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公谈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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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苑
作者:杨亿 黄鉴 北宋

辑者:宋庠
文献通考/卷二百十六》:晁氏曰:皇朝宋庠编。初,杨公亿里人黄鉴裒撰平生异闻为一编,庠取而删类之,分为二十一门。陈氏曰:鉴书初名《南阳谈薮》,宋公删其重复,改曰《谈苑》。

宋庠

故翰林杨文公大年,在真宗朝掌内外制,有重名,为天下学者所服。文辞之外,其博物殚见又绝人甚远。故常时与其游者,辄获异闻奇说。门生故人,往往削牍藏弆,以为谈助。江夏黄鉴唐卿者,文公之里人,有俊才,为公奖重,幼在外舍,逮于成立,故唐卿所纂,比诸公为多。余虽耳剽有年,而求本未获。前年春,始得其稿于宗人秘书郎敏求。秘书郎,宣献公之令嗣。宣献与杨为中表昆弟,文采风尚,皆一代之宗师。绪立所传,可谓审而无愧。然按本录,但杂抄旁记,交错无次序,好事者相与名曰《谈薮》。余因为掇去重复,分为二十目,勒成一十二卷。昔隋有阳松玠纪南北朝事,已著此号行于世,今袭之,将为后生所惑,辄改题曰《杨公谈苑》。其间有云公言某事云云者,皆黄志也。杨于国史自有传。唐卿,天圣中预修正史,位太常博士、直集贤院。年未四十卒,搢绅痛悼。余昔与之善,因详录之。庆历丁亥孟春中书后阁宋庠书。

右《谈苑》计二十类,曰《圣范》、曰《德量》、曰《风节》、曰《才品》、曰《武干》、曰《奇逸》、曰《旧闻》、曰《记异》、曰《杂评》、曰《事志》、曰《正误》、曰《名式》、曰《书艺》、曰《方技》、曰《叙释》、曰《僭乱》、曰《豪侈》、曰《恶戒》、曰《戏谑》、曰《夷纪》,共十二卷。

《宋元宪集》卷三五,又见《杨文公谈苑》卷首,道光《福建通志》卷四九,光绪《浦城县志》卷三四

正文

王彦超

太祖微时,尝游凤翔,王彦超遗十千遣之。后即位,悉征藩侯入觐,宴苑中,纵酒为乐。诸帅竞论畴昔功勋,惟彦超独言:“久忝藩寄,无功能可纪,愿纳符节,入备宿卫。”上喜曰:“前朝异世事安足论?彦超之言是也。”后从容语彦超曰:“卿当日不留我,何也?”对曰:“蹄涔之水,安可容神龙?万一留止,又岂有今日之事?帝王受命,非细事也。”上益喜,曰:“当复遣卿还镇,一政以为报。”馀诸帅悉归班。

太宗作弈棋三势

太宗作弈棋三势,使内侍裴愈持以示馆阁学士,莫能晓者。其一曰独飞天鹅势,其二曰对面千里势,其三曰大海取明珠势,皆上所制。上亲指授,诸学士始能晓之,皆叹伏神妙。前后待诏等众对弈,多能覆局,为图藏于秘阁。

徐铉改棋图之法

古棋图之法,以平上去入分四隅为记,文杂难辨。徐铉改为十九字:一天、二地、三才、四时、五行、六官、七斗、八方、九州、十日、十一冬、十二月、十三闰、十四雉、十五望、十六相、十七笙、十八松、十九客。以此易故图之法,甚为简便。

禁教坊以夫子为戏

至道二年重阳,皇太子、诸王宴琼林苑,教坊以夫子为戏者,宾客李至言于东朝,曰:“唐大和中,乐府以此为戏,文宗遽令止之,笞伶人,以惩其无礼。鲁哀公以儒为戏尚不可,况敢及先圣乎?”东朝惊叹,言于上而禁止之,此戏遂绝。

陶谷草祭文

陶谷,开运中为词臣,时北戎来侵晋,杨光远以青州叛,大将为节帅卒。少帝命草文以祭之,谷立具草以奏,曰:“漠北有不宾之寇,山东起伐叛之师。云阵未收,将星先落。”少帝甚激赏。

钱若水草祝辞

钱若水为学士,一日,太宗自作祝辞,久而不成,令左右持诣翰院中,命即草之。若水对使者撰成,其首句云:“上帝之休,虽眇躬是荷;下民之命,乃明神所司。”上喜曰:“朕阁笔思之久矣,不能措辞。”尤激赏其才美。

敕字

千字文》题云:“敕员外散骑侍郎周兴嗣次韵。”敕字乃梁字传写误尔,当时帝王命令尚未称敕。至唐显庆中始云:“不经凤阁鸾台,不得称敕。”敕之名始定于此。

砌台

砌台即今之擦台也。王侯家多作砌台,以为林观之景。唐张仲素诗云:“写望临香阁,登高下砌台。林间见青使,意上直钱来。”即知唐来有之。太祖朝大王都尉家,其子曰承裕,幼时其父戏补砌台使。

铜牌记

梁沙门宝志铜牌记,多谶未来事,云:“有一真人在冀川,开口张弓在左边,子子孙孙万万年。”江南中主名其子曰弘冀,吴越钱镠诸子皆连弘字,期以应之,而宣祖讳正当之也。

麻胡

冯晖为灵武节度使,其威名羌戎畏服,号“麻胡”,以其面有黥文也。

学士草文

学士之职,所草文辞,名目浸广。拜免公王将相妃主曰制,赐恩宥曰赦书、曰德音,处分公事曰敕,榜文号令曰御札,赐五品以上曰诏,六品以下曰敕书,批群臣表奏曰批答。赐外国曰蕃书,道醮曰青词,释门曰斋文,教坊宴会曰白语,土木兴建曰上梁文,宣劳锡赐曰口宣。此外更有祝文、祭文、诸王布政、榜号、薄队、名赞、佛文、疏语,复有别受诏旨作铭、碑、墓志、乐章、奏议之属。此外文表歌颂应制之作。旧说:唐朝宫中,常于学士取眠见歌,伪蜀学士作桃符,孟昶学士辛寅逊题桃符云:“新年纳馀庆,佳节号长春”是也。

白氏六帖

人言白居易作《六帖》,以陶家缾数千各题门目作七层架,列置斋中,命诸生采集其事类投缾,倒取之,抄录成书,故其所记时代多无次序。

日本僧奝然朝衡

公言:雍熙初,日本僧奝然来朝,献其国《职员令》、《年代记》。奝然依录自云:姓藤原氏,为真连,国五品官也。奝然善笔札而不通华言,有所问,书以对之。国有《五经》及释氏经教,并得于中国。有《白居易集》七十卷。地管州六十八,土旷而人少,率长寿,多百馀岁,国王一姓,相传六十四世。文武僚吏皆世官。

予在史局阅所降禁书,有《日本年代记》一卷及奝然表启一卷,因得修其国史,传其详。奝然后归国,附商人船奉所贡方物为谢。案日本,倭之别种也,以国在日边,故以日本为名。或言恶倭之名不雅,改之。盖通中国文字,故唐长安中遣其大臣真人来贡,皆读经史,善属文,后亦累有使至,多求文籍释典以归。开元中,有朝衡者,隶太学,应举,仕至补阙,求归国,授检校秘书监,放还。王维及当时名辈皆有诗序送别,后不果去,历官至右常侍、安南都督。

吴越钱氏多因海舶通信,《天台智者教》五百馀卷有录而多阙,贾人言日本有之,钱俶置书于其国王,奉黄金五百两,求写其本,尽得之,讫今天台教大布江左。

寂照

景德三年,予知银台通进司,有日本僧入贡,遂召问之。僧不通华言,善书札,命以牍对,云:“住天台山延历寺,寺僧三千人,身名寂服,号圆通大师。国王年二十五,大臣十六七人,郡寮百许人。每岁春秋二时集贡士,所试或赋或诗,及第者常三四十人。国中专奉神道,多祠庙,伊州有大神,或托三五岁童子降言祸福事。山州有贺茂明神,亦然。书有《史记》、《汉书》、《文选》、《五经》、《论语》、《孝经》、《尔雅》、《醉乡日月》、《御览》、《玉篇》、《蒋鲂歌》、《老》、《列子》、《神仙传》、《朝野佥载》、《白集六帖》、《初学记》。本国有《国史》、《秘府略》、《交观词林》、《混元录》等书。释氏论及疏钞传集之类多有,不可悉数。”寂照领徒七人,皆不通华言。国中多有王右军书,寂照颇得其笔法。上召见,赐紫衣束帛,其徒皆赐以紫衣,复馆于上寺。寂照愿游天台山,诏令县道续食。三司使丁谓见寂照,甚悦之。谓,姑苏人,为言其山水可见,寂照心爱,因留止吴门寺,其徒不愿住者,遣数人归本国,以黑金水瓶寄谓,并诗曰:“提携三五载,日用不曾离。晓井斟残月,春炉释夜渐。鄱银难免侈,莱石自成亏。此器坚还实,寄君应可知。”谓分月俸给之,寂照渐通此方言,持戒律精至,通内外学,三吴道俗以归向。寂照东游,予遗以印本《圆觉经》并诗送之。后寄书举予诗中两句云:“身随客槎远,心学海鸥亲。”不可忘也,《圆觉》固目不暂舍云。后南海商人船自其国还,得国王弟与寂照书,称野人若愚,书末云:“嗟乎!绝域殊方,云涛万里。昔日芝兰之志,如今胡越之身。非归云不报心怀,非便风不传音问,人生之限,何以过之?”云云,后题宽弘四年九月。

又左大臣藤原道长书,略云:“商客至,通书,谁谓宋远?用慰驰结。先巡礼天台,更攀五台之游。既果本愿,甚悦。怀土之心,如何再会?胡马独向北风,上人莫忘东日。”后题宽弘五年七月。

又治部卿源从英书,略云:“所谘《唐历》以后史籍,及他内外经书,未来本国者,因寄便风为望。商人重利,唯载轻货而来。上国之风绝而无闻,学者之恨在此一事。”末云:“分手之后,相见无期,生为异乡之身,死会一佛之土。”书中报寂照俗家及坟墓事甚详悉。后题宽弘五年九月。

凡三书,皆二王之迹,而野人若愚章草特妙,中土能书者亦鲜及。纸墨尤精。左大臣乃国之上相,治部九卿之列。

金鸡肆赦

杜镐言金鸡肆赦,不知起于何代。《关东风俗传》曰:“宋孝王问司马膺之后魏北齐赦日立金鸡事,膺之曰:‘按《海中星占》云:天鸡星动为有赦,盖王者以天鸡为度。’”《隋书‧刑法志》:“北齐赦日,令武库设金鸡及鼓于阊阖门右,挝鼓千声。”宣赦建金鸡,或云起于西凉吕光,未知孰是。究其旨,盖西方主兑,兑为泽。鸡者巽神,巽主号令,故合二物,置其形,楬于长竿,使众睹之。

左右侍禁

本朝太宗雍熙四年,增置左右侍禁。

三班奉职

宋朝建国之初,承旧制,有殿前承旨。雍熙四年,改为三班奉职。

三班借职

旧制有借职承旨,太宗雍熙中,改曰三班借职。自供奉至借职,其员无数,亦汉三郎署比也。

通判

通判,太宗始置,即古监郡也。

禁节帅贩易

五代以来,节帅牧专多遣亲吏往诸道往来贩易,所过不收算,率以致富,养马至千匹,仆厮至一千馀人。国初,大功臣十数人犹袭旧风,太祖患之,未革其弊。太平兴国初,遂下诏禁之,侯伯但给其俸及盐酒商税课利分数钱,后又罢之,定岁给公用自三万贯及千贯,自此藩镇量入为用,无复向之豪侈。

太平兴国初,右拾遗李干上言:诸道藩镇所管支郡,多遣亲吏掌其市征,留滞商贾不便。诏邠、宁、泾、原、渭、鄜、坊、延、丹、陕、虢、襄、均、房、复、邓、唐、澶、濮、宋、亳、郓、济、曹、单、青、淄、兖、沂、贝、冀、滑、卫、镇、深、赵、定、祁等支郡,并直属京师,不隶节镇。

本朝武人多能诗

本朝武人多能诗,若曹翰句有:“曾经国难穿金甲,不为家贫卖宝刀。”刘吉父诗云:“一箭不中鹄,五湖归钓鱼。”

