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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溪先生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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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溪先生年谱
作者:李光庭
18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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峄洞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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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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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里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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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堂酌献礼陈设图仿沧洲精舍仪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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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三九上丁定式行事而奉先生手书崇祯诔簇子享以雉栗薇菁林酒盖不用山外物也

春秋常享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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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崇祯丁丑后几年岁次干支某月干友朔某日干友后学姓名敢昭告干先师桐溪先生伏以尊酒用缶笾豆是将高山仰止日远难忘尚飨

桐溪先生八溪郑氏世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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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世 前二世 前三世
倍杰 福公
文科壮元礼部尚书中枢使赠弘文广学推诚赞化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字太尉门下侍中上柱圃光儒侯夫人崔氏 字懿德文科礼部尚书政堂文学太子宾客赠左仆射参知政事谥贞简公夫人金氏允义女 刑部员外郞
福卿
福儒
后一世 后二世 后三世 后四世 后五世 后六世
邦柱 公衍 习仁 齐安
国子博士有子邦柱 国子进士追封嘉靖大夫同知中枢府事有子公祐公衍公慎 国子进士待聘斋生有子习常习忠习仁 字显叔文科右散骑常侍知制教有子悛恢 文科嘉善宝文阁提学号八溪配高灵朴氏少尹邦龙女有子齐安配河东郑氏判典农寺事竹堂复周女 生员配居昌刘氏监察懽女有子从雅怀雅以雅
后七世 后八世 后九世 后十世 后十一世 后十二世
从雅 玉坚 惟明 昌诗
字正叔武科通政大夫忠州牧使配安东权氏署令恢女有子玉坚配文化柳氏佥知仲昌女 字不磷中直大夫司圃署别提赠司宪府干义号蠖溪配庆州金氏执义楣女有子洞配密阳朴氏司果思荣女有子湛淑澣 字清夫赠左承旨配晋阳郑氏纯女有子惟明 字克允进士赠吏曹参判号峄阳配晋阳姜氏进士谨友女有子䋖蕴絔 字辉远即㭎溪先生配坡平尹氏忠义卫劼女有子昌诗昌训昌谟侧子昌谨 工曹正郞有子岐寿
昌训
宣务郞出为文简公弟宗庙署副奉事絔后有子岐宪岐章岐成
昌谟
宣务郞有子岐胤
侧子昌谨
秉节校尉龙骧卫副司果无子
后十三世 后十四世 后十五世 后十六世 后十七世 后十八世
岐寿 重元 缵儒 宜瑚 继胄 八复
宜宁县监有子重元 进士童蒙教官号喘喘翁有子缵儒 有子宜瑚 无子以师颜子继胄为后 有子八复八起 有子轼
八起
有子辙
岐宪 重鼎 光纶 世谦
通德郞行翼陵参奉号遁翁有子重鼎重颐重咸 嘉善同知中枢府事有子光纶光述光柱 有子琇珌珏 有子世谦
世益
有子世益
光述出系
光柱 世求
有子璞 进士号南屏有子世
光显
有子琬
光绩
光纬 𪼢
无子以族人𪼢为后
岐胤 重履
清河县监有子重履重益重谦 别检
重益 绍儒 世焕 八麟
通德郞有子绍儒 有子健 有子世焕 有子八麟八凤八龟八龙 八凤
重谦 八龟
通德郞 八龙
后十九世 后二十世
宗弼
丹城县监有子宗弼宗赫
宗赫

按朱文公谱图不录外孙吾东晦斋李文元公退溪李文纯公谱图幷然故今依其例又先代事迹别为后录以次列之

系图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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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祖光儒侯讳倍杰七岁。能通诗书。高丽显宗八年丁巳。殿试第一。官至礼部尚书中枢使。文宗五年辛卯八月己卯朔卒。三十四年庚申。制曰。故臣郑倍杰。忠謇不群。才猷出类。去世虽远。吾岂忘哉。宜锡殊恩。以昭思贤之意。赠弘文广学推诚赞化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守太尉门下侍中,上柱国,光儒侯。自显宗以后。干戈才息。未遑文教。崔文宪公冲。收召后进。设九斋而隶之。谓之文宪公徒。时儒臣立徒者凡十二。其一弘文公徒。夫人崔氏。贤而无子。养其族女。为公副室。未几公卒。遗腹生子文。事见丽史,舆地等书。墓在草溪玉田。

贞简公讳文字懿德。年甫十五六。嶷然若老成。赴试作君为民天赋曰。物如憔悴。我则施雨露之恩。俗若顽凶。我则布雷霆之怒。文宗闻之称叹。登第。擢直翰林。转右拾遗内给事。肃宗七年壬午。为礼部尚书。奏我国教化礼义。自箕子始。庙貌犹阙。不在祀典。请求其坟茔。立祠祭之。甲申七月。以秘书监入宋进方物。时宋徽宗崇宁三年也。所赐金帛。分与从者。馀买书籍。他无所求。宋人多之。官至捡校司空礼部尚书政堂文学,太子宾客。睿宗元年十二月丙寅卒。赠左仆射参知政事。谥贞简。为人恭俭朴讷。不事生产。居室仅庇风雨。莅官清慎。尝典刑曺十馀年。未尝妄出入人罪云。事见丽史,舆地等书。夫人金氏。允义之女。有三子。曰福公。刑部员外郞。曰福卿。曰福儒。○此间系次失传。派出不可考。

十世祖讳丞高丽国子博士。自贞简公三子之后。世牒不继。至此始著。有一子邦柱。

九世祖讳邦柱高丽追封嘉靖大夫同知中枢事。有三子。公祐,公衍,公慎。

八世祖讳公衍待聘斋生丽朝赴举诸生。皆隶名九斋。待聘。即其一也。举进士。隐德不仕。牧隐集。有曰。草溪有隐君子郑上舍者。我先人稼亭公同年进土云。有三子。日习常。成均司成。曰习忠。曰习仁。墓在安阴防筑洞坎坐原。

七世祖讳习仁字显叔。有志气才华。使酒敢言。恭愍四年乙未。对策登第。补成均学官。不诡随。不苟合。缙绅皆愿内交。而视之蔑如也。出知荣州。吏以古事。请焚香消灾图。公曰。人臣不蹈非彝。灾何从生。若其无妄。顺受而已。消灾图于我何哉。即令撤去。州有塔。名以无信。公曰异哉。恶木不息。盗泉不饮。恶其名也。乌有巍然其形。为一邑所瞻。而以无信表之乎。去粟与兵。不敢去信。吾夫子已言之。命刻日夷之。移甓宾馆。辛肫怒。系之狱。欲置死地。廷臣有言王。乃得免。废为庶人。肫既诛。起知梁州。又知密城。所至抑豪强禁淫祀。入为都官郞。不祭土地。居父母忧。庐墓三年。致其悲哀。治丧一用朱子家礼。禑朝初宰相。重其名。奏授典校令。赐三品服。报聘日本。将行。人多危之。公恬然义形于色曰。臣而有君。何避事焉。日本使佛者也。闻公名畏之。乃曰。斥佛者。吾律所不与。请易之。不果行。恭让初除右散骑常侍。王自南京还松都。既卜日。以不利于妃。缓其期。欲由迂路行。公言其不可。王不悦。寻以不署。尹龟泽告身。流于外。事在丽史。又牧隐集。有草溪郑显叔传。有二子。曰悛。曰恢。

六世祖讳悛至正丙申生。自幼。于书无所不读。一下数行。辄得要领。洪武丁巳。中进士壮元。壬戌。登第。入本朝。为公州通判。转西海杨广江原经历,原州教授。永乐癸未。以圣节使书状官。浮海聘南京。还由左献纳知制教。出为庆尚经历。又入为直艺文馆兼直讲。旋为平壤教授。丁亥。复以谢恩使书状。赴上国。还判承文院,直集贤殿,直艺文馆,典农正,知制教令,知文书应奉司事。出知金山郡兼劝农兵马团练使。癸巳。由左司谏大夫。为成均馆大司成,集贤殿直提学。甲午。为礼曹左参议宝文阁直提学。庄宪王元年己亥。以读卷官试士。癸卯冬。以嘉善大夫检校汉城府尹宝文阁提学。乞骸归咸阳时年六十八文章行谊为世宗而世称八溪先生。乙卯二月二十六日卒。寿八十。有遗稿一卷。传于世。又其诗若干篇。载东文选,舆地等书。公初居居昌龙山。晩筑咸阳介坪。墓在同郡德谷辛坐原。配贞夫人高灵朴氏。军器少尹邦龙女。别葬宜宁芝山。有一子齐安。继室河东郑氏。判典农寺事竹堂复周女。

五世祖讳齐安洪武庚午生。十六岁。举永乐乙酉生员。丁亥。娶司宪府监察刘懽女。始居减阴。今安阴古县也。六十八以丁丑十二月十二日卒。明英宗皇帝天顺元年。我惠庄王三年。配刘氏。成化丙戌七月十九日卒。墓在减阴北黄山艮坐原。有三子。曰从雅。曰怀雅。判官。曰以雅。文科校理。

高祖讳从雅字正叔。洪煕乙巳生。景泰癸酉。登武科。仕我光庙成庙朝。官至通政大夫,忠州牧使,忠州镇兵马佥节制使。㵢溪兪学士好仁有云。自忠州牧使退居金猿山下。喜观书老不辍。语在公弟判官墓志中。享年七十四。戊午七月二十九日卒。燕山四年。明孝宗皇帝弘治十一年。墓在古县峄洞子坐原。配淑夫人安东权氏。署令恢之女。墓在同原丁向。有一子玉坚。继室文化柳氏。佥知通礼门事仲昌之女。墓在黄山立石甲坐原。

曾祖讳玉坚字不磷。景泰庚午生。事父母至孝。居丧哀毁逾制。啜粥。庐墓三年。成庙朝道臣荐行谊。除司圃署别提。时权奸用事。见几敛退。隐德不仕。晩筑凌虚亭于鹤潭上。为终老休息之所。自号蠖溪居士。与一蠹郑先生,琴斋姜先生为道义之交。享年七十七丙戌九月二十四日卒。明世宗皇帝嘉靖五年我恭僖王二十一年。后以曾孙文简公贵。赠通训大夫司宪府执义。今上三年癸亥。享金溪乡祠。墓在黄山生员公兆次。配淑人庆州金氏。司宪府执义楣之女。别葬南原北谷里本党族山。有一子泂。继室密阳朴氏。御侮将军思荣之女。咸阳郡守仁老之孙。祔葬公左。有三子。曰湛。曰淑。曰澣。

祖讳淑字澄夫。进勇校尉。弘治十四年辛酉六月六日生。嘉靖四十二年癸亥十一月四日卒。享年六十三。以孙文简公贵。赠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兼经筵参赞官。配赠淑夫人晋州郑氏。副司勇纯之女。版图判书仁得之六世孙。弘治癸亥六月十二日生。万历己卯正月十八日卒。享年七十七。合葬峄洞艮坐原。一名文胄洞。盖古为文胄驿也。有一子惟明。

父讳惟明字克允。嘉靖十八年己亥三月四日生。万历元年癸酉。举进士二十四年丙申十二月九日卒。昭敬王二十九年也。享年五十八。尝从葛川林先生薰得其道。孝友纯备。学问精粹。隐居教授。士林矜式。号为峄阳先生。以子文简公贵。赠嘉善大夫吏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文简公为行状及墓志。在集中。性至孝。居父忧。哀毁过制。啜粥三年。目不视物。久而得苏。事母。柔声婉容。务得欢心。家虽贫窭。忠养备至。及母没。庐墓下。足迹不离几筵。衰麻常在身上。颜色之戚。哭泣之哀。三年如一日。乡人尝累以孝行闻于朝。崇祯六年癸酉。命旌其闾。七年甲戌宪文王十二年。享峄川乡祠。有文集二卷。藏于家。墓在承旨公兆次。配贞夫人晋州姜氏。将仕郞谨友之女。知礼县监。号琴斋汉之孙。军威县监利敬之曾孙也。外祖龙城梁应麒。成庙世清白吏。会宁府使号逸老堂灌之子也。嘉靖戊戌八月三日生。崇祯庚午七月二日卒。享年九十三。性顺德惠。事舅姑。佐君子。无违行。仁穷恤族。出于天性。峄阳公尝谓文简公曰。汝母德人。必食汝报。及见文简公立朝。不以宠辱为欣戚。临患难。断以义理。凛然有不可犯者。人比之范滂母云。别葬居昌加祚之龙山子坐原。有三子。长曰䋖。其二子。曰昌世,昌后。皆早殁无嗣。次文简公。季曰絔。宗庙署副奉事。出为峄阳公从兄信老后。

文简公桐溪先生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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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穆宗皇帝隆庆三年宣祖大王二年己巳二月六日庚辰。子时先生生于安阴古县峄洞里第。先生五代祖生员公。初宅童子井里。曾祖蠖溪公。晩筑鹤潭上。祖考承旨公。居峄洞。即高祖牧使公垄下也。考参判公以峄阳为号。先生取峄阳孤桐之义。自号桐溪。后归自海岛。卜仓坪新基。居之。

四年庚午先生二岁

五年辛未先生三岁

六年壬申先生四岁秋。从大夫人往外家。时季氏生甫一岁。先生以衾席沾濡者。朝曝暮收。无一日或忘。使母寝处常干。外家奇之。

神宗皇帝万历元年癸酉先生五岁

二年甲戌先生六岁○五六岁间。已有远大之志。尝与群儿嬉戏骑竹。自称曰小谷生大人。自此乡里父老。呼之以大人。○峄阳府君尝举以身温被之事以告之。是日昏忽失所在。觅于寝房。已展衾席就卧。仍成寝矣。

三年乙亥先生七岁

四年丙子先生八岁○七八岁间。初受学。口颇讷。不能成诵。伏习忍苦。终日不休。未几记诵辄胜于前。文理廓开。峄阳府君称之曰。此儿文理。譬如晓窗渐明。○尝以篱字作句曰。篱蔽常为人所恃。人知其终为适用之才也。

五年丁丑先生九岁

六年戊寅先生十岁○先生生父母所教。奉氶必顺。无丝毫欺隐。父母悦之。怒责不及。峄阳府君日夙兴展祠堂。先生与季氏。盥洗以从。奉香火扫阶庭。未尝怠慢。祖考忌日。在冬月。见峄阳府君斋洁。亦求浴汤不得。乃浴冰井。忽有块凸腹下。恐贻父母忧。终不言。此皆十岁前事也。

七年己卯先生十一岁正月。遭祖妣郑夫人丧。峄阳府君居庐墓下。先生侍之执奠。拜哭一如成人。府君啜粥时。则拱立其侧。啜已乃退。

八年庚辰先生十二岁○祖妣期制已过。犹不肉。母夫人悯之。以肉汁糁羹。假托馈之。乃曰。汝既食肉。奈何复不食肉。对曰。偶一误食何伤。遂不复肉。以然再期。

九年辛巳先生十三岁

十年壬午先生十四岁

十一年癸未。先生十五岁初见葛川林先生。林先生藻鉴素明。每见期以远大。又览其所制。赞美之曰。他日收功。不但科第而止。○是时。先生通贯经史。文词日进。已有声称。神采峻整。制行方严。言语简重。终日危坐对卷。侪流咸敬惮之。

十二年甲申先生十六岁○正月。从峄阳府君。赴葛川先生之丧。

十三年乙酉。先生十七岁经痘疾。峄阳府君书授训辞。其训曰。以安详二字。保养心神。清和二字。保养血气。此汝病后治疗节目。造次食息。动静坐卧。念念毋忘。

十四年丙戌先生十八岁

十五年丁亥。先生十九岁聘夫人尹氏。外舅劼。坡平君昭靖公坤之六世孙也。先生戴笠平正。左右前后无或欹仄。外舅公亟称赏之。私与女语曰。有婿如此。莫忧贫也。中乡解高等。

十六年戊子先生二十岁

十七年己丑先生二十一岁春。之礼安。拜陶山尚德祠。见月川赵先生。当是时。礼安为儒老渊薮。咸礼重先生。称叹不已。及归。诸公会饯于濯清亭。先生雅有酒量。诸公迭劝。终日饮。不至醉。举止无蹉。观者益称之。○后先生撰月川墓碑曰。弱冠拜床下。观其厚德端仪。已不胜歆服云。

十八年庚寅先生二十二岁四月。子昌诗生。

十九年辛卯先生二十三岁

二十年壬辰先生二十四岁四月。有倭乱。先生从峄阳府君。赴咸阳疏会。初。峄阳府君闻将士瓦解。主上播越。痛哭曰。将置吾君父何处。中夜泣下。悲愤不自胜。及见金松庵沔义檄。倡率子弟。收募散亡以应之。方是时。人皆窜匿山谷。闾里一空。府君终始在家。颇有镇定之力。七月。招谕使鹤峯金公诚一。移除左道观察使。江右多士。将封疏陈本道士民心。峄阳府君为疏头。会于咸阳。募人怀疏诣行在。先生草完议。有曰。凶锋犯京。銮驾逾梁。一隅龙湾。万里南天。哀我臣民。何所依归。归市之从。虽失于始。叫阖之忠。可效于今云。及疏上。即命金公。还仕右道。

二十一年癸巳先生二十五岁夏。为士民通列邑。迎慰天兵。中朝诸将追贼南下。士民议迎劳之事。先生为作通告列邑文。有曰。彼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者。徒以救民也。而犹相与欢慰之若是。况此雪我君父之辱。续我焚溺之命者哉。可不持牛把酒以迎慰之乎。同我父老。率我童稚。垂髫戴白。拥卫车下。君子而迎其君子。小人而迎其小人。则天朝将士。亦知吾民感恩之诚。戴皇朝如戴天云云。又有为士民上都体察巡察。诸军门书。

二十二年甲午先生二十六岁

二十三年乙未先生二十七岁○作起荒田说。为治心之喩。

二十四年丙申先生二十八岁冬十二月九日辛未。丁峄阳府君忧。时先生。亦婴疾。呼天请代。仍气绝累日。始苏。是月越十四日甲申。葬于文胄洞先茔下。以边警复急也。

二十五年丁酉先生二十九岁秋。奉大夫人。避乱岭湖间。时倭贼复动。流离颠沛之中。执丧制惟谨。保护母夫人如婴儿。露处时则尽收衣衾。上覆傍遮。俾免寒湿。所过闾里。见先生栾栾行乞状。不靳甁。粟之分。以故母夫人饥饱。未尝失时。

二十六年戊戌先生三十岁秋。在金山贺老村。送季氏之公州。季氏以其所养父母。侨公州。将就觐。先生赠言曰。诗不云乎。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昔余游学于京。先君以书戒之曰。汝于言行之际。必以忠信笃敬。参前倚衡。念念不忘。则虽蛮貊可行。况于一国之中乎。惟此四字。实先君平日行己之大节目。教诲孤辈。欲其似之者。吁亦至矣。孤辈夙夜思所以无忝者。舍此奚以哉。嗟我兄弟。盍共勉旃。奉大夫人还乡。大夫人年逾六十。且有宿痾。流离二载。竟保无恙而还。人谓之诚孝所致。

二十七年己亥先生三十一岁二月。服阕。与伯氏居。惟以养偏亲。读经史为己任。不以家事留意。箪瓢屡空。冠衣弊缺。晏如也。○先君尝与同志筑峄川书堂。为藏修之所。先生日就书堂修业。尝有一绝曰。柴扉间向碧溪开。松老庭空月自来。独对明窗舒卷秩。斐然要就圣贤裁。○先君为学。本之四书。至于心经,近思录,考亭文集,性理大全等书。又极硏穷。先生承受家庭。吃紧用工。不特专为举子业。六月。往倻山。初。郑仁弘受业南冥之门。负山林重望。号为来庵。接引后进。绳墨严截。先生往来其门。仁弘亦敬重焉。

二十八年庚子。先生三十二岁入京。见梧里李相国元翼。先以书为贽。有之江左见月川。之江右见寒冈。独于洛。未见先生之语。相国特敬重之。许以知己。既还乡。又上书。有曰。为相之道。不徒清苦简默之为贵。必明以卞邪恶。断以行威刑。使为善者劝。为恶者惧。然后庶乎无负相业。敢以此为知遇之报云。初丁酉之乱。相国体察南方。使安阴县监郭䞭。修黄石山城。为保障计。及贼动。以郭公为守城将。金海府使白士霖为出战将。贼至城下。士霖率家属宵遁。城遂陷。郭公及咸阳郡守赵宗道死之。一城士民屠杀甚多。至是。乡人禹悙,刘义甲等。以其父兄由士霖死。疏请复仇。先生以相国知黄石事终始。故书中极言之。○先生又为悙等草复仇疏及上台府书。悙等见李五峯好闵求改。李曰。辞恳义正。一字加减不得。书郭义士传后。备载黄石颠末。暴著士霖罪状。录乱后孝烈事。丁酉之乱。县人孝烈死者。以一乡议。闻于官。转达旌闾。八月。作葛川先生旌门重修记。

二十九年辛丑先生三十三岁

三十年壬寅先生三十四岁正月。子昌训生。

三十一年癸卯先生三十五岁

三十二年甲辰先生三十六岁夏。与道内多士。奉疏入京。请从祀五贤。其卞明晦斋先生再疏。先生所制也。上为陪疏诸生。特设庭试。先生居第二。一时传诵其文。七月。与崔从事𬀪。论乱后事迹裒录事。

三十三年乙巳先生三十七岁五月。子昌谟生。

三十四年丙午先生三十八岁正月。哭慎氏姊丧。姊死子幼。先生为守殡。既卒哭。还家。十一月。举进士试二等第二人。

三十五年丁未。先生三十九岁乡人荐学行。○十月。祭芦川处士权公湕之墓。其文。略曰。有聪明宽裕之资。有慈详恺悌之德。尊贤一出于诚悫。爱友不设乎表襮。居家则丧致哀毁。处乡则行务厚敦。早知依归兮葛川,玉溪之门。

