犯罪者随轻重出黄金以赎,惟寇盗者杀之。见《宋史》。

爪哇港口一州,长尾猢狲万数,一黑色老雄猴为主,一老番妇随侧。妇人无嗣者,备某酒往祷老猴,喜则食物,馀诸猴食尽,郎有雌雄二猴来前交感。妇回家便有孕,否则无孕。见《华夷考》。

爪哇国旧传鬼子魔天与一罔象青面红身赤发生子百馀。常食啖人,其中人被啖几尽。忽一日雷震石裂,中坐一人,众异之,遂为国主。郎领馀众驱逐罔象而除其害,复生齿安业。至今国之遣文后书一千三百七十六年。考之肇在汉时,至我大明宣德七年。见《星槎胜览》。以上爪哇。

真腊城皆叠石,却无女墙。亦有监门者,惟狗不许入门。城甚方整,四方各石塔一座,曾受斩趾刑人亦不许入。东池在城东十里,周围可百里,中有石塔、石屋,塔中有卧铜佛,脐中常有水流出。

真腊惟国主打纯花布,大臣打疏花布,惟官人打两头花布。新唐人打两头花布,人亦不罪,以暗丁八杀故也。暗丁八杀,不识体例也。国有丞相、将帅、司天等官,皆国戚为之。金轿扛、四金伞柄者为上,金轿扛、二金伞柄次之,金轿扛、一金伞柄又次之,止一金伞柄又其次也,下者止一银伞柄而已。亦有银轿扛者。金伞柄以上官呼巴丁,或呼暗丁,银伞柄呼厮辣的。伞用中国红绢,其裙直拖地。油伞绿绢为之,裙却短。

人知蛮人丑黑,不知宫人及南棚南棚乃府第也。妇女多有其白如玉。一布经腰之外,皆露胸酥。国主之妻亦如此。国主凡五妻,正室一人,四方四人。嫔婢三五千。番主与正妻同坐金窗中,诸宫人次第列两廊。供出入之役者呼陈家兰,不下三千。却有丈夫与民间杂处,只额门前削去其发,涂以银朱,及涂两鬓傍,以为陈家兰别耳。番妇产后,作热饭抹之以盐,纳阴户,凡一昼夜而除之,以此产中无病,且收敛常如室女。次日,郎抱婴儿同往河内澡洗。夫适远役,只可数夜。过十数夜,妇必曰:我非是鬼,如何孤眠。

真腊亦有通天文者,日月薄蚀皆能推算,但大小尽与中国不同。闰岁彼亦置闰,但只闰九月,殊不可晓。一夜只分四更,每七日一轮,亦如中国开建除之类。有两日最吉,三日平平,四日最凶。何日可出东方,何日可出西方,虽妇女皆能算之。十二生肖与中国同,但呼名异耳。如以马为卜赛,鸡为乐,猪为直卢,牛为个之类。

真腊争讼,虽小必上闻。初无笞杖,但闻罚金。重事亦无绞斩,止掘地成坑,纳罪人于内,实以土石,坚筑而罢。次有斩指去鼻者。但奸与赌无禁,奸妇夫或知之,以两柴绞奸夫之足,痛不可忍,竭资与之,方免。人家失物,疑人为盗,以锅煎油极热,令伸手于中,果偷则手烂,否则皮肉如故。又争讼莫辩曲直,国宫封岸有小石塔十二座,令一人各坐一塔,无理者必生疮疖或咳嗽之类,有理者略无纤事。以此剖判,谓之天狱。

真腊地苦炎热,日非数次澡洗不可过。初无浴室盂桶,但家有一池,否则两三家合一池,男女皆裸形入池。或三四日,城中妇女至城外河中漾洗,河边脱去所缠布,入水者动以千数,虽府第妇女亦预焉,踵顶皆见。唐人暇日颇以此为游观之乐。有病,多入水浸浴,及频频洗头,便自痊可。

