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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溪王先生文集 (四部丛刊本)/诗文前集卷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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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前集卷第十二 梅溪王先生文集 诗文前集卷第十三
宋 王十朋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正统刊本
诗文前集卷第十四

梅溪先生文集卷第十三

  问䇿

问二十八𪧐在天为经星循环往来以成四时非(⿱艹石)

辰居所一定而不移也然自古志天文者皆以角亢七

星为东方之𪧐奎娄七星为西方之𪧐自井至轸𪧐七

为南自斗至璧𪧐七为北抑尝仰观之四时晨昏迭为

出没行皆自古靡有定方而乃以苍龙朱鸟咸池元武

分宫以四之何耶举天星以定四时莫如尧典按尧典

以定四方盖有可疑者焉在时为春则方为东也朱鸟

南方列𪧐尔乃纪之春在时为夏则方为南也大火东

方中星尔乃纪之夏西为秋其𪧐白虎也乃正仲秋以

北方之虚北为冬其𪧐元武也乃正仲冬以北方之昴

将考四时以定列𪧐之方尧之时与方乃尔不同何也

吕氏月令载十有二月昏晨之中星可谓详矣然以仲

春之月昏弧中而不举七星至季春则曰昏七星中仲

夏之月昏亢中而不及大火至季夏则曰昏火中记牵

牛中于仲秋之昏而不及星虚记东壁中于仲冬之昏

而不及星昴其与尧典又差错不同矣左氏论𥙊祀之

时则曰龙见而雩论士功之时则曰龙见而毕务龙见

固有常时而雩与毕务之时𥘉不同也左氏皆曰龙见

抑又何耶诸君昼观经传夜观星斗其于列星之𨇠次

所见之晨昏固巳洞然于胸中矣观𧰼定方何以验其

为东西南北耶与夫尧典吕令左传所载之异同必有

说以一之也

问昔禹治洪水随山濬川别天下为九州其详见于禹

贡后世言地理者咸根本于斯焉然即其书而考之有

不能无疑者梁𡵨二山雍州之地也而扵兾州言之曰

既载壶口治梁及𡵨雍州之山不容记扵兾岂兾方自

有所谓梁𡵨者乎不然则九州名山其讹者不止于梁

𡵨矣沱⿰氵⿱⿰天天日 -- 潜二水名也而于荆梁二州各记之曰沱潜既

道二水不容经历两州数千里之远岂两州之地各有

所谓沱⿰氵⿱⿰天天日 -- 潜者乎不然则九州大川其讹者不止扵沱潜

矣其叙山于九州之末自𨗳岍及岐而下则四逾于河

自壶口雷首而下则回入于海自𨗳嶓冡而下则曰过

九江至于敷浅原天山静物也岂䏻逾河入海过江者

耶禹何以验其然也其叙汉水自嶓冡𨗳𪷟而下既曰

南入于江汇泽为彭蠡矣又曰东为北江入于海其叙

江水自㞴山𨗳江而下既曰会于汇矣又曰东为中江

入于海夫江既与汉合且汇为彭蠡矣江岂复于北而

汉岂复为中江耶禹何以验其然也近世有以地脉论

山者取于汉儒之三条有以水味论江者取于唐人之

三沴禹之于山川岂亦以脉与味而知之乎汉儒三条

唐人三沴亦有可验否乎愿详考而备论之

问昔夫子自卫反鲁而六艺之文粲然不幸火于秦踳

 驳于汉耳口异传源流遂别言昜者本田何田何之后

 有施孟梁丘之学并立博士又别有京费二家今之所

 宗者王弼也不知弼之学出施孟梁丘欤京氏费氏欤

 惟而上之果得孔子授商瞿之旨否欤言诗者有齐鲁

 韩毛四家毛在当时未立于学今之所宗者毛氏不知

 齐鲁韩自何世而微欤毛氏自何世而兴欤苌之学也

 果得孔子授子夏之旨否欤言书者本伏主又有欧阳

 大小夏侯之学又有孔安国者得古文尚书今所宗者

 孔氏传也欧阳夏侯在汉为最盛不知何所自而微欤

 孔安国之书未行而遇祸不知何代而兴欤孔壁所藏

 伏主口授亦有异同否欤礼之经有二曰周官者周公

 致太平之兴也曰礼记者孔子弟子撰所闻而记之也

 二经之始出也果何时其始传也果何人其名家也凡

 几軰今为之章句者皆郑氏也又岂无授受之自欤春