三十六年戊申先生四十岁二月。宣庙昇遐。废主光海君嗣位。前月。郑仁弘上章语国事获罪。祸将叵测。人皆莫敢言。适会先生以覆试至都下。与南士入京者。抗疏伸卞。以为储嗣。国之本也。仁弘之言。出于为国固本之道。至于为人指嗾。假托公论。非所疑也。疏出。物论韪之。八月。与郑仁弘书。论临海事。光海初。有临海君珒狱事。时郑仁弘将赴召。先生有书曰。窃闻临海之事。自上断欲全恩。请罪固有司之职。而全恩亦亲亲之盛意也。逆谋虽露。而闺门之内。恩常掩义。则废为庶人。待以不死。亦一道也。淮南之叛谋已著。其死非加之刑也。而布粟之谣。文帝病之。若朝廷终始执法。必以得请为期。则悲谣之作。安保其必无也。又曰。我国朋比之弊。甚于唐宋之末。四分五裂。互摈相援。附己者。虽不肖为贤。异己者。虽贤为不肖。惟以植私党为务。置国事于相忘之域。此所以时事日非。不可收拾者也。今宜恢张公道。绝去偏私。其人可用。则虽异于己者。不可错也。素无名行之可取。则不可以附于己而必置之清要也云云。乡人应旨。再荐学行。荐书曰。操履安详。学行精备。守死善道。始终不渝。

三十七年己酉先生四十一岁五月。游寻真洞。因读书长水寺。有游山诸作八月。除将仕郞。光陵参奉。不就。

三十八年庚戌先生四十二岁闰三月。除奉慈殿参奉。时先生赴覆试。仍留供职。一日在直。隔墙有新设王子宫。大作淫祀。鼓吹喧沸。杂戏闹乱。先生以其状。牒刑曹。中使伻人乞之。守仆等。亦怯宫家之威。或哀乞之。或恐动之。先生不为之挠。竟以牒申。其祀即止。四月。授从仕郞。转承仕郞。○五月。授通仕郞。○六月。授启功郞。○八月。见忘忧堂郭公再祐于京邸。时郭公以右尹入京十月。别试乙科第二人及第出身。分补权知成均馆学谕。

三十九年辛亥先生四十三岁正月。祭先墓。告先考墓文。略曰。非道曷由。非义曷行。期肩一心。无忝所生。二月。除宣务郞,侍讲院兼说书。三月。赴召。四月。闻兄子昌世讣。以老母悲疚成疾。呈辞。倍道还家。五月。访吴翼承于山阴之西溪。吴公名长。德溪先生健之子。文学刚正。先生素所交许者也。六月。授宣教郞。○八月。授承训郞兼说书。转说书。有旨再召。○九月。西行。临行。为文哭亡侄。又有到龙仁。梦见亡侄。诗三绝。过星州。见寒冈郑先生。遇乐斋徐行甫于座。与之语。十月。升拜司书。○十一月。移拜司谏院正言。初入院。有老吏谓同属曰。他日办一难事。必此官也。启请停。还移庆运宫。自先王经乱。寓贞陵洞行宫。是为庆运宫。及是。昌德宫成。前月移御。百官陈贺。未几光海惑妖言。将还庆运宫。谏院论执。启辞多出先生手。其启。略曰。自上光临法宫。已行大礼。民心胥悦。景命维新。虽有百妖。一德足以胜之。况妖未尝有。而无故欲移。如之何其可也。答曰。自内参酌。不须烦论。又启。略曰。初既不询外庭。独决宫中。今日不以廷议为是。犹以自内为教。宫中府中。判为二体。此岂治世事乎。前后圣批以独留为未安。问安为难便。而祖宗朝分御之时。亦多有之。自上坚执不许。无乃亦不能不动于拘忌之妖说耶。答曰。予素有畏寒之疾。当寒沍时。不得出入。而慈殿正月移御。则其间不可废问省之礼。况予仍在法宫。慈殿独还。事甚未安。勿为拘束可也。又启曰。慈殿还移。实未知其所以。而年时不吉之说。是亦难凭之术。设或其说果不为无据。而慈殿于圣上。有三从之义。不必别择吉凶。自上虽未能谏止。又奉而同移。则至愚下民。必曰。圣上亦惑妖说。所损圣德。固不大欤。况慈殿永移只隔一朔。则其间问安。可以随便。自上唯尽吾诚。可质神明。则因势而暂废常礼。亦岂有慊于圣孝乎。又启曰。经乱二十年来。至尊久处闾阎。堂陛不尊。宫禁不严。未必不由于此。今者才御法殿。旋移行宫。所谓恶湿而居下者。不幸近之。莫重之事。独决宫中。非但有后来无穷之弊。国家兴衰。人心离合。实系于此。区区论执。不但己也。时三司交发。宾厅诸臣。亦言其不可。光海皆不听。与两司诸僚。争论阙外。是月二十五日。慈殿先移庆运宫。光海将以明日为问安之行。实欲仍留也。先生与大司谏李好信坐阙外。大司宪赵挺等简通曰。宪府定议停启。谏院亦宜一体。好信托以避嫌事出去。先生答曰。吾意不然。难可苟合。挺又伻请会议。先生就之。挺曰。今欲停启。何如。先生曰。何故速停。挺曰。必不蒙允。且有明日问安仍留之语。若然则徒彰君上过举耳。莫如亟停。使上安心移御。先生曰。台谏自尽其职而已。彰君过安上心。非所当论。设有问安仍留之举。则当攀辇争启。得请乃已。况宾厅方陈启。而台谏先停。是何风采乎。诸僚合辞劝停。先生终不挠而罢。独启被递。特贬镜城判官。二十六日。先生以城上所方书前启李好信有报停启事。公独牢执。故宪府方避嫌矣。先生闻之。立草启。其略曰。今日问安之行。在人子所不已之事。而下民喧传。此必仍留之意。臣闻之初。不暇怪之。而付之一笑。及见礼曹启辞。慈殿永移。虽曰只隔一月。王世子祗送之礼。揆之情理。未为不可。而自上命止之。常时举动。非系紧重。则别无随驾之例。而自上特命随驾。臣始不能无惑曰。下民喧传。必是此等语传播也。以至愚而敢测渊衷。是孰使之然哉。舍桥乘船。古人犹欲以颈血溅之。况今兹之举。关国家盛衰。系民心离合。设或不幸。今日仍留庆运宫之说。果符下民之臆度。则攀辇牵裾。是臣意也。同僚皆欲停启。而臣不能苟同。请命斥罢臣职。于是大司宪赵挺,掌令尹重三朴颜贤,持平朴鼎吉,大司谏李好信,司谏郑岦,正言李景颜等。相继引避。玉堂处置。请两司并命出仕。答曰。依启。郑蕴递差。○翌日。下备忘记曰。今此还移。实出于不得已。岁末永移事。前后下教。反复丁宁。而前正言郑蕴。乃敢以无理不根之说。渎扰于举动之日。不识事体。纵恣无忌之状。极为骇愕。不可仍在从班。为先补外事。言于该曹。仍传曰。台谏。为人主耳目。主一时公论。所当择差。而近来铨曹。惟循私情。苟充备拟。极为寒心。况此郑蕴。予不知何许人。观其启辞。不过一浮妄喜事之人。以如此之人。荐用于言官。以致生事朝廷。尤极痛骇。吏曹堂上推考。色郞厅先罢后推。又传曰。镜城判官李埈递差。前正言郑蕴差送。○三司并请还收成命。李相国元翼上箚曰。郑蕴掇拾闾巷不根之说。而其心则无他。出于爱君忠国而已。至于斥补远邑。并罢荐用之人。四方流闻。孰不惊骇。昔之言者未还。今之言者又去。自此。国家虽有朝暮剥床之祸。殿下将不得闻。岂非大可惧乎。五峯李尚书好闵上箚曰。臣于郑蕴。不知何如人。及见所启。臣喜盛朝之得台谏如此。岭南之出人才如此。其人所学如此。不终日而有斥逐之命。台谏者。祖宗之所设。不可私喜怒而黜斥云云。光海皆不听。时两宫已有间。移御之举。盖出于此。故先生极言力争之。光海亦甚怒也。赵挺首发停启之论。外门传言密旨有谕云。时士气靡偸。谀佞成风。及先生以直言贬。人拟之凤鸣朝阳。十二月望日。辞朝北行。请留台启既停。遂即发程。一松沈相国喜寿执手送之曰。先生得言矣。国将如何。又赠诗。有曰。学优而仕志经纶。折槛牵裾亦不辰。士气即今天下士。人才终古岭南人。○先生送仲子还乡。题扇赠之曰。送汝归故乡。洛阳风雪里。以余念汝怀。方知慈母意。又寄长子书曰。吾在家时。虽不能奉养老亲。其心则未尝忘也。汝须体我心。事老亲。常如父在时也。行过德源。府使闵汝任乘醉迎笑曰。唐介氏来矣。先生为诗以答之。

四十年壬子先生四十四岁正月。次咸兴。见巡察使韩公浚谦。韩公留与饮数日。赠诗以别。登磨云岭。有思亲作。到镜城府任所。先生以近臣左迁。退让无矜气。待主将以礼。御吏临民。曲有恩信。时北路大侵。本府尤甚。乃施荒政祛弊瘼。一境大悦。二月。释奠乡校。每以朔望。会诸生讲制。四月。差北道试官。考试富宁府。○受由归觐。路过东郊。不入都门。二十九日而至家。○七月。超授朝奉大夫。○八月。向北路。自安阴距京七百里。自京距镜一千七百里。纪行诗总百馀首。○九月。过咸兴。观乡饮乡射养老礼。乃还任。巡察以重阳日行礼。引先生及永兴府使崔起南。参其事。○十月。以纪勋被召。光海以柳永庆当先王末年。尝谋不利于己。置之法。论戊申上疏诸人功。先生亦与焉。○十一月。授奉列大夫,掌乐院佥正,知制教。○闰十一月。入京。上疏辞勋。不得。疏略曰。戊申之疏。只为郑仁弘被罪。师生之间。不忍坐视。乃与同志投章。伸枉耳。岂可谓人所难为。而有补于国家安危哉。纪勋之法。必须有输劳宣力。扶颠持危之事。然后无愧一心。有辞万世。今乃以言语文字之末。敢冒勋列。赏典之滥。其不为朝廷之累乎。此臣之蹙然不欲一日居者也。再疏不许。欲连辞期于得请。李尔瞻扬言。必欲固辞者。以此勋为不固而然也。先生知其无益。乃止。呈告南归。

四十一年癸丑先生四十五岁三月。赴职。过石谷。有忆金松庵诗。直中有吟。白头典乐非吾乐。梦里频寻谷口耕。四月。陪祭宗庙及奉慈殿。○陪谒圣礼。○永昌狱起。朴应犀,徐羊甲,李耕俊,沈友英,朴致毅等。以卿大夫孽子。不得志。结为盗。杀贾人而攘其货。为从行者所跟捕。遂希望朝旨。自言首告反谋。以推戴永昌大君㼁为辞。狱事大起。又有上变者。言延兴府院君金悌男谋拥立永昌。于是辟倪两宫间者。踊跃争言。必诛永昌。以绝祸本。一日。先生见尔瞻。言及狱事。正色曰。八岁童子。安知逆谋。且闻慈殿专废水刺。欲与同死六。脱有不幸。公等将何辞于他日乎。尔瞻勃然疾声曰。设令并废大妃。谁曰不可。即呼其子曰。吾气不平。当入去。先生笑曰。公不必入。吾且去。即起出。遂与之绝。后日遇于人家。先生避之。尔瞻大衔之。五月。差监试参考官。○参圣节使拜表礼。被劾还乡。先生既不容于时议。见世道危险。踪迹龃龉。欲以微故去。时以宪府方出通绢禁。乃故着之。竟受劾去。异日谓子弟曰。人不可犯禁。向吾故犯宪令。此等事。古人非无行之者。吾志亦已定矣。及入阙庭。自不觉瞿然。彼纵恣无忌惮者。不知其心果何如也。○先生之去。任疏庵叔英赠诗曰。佥正昔言事。岁馀投镜城。经冬松益茂。入夜烛孤明。台阁如重陟。朝廷不足清。蹉跎竟失志。匹马岭南行。先生既还。与郑仁弘书。论永昌事。略曰。八岁童子。万无谋逆之理。若以早晩为奇祸之本。而必欲除之。无乃有违于杀一不辜得天下而不为之义欤。上批有曰。先王托孤之意。正为今日虑。在天之灵。陟降在兹。予何忍加法云。则上意所在。的然可知。而三司齐发。二品陈启。终至于大臣。率百官廷请。其势不杀则不已。揆诸天理人情。是可忍耶。闻慈殿常抱在怀曰。汝死吾亦死。专废水刺者累日。脱有意外之变。今日朝臣。将何辞于天下万世乎。又引赤子入井之义。而为喩曰。赤子虽无知。然匍匐乃赤子之罪也。至于今日之事。则本无匍匐之迹。安有入井之祸乎。其后。又相面力言其不可杀。时则仁弘亦深然之。七月。授副司直。逆狱未毕。物议沸腾。以退处为未安。故不得已西行。不入都城。留东门外村舍八日而归。八月。授中直大夫成均馆司艺知制教。病不赴。先生伤国事日非。常默默自伤。大夫人观先生有所心念。问其故。先生具言其事。且言亲在不敢许死之义。大夫人曰。汝既许身。当尽臣职。勿以老母之故。坏汝事君之道也。十月。除侍讲院弼善兼春秋馆编修官。○十一月。赴召。行过金陵。遇吴正言翼承。同宿客馆。吴公乘醉。写公平正大四大字以赠之。后先生在谪中。跋其帖。十二月。进阶通训。