蛙变为鹑

至道二年夏秋间,京师鬻鹑者,积于市门,皆以大车载而入,鹑才直二文。是时雨水绝,无蛙声,人有得于水次者,半为鹑,半为蛙。《列子‧天瑞篇 》曰:“蛙变为鹑。”张湛注云:“事见《墨子》。”斯不谬矣。又田鼠亦为鹑,盖物之变,非一揆也。

芋萝卜

江东居民,岁课种艺,初年种芋三十亩,计省米三十斛。次年种萝卜二十亩,计益米三十斛,可知萝卜消食也。《尔雅》:“葖,芦萉。”郭璞注:“萉为菔,芦菔芜菁属,紫花大根,俗呼雹葖。”更始败,掖庭中宫女数百人幽闭殿门内,掘庭中芦菔根食之,今萝卜是也。

菩萨石

嘉州峨眉山有菩萨石,人多采得之。色莹白,若太山狼牙石、上饶州水晶之类。日光射之,有五色,如佛顶圆光。

倚卓

咸平、景德中,主家造檀香倚卓一副。

王感化善诗

伶人王感化,少聪敏,未尝执卷,而多识故实,口谐捷急,滑稽无穷。会中主引李建勋、严续二相游苑中,适见系牛于株枿上,令感化赋诗,应声曰:“曾遭宁戚鞭敲角,几被田单火燎身。独向残阳嚼枯草,近来问喘更何人。”因以讥二相也。又中主徙豫章,浔阳遇大风,中主不悦,命酒独酌。指北岸山问舟人,云皖公山,愈不怿。感化独前献诗曰:“龙舟万里架长风,汉武浔阳事正同。珍重皖公山色好,影斜不落寿杯中。”中主大悦,赐束帛。

宋捷

大平兴国四年,北戎寇边,车驾幸大名府。方渡河,有人持手版邀乘舆,前驱斥之,号呼通旁,自言献封事。太宗令接取视之,乃临河主簿宋捷,上甚喜,即以为将作监丞。

重戴

重戴者,大裁帽也。本野夫岩叟之服,以皂为之。后魏孝文帝自云中迁代,以赐百寮。五代以来,惟御史服之。淳化初,宰相、学士、御史台,比省官、尚书两省五品以上,皆令服之。

永昌陵

太祖生洛阳夹马营,乐其风土,国初营缮宫室,有迁都之志。九年四幸郊祀,而宫殿宿卫多不安处,或见怪异,遂东归。叹曰:“我生不得居此,死当葬于此。”登阙发鸣镝,指其所曰:“后当葬此。”永昌陵即其地也。

冯道使虏

晋天福中,奏宝策戎衣之号,辅相中当一人为使,赵莹、桑维翰、文崧咸惧,将命冯道,索纸书云:“道去。”遣人语妻子,不复归家。不数日,北行,虏主以道有重名,留之,赐牛头牙笏为殊礼,道作诗曰:“牛头遍得赐,象笏更容持。”道凡得赐,悉市薪炭,云:“北地苦寒,老年所不堪,当为之备。”戎人颇感其意,乃遣归。道三上表乞留,固遣始去,更住月馀。既行,所至留驻,凡两月,出境即驰归。左右曰:“得生还,恨无羽翼,公独宿留,何也?”道曰:“戎人多诈,总急还,以彼箸脚,一夕即追及,亦何可脱?但徐缓,即不能测矣。”道归作诗云:“去年今日奉皇华,只为朝廷不为家。殿上一杯天子泣,门前双节国人嗟。龙荒冬住时时雪,兔苑春归处处花。上下一行如骨肉,几人身死掩风沙。”道在虏中有诗云:“朝披四袄专藏手,夜盖三衾怯露头。”其苦寒如此。

卧榻侧他人鼾睡

开宝中,王师围金陵,李后主遣徐铉入朝,对于便殿,恳述江南事大之礼甚恭,徒以被病未任朝谒,非敢拒诏。太祖曰:“不须多言,江南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可许他人鼾睡?”铉复命。未几,城陷,随后主归期。铉性质直,见士大夫寒日多被褐,曰:“中朝自五胡猾乱,其风未政,荷毡被毳,实烦有徒。”一日,见其婿亦被毛裘,责曰:“吴郎上流,安得效此?”淑曰:“晨兴苦寒,朝中服者甚众。”铉曰:“士君子有操者亦未尝服。”盖自谓也。

吴绫汗衫写诏

唐末,有朱书御札征兵方镇,盖危难中以此示信。昭宗以吴绫汗衫写诏,间道与钱镠,告以国难。

獭祭鱼

旧说李商隐为文,多检阅书册,鳞次堆积,时号獭祭鱼。

题翠微诗

翠微寺在骊山绝顶,旧离宫也,唐太宗避暑于此。后有人题诗云:“翠微寺本翠微宫,楼阁亭台几十重。天子不来僧又去,樵夫时倒一枝松。”

辜负口眼

谚曰:“不到长安辜负眼,不到两浙辜负口。”

太平兴国

太宗改元太平兴国,识者谓太平字一人六十也,太宗寿六十九,中间岁内改元,亦叶其数。

灵棋经

灵棋经》乃黄石公法,南齐江谧尝以棋占,得金益玉杯之卦。《唐‧经籍志》五行部有《十三灵棋经》十一卷,盖所传旧矣。凡一字再卜,卒不验。

脐裂

殿中丞王全嗜酒,忽脐裂有声,以盎承之,得清酒斗馀而卒。

周世宗作诗

周世宗尝作诗以示学士宝俨,曰:“此可宣布否?”俨曰:“诗,专门之学。若励精叩练,有妨几务;苟切磋未至,又不尽善。”世宗解其意,遂不作诗。

地狱受苦

人或疑释经所述地狱受苦之期太长,公曰:“律文有流三千里,地甚远;徒三年,日甚长。造罪之初,止一念顷耳。”

不欺神明

江南处士朱真曰:“世云不欺神明,但不欺心,即不欺神明也。”

三多

学者当取三多:看读多、持论多、著述多。三多之中,持论为难。

同上。《锦绣万花谷》前集卷二十节引。

比试制诰

张去华任拾遗,上言:“今制诰张淡不才,愿得比试。”诏令中书引试,淡果不胜,去华迁补阙,淡罢知制诰。去华负时名,虽胜,遂为清议所鄙,而淡亦当引退,岂宜与新进士争锋?其亦失也。

两制作诗赋

晋开运中,诏两制各作诗赋一篇,付礼部,为考试之目。李怿独曰:“怿识字有数,因人成事,使令衣白袍入贡部,下第必矣,胡能作文章,为世楷模?”终不肯作。


五禽以客名

李昉为诗慕白居易,园林畜五禽,皆以客名,白鹇曰佳客,鹭鹚曰白雪客,鹤曰仙客,孔雀曰南客,鹦鹉日陇客。又慕居易七老之会,得宋琪等八人,为九老会。

笔法五事

钱邓州若水尝言:古之善书鲜有得笔法者,唐陆希声得之,凡五字擫押钩格抵,仍用笔双钩,则点画遒劲而尽妙,谓之撜镫法。希声言:自斯翁及二王以至阳冰皆传此法,希声以授沙门{上巩下言}光,{上巩下言}光入长安为翰林供奉。今待诏尹熙古亦得之,而所书为一时之绝。查道始篆,患其体势柔弱,熙古教以此法,仍双钩用笔,经半年,始习熟而篆体劲直甚佳。刁衍言江南后主得此法,书绝劲,复增二字,曰导送。

筑太一宫

太平兴国中,方士楚芝兰上言:“按《太一经》,五福太一为天九贵神,凡行五宫,四十五年一徙,今当入吴分,五福所至,民获其祐,宜筑宫于苏州。”太宗从之。宫成,芝兰又言:“祠太一于吴,但福及吴民,可徙筑京城南三十里苏村。”遂改筑新宫,凡十殿,曰君棋太一、臣棋太一、民棋太一、九气太一、大游太一、小游太一、十神太一、天太一、地太一,并五福为十八。

洛阳宫阙似兜率天宫

西晋时有胡僧至洛阳,见宫阙,叹曰:“此正是兜率天宫,但生人之力营构,非道力所成耳。”将终,与徒众别曰:“山河天下皆变灭,而况人身,何得长久?但能专心清净,屏除三毒,形数虽乖,其会必同。”

毁铜佛铸钱

周世宗毁铜佛像铸钱,曰:“佛教以为头目髓脑有利于众生,尚无所惜,宁复以铜像为爱乎?”镇州大悲铜像甚有灵应,击毁之际,以斧䦆自胸镜破之,彼世宗北征,病疽发胸间,咸谓报应。

谒金门词

江南成幼文为大理卿,好为歌词,尝作《谒金门》曲,有“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之句,后因奏牍稽滞,中主曰:“卿试与行一池春水,又何缺于卿哉!”

葑田

两浙有葑田,盖湖上有茭葑所相缪结,积久,厚至尺馀,润沃可殖蔬种稻,或割而卖与人。有任浙中官,方视事,民诉失蔬圃,读其状甚骇,乃葑园为人所窃,以小舟撑引而去。

杨玢诗

扬玢靖夫,虞卿之曾孙也。仕伪蜀王建,至显官,随王衍归后唐,以老,得工部尚书,致仕,归长安。旧居多为邻里侵占,子弟欲诣府诉其事,以状白玢,玢批纸尾云:“四邻侵我我从伊,毕竟须思未有时。试上含元殿基望,秋风禾黍正离离。”子弟不复敢言。

王彦威粗官诗

长安旧以不历台参省使出镇廉车节镇者为粗官,大率重内而轻外,今东都乾元门旧宣武军鼓角门,节度王彦威有诗刻其上云:“天兵十万勇如貔,正是酬恩报国时。汴水波涛喧鼓角,隋堤杨柳拂旌旗。前驱红旆关西将,坐间青娥赵国姬。寄语长安旧冠盖,粗官到底是男儿。”彦威自太常博士出辟使府,至兹镇,故有是句,至今不知所在。薛能亦有《谢寄茶》诗,云:“粗官寄与真抛掷,赖有诗情合得尝。”

卢延让诗浅近自成一体

卢延让诗浅近,人多笑之,惟吴融独重其作,盛称于时,且云:“此公不寻常,后必垂名。”延让诗至今传之,亦有绝好者。《宿东林》云:“两三条霓欲为雨,七八个星犹在天。”《旅舍言怀》云:“名纸毛生五门下,家僮骨立六街中。”《赠玄上人》云:“高僧解语牙无水,老鹤能飞骨有风。”《蜀路》云:“云间闻驿骡驮去,雪里残骸虎拽来。”《怀江上》云:“饿猫临鼠穴,馋犬舐鱼砧。”《八月十六夜》云:“只讹些子缘,应耗没多光。”《寄人》云:“吟成一个字,撚断数茎髭。”又云:“树上谘诹批颊鸟,窗间壁驳叩头虫。”余在翰林尝召对,上举延让诗云:“臂鹰健卒一毡帽,骑马佳人卷画衫。”虽浅近,亦自成一体。

思贾谊诗

钱邓师尝举思贾谊两句云:“可怜半夜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后人何可及。

杜牧诗

牧之《寄人》云:“世味嫌为枳,时光怨落冥。”《闲居》云:“歌怀饭牛起,书愤抱麟成。”《蝉》云:“二子自不食,三闾何独清。”《登楼》云:“远水净林色,微云生夕阳。”《尘》云:“已伤花榻满,休妒画屏飞。”

刘经野韭诗

刘经为虏政事舍人,来奉使,路中有野韭可食,味绝佳,作诗云:“野韭长犹嫩,沙泉浅更清。”

畬田

江南人多畬田,先熂炉。熂音饩,纵火燎草也;炉,火烧山界也。俟经雨乃下种,历三岁,土脉竭,不可复种艺,但生草木,复熂傍山。宋西阳王子尚所部鄞县有疁田,音嘐留,畬田也。子尚言:“山湖之俗,熂山封水泽,山须熂炉后种。”刘禹锡谪连州,作《畬田诗》云:“团团缦山腹,钻龟得雨卦,上山烧卧木。”又云:“下种暖灰中,乘阳拆牙蘗。苍苍一雨后,苕颖如云发。”白乐天《子规歌》云:“畬田有粟何不啄?石楠有枝何不栖?”畬,音羊诸反。《尔雅》云:“一岁曰菑,二岁曰新,三岁曰畬。《易》曰不菑畬。”皆同音,凡三岁而不可复种,盖取畬之义也。