 秋之传有五今所传者左氏公榖也三家在汉迭为盛

 衰孰始盛而后衰欤孰始衰而终盛欤彼杜预何休范

 寗者为三家章句亦各有所受欤六经者日用之书也

 学者口不绝吟久矣专门之传授历代之废兴其有阙

 而不知者耶夫经传一也有兴于前而废于后衰于古

 而盛于今者果何致而然岂兴而能久者传之当废而

 遂绝者传之非耶抑各系时之幸不幸耶与昜之十翼

 诗之五际书之十例礼之三种春秋之五始考之必有

其名究之必有其义愿并陈之庶观诸君之传

问六经皆经也而夫子过庭之训首及扵诗则诗之为

经学者所宜先也诗有风有雅有颂读者不能无疑于

其间二南皆文王诗也而繋之二公𨚍鄘卫皆卫诗也

而分为三国蟋蟀晋风也而谓之唐七月陈王业也而

繁之𡺳𮮐离平王诗也而同于列国此风之不能无疑

也南有嘉鱼美太平之君子也而列于小雅凫鹥亦美

太平之君子也而列扵大雅宣王刺于小雅而大雅则

无刺焉厉王刺扵大雅而小雅则无刺焉幽王大小雅

俱有刺康王大小雅则无诗此雅之不能无疑也颂者

美盛徳之形容而告于神明者也周有颂冝矣鲁僖诸

矦耳SKchar冝有颂㢤三百篇皆周诗也商异代之王耳SKchar

为而列扵周之末㢤此颂之不能无疑也学者岂徒习

其章句识其鸟兽草木之名而巳耶因疑而究其义斯

可与言诗矣至于风之正变者凡几国大小雅之正变

者凡几篇与夫三颂之或先或后者何义诸君闻诗久

矣必有起予之辩

问昔吾夫子讨论坟典叙书百篇上自唐尧下迄秦穆

其扵去取之际莫不有法焉固异乎左史倚相之流徒

能诵其文而巳圣人既没经厄扵秦口授壁传纷然异

说学者开卷莫决所疑夫断书自尧则尧典者固唐书

也而谓之虞禹平水𡈽而后作贡则禹贡之作在唐虞

之际而谓之夏举书之详者莫如左氏如荘八年僖二

十四年 二十七年襄二十六年所引之书皆大禹皋

陶谟之辞也而悉曰夏书释传之详者莫如杜预预以

书证左氏所称者固未尝亡也而多谓之逸书夫以唐

为虞以虞为夏圣人序书不应如是之踈而左氏授经

亦不至如是之误也而杜预以存为逸预岂不知书者

耶至(⿱艹石)武成一篇记武王偃武修文之事也夫子既有

取焉而孟子乃不信之杨雄谓虞夏之书浑浑商书灏

灏周书噩噩四代之书固不同也而韩愈乃谓周诰商

盘诘屈声牙雄异商周书而愈同之抑又何耶诸君皆

深扵书者也愿辩夫子之所以序左丘明之所以称

 预之所以注孟子之不信杨韩之异同者以告

 问昔夫以洪范九畴𢌿禹至箕子为武王陈之孔子序

 之于周书王者治天下之法莫大扵是焉然其书有可

 疑言有可疑箕子为武王陈之者又可疑不可以不辩

 也自𥘉一曰五行至威用六极先儒谓此六十五字皆

 洛书本文夫天且无言安得有书画一以告人如是之

 详悉耶有谓𥘉一曰之𩔗二十七字禹所加也有谓钦

 用农用之字洛书本有也又有谓龟文止二十字馀皆

 禹増益次第之也其说纷然不同亦何所考㩀耶或谓

 河图洛书本无有也圣人以神道设教耳其说为如何

 箕子之言曰鲧湮洪水汨陈其五行帝乃震怒不𢌿洪

范九畴自古以来得九畴于天者止一禹耳未闻馀人

有得之者使人皆得之而鲧不独得也可以言帝怒矣

鲧与众人均不得之何以知其为怒而不𢌿耶鲧九载

之绩弗成殛之于羽山者舜也未闻天震怒之者箕子

之为言无乃失之诞乎或谓帝者尧也尧有洪范九畴

久矣怒鲧而不之𢌿其说又如何至于九畴莫不有用

也而五行之用为最大乃反不言用八政莫不有官以

掌之独三卿举官馀皆指事五纪独不言时五福独不

言贵其理又何在耶箕子商臣也其不臣周冝矣而乃

为武王陈洪范洪范大法也不冝言而言其可以为臣

子法欤圣人序之曰武王胜商杀受立武庚以箕子归

作洪范二事(⿱艹石)不相预而序辄及之岂圣人之意罪箕

子之不当言耶洪范之书学者所冝尽心也其可疑有

如此者𩓑与诸君辩之

问昔吾夫子以谨严之法而作春秋寓赏罚之权扵一

字当时口授弟子而其书未显也后世传经者三家各

有所闻著之简䇿非特旨意不同而经文亦异人一而

巳曰尹氏卒者公榖也左氏以为君氏是果男子乎果

妇人乎国一而巳曰祀侯来朝者左氏也公榖则以为

纪侯是果姒姓乎果姜姓乎渝平输平字止半差而其

义则反子伯子帛音虽小异而其说则殊曰蒿艾曰鄗

者一地也名(⿱艹石)何而可稽曰缪曰穆者一君也谥(⿱艹石)