四十二年甲寅先生四十六岁正月。呈告递付副司直。时当路者含怒日甚。指为逆党。日夜伺察。先生居讲院月馀。呈告杜门。有新燕诗曰。江上飞飞任去来。淘河何事苦相猜。玄衣不是争鱼者。只解含泥向屋回。二月。上封事。请斩郑沆。追复永昌大君位号。前年。金悌男既被戮。大君幽置江华。至是。府使郑沆以病死闻。实传朝议杀之也。乃上封事曰。呜呼。以殿下仁圣之德。不幸遭人伦之变。欲尽其处之之道。而终不得自由。未免假手于麤悍武夫。其为圣德之累。不既大乎。今之论㼁罪者。一则曰祸本。二则曰奇货。试以济王竑之事。援而比之。济王初为太子。见嫉奸臣。退处藩邦。未几为贼徒所拥。黄袍加身。约誓已成。虽知其事之不济。旋有讨平之功。而身负恶名。则有之矣。以今观之。当时祸本莫竑若也。凶贼奇货。亦莫如竑也。弥远阴谋杀之。可谓卫社之忠。而时人冤其死。后世甚其杀者。何欤。观夫真德秀之言曰。三纲五常者。扶持宇宙之栋干。奠安生民之柱石。人而无此。冠裳而禽椟。国而无此。中夏而裔夷矣。其言痛切如此。诚以竑之迹。虽或云云。而其心本无可疑。故原其情而雪其冤。仍请追封立后。今㼁一王子耳。心迹与此悬殊。只出贼招。未尝有拥立之迹。蒙无知识。亦安有谋逆之心。如使德秀辈立乎本朝。其不肯请杀明矣。殿下深怜童子之无知。仰体先王之遗教。思所以保护而全安之。百僚盈庭。三司交章。自去年迄今春。而恻念难遏。兪音终閟。岂不以逆贼之子。犹有待年之事。况于幼稚之弟。岂合遽施刑章。安置江都。待其年满。观其志行之如何。而徐为之处。亦未晩也。圣意所在。的然可知。而推鞫诸臣。经年入侍。无一言将顺其美。三司多官。善为雷同。无一人爱君以德。其视君德之得失。不啻若越瘠之秦视。殿下之势。可谓孤立而无助矣。尤可痛者。殿下待之以不死。郑沆待之以死。朝廷论之以法。郑沆迫之令死。使殿下不能如大舜之处象。未免为汉,唐以下人君处置未尽合理之归。噫。杀人者死。国法甚严。杀凡人无辜且罔赦。况杀吾君同气之亲乎。臣愚以为不斩郑沆。恐殿下无面目立先王庙庭也。呜呼。既往之咎。虽不可谏。将来之美。犹或可追。昔宋太宗之于廷美。既致之死。而旋有封爵恤孤之恩。真宗之于元佐。只诛首谋。而起封于久废之中。此盛德事也。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不宿怨焉。况殿下之于㼁。既无可藏之怒。焉有可宿之怨。其死之冤。路人犹悲。况圣上哀痛之怀。当复何如。臣愚以为宜命有司。追复永昌之号。葬以大君之礼。又下哀痛之教。使四方臣庶。昭然知殿下友爱之本心。则上可以慰先王在天之灵。下可以解万民视听之惑。传之后世。亦将有辞矣。抑臣私忧过虑。又有甚于此者。宋相韩琦之言曰。父母慈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为可称。大妃虽或不慈于殿下。殿下安得不尽孝于大妃乎。况㼁已死。复何疑间之有哉。自今斥绝谗邪之言。杜塞交构之路。如有奸细之徒。敢以不好语及于大妃。即付有司。论以重律。殿下亦宜恭为子职。不废问安。毋怠视膳。务得大妃之欢心。重见母子之如初。则岂不足以掩前失而明新化乎。虽然。为此有道。远佞人而已。呜呼。母子兄弟之间。人岂易言之哉。设有当诛之罪如管蔡。可废之恶如吕武。为言官者。所当先议同僚。次通他司。上告大臣。下询诸宰。待其论议归一。然后发于启箚。乃所以重其事也。顷者郑造,尹讱,丁好宽等。首发废母杀弟之论。而不议同僚。不通他司。不告大臣。不询诸宰。窃发于完席之上。遽暴于避嫌之中。曾不若劾一庶官之犹或持难。此其心不难知矣。盖自近年以来。幸门一开。勋名太滥。贪功乐祸之徒。接迹而起。至以吾君之至亲。为自己富贵之饵。比如逐兽者挤人才走。冀得先杀之功。噫。为人臣子是可忍耶。臣愚以为殿下欲全母子之恩。亟取三人者。投诸四裔。不与同中国。然后谗说者不得作。而三纲五常。昭揭宇宙云云。疏入。光海震怒。传曰。予治逆务宽。逆党鲜被重罪。故怪鬼辈因此争投疏章。侮弄无忌。人心至此。何以为国。政院居喉舌之地。而凶妖之疏。公然捧入。今后杂疏一切勿入。光海方食。见疏读至何面目立先王庙庭。念甚。趯倒食床。以玉钉。撞侍女捧疏者头。○先生呈疏后。有诗曰。刳肝裁短奏。排闼叫彤云。昭雪非哀死。光明欲赞君。寸心犹日皎。群疑任他纷。瞽说如毫补。微身死亦欣。是月二十日也。两司齐发议罪。先生待命东大门外。二十一日。两司一会。执上疏大槪议罪。正言李彦英以未见全疏。不可轻先议罪。先自引避。大司宪朴楗,大司谏金致,掌令裴大维李挺元,持平柳活,献纳朴弘道继避曰。郑蕴上疏大槪有曰。请斩郑沆。以正擅杀之罪。追复永昌之号。葬以其礼。臣等相顾惊骇。不觉胆裂。㼁虽幼稚。为逆之首。三司百僚。按法请讨。圣上特以私情。不忍加法。出置江华。假息经年。完保首领而自毙。蕴乃敢目以郑沆擅杀。又欲复永昌之号。葬以其礼。其罪固不可一刻不论。原疏虽未下。直举大槪。欲为论列。正言李彦英以为不可。至于引避。莫重之论。既发而中止。臣等何敢仍冒言地。玉堂处置。略曰。郑蕴疏满纸不道之言。为殿下臣子者。孰不思以讨㼁者讨蕴乎。近来如有大论。避事成风。或引疾病。或托呈告。或缓论。掠美市恩。宁忘君父。不忍负党。此所谓能臣也。然而罪某之论。人心同然。两司多官之见。虽迟速不一。岂有同异于其间。待见全文。议论轻重。乃所以重事体。直据大槪。急欲请罪。亦所以恢公论。俱无可避之嫌。请并命出仕。二十三日。正言李彦英再避。略曰。臣于郑蕴事。必欲见全疏者。盖欲详其曲折。以论罪之轻重。今见玉堂处置云云。三或之中。亦必有指斥臣身者。臣虽无状。岂有忘君之心。臣于郑蕴。仅得识面。指以不忍负党者。非所以知臣者也。既被儒臣之斥。势难仍冒。正言姜大进启。略曰。臣亦既有呈告。被斥与彦英无异。不敢偃然。是日。合司启请远道安置。答曰。不须安置。虽不安置可矣。仍下备忘记曰。三司主一时公论。凡论事不可以爱恶轻重。予见上年故领相李德馨陈箚。别无大段失语。而三司直请按法。不有馀力。今郑蕴无君不道之说。极其狼藉。仅仅以安置科罪。蔑君上。护私党。甚矣。三司如此。何以为国。予言非出于欲重罪蕴也。盖怪三司论事无章。政院知悉。于是两司以论事无章。引避。副提学李惺副应教韩缵男等启。略曰。臣等待罪玉堂。讨逆经年。不能使逆魁。伏法受诛。径毙围中。心常愤惋。及见郑蕴疏。凶辞悖语。令人胆裂。往者李德馨为首相。举义讨贼。乃其职也。敢为护逆。张皇上箚。使国论不定。人心疑惑。臣惺待罪玉堂。敢先按法之请。其时物议以为。玉堂非议律之地云。故今于罪蕴。但请快从公论。伏承备忘之教。惶恐待罪。答曰。职思其忧公耳忘私。合司。请按律。二十五日。两司既就职。正言李彦英启。略曰。蕴之罪。虽万死无惜。既与多官论议归一。请以安置则不可更改初见。有所低仰也。姜大进启。略曰。李彦英引避之辞。臣亦多官之一。何敢晏然。于是两司并引嫌。持平孙倜处置。从轻入重。言事常体。托以难改初见。显有营护之迹。势难在职。论议归一之说。本出于援证己私。何嫌可避。请李彦英递差。馀并出仕。二十六日。合司请依律定罪。答曰。不必依律。再启。答曰。加等之论。似由予言。良可哂也。三启。答曰。当议处。先是。同副承旨柳㴋待罪启曰。前日郑蕴呈疏。臣见其多误字。又云。逆贼之子。犹有待年之法。同僚以为当令自改误字。且本无待年法似当改。臣言人臣告君之辞。不可不十分详慎。假手二字。何所指欤。亦未可改之耶。某即改法以事。改假手以见欺。窃念臣初见其疏。不胜惊骇。恐以此播人耳目。又院中古例。凡疏箚有未安语。则还出给。使之改来。故至于发言。以致删去改呈。追思未安。惶恐敢陈。备忘记曰。郑蕴疏中假手郑沆之语。非寻常误字之比。使之改入。事甚可骇。柳㴋推考。右副承旨郑岦。以同参待罪。都承旨李德浻。亦待罪。合司启郑蕴疏柳㴋使之改入。郑岦酬答参看。李德浻以一院之长。不为止之。请㴋罢职。岦递差。德浻推考。又启郑蕴无君不道之状。人所共知。李彦英,姜大进首发避事之计。显有营救之迹。请削夺官爵。并依启。三月三日。就狱。先是。备忘记曰。初见郑蕴疏。有郑沆杀吾君同气之语。不觉发竖。即欲拿沆与之凭对。而予有心疾。恐妄作而堕其计。姑待外廷之议。追闻元疏有假手之说。始知其意不在郑沆。乃指寡昧。见陷至此。将无以解后世之疑。欲严鞫郑蕴。核处明快。此意议启。鞫厅覆启。事极重大。请广议他大臣。传曰。诸大臣及鞫厅堂上。并命招。又传曰。郑蕴不可不拿鞫。于是先生诣狱。原任完平府院君李元翼箚。略曰。郑蕴措语颠妄。陷于大罪。初岂有无君党逆之心。圣人断罪。原情议律。伏乞恢廓德意。特从宽典。圣明于此。有所迟留。议及诸臣。固知天地之量终必包容。答曰。蕴疏字字阴凶。非无君党逆而何。不可不严鞫核处。右议政郑昌衍箚。略曰。㼁身已死。无他日可要之福。讨逆方严。有目前必至之祸。蕴虽至愚。其不为身上之利明矣。无身上之利。而犯不测之罪者。岂不以圣上包容之度服乎人心哉今若不原其情绳以护逆鞫以刑杖。则蚁命溘尽。固不足惜。其为明时之不幸。可胜言哉。伏愿小霁雷霆之威。益恢天地之量。务从轻典。则收众心寿国脉之道也。答曰。具悉卿意。当议处。两司引避曰。今见右相疏。臣等不能原情定律之失著矣。正言金昈处置。请出仕。右相再箚。请免。原任青城府院君沈喜寿因旱上封事。语及刑狱。有曰。郑蕴陈疏。言不知裁。极有狂妄之说。罪固万死。究厥事理。岂有一毫他情。恐或瘐死狱中。以伤天地生成之泽。祖宗朝二百馀年。未尝以言事殒身者。伏愿矜察焉。光海虽甚怒。犹恶杀谏者名。以故令诸大臣杂议。必欲假群议杀之。赖大臣多言其不可。适又连以国忌及延敕礼。久未设鞫。先生得免酷祸之立至。时廷议益激。不有馀力。而论之以大逆。又馆学儒生上疏请罪。前正言吴长以申救之意。通文一道。儒生李惟说等。赍疏至江上。议者以为有郑昌激宣帝之怒。先生伯子昌诗哀乞止之。六月壬午。对鞫厅。光海亲鞫。下原情头辞。领议政奇自献启曰。郑蕴事。以狂妄非之则可也。鞫问则不当矣。前日大臣李元翼,沈喜寿,郑昌衍等。俱以此意陈达矣。光海曰。然则欲不鞫乎。对曰。不必鞫。光海曰。取招。亦不为之乎。对曰亦不必为之。光海曰。无君不道之罪。不可不鞫。对曰。徐俟他大臣出仕。当问而处之。光海曰。速为供招。出位启曰。此非系干逆狱者比。右相出仕。当下问处之。光海曰。别无更议之事。捧招可也。遂命捧招。先生供曰。禀性昏愚。作事颠妄。而君臣大义。粗得闻知。今此陈疏。实出爱君忧国之至诚。而反陷忘君护逆之罪。万死之外。更无所达。虽是至愚。岂不知自为身谋。而护㼁于既死之后。自速其不测之诛乎。愚妄之见以为三司百僚按法之请。积有时月。而自上犹不忍断处。牢拒不允。远近传闻。咸叹圣上不忍之至意。而郑沆到任之初。围篱中即撤烟火。自外供饭。且实为初三日得病。则即当驰启。而最晩始为启闻。旋有身死之状。凡此数款。皆足致人之疑。自上亦下推考之命。圣意所在。的然可知。而终无请罪之人。以此而闻于四方。传之后世。则恐或为圣世之累。故敢以请斩之言。发于疏中。欲圣上踵汉文治不发封诸县令之意也。至于济王之说。因真德秀伸冤之义。断章取义而引喩失宜。非以济王比于㼁而有此说也。郑造,尹讱等启辞中。有不可以国母待之之说。自是。废妃之说。为闾巷间常谈。故疏中及之矣。大槪多小谬妄之说。非为㼁也。乃所以为殿下地。而欲使天下后世。皆知圣上之于㼁。生焉而待以不死。死焉而尽其情礼者。此实区区忠爱之所发。而草疏之际。文理不明。辞不达意。失言妄发。不一而足。至于假手二字。天夺其魄。懵不之察。泛引皇天假手之语。而不觉其语有所逼。及闻承旨之言。虽惊栗即改。而当初妄发之罪。在所难逃。愚无知识胡乱陈疏。初非听人指嗾。而上以获罪于君父。下以贻戚于老母。不忠不孝。萃于一身。自知死有馀罪。而若曰。忘君护逆。则天地鬼神。临之在上。质之在傍。耿耿寸心。断断无他。招毕。还下狱。有诗曰。赫赫凝旒俯玉墀。首囊三木跪陈辞。天心喜怒非人料。要在中心不自欺。七月辛亥。再供。光海特命大静安置。先生供曰。数郑沆之罪。若目之曰。手刃㼁也。鸩毒㼁也。则此难明之事。渠欲自明固也。招辞。特举沆状启中辞缘为证。此皆出于朝报。国人之所共耳目。别无对卞之事也。沆到任未久。遽撤围中烟火。自外供馈之际。其不致谨。人所共疑。且都城距江华一日程。若有急报。卯发酉至。本月初三日。得病之由。即为驰启。则自上必遣医看疗。不容晷刻之缓。而沆乃匿不时闻。至于九日。始为状启。同日身死之启。十日遂至。其间曲折。固难测知。久在狱中。详知狱中事。幺麽一罪囚得病。则药饵以治之。糜粥以养之。至于受刑罪人之毙也。犹且轸念其救疗之不尽。都事医官推考之命。连下不绝。况在幼稚之弟。闻其病重。则其所救疗之方。宜无所不用其极。沆知其如是。而拥过不之闻。惟恐其死之缓。使圣上好生钦恤之仁。独不行于天显之间。沆之罪至此尤大。挺刃之杀。其间几何。彼不发封诸县令。岂尽手刃长而騈首就戮乎。与沆曾有一场杯酒之欢。更无一毫嫌怨之私。遽以请斩之说发于疏中者。实欲为圣上地。而使友爱之本心。暴著于天下后世也。天日在上。断无他肠。既招。即命绝岛围篱安置。禁府以珍岛入启。传曰。大静改定。初光海之立。赖奇自献得不废。及是先生之能免酷祸者。皆自献救解之力也。○自先生系狱。三司馆学交章。加之以无将法不兵逆等语。朝暮祸将叵测。先生俨然自持。时黄致敬,林澲连诬告。同在狱。见先生举止。莫不敬服。及出而见先生之子。咨嗟出涕曰。君大人死生在前。而略无毫发扰。眠食如常。此古人所不及也。方庭讯。光海盛怒以侍。左右震栗失措。先生辞气从容。无异经席。郑沆亦被拿入庭。震栗不能对。及出迸人曰。沆服公义。招辞无所及云。甲寅。出狱。始先生被拿。有一老妪当路。举手祝曰。天乎天乎。愿使贤人无死。先生在狱久。狱卒相戒敬畏之。狱供适有牛肉。宪府禁卒遇之曰。此爷狱供。何忍犯为。镜城父老闻先生患厄。相与叹曰。此前日吾贤宰也。义不可负。送人致问。及先生出狱。都人聚观成群。莫不咨嗟。幸先生生。而又悲其远谪也。修撰尹知敬方直玉堂。见先生封事。脱公服。直到先生寓舍。握手泣诀。仍托麹蘖。不乐为仕。寒冈见疏曰。凛哉凛哉。直此一纸语。亦足为李存吾矣苍石李公埈曰直气屹屹如禹门一柱郑沆无子。尝子其弟之子。其弟见先生疏。即夺去曰。他日被祸也。沆乃病恨死。丁好宽亦曰。吾未免千古罪人。不食病醉死。后有过客。题诗郑仁弘所居阁寺洞口曰。万古纲常辉远笔。百年宗社尔瞻卷。当时儿童走卒。无不诵公姓名。至于妇孺。译其疏。家传诵之。乙卯。渡江。丙寅。次海南。候风。季弟及伯子从。闻夫人病重。送伯子归家。乡里亲旧若干人及夫人弟尹应锡,兄子昌后。来送留数日。先生有赠别诗云。苍黄去国丹忱苦。惆怅怀亲白发新。○湖南儒生宋兴周等上疏。略曰。古之为人臣。忠爱其君者。必使吾君纳诸无过之地。而不计一身之安危。今司直臣郑蕴是也。其为气也。国家之元气。其为言也。人君之药石。以引君当道之言。被不测护逆之名。缧绁五月。继而安置绝岛。赵鼎之卒于吉阳。赵汝愚之死于永州。将复见于今日也。又曰。蕴非不知言出祸随。而不忍负千一之会。每以非尧舜不陈之义。为臣子敬王之道。故蕴之疏。有曰。务得大妃欢心者。以大舜夔夔齐栗之孝。望殿下也。有曰。命有司追复永昌之号者。以大舜不藏不宿之爱。望殿下也。疏凡千馀言。光海不报。八月乙亥。次于兰浦。前三日。发自海仓。季弟及尹应锡,兄子昌后。共登舟。数杯相属。分手而行。有赠别诸诗。其赠侄子诗。有云。临别赠何言。孝友吾家风。无若乃叔事。勉循先君踪。晨昏无旷礼。菽水贵尽诚。虽有兄弟在。汝与诗当行。舟行百馀里。几至金岛。遇逆风。还泊海仓。至是日。复发棹。又遇逆风。泊于兰浦。有诗云。迢迢去国南维尽。水道前头又几千。癸未。进泊星后津。甲申。到济州。阻霖雨留累日甲午。由崖月明月浦。就大静县。围篱在县东门内。有围篱记。又作白云歌。以寓思亲之意。○先生于谪中。自称鼓鼓子。盖愚迷之称也。人或称为郑东门。以围篱在东门内。且以累累之状。无异东门人也。邑倅为先生。作书室二间。傍西篱前对橘林。先生日处其中。经史子集累百卷阁之架上。十年之间。循环观览。大易则日诵一卦。精究启蒙。夜深而寐。至晓初拂衣。端坐诵读不辍。其晓起吟曰。鸡未鸣时已罢眠。鸡鸣起坐意茫然。是非得失千年事。否泰盈虚万古天。夜气清明须戒昼。心源澄澈也如渊。若除千里思亲泪。无虑还同太古先。又好杜诗。披览颇熟。忧国忍亲。感时咏物。作数百篇。○寄伯子昌诗书。有曰。父赋命奇薄。有一老母。不能朝夕奉养。昔焉北塞。今又南荒。虽因自取。能不为怀。前在兰浦。赠后侄诗中。汝与诗当行之句。汝当体而勿忘。晨昏定省。朝夕进食。随所得备。进适口之味。务尽诚意。毋或失时。使老亲加进一匙饭。则吾虽远谪。可以忘忧。如有不安节。汤剂之事。勿视寻常。必以至诚。以吾之所不能。而乃责于汝。汝无曰夫子未出于正而不尽心也。又曰。汝今为罪人子。勿妄出入。杜门枯居。教诲二弟。不至荒坠。不失其所以为人之则。九月己亥焚疏阙门外宋兴周疏后。馆学,三司又纷起请焚先生疏。又削勋焚画像。当是时。众议皆主仁弘。乘机媒进者。例以斥先生。务悦时议。小有右之者。辄陷机阱。李彦英,姜大进皆得罪。应教李溟曾忤尔瞻。劾以与知先生疏。亦被谴。吴长以前日通文。有扶纲常之语。又制李惟说疏。前郡守朴明榑,进士姜沃等。又通文责李惟说等不呈疏。径归。尔瞻使闵静者。上疏告之。三司俱发。吴长窜。明榑废锢。李元翼,郑昌衍,奇自献,沈喜寿诸大臣。皆杜门待罪。先生闻诸人被收司律。叹曰。以我之故。诸公之被时论如此。冤哉冤哉。十二月九日丁亥。哭峄阳府君讳辰。设位。奠以单酌。有祭文。自是至于壬戌。

四十三年乙卯先生四十七岁正月。伯子昌诗来觐。至棘门。垂泪以入。先生正坐颔头。从容问亲庭安否。辞色不异。伤瘴气。有脚疾。篱中种松,竹,梅,菊。名之曰四友。有时曳筇逍遥。吟哦于其间。为诗曰。养梅见冷蕊。养松闻风声。养竹荫清阴。养菊餐落英。问之何能养。莫若翦榛荆。养心何异此。先除私欲萌。除欲岂徒尔。妙法在惺惺。五月。峄阳府君行状成。

四十四年丙辰先生四十八岁三月。送伯子渡海归。初入海。告行于大夫人。大夫人曰。好去见汝父。报老母无恙。及出而反面则曰。汝父好在幸矣。未尝有妇人悲苦语。大夫人时年七十九。○作郑大益大有兄弟传。○九月。闻兄子昌后讣。每朔望。服其服。哭之。寄文以祭。

四十五年丁巳先生四十九岁四月。伯子昌诗来觐。河弘道。亦偕。弘道。本安阴县吏。壬辰。以军功去官。素有士君子志操。自先生被谪。弘道居常嗟咄不已。至是越海来谒。洋中遇风。舟几危。舟中人皆惊惧失操。弘道怡然正坐。徐曰。死生命也。吾为竭弼善爷而来。虽死于此。亦何恨为。先生见弘道。问曰。吾为罪人落海中。且与若曾无厚分。曷为而涉险远来。弘道笑曰。生前一谒。诚幸诚幸。留数月。未尝顷刻离先生侧。蒸炎甚苦。先生令出休于外。弘道不肯。先生谓人之来此地不易。此地多奇观。盍一游览。弘道笑曰。小人此来。非为游览。须臾侍坐。是幸是幸。六月。感疾愈。送伯子归乡。赠古诗一篇。又有送河弘道序。八月。闻忘忧郭公讣。为诗悼之有云天不慭遗空我国楚乡千里哭羁民十月。闻吴翼承讣。吴公死鬼山谪中。先生为之痛惜。即为位三日哭。欲服缌。以时月已久。不可税也。乃不果。有悼翼承。闻翼承返榇。梦见翼承诸诗。十二月晦庚申。济州通判李有吉,大静县监成夏宗来会。守岁。二人。皆先生素所不知者。有吉有义气。夏宗亦廉谨。待先生甚厚。后年。有吉死于深河之役。先生为诗悼之。△岭南右节度南以兴。尝与先生才一见。至是致食物于大夫人。受其书。越海致伻。先生感叹曰。末世所未有也。后至丁卯之乱。以兴死绥西边。先生为诗悼之。每称其为杰丈夫也。是年。废母论起。先生及诸贤迸窜之后。群凶以废大妃事。纠结谋议。许筠,金开等。招纳朴梦俊等。迭相上疏。至戊午正月。百官廷请。光海允之。

四十六年戊午。先生五十岁作元朝自警箴。其序曰。余今年忽五十矣。追思四十九年之前处心行己之道。多有可愧于心者。夫子所谓四十五十而无闻焉者。非余之谓乎。于是惕然反诸心。思所以不负天之明命者。而为之箴以自警。○有漫书篇曰。太极渊奥旨。东西亲切铭。程门箴四勿。真氏赞心经。兰溪论心语。晦翁主敬篇。况此九像赞。分明对圣贤。灵均皎洁辞。孔明忠贞表。行年自知非。庄诵每清晓。除却疾病外。咿唔常不休。只要无过大。安敢企前修。又有偶成曰。圣域非高一径通。惺惺持敬是要功。千邪万欲皆堪敌。天理流行自不穷。作求中说。盖以伊川既求非中。延平静坐求中之说。合而论之。卞其异同。而一其归也。书晦庵与黄直卿书后。○撰石谷成上舍彭年传。其略曰。不求闻达。专以养亲观书。劬探经史百子。剖析精微。咀嚼膏腴。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于医药卜筮山经地志。无不涉猎而穷讨焉。禀性严毅。制行峻洁。身长骨秀。神彩洒落。比如鸾停而鹄峙也。玉栗而山耸也。又如清水出芙蓉而秋鹰架高楼也。又得亲炙于葛川林先生之门。澡身浴德。文之以孝弟之行。养之以冲澹之趣者。岂无所自而然哉。公生于嘉靖庚子。卒于万历甲午。有子三人。皆业儒。能世其家云。跋曰。昔柳子厚作先友记。录其姓名与其实迹。以明其父取友之端。余之立传。亦此意也。先君子于乡人。相与为友者固多。而终始莫逆则在公矣。谨述其言行梗槪。并录于先君子行状之后。又曰。余于石谷出入受业。故窃窥其门墙而得其详。然亦未必详也。后之览者。各以所知增益之。庶乎其无欠阙矣。

四十七年己未。先生五十一岁德辨录成。其序。略曰。尝以古人处困之道。裒集经史。采摭前言。上自西伯。下至真西山。凡五十九人。虽人品有高下。言行有是非。而要之动心忍性。操危虑深之迹。则皆可以为后世师戒者也。编成一帙。名之曰德辨录。取易所谓困德之辨也者辞也。困者。人之所难处也。刚者。过于矫激。而有违寡怨之戒。懦者。沦于污谄。而未免入谷之耻。不激不谄不失所亨者。其惟君子乎。闻辽左败报。感愤作诗。前年秋。虏酋连兵㺚子。犯上国界。皇帝征兵。是年三月。皇朝提督刘珽等战牛毛岭败没。本国元帅姜弘立,金景瑞等降虏矣。先生有诗曰。全辽失守染膻腥。天下明知破竹形。蹈海无闻一士死。剃头忍见千群迎。皇灵应急兴师问。藩国惟殚拱极诚。谁识岛中幽絷客。誓心终不左衽生。作神应经序。先生身多疾病。海外难可求医。乃抄录南阳神应经。附诸方要法于其下而序之。略曰。昔。陆宣公谪居忠州。土塞其门。端坐抄方书。朱子论之曰。岂无圣经贤传可以玩索。余意以为专治方书。而不事经传。则固不是矣。若于经传之暇。而馀事方书。以治身病。夫何伤哉。△时宋象仁,李瀷。亦以言事被窜。而宋象仁学棋。李瀷弹琴。闻先生读书。以书问之。先生有谢诗云。懒习如今白首童。谁传浪说误高聪。洛闽关婺虽腾口。情性心神未着功。气弱午间眠易集。眼昏灯下卷难穷。故人欲问专治事。灸法鍼书抄未慵。十月。患肿。○十二月。伯子昌诗来觐。

四十八年庚申先生五十二岁四月。闻寒冈先生讣。先生为位哭之恸曰。斯文丧矣。为诗悼之。六月患疠方症𤭏曰。吾命虽危。或得生还。重见老母。今病如此。亦付天命而已。少间。有诗云。垂尽不禁思母泪。将危惟道献君猷。人间万事皆天定。到此如何有怨尤。九月。送伯子归。

熹宗皇帝天启元年辛酉先生五十三岁二月。闻神宗皇帝陟方之音。题诗天启新历。前年七月。神宗崩。光宗嗣。阅月崩。皇帝即位改元天启。先生有诗曰。免鱼东土是谁仁。丧考均悲率普民。天启新元神继圣。皇基巩固亿千春。以白翎志后序。寄李任重。李公名大期。号雪壑。前年见忤时议。谪白翎岛。作志。求先生序之。先生又有书。略曰。两地休咎。不须相问。惟当以义处命。随遇即安。时于静中。披阅古人书。乐而忘忧。此实素患之第一条也。朱夫子引陈了翁之说曰。今日真试一过矣。吾辈今日。政是自试之时也。五月。有疾。伤瘴热。弥留累月。十二月。侧室子昌谨生。后陪先生。扈从南汉。补副司果。

二年壬戌先生五十四岁四月。仲子昌训来觐。○六月。病暑。自入海。每夏为患。棘舍郁蒸。卧短檐下。挥汗终日。篱西咫尺有橘林。子昌训请暂移席避暑。终不许。○先生在围中。寸步不越篱限。或讥之曰。金冲庵谪居。每月一登汉拏。公何太滞乎。先生笑谢曰。人之所见各不同。且罪有轻重。吾之不学冲庵。乃鲁男学柳惠之道。○林真怤乐翁。以书来问。先生答之。凡千馀言。