江东士人深于学问

淮南张佖知举进士,试“天鸡弄和风”,佖但以《文选》中诗句为题,未尝详究也。有进士白试官云:“《尔雅》:螒,天鸡、鶾,天鸡,天鸡有二,未知孰是?”佖大惊不能对,亟取《尔雅》,检《释虫》有“螒,天鸡,小虫,黑身赤头,一名莎鸡,一名樗鸡。”《释鸟》有“鶾,天鸡,赤羽,《逸周书》曰:文鶾若彩鸡,成王时蜀人献之”。江东士人深于学问有如此者。

灭蜀之兆

伪蜀每岁除日,诸宫门各给桃符,书“元亨利贞”四字,时昶子善书札,取本宫策勋府书云:“天垂馀庆,地接长春。”乾德中伐蜀,明年,蜀除,二月,以兵部侍郎吕馀庆知军府事,以策勋府为治所,太祖圣节号长春,此天垂地接之兆也。

乐人王感化善诗

江南李氏乐人王感化,建州人,隶光山乐籍,建州平,入金陵教坊。少聪敏,未曾执卷而多识,善为词,口谐捷急,滑稽无穷,时本乡节帅更代饯别,感化前献诗曰:“旌旆赴天台,溪山晓色开。万家悲更喜,迎佛送如来。”至金陵宴,苑中有白野鹊,李景令赋诗,应声曰:“碧岩深洞恣游遨,天与芦花作羽毛。要识此来栖宿处,上林琼树一枝高。”又题怪石九八句,皆用故事,但记其一联云:“草中误认将军虎,山上曾为道士羊。”

余恕赞义山徐铉诗文

余知制诰日,与余恕同考试。恕曰:“夙昔师范徐骑省为文,骑省其有《徐孺子亭记》,其警句云:‘平湖千亩,凝碧乎其下;西山万叠,倒影乎其中。’他皆常语。近得舍人所作《涵虚阁记》,终篇皆奇语,自渡江来,未尝见此,信一代之雄文也。”其相推如此。因出义山诗共读,酷爱一绝云:“珠箔轻明拂玉墀,披香新殿鬭腰支。不须看尽鱼龙戏,终遣君王怒偃师。”击节称叹曰:“古人措辞寓意,如此深妙,令人感慨不已。”

太祖御将恩威并济

王全斌代蜀之岁,是时大寒,太祖著帽絮被裘,御讲武殿毡帐曰:“此中寒尚不能御,况伐蜀将士乎?”即脱所服裘帽,遣使持赐全斌。其伐江南也,曹彬、李汉琼、田钦祚入辞,以匣剑授彬曰:“副将而下,不用命,斩之。”汉琼等皆股栗畏慑,此所以见御将之恩威,皆出于一。

太祖服用俭素

太祖服用俭素,退朝常衣絁袴麻鞋,寝殿用悬青布缘帘,殿中设青布缦。

太祖不许公主服翠襦

魏咸信言:故魏国长公主在太祖朝,尝以贴绣铺翠襦入宫中,太祖见之,谓主曰:“汝当以此与我,自今勿复为此饰。”主笑曰:“此所用翠羽几何?”太祖曰:“不然,主家服此,宫闱戚里皆相效,京城翠羽价高,小民逐利,展转贩易,伤生寝广,实汝之由。汝生长富贵,当念惜福,岂可造此恶业之端?”主惭谢。主因侍坐,与孝章皇后同言曰:“官家作天子日久,岂不能用黄金装肩舁,乘以出入?”太祖笑曰:“我以四海之富,宫殿悉以金银为饰,力亦可办,但念我为天下守财耳,岂可妄用?古称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苟以自奉养为意,使天下之人何仰哉?当勿复言。”

太祖杵碎孟昶宝器

太祖平蜀,得孟昶七宝装溺器,掷之于地,令杵碎之,曰:“汝以何器贮食?似此,不亡何待?”

太祖祷雨霁

宋白言:开宝九年,雩祀西洛,阴雨逾月,斋宿之旦,尚未霁,太祖遣中使祷无畏三藏塔,与之誓言,傥不止,即毁其浮图。又俾近臣赍三木与岳神宿,斋日雨不止,当施桎梏于汝。至太极殿宿斋,辰巳间雨霁,洛阳令督役夫辈除道上泥,布干土。及郊祀还,御明德门赐赦,观卫士归营,车驾还宫,雨复作。无畏,胡僧,唐开元中至长安,玄宗甚礼重之,每祈雨辄应,事具李德裕《次柳氏旧闻》及李华碑。

江南后主遗银五万两

开宝中,赵普犹秉政,江南后主以银五万两遗普,普白太祖,太祖曰:“此不可不受,但以书答谢,少赂其来使可也。”普叩头辞让,上曰:“大国之体,不可自为寝弱,当使之勿测。”既而后主遣其弟从善入贡,常赐外,密赍白金如遗普之数,江南君臣始震骇,服上之伟度。

太祖遣周广使吴越

周广者,开宝中为内外马步军都头,亲近,好言外事。一日白太祖曰:“朝廷遣使吴越,钱俶南面坐,傍设使者位。俶虽贵极人臣,况尊无二上,而奉命者不能正其名,此大辱国。”太祖曰:“汝颇能折之否?”广曰:“臣请行。”俶生辰,即遣广为使,俶犹袭故态,广曰:“比肩事主,不敢就席。”俶遂移床西向,正宾主之礼。复命,广气甚骄,将希宠赏。太祖曰:“汝盖倚朝廷威势,不然者,俶何有于汝哉?”广大惭,其御下之英略如此。

刘𬬮不敢饮御赐酒

刘𬬮性绝巧,自结真珠鞍勒,为戏龙之状,献太祖,太祖以示尚方工,皆骇伏,偿以钱三百索。上谓左右曰:“移此心以勤民政,不亦善乎?”𬬮在国中,多置鸩以毒臣下。太祖幸讲武池,从官未集,𬬮先至,诏赐卮酒,𬬮心疑之,棒杯泣曰:“臣承父祖基业,违拒朝廷,烦王师致讨,罪在不赦。陛下既待臣以不死,愿为大梁布衣,观太平之盛,未敢饮此酒。”太祖笑谓之曰:“朕推赤心于人腹中,安有此事?”即取𬬮酒自饮,别酌以赐𬬮,𬬮惭谢。

太祖善御豪杰

太祖善御豪杰,得人之死力。居常多幸讲武池,临流观习水战,因谓左右曰:“人皆言忘身为国,然死者人之所离,言之易耳。”时禁卫将帅军厢主皆侍侧,有天武厢主李进卿前对曰:“如臣者,令死即死耳。”遂跃入池中,上急令水工数十人救之,得免,几于委顿。左右内侍数十人,皆善武艺,伉健,人敌数夫,骑上下山如飞,其慰抚养育,无所不至,然未尝假其威权。泗州槛生虎来献,上令以全羊臂与之,虎得全肉,决裂而食,气甚猛悍,欲观之也。俄口呿不合,视之,有骨横鲠喉中,上目左右,内侍李承训即引手探取,无所伤。尝因御五凤楼,有风禽罥东南角楼鸱尾上,上顾左右曰:“有能取之否?”一内侍,失其姓名,摄衣攀屋桷以登缘,历危险,取之以献,观者胆落,盖试其趫捷也。

太祖善训戎旅

太祖始自总戎,为士众畏服,及践祚,善训戎旅,隶兵籍者多以配雄武军。自此或习试武艺,或角力鬭殴,以较胜负,渐增俸缗,迁隶上军。十月后,骑兵皆侵晨出城习马,至暮归饲马,不令饱,虽苦寒,马常汗洽,耐辛苦,不甚肥盛。初议取蜀,有天武军主武超曰:“西川除在天上不可到,若舟车足迹可至,必取之耳。”士皆贾勇思奋,平蜀止六十日,用精兵才七千人。居常卫士直庐中,咸给以棋枰,令对弈为乐,曰:“此徒端居终日,无他思虑,以此使之适情耳。”

太祖御下严峻

太祖平蜀,择其亲兵骁勇者百馀人,补内殿直,别立班院,号川殿直。南郊赏给,比本班减五千,遂相率击登闻鼓诉其事,上大怒曰:“朝廷给赐,自我而出,安有例哉?”尽捕连状者四十馀人,斩于市,馀悉配隶下军,遂废其班。一日,内酒坊火,悉以监官而下数十人弃市,诘得遗火卒,缚于火中,自是内司诸署,莫不整肃。

太宗署名祈雨

至道二年夏,大旱,遣中使分诣五岳祈雨,学士草祝,上自书名,随其方设香,再拜而遣之。王禹偁时在翰林,上言:“五岳视三公,从前祝版御署,已逾礼典,固无君上亲书之理。”上署之纸尾云:“昔成汤剪爪断发,祷桑林之社,尚无爱,矧为百姓请命,岂于笔札而有所惜哉?”

太宗不欲宦者预政

内侍王继恩平李顺之乱,中书议欲以为宣徽使,太宗曰:“宣徽者,执政之阶也,朕览前籍多矣,皆不欲宦者预政,止可授以他职。”宰相等恳言,继恩有大功,今任昭宣使,河北团练使,非此拜不足以为贵。上不悦,因召翰林学士张洎、钱若水,议置宣政使之名,班在昭宣使之上,以授之,加领顺州防御使。

太宗不事畋游

登州海岸林中,常有鹘,自高丽一夕飞度海岸,未明至者绝俊,号曰“海东青”。淳化中,夏帅赵保忠得献上,上报曰:“朕久罢畋游,尽放鹰犬,无所事此,今却以赐卿,当领之也。”

三馆

史馆,贞观三年置,以宰相监修,复有修国史、史馆修撰、直馆之员。集贤院,自开元五年置丽正修书院于集仙殿,十三年改为集贤殿,以丽正书院为集贤书院,有学士、侍讲学士之名,后置大学士,以宰相领之,并有修撰、校理、直院之职。贞元中,增置校书、正字。梁氏都汴,贞明中,以今古长庆门东北小屋十数间为三馆,湫隘卑庳,周庐徼道在旁,卫士驺卒喧杂,每受诏有所撰述,徙它所以就之。太宗即位,因临幸周览,曰:“若此之陋,何以待天下贤俊耶?”即日诏有司,度左昇龙门东北车府地为三馆,楝宇宏大,自举役,车驾再临视,劳赐工卒。又令作园囿,植卉木,引金水河以注焉。西序启便门通乾元殿,以俟行幸。三年春,新馆成,赐名崇文院。悉迁西馆书分布西廊,为昭文书库,南廊为集贤书库。西廊为经史子集,南廊为史馆书库。初平蜀得书一万三千卷,平江左又得二万卷,参以旧书,为八万卷,凡六库,皆周雕木架,青绫帕幂之。昭文馆、集贤殿大学士,监修国史,常以宰相兼领。此外有史馆修撰、直史馆、集贤院直学士、校理之名。淳化中,复置直昭文馆、直集贤院,亦有修国史、崇文院检讨、编修、祗候,皆无定员,不常置。

太宗读太平御览

大宗诏诸儒编故事一千卷,曰《太平总类》。文章一千卷,曰《文苑英华》。小说五百卷,曰《太平广记》。医方一千卷,曰《神医普救》。《总类》成,帝日览三卷,一年而读周,赐名曰《太平御览》。

太宗赞日本颇有古道

太平兴国八年,日本国僧奝然至,言其国王传袭六十四世矣。文武僚吏,皆是世官。上顾宰臣等曰:“此蛮夷耳,而嗣世长久,臣下亦世官,颇有古道。中国自唐季,海内分裂,五代世数尤促。又大臣子孙鲜能继述父祖基业。朕虽德不及往圣,然而孜孜求治,未尝敢自暇逸,深以畋游声色为戒。所冀上穹降鉴,亦为子孙长久计,使皇家运祚永久,而臣僚世袭禄位。卿等各思尽心辅朕,无使远夷,独享斯美。”

太宗重内外制之任

太宗尤重内外制之任,每命一舍人,必咨询宰辅,求才实兼美者,先召与语,观其器识,然后授之。尝谓近臣曰:“词臣之选,古今所重,朕尝闻人言,朝廷命一舍人,六姻相贺,谚以谓一佛出世,岂容易哉?郭贽,南府门人,朕初即位,以其乐在词笔,遂命掌诰,颇闻制书一出,人或哂之,亦其素无时望,不称厥任,朕亦为之䩄颜,业已进用,亦终不令入翰苑。后因览《唐书》故事,见其多自卑位作学士者,遂令杜镐检阅录唐朝学士,不拘品秩,自校书正字畿尉至尚书,皆得为之。”会光禄丞尹少连上书,引马周遇太宗事,其词多捭阖,上异其才,召试何以措刑论,文理可观,即欲超擢,询及枢宰,无有知少连名者,虑不协时望,遂止。苏易简荐吴人浚仪尉周亨俊拔可任,因御试贡举人,遂令亨考校,临观与语,以察器局,俾易简索其文章,得《白花鹰赋》,以比张茂先《鹪鹩》之作,文彩亦可尚。上意其非大器也,语易简曰:“且可令序迁京秩,更徐观之。”改光禄寺丞,月馀,暴遇疾卒。上之衡鉴精审如此。