而可考此曰卫宝彼曰卫浮则人物异矣此曰伐戎彼

曰伐我则华夷异矣以会为及则内外之志异矣以送

为逆则往来之使异矣北杏曹南之会或侯齐宋或人

齐宋则尊卑之辞不同矣寗母葵丘之盟或有郑卫或

无郑卫则増损之数不同矣至(⿱艹石)义同而文异则有帅

率克克之类焉岂亦有异义乎名一而音讹则有括结

嘉喜之类焉岂亦有异名乎经出扵圣人之手而有二

三之不同唐赵氏尝考其差缪凡二百六十处夫圣人

以一字为褒贬而三传经文相戾如此一字之异一义

之异也一义之害一经之害也将左氏而是信乎而公

榖释经亦辩矣将公榖是信乎而左氏纪事亦详矣如

之何则可今三传并行于学非(⿱艹石)汉唐之尚偏专一而

废二也探讨之际并有至当之论以折𠂻之勿云三传

可束之高阁遂略而不论

问班孟坚作汉书尝序六艺为九种然出吾夫子之亲

笔者惟春秋与孝经学者沉潜六艺之外其于二经尤

不可不熟究圣人有作之旨也子亦尝曰吾志在春秋

行在孝经则圣人𣣔为东周之志固存乎二百四十二

年之笔削百行之美当备见于十八章之中矣今读二

经亦有见吾夫子之志与行否乎考诸行事亦尽合于

经否乎二书之成也夫子尝有春秋属商孝经属参之

语矣是二子在孔门中商必有得扵春秋参必有得扵

孝经也商与参言行著于当时渊源传诸后学不知其

得扵经者亦有可见否乎果不负圣人所属之意否乎

孟子尝谓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说者乃谓绝笔之后

口授弟子至汉然后其书始出果如其言则当时列国

君臣固未之见也何以能惧乱臣贼子耶迁固之徒皆

谓孔子为参作孝经说者又谓经不为参作盖假参以

为对扬之体尔二说亦莫知其孰是耶诸君儿时读孝

经巳能志其语学习春秋固巳探其奥其于圣人之志

行与夫弟子之所学及孟轲迁固诸儒所说之不同必

能辩其所以然者

问秉史笔者众矣司马迁为之宗自班范而下虽人自

为家其大槩则沿袭史记之旧夫既述前代之法以成

书不必变其名例可也今考诸史乃或不然非特班固

有变扵史迁后之作者亦互有损益异同矣曰纪曰表

曰书曰世家曰列传者司马氏之书也班固因之独昜

书为志而损其世家范瞱之史犹固也而损其表陈夀

之史犹瞱也又损其志至晋书则有纪有志有传而益

其一曰则记南北独纪传而隋加志焉唐纪表志传与

班史同五代有纪传有世家有附绿有考夫记事之义

一也而立例之名不同何耶子长毎一卷之未称太史

公以断善恶孟坚昜之以赞蔚宗又孟之以论而赞以

四言陈夀又昜之以评晋书或称制或称史臣又赞以

章句与范史同南北曰论隋称史臣唐书仍班史之体

曰赞五代赞如唐而没其名夫断善恶之义一也而名

所以断者又各不同何耶迁书曰史记两汉晋隋唐则

曰书三国则曰志南北五代则曰史夫历代皆史也其

所以名书者又何不同耶创之扵前者是则变之扵后

者非同之扵后者非则异之扵前者是抑创之变之同

之异之亦各有其义耶至扵自史迁以迄五季历数之

则十有七略举之则有三又其可以不知耶诸君皆饱

扵史学者也姑以其浅者告我

问中庸一书盖圣学渊源入徳之大要也说者谓孔子

之孙子思所作𮗚其微辞奥旨非圣人之后命世大儒

有不能者焉然其间立言措意亦有戾扵吾夫子者证

以论语繋辞不得尽合学者疑之语曰中庸之为徳也

其至矣乎圣人以中庸为至徳非大全君子不能当其

名是书载夫子之言有君子之中庸有小人之中庸夫