三年仁祖大王元年癸亥先生五十五岁二月。季子昌谟来觐。○三月。光海废。仁祖大王即位。以司谏院献纳知制教召。俄陞司谏。拔擢昏朝直道被斥者。先生其首也。四月朔。出围篱。前时延兴府院君金悌男之死。夫人卢氏流济州。前月二十五日。宣传官奉命来迎。告先生以反正事。请开棘门。先生辞以不得命。及见有旨乃出。○先生在谪仰食官料。间有减其数者。不以为意。使僮仆治荒畴。又佣赁。以继不给。素严辞受。尝有一州判不识其面。先以物遗。先生以为受之无名。却亦非恭。别藏之。待其来见面谢。然后乃用。及出海。州牧欲有所赠。而终不敢发口云。○静民初无长幼之序。上下之分。先生区而别之。老者先之。少者后之。待其所谓乡有司者。与下吏别其座。又择年少。教以文字。陈以人伦。自是。长幼上下稍有条理。且前后字牧皆武人。日驱而从之于畋猎之间。民不知耕稼以为生。先生言于邑宰。时其畋猎。归之田亩。民皆仰先生之赐。及北归。啼泣而随之。如离亲戚。渡海。到罗州仓迄院。上状。报先就病母。遂取路乡邑。至家先谒祠堂。入拜大夫人。先生疆年远谪。白首归来。大夫人年为八十六。邻里观者不堪其悲。而大夫人视之如常。执手言曰。今日得见吾儿。先生亦从容奉省。不作几微远别悲恋之色。以伤大夫人怀。人皆曰真母子也。五月。兼春秋馆编修官。○辛卯。发行。癸巳。次知礼县。奉下旨。谕曰。观尔状启。以安阴县病母相见。稽谢恩命。为惶恐矣。尔其勿为惶恐。相见后斯速上来。癸卯。肃恩。即陈避嫌以稽谢也甲辰。上辞疏。首陈身病不堪供职之状。继言亲老不忍远离之情。且曰。臣于仁弘。虽无执卷受业。而师生之分则定已久矣。自癸丑以后。论议颠错。如出别人之手。臣亦怪之。而此皆八十耄荒之后也。近则淇洁滃浍之徒怂恿嫁祸。远则尔瞻缵男之辈愚弄媒孽。昏耄见欺之状。岂不可哀乎。记曰。悼与耄。虽有罪。不加刑焉。仁弘之罪。虽在罔赦。而至于施之极刑。连坐籍没。与尔瞻缵男辈一体施行。非但有违古经。毋乃或伤于圣上新服。务从宽典之盛德乎。师生以义合。不可则绝。而人之指目者。必以臣为仁弘之门生。虽欲强颜立朝。其于物议何。此臣之所不敢也。答曰。尔奉母还京。养亲之暇。兼察职事。则于孝亦为至矣。初。大妃废时。仁弘虽为事首。知大臣不从。为两端说曰。君臣母子之名义。出天而不可易。今之为殿下争之者。惜此名义也。臣独未晓分府分曹。入院有若两朝两君上者然。使忠实之士。屯兵守之。彼孀居一妇。不过包荒中一个人而已。议未上。其客聚谋以祸福。动其族类。私易其语。议遂决。当时。有窃言者。而仁弘当诛。且欲自言云。以故公上疏言之。入侍经筵。讲论语礼与其奢也章。讲毕。启曰。凡祭以敬为主。所谓敬者。非独祭时为然。实圣学成始成终之功。自帝王之学。至于儒士。敬之工夫。皆不可无也。不敬则此心无主。施诸政令之间。无以自立。比如无根之木。枝叶不能畅茂。须当敬以直内。如屋有柱。然后发于政令者。皆有所从来。愿上体念。又进曰。臣自南来。到处人民。呼诉言田税,三手粮,作米等役。新政之初。谓必尽免。今有催纳之令。民间闷甚。愿得待秋云。上曰。若非军兴。所当节减。而西边饷道难继。不得已如前捧之耳。废东宫按律之议起。陈启争之。呈告归。废东宫尝徙置乔桐。至是。以掘土跳出。告大妃。下谚教于宾厅。令速议处。先生与献纳李楘,正言慎天翊。进言按律之体。必观究竟之如何。君臣上下相济可否。以趋大中至正之地可矣。谚教之下宾厅。已非前例。仍为收议以断大狱。则恐有后日无穷之弊。臣等不敢献议。及三司以按律为请。先生启曰。以独夫之身。居难保之地。自处虽尽其道。犹有不得逭者。况孽自己作。变出无前。为宗社计者。固当请讨之不暇。而臣之愚意。辅导君德。终始令闻。亦是臣子职分。废朝骨肉之变。诚如圣教。人心之叛。天命之绝。职竞由此。今日之事。与此虽异。其于圣德之损益。岂无所关乎。殿下当初处之之道。既已曲尽无憾。则可不思所以善终之方。而为万世帝王之懿范乎。大司宪吴允谦引避曰。臣前日之启。几误殿下。臣若执迷。臣郑蕴之罪人也。先生既大拂群议。乃呈辞。即日南归。六月。除成均馆直讲。迁尚衣院正。皆不赴。○除南原都护府使。为便养也。七月。赴任。九月。奉大夫人就养。闰十月。下教书。特加通政。俄除吏曹参议。大司成郑晔建白。郑蕴当永昌议罪之时。抗疏直谏。被窜绝岛。生还于十载之后。允合褒奖。耸动一代。命陞资。下书褒之。凡数百言。末云。大名难副。高行贵完。三品之官。予敢言宠擢之辱。独立之节。尔宜思报效之优。寻有铨曹之命。上疏辞谢。不允。十一月。奉大夫人归家。○十二月。祭吴翼承墓。有祭文。○作卢玉溪文集序。

四年甲子先生五十六岁正月。赴朝。上辞疏。不允。○平安兵使李适举兵叛。先生扈驾公州。○二月。适伏诛。随驾还都。○三月。升嘉善授行护军。拜刑曹参判。推恩三世。○乞暇。归觐。○七月。递付副司直。○九月。仓北新居成。先是。自峄洞迁寓新坪村。将二十年。至是始筑室。十月。除司谏院大司谏。十一月。赴召。请全恩仁城君。仍避嫌。时有上变者。引仁城君珙。亦知其事。于是廷议方张。三司请法。先生与副提学洪瑞凤,大司宪李晬光。同入上前。先生力主全恩。瑞凤曰。郑蕴新从草野来。未知逆琪踪迹。故如是耳。先生曰。设或逆谋已著。闺门之内。以恩掩义。可也。上颔之曰。大司谏言是也。如是者三翌日。又陈启避嫌曰。试以前后较之。弟与叔孰重孰轻。永昌之蒙无知识而出于贼口。仁城之迹无形似而出于贼抬。孰冤孰不冤。曩时之请杀永昌。今日之请罪仁城。果孰是孰非。若不问义理之当否。形迹之虚实。一以贼招而已乎。则逆狱之兴。殆无虚岁。仁城虽除。岂无仁城。先王之子。噫尽之矣。又曰。伦纪明则宗社安。君德得则宗社安。不然而败伦失德。则宗社危亡。可立而待。臣实未知三司所谓为宗社大计者。何谓也。殷鉴不远。只在废朝。若使废朝。虽有昏乱之政。而不杀同气。不废母妃。则虽以殿下之至仁盛德。不能一朝居此位也。以此观之。三司之请。适足以为奸人借口之资。非宗社长远之计也。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前。可不惧哉。今日合司直陈所见。人微言贱。不能取信。臣何敢强颜仂冒。答曰。忠戆之言。予甚嘉悦。卿其勿辞。○时群议必欲同波。忌先生立异。权涛为台僚。乃曰。吾当止之。即来隔帐。讽以不须立异。先生笑曰。所见有同异。各从其志而已。涛知其意难回。故久不去。打闲说话。以待日暮。欲令先生不及启。先生正色曰。子欲与我同事则可。不然则既隔帐。不当久留。涛赧然而退。再引避递。先生未及南归。李延平贵送。其与先生有旧者来访曰。若一变所执。本职可复。先生笑曰。天下安有乞降台谏者乎。

五年乙丑先生五十七岁三月。除大司谏。四月。赴召。中道呈病。五月。再承召旨。上疏辞递。陈身病亲病。又言难进之状。六月。又以大司谏召。七月。诣阙陈辞。三告加由特除承政院都承旨兼经筵参赞官春秋馆修撰官直提学,尚瑞院正。先生以非院例辞。不允。政院古事。承旨由同副。以次转陞。今以特恩擢置。故据例请改。八月入对论事因陈情乞退户曹判书沈说建白。税法九等。自上上至下下。近者岁比不登。三南若干处外。率用下下之赋。殊非法典本意。今年圻内及外方。颇有秋而国储已竭。限今年。宜收下中之赋。先生曰。外间闻有加赋之言。是果有司议也。废朝十年。民坠水火。更化数岁犹未苏。若以今年稍稔。遽加其赋。则民怨必多。岂可以圻内小稔。遽为加赋乎。说曰。然则安用九等之法。上曰。法典九等。似可遵行。而连岁不登。但收官谷之散在民间者而已。暂见小稔。便欲加赋。则民谓斯何。先生曰。诚如圣教。上仍问南方有何弊。对曰。难以尽达。第前者。荡涤之物。一一还督。有三结布四结布。布疋。谷六十馀斗。守令鞭驱甚急。民不堪苦矣。又进曰。臣母今年八十八。朝夕可虑。势难远离。肃谢后。即拟归养。意外有三辞加由之命。尤极惶恐。勉强以出。而承宣之任。又是规外。不可冒居。乞归田里。与老母相依为命。上曰。率来老母。以便公私。对曰。九十老人。岂可千里率来。前承圣教。至今感激。欲乞傍近一残县便养。而犹未陈情者。盖以老母难出户庭也。事君日长。事亲日短。知此而安心从仕。则殿下亦安用如此之臣乎。先生既出。院僚言户判此举。已与大臣议定。令公遽亏垂成之事。必有彼诮。先生曰。年丰果如彼言。为人臣者。常以不足。告君可也。岂敢以加赋之说。导君乎。呈告。归觐。上辞疏。不允。有旨趣行十月朔。率子弟族人。祭六代祖妣贞夫人朴氏墓于宜宁芝山。○望日。西行。二十二日。诣阙陈辞。有曰。臣忽闻县邑调兵甚急。虑有西鄙之警。即就道上来计。命下之日。已成一月稽慢之罪。在所难免。又曰。臣之情事。到处忧恼。南归则不堪恋阙之思。北来则难禁望云之泪。虽情无轻重。而奈日有长短何哉。伏乞归养田庐。答曰。卿母远在南边。情理迫切。势所然也。体予前意。率母来京。则于君于亲。不亦善乎。入侍经筵。讲罢。知事吴允谦陈数件事。上无酬应。先生进曰。经幄建明。不赐酬答。殊非上下交孚之意。唐,虞吁咈。恐不如此。又曰。近因睦性善疏。生一闹端。性善疏语。固有错误。而谏院直请焚疏。甚非圣世事。自上既已求言。言虽不中。岂可请焚。又曰。朝廷使儒生习射放炮。儒生无意读书。若不停止。恐失人心。上曰此法。在何间举行乎。令政院搜启。命停之。十一月望。以执圭官参望阙礼。又参冬至望阙礼。○上疏陈情。兼言事。先生以仁城事忤时议。侵辱不绝。又宰相建白以为。才能多屈。广开庶孽之路。且以边兵不足。纳粟多游丁。议悉发防边。故疏中及之。有曰。自前冬狂舌之莫扪。至今唇舌纷挐。稠广之座。诟辱备至。章箚之中。姓名累出。负此罪名。犹复䩄厕清班乎。惟愿致其职事。归养田庐。菽水尽欢。以终馀年而已。又曰。我国家二百年维持巩固。徒以名分在也。嫡孽之间。尊卑之分。天经地纪。不可紊也。李珥之必待纳粟立功而后许通者。犹有爱礼存羊之意。今欲洞开而无防闲。贱倡之产。游女之出。不辨嬴吕者。皆许其通。则仕路秽浊。名分扫地。孟子曰。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诗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书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愿殿下留神。又曰。两南兵使。皆有纳粟人赴防之请。此实为君父敛怨之道。自壬癸兵兴。大开募粟之路。接济天兵。支供将士。不忘其功。追给告身。厥后或因赈济之事。诏使之行。宫阙之役。纳银纳布。其类亦多。虽有可已不已之举。而民之纳财。则均有其功。今不惟不功其功。又从以加之罚。驱而纳诸陷阱之中。非徒渠之呼冤抑。恐国家失信之咎。亦足以致灾。孔子去兵去食。而不欲去信。书曰。可爱非君。可畏非民。司马光曰。信者。人君之大宝。国依于民。民依于信。愿殿下惕念。答曰。观卿孝思。予何敢不动心。但若解职。则予失贤士。允副卿意。到此为难。卿须频往观亲。无负予望。且虽有人言。于卿无失。其有何恤。勿较勿辞。疏末所陈。当量处。十二月。入直药房。以启运宫病重也。有夜直偶吟云。枫宸忧色无时歇。乌鸟私情不敢陈。

六年丙寅先生五十八岁正月。随大臣伏阁。争启运宫丧礼。启运宫之丧。在是月十四日。自上定欲行三年之制。大臣三司诣阁门陈启。言为人后者。尚不敢不降服私亲。况上既承宗统。事体极重。不可径情直行。为私亲三年。政院亦以此意启。上不听。十五日。领议政李元翼等率二品以上启至三。上以行杖期为言。且礼曹请令绫原君俌为丧主。已蒙允。故复以此论启。三司亦连启请去杖立丧主。勿以孤子自命。殡敛诸事。并从死爵。勿用王后礼。十六日。上答廷请以为。此丧虽有压尊。与士夫出继降杀之礼有异。且绫原出继。已在大院君在时。今不可改。启辞又言。出继之后。有归宗之法。既为宗庙主。不宜又主私亲丧。癸亥夏。大院君亲祭祝文议启时。儒臣博考典礼。参酌情文。依德兴古事。称大院君。别立支子以主祀事。议大臣定夺。臣李元翼,臣尹昉等献议。判下施行。今已三年。所谓支子奉祀者。即绫原也。请以绫原为丧主者。非创设也。上不听。乃日三启。至十九日。既成服。大臣又率百官以请。领议政李元翼以言不用。引咎退。二十三日。上始传教曰。压于宗统。难于主丧。令俌摄行。廷请乃罢。兵曹判书李贵上箚。力诋廷论。台臣以贵敢生横议。迎合上意。劾之。上不从。副提学崔鸣吉。亦上箚以为。降期之请。非臣本情。降杖之论。尤所未晓。思欲略陈愚见。而敬畏朝廷将发复已云。传赐黄柑。有送遗老母之教上疏乞递职。归觐。兼言丧礼。命给由马。疏末。略曰。臣之无状。过蒙恩眷。今若以退去自外。不以含蓄之情。暴露殿陛之下。则臣罪当诛。近日大臣所论。台谏所执。无非据经考礼。欲重宗统正名分。而纳吾君于大中至正之地也。夫丧不可无主。主不可错立。今兹之丧。非绫原谁主乎。殿下之不当主。义理明甚。人人得以知之。况以殿下之明达而有所疑乎。特以蔽于私情。不能克将去。不能不动于顷日迂曲之横议。必欲排抑正论。直行己志。此岂平日所望于圣明哉。有大臣而不用其议。是无大臣也。有台谏而不从其言。是无台谏也。臣恐殿下国事。自此将日非矣。答曰。卿其勿辞。安心往来。辞朝传赐胡椒腊药等物。行拜受礼。即发是月二十八日也。二月朔。到竹山府。又上乞递疏。申言丧礼。疏中。陈不可带职久出状。请命镌改。且曰。近日国家之事。殿下以为何如也。元老去位。已作山野之人。左右两揆。皆怀思退之志。台谏气沮。百僚体解。士夫相逢。便有忧愁之色。闾巷窃言。妄有忖度之地。臣愚不知此何等气像也。殿下之心。臣窃瞯之。皇皇钜创之中。思所以自尽之道。不自觉其非礼之礼。非所以尊亲。过制之制。非所以尽孝也。殿下之心。既动于初年迂怪之论。又惑于今日诐横之议。而独不念逆耳之言。乃吾药石。顺旨之语。适所以为疢疾也耶。是以方寸之地。本有清明之主。面旋为私意所蔽。用中之聪。或不能不屈于公议。而反为私意所夺也。臣请有以明之。殿下于初日大臣之请。既降三年之制而又服杖期。此果为三年之制乎。其为期服乎。答大臣之启曰。压于宗统。难于主丧。而继之曰。令俌摄行。此果为不主丧乎。其真为主丧乎。答玉堂之箚曰。既已允从。而又答礼曹之启曰。依前教摄行。此果为允从乎。其真为不允从乎。答领相之箚。颇示悔悟之端。至以随事匡救为教。而杖未尝去也。丧未尝不主也。未闻有一非礼之罢。一过制之革。则此果为待大臣以诚乎。其真不以诚乎。凡若此类。不一而足。是非并行。公私角立。此岂平日勤学好问。讲明天理人欲之效耶。既往之失。虽不可谏。将来应行之礼。急急讲定。如救焚拯溺。然后人心服国是定。大臣安其位。台谏得其职矣。臣今当辞退之日。益切惓惓之忠。兹将肝血。仰渎宸聪。答曰。嘉卿爱君之忠。所陈事。当体念。卿勿控辞。须速往来。三月。上疏陈亲病。递付副司直。○四月。赴启运宫礼葬。除刑曹参判同知义禁府事。上疏辞。不允。○除大司谏。时以吊使之费。有司特收四结布。令出。民心骇惑。先生欲与同僚论启。而有持难者。故独上箚。请令有司量用裁减。以纾民生一分之苦。答曰。当令该曹量处。五月。因事避嫌。前欲论四结收布之弊。又欲论庆尚监司元铎杀人之事。又欲论金时让启运宫初丧。未肃拜出仕之失。而僚议不一故也。上辞疏。不允。牌招。病不进。三告加由。避嫌递。以前日牌不进也特除庆尚道观察使。除命初下。闻亲病。即上疏请递职驰觐。答曰。卿母之病。既已向差。则必有勿药之喜。姑留数日。受谕教书而往哉。仍传曰。庆尚监司郑蕴所授教书。急趣制进。明日诣阙受谕教书。即日发行。径由沃川路。六日而至家。前监司元铎。自鸟岭传付印信及诸镇符于幽谷察访而去矣。○巡历岭底。转向江左。过礼安。见金司谏坽。金公号溪岩。自废朝时退居。癸亥后。累除清班。终不出。上将罪之。赖郑晔救解。乃得免。至是。先生访夫人姊于乌川。先使从者问金公。金公肩舆来见。闾里妇孺大惊曰。金司谏亦出门矣。先生一见如旧。且曰。吾甚惭子。金公曰。势不同也。愿令公勉其所当为者。坐语移日而归。先生历谢其家。同宿。○闰六月。献大夫人寿。设宴峄溪上。明日。又与乡党宗族饮。尽欢而罢。七月。递付副司直。前监司元铎杖杀礼安儒生而非其罪。其子讼冤。朝廷不许听理。礼安儒生通文列邑。斥元铎之罪。朝廷论以侵辱道主。将拿鞫。令先生核问。先生从实核启言。乡曲儒生。不识事体。惟以其死非其罪为冤。不觉自归于谋陷道主之罪。其事机可恶。而原其情岂有犯上之心哉。今若拿鞫严刑。竟致陨命。则恐非圣上包荒之度。大明律,经国大典此等律。不过杖徒而已。金石如此而有所挠改。则民无所措手足矣。判义禁李贵以为。营救土豪。不有王命。峻斥之。先生上状辞免。李贵又于上前。言先生寿宴过滥。诋之甚力。先生遂递。十月。特除大司谏。赴召。三告加由。再疏辞递。遂归。其初疏。首陈母老身病。且言臣赋性愚迂。临事昏愦。顷者筵臣之斥。实中臣病。殿下优而容之。又下特恩之误。臣实未知圣意所在也。答曰。卿无所失。虽有不实之言。于卿何损。卿勿控辞。调理察职。再疏辞益恳。乃许递。

七年丁卯先生五十九岁正月金人大举来侵乘舆向江都二月庚子先生奔诣行在国家自中兴以来。与虏绝和益兵塞上。为战守计。又有反间言。姜弘立老母妻子皆戮死。弘立遂深怨之。以为朝廷于我已负。引虏东犯。平安节度使南以兴力战死之。平壤又溃。报至。上幸江都。世子分朝南下全州。虏兵遂进至平山。时先生在家闻警。即日赴难行在。道有诗曰。向北趣鞭缘圣主。望南挥泪为慈亲。至镇川。闻大驾播越。道路相传贼已塞路。必难得达。从者以为分朝近且便。先生曰。君有难观望。非人臣义。遂疾驰而进。当是时。三南士大夫在散者。皆便道趋分朝。直赴行在者。惟先生一人。人心倚以为重。先生既肃拜。退寓城外。壬寅上箚言战守事首陈和议之非。弘立之罪。而因论敌与我形势曰。虏之要和有二焉。悬军深入。正犯兵忌。安州之战。杀戮相当。欲善其归。以此饵之一也。不知我国之虚实。或虑前头复有如南以兴之坚守力战者。欲怠我师。以此饵之二也。均之二者。皆是愚我之谋。而我不觉悟。侥幸万一。不修战守之备。噫。此岂皇天祖宗付托之意。一国臣民所尝期待于殿下者哉。臣窃料我国之军。虽不必尽为精锐。而其数则不下十万矣。目今六路勤王之兵。几尽云集。乡兵义旅处处蜂起。平安数城。虽已陷没。黄海一路尚得完全。使江原,咸镜之兵。绕出贼后。黄海之卒。横冲其腹。畿甸以下四道之兵。把截临津。则彼虏前无所进。退无所归。左右受兵。势分力弱。只轮不返之功。庶几可图。而所患者。惟殿下无坚定之志。庙堂无担当之人而已。且四大将所带军官其数过千。而皆一国武士之选也。既免西戍之苦。又有养之恩。而一朝临乱。任为私兵。鞭军炮手。凡几百千。教养有素。才艺精熟。御虏之用莫过于此。而称以宿卫。退蹙一隅。呜呼。内固重也。外固轻也。轻重之权。随时低昂。今日之外。果可谓轻乎。今有人焉。盗贼欲入其家。窥伺门外。不闭其门。任其阑入。深藏弓矢刀剑于闺内曰。待其扫荡家财及闺而后用之云。则殿下以为智乎。不智乎。今之事势与此相类。臣窃怪之痛之。所谓四大将如金瑬,李贵书生也。固难出征。李曙积失人心。将士必不用命。惟申景禛。名将家也。世受国恩。岂无敢死之心。分鞭炮一半。合两将军官。付之景禛。使守一处。则军情方郁思欲一战。师直义壮。何患不敌。此只在殿下一玉音之间。何惮而莫之为也。答曰。嘉卿忠义。所陈当量处。○是时。朝廷不修战守之备。惟望和事之成。授弘立子以官。又遣其亲属。见弘立于阵上。言朝廷待之不薄。弘立及朴兰英与胡差刘海等为议和。来到津头。使李廷龟金荩国迎接之。自上引见弘立等。刘海称以难于拜礼。卧而不动。右议政吴允谦及崔鸣吉强请而来。于是和议遂决。将差送假王子及使臣。以为质。海等持国书而去。俄而复来。要削去书中天启二字。朝廷竟不书年号。依揭帖例成给。海等乃还。甲辰。随驾而还。壬子。兼同知春秋馆事。慎希闵。居昌县吏也。事母至孝。母死庐墓三年。乡里称之。至是裹足赴乱。先生言乎领相。招致备局。给料调用之。三月。金人退。刘海弘立等以莅盟事又来。月朔。右相吴允谦等用黑牛白马。与胡差歃血成誓。先生有诗曰。黑牛兼白马。腥血满盘殷。相国无胛病。谋臣有喜颜。侏𠌯谈礼式。犬羊杂衣冠。东海非难蹈。朝门望眼寒。自赴难来随事。感慨有诗凡二十馀篇。丁丑。除汉城府右尹。己卯。奉命先入京城。金相国尚容为留都大将。日与共事。壬午。除兵曹参判。丁亥。还诣行在。○庚寅。迎东宫。完平李元翼,左议政申钦等。奉东宫。自全州至。四月戊申。扈驾还京。壬子。上疏乞归。不得。答曰国事至此卿母时无疾病仍留察职五月庚午。迎三殿于南郊。○辛未。告亲病归。传赐腊药。既还乡。仍递职。跋南冥学记类编。○跋外曾祖姜琴斋手笔童蒙须知。○八月。除都承旨。病不赴。○介庵姜先生行状成。名翼。先生之舅。十一月。除大司谏。病不赴召。上疏。递付副护军。疏中恳陈难进之状。答曰。累召不来。予甚缺然。从速上来。以副予望。本职。如是恳辞。今姑勉从。○是年。挽韩西平。