太宗论内患外忧

太宗尝谓侍臣曰:“国若无内患,必有外忧;若无外忧,必有内患。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为之防。惟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焉。”帝王当合用心于此。

太宗欲蠲租税不果

太宗初即位,幸左藏库,视其储积,语宰相曰:“此金帛如山,用何能尽?先皇居常焦心劳虑,以经费为念,何其过也!”薛居正等闻上言,皆喜。其后征晋阳,讨幽蓟,岁遣戍边,用度寖广,盐铁榷酤,关市矾茗之禁弥峻。太宗尝语近臣曰:“俟天下无事,当尽蠲百姓税。”终以多故,不果。

太宗不许大臣具草

故钱侯若水言:至道中,尝知枢密,太宗尝召至玉华殿议边事,议既定,向敏中取纸笔将批之,上曰:“卿大臣,不当自作文。李揆在外否?”即召入,授其意,令具草之。揆,副承旨也。

太宗奖励循吏

太宗留心政事,淳化五年,自署一幅云:“勤公洁己,奉法除奸,惠爱临民,始可称良吏。本官有俸,并给见缗。”凡手札三十馀通,命有司择京朝官之有课最者赐之。殿中丞李虚己以循良清白预其选,得知遂州,虚己作叙感诗以献,自陈祖母年八十馀,喜闻其孙中循吏之目。上喜甚,批纸尾云:“吾真得良二千石矣。”赐钱五十万以遗祖母,翌日,对宰相言及之,云:“已与五十缗。”宰相曰:“前日所赐盖五百缗。”上曰:“此误也,不可以追改。”虚己父寅,举进士,年六十馀,以母老,求致仕,得著作佐郎,有词学,清苦。虚己亦纯学笃慎,家极贫,虽至尊之误笔,乃天之所赐,如郭巨得金、黄寻飞钱之比欤?然自是诏阁门,不得受群臣诗赋杂文之献,欲自荐者,授文于中书宰臣,第其臧否上之。

太宗以唐庄宗为鉴戒

太宗淳化五年《日历》载,上谓侍臣曰:“听断天下事,直须耐烦,方尽臣下之情。昔庄宗可谓百战得中原之地,然而守文之道,可谓懵然矣。终日湛饮,听郑卫之声,与胡家乐合奏,自昏彻旦,谓之聒帐。半酣之后,置畎酒篦,沈醉射弓,至夜不已,招箭者但以物击其银器,声言中的。与徘优辈结十弟兄,每略与近臣商议事,必传语伶人,叙相见迟晚之由。纵兵出猎,涉旬不返,于优倡猱杂之中,复自矜写春秋,不知当时刑政如何也?”苏易简书于《时政》曰:“上自潜跃以来,多详延故老,问以前代兴废之由,铭之于心,以为鉴戒。”上来数事,皆史传不载,秉笔之臣,以记录焉。

太宗以剑舞惧敌

太宗将讨太原,选军中骁勇趫捷者数百人,教以舞剑,皆能掷剑高丈馀,袒裼跳跃,以身左右承之,妙绝无比,见者莫不震惧。会北戎使至,宴便殿,因令剑舞者数百人,科头露股,挥剑而入,跳掷承接,霜锋雪刃,飞舞满空,戎使惧形于色,淮海国王钱俶等惊惧不敢仰视。俶言于上曰:“此《尚书》所谓‘如熊如罴,如虎如貔’者也。”上甚悦,及亲征,每巡城督战,必令前导逞技,贼乘城望之,破胆。

太宗作上清宫

太宗诏作上清宫,谓左右曰:“朕在藩时,太祖特锺友爱,赏赍不可胜纪,今悉贸易以作一宫,为百姓请福,不令费库物。”王沔曰:“土木之作,必有劳费,不免取百姓脂膏耳。”上嘿然。既营缮,命中人董役,役夫常不满三千人,三司率多移拨三五百人给它作。中人言于上,上曰:“有司所须之人,皆要切,汝当自与计议圆融,勿令有妨。”既而数年功不就,言事者多指之,遂令罢役。岁馀,内道场与道流言及之,上即令出南宫旧金银器数万两,鬻于市以给工钱,讫其役。宫成,常服一诣,焚香而已。

太宗以强弓示威

至道初,李继迁遣其大校张浦入贡。上御便殿,召卫士数百辈,习射御前,所挽弓皆一石五斗以上。先是,赐继迁一弓,皆一石六斗,继迁但以朝廷威示戎虏,识非人方所能挽,至是,卫士皆引满平射,有馀力。上问浦:“戎人敢敌否?”浦曰:“藩部弓弱矢短,但见此长大,固已逃遁,岂敢拒敌?”上悦,后以浦为郑州防御使,留京师。

修河桥

有司岁调竹索以修河桥,其数至广,太宗曰:“渭川竹千亩,与千户侯等,自河渠之役岁调寖广,民间竹园率皆芜废,为之奈何?”吕端曰:“芟苇亦可为索,后唐庄宗自扬留口渡河,为浮梁,用苇索。”上然之,分遣使臣诣河上刈苇为索,皆脆不可用,遂寝。当庄宗渡河,盖暂时济师也。

太宗善书

太宗善飞白,其字大者方数尺,善书者皆伏其妙。又小草特工,语近臣曰:“朕君临天下,亦何事笔砚?但心好之,不能舍耳。江东人多称能草书,累召诰之,殊未知向背,但填行塞白,装成卷帙而已。小草字学难究,飞白笔势难工,吾亦恐自此废绝矣。”以数十轴藏秘府。

修太宗实录

咸平初,修《太宗实录》,命钱若水主其事。若水举给事中柴成务、起居舍人李宗谔,侍御史宗度洎予及职方员外郎吴淑。上指宗谔曰:“自太平兴国八年已后,昉皆在中书,日事史策,本凭直笔,傥子为父隐,何以传信于后代乎?”除宗谔不许,馀悉可之。

编次太宗法书

太宗善草、隶、行、八分、篆、飞白六体,皆极其妙,而草书尤奇绝。今上悉赂求编次,凡三十馀卷,以于阗玉水晶檀香为轴,青紫绫摽文绵绦,黄绡帕,金漆柜,作龙图阁于含元殿之西南隅以藏之。频召近臣观览称叹,上自作《太宗圣文神笔颂》,亲书刻碑,以美其事。碑阴列其部帙名题,以墨本赐迎臣焉。

苏易简最被恩遇

苏易简为学士,最被恩遇。初与贾黄中、李沆同时上擢,黄中、沆参知政事,以易简为中书舍人,充承旨,并赐白金三千两,谕旨曰:“朕之待卿,非必执政而为重矣。”上作五七言诗各一首赐之,为真草行三体,刻于石。又飞白书“玉堂之署”四字以赐本院,今龛于堂南门之上。易简以御三体书石本,分遗秘书监李至及从祖修撰江陵公洎梁周翰,知制诰柴成务,吕祐之,钱若水、王旦,直秘阁潘慎修,翰林侍书王著,侍读吕文仲等凡十五人。及召至等宴于翰林,以观神笔之迹,上遣内可供拟坐客,各赋诗。宰相李昉等亦以诗贻易简,易简悉以奏御。上谓昉等曰:“易简以卿等诗来上,有以见儒墨之盛,而学士之光也,可别录一本进入。”以其本赐易简。

郭进

郭进少以壮勇,依汉祖于太原,开国,历刺史、团练使。国初,迁洛水防御使,为西山巡检,以捍太原。进御军严而好杀,部下整肃,每帅师入晋境,无不克捷,太祖因遣戍西山,必语之曰:“汝辈当谨奉法,我犹赦汝,郭进杀汝矣。”尝择御龙官三十人隶麾下押阵,适与晋人战,多退却,进斩十馀人。奏至,上方御便殿阅武,厉声曰:“御龙官千百人中始选择得一二,而郭进小违节度,遽杀之,诚如此龙种健儿,亦不足供矣。”潜遣中使谕进曰:“恃其宿卫亲近,骄倨不禀令,戮之甚得宜矣。”进感泣,由是一军精勇无敌。上为治第,令厅堂悉用㼧瓦,有司言,亲王公主始得用此。上曰:“进事国尽忠,我待之岂不比吾子,有何不可哉?”太宗征太原,北戎自石岭关入援,进大破之,献俘行在,暴于城下,并人丧气,遂约降。进功高负气,监军田钦祚所为不法,进屡以语侵之,钦祚心衔,因诬以佗事,进不能甘,自缢死。太宗微知之,黜钦祚,终其身不复用。

窦偁面叱贾琰

窦偁为晋府宾佐,后至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僖起居郎,俨文甚高,皆有集在秘阁。偁亦有文,为晋府记室。贾琰为判官,每诸王宗室宴集,琰必怡声下气,动息褒赞,谄辞捷给,偁叱之曰:“贾氏子,何巧言令色之甚?独不惧于心邪!”太宗甚怒,白太祖,斥出为泾州节判。后即位,思之,召为枢密直学士,数月参政,中谢,语之曰:“汝知何以及此?”偁曰:“陛下以臣往年霸府遭逢所至耳。”上曰:“不然,以卿尝面折贾琰,故任卿左右,思闻直言耳。”

董遵诲

董遵诲父宗本,尝为随州将,太祖微时往依,宗本令与遵诲游。常共臂鹰逐兔,小不如意,为遵诲所辱,太祖遂辞去,宗本固留,厚给遣之。即位之初,访求遵诲,遵诲欲自杀,其妻止之,曰:“等死,亦未晚耳。万乘之主,岂念旧恶?将因祸致福,岂可测哉?”遵诲感其言,幅巾见于便殿,叩头请死。上笑曰:“汝昔日豪荡太过,我方将任汝事。”即命左右掖起,赐冠带,设食案,赐食上前。语及旧故欢笑,以为通远军使,专委一面之事,市租悉以给军用,不藉于有司。每岁赐予无数,幕府许自辟署,选精甲数千人,隶麾下,不复更代。隔岁以春夏令归,营省妻子。遵诲至,申严边候,镇抚蕃部,号令如一,戎族之强盛者,倚为腹心,有谋为寇者,必立以告,发所部袭之,剪灭无噍类。凡再出师,大克捷,党项诸羌,畏威惕息。养马数千匹,择其良以入贡,亲仆数百人,皆厚给衣食,日夕驰射畋猎,击鞠呼卢,饮食作鼓吹为乐。羌中动静,即时知之,朝廷不复西顾。岁时,其亲表押马来献,上必召问遵诲晨夕所为,击节大喜曰:“是能快活也。”多解服御衣物珠贝珍异以为赐,遵诲捧之,未尝不泣下。三数岁一来朝,赐食御前,笑语移晷,赐御膳羊,上樽酒,皆五百数,金帛累万,复遣去。终太祖朝,不易其任。末年,稍迁罗州刺史,有判官者,因朝廷访利害,上言通远军养兵,每岁转运使调发内地钱粟,劳费民力,本军关榷之入,自可市籴给用。上遣录判官所奏,下本军,及申约外,计凡岁调如故,不得窃议市租,徙判官于佗郡。遵诲感激流涕,左右皆泣。

李沆

公尝言:李丞相沆重厚淳质,言无枝叶,善属文,识治体,好贤乐善,为丞相,有长者之誉。颇通释典,尤厌荣利,世务罕以婴心。其自奉甚薄,所居陋巷,厅事无重门,其偪下已甚,颓垣坏壁,沆不以屑虑。堂前药栏坏,妻戒守舍者勿令葺,以试沆。沆朝夕见之,经月,终不言。妻以语沆,沆笑谓其弟维曰:“岂可以此动吾一念哉?”家人劝治居第,未尝答。维与言,因语次及之,沆曰:“身食厚禄,时有横赐,计囊装亦可以治第。但念内典以此世界为缺陷,安得圆满如意,自求称足?今市新宅,须一年缮完,人生朝暮不可保,又岂能久居?巢林一枝,聊自足耳,安事丰屋哉?”后遇疾,沐浴右胁而逝,时盛暑,停尸七日,室中无秽气,亦履行之报也。沆在相位,接宾客常寡言。马亮与沆同年生,又与维善,语维曰:“外议以大兄为无口匏。”维乘间尝达亮语,沆曰:“吾非不知也,然今之朝士,得升殿言事,上封论奏,了无壅蔽,多下有司,皆见之矣。若邦国大事,北有强虏,西有戎迁,日旰条议,所以备御之策,非不详究。荐绅中如李宗谔、赵安仁,皆时之英秀,与之谈,犹不能启发吾意。自馀通籍之子,坐起拜揖,尚周章失措。即席必自论功最,以希宠奖,此有何策而与之接语哉?苟屈意妄言,即世所谓笼罩,笼罩之事,仆病未能也。为我谢马君。”沆常言,居重位,实无补万分,唯中外所陈利害,一切报罢之,唯此少以报国尔。朝廷防制,纤悉备具,或徇所陈请施行一事,即所伤多矣。此盖陆象先“庸人扰之”之论也。