既巳小人矣尚何中庸之有耶夫子以一贯之道语曽

参参告门人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巳矣是书乃有忠恕

违道不远之言则是以道与忠恕为一而忠恕实未可

以为道也与论语又何不同也繋辞曰昜之兴也其于

中古乎作昜者其有忧患乎盖谓文王也是书载夫子

之言曰无忧者其文王乎文王拘美里而繇昜乃云无

忧何也语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周之徳可谓

至徳矣是书载夫子之言曰武王周公其逹孝矣乎善

継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文王终身事纣武王周公不待

终䘮而伐之而云善継志述事何也语曰夏礼商礼吾

能言之𣏌宋不足证也是书乃曰吾学夏礼祀不足证

吾学商礼有宋存焉又未知其熟是耶天子伤周室之

衰三光五岳之气分故春秋书王正月以大一统是书

乃曰书同文车同𮜿孔子之时天下SKchar尝同车书乎弟

子记圣人之言行于论语皆称子如子曰及子以四教

之𩔗盖尊师重道之辞未尝有字圣人者是书亦称于

曰冝矣而又有仲尼曰仲尼祖述尧舜之语焉岂有身

为圣人之孙而字其祖者乎𥨸意秦火之后汉儒扵四

十九篇中缀拾所存不能无附益之伪不然何以诡异

圣人如是也孟子学子思者也七篇之书称子思多矣

独无一言及其师之书又不知是书果子思作否耶必

有以辩其疑者

问唐史臣刘知几著史通内篇称古之作史者有六家

一尚书二春秋三左传四国语五史记六汉书又谓尚

书家出扵太古春秋家出扵三代左传国语出扵丘明

史记汉书出扵迁固知几最善著论而唐史称之其所

列六家必有考㩀然理有可疑者不得不与之辩书载

尧舜三代之事春秋出扵吾夫子之亲笔学者尊之以

为经不可诬矣知几乃同迁固之书而史之可乎左传

国语虽曰二书然同出扵一丘明之手实左氏内外篇

也而乃别为二家可乎史记创始扵马迁而班固虽自

为一家其大法则祖述子长也今乃别为二家之流者

是则范瞱陈夀而下又乌得不以名家乎以理论之书

春秋经也左氏国语传也史记汉书史也至扵史家者

流持一马迁为倡尔见其有一未见其有六也知几著

其始末条例甚详合经传而为史别一姓而二家散史

汉而二流则必有说焉又谓尚书四家其体久废所可

祖述唯左氏及汉书不知后世秉史笔者果法左传汉

书二家之遗乎抑亦兼出扵六家者乎不然则知几之

言必有所不通者愿因其说而详辩之

问国莫重扵礼礼莫重扵𥙊𥙊有礼异而名殊者四焉

曰天曰宗曰望曰䄍是也岐而分之其数二十有三天

宗各六望三而䄍八古人行之固有一定之典后世异

同之论起纷然而莫之正礼曰以禋祀祀昊天上帝又

曰兆五帝于四郊此六天之说所由起也有以为上帝

与五行精气之神者有以为一天与五人帝者有以为

北辰耀𩲸宝与灵威仰赤熛怒含枢纽白招拒汁光纪

者异说凡三家将何从而合成周之祀乎书曰肆𩔗于

上帝禋于六宗此六宗之说所由起也有曰时曰寒暑

曰日曰月曰星曰水旱者有曰星辰司中司命风师雨

师者有曰天地四时者有曰干坤六子者有曰六代帝

王者有曰三昭三穆者异说凡十馀家将何从而合虞

舜之禋乎三望书扵春秋或以为㤗山河海或以为㤗

山淮海或以为分野之星及封内山川则三望之不同

亦三家也八䄍见扵郊特牲曰先穑曰司穑曰田畯曰