毅宗皇帝崇祯元年戊辰先生六十岁七月。除都承旨。十月。除礼曹参判。皆陈情不赴。癸亥以后。恩宠叠加。先生每以亲老为辞。至有将母来京之教。先生尝以此告大夫人。笑曰。上旨如此。母氏莫欲就京乎。夫人亦喜笑而罢。季子昌谟。尝以外间多士之望。请曰。愿就书堂训后生。以为藏修之所。先生曰。汝以我有年老自重底心乎。此心常若孺子然。不欲离吾亲侧。何可择便以自逸哉。

二年己巳先生六十一岁闰四月。除吏曹参判。肃恩即归。以亲病。呈告也。十二月。除司宪府大司宪。赴召中道还。以亲病。陈辞递。

三年庚午先生六十二岁三月。除大司宪。四月。赴召。上辞疏。因言事。被劾递归。前月太庙之木震。有旨求言。先生既肃恩。明日。上疏曰。臣母今年九十有三。使臣少有三年之爱。其可一日而离侧乎。臣既不能以身献殿下。请以一言递献而退。臣闻刑狱者。天下之大命。丝毫失中。冤气易生。伤天地之和。召水旱之灾。自反正以后。投诸四裔者。不知其几何也。其中。或有罪轻而罚重者。一切驱而置诸魑魅之乡。不为辨别。臣谓罪人之多。非国之福也。一夫扣心。犹飞五月之霜。匹妇含冤。尚致三年之旱。况环一国。扣心含冤者不止一夫匹妇而已乎。宜命有司。详查其罪名之不甚重者。霈然疏涤。无所系吝。则未必不为弭灾之一助也。呜呼。凡人无辜尚如此。况先王钟爱之子乎。珙之无辜。臣尝于榻前。略陈之。启辞暂及之。设使逆谋毕露。犹当置之绝岛。待以不死。则罪罪亲亲之义。两得而俱全之矣。臣窃为殿下惜之。死者已矣。不可追也。今其老妻稚儿尚在绝海。哀号之声。困顿之状。可想不言中矣。夫以深宫广厦之处。而暴露于狞风毒雾之中。绮纨之身。而悬鹑不继。膏粱之口。而糠秕不足。几何不至于无噍类也。又闻其女子有年可许嫁云。殿下终不收恤。则先王遗体。未免为海岛氓隶之归。不亦怜痛之甚乎。天人相与甚可畏也。人事失于下。则天变应于上。感应之理。捷于影响。殿下待骨肉如此。则变异之生。不足怪也。诗曰。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朱子释之曰。文王之神。一陟一降。无时不在上帝之左右。故子孙蒙其福泽。春秋传亦曰。叔父陟降。常在上帝之左右。以佐事上帝。夫岂茫昧难凭而圣人言之哉。以此言之。先王在天之灵。岂不陟降于上帝之左右。计其冤而降其灾乎。愿殿下亟下臣章。议诸大臣。特宥珙罪。复其官爵。老妻稚儿。速令出陆。结庐珙墓之下。而不绝香火。其女子之可嫁者。择于士族。以礼嫁焉。至于长成之子。或以为不可全释。则移置近岛。俾免寒饿而死。则先王之灵。亦必慰悦而佐事上帝。转灾为祥矣。答曰。疏辞当议处。明日。宪府启。逆珙罪状昭著无疑。大司宪郑蕴。乃以复爵为请。无谓甚矣。请罢职。答曰。言虽不中。罪之不可。谏院启。郑蕴附会灾异。至有逆珙复爵之请。措语无伦。眩乱是非之罪大矣。请罢职。答曰。因求言上章。不必论罪。两司连启。又李贵上箚论以护逆。上命递职。先生即日发行。七月二日。丁大夫人忧。先生奉养大夫人。怡怡愉愉。爱敬备至。亲志所欲。诺在言前。未尝少有违越。食则审视所嗜。执箸而跪。哺之甚谨。寝则手探衾褥。适其寒温。恨叹之声。未尝闻于侧。时为孺子戏。依依膝下。务得亲心。大夫人素患痢。先生每尝所泄。若无臭味。忧形于色。及复常。始得逞颜。先生盖以是验大夫人症势之轻重。而外人又以先生颜色。占大夫人气候之平否也。是年夏。先生戚戚言味与畴昔异。先生与季氏。俱以衰老。平日起居行步。未能任意。及侍病。执子弟役。无异少壮时。方盛暑。未尝暂休于外。如是者月馀。及丧。哀毁逾制。居处哭泣。人皆感叹。○大夫人终于季氏家。故即其所为殡。三年之内。赠赙之物。祭用之需。皆委之于季氏。十月。葬大夫人于居昌龙山。庐于墓下。龙山在加祚北去家六十里。既返虞卒哭。先生还至墓下为之庐。诸子悯之。请归几筵侧。先生曰。母子相依。死生无间。亲体在此。何忍独归。朝夕哭墓。不以风雨或废。虽当酷暑。衰绖不释。遇新物。则奠于墓前。朔望则归与几筵之奠。而往来时。必立殡门侧。低声告辞。及墓亦然。十二月。董石役于嘉旨。

四年辛未。先生六十三岁率僮仆。栽松墓山。○三月。竖石物。○董石役于文胄洞。○七月。练。○十月。经始山下斋室。

五年壬申先生六十四岁五月。哭弟妇张氏。先生每称嫂性行良顺。奉养先妣。数十年。无违色。待兄弟无间言。使婢仆。无怨詈。可谓贤妇人。及葬有祭文。七月。祥。还至龙山。省墓。既祥之五日也斋室成。名曰龙泉精舍。先生既免丧。不忍舍去。多留精舍。闻仁穆王后昇遐。考五礼仪服制。前衔堂上官与时任朝官。同齐衰期年。生布团领。布裹纱帽。去铁角。以布作带。前系后垂。麻带。白皮靴云。先生以私服未阕。且无职名。故只制生布直领衣。布裹笠。麻带。成服于斋室。九月。为临国葬。发西行。以大葬在十月四日故也。草土羸败。遽有远行。人皆悯之。或请玉溪卢判书。亦于禫中遭国丧。仍过禫事而后行。今可仿此为之。先生据礼经。乃未禫而行。十月朔。次东门外。二日。哭临阙门外。四日。祗送大轝于东郊。五日。南归。○十一月。除大司谏。病不赴召。

六年癸酉先生六十五岁正月。付行司直。寻除工曹参判。移大司宪。撰咸川君墓铭。梧里李相国之考也。相国请以书曰。平生交许。零落殆尽。如受知左右。更有何人。令公宜亦自量云。三月。诣阙肃谢。仍避嫌。以稽谢也是月八日参鞫厅。有林硕干者上变。竟无事实。诸囚皆放。与同僚启事。论诬告反坐。边帅敛怨等事。皆不允。三告加由。仍避嫌。以言不见信也四月朔。承召牌。陪祭孝思殿。○再告出仕。兼内赡寺提调。又避。以缮治昌庆宫故也。公执不可。上从之。启请停大君私宫之役。蒙允。○兼同知经筵事。○望日。陪祭孝思殿。○启陈偏系四事。仍避嫌。启曰。书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孟子曰。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诚以君心未正。则虽事事而更之。人人而去之。将不胜其更与去也。近观殿下所以发于言语。施诸政事者。未能皆出于至正大公之中。岂非殿下之心。未免有所偏系之私而然也。试举数事言之。硕干反坐之罪。国人皆曰可杀。而殿下不之允。是殿下之心。偏系于告路之或塞也。内奴赴西之请。乃一国公共之论也。而殿下不之许。是殿下之心偏系于内需之私有也。有自圣之心。而轻台谏之言者。殿下骄傲之偏心也。注拟之际。显示爱憎之迹者。殿下好恶之偏心也。人君有一于此。犹为乱亡之道。况殿下之兼有乎。继自今。加工于本源之地。务绝其偏系之私。知好问之裕。戒自用之小。益加圣念。臣无大人之德。而欲效格非之事。臣之愚妄。据此可知。请命罢斥。启请勿许金差请粮。启曰。今此金差何为而来耶。非借兵则请粮也。虽未知圣算之出于何计。庙议之定于何策。而臣窃以为不可从也。我国之于天朝。求无不获。请无不得。虽慈父之于爱子。何以加此。今有人焉。其父有仇而子借兵。其父有盗而子赍粮。则殿下以为孝乎。非孝乎。目今天兵蔽海。与贼对垒。我未闻挟攻之策。而反为助桀之事。则虽或免金虏之祸。而其何以面目于天地间乎。近来皮币之使。固是包羞之举。而强弱异势。出于不得已也。此则天朝之所已知。今日之势。与此悬殊。孔,耿二贼背中国而降金虏。于我有为父讨贼之义。在彼无执言渝盟之端。谋立于义胜。岂有可虑之衅哉。设或有之。宁以国毙。不可为无伦不义之国。请命庙堂。斥以大义。毋许难从之请。再告出仕。又避嫌。以章孝追封奏请使从隶持报先来者。有赏加之命。请改正自上有未安之教也。五月。三告。递付大护军。上疏陈情乞归。请解同知经筵。不许。命给由马省扫。辞朝时。传曰。大护军郑蕴父坟加土时。令本道备给浇奠。六月。在峄川书堂。撰先考妣墓志。○八月。修承旨参判公两代墓。立标埋志又立标埋志于妣贞夫人墓。○上疏谢恩。仍陈病。请解兼带。继论天灾修省之道。时以正殿雷震。有旨求言。疏中。就大本上反复之曰。殿下试于燕闲之中。清明之时。反求诸心。益加兢惕。务恢虚明之体。去其偏邪之萌。勿以圣智而轻人言。勿以私意而害公道。臣曾忝言地。咫尺天威。窃𣊺瞷殿下于听纳酬应之间。或未能尽去邪思之累。虚伪之失。则是殿下之心。未能如鉴之明衡之平矣。夫方寸之间。隐微之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者。或有查滓分寸之未明未平。则其发于天谴。捷于影响。甚可惧也。孟子曰。王欲行之。盍反其本。殿下欲弭天灾。当反求于殿下之本源也。答曰。所陈药石之言。当书绅惕念。勿辞上来。以副孤望十月。往龙岩书院。傍近士子会谒者百馀人。○祭李山立墓。李公名屹。号芦坡。先生尝在西铨。荐遗逸。授洗马。除命未下。而李公殁。先生痛惜之。作墓碣。至是过其墓。以文祭之。○挽郑愚伏。除兵曹参判寻递。○十一月己酉。以旌闾事。祭告峄阳府君。伯氏主祭。而先生为告文曰。恭惟显考。孝行之备。生事葬祭。诚礼俱至。乡人荐闻。积有年纪。无援于朝。久矣沉没。理岂终昧。今始阐发。台府举启。名彻丹墀。王曰嘉哉。其亟旌之。恩褒有陨。孝理之先。将涓吉辰。树之闾前。不显其光。人子柯则。今兹阳复。参以薄羞。仍扬圣德。昭告事由。十二月。在龙泉精舍。有感吟数首兼同知经筵。

七年甲戌先生六十六岁正月。在龙泉精舍。有时坐偶吟等诗呈状县道。请解兼经筵提调等职。○二月。除吏曹参判。辞以病。不赴。○六月。除大司谏。又辞。○七月。兼同知经筵。○八月。除大司宪。闰月。赴召。未至。移拜都承旨。以累辞恩命为未安。力疾就道。时朝廷争章孝祔庙。不能得会先生以宪长承召。故日望其来。及移拜他职。舆情颇缺。诣阙肃谢。翌日。上封事。论祔礼。其略曰。礼曰。既孤暴贵。不为父作谥。先儒吕中曰。父之爵卑不当谥。而以己爵当谥而作之。是以己之爵加其父。欲尊而反卑之。非所以敬亲也。以此观之。殿下追谥之事。已非至当之理。而欲以非礼之礼。跻祔于列圣之位。恐非礼经之本意也。汉宣帝追谥所生父母曰。悼考悼妣而置园邑。入庙则未之闻也。哀帝诏共皇。去定陶之号而立庙京师。亦未闻有入庙之议也。光武徙四亲庙于章陵。此则未尝加谥。曷尝有入庙之意乎。胡氏曰。王莽篡时。汉祚既绝。光武扫平祸乱。奋然崛起。虽祖高祖而帝四亲。未有大不可者。一闻张纯等建议。断然从之。章陵四祠。蔑有异等。寡恩之讥。不闻于当时。失礼之议。不生于后世。而宣,哀过举益明。以此观之。三帝得失之迹。较然明甚。而殿下不法当法之光武。乃欲为宣,哀之所不为。臣不能无憾于天地之大者此也。宋朝欧阳修首发称亲之议。而吕诲等目之以邪论。至请下理。古人重继世之统。尊祖宗之义。不亦严且截乎。殿下孝思无穷。聿追徽谥。至诚格天。又受皇封。别立庙宇。享祀无别于宗庙。殿下尊亲之事至矣。显亲之意尽矣。程子所谓虽当专意于正统。岂得尽绝于私恩者。殿下既得之矣。何必以过隆之礼。加于不当加之地。贻欲尊反卑之讥乎。殿下常以祢位之虚为辞。此则大不然。宣帝,光武。皆以孙继祖者也。纲目不以不祢其祢有贬辞。先儒以蔑有异等为美事。岂不以帝王家事。重在于正统。而不以私恩干正位乎。呜呼。三司。耳目之官也。而窜黜殆尽。政院。喉舌之地也。而牢系有日。大臣。股肱之任也。而弃之如遗。正论者。谓之浮议。逢迎者。谓之正直。是非颠倒。邪正不分。谀佞成风。臣窃痛之。疏入不下。○有呈疏后夜坐感吟。三告。递付行护军。○九月。兼同知经筵。再告。还出给。再上疏。不允。三上疏。旋出国门。再疏。具答调理察任。三疏。略曰。经筵重地。非养病之所。岂可久旷。以速官谤。虚带华衔。图窃美禄。非臣之志。首丘之行。始出国门。岂敢以言不见用。悻悻而去哉。臣在城中十馀日。见士夫间。景色疑惧。论议郁抑。有若战败之馀。弃旗鼓呻疮痍。无复有振起之势。若此不已。殿下之国事。将日非矣。臣窃痛悯。如臣衰腐。留亦无益。去亦无损。忧心隐隐。略陈所闻见。以为永诀输忠之地。庶几之改。臣日望之。伏愿圣明亟递臣职。以便公私。答曰。省卿上疏。予甚缺然。卿勿下去。随事尽言。哭梧里李相国于衿川。有诗曰。痛哭荒原落日时。梁摧栋折竟谁依。即今廊庙无谟策。举国其将左衽之。