范质识大体

范质初作相,与冯道同堂,道最旧宿,意轻其新进,潜视所为。质初知印,当判事,语堂吏曰:“堂判之事,并施签表,得以视而书之,虑临文失误,贻天下笑。”道闻叹曰:“真识大体,吾不如也。”质后果为名相。

不信异端

李司空家,累世不置佛堂,不畜内典经文。王似宗家,不然楮镪,祀其先人,酒炙而已。

窦仪不攻人之短

窦仪,开宝中为翰林学士,时赵普专政,帝患之,欲闻其过。一日召仪,语及普所为多不法,且誉仪早负才望之意。仪盛言普开国勋臣,公忠亮直,社稷之镇。帝不悦,仪归,言于诸弟,张酒引满,语其故曰:“我必不能作宰相,然亦不诣朱崖,吾门可保矣。”既而召学士卢多逊,尝有憾于普,又喜于进用,遂攻普之短,果罢相,出镇河阳。普之罢甚危,赖以勋旧脱祸。多逊遂参知政事,作相。太平兴国七年,普复入相,多逊有崖州之行,是其言之验也。仪弟俨、侃、偁、僖,并举进士,父禹钧,范阳人,为左谏议大夫致仕,诸子皆成名,士风家法,为一时之表。冯道赠禹钧诗云:“燕山窦十郎,教子有义方。灵椿一株老,仙桂五枝芳。”人多传诵。仪至礼部尚书,俨至礼部侍郎,皆为翰林学士;侃左补阙;偁为晋府宾佐,后至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僖起居郎。俨文甚高,皆有集,在秘阁。偁亦有文,为晋府记室。

潘承裕

潘承裕,建安人,有才识,名重于州里。王延政建国,欲以为相,承裕力谏其僭号,不受伪署,延政将杀之,虑失人心,囚于私第。江南平建州,甚礼重之,以为礼部侍郎,判福建道。凡一道之征租、狱刑、选举人物,皆取决焉。告老,以尚书致仕,归洪州西山。子慎修,亦为要官,台城危蹙,入都为置宴使,馆怀信驿,时后主弟从镒先入贡,亦留驿中。每王师克捷,外庭入贺,邸使督金帛之献,慎修独建议,以国将亡,而旅贺非礼,但奉方物,以待罪为名,斯可也。太祖大喜,谓使者有礼,立遣易供帐物,加赐牢醴,深叹重之。

冯起

冯起,父炳,有清节,任知杂卒。起官,僦舍圃田。时侍御史赵承嗣掌市征,炳历任宪府,承嗣以官联,素重之。屡往见起,知其赁庑,为出己俸百千市之,起固辞不受。未几,承嗣以奸赃败,弃市,由是名闻。于是苏易简在翰林,夜召语及此事,太宗因此知起名,后擢知制诰。

李至

李至为参知政事,今上初即位,朝士韩见素、彭绘、淳于雍等数人,连乞致仕,上颇讶之,谓宰相曰:“搢绅中多求退迹,何也?”至对曰:“退迹者几何人?躁进者盖甚众矣。”上默然。后或引疾者,皆遂其请,亦仁者之言也。

更改礼记月令篇次序

《礼记‧月令篇》,旧第四,郑玄注,孔颖达作疏,皆依此篇。自开元中,李林甫受诏,与学者重加增损,多所改易旧文,升其篇居第一,至今用之。李至任秘书监日,因召对,言其事。至道末,遂下馆阁议,胡旦草议状,取郑、李二家对駮之,凡数百言,攻林甫之失。兼云:“贡举三礼,所试用孔疏,而文注乃用林甫,甚相矛盾,请复用郑玄为是。”宰相吕端不能决,报罢之。后至参政,亦不能厘正其事。

诸监𬬻铸钱

江南因唐旧制,饶州置永平监铸钱,岁六万贯。江南平,增为七万贯,常患铜少。张齐贤任转运使,求得江南旧承旨丁钊,尽知信、建等州各铜铅处,齐贤即调发丁夫采之。初年增十数倍,明年得铜铅八十五万斤,锡六十万斤,因杂为铅锡钱铸三十六万贯,以钊为殿前承旨,领三州铜山。先是永平监所铸钱,用开通元宝钱法,肉好周郭精好。至是杂用铅锡,兼失古制,数虽增而钱恶。其后信州铅山县出铜无筭,常十馀万人采凿,无赖不逞之徒,萃于渊薮。官所市铜钱数千馀万斤,大有馀羡,而铜山所出益多,有司议减铜价,凿山者稍稍引去。饶州官市薪炭不能给鼓铸,分于池州置永宁监,建州置永丰监,并岁铸钱二十万贯,以铅山铜给之。既有所泄,价乃复旧,而工徒并集。杭州置保兴监,凡四监,岁铸百馀万贯,为极盛矣。唐天宝之制,绛、扬、润、宣、鄂、蔚、益、柳十州,共置九十九𬬻,铸钱一𬬻役丁匠三十人。每年六七月停,馀十月作十番。一𬬻约用铜二万一千二百三十斤,白镴三千七百九十斤,黑锡五百四十斤,每𬬻铸钱三千三百贯,计一工日可铸钱三百馀。国家之制,一工日千馀,用铜铅镴之法亦异于古,其数虽倍,而钱稍恶,每系掷亦多缺。予在史局,因录唐制与今王丞相,后数月,有诏暑月诸监减半工,盖主上勤恤之至也。

榜刻仪制令四条

孔承恭为大理正,太平兴国中上言,仪制令云:“贱避贵,少避长,轻避重,去避来。”望令两京诸州于要害处刻榜以揭之,所以兴礼让而厚风俗。诏从之,处处衢肆刻榜,讫今多有焉。

江翱

江翱,建安人,文蔚之兄子也。为汝州鲁山令,邑多旷土,连岁枯旱,艰食。翱自建安取旱稻一种,此稻耐旱,繁实可久蓄,宜高原,至今邑人多种之,岁岁足食。

赐衣服

国朝之制,文武官诸军校在京者,端午、十月旦、诞圣节,皆赐衣服。其在外者,赐中冬衣袄,遣使将之。旧制,在内者,中书、枢密、察院、节度使至刺史,诸军列校以上,学士、金吾、驸马,冬给袍有差。而学士给黄师子锦,品极下,淳化中,改给盘雕法锦,在晕锦之亚。凡袍锦之品四,曰天下乐晕锦,以给枢宰、亲王、皇族、观察使以上,侍卫步军都虞候以上,节度使。盘雕法锦,以给学士、中丞、三司使、观察使、厢主以上,军头团练使以上,皇族、将军以上,驸马都尉,旧宰相。翠毛细锦,以给防团刺史、军主军头领刺史者。黄师子,以给三司副使、知开封府、审刑、登闻、龙图直学士。旋栏锦之品十,曰天下乐晕,以赐节度、观察使、领部署者。次晕锦,以赐尚书以上及学士管军者。盘雕,以赐观察使、丞郎。翠毛,以赐阁门使以上、防团刺史管禁军者。倒仙牡丹,以赐刺史以上。方胜宜男,赐诸司使领郡以上。盘球云雁,赐诸司使。方胜练鹊,赐河北、河东、陕西转运使副。馀军校,复有黄师子,宝照之品焉。

赐带

腰带,凡金玉犀银之品,自枢宰、节度使赐二十五两金带,旧用荔枝、松花、倒仙三品。端拱中,诏作瑞草、地球、文路方圆胯带,副以金鱼,赐中书密院。其武臣有宣徽枢密使者,仍旧制。学士三司使、中丞观察使、管军四厢主而下,赐二十两金带。知制诰赐犀带涂金鱼,亦尝赐金饰牯犀,副以金鱼,非常例。凡面赐紫者,给犀带。赐绯者,涂银宝瓶带。其赐伎术官,虽紫绿,皆给银带。出使赐金束带,雨数如其官秩,刺史而上受边寄者,辞日亦赐二十两金束带。其赴任者,出赐涂金银带。诸司使至崇班,出为边城钤辖者、都监者,亦赐金束带,十五两、十二两凡二等。唯驸马都尉初选尚,赐白玉带。自亲王皇族皆许通服工夫金带,雕玉、白玉、通犀、牯犀等带。

赐鞍辔

鞍辔,除乘舆服,黄金、白玉、雕玉、玳瑁、真珠等鞍,垂六鞘辔,有三颔,诸王或赐金鞍者得乘之。宰相、使相赐绣宝百花鞯,八十两闹装银裹衔镫。参政、副枢、宣徽、节度使、驸马,绣盘凤杂花鞯,七十两陷银衔镫。学士、中丞、三司使、观察使,麻皮锦鞯,五十两撤皇素衔镫。复有三十两决束鞍,以赐东宫官属。

宪衔

唐德宗幸奉天还京,应诸州郡衙吏并假宪衔,后至有郡王者,讫今用之。

敕书楼

太祖朝令天下置敕书楼。

学士预曲宴承旨预肆赦

故事,便殿宴劳将帅,翰林学士预坐。开宝中,阁门使梁迥轻鄙儒士,启太祖以曲宴将相,安用此书生辈?遂罢之。淳化中,苏易简为参知政事,始引故事为请。诏自今后,当直学士与枢密直学士并预长春殿曲宴。又引元积《承旨厅记》:“御楼肆赦,唯承旨得升丹凤楼之西南隅。”

驾亲临问臣僚

邢昺常被疾,请告,真宗亲临问,赐药一奁、银器千两、彩千匹。国朝故事,非宗戚将相,问疾临奠,帝不亲行,惟昺与郭贽以恩旧,特用此礼,儒者荣之。邢止问疾,郭上复临丧。

白麻

翰林规制,自妃后、皇太子、亲王、公主、宰相、枢密、节度使并降制用白麻纸书,每行四字,不用印。进入后,降付正衙宣读,其麻即付中书门下。当日本院官告院取索绫纸,待诏写官告,只用麻词。官告所署,中书三司官宣奉行,并依告身体式,常用阁长一人衔位。

江南书籍

雍熙中,太宗以板本九经尚多讹谬,俾学官重加刊校。史馆先有宋臧荣绪、梁岑之敬所校《左传》,诸儒引以为证。祭酒孔维上言,其书来自南朝,不可案据。章下有司,检讨杜镐引贞观四年敕:“以经籍讹舛,盖由五胡之乱天下,学士率多南迁,中国经术浸微之致也。今后并以六朝旧本为正。”持以诘维,维不能对。王师平金陵,得书十馀万卷,分配三馆及学士舍人院,其书多雠校精当,编帙全具,与诸国书不类。

乾德铸印

乾德三年,重铸中书门下、枢密院、三司使印。先是,旧印缘五代旧文非工,至是得蜀铸印官祝温集,自言其祖思,唐礼部铸印官,世习缪篆,即《汉志》所谓屈曲缠绕以摹章者也。台省寺监及开封、兴元尹印,悉令温集政铸。

王化基

王化基言:任中丞日,鞫祖吉狱,吉知晋州,受赇事败。询其土豪王某者云:“吾小民,见州将贫乏,相醵率为一日之寿,岂知其犯法哉?”怅叹不已。化基诘其前后郡守,王某言,三十年已来,唯梁都官不受一钱,馀无免者。乃梁勗也。勗,汉乾祐中司徒诩下进士及第,有文词,太祖欲令知制诰,为时宰所忌,遂止。化基言于太宗,时勗以老病不任吏事,特授华州行军司马,给郎中俸料。其子昭琏,亦举进士,得杭州从事。化基送以诗曰:“文章换柱双枝秀,清白传家两地贫。”人多传诵。