真腊粪田皆不用秽,嫌其不洁也。唐人到彼,皆不言及中国粪壅之事,恐为所鄙。登溷既毕,必入池洗净,止用左手,右手留以孥饭。按《隋书》曰:以右手为净,左手为秽。每旦澡洗,以杨枝净齿,读诵经咒。又澡洒食;食罢,还用杨枝净齿,又读经咒。

巨舟以硬树破版为之。匠者无锯,但以斧凿开成版。凡要木成段,亦以凿凿断,起屋亦然。船上以茭叶盖覆,却以槟榔木破片压之,此船名为新孥。所粘之油,鱼油;所和之灰,石灰也。小舟却以一巨木凿成槽,以火熏软,用木撑开,腹大两头尖,可载数人,名为皮阑。以上俱《真腊风土记》。

三佛齐人民不输租赋,有所征伐,随时调发,自备兵器、粮糗。见《宋史》。

治平中,三佛齐地华伽啰遣使至啰啰入贡,遇风,船几覆。祷天,有老翁现云端,浪旋息。时寇毁广州,天庆观老君像在瓦砾中,至啰啰睹之,郎向所见也。及还告,地华伽啰遣人诣广,鸠工重建,施钱十万,置山田于黾塘,以充常住。铸大锺,覆以楼。明年,地华伽啰没,剪其爪发,送道士葬之咀塘,至今祭焉。见《广州志》。

神鹿高三尺许,前半甚黑,后半白花,毛纯可爱。止食草木,不食腥,出旧港国。见《华夷考》。以上三佛齐。

大食男子鼻高,黑而髯。女子白皙,出辄鄣面。日五拜天神。有礼堂容数百人,率七日,王高坐为下说法。曰:“死敞者生天上,杀敌受福”,故俗勇于斗。见《唐书》。

大食海中见一方石,上有树干,赤叶青树,上生小儿,长六七寸,见人皆笑。其手脚头著树枝,摘取一枝,小儿便死,收在大食王宫。见《旧唐书》。

大食国出胡羊,高三尺馀,其尾如扇。每岁春月,割取腊,再缝合之,不取则胀死。见《方国志》。按大食有大尾羊,细毛薄皮,尾上旁广重一二十斤,行则以车载之。《唐书》谓之灵羊。

嘉靖三十四年三月,司礼监传谕户部取龙涎香百斤。檄下诸藩,悬价每斤偿一千二百两。往香山澳访买,仅得十一两以归。内验不同,姑存之,亟取真者。广州狱夷囚马那别的贮有一两三钱,上之,黑褐色。密地都密地山夷人继上六两,褐白色。问状,云:“褐黑色者采在水,褐白色者采在山,皆真不赝。”而密地山商周鸣和等再上,通前十七两二钱五分,驰进内辨。万历二十一年十二月,太监孙顺为备东宫出讲,题买五斤,司札验香,把总蒋俊访买。二十四年正月,进四十六两。再取,于二十六年十二月,买进四十八两五钱一分。二十八年八月,买进九十七两六钱二分。自嘉靖至今,夷舶闻上供,稍稍以龙涎来市,始定买解事例,每两价百金,然得此甚难,见《广东通志》。以上哑齐。