八年乙亥先生六十七岁正月。除吏曹参判。病不赴。○三月。付行护军。○五月。除大司谏。赴召。前月。有李起安狱。辞连先生。自上有勿问之教。而不能自安。诣官门待命二十馀日。闻狱毕。还家。至龙门书院。奉有旨。待命之馀。不可不肃恩。故力疾登程。诣阙肃恩。翌日。上疏陈辞。引疾乞递。不允。○五月。三告加由。○上疏言陵变。被劾。时穆裕两陵有变。大臣奉审。启陈其状。而勋臣等更与大臣。以为非震也。因雨崩坏也。参奉洪有一以诬罔得罪。且修陵之节未举。而礼曹涓吉。先行章孝祔庙庆礼。先生上封事。略曰。两陵颓亏之变。其果天变之示警耶。抑亦人事之不谨耶。以为天变也。则两大臣启辞若是其明。的非所疑也。以为人事也。则当初监董之官不谨封筑之罪。岂可寻常推考而止哉。虽然。若归之天变。则犹有仁爱之天示警人君。使之恐惧修省。以为玉成之地。此则犹不见绝于天也。若诿之人事。则其为变怪尤甚焉。畿甸之内。贵贱坟茔。不知其几千万。未闻有因雨亏颓者。岂独两陵之土。俱损于一夜之雨乎。或有一种之言。两陵形制与他陵异。易于亏损云。为此言者。其亦异矣。国陵形制。自有一定之规。臣不敢知何人创此新规。使之亏损之易耶。臣愚以为创此新规者。为可罪也。不然而为此一种之言。荧惑圣听。弭其恐惧修省之心。则其为不祥孰甚焉。臣愚以为为此说者。亦可罪也。又曰。陵寝有火灾。则有哭望变服之礼。今以水灾之故。而独无变节者。何也。昔宋真宗时。荣王宫火延前殿。有言非天灾。请置狱劾火事。王朝独曰。始失火时。陛下以罪已诏天下。而臣等上章待罪。今反归咎于人。何以示信。且火虽有迹。宁知非天谴也。噫。私宫之火与先陵之水。孰重孰轻。罪已之诏与怨灾之意。孰是孰非。古之大臣。有待罪之章。今之大臣。既已待罪。旋即为之辞。古之大臣。以有迹之火。归于天谴。今之大臣。以无迹之水。视之寻常。又曰。先陵之灾。非可哭之凶乎。祔庙之礼。非可歌之庆乎。歌哭同值。吉凶相杂。则当先哭而后歌。先凶而后吉可也。礼曹涓吉。只退数日。使祔庙之庆。先于修陵者。何也。判书洪瑞凤。虽自列百端。终为负先王之恩。而陷殿下于过举也。臣愚以为。礼曹堂上郞厅。不可不罢也。又曰。陵土亏损。是何等变异。未告事由之前。当存其迹以待上命可也。而缮工提调申景禛。擅改莎土。欲掩其迹。其心所在。有不可测。臣愚以为。景禛不可不鞫问也。十四日雷震。内自都城。外至远方数百里之外。无不闻知。适于其夜。陵上有变。则陵官之据实牒报。有何可罪。而至于累次刑讯。以为归罪之地乎。窃恐自此以后。不幸而虽有取长陵一杯之土者。殿下无自而闻之也。臣愚以为。洪有一无可罪也。又曰。刑曹参议罗万甲。起于久废之中。不思吹薤之态。遽抗戆直之章。力陈时政之疵。其心爱君忧国而已。罢斥之命。出于群情之外。如是而可以开言路乎。又曰。臣闻人穷反本。张必有弛。窜逐诸人。御魅四裔者今已十有馀年。穷亦甚矣。岂无自新之端乎。兹当大霈。或移或放之命。出于天地好生之德。而两司旋复摧沮。不问轻重。一切绳之。无已甚乎。佶,亿,健三人。乃先王之血孙也。流放海岛今几年矣。壮者已衰。幼者已壮。男而未娶。女而未嫁。哿矣其男。哀此年壮之女。其终闭死于鲛人龙户之乡乎。殿下仰体先王之意。俯怜骨肉之命。特命放赦。以尽亲亲之道。为台臣者。所当将顺而成吾君之美。前正言赵寿翼身居言责。各陈所怀。而攻之者四起。一则曰护逆。二则曰立节。必欲削职。而无所容其身。噫。此四字。乃曩时攻人陷人之目。而不图今日复提起也。臣曾以此事。冒陈于求言之日矣。一出供职。必与寿翼同罪。臣岂不量而轻出哉。答曰。疏辞留念。明日。献纳金寿益发议请罢。不允。已而赵翼为大司宪。亦启以请罢。执义李曼言先生忠直不可罪。避嫌而递。○先生既被弹。待命东门外。有移寓城东竞渡日。有感受内赐扇。见李曼避递及偶吟诸诗。撰西原府院君郑贞简公墓志及挹湖亭记。七月。谏院宪府停启。自上命赐食物。谏院劾先生六十日而始停。宪府继停。是月五日也。其日备忘记。大司谏郑蕴来京既久。趁未受禄。或不无艰窘。令该曹特赐米馔。以周其急。三告加由。上疏辞免。其疏。略曰。臣累月被弹。日俟诛谴。赖殿下含垢曲加容庇。臣诚惶感。罔知攸措。不意圣慈至念旅宦之窘。特赐周急之物。虽古之处宾师之位。而庖廪继肉粟者。何以加此。臣是何人殿下待之若是其过也。方构短章。以谢鸿私。急于呈告。恭俟递职。今者又下规外之由。使臣仍带职名。是殿下不以廉耻待臣也。何殿下待臣有此前后之异乎。答曰。所辞当勉副卿意。卿其体予至怀。勿为下去。除同知中枢。旋移礼曹参判。谢恩后呈告。传曰。调理出仕。上疏乞退。兼以风灾进言。疏略曰。古之退去者。不必待大闲之年也。身有疾病则退去。不容时议则退去。或有年四十五十而退去者。臣今年六十有七。身病已至难医。可以去矣。发言无章。三司共弹。久不容于时议矣。古之人有一于斯。犹恐其去之不速。况臣之兼有而叠逢之乎。古之人君。虽于宿德重望去就轻重于国者。无不许其退者。亦砺世砥名之一大机也。况如臣去留无一分损益于国。而有同凫雁之往来者乎。又曰。顷日风灾。近古所无。屋瓦皆飞。拱木拔根。至于庙社之中。颠拔尤多。吁此何等影象耶。夫坚重盘错之物。尚皆如此。况田畴之禾谷乎。耎脆之木花乎。臣闻畿甸之内。禾谷之秀而实者。落尽无馀。未秀者。茎节摧折干枯。木花之实与未实者。几尽凋伤。民何所赖而衣食之。国何所恃而责贡赋乎。民而饥寒。国而虚竭。则其为目前之惨。岂特如白虹之贯日。正殿之雷震而已乎。人自岭南,湖西来者。皆言其灾之惨。甚于畿甸云。当今之世。灾异层叠。人之闻见者。亦以为寻常。而不甚惊骇。安知守令之不置而不报。监司之不忽而不闻乎。又曰。应天以诚不以伪。恤民以实不以虚。诚能敬以直之于内。义以方之于外。操存之功。不昧于幽独之中。省察之意。无怠于酬应之际。则殿下之德。上与天合。不此之懋。而徒以应天云者。皆伪耳。窃闻外间宣传。禁苑有龙池之胜。阙内有游宴之娱。若果有之。此实致灾之道。岂待大风之拔木飘屋。然后谓之灾也。成王一念之非。而致风雷之变。则安知今日之风灾。不由于殿下之一念乎。伏愿殿下闻臣之言。如有丝毫形似之迹。则自反于己。益加操存省察之功。痛绝私欲逸豫之萌。则天变不期弭而自弭矣。又曰。臣闻京畿,江原两道量田之役。始于今年。此虽不得已之举。逢兹大无之年。举此莫重之役。糜费不赀。骚扰多端。民安所恃而不至于怨且散也。畿甸。本根之地也。关东。荒僻之卿也。尤当存抚以保穷民。何必趁期举赢。以速怨谤哉。臣愚以为。姑待稍有之年为之。未晩也。答曰。嘉卿爱君忧国之忠。所陈当留念。以为修身保民之药石。卿勿退归。随事直言。以副予望。八月。诣崇恩殿。移安影帧。久以病不仕。至是始出。以特进官入侍经筵。讲毕。进达病难供职之意。上曰。如卿忠直。宜使在朝。随事谏正。又陈病益力。上曰。卿何可舍去也。郑经世已死。今李埈又死矣。卿不可去也。仍问张显光好在耶。对曰。相去稍间。未能详知。而盖闻好在矣。上曰。予欲见之。对曰。年已八十二。何能远来。又进曰。臣病且老。恐为旅死之鬼。惟愿退死先垄之下。上曰。观卿气力。勿以此为虑。又白京畿,江原量田之退行。两道人民喜若再生云。幸甚。上曰。卿年多。曾见风灾之惨如是耶。对曰。臣未之见也。人皆言辛卯七月。有此灾。壬辰乱作。边虞甚可虑也。备御之具可急。令戒饬修练也。上曰。顷日。领相亦言之。当议处。复问量田事民怨颇多云。卿自乡来。能知否。对曰。量田使其令甚严。守令监官辈。怯于刑威。打量如飘风骤雨。不识田形。惟从高等。岂得无怨。上曰。此亦守令之过也。除弘文馆副提学知制教兼经筵参赞官,春秋馆修撰官。上辞疏不许。以非旧例辞。答曰。卿之才学允合此任。勿为控辞。速出论思。再疏。不允。再告。还出给。○九月。三疏。不允。呈告。传曰。调理出仕。牌招不进。四疏陈辞。不允。略曰。臣年将至矣。病已痼矣。乞骸退归之意。前疏已发。而未究其说矣。昔宋神宗朝。范镇年六十有三。吕诲五十有八。欧阳修六十有一。富弼六十八。司马光王陶皆五十。而或致仕。或引疾。或求散地而皆得请。此皆不容于时议。不拘大闲之年尚矣。臣犬马之齿远过诸公。而不容于时则有加。况去留之轻重。不啻悬绝者乎。伏愿亟递本职。置之散地。则犹将强策驽钝。旬月就列。不然而使之因仍苟冒。终至颠踬。则臣虽被逋慢之罪。未免不辞而退矣。答曰。须勿固辞。速出行公。承牌出肃。随驾省穆陵,惠陵。赐羽饰。○三告加由。上箚陈谢。仍请寝赵䌹补外。时赵䌹以执义言事。特贬文川郡守。故箚略曰。䌹避嫌之辞。虽有过激。其心欲尽所怀。岂有一毫私意于其间哉。殿下以䌹为何如人也。居家孝悌之行。莅官冰蘖之声。有足观听。文学博览。足以置左右而备顾问。其可以一言过戆。遽示好恶之私耶。答曰。赵䌹施罚。固无不可。然卿箚如此。当勉从。差会试二所参试官。○十月。入侍经筵。讲诗郑风。临文启曰。此等诗。皆闾巷间男女相悦之辞。别无文义可讲处。而古人于诗。不必注释章句。以意引喩者多矣。有女同车。乃男女相悦之情。古语云。贤贤易色。以好色之心。移于好贤。则好贤诚矣。山有扶苏。不见子都。乃见狂且者。可移于择人。择人而不得其人。则有乃见狂且之叹矣。萚兮章。萚兮萚兮。风其吹汝者。亦可喩于为国。木枯将落。有风以吹。则其落也易矣。国衰将危。又有做事不善。则岂不足以促亡乎。狡童章。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亦犹人君不能用人而曰。彼不足用也。于我何关焉之意。愿殿下。勿以人才为不足有无。而收用言事之臣。至丰章。讲衣锦䌹衣曰。古人引诗形容之意至矣。中庸引之。以证恶其光之著。此虽学者之事。人君亦不可不监于此。讲毕。上曰。文义之外。别有切实之语。甚善甚善。仍进榻前。陈老病昏耄已甚。乞许递免。上曰。勿辞。诣弘文馆。校检书籍。因召对。讲罢乞辞退。上终不许。因问南中人才。乃以林薰林芸兄弟学问。陈达。仍曰。芸之孙真敷有文学。可用也。上曰。弃置可惜。大君师傅除授。又启曰。臣昔忝都承旨时。自上日三进讲。近来渐不如初。殊可虑也。上曰。当留念。入侍经筵。讲诗著章曰。是时去古未远。而昏礼已废。岂非时君之过也。讲折柳樊圃曰。诗人刺其君兴居之无节。号令之不时。此语似非人臣之所可言。而君有过失。则臣下不惮讥刺多如此。古有诽谤之木。盖此意也。齐君举措如此。早晩无节。固非矣。然早则犹有戒惧之意。而至于暮则尤非矣。上历言废朝举动时刻退定事以答之。又启曰。以树枝为樊。犹有瞿瞿之意。防闲之不可越如此。近者台臣所请红马木下马之请。何不允从也。老病大臣。下红木外。而年少大君。下红门内。极不可矣。上历言祖宗朝以来。大君进贤门外下马事而竟不从。讲毕。进曰。近因三南人闻。量田过于平时。而不待京畿,江原之毕量。先用三南新结之数。秋穑太减。民甚怨苦云。当此忧虞之日。不可不收拾人心。请待两道量田之后。一时并用。未为晩也。上曰。更可议处。又启曰。时事甚可虑。脱有事变。至尊无可往矣。当背城一战。以决胜负而已。防备之策。可不预讲乎。上曰。当待数月为之。曰。阴雨之备。不可不先期。今诸道御史之行。使之兼察何如。上曰。造次之际。难可兼察矣。呈辞。请归扫坟。入启。还出给。传曰。逆狱时。如此呈辞。何以捧入。宣赐耳掩。○上疏陈情。待罪。答曰。嘉卿诚孝。卿其安心勿辞。明年十月。下去省扫。上箚。请正宣世纲反坐之律。略曰。开告变之路者。促亡国之道也。朴天健之告变。已极无形。而成其狱者。营将宣世纲也。教诱援引之状。希功乐祸之心。原情定罪。浮于天健。两司拿鞫之请。真得防奸杜渐之义。执狐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若殿下未能无一毫狐疑之端。而有所靳许于两司之请。则非臣所望于殿下。而国家无时宁静矣。答曰。箚事当留念。即日命拿鞫。十一月朔。箚论量田。略曰。三南。国之根本。量田。国之大事。以国之大事。施于根本之地。而新结过于平时。已失三南之心矣。一国之事。不可或先而或后。一国之役。不可或重而或轻。待京畿,江原两道之毕量。可一时施行。崔鸣吉必欲先出三南之赋。失三南之心者。何也。目今边境有衅。恐喝备至。在我绸缪之策。在于收合人心而已。谋事之臣。又促之以怨毒之气。民既散去。虽有城池。谁与为守。臣之强聒不已。其意有在。而上不见信于君父。下以见轻于庙堂。身居论思之地。久贻尸素之讥。臣之惭䩄极矣。孟子所谓谏不行。言不听。膏泽不下于民者。乃臣今日之谓也。殿下亟下臣章。商议庙堂。若以为民心虽离。国家虽危。已定田案。不可不用。则臣将何颜面。更厕清切之地乎。臣所不辞而退者此也。启下备边司。先是。先生与户曹判书崔鸣吉。在上前论此事。言庙堂既与百姓。有七路新结。一时颁用之约。不可失信。鸣吉言初无此约。再诘之。再讳之。先生或虑闻之不审。不能强辨。出而问之。则新结一时颁用之意。关已再下矣。先生与鸣吉相遇。责其不可。鸣吉曰。吾于榻前。既已力辨。势难自为更张。令公若陈箚。事下该曹。则吾当善处。及先生箚下备边司。庙堂共议之时。请户判至再三。而鸣吉终不往。大臣知其意。竟为防启。行出国门。翌日。宿汉江。上辞疏。乃归。是月十三日也。疏略曰。臣之遇知圣明。滥授规外之恩多矣。臣虽至愚。亦知感砺。庶竭驽钝。思效涓埃之报者。是臣区区至愿也。三南新结姑停之请。虽不量时宜而发。臣之愚意以为。此事系民心离合。是以累陈榻前。沥血上箚矣。圣明不以为然。庙堂不以为是。此亦臣所见固陋。随处见忤者也。昔冯驩。孟尝君之一食客也。犹能焚债倦。使薛民亲君。况臣之不为冯驩。而受恩之厚不止于一食客而已者乎。孟子有言。礼貌未衰。言不用则去之。古之人遇有为之君。而以论事不合去者。不可一二数。臣虽庸陋。窃窥古人进退之节矣。迟迟之行。今始渡江。虽被负恩之诛。非臣所怨悔也。然臣岂忘殿下之恩哉。脱有缓急。臣当扶曳赴乱。不死于道路。则必死于辇毂之下。不为偸生之鬼。答曰。省卿上疏。予甚缺然。不辞而归。似或过当。待春暖上来。以副予望。作赵静庵兰竹七绝后序。挽尹监司知敬,李五峯,李苍石。十二月。在龙泉精舍。因县道上辞疏。未及达闻仁烈王后昇遐。西行。

九年丙子先生六十八岁正月六日。诣阙哭临。再上辞疏。不允。三告。得递。以国葬不远留寓邸二月。除礼曹参判兼同知经筵。○再告加由。○除大司谏。呈告。还出给。至四度上疏陈辞。兼斥金差。其略曰。臣病伏中。得接朝报。知金差恐喝之事。其中定号等语。实是大愕极痛之言也。三司诸臣谠论忠言。已尽无遗。大义所在。如青天白日。虽问三尺之童。必能言之。况备局之群议乎。然于答书之际。不能示以峻截。未免有低回苟且。则彼必借口以为朝鲜。亦不以为不可也。以此播闻天下。将何以自明耶。至于西㺚。新叛中国。父母之贼子也。虽不能闭关斥绝。只当待以从胡之列。不问其所从来。彼若以为不可。如是则始可明言大义。直斥叛逆之寇。不可齿之于与国信使之列。则彼虽外视怒色。其心未必不以为义。而知我国之有人矣。又言即遣帅臣。预讲备御之策。设体府。委任兵事。答曰。嘉卿有怀必达。当留念采施。卿勿控辞。调理察职。○是时。洪学士翼汉,尹学士集,吴学士达济首陈斥和之论。辞义严正。先生疏中。三司诸臣谠论忠言。大义所在。如青天白日等语。盖指此云。三告递。旋除副提学。○三月朔。上箚陈谢。因言御敌之策。其略曰。臣于上年。以言事见败而退。今日复攘冯妇之臂。岂不为为士者之笑哉。但念此时终始言病。亦非职分之所安。欲出而肃恩。则足弱股战。欲起还仆。臣之情事。不亦狼狈乎。古人有言。事急不可徐行。心痛不可缓声。臣之未克出谢而先以言替者。是亦不徐行不缓声之意也。今夫金虏。猛虎也。毒虺也。朝廷据义斥绝。而彼既勃然怒去。则既蹈其尾。撩其舌矣。防制捕杀之策。何邈然无闻也。闻元帅之行。卜在三月二十日之后。事机已迫。急于燃眉。何暇卜日乎。元帅行装。一长剑耳。何暇治装乎。臣愚以为。即命推毂。星火驰进。治其军旅。整其器械。把截江滩。缮治城池。以为死守之策。无为退步之计者。此今日圣上委任责效之意。而帅臣捐躯报恩之地也。我国。天下精兵处也。而彼则直前无退。我则恇怯善走。此其胜负强弱之所由判也。诚使任元戎之责者。忘黄金横带之乐。雪宗社将亡之涕。激励三军。振作义气。则彼虽众强。焉能与我敌哉。至于战守之便。措置之宜。亦在元帅料理之中。而兵难遥度。必至金城。然后充国之策。始得便宜。此臣所以亟请西下也。丁卯江都之事。识者至今痛心。集一国之精锐。老于岛中。不肯出一兵驰只马。窥贼兵于津外。顾乃以内变可虞之说。荧惑上听。勋臣之休戚与同者。富贵已极。有生之心。无死之气。例如此。可以为缓急之恃乎。今时则与彼时异。彼既动兵。则虽卑辞乞和。必不听也。等其亡也。曷若背城一战。以决胜负乎。诸大将军官及炮杀诸军。分其精锐之半。付之元帅。则不待征兵诸路。军威已振矣。五月之葬。虽是诸侯之制。经权异时。不可胶守。脱有侵突之患。发于未葬之前。则为将奈何。臣之愚意以为。进卜吉日。亟成大事。未及之役。观势追完。未为不可。此乃权而得中之道也。夫然后专意武备。殿下亲御六飞。进驻松京。督策将士。严明军政。益励宋太祖惟有剑之意。则澶渊万岁之声。足以夺狡虏之魄。而三军之气。可百倍矣。答曰。省疏辞。深用嘉尚。疏辞虽涉过虑。当令庙堂采用。三告加由。有陈箚。有怀见批辞,偶吟白虹贯日等诗。诣阙肃恩十二日也上箚论君德兵事十四日也。箚凡三千言。其略曰。宋臣李纲言。兴衰拨乱之主。非英哲。不足以当之。惟其英故用心刚。足以莅大事。而不为小故所挠。惟其哲故见善明。足以任君子。而不为小人所间。此政殿下今日所当法也。外间喧传。殿下犹行素膳。一向悲疚。置国事于相忘之域。而无一分振发之气。台阁之臣。请以御正殿。接臣僚。不过一二日塞责而已。是可谓用心之刚。而为兴衰拨乱之英乎。天生一世人才。自足了一世事。惟患求之不诚。用之不公耳。顷年言事之臣。虽未知其才器之如何。而伏节死义之士。当求于犯颜中。则其可用而不可舍明矣。或未蒙放。或在散地。至于已死者。犹未复官。殿下何示人不广也。已试之人。犹未能用。则虽有奇才俊识。必不肯出而为之用。如是而可以为兴衰拨乱之哲乎。昔宋徽宗。以金兵日逼为忧。问宇文虚中曰。事势若此。奈何。对曰。宜先降诏罪已。更革弊端。俾人心悦天意回。则备御之事。将帅可以任之。即命草诏曰。灾异谪见而朕不悟。众庶怨怼而朕不知。理宗悔开边。命吴泳草诏罪己曰。明不能烛。德有未孚。上无以格乎天之心。下无以定乎民之志。此皆当危乱不得已之举。而其言亦中当今之病也。臣不必远引前古。宣祖大王在龙湾。下教罪己。遐方士民。莫不掩泣思奋。此所以成中兴之烈也。殿下何不命学士草教。下谕八方。慰悦军民之心乎。军民怨咨。未有甚于今日。三南之心。则固失于量田之役矣。畿甸之民。困于各衙门兴贩之费。市井之人。困于诸宫家抑买之弊。此皆今日罪己之实事也。已行之量田。虽未姑停。而御供之可减者减之。常赋之可轻者轻之。务以一分之惠加诸民。而解其怨苦之心。重内轻外者。有国之常法。而或有内轻外重者。今日之谓也。方张之贼。狺然于江带之外。顾乃诿以重内。任其猘突于疆场之中乎。臣顷以此略陈箚中。而未知庙算之如何也。见邸报中兵使柳琳请禁军十名。而犹以大将军官阻搪云。则必无分半西征之理矣。所谓各衙门军官。皆一国精锐之武士。至于都监诸军。皆是炼习之兵。出而当敌。何向不破。而藏之无用之地乎。宋臣汪立信之言曰。内郡何事乎多兵。宜尽出之江干。以实外御。此正为今日道也。诸大将不念外御之急。复如前日之为。不许分兵以壮边圉。则国事去矣。元帅徒往何为哉。殿下虽以此属反正。而抑恐以此属亡国也。南以兴临死有言。吾为阃帅。一未习阵而死。是可痛也。盖其时讥察之人。往来频数。故不敢炼兵习阵。而有此言也。岂非悲痛之辞也。如此而可望将士之展布四体。能辨殱贼之功乎。无功犹可保。有功必不生。故将士解体。狼顾胁息。进无战意。退无守志。惟以苞苴。为自全之计。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习。虽有孙吴之将。不能一朝用也。臣所云以此属亡国者此也。臣闻兵务精。不务多。我国铁丸射手。乃天下无敌之兵也。倭人善炮而不能射。虏人善射而不能炮。我国兼而有之。虽横行天下。夫谁与我敌哉。所患者。军律之不严。阵法之不密而已。诚得精炮四千。善射三千。骑射二千。鞭杀各一千。合万有馀名。则其于御此贼也。何有。其法。得战场一处。先定阵所。多布棱铁于前。次积拒马木。其后以炮手四千。分为四队。二千当前结阵。二千或左或右。因其地之形便而结阵。空其一方者。盖虑相对放炮。互伤吾军也。皆重行而坐放则立。既放则坐。以便后队之放。炮队既定。次射队。射队既定。次杀手。次鞭军。次骑射。堂堂其阵。井井其列。退一步斩。进一步赏。申明军令。严饬行伍。然后与贼相战。炮声不绝。矢注如雨。彼虽坚甲铁马。安得不殪且溃也。盖此贼有进无退。故臣以此为御戎常胜之法也。此非臣臆料。乃吴玠驻队矢之法也。吴璘叠阵法之遗意也。玠用此法。有和尚原之捷。璘用此阵。有复秦州之功。此其成效之可法者也。臣一介腐儒也。其于用兵制敌之方。未尝窥测其糟粕。而心丹忧国。终夜不寐。得于仰屋之馀者如斯。故不敢隐于采荛之日矣。然此数事。特有司事也。其大本。在殿下一心定不定如何耳。臣窃未知殿下之心定于退避欤。定于进前欤。昔宋景德元年。契丹败宋师。次于澶渊。中外震骇。寇准劝帝亲征。高琼麾卫士进辇过河。远近望见御盖。踊跃呼万岁。声闻数十里。契丹气夺。卒成和议而退。高宗绍兴四年。金齐之师日迫。群臣劝帝他幸。张浚曰。避将安之。惟进御。乃可免。帝曰。朕亲总六师。临江决战。赵鼎曰。累年退怯。敌志益骄。今圣断亲征。成功可必。是夜。金师引退。齐弃辎重而遁。真宗中才之主也。高宗柔懦之君也。犹能震怒亲征。卒成奇功。况我殿下英武足以振三军之气。明哲足以正百官之心。亲征之教。已下于即位之初者乎。重申旧教。晓谕军民。赫然一怒。进驻松都。仍开体府。箚住箕城。内外相应。远近用命。则不但办景德三十年之无事而已。夫然后战守和三策。自我伸缩。而惟吾所欲为。比诸退缩江都。坐而待亡者。其得失成败为如何哉。宋之于辽,金。与我之于金,虏。形相似也。势相若也。宋之自弱。与我之自弱同也。宋之自愚。与我之自愚同也。辽金之弱宋愚宋。与金虏之弱我愚我。亦无不同。故敢近取譬。而有此狂僭之吁。伏愿殿下可用用之。可斥斥之。毋如近日外示采用之意。而内无采用之实焉。答曰。箚辞。当留念采施。再上箚。请设义州效死守城科。激励军民。十六日也。略曰。臣闻御贼。莫若据险。长江之险。天所以限东西也。弃而不守。退保山城。非计之得也。金人侵宋。宋不守河。退守内地。金人渡河。旋济旋行。无复队伍。笑曰。南朝可谓无人。若以一二千人守河。我岂得渡。粘没喝逾南北关。仰而叹曰。关险如此。使我过之。南朝可谓无人。此宋所以终始不振者也。今若弃长江。而退守穷僻之地。则岂不为虏之笑且叹哉。义州府尹林庆业以守城自任。其军民亦思报其父母妻子之仇。颇有效死之志。此天所以祚我国也。然不有耸动之举。则无以深得其必死之心。臣之愚意莫若设科义州。缓其规矩。多得武士。名之曰效死守城科。以示奖励之恩。则绝徼之人。必有感殷报效之心矣。不然。而以退守为长策。则与撤藩篱以媚于盗曰。盗将爱我而不入我室者。何以异哉。答曰所陈当议处三上箚。申请亟定进驻之计。布告中外。十九日也。略曰。臣前后陈箚。殿下虽以采用议处为教。而备局以为迂远而搪塞之。臣何敢执以为皆善。第其中进驻之策。圣人复起。不非臣言矣。进一步则宗社存而人心合。退一步则宗社亡而人心离。臣实未知庙堂知不及此而然耶。知既及之而犹然耶。知不及而然也。则不智也。知及之而犹然。则不忠也。不知不忠。殿下之所依毗者。不亦孤乎。请就其一款而言之。其曰。自前非无此议。竟以兵力财用不给。故发议中撤。此言诚然乎哉。甲子南巡。臣终始不离。未尝闻此言也。丁卯江都。臣自乡赴难。未知其时。何人画此计。而何人沮之耶。老师岛中。欲战不得。勤王之师。八方云集。果以兵力不给而未战欤。京仓积储。可以漕运。列邑粮饷。可以取食。果以财用不给而未战欤。其曰。贼兵犯境之后。更观兵力财用。别为举措。此则尤不满一哂。草此启者。其不闻张栻之言乎。必胜之形。当在早正素定之时。而不在两阵决机之日。今日必胜之形。在于进驻之策。而不正其名。不定其计。必待贼兵犯境。然后别议举措耶。臣恐其时举措。不过退避江都而已。遣使乞和而已。人心溃裂。将士离散。然后虽欲进驻。其可得乎。且其兵力财用不能观于今日。而始观于贼兵犯境之日乎。其曰。未有定计。而先入于教书中。近于失信。似难轻易宣布。此则不欲失信于民。犹之可也。然今之未有定计者。谁使之然欤。殿下曰。可退避。大臣曰。不可退避。殿下曰。不可进驻。大臣曰。可进驻。以至于卿士大夫同然一辞。则殿下虽欲不进驻得乎。今也未尝以进驻之计闻于上。而乃曰未有定计乎。金人所谓待汝议论定时。我已渡河者。不幸近之耳。臣所以必欲添入于教书中者。欲以定都中士庶之心也。欲以振八路军民之心也。欲以鼓西方将士之气也。而乃曰。似难轻易宣布。与臣之见。不亦左乎。李植文章器量见推当世。被擢庙堂。为副提调之任。而乃于告君之辞。若是其委靡低回。苟以塞责。不念国家危急存亡之计。吁可惜也。曾谓清明之朝。无一人如寇准之毅然当事。而反效王钦若之沮误大计乎。伏愿殿下先谋诸心。以臣言为可用。亟定大计。播告中外。以为狂妄而不可用也。亟斥臣职。俾安愚分。箚入。留中不下。呈告。自二十二日六呈见却。二十九日。呈辞入启。传曰。调理出仕。有黄昏偶吟,闻元帅启行,客中偶吟,忆龙山梅,内赐生姜带雨种,思归吟,病中吟等诗。四月朔。移拜大司谏。上疏辞。不允。○再告加由。出肃避嫌。递付副护军。以国葬发引。在明日也。九日。哭送大葬于慕华馆。制进挽辞十二日。祗迎返魂于慕华馆。○十四日。南归。临行。陈疏乞致仕。疏曰。古人有言。自知者明。臣虽至愚。岂不自知筋力已衰。驱策使令。非所堪也。下部跛躄。升降殿陛。非所堪也。志虑昏愦。不合于论思辅导。锋铓销铄。不合于纠正谏诤。无一可堪其任者。惟幸寸心犹未尽销。手中犹能把笔。欲以所得于心者。以为垂死输忠之地。而言事轻浅而无远虑。迂滞而违时宜。宜乎丝毫之无补也。臣今犬马之齿。距大闲只隔一年。年已至矣。病已痼矣。臣之计。惟有乞骸归死一节而已。或以为当此边鄙日耸之时。致其事而退。恐非孟子有师命不敢请之义也。臣以为此则不然。所谓有师命者。国既被兵之谓也。非如今日但有衅端而无门庭之忧也。天祚我国。虏若悔祸。则安知不归于终无虞也。设有危急之变。古之人以言不用志不伸。退去者何限。当金兵才解京城围。方攻太原之日。李纲乞致仕章十馀上。当国有大丧。上下皇皇之际。留正出国门上表。肩舆逃去。当元兵充斥。疆土日蹙之时。叶梦鼎上疏乞致仕。不待报而单车宵遁。此皆已事之可据者也。兹三人者。身居相位。德业闻望谋猷计画。真可以扶颠持危。以其出处为国存亡者。而其决然于进退之际如此。况臣微末之踪。狂言妄计无一补益。而大葬已完。灵舆既返。则臣之进退。岂不绰绰然乎。不辞而退。不得已也。伏愿亟递臣本职及兼带。仍许致仕。使得以安心退去焉。幸而赖殿下仁恩。得延数年之命。则优游垄亩歌咏圣泽。答曰。省卿疏章。心甚缺然。此非人臣辞退之时。卿其勿辞。以副予望。五月。除吏曹参判。辞不赴。○七月。除副提学。辞不赴。○九月。除大司宪。○十月辛卯。省墓龙山。癸巳。西行。以恩命稠叠。王妃祥期旦近。故黾勉就道。至清州。疾作留滞。有夜吟及和壁上韵诸诗。十二月壬寅。移拜吏曹参判。丁巳。诣阙谢恩。戊午。陈病请辞。不许。○庚申。上斥和箚。答曰。箚陈之事。近日议定。出于不获已。卿亦深思可也。箚稿见佚乱中。有呈箚感吟诗曰。何当奉温旨。免被发松松。辛酉。命赐食物。备忘记。令该曹特赐米馔。俾无艰窘之患。丁卯。上疏请还收特赐。以昨日既入政厅受禄。不可冒受别恩也。答曰。物甚微小于礼。亦无不可。卿其勿辞。安心领受。翌日。米盐始到。司宰,丰储,礼宾诸官。以缓致特恩。见罢。呈告。调病。○十二月癸酉。传赐药饵。○清人大举来侵。十二日辛巳。报至。金汗既僭号称大清。大举东抢。都元帅金自点镇井方山城。据险自守。副元帅申景瑗在铁瓮城出行兵。遇虏候骑见擒。虏不顾城镇长。驱以入。称以讲和。来如飘风。是日夕。始闻虏骑渡江。明日闻已过黄凤之间。又明日闻已到松京。○是年春。林庆业在白马城。机探虏情。密启请得精兵万馀。以防窃发之虞。上命将海西兵二万。庆业大喜。谓柳琳曰。虏若犯境。即勿轻伐。以重兵直走其国。则虏必还走。我以诸军乘便击之。则一人当百之策也。未几谏官启曰。不可以重兵属边臣。事遂止。庆业知其计不行。乃潜设烽火于江北。以候其动兵。及是时。烽火日五举。即驰报都元帅金自点。自点以为贼未入境。不即上闻。甲申。扈驾南汉山城。前日。以庙社主及王子妃嫔老病宰臣。先送江都。是日午。大驾亦发至南大门。闻虏前锋已逼近郊。暂驻驾门楼。大将申景禛领精骑驰过。望见先生曰。事已至此。是谁之过也。令公重臣。何不一言以安社稷。先生笑谢曰。将军率北勇士。不一击贼。将安用之哉。景禛云曰。若是哉迂也。吏曹判书崔鸣吉请于上。自往虏阵。于是开三门。大驾由水口门出。驰入南汉。百官多徒步从之。而或有道亡者。先生住山城北门内。庶子昌谨从。○是夜。领议政金瑬等密议。请上乘晓潜入江都。而百官皆不知也。及晓驾出南门。山阪冰冻。上下马步行。累致颠踬。玉体未宁。还入城。○崔鸣吉,李景稷往弘济院。见马夫大。问其深入之故。则阳言曰。贵国渝盟。更为约和而来。盖马胡以大军未到。姑为甘言绐我也。鸣吉等回传。马胡欲定和议。观其辞色断无他意。朝廷颇信共说矣。丙戌。山城被围。虏请得王子大臣。朝廷以绫峯守陞秩为君。刑曹判书沈諿假术大臣。出诣清阵。虏觉其假而还送之。左议政洪瑞凤,户曹判书金荩国诣虏阵。言凤林麟坪两大君。方在江都。故未及送之矣。虏以为东宫若不来。和不可得。金瑬,崔鸣吉等请上送东宫。且称臣称皇帝。上不从。○是时。林庆业出诡计。以发兵直走沈阳之事为启。使人怀之。佯见逐胡骑而弃之道。汗见其书大惧。使其将要魋率轻骑驰还沈阳。庆业乃设伏迎击要魋斩之。○庚寅。马夫大送郑命寿言约和事。金瑬请开门遣重臣。或曰。守城之日。不可开门。自上若议和。士气必挫。可从城上问答。上从其言。明日。虏又送命寿曰。自今不请东宫。若送王子大臣。当讲和。上犹不许。甲午。请对行殿。略陈战守事。请申明军律。斩临乱遗君者。时庙堂固请遣使虏营。上曰。我国每以和。受欺于彼。今若送使。想亦见辱。而群议如此。固为勉从。岁时临迫。送牛酒。且以小银榼盛果。以示不忘旧好之意。仍与接话察其气色。于是金荩国等往清营。虏言吾军中日击牛饮酒。宝贝山积。何用此为。汝国君臣入处石窦。饥饿已甚。自可用之。遂不受。丙申。上箚请专意守城。斩都元帅。竿首军中。箚略曰。目今天心助顺。圣怒赫然。诸将有死之心。士卒无生之气。应募之军日益众。杀戮之报。日益多。此正转危为安。不失旧物之秋也。昨日胡差之来往。非本情也。乃翫我也。愚我也。若信其甘言。复坠术中。则向之有死之心者。转而有生。无生之气者。变而无死。宗社存亡。姑置勿论。殿下及肤之患。又复有以来断指之说矣。抑臣所大怪者。元帅之事也。以奴贼遗君父。使之穷缩于一发孤城之中。而晏然退在。迄无赴难之声。古今天下。安有此等同命乎。殿下坚定奋发之志。勿为邪议所挠夺。亟遣金吾郞。取元帅头。竿之军中。然后只轮不返之功。不日可办矣。箚入。留中不下。