干越亭诗

公言:咸平初罢处州赴阙,道经饶州馀干县,登干越亭,前瞰琵琶洲,后枕思禅寺,林麓森郁,千峯竞秀,真天下之绝境。古今留题者百馀篇。张祜云:“扁舟亭下驻烟波,十五年游重此过。洲觜露沙人渡浅,风梢藏行鸟啼多。层栏涨水痕犹在,古板题诗字已讹。况是高秋正圆月,可堪闻听异乡歌。”刘长卿云:“天南愁望绝,亭下柳条新。落日独归鸟,孤舟何处人?生涯投越峤,世业陷胡尘。草色迷征路,莺声傍逐臣。秦台悲白首,楚渚怨青苹。杳杳锺陵暮,悠悠鄱水春。独醒翻取笑,直道不容身。得罪风霜苦,全生天地仁。青山数行泪,沧海一穷鳞。流落机心尽,空怜鸥鸟亲。”二篇绝唱也。

雍熙以来文士诗

公言:自雍熙初归朝,迄今三十年,所闻文士多矣,其能诗者甚鲜。如侍读兵部,夙擅其名,而徐铉、梁周翰、黄夷简、范杲皆前辈。郑文宝、薛映、王禹偁、吴淑、刘师道、李宗谔、李建中、李维、姚铉、陈尧佐,悉当时侪流。后来之著声者,如路振、钱熙、丁谓、钱易、梅询、李拱、苏为、朱严、陈越、王曾、李堪、陈诂、吕夷简、宋绶、邵焕、晏殊、江任、焦宗古。布衣有钱塘林逋、缙云周启明。钱氏诸子有封守惟济、供奉官昭度。乡曲有今南郑殿丞兄故黎州家君,及高安簿觉宗人字牧之子。并有佳句,可以摘举,而钱惟演,刘筠特工于诗,其警策殆不可遽数。自兵部而下,公之所尝举,今略记之。兵部《春望》云:“杳杳烟芜何处尽,摇摇风柳不胜垂。”《江行》云:“新霜染枫叶,皓月借芦花。”《嘉阳川》云:“青帝已教春不老,素娥何惜月长圆。”《元夜》云:“云归万年树,月满九重城。”徐铉《游木兰亭》云:“兰烟破浪城阴直,玉勒穿花苑树深。”《观习水战》云:“千帆日助阴山势,万里风驰下濑声。”《病中》题云:“向空咄咄频书字,举世滔滔莫问津。”《谪居》云:“野日苍茫悲鹏舍,水风阴湿弊貂裘。”《陈秘监归泉州》云:“三朝恩泽冯唐老,万里江关贺监归。”《宿山寺》云:“落宿依楼角,归云拥殿廊。”梁周翰《应制》云:“百花将尽牡丹拆,十雨初晴太液春。”黄夷简《题人山居》云:“宿雨一番蔬甲拆,春山几焙茗旗香。”范杲《讲圣》云:“千里版图来浙右,一声金鼓下河东。”郑文宝《春郊》云:“百草千花路,华风细雨天。”《重经贬所》云:“过关已跃樗蒲马,误喘犹惊顾兔屏。”《洛城》云:“星沈会节歌锺早,天半上阳烟树微。”《张灵州》云:“越绝晓残蝴蝶梦,单于秋引画龙声。”《长安送别》云:“杜曲花光浓似酒,灞陵春色老于人。”《送人归湘中》云:“满帆西日催行客,一夜东风落楚梅。”《南行》云:“失意惯中迁客酒,多年不见侍臣花。”《凄灵》云:“旧井霜封仙界橘,双溪晴落海边鸥。”《送人知韶州》云:“人辞碧落春风晚,花老朱陵古渡头。”《永熙陵》云:“承露气清驹送日,觚棱人静鸟呼风。”《边上》云:“髩间相似雪,峯外寂寒烟。”薛映《送人鄂州》云:“黄鹄晨霞傍楼起,头陀秋草绕碑荒。”吴淑《送朱致政》云:“浴殿夜凉初阁笔,渚宫岁晚得悬车。”刘师道《寄别》云:“南浦未伤春草碧,北山仍愧晓猿惊。”《与张泌》云:“久师金马客,勍敌玉溪生。”《荷花》云:“有路期奔月,无媒与嫁春。”《残花》云:“金谷路尘埋国艳,武陵溪水泛天馨。”《寄陈龙图》云:“城瞻北斗天何远,梦断南柯日未沉。”《叹世》云:“野马飞窗日,醯鸡舞瓮天。”《春雪》云:“青帝翠华沈物外,素娥孀影吊云端。”又《雪》云:“三千世界银成色,十二楼台玉作层。”《湘中》云:“逝波帝子魂何在?芳草王孙怨未归。”李宗谔《春郊》云:“一溪晚绿浮㶉䳵,万树春红叫杜鹃。”《苏承旨》云:“金鸾后记人争写,玉署新牌帝自书。”李建中《送人》云:“山程授馆闻鸿夜,水国还家欲雪天。”李维《渚宫亭》云:“故宫芳草在,往事暮江流。”《朱致政》云:“清朝纳禄犹强健,白首还乡正太平。”《和人赠马太保》云:“转眄回岩电,分须磔猬毛。”《寄洪湛》云:“谪去贾生身健否?秋来潘岳髩斑无?”姚铉《钱塘郡》云:“疏钟天竺晓,一雁海门秋。”陈尧佐《潮州征还》云:“君恩来万里,客路出千山。”《送种放》:“风樵若邪路,霜橘洞庭秋。”《送朱荆南》云:“部吏百亟通爵里,从兵千骑属鞬橐。”钱熙《送人金陵拜扫》云:“鹤归已改新城郭,牛卧重寻旧墓田。”丁谓《和钱易》云:“珊瑚新笔架,云母旧屏风。”《送章南安》云:“梅花过岭路,桃叶渡江舡。”《章明州》云:“泣珠泉客通关市,种玉仙翁寄版图。”《陈荆南》云:“楚呼梦云铃阁密,郢人歌雪射堂开。”钱易《画景》云:“双蜂上帘额,独鹊袅庭柯。”《芭蕉》云:“绿章封奏缄初启,青凤求皇尾乍开。”梅询《阴陵》云:“千重汉围合,一夜楚歌声。”李拱《春题村舍》云:“犬眠花影地,牛牧雨声坡。”苏为《湖亭》云:“春波无限绿,白鸟自由飞。”《刘端州》云:“夜浪珠还浦,春泥象印踪。”朱严《赠徐常侍》云:“寓直有谁同骑省?立班独自戴貂冠。”陈越《侍宴》云:“十锺人既醉,九奏凤来仪。”《与刘从》云:“谁哀城下酌?不废洛中吟。”《李秦州》云:“拥路东方骑,悬腰左顾龟。”王曾《李驸马拜陵》云:“人畏轩台久,春归雨泽多。”李堪《哭黎州家君》云:“桐乡留语葬,丝路在生悲。”《周建州》云:“海月随帆落,溪花绕驿流。”《送人》云:“雷风有约春虬振,霜雪无情紫蕙枯。”《退居》云:“雨密丝桐润,潮平钓石沈。”陈诂《闲居》云:“笼鸡对窗语,三雀绕门飞。”吕夷简《早春》云:“梅无驿使飘零尽,草怨王孙取次生。”《九日呈梅集仙》云:“人归北阙知何日?菊映东篱似去年。”《寒食》云:“人为子推初禁火,花愁青女再飞霜。”宋绶《送人知江陵》云:“奇才剑客当前队,丽赋骚人托后车。”《送人洪州》云:“江涵帝子翚飞阁,山际真君鹤驭天。”《周贤良》云:“楚泽伤春悲鹖鵊,长安索米愧侏儒。”邵焕《送晏集贤南归》云:“舡官风破浪,关吏鼓通晨。”晏殊《与张临川》云:“篱边菊秀先生醉,桑下鶵娇稚子仕。”又云:“东阳诗骨瘦,南浦别魂消。”《章明州》云:“骚客江山知有助,秦源鸡犬更相闻。”《送人洪州》云:“冲斗气沉龙已化,置刍人去榻犹悬。”江任《送人》云:“珠盘临路泣,斗印入乡提。”焦宗古《送人游蜀》云:“芳树高低啼蜀魄,朝云浓淡极巴天。”《赠周贤良》云:“南阳客自称龙卧,东鲁人应叹凤衰。”林逋《湖山》云:“片月通萝径,幽云在石床。”周启明《近臣疾愈》云:“一丸童子药,五返使人车。”《皇甫提刑》云:“鸱夷江上畬田稔,牛斗星边贯索空。”钱惟济《太一宫醮》云:“庭下焚香连宿雾,林间鸣佩起栖鸾。”《从驾西巡》云:“晓陌壶浆满,春风骑吹长。”《故王第》云:“凤箫通碧落,星石辨灵源。”钱昭度《村居》云:“黄蜂衙退海潮上,白蚁战酣山雨来。”《大寒》云:“雨被北风须作雪,水愁东海亦成冰。”《金陵》云:“西北高楼在,东南王气销。”《梅花》云:“东北风吹大庾岭,西南日映小寒天。”《雁》云:“三年别馆风吹入,万里长沙月照来。”《秋日华山》云:“人间路到三峯尽,天下秋随一叶来。”又《郑殿丞》云:“青鸟几传王母信,白鹅曾换右军书。”《将至京》云:“近阙已瞻龙虎气,思乡犹望斗牛星。”家君《黎州赦至》云:“山川百蛮国,雨露九天书。”《寄远》云:“胡越自为迢递国,参商元是别离星。”《自遣》云:“天上羲轮都易失,人间尧历自难逢。”《哭储屯田》云:“部中军雨春无润,天上郎星夜殒光。”《感悟》云:“顿缨狂走鹿,喣沫倦游鳞。”《心知》云:“远别苦惊云聚散,相逢多倍月亏盈。”《自咏》云:“刚肠欺竹叶,衰髩怯菱花。”《泪》云:“一斑早寄湘川竹,万点空遗岘首碑。”《春昼》云:“人归汉后黄金屋,燕在卢家白玉堂。”《寄人》云:“世味嫌为枳,时光怨落蓂。”《闲居》云:“歌怀饭牛起,书愤抱麟成。”《蝉》云:“二子自不食,三闾何独清?”《登楼》云:“远水净林色,微云生夕阳。”《咏尘》云:“已伤花榻满,休妒画梁飞。”凡公之所举者甚多,值公病心烦,不喜人申问,今聊托其十之一二耳。