邮表畷曰猫虎曰防曰水鄘曰昆䖝或以猫虎为二神

而昆䖝不与焉则八䄍之不同亦二说也四者之礼先

王之所常行四者之说诸儒不胜其异夫𣣔举先王之

礼而行之必先正名而定制茍牵惑于纷纭之论而不

能断决其是非虽曰有其举之莫可废也不失之诬则

失之陋矣如之何其可哉国家郊祀盛典三岁一行宗

望之𥙊兼修并举又将因时和岁丰修伊耆氏故事劳

吾农而休息之甚盛举也诸君行将筮仕与礼乐之议

敢问前代诸儒立异议者谁欤孰当孰否汉之君举是

礼者谁欤孰得孰失必有至当之论以祛群言之惑幸

详著于篇将献于朝俟有司之择焉

问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玉行伯道而伯此五帝三王

五伯此所以分学者固巳稔闻而熟论之矣汉晁错于

大对之际尝品藻其君臣其言有曰五帝神圣其臣不

及三王臣主俱贤五霸主不及臣抑尝考其迹而验错

之言未免何疑也五帝唐虞为盛典谟载其行事为最

详𮗚尧舜禹皋陶稷契之徒相与都俞戒敕扵庙堂之

上𥘉不见其主SKchar臣劣之迹错何以知其不及也三代

之君臣可称非一其间固有主圣臣贒者错㮣以俱贒

目之亦岂通论耶五霸臣主(⿱艹石)无甚相远者以管仲之

志小烈卑上可为威公之佐耳其他又可知谓主不及

臣抑又何耶错以贒良文学裒然为举首必有𠩄㩀而

言诸君出入经史啇确古今亦必有见其臣主不相及

与俱贒处如错所言敢问风后力牧至元恺之徒不及

主者果何臣齐晋宋秦楚之霸不及臣者果何主夏商

周之君臣所以俱贒者果何事也幸明以告我母诋错

言为非而略之

问世之论士者不惟其身之观亦观其师友源渊然后

可以知其人矣洙泗七十二子不必论其为人以吾夫

子卜之可以知其贒苏秦张仪二子不必观其行观其

所学者鬼谷子尔则知其为仪秦也虽然执此而论士

有大不然者曽参以孝著于孔门得参之学而行之者

冝其以孝而施于有政也孰谓䘮母不归杀妻求将者

反出参之门㢤荀卿以中庸之学而为大儒得卿之学

而用之者谓能必行王道也孰谓燔诗书㓕礼乐者反

出卿之门㢤老子著五千言明道徳之旨得其学而行

之者冝其清浄自正无为自化可也孰知后世刑名法

理之术至于苛刻少恩者反出于宗老氏者耶不特此

也斯之学用于秦者至惨矣意其学斯者又必甚扵斯

也汉河南守与斯同邑固尝学焉治行乃为天下第一

申韩之术施当时传后世者至不仁矣意其学之者必

有甚于申韩洛阳才子本名申韩乃能陈治安之䇿虽

王者之佐亡以加前四子者所学善矣用之反不善后

二子者所学不善矣用之反善兹又何也谓不在师友

渊源耶洙泗SKchar为而多贤仪秦SKchar为而皆诈谓必在师

友渊源耶诸子之行事与其所学又何其戾也诸君择

师尚友之日久矣于师友渊源必能究之𩓑陈数子之

所以然者

问荀卿论王霸兴七之道其言有曰上一而王下一而

亡且以法始佐贤民愿俗美四者齐谓之上一观汤武

之所以兴与桀纣之所以亡信乎卿之言不妄也汉高

帝之创业光武之中兴唐太宗兼创业守文之功徳是

三者亦可谓后世之盛王也考汉唐二史而验所以兴

之自不知果出扵上一乎抑亦杂出于上下偏之间乎

三君者其孰优而孰劣乎秦隋之世天下统一然二国

⿺辶处兴而⿺辶处亡其兴也岂出扵上一其亡也又岂尽出

扵下一耶谓不出扵此则何兴亡之⿺辶处谓必出乎此抑

何上一下一之道始终变昜之异也𩓑并陈汉唐秦隋

之迹以佐荀卿之说