成化间,撒马儿罕使臣枉道至广东,将往满剌加市狻猊入贡,所过震惊。布政使陈选奏言:“狻猊本非泽国所产,假借意旨人海宣索,惊扰域中,贻讥海外。”见《昭代典则》。

红毛鬼投澳夷,拒不纳。满刺加伺其舟回,遮杀殆尽。见《广东通志》。以上麻六甲。

人到吉里地闷多染疾病,十死八九。盖其地瘴气乃淫污之故也。见《星槎胜览》。右池闷。

佛郎机在爪哇南,二国用铳形制同,但佛郎机铳大,爪哇铣小。国人用之甚精,稍不戒,则击去数指,或断一掌一臂。嘉靖初,佛郎机遣使来贡,行使皆金钱。其人好食小儿,每尸儿市金钱百文,广之恶少掠小儿竞趋之。其法以巨镬煎沸汤,以铁笼盛小儿置镬上,蒸之出汗尽,乃取出,用铁刷去苦皮,其儿犹活,剖腹去肠胃,蒸食之。居二三年,儿被掠益众。海道汪𬭎以兵逐之,不肯去。又用铳击败我兵,乃使善水者入水,凿沈其舟,尽擒之。汪𬭎由此荐用,后为吏部尚书。会北虏入寇,𬭎建议请颁佛郎机铳于边镇。诏下所司施行,三边赖其用。然𬭎疏语谆复可厌,兵部郎中吴缙见而笑之。𬭎怒,黜为铜仁知府。或戏之曰:“君被一佛郎机打到铜仁府。”见《月山丛谈》。然今在吕宋者,却不闻食小儿之事。

吕宋最严狡童之禁,华人犯者,以为逆天,辄论死,积薪焚之。以上吕宋。

裴清使倭,东至竹斯国,又东至秦王国。其人同于华夏,以为夷洲,疑不能明也。又经十馀国,达海岸。自竹斯国以东皆附庸于倭。见《隋书》。

贞观五年,日本使者入朝。帝矜其远,诏有司毋拘岁贡。遣龙州刺史高仁表往谕。与王争礼,不平,不肯宣天子命而还。永徽初,献琥珀,大如斗,玛瑙若五升器。见《唐书》。

唐日本王子来朝。王子善棋,敕顾师言为对手。王子出楸玉局、冷暖玉棋子,云本国之东有集真岛,岛上凝霞台,台上有手谈池,池生玉棋子,冬温夏冷,故谓冷暖玉。又产如楸玉,其状类楸,琢之为局,光洁可监。师言与敌手,至三十三下,胜负未决。师言汗手凝思,方敢落指,谓之镇神头,乃是解两征势也。王子瞪目缩臂,己伏不胜,迥语鸿胪曰:“待诏第几手耶?”鸿胪诡对曰:“第三手。刀师言实第一国手矣。王子曰:“愿见第一。”曰:“王子胜第三,方得见第二;胜第二,方得见第一。今欲躁见第一,其可得乎!”王子掩局曰:“小国之一不如大国之三,信矣!”