钱惟演刘筠警句

近年钱惟演、刘筠首变诗格,学者争慕之,得其标格者,蔚为嘉咏。二君丽句绝多,如惟演《奉使涂中》云:“雪意未成云著地,秋声不断雁连天。”又云:“客亭厌见名长短,村酒那能辨圣贤。”《送僧游楚》云:“宿舍孤烟起,行衣梦雨凉。”《张并州》云:“戈矛巡雾夕,锺鼓宴箫晨。”《章衢州》云:“平槛晓波吴舫渡,边城春树越禽飞。”《章南安》云:“离人南浦多春草,越鸟栖枝有早梅。”《刘潭州》云:“坐激鲜飚湘竹晚,树含凉雨越禽归。”《李太仆北使》云:“汉帜随移帐,燕鸿伴解鞍。”《何袁州》云:“疏锺静起军城晚,华表双高水国秋。”《陈江陵》云:“深沈珠网通归梦,紫翠春山接去舟。”《太一宫》云:“神庭古柏啼乌起,斋室虚帘宿雾通。”《送人》云:“思满离堂酒,魂惊客舍乌。”《高泉州》云:“东南一尉宵烽息,西北高楼晚望迷。”《章分宁》云:“小雨郊原连苦雾,夕阳楼阁照丹枫。”《东封应制》云:“羽毛襄野驾,宴喜鲁郊民。”《送予知处州》云:“轻飚使车远,明月直庐空。”《张仆射判河阳》云:“绣野桑麻连四水,黄堂歌吹拥千兵。”《孙永兴》云:“鱼尾故宫迷草树,龙鳞平隰自风烟。”《汉武》云:“立候东溟邀鹤驾,穷兵西极待龙媒。”《公子》云:“歌翻南国桃根曲,马过章台杏叶鞯。”《槿花》云:“欲作飞烟散,犹怜反照迟。”《荷花》云:“泪有鲛人见,魂须宋玉招。”《禁中鹤》云:“天渊风雨多秋思,辽海烟波失旧期。”《无题》云:“有时盘马看犹懒,尽日投壶笑未回。”又云:“春瘦已宽连理带,夜长谁有辟寒金?”《元夜》云:“千枝火树连金狄,万里霜轮上璧珰。”《马延州》云:“沃野桑麻涵细雨,严城鼓角送残阳。”刘筠《禁直》云:“雨势宫城阔,秋声禁树多。”《陕州从事》云:“角迥含商气,桥长断洛尘。”《周贤》云:“崎岖一乘传,憔悴五羊皮。”《章南郑》云:“渝舞气豪传汉俗,丙鱼味美敌吴乡。”《李太仆北使》云:“惟月卿曹重,占星使者贤。”《送僧》云:“卷衲城钟断,榰笻岳雨馀。”《僧崇惠》云:“醉令难同社,仙鹅有换书。”《叶金华》:“柔桑蔽野鸣雏雉,高柳含风变早蝉。”《刘潭州》云:“膝席久虚温树老,心旌无奈楚风长。”又云:“沙禽两两穿铃阁,江草依依接射堂。”《章九陇》云:“溪笺未破冰生砚,炉酒新烧雪满天。”又《周贤良》云:“春风乱莺啭,夕雾一鸿冥。”《张岭南》云:“山月愁子,风涛怒鳄鱼。”《西巡》云:“龙驾昌明御,天旗太一神。”《张婺州》云:“大野几星分婺女,清风万古感颜乌。”《章南安》云:“岭云夏变梅蒸早,越贾秋藏桂蠹多。”《西京首坐》云:“荣河带绕中天阔,空乐星悬大士居。”《题雪》云:“刘伶醉席梅花地,海客仙槎枌树天。”《利州转运》云:“鸱蹲野芋难为尹,雪积众盐久置宫。”《章分宁》云:“鹤伴鸣琴听事晚,鸟惊调角武城秋。”《杨处州》云:“朱饰两轓巡属邑,月留双笔在中台。”《阁宿》云:“三让月临承露掌,九雏鸟绕守宫槐。”又云:“酒供砚滴濡毫冷,火守更筹沃漏长。”《云月》云:“已回邻面三年粉,又结寒丝几茧冰。”《汾阳道中》云:“鼓音记里绳阡远,舞节鸣銮玉步徐。”《杨洪州》云:“桃叶横波人共醉,剑光牛斗狱常空。”《李秦州》云:“右墄独登温树密,前旌双抗岭云高。”《刘潭州》云:“洛田荒二顷,楚浪涨三篙。”《槿花》云:“吴宫何薄命?楚梦不终朝。”《宫词》云:“难销守宫血,易断舞鸾肠。”又云:“虹跨层台晚,萤飞下苑凉。”《夏日》云:“云容倏变千峯险,草色相沿百带长。”《新蝉》云:“翼薄乍舒宫女鬓,蜕轻全解羽人尸。”《公子》云:“行庖爨蜡雕胡熟,求埒铺金汗血骄。”《明皇》云:“黎园法部兼胡部,玉辇长亭更短亭。”《荷花》云:“湔裙无限水,鄣袂几多风。”《别墅》云:“云际寻橦技,花间笑躄楼。”《无题》云:“荷心出水终无定,萝蔓从风莫自持。”又云:“藻井风高蛛坏网,杏梁春暖燕争泥。”《咏梨》云:“先时樱熟烦羊酪,远信梅酸捐瓠犀。”《洞户》云:“密鏁香云深处户,乱飘梨雪晚来天。”《赠希画》云:“吟馀云散叶,话久尘遗毛。”《夕阳》云:“塞迥横烟紫,江清照叶丹。”《闺中》云:“笼禽思陇树,洞犬识秦人。”《柳絮》云:“平沙万里经春雪,广陌三条尽日风。”《属疾》云:“风帘鸱啸厨烟绝,月树乌惊药杵喧。”《灯夕》云:“金吾抱箭催壶水,玉宇来风满砌蓂。”《禁中》云:“万年宫省树,五色帝家禽。”其警句绝多,此但所记者耳。

近世释子诗

公常言,近世释子多工诗,而楚僧惠崇、蜀僧希昼为杰出。其江南僧元净、梦真,浙右僧宝通、守恭、行肇、鉴征、简长、尚能、智仁、休复,蜀僧惟凤,皆有佳句。惠崇《赠裴太守》云:“行县山迎舸,论兵雪绕旗。”《高生山阁》云:“劝酒淮潮起,题诗楚月新。”《周建州》云:“鏁城山月上,吹角海鸥惊。”《东林寺》云:“鸟归杉堕雪,僧定石沉云。”《光梵师》云:“梵容存古像,唐语入新经。”《明大师》云:“门掩前朝树,心悬别郡峯。”《送李堪》云:“秋声动群木,暮色起千山。”希昼《雁荡山》云:“长天来月正,危木度猿稀。”《答黄桂州》云:“来书逢岁阙,去梦历峯危。”《广南陈转运》云:“春生桂岭外,人在海门西。”《僧东归》云:“帆影先寒雁,经声隐暮潮。”《宋承旨林亭》云:“雪溜悬危石,棋灯射远林。”《赠僧》云:“漱齿冰溪远,开禅雪屋深。”《送人》云:“玉绳天阙远,金柝海城秋。”《句学士》云:“晓天金马路,晚岁石霜心。”《寄人》云:“山日秋光短,江虹晚影低。”《新津尉》云:“剑月啼猿苦,江沙濯锦寒。”《北宫书亭》云:“花露盈虫穴,梁尘堕燕泥。”《登上人》云:“寄禅关树老,乞食塞城荒。”《僧归新安》云:“风泉旧听僧窗改,云穴曾行鸟迳残。”《春山》云:“芳树寻云老,孤泉落石危。”《送人南归海》云:“落日横秋岛,寒涛兀夜舡。”宝通《题相国寺》云:“下朝人带天香入,出定僧迎御杖来。”守恭《佛迹峯》云:“布发人来绝,衔花鹿去多。”《朝海峯》云:“影落扬侯宅,根连觉帝居。”行肇《送僧》云:“听钖樵停斧,窥蝉鸟立槎。”《送人之斳江》云:“江声鳌背出,帆影斗边飞。”简长《送人归宁》云:“烟垒沈寒角,霜空击怒雕。”尚能《送僧归浙右》云:“霜洲枫落尽,水馆月生寒。”《送僧归四明》云:“古寺山光满,重城海气围。”《送人》云:“西风随雁急,寒柳向人疏。”《孙大谏知永兴》云:“关河虎符重,殿阁兽樽闲。”智仁《溪居》云:“寒声病叶落,晓色冻云开。”《僧归天台》云:“路遥无去伴,山叠有啼猿。”《冬夕》云:“风窗灯易灭,雪屋夜偏寒。”休复《送道士西游》云:“日暮长安道,秋深太白峯。”惟凤《秋日送人》云:“去路正黄叶,别君堪白头。”《哭度禅师》云:“海客传遗偈,林僧写病容。”皆公之所举,略记十之二三。公又言,因集当代名公诗为《笔苑》,辇下江吴僧闻之,竟以诗为贽,择其善者,多写入《笔苑》中。

唱和联句

唱和联句之起,其源远矣。自舜作歌,皋繇飏言赓载,及柏梁联句,颜延年有和谢监玄晖,谢监有《和伏武昌登孙权故城》等篇。梁何逊集中多联句,至唐朝文士唱和联句固多。元稹作《春深》题二十篇,并用家、花、车、斜四字为韵,白居易、刘禹锡和之,亦同此四字。令狐楚所和诗,多次韵,起于此。凡联句,或两句、四句,亦有对一句,出一句者,谓之辘轳体。

大言赋

苏易简为学士承旨日,太宗亲书宋玉《大言赋》赐之。易简因效玉,亦作《大言赋》以献,曰:“皇帝书白龙笺,作《大言赋》,赐玉堂易简。御笔煌煌,雄辞洋洋,瓌玮博达,不可备详。诏易简升殿,躬指其理,叹宋玉之奇怪也,因伏而奏言,恨宋玉不与陛下同时。帝曰:‘噫,何代无人焉!卿为朕言之。’易简曰:‘圣人兴兮告成功,登昆仑兮展升中,地为席兮飨祖宗,天起籁兮调笙镛。日乌月兔,曜文明也。参旗井钺,严武卫也。执北斗兮,奠玄酒也。削西华兮,为石䃭也。迅雷三发,出神呼也。流电三激,爟火举也。礼册献兮淳风还,君百拜兮天神欢,四时一周兮万八千年。泰山夷兮溟海干,圆盖空兮方舆穿,君主之寿兮无穷焉。’”殿上皆呼万岁,上览之大喜,又作《大言赋铭》四句以褒之,易简刻石于院内之北壁。

潘佑

大祖尝谕旨江南,令遣使说岭南归顺。后主令近臣数人作书,惟潘佑所作千馀言,词理精当,雄富典丽,遂用之。江南莫不传写讽诵,中朝士人,多藏其本,甚重之,真一时之名笔也。

赵邻几

赵邻几善属文,有名于时,太宗用知制诰,未数旬卒,中使护葬。淳化末,苏易简上言,邻几有子柬之,亦好学,善属文,任北地邑,佐部送刍粟,死塞下,家睢阳。邻几平生多著文,家有遗稿。上遣直史馆钱熙往访之,得《补会昌以来日历》二十六卷,文集三十四卷,所著《鲰子》一卷,《六年帝略》一卷,《史氏懋官志》五卷,及佗书五十馀卷来上。皆邻几点窜之迹,令宋州赐其家钱十万。

徐锴

徐锴仕江左,至中书舍人,尤嗜学该博,领集贤学士。校秘书时,吴淑为校理,古乐府中掺字者,淑多改为操,盖章草之变。锴曰:“非可以一例,若渔阳掺者,音七鉴反,三挝鼓也。祢衡作《渔阳三挝》鼓歌词云:‘边城晏开渔阳掺,黄尘萧萧白日暗。’”淑叹服之。又尝召对于清暑阁,阁前地悉布塼,经雨,草生缝中,后主曰:“累遣薙去,雨润复生。”锴曰:“《吕氏春秋》云:‘桂枝之下无杂木。’盖桂味辛螫故也。”后主令于医院取桂屑数斗,匀布缝中,经宿草尽死,其博物多识如此。尝欲注李商隐《樊南集》,悉知其用事所出,有《代王茂元檄刘稹书》云:“丧见跻陵,飞走之期既绝;投戈散地,灰钉之望斯穷。”独恨不知灰钉事,乃后汉杜笃《论都赋》云:“焚康居,灰珍奇,椎鸣镝,钉鹿蠡。”商隐之雕篆如此。

同上。《类说》、《诗话总龟》卷二、《岁时广记》卷十一、《梦溪笔谈》卷四、《埤雅》卷十四节引此文。

钱昭序

钱昭序,邓王俶之族子也。为如京副使,知通利军。至道初,获赤乌白兔,昭序表献曰:“乌乃阳精,兔惟阴类。告火德蕃昌之盛,示金方驯服之征。懿兹希世之珍,罕有同时而见。”当时多传诵。昭序有文词,作数赋,自一至十,凡十篇,甚为苏易简及江陵从祖所传诵。

汤悦

汤悦父殷举,唐末有才名。悦本名崇义,仕江南为宰相。建隆初,宣祖讳,改姓汤。初在吴为舍人,受诏撰扬州孝先寺碑,世宗亲往,驻跸此寺,读其文赏叹。画江后,中主遗悦入贡,世宗为之加礼。自淮上用兵,凡书诏多悦之作,特为典赡,切于事情。世宗每览江南文字,形于嗟重,当时朝臣沈遇、马士元皆以不称职,改授他官。复用陶谷、李昉为舍人,其后擢用扈载,率由此也。

陈搏

陈搏,谯郡真源人,与老聃同乡里,生尝举进士不第,去隐武当山九室岩辟谷练气。作诗八十一章,号《指玄篇》,言修养之事。后居华山云台观,多闭门独卧,经累月至百馀日不起。周世宗召至阙下,令于禁中扃户以试之,月馀始开,搏熟寝如故,甚异之。因问以神仙黄白修养之事、飞升之道,搏曰:“陛下为天下君,当以苍生为念,岂宜留意于为金乎?”世宗弗之责,放还山,令长吏岁时存问。讫太祖朝,未尝召。太宗即位,再召之。雍熙初,赐号希夷先生。为修所居观,留阙下数月,多延入宫中书阁内与语,颇与之联和诗什。谓宰相宋琪等曰:“陈搏独善其身,不干势利,真方外之士。入华山已四十年,计其年近百岁,且言天下治安,故来朝觐,此意亦可念也。”遣中使送至中书。琪等问曰:“先生得玄默修养之道,可以授人乎?”曰:“搏遁迹山野,无用于世,神养之事,皆所不知,亦未尝习练吐纳化形之术,无可传授。拟如白日升天,何益于治?圣上龙颜秀异,有天人之表,洞达古今治乱之旨,真有道仁圣之主,正是君臣合德以治天下之时,勤行修练,无以加此。”琪等表上其言,上览之甚喜。未几,放还山。端拱二年夏,令其徒贾德于张超谷凿石室,室成,手书遗表曰:“臣搏大数有终,圣朝难恋,于七月二十九日化形于莲花峯下张超谷中。”缄封如法,至期卒于石室中,启封视之,乃预知也。死七日,支体犹温,有五色云闭塞洞口,终月不散。