问昔孟子对齐宣王谓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董仲

舒对江都昜王亦谓仲尼之徒虽五尺童子羞称五霸

果如二先生之言则霸者之事不复道诸圣贤之口也

今质论语春秋容有不然语称威文之谲正又称九合

之功仁管仲而大其赐春秋善召陵之盟进成濮之𢧐

至宋襄楚荘秦穆虽不足与二伯之烈皆有以一㮣见

取者孰谓无道其事而羞称之耶岂圣人扵霸者犹有

所取而门人弟子乃喜攻而羞道之耶夫子与人何恕

而弟子责人何严耶不然则二先生之言失矣愿与诸

君辩之

问唐虞以三载考绩之法黜陟百官之贤否故时跻极

治庶绩咸熙汉唐遵遗法而行之其治效亦有可𮗚者

洪惟国朝列圣图治既以进退选举之权付之宰相吏

部又以举刺按察之职委诸郡守监司逮元祐𥘉先正

司马光以清徳雅望起慰苍生进贤退奸中外恱服又

尝议立八条俾监司守臣察所部官吏有仁惠公直明

敏廉谨者可举则举苛酷狡佞昏懦贪纵者可按则按

条目详密诚一时之良法然当时事未施行而议已中

𥨊迩者宰臣有请上嘉而行之议者咸谓唐虞之㤗和

元祐之清明可复见扵今日矣或谓法非不良也行之

苟非其人不能无弊将有权势请托亲故干求而举非

其实者挟情怀怨务快𥝠忿而劾不以公者苟二弊之

不去则八条将为文具有不可得而行先朝之良法美

意又从而废矣伊𣣔革其弊而久其法必有术焉愿讲

论之将以闻于上

问自古用人之方多出乎荐举然荐举之患有二焉不

可不知也有公于荐举者可以得人矣或失于知人不

明而所举非贤有明于知人者可以得贤矣或蔽于𥨸

位之𥝠而见贤不举诸葛亮之于蜀非不𣣔荐贤也而

失之马谡盖明有所不足臧文仲之于柳下惠非不知

其贤也而不与立盖心有所不公夫所赖乎大臣之荐

举者以其公与明而巳二患不去而𣣔得人可凭恭惟

主上当宁兴叹惩前政之蔽贤乃命迩臣各举所知起

废滞而应公车者踵相蹑也迩者臣僚献言虑所举之

或滥而贤否混殽以三人同荐为请议者犹惧其未尽

荐举之方而徒艰进贤之路伊𣣔知人必明如箫何之

识韩信而无孔明误举之失所举必公如祁奚之举善

而无文仲蔽贤之𥝠如之何则可

问昔吾夫子因鲁史而作春秋信以传信疑以传疑虽

以大圣作经犹不敢以其所传闻而忽其所亲见至于

其所不知则缺如也其慎有如此者其后有孟子者出

则不然其读书也则曰尽信书不如无书吾于武成取

二三䇿而巳其读诗也则不信周馀𥠖民靡有子遗之

言夫子信而好古如此孟子学孔子者也乃于诗书犹

有所不信何耶后世诸儒因孟子之不尽信诗书而好

为异论往往于古之信书信史皆不能无疑于其间诗

大序世传为子夏作久矣而唐韩子不信之春秋漙为

丘明释经久矣而啖赵之徒不信之昜系辞为天子作

无疑矣而近代欧阳子不信之至于疑五千言非老子

所作有如崔浩疑荅苏武书非李陵所作有如刘知几

有谓周礼非周公之书家语非孔氏之书文籍去古稍

远而见疑于后世者非一五经且不见信而况其他耶

夫孟子之不信诗书也以血流漂杵与夫子遗之言诚

有不足信者而后世诸隭所疑经史其亦有所见如孟

子否耶抑亦出于穿凿而好为异论耶岂历世浸久简

编漏传传闻缪误实有可疑者耶其所疑亦必有得有

失而不可以一槩论耶信其所可信疑其所可疑斯善

观书者也愿与诸君辩之而断以高明之见



梅溪先生文集卷第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