十年丁丑先生六十九岁正月辛丑朔。朝参望阙礼。是日。朝廷使魏山宝传语虏营。金荩国,李景稷等继往。虏言昨日汗出来。方巡视山城形势。此后之事。非我等所知。当待汗还阵。然后回报。使价欲来。则明日更来。备局颇以更来之说。为幸矣。明日。左议政洪瑞凤等往清营。虏以黄纸所书。诏谕为名。辞极凶惨。瑞凤等四拜受来。时两司会议。以前日备局九宰之请送世子者及洪瑞凤往虏庭捧凶书而来。崔鸣吉终始主和误国之罪。皆欲以死论启。而僚议咸云。待事定当论。乃姑停。若干人辈。终以请上出城为谋者。自知其将不免于公议故也。壬寅。诣阙下。○癸卯。诣阙下。○甲辰。诣阙下。○乙巳。诣阙下。○丙午。诣阙下。○丁未。诣阙下伯子云峯县监昌诗。在全罗监司阵中。以书因侦探僧附来。戊申。诣阙下。○己酉。诣阙下。○庚戌。诣阙下。○辛亥。陪祭崇恩殿影帧于开元寺。○壬子。诣阙下。○癸丑。诣阙下。是日。崔鸣吉与洪瑞凤等数人往虏营。龙骨大,马夫大等。责以无故渝盟。鸣吉捶胸叩头曰。此非吾君之意。乃臣下之罪。欲剸刃出肠。以明吾君之不然。虏约以姑待汗出回报云。甲寅。诣阙下。○乙卯。诣阙下。○丙辰。诣阙下。○丁巳。诣阙下。是日。虏要我使洪瑞凤,崔鸣吉等。出见受答书而来。鸣吉密启。上遂定称臣之议。戊午。诣阙下。○己未。诣阙下。○庚申。上箚。请痛斥崔鸣吉称臣之议。以正卖国之罪。箚曰。臣窃闻喧传之说。昨日使臣之行。有以称臣陈乞者云。此语诚然乎哉。若果有之。必是崔鸣吉之言也。未知鸣吉禀旨定夺而往耶。抑亦私自臆决而有此言耶。臣闻之。不觉心胆俱坠。呜咽不能成声也。前后国书。皆出鸣吉之手。辞极卑谄。乃一降书也。然犹不书一臣字。名位犹未定也。今若称臣。则君臣之分已定矣。君臣之分定。则将唯其命是从。彼若命之出降。则其将出降乎。命之北去。则其将北去乎。命之易服行酒。则其将行酒乎。不从则彼必以君臣之义。声罪致讨。从之则国已亡矣。到此地头。殿下将何以处之乎。鸣吉之意以为。一称臣则城围可解也。君父可全也。设或如是。犹为妇寺小人之忠。况万无此理乎。自古及今。天下国家。安有长存而不亡者乎。与其屈膝而亡。曷若守正死社稷乎。况君臣父子背城一战。则不无完城之理乎。呜呼。我国之于中朝。非如丽季之于金元。父子之恩。其可忘乎。君臣之义。其可背乎。天无二日。鸣吉欲二其日。民无二王。鸣吉欲二其王。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臣身病力弱。虽不能以手板击之。而不欲相容于同席之间。伏愿殿下痛斥鸣吉之言。以正卖国之罪。若未也。亟命罢斥臣职。使妄言者。不得作。箚入。留中不下。呈箚。有诗曰。生世何险巇。三旬月晕中。一身无足惜。千乘奈云穷。外绝勤王师。朝多卖国凶。老臣何所事。腰下佩霜锋。辛酉。崔鸣吉草国书诣备局。金尚宪见之。夺取裂破。谓鸣吉曰。先大夫颇见称士友间。台监何忍为此。鸣吉微哂曰。台监裂之。吾自拾之。鸣吉与右议政李弘胄等。奉称臣书往虏营。虏以无出降语。且不许送斥和臣之故。不答而还送之。壬戌。上箚。请应虏人之求。箚曰。臣区区陈箚之意。实欲豫防鸣吉称臣之语。而一夜之间。遽行其计。臣未及闻知。不能以死争之。臣罪大矣。主辱已极。臣死当矣。犹且迟回隐忍。不能自决者。犹幸殿下确然无出城之意。臣何径死哉。第闻彼虏求斥和之臣甚急云。臣虽非首请斩使焚书之人。而终始主战。则臣实有之。臣死而有一毫补益于存亡之计。则臣敢爱身而不为君父死哉。伏愿殿下亟令庙堂议处。以臣应虏人之求。箚入。留中。癸亥。昨日备局引对。以洪翼汉为斥和之首。至夜。体府中军前统制使申景禋,南阳君洪振道等。往来诸大将军中。有所谋议。是日。训炼都监麾下及水原竹山等官将校数百人。诣阙下。请出给斥和臣。先诣体府。抚剑齐声而进。体察使有惧色。不论曲直。但曰。速退速退。当从尔等之请。训炼将。乃申景禛也。摠戎使。乃具宏。而水原府使具仁厚,竹山府使具仁基。咸属宏矣。鸣吉与李弘胄。持书往清营。言将缚送洪翼汉时翼汉为平壤庶尹在外矣。礼曹判书金尚宪,前大司谏尹煌,校理尹集,修撰吴达济等待命。尹煌之子文举。上疏请代父往虏中。以朝廷将有斥和臣查正之故也。甲子。虏以大炮攻城益急。先生有诗曰。炮声四起如雷动。撞破孤城士气汹。惟有老臣谈笑听。拟将茅屋号从容。乙丑。崔鸣吉等往虏营。以请降为言。丙寅。草林葛川墓碣。书其后。示诸子曰。先生墓碣。宿诺久矣。每闻汝辈劝就之言。而迁延至今。是亦不敏之过也。言之奈何。到此死境。固无意于把笔。而顾念此铭。非我为之。他无求处。使先生行业。终至泯灭。则死难暝目。围城矢石之中。匆迫起草。无暇点改。汝等勿以我死而难于笔削。事已至此。只合含笑而已。○是夜。申景禛,具宏两阵及御营将元斗杓麾下。又至阙下。请出斥和臣。喧呼不止。承旨李行远出语曰。虽当危急之日。大内不远。何敢乃尔。乱军张目盛怒而前曰。李承旨似是才略之人。若陪往虏阵。则可以击之。速出速出。同僚使之劝避。然后乃止。时守御兵独不动。守御使李时白曰。吾非禁令军中。军中自无从乱者也。崔鸣吉列书前后谏臣十馀人姓名。将往虏中。有言于上者曰。诸臣皆一时重望。其如后世议何。上惕然即追还之。丁卯。时汗以南汉固守。欲陷江都以挠之。令八旗造小船八十只。命多尔衮。用车轮驾之。由陆地曳行。至甲串津。放红夷炮。声撼山海。遇物辄摧陷。金庆征,李敏求惟怯罔措。欲退守府城。户曹佐郞任善伯以放料至津仓。告大君曰。长江天险。舍此何之。大将一退。诸军必散。莫若悉发府城中老弱。陈于镇海。楼下列炮矢。使彼不得渡也。大君善其计。顾庆征力劝。庆征不答。与敏求走匿仓舍。大君曰。事急矣。不可恃检察节制。我当入府城领来也。仍使善伯告庆征。庆征唯唯。大君即策马入城。未几。敌小艘拥盾摇橹。中流而下。忠清水使姜晋昕率舟师。泊燕尾亭下。迎敌破数艘。夺器械甚众。晋昕船亦被敌炮数十穴。矢丸且尽。留守张绅以舟师大将。乘大船泊沚。托以潮退水浅。不进船。晋昕伐鼓麾旗。辄进船协力鏖战。绅不应。晋昕大呼曰。张绅。汝受国恩。忍负之若此乎。吾当斩汝头。绅若无闻也。绅先锋井浦万户郑埏与敌战。破一艘。绅亦鸣金退船。于是敌艘尽登津岸。四望无伏兵。麾白旗。招其后兵。鼓噪蔽海而下。中军黄善身,千摠姜兴业,具一元力战死之。庆征,敏求及绅皆逃。敌如入无人之境。中官金仁,徐厚行等。负元孙乘小舟。走入注文岛。金尚容方登南门楼。与承旨洪命亨,祥原守世宁,刑曹正郞金秀南御敌。敌兵四围。知不得免。踞火药樻而坐。解上衣付从者。使归葬。庶孙寿全年十三。在侧。牵衣泣不去曰。愿与大父同死。别坐权顺长,生员金益兼曰。公独能办佳事乎。亦不去。遂火之。人与楼俱飘。工曹判书李尚吉在城外。亦驰入府自缢死。敦宁都正沈誢。与其妇宋氏手写遗疏。北向四拜。自缢死。弼善尹烇,前掌令李时稷,司仆主簿宋时荣,前监司郑孝诚,前掌令郑百亨,兵曹佐郞李士珪,县监郑洙,正字李嘉相,翊卫姜渭聘,广兴守李惇五惇五弟惇叙等皆死。妇女殉节。不可尽计。江都遂陷。即二十二日也。是日。江都败报至。大臣入对。以出城定议。鸣吉与李弘胄等持书诣虏营。约日出城。戊辰晓。先生自刎。殊而不绝。先生见出降之议已决。不胜愤慨。为衣带赞曰。主辱已极。臣死何迟。舍鱼取熊。此正其时。陪辇投降。余实耻之。一剑得仁。视之如归。又为寄诸子书曰。大驾出降。臣子捐躬。此正其时。兹以出城之日。以决自裁。使昌谨埋置军器之北。立标以志。俟胡虏退去之后。以薄板运归。埋于龙山墓下。汝辈事汝母以孝。处兄弟以友。奉二父无忤。昌谨若脱死。亦视之如同腹。无使饥寒而死。余言至此。痛恨奈何。遂封置衣带中。是日晓。独起痛哭。因正衾枕而卧。以佩刀自决。侍者知之。开衾视之。刃没腹中二寸有馀。即惊呼拔之。鲜血迸出。恍惚气绝者久之。一城大惊。莫不悲其义。朝绅相识。咸来救之。上亦即令御医。持药物以救之。数日而得生道。己巳。传曰。吏曹参判郑蕴救疗供馈事。令广州牧专管为之。罗万甲来视疮病。先生笑云。读古书不解其义。今我之不死。虽谓之诈死可矣。古语曰。伏剑而死。伏则犯五脏。我则五脏不犯。今而后。始知伏剑之义也。○金尚宪欲自缢。左右救解之。鸣吉缚致吴达济,尹集于虏营。汗赐鸣吉貂裘及酒。执二人以去。及回军。又执洪翼汉而北。三人至沈阳。竟不屈。其后传者或谓被杀。或谓拿出北门外。莫知所以处之也。庚午。大驾出城。进箚辞诀。且陈处变之道。大驾临出。先生不能从。借人把笔。呼成短箚曰。臣之自决。正为不忍见殿下今日之事。而一缕残命。三日犹存。臣实怪之。鸣吉既使殿下称臣出降。君臣之分已定矣。臣之于君。不徒以承顺为恭。可争则争之可也。彼若求纳皇明之印。则殿下当争之曰。祖宗受用此印。今将三百年。此即当还纳于明朝。不可纳于清国。彼若求助攻天师之军。则殿下当争之曰。天朝父子之恩。清国亦知之矣。教子攻父。有关伦纪。非但攻之者有罪。教之者亦不可云。则彼之凶狡。亦必谅之矣。伏愿殿下以此争之不已。无得罪于天下后世。不胜幸甚。臣命在垂尽。既不能扈驾。又不能哭辞路左。臣罪大矣。臣本职兼带。并命递改。使臣得以暝目。上览箚。苍黄出城。未及下批。○是日。上率世子出西门。诣清阵。清汗许上归京城。留世子大君于阵中。山城兵皆罢散。诸武将皆骄横生气。自以为守城之功出于其属。而视下城。比若中兴之庆矣。二月壬辰。卧箯舆南下。三月。还乡。时士大夫多避乱南方。及乱定北归。遇先生于道。问国事。辄痛哭以对。垂泪揜抑。见者无不感激流涕矣。四月。寄栖支石。支石。在家西北上穴山下。先生自叹曰。吾不得死于南汉以答国恩。何忍供赋税。享妻子之乐。自与平人齿乎。遂取穷僻为遁藏之所。有偶吟诗曰。挥刃初期一死遄。如何残命尚烦然。仲连高洁终难跂。元亮田园可省愆。○清人归路。以本国将柳琳等为先锋。屠椵岛。先生闻之。痛泣曰。安知父母之师。见䘐于柳琳等之手乎。时尹煌亦以斥和得罪。至是乃曰。南汉之事。可诿曰存社稷。至于助攻天师之后。士大夫义不可立于世。遂退居岁馀而卒。闰月。以扈从恩。例有陞资嘉义之命。经岁之后。教旨始得传来。先生亦不为之辞谢。题诗崇祯十年历。其诗曰。崇祯年号止于斯。明岁那堪异历披。从此山人尤省事。只看花叶验时移。是时。国家不用皇明正朔。先生痛伤之日。对是历于案上。自此不复观新历日。监司李敬舆致食物。不受。辞曰。未死馀生。无丝毫补益于公私。就木之期。不朝在夕。何敢以垂毙之口。受公家厚饷以自养也。