倭国有天王,自开辟以来,相传至今,不与国事,不辖兵马,惟世享国王供奉而已。国王受国事,掌兵马,盛衰强弱,更替不常。续《文献通考》。

元丰时,明州言得倭国太宰牒,遣仲回等贡纽二百匹,水银五千两。以仲乃海商,贡礼与诸国异,请自移牒报而答其物直。从之。见《宋史》。

日本人善啖茶,道傍有茶店,邀人啜茶,如汉人入酒馆。见《续文献通考》。

肥前州岛酋村山等安者,受彼武藏总摄之命,监主市易交关唐人者也。明石道友乃领倭出贩,渠率驾舟送侦探官董伯起来,还,旗书“单冀凯旋”四字。

海道副使韩仲雍驰至海上,召倭目译审情实,问渠何故侵扰鸡笼、淡水。称:“自平酋物故,国甚厌兵,惟常年发遣十数船挟带资本通贩诸国,经过鸡笼,频有遭风破船之患,不相救援,反掠我财,乘便欲报旧怨,非有隔远吞占之志也。”问渠何故谋据北港。称:“通贩船经由驻泊,收买鹿皮则有之,并无登山久住意。或渔捕唐人见影妄猜,或仇忌别岛,生端唆害。”问渠外海商贩何故内地劫掠。称:“国王严禁不许犯天朝一草一粒,缘各商趁凰飘入浙闽,不得已沿途汲取山泉。官兵既劫贼相待,因而格斗,未免杀伤。且各商去国远,不必谨守国法,有信附舟唐人,恐吓起衅者;有被劫海唐人,教诱取利者。国王实不知闻;闻则必根查之而种诛之。”董伯起亲见旧年同道友来,掳去渔人张土春、欧连老船众五十馀辈,今尽监系,待回报行戮是也。问渠何故挟去伯起。称:“上年彼国发商船十一只,阻风失踪。其二船系岛酋亲手,至今未还。其七船与浙兵缠住厮杀。惟道友二船先到东涌,遇小渔船,挽代樵汲,并作眼目。询知军门黄都爷多拨船兵火器,系是韩海道新行训练,十分精利。于渔船蕞中觉察伯起有异,质问系是海道中军官人,礼请遇船,同到日本。一则欲待官兵追及,央其分剖;一则借此归报国主,明非逗留,实不敢轻慢。”问渠今又何故送还伯起。称:“总摄嗣立未久,每念四夷皆得自通天朝,而彼独隔绝。先世亦常列名职贡,而后乃弃捐,心中时常以为耻愤。今因送到伯起,辞气耿介,愈仰中华人物,始悟每年轻舟越贩,峨冠进谒。或为衙门差官,以求供馈;或领互市价值,竟至脱骗。皆骶法奸民,使小国慕化之心有负,而天朝字小之思不沾。今幸拨云见日,自愿输忱,春信风柔,始差道友等整船送回。至恭进表文,经沈参将谕以不合体式,愿带缴回矣。”问渠何故侵夺琉球,使吏治其土宇。称:“系萨摩酋陆奥守恃强擅兵,稍役属之。今岁翰我王不过银米三千,收利几何,而不忍割出,但须转责该岛耳。”本道随谕:汝并琉球,皆吾赦前事,当自向彼国议之。又问渠来意何求。称:“送还华官,得一公文回报,图好体面,传好名声,别无他求。但愿自后鉴我倭人船众,止是通贩,不是行劫,官兵相遇,莫辄斗杀。”本道谕:汝来西贩,先经浙境,乃天朝首藩也。迤南为台山、为礵山、为东涌、为乌坵、为彭湖、为彭山,皆我闽门庭之内,岂容汝涉一迹?此外溟渤,华夷所共,穷兵芟,汉过不先。汝或飘风,暂时依泊,不许无故登岸,或为旷日所误,望山取汲,不许作意淹留。我兵各有汛地,防圉驱逐,自难弛纵,但汝自取方便,明声禀而速飏去可矣。渠又请归岛启知国主,先犯料罗、大金之人,系何岛商。倭则请官莅杀之国中。如唐人拨直,则差倭缚送于境上,以表效顺。本道谕:使命往来,非疆吏所得擅议,本省奏闻发落,尚延日时,汝船经由港澳,或招猜衅。汝国中一动一静,我院道悉见悉闻,果不食言,自汝国长利也。旋又谕:上年琉球来报,汝欲窥占东番北港,传岂尽妄?天朝因汝先年有交通胡惟庸之事,有擅遣宋素卿在驿哄杀之事,有误信汪五峰频年入寇之事,近年有平秀吉侵扰高丽之事,疑汝嫌汝,悬示通倭,禁例益严。其实远屿穷棍,挟微赀,涉大洋,走死骛,利于汝地者,弘纲阔目,尚未尽绝。汝若恋往东番,则我寸板不许下海,寸丝难望过番。兵交之利钝未分,市贩之得丧可睹矣。归示汝主,自择处之。明石道友等各指天拱手,连称不敢不敢。因量赏花红布丝,复椎牛酽酒大飨之。仍颁布旗,大书“福建发回日本效顺夷目”,俾悬桅上,给粮遣回。见款倭详文。

倭自言为泰伯之后。见《梁书》。

论曰:逸事非尽稗官之残简,流俗之琐谈也。或胪列于正史,而事近迂缓;或参考于国故,而事近纤屑;或谊传于前籍,而事近荒唐。本传所不胜载者,咸汇而存焉。分之则碎金属玉,合之皆珠船宝山,固尘谈所必资,抑狐掖之并采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