十一年戊寅先生七十岁春。入某里。某里。即德裕南麓。树木蓊翳。人烟隔绝。自古为一空谷也。先生移自支石。䌸草为舍。筑土为床。名之曰某里鸠巢。开山田。种黍秫以自养。诸子闷其居处饮食之苦薄。托以谷中无泉石。称移置精舍于他处。先生叹曰。吾于今日。岂宜精其舍而玩泉石为乎。仍书示二诗。其一曰。此日幽潜未或非。况耕无税可疗饥。尔曹莫叹临年苦。志遂身安道亦肥。其二曰。登山采蕨应知死。因树为家亦岂安。当日未闻诸子沮。从来孝道在承欢。○先生在山中。无所出入。人之寻访者亦稀。巾栉不修。柴户常闭。有洛闽书一箧。时时披阅。睡至辄支颐。又以童冠六七辈从之。以为罢寂之资。又得一老僧自关东来者。名义岩。使于鸠巢西南隅百许步石泉上结小庵。以为山中烟火之邻。○作某里鸠巢记。有云。客问古之隐者之居。无有无名者。子之居独称某者。不亦异乎。曰。此吾所以乐之而不欲舍者也。叨恩窃禄。知进而不知退。言无补于时。行不信于人。年既老矣。身又病矣。始知见弃于世。不得已而退。若有羞里愧洞之称云者。则真我之所当处。而未尝有闻而知之者。故思其次而入此洞。其无何有之卿乎。其乌有子之徒乎。客又曰。视子之一生。未尝不修饬敛束也。今则冠而不韬发。衣而不束带。坐而多箕踞者。何欤。且其居处之苦。饮食之淡。何以堪其苦欤。曰。子尝见夫山叟野老之韬发束带而危其坐者乎。华屋美馔而为山叟野老者乎。子非某也。焉知某之志哉。自是藏某之名。秘某之迹。使世人。不知某为谁某而游于某里也。○有山居诸作数十首。其晓坐吟曰。闻鸡起坐独惺惺。心体虚明水镜清。太极真源端在此。莫教情动失和平。夜坐吟曰。向晦端宜燕息时。如何不寐苦吟诗。东窗对月月迟吐。北牖防风风彻肥。时事欲忘犹洒泪。主忧非职且攒眉。夜深推枕无人语。童子居傍睡不知。自叹吟曰。墑〔擿〕埴冥涂廿载馀。向来荣辱梦中虚。昧于时势言宜摈。济得艰危计亦疏。东海空惭馀碧水。西山还喜足嘉蔬。萧条草屋虽如斗。可拾云霞一半储。夏。赵执义䌹来访。赵公言编茅矮屋。土型脱粟。先生良苦。先生逌然一笑。留信宿而归。先生赠诗曰。自恨幽栖已太迟。穷山种秫可充饥。时忧付与清名子。华岳烟霞独有之。十月。被台劾。十一月。停启。先是。掌令柳硕,朴启荣等。劾金尚宪。略曰。金尚宪受知两朝。最承恩遇。何忍弃殿下于危急存亡之际乎。尚宪既不能如郑蕴之剚刃。则始终祸福惟殿下与共。而抽身远走。曾不顾恋。时事稍定。竟阙来觐。偃息便地。越视王室。自为洁身。不事污君。彰国之恶。眩乱人志。人臣之义。至此扫地。要名贩君。树党误国。特其馀事耳。请极边安置。上答以置之无妨。玉堂及大司宪金槃言。柳硕等不恤公议。独主私见。掌令李煃。请幷递之。上谓筵臣曰。金尚宪,郑蕴所为一体。只举尚宪而论之。何也。及十月。掌令李汝翊,持平李道长等启曰。云云金尚宪。请中道付处。且曰。前参判郑蕴剚刃不死。病已之后。义当来觐。而迈迈归乡。元无顾恋。要洁其名。不念分义之重。请罢职不叙。答曰。置之可矣。不必施罚。大司宪金槃启。略曰。云云至于郑蕴剚刃求死。其志可见。孰谓朴直任真之人。乃生计较要名之意乎。大司谏崔惠吉启曰。金尚宪,郑蕴两臣之事。宪府提起。更惹闹端。而强为分别。议律显殊。尤未知其可也。后日执义权涛,掌令朴敦复洪瑱,持平李云栽等连启。答曰。金尚宪罢职。又请加罪远窜。大司宪李行远启。略曰。今之攻金尚宪者云云。至论郑蕴之罪。而不得其说。初谓之要名。竟以悻悻为辞。吁亦异矣。正言李道长启曰。金尚宪之负殿下多矣。据法论罪。实出于公论也云云。至于郑蕴。不为来觐。长往不返。殊无顾恋。分义之重。且非不洁其名之义。论以薄罚。亦欲防一时自好者之口实也。不图乃与金尚宪而幷举。必曰。两臣两臣。至以强为分别。为论事者之罪案。此又未晓也。十一月。府启金尚宪削夺官职。厥翌日。先生罢职事停启。后日。司谏权涛,执义李煃,校理李道长,掌令任孝达,修撰严鼎耇等。又于榻前。论金尚宪事。上曰。初欲罢职而止。过为营救。举措不美。故已加削夺。今后则停论可矣。李煃,朴守文等。犹以罚轻争之。其后李道长抵人书。有曰。郑桐溪忠孝之节。扶纲常于既坏之后。仁义之风。立顽懦于衰世之下。平生仰此老。不啻如泰山乔岳。而欲为卞别之举。反成门下之疑。到今思之。负愧天壤云。○初。柳硕等发论。盖暗承崔鸣吉风旨也。容问于前执义赵䌹。答曰。吾尝于金尚宪请杀仁城。以为异论而斥之矣。至于当车驾出城而特立者。郑某,金尚宪二人而已。可褒不可罪也。兵曹判书李敬舆疏。略曰。臣曾在南汉。目见金尚宪,郑蕴垂绝幸生。求死不得之状。寻常怜叹。自怀惭恧。二百年礼义之邦。为天朝守义者。惟此二臣。此足以为国之光。有何彰君之过也。

十二年己卯。先生七十一岁在某里。撰李正时稷墓碣。丁丑。江都死之。号竹窗。○撰一蠹郑文献公神道碑。○撰曺芝山神道碑。○撰李雪壑大期墓碣。○挽李浣亭。冬。作齿落叹。咏菊一绝。先生年病虽深。牙齿尚无恙。及入山。泉水冷洌。不数年。齿牙尽落。

十三年庚辰。先生七十二岁在某里。撰赵月川神道碑为续近思录。未成。先生尝举南冥曺先生程,朱以后不必著书之言。而称之曰。此言乃高处孔,孟以上。孔,孟言之。程,朱以上。程,朱言之。上而性理。下而事物。辨明之精。传疏之备。学者但当依此做工夫而已。不必强为叠床架屋之说也。若欲论述。则程。朱以后可也。乃欲编晦庵以后诸儒及东方五贤切近之言。为续近思录。病未克就。夏。赵正言重吕来访。丁丑以后。上以先生遁伏山中。不为奔问为未安。至是重吕以近侍过南中。见先生留信宿而去。及归。对上略达先生自处状。且以癃病已极。寸步不能自运为言。○有客问先生曰。公与金叔度。是一体之人。而叔度则累有章箚。不无言及朝廷事。公则不能。无乃太过乎。先生喟然曰。始吾求死南汉。实不图得至今日。虽一缕喘息苟然尚存。而其心则便是一块尸耳。尚何更有所云云。有若无故罢散者然哉。吾恐叔度或未之思也。五月四日甲申。贞夫人尹氏卒。夫人性行严明。勤于为家。始归先生。室如悬磬。夫人殚心拮据。奉养姑夫人及摄行祭祀。致其诚洁。先生之不以家事乱志。专于学业者。盖有助也。方先生远谪。仲,季二子尚幼。夫人兼以父师之任。二子阙学。则自挞其股。以痛警之矣。享年七十二。其疾革时。先生自山中来。既遭丧。留若干日。复归山中。十二月。先生临丧次。有疾仍留季氏家外寝。以夫人葬礼将近。来自山中。气候不平。弥日转甚。不能复归山中。辛酉。葬夫人于居昌主谷里。先生寝疾。不得临葬。先生添患风痹。病势日谻。臂脚不运左。先生自知不起。命伯子曰。先君神道碑未克竖。汝可终成吾志。又命仲子曰。赵月川碑文未克脱稿。汝可缮写以归之。又曰。葬我。无以挽幅求人。是冬。金猿山鸣。德裕有木稼。人多以为忧。

十四年辛巳先生七十三岁二月。手草病中吟一绝。其诗曰。一病支离卧九旬。不知梅柳已争春。死生朝暮何须叹。愧作无称没世人。先生病顿已久。而精神不爽。笔画视平昔无异。六月二十一日己丑。先生卒于季氏家外寝。奉柩殡伯子家。先生疾寝笃。又变症。下部不通。腹下有块突出。及是日暮。有医来见曰。肠痈也。子弟以为幸得病情。痈破可保无虞。先生语音已微曰。虽知何为。小顷易箦。前在南汉。御医视先生创曰。今虽天幸回苏。将有瘀血成痈。终必难救云。至是卒如其言矣。◑先生之丧。远近闻者。莫不惊痛。士大夫有识者。咸曰。不见燕狱。身无点污。天赋大节。完而归之。我东方前千古后百世。谁与幷之。至于闾巷氓隶之贱。亦皆咨嗟。或有流涕者矣。八月丁卯。上遣官致祭。礼曹正郞李惟达奉命来行。

十五年壬午正月六日壬子。葬于主谷。与夫人同竁。列邑士子会葬者数百人。挽辞以遗命不求。而远近爱慕之徒。各自制送者亦多矣。三子居庐墓下。以终三年。◑是年正言河溍疏。有曰。郑蕴忠直。在古犹罕。从君急难。益著忠愤。虽退而在家。耿耿寸心。至死愈笃。而赍志入地之后。恩赙无闻。此何以为人臣之劝哉。兵曹参议闵应亨尝入侍。白上曰。金尚宪,郑蕴有异于人。而金尚宪则入彼。郑蕴则已死。虽如许之后。扶持节义为如何哉。郑蕴之事。视古人无愧。自上上奉宗社。岂不行权此人。则以匹夫各自为其身而已。凡士大夫之死。不举恤典。有伤风教。况于此乎。三月。配享龙门书院。郑文献公庙。万历中。乡士尝建文献公书院。配以葛川,瞻慕堂两林先生。至是。又以先生跻配。享咸阳灆溪书院别祠。灆溪曾已赐额。跻配之事。非邑子所擅。故就别祠。与兪㵢溪,姜介庵幷享。

十六年癸未。

十七年甲申二月。崇祯亡。

辛卯孝宗大王二年二月四日辛亥。迁葬龙山。迁于龙山子坐原。先妣姜夫人墓下。尹夫人合葬。右参赞兼大提学赵䌹。撰神道碑铭。先是二子先没。惟伯子正郞昌诗独存。是年冬。亦没。

壬辰。行状成。阳川许穆撰十月。赠资宪大夫吏曹判书兼知经筵义禁府春秋馆成均馆事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世子左宾客。在先朝乙酉玉堂上箚。略曰。丙子祸乱。前史所无。一时权宜之策。虽出于不得已。而万古守常之论。固不当泯灭也。又曰。云云郑蕴立节昏朝。纲常是赖。不宜死而堙没。终无易名之典。○戊子。参赞赵䌹入侍启曰。臣有所怀不敢不达。郑蕴于丁丑之变。实不料国家之犹有今日。而徒抱主辱臣死之义。至于剚刃其腹。虽其终不至死。不能遂其初志。而节义凛然。有不可夺者。及其南归之后。不敢安于妻子之奉。屏居山中。自同野僧。终身耐苦。此实国家之所宜褒奖者。愿圣上垂察。上曰。结幕山中。于礼有之乎。对曰。礼虽无文。古人有车上寝处终其身者。盖所以苦其心志。而不忘乎憯痛也。上曰。国家幸而不亡。则犹可以夹辅君上。以存社稷。何必弃之而去。自屏山谷乎。予实未晓也。后日。又上褒忠节疏凡千馀言。略曰。臣非敢为郑蕴游说。秪以蕴之事不明于此世。则圣上无以诏后世主辱臣死之义。而前古帝王褒表节义之道。至殿下而绝矣。将见为人臣者怀利而事其君。贾生所谓见便则夺。见利则逝者。滔滔不可止也。此臣之所大惧也。又曰。其时终始一节不渝者。惟郑蕴,金尚宪二人也。殿下于尚宪。褒之以壁立千仞。宠之以三公之位。于郑蕴。待之如此。臣实未晓圣明显忠之道也。又曰。郑蕴在昏朝。不以勋爵富贵婴其心。甘心死于绝岛。遭遇圣明。宠禄异常。而每执易退之节。安有重泉之下。反要朝家之褒美。润其枯骨哉。臣之所虑者。独恐殿下沮劝之道。有歉于前古帝王。而天下后世谓殿下有所褊心也。请下臣此疏于庙堂。如有一语饰虚。请治臣党蕴之罪。以正国是。己丑秋。持平河溍疏。又有曰。当南汉受围之日。扬镳扈驾凡几许人。而奋义怀忠。誓不俱生者。一二臣外。他更寥寥。苟非素性纯刚。临大节而不可夺者。安能挺然特立。确所守于朝廷震荡之际乎。故参判臣郑蕴其平生直节。载于国乘。播在人口。不必一一𫌨缕。自丁丑南归之后。慷慨时事。日夜流涕。结茅山中。杜门谢客。寒不就温房。食不近甘味。含痛而死。若使国家无褒忠奖节之典则已。如有之。到今恩赠之无闻。岂非昭代一欠事乎。伏愿殿下显加隆典焉。自上即位。李敬舆,赵䌹,闵应亨等诸臣。又言之。赞善宋浚吉白筵前以为。郑蕴甲寅一疏。亦可与日月争光。宜有赠爵赐谥。以彰国家褒美节义之道。上乃命特赠。

丁酉。赐谥文简公。谥法。勤学好问曰文。正直无邪曰简。前时建请者言。金尚宪郑蕴赐谥事。宜用特典。不必待谥状。上可之。本家未知朝廷意。循例呈谥状。及该司议谥。以禀幷进谥状。上曰。此谥号姑徐之。谥状还出给。其后。岭南儒生朴惇等上疏言之。筵臣亦有以此为言者。判书宋时烈箚中。略曰。先朝臣郑蕴。忠诚义烈。贯金石争日月。请亟赐谥典。以为奖振之地。于是上命更勿捧谥状。而直以前日所议之谥。下批。

辛丑。显宗大王二年赐额龙门书院。以前年儒生疏请也。

壬寅。赐额居昌道山书院。居昌儒生以寒暄堂,一蠹两先生遗迹在山际洞。上疏建院以祀之。配以先生。因即赐额。

乙巳八月。行迎谥礼。吏曹正郞吕圣齐奉谥来。宣于长孙宜宁县监岐寿任所。

丁巳。升享灆溪文献公庙。用诸生疏也。

甲戌肃宗大王二十年三月。加赠崇政大夫议政府左赞成兼判义禁府事,世子贰师,知经筵春秋馆成均馆事,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五卫都摠府都摠管。领府事金德远建白。故参判郑蕴忠直之节。卓越前古。照人耳目。朝家既已赠爵赐谥。而扈从之时。职是亚卿。则正卿之秩。当为生前赏资。只以此加之于身后。似歉旌美之典。至于文简之谥。考其行迹。亦不允合。今若加赠改谥。以尽追奖之实。则可有光于崇节义树风声之道。上曰。所建诚是。令该曹禀处。该曹覆启蒙允。遂加左赞成。而改谥事。迁延未行。

庚辰。享南汉显节祠。戊辰春。上驻跸南汉。有言故学士洪忠正公翼汉,尹忠贞公集,吴忠烈公达济事者。上特命广州留守。建祠城中。赐额显节。至是年。诸生上疏先生及金文正公尚宪幷享。又齐州有橘林书院。奉安先生及金冲庵,宋圭庵诸贤。辛未春。有济州儒生至都下。见先生孙永禧殿参奉岐胤。言此事。且请文集愿为院藏。而未知建院的在某年也。

甲申春。某里斋舍火。初。先生既易箦。门生等相与合议。建堂某里鸠巢遗址。奉留几杖。像平日景仰。置书斋其侧。募山僧守之。以为后生藏修之所。至是斋僧失火。烧尽堂斋杖几,案上朱书一部,崇祯旧历卷面题诗,箧中续近思录草稿。

丁亥春。重建某里斋。行酌献礼。儒生以三九上丁。定式行事。而奉先生手书崇祯诗簇子。享以干雉栗黄菁葅薇蕨秫酒。盖不用山外物也。

丁丑。英宗大王三十四年立某里遗墟碑。户曹判书权以镇撰。先生玄孙光述书。

丙辰。正宗大王二十年某里斋享礼。始行纸牌。用知县李万运议也。

己未秋。自上制下七言绝句一首。命揭于家庙。七月二十二日。上诣皇坛。拜显皇帝讳辰。仍命有司。移构敬奉阁。谨题曰。阁旧在两阙槐院。一曰敬奉阁。一曰钦奉阁。阁之设。所以尊阁之也。即我宁考义起之盛典也。详载宝鉴别编。皇朝诰敕。自高皇帝洪武建元二十五年。体天牧民。永昌后嗣之诏。至显皇帝新修会典及出师平倭之诏。隆恩浩渥。东薄于海。海外邦数千里。喙息趾踵。凡在血气之伦。莫不感激。爱戴如天地焉。如父母焉。顾今时移事往。冠屦易置。裳华,蓼萧之诗。不复作于东土。而紫泥黄帕之为万世珍藏者。尚不免皇舆之蒙尘。今阁之所揭奉。高皇帝以后御书,御画诸本。诰命印本。而金章宝墨。光荣烛地。自令人瞻望徊徨。不啻若曲阜乌号之遗也。槐院圮而阁惟岿然。每过此。忾焉以伤。是岁七月二十有二日晨朝。祗诣皇坛。遥拜显皇帝讳辰。仍命有司。移构于坛西。而越三日。移奉诏敕于斋殿。揭奉如初。遂与提督后孙,三学士,金文忠,文正,郑文简家人行礼。门邃冽泉。阶级重重。恍然若下拜登受。西顾周道。有涕沾臆。兹赋近体一首。以识尊王之义。自有天地生民以来。莫有盛于夫子。夫子之功。莫有大于春秋。春秋之义。莫有重于尊王。凡百有位。当亦知予之心。而三纲明。九法立。变阴而为阳。内华夏而外夷狄。未必不肇基于斯阁也云尔。时显皇帝万历后三己未。诗曰。江汉朝宗万里涛。皇恩浩荡注麟毫。唐尧幷立山河巩。周稷重光日月高。草木皆知今鲽域。风云犹带旧龙袍。昭回北苑瞻新构。百世吾东奉赤刀。因传曰。朝诣冽泉门外行礼。仍审敬奉阁新址。虽是誊镂之本。皇朝诰敕。藏于皇坛之傍。绛云青简。若接昔日皇华之盛。周旋登降。当作何怀。自洪武二十五年。煌煌诰敕。辉映海山。四牡交驰。视同内服。惟我列祖。是承是述。拱护如彝器。尊阁如大训。逮至南城之驻跸也。忠贞公尹集,文简公郑蕴。言于行在曰。彼若求皇朝诰印。以义争之。彼必见谅圣祖奖之。而时危事窘。难以义争。太王殊王。不得全有于去邠之时。则此志士仁人之所以拊膺长嗥。至于抆血而不知止者也。适当是阁之移建。想古人为国先事之忧。尤切旷感。李提督,三学士,两大臣祀孙之参班。昨既有命。文简后孙。岂可独漏乎。使之一体参班。骑箕百年。久阙官享。岂非欠典。文简公郑蕴奉祀孙内膳奉事郑轼。特除守令。书下七言绝句一首。书揭忠贞,文简两忠家庙。用示予窹寐不忘之意。诗曰。日长山色碧嵯峨。锺得乾坤正气多。北去南来同一义。精金坚石不曾磨。九月。上亲制赐祭文。遣承旨致祭。右承旨李基让奉命来行。

丙寅今上六年春。建某里花叶楼。楼号。取先生历面诗花叶二字也。

庚午。重建龙泉精舍行菊荐礼。精舍没为荒墟久矣。至是清阴金先生后孙麟淳。以知府谒先生墓所。慨然与邑士收议。鸠材重建。是岁。即先生庐墓回甲也。以重九荐以菊酒。盖取冶隐吉先生黄花祭伯夷之意也。又自精舍供墓所岁一之奠。

丙子四月。致祭于南汉显节祠。左承旨徐鼎辅奉命来行。

桐溪先生年谱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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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溪先生议论文章。载之文集。言行出处。备诸行状。后之慕先生者。固有所征信而兴起焉。若夫日事时功。官职陞黜。仕止起居之节。非谱。莫得以致其详焉。先生曾孙喘喘翁。采摭搜辑。凡系先生事者。无不毕集。其勤至矣。惜乎。未及窜正为净稿而翁不幸。迺者。翁再从弟重复与翁所后孙继胄。以翁草稿授光庭。有所订正。光庭知识浅陋。年又耄及。何足以相斯文之役。顾念平日景仰先生。不翅如奔流之砥柱。丽天之日星。慨然有九原难作之恨。虽执鞭所不辞也。迺与一二同志。反复元稿。删其繁剩。订其诖误。庶几简而核。详而不繁。浅深巨细。无所渗漏。先后本末。井井有序。使先生之平日有不待他求者。而精力短乏。无以管摄。始终未能必其果无缪颣否也。然其大体。实遵先辈遗法。不敢妄加杜撰。学者即此而考焉。当时遗迹举集目前。而先生之气槪声容。恍若亲承。大槪先生之道。不出孝弟忠信四个字。推家而国。自内而外。由小而大。无不致其诚焉。使卒展布于当时。功德之及人者。岂可胜道哉。噫。甲寅之疏。见用于废朝。必无斁伦之祸。战守之策。获施于丙丁。可免城下之盟。其引君当道。祛弊救时之谟。得行于当日。必将纳君于尧舜。保邦于未危。而无仓卒之患矣。其尤慨然者。以我仁庙好贤乐善之诚。眷注先生不衰。凡所进言。无不倾耳信向。而卒为当路者所扼。不能致先生于岩廊之上。使之少行其所学。天之所为。谓之何哉。及其颠沛剚腹之刃。虽不能遂从容之志。而某里之草。犹可以比西山之薇。其所以廉顽立懦。而激烈士之胆。为百世之师。有辞于天下后世者。不独求仁得仁为夫子所称者而已。呜呼悕矣。编既成。谨题其后而归之。

上之三十二年月正人日。后学平原李光庭。敬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