江直木

江直木,隐居庐山,有至行。一夕,有盗入斋中,直木假寐不动,清贫无它物,唯持药鼎而去,遗其盖。直木俟其出户,随后掷盖与之。来日谓人曰:“器不全成,得之安用?”报晓鸡为狸所食,直木怅然,将有以报鸡之冤者。来日持百钱坐路隅以俟,有持死兔过者,即市之,割以祭鸡。人或谓直木,此非狸。直木曰:“亦是其类也。”

种放

种放字明逸,河南洛阳人,父故吏部令史,满,调补长安簿,卒官。放七岁能属文,既长,父勗令赴举,放辞以业未成,不可妄动。父卒,兄数人皆从赋,放与母隐终南山豹林谷,结草茅为庐,以讲习为业,后生多从之学问,得其束修以自给。著书十卷,人多传写之。工为歌诗,亦播人口。宋维翰为陕西转运使,表荐之,太宗令本州给装钱三万,遣赴阙,量其才收用。放诣府受金,治行。素与张贺善,贺适自秦州从事公累免官,居京兆。放诣贺谋其事,贺曰:“君今赴召,不过得一簿尉耳。不如称疾,俟再召而往,当得好官。”放然之,即托贺为奏草,称疾。太宗曰:“此山野之人,亦安用之?”令本府岁时存问,不复召。其母甚贤,闻有朝命,恚曰:“常劝汝勿聚徒讲学。身既隐矣,何用文为?果为人知,而不得安处,我将弃汝深入穷山矣。”放既辞疾,母悉取其笔砚焚之,与放转诣穷僻,人迹罕至。后母卒,无以葬,遣僮奴持书于钱若水、宋湜。若水、湜同上言,以为先朝尝加召命,今贫不能葬其母,欲以私觌,是掠朝廷之美。诏京兆府赐钱三万、帛三十疋、粟三十石。咸平末,张齐贤知京兆府,表荐,召为左司谏,直昭文馆,赐五品服。

吕洞宾

吕洞宾者,多游人间,颇有见之者。丁谓通判饶州日,洞宾往见之,语谓曰:“君状貌颇似李德裕,它日富贵皆如之。”谓咸平初,与予言其事,谓今已执政。张洎家居,忽外有一隐士通谒,乃洞宾名姓,洎倒屣见之。洞宾自言吕渭之后,渭四子,温、恭、俭、让。让终海州刺史,洞宾系出海州房,让所任官,《唐书》不载。索纸笔,八分书七言四韵词一章,留与洎,颇言将佐鼎席之意。其末句云“功成当在破瓜年”,俗以破瓜字为二八,洎年六十四卒,乃其谶也。洞宾诗什,人间多传写,有《自咏》云:“朝辞百越暮三吴,袖有青蛇胆气麄。三入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又有“饮海龟儿人不识,烧山符子鬼难看。一粒粟中藏世界,二升铛内煮山川”之句,大率词意多奇怪类此,世所传者百馀篇,人多诵之。

华阴隐人

华山南有川,广袤数百里,连山洞,不知其极。人有登莲华峯绝顶俯瞰,人烟舍屋相望,四时常有花木,疑灵仙之窟宅。又云秦人避难者居此,其后裔也。开宝中,有数人衣服异制,出华阴市中,人诘之,曰:“我居华阴川,因采药迷路至此,何所也?”后不知所诣,或疑其地仙。

佛经

佛经之入中国,自竺法兰、摩腾二师。以后汉明帝时,暨至白马寺,首译《四十二章经》。历晋及十六国南北朝暨唐,皆有梵僧自五天竺来,及华人之善竺音者,迭相翻译,讫开元,录凡大小乘经律论圣贤集共五千四十八卷。至贞元,又别录新经二百馀卷。元和之后,译经遂废。太宗太平兴国初,有梵僧法贤、法天、施护三人,自西域来,雅善华音,太宗宿受佛记,遂建译经院于太平兴国寺。访得凤翔释清照,深识西竺文字,因尽取国库新贮西来梵夹,首令三梵僧诠择未经翻者,各译一卷,集两街义学僧评议。论难锋起,三梵僧以梵经华言对席读,众僧无以屈,译事遂兴。后募童子五十人,令习梵学,独得惟净者,乃江南李王之子,惠悟绝异,尽能通天竺文字。今上即位初,陈恕达议,以为费国家供亿,愿罢之。上以先朝所留意,不许。讫今所译新经论学,凡五百馀卷,自至道以后,多惟净所翻也。大中祥符四年,译众上言,请如元正造录,诏令润文官参知政事赵安仁与翰林学士杨亿同编修,凡为二十卷。乃降赐太宗所作释门文字,令编其名题入录。安仁等及释众再上表,请御制释门文章,许之。六年三月,赐御制法音前集七卷,共论次其文理,以附于先皇之次,而冠于东土圣贤集之首。译经院置润文官,尝以南北省官学士充,中使一人监院事。译经常以梵僧,后令惟净同译,经梵学笔受二人,译缀文二人,评议二人,皆选名德有义学僧为之。

喻浩造塔

钱镠曰:“释迦真身舍利塔,见于明州鄞县,即阿育王所造八万四千,而此震旦得十九之一也。”镠造南塔以奉安,俶在国,天火屡作,延烧此塔,一僧奋身穿烈焰,登第三级,持之而下,衣裳肤体多被烧灼。太平兴国初,俶献其地,太宗命取塔禁中,度开宝寺西北阙地,造浮图十一级,下作天宫,以葬舍利。葬日,上肩舁微行,自安置之,有白光由塔一角而出。上雨涕,其外都人万众皆洒泣,燃指焚香于臂掌者无数。内侍数十人,愿出家扫洒塔下,悉度为僧。上谓近臣曰:“我曩世尝亲佛座,但未通宿命,不能了了见之耳。”初造塔,得浙东匠人喻浩,浩不食荤茹,性绝巧,先作塔式以献。每建一级,外设帷帟,但闻椎凿之声,凡一月而一级成。其有梁柱龊龉未安者,浩周旋视之,持捶橦击数十,即皆牢整,自云此可七百年无倾动。人或问其北面稍高,浩曰:“京城多北风,而此数十步,乃五丈河,润气津浃,经一百年,则北隅微垫,而塔正矣。”塔成,而浩求度为僧,数月死,世颇疑其异。

建寺

太平兴国寺,旧龙兴寺也,世宗废为龙兴仓。国初,寺主僧屡击登闻鼓,求复为寺,上遣中使持剑以诘之,曰:“此寺前朝所废,为仓敖以贮军粮,汝何故烦渎帝庭?朝命令断取汝首。”仍戒之曰:“傥偃蹇怖畏,即斩之。或临刑无惧,即未可行刑。”既讯,其僧神色自若,引颈就戮。中使以闻,上大感叹,复以为寺。官为营葺,极于宏壮。又修旧封禅寺为开宝寺,前临官街,北镇五丈河,屋数千间,连数坊之地,极于钜丽。

西域僧觉称

大中祥符初,有西域僧觉称来,馆于传法院,其僧通四十馀本经论,年始四十馀岁。丁谓延见之,嘉其敏惠,遣人送至予处,与译同来,设茶果。问之,译云:“入此国,见屠杀猪羊,县肉市肆,甚不忍观,见此方人心颇恶。彼西土,或一国人全不食肉。”予问能留此土否?觉称云:“愿至五台,谒文殊即还。”乃心思恋本国,不乐居此。因索纸以竹笔作梵书,横行数十字,请净公译云:“稽首摧伏诸魔力,我智者本名觉称,出家至今十九腊,渠胝偈句义能说。”后复作《圣德颂》以上,文理甚富。上问其所欲,但求全襕袈裟,归置金刚坐而已,诏尚方造以给之。觉称自言酤兰左国人刹帝利,性善画,于译堂北壁画释迦面,与此方绝异。

云豁入定

吉州西峯宝龙院僧云豁,常入定,岁馀一出。大中祥符三年,上遣中使赵履信取至阙下,宣于北御园舍中,扃𫔎之,月馀始出定。苦告求归,厚赐以遣之。

郭忠恕

郭忠恕,字恕先,以字行。能属文,善史书。周广顺中,累为《周易》博士,贬乾州司户。秩满,遂不复仕。多游岐、雍、宋、洛间,纵酒,逢人无贵贱,常口称猫。遇山水佳处,绝粮数日不食。盛夏暴于日中,体不沾汗;穷冬大寒,凿河冰而浴,溶傍冰凘皆释。太宗召授国子监主簿,纵酒自肆,谤讟时政。太宗怒,决杖配登州。行至齐州临邑,谓部送吏曰:“我逝矣。”因掊地,窟才容面而卒。遂藳葬于道左,后数日,有取其尸改葬,视之空空,若蝉蜕然。

赵抱一

秦州赵抱一者,初尝牧牛田间,一夕,有人叩门召之,以杖引行,杖端有气如烟,其香可悦。俄至山崖绝顶,见数人会饮,音乐交奏,抱一骇莫能测。会巡检过其下,闻乐声,以为群盗懽集,令呼民梯山而上,至则无所睹,唯抱一独在,援以下之,自是不食。大中祥符四年至京师,犹丱角,诏赐名为道士。

黑杀将军

开宝中,有神降于终南道士张守真,自言:我天之尊神,号黑杀将军,与玄武、天蓬等列为天之三大将。言祸福多验,每守真斋戒请之,神必降室中,风肃肃然,声如婴见,独守真能晓之。太祖不豫,驿召守真至阙下,馆于建隆观,令下神。神曰:“天上宫阙已成,玉鏁开,晋王有仁心。”言讫,不复降。太祖以其妖,将加诛。会晏驾,太宗即位,筑宫于山阴,将塑像,请于神。神曰:“我人形,怒目被发,骑龙按剑,前指一星。”如其言造之。太平兴国六年,宫成,封神为翊圣将军,每岁春秋,遣中使祈醮,立碑记其事。守真时来京师,得召见。至道三年春,太宗弗豫,召守真至,令为下神。守真屡请,神不降。归,才至而卒。后数日,宫车晏驾,此事异也。

王处讷

王处讷,洛阳人,少时有老叟至其家,煮洛河石为面以食之。又尝梦人持巨鉴,众星灿然满中,剖其腹纳之,后遂通星历之学,特臻其妙。依汉祖于太原,开国为尚书博士,判司天监事。周祖素与处讷厚善,举兵向阙,以物色求之,得之甚喜。因言及刘氏祚短事,处讷曰:“汉氏历数悠远,盖即位之后,专以复仇杀人及夷人之族,结怨天下,所以社稷不得长久。”周祖蹶然叹息。适以兵围苏逢吉、刘铢第,待旦加戮,遂命置之。逢吉已自缢死,但诛铢,馀悉全活。国初历司农少卿,进拜司天监。有子熙元,今为司天少监。

陈洪进

陈洪进与张汉恩为刘从效左右将,有沙门行云者,若狂人,自福州来。洪进供僧有礼,行云语洪进曰:“汝当为此山河主,不出此岁。我且归长乐,秋后至此。”时建隆二年也。是春,从效卒,子绍𫓹典留务,至秋,洪进诬绍𫓹将召越人,执送金陵,汉恩为留后,自为副使。汉恩老且懦,洪进实专郡政,行云果来,谓洪进曰:“凡世报前定,但人有千钱之禄,不可以图之,况将相之位,岂能力取?今留公多疑人,前后诛杀甚众,王者不死,岂能害君哉?当须坦然任运,他日善终牖下,子孙蕃盛。苟怀疑杀人,蒙不善之报,鲜克令终矣。”洪进后废汉恩,幽于别墅,诸子屡劝除之,终不许,汉恩竟以寿终。行云秃首而不衣僧服,尝服紫皂揆衫,束带悬银鱼为饰,馆于州廨十馀年。忽谓人曰:“陈氏当有五侯之象,去此五年后,有戎马千万众,前歌后舞,入此城,喜而不怒,未知何故也。”恳求出舍外宅。洪进次子文颢,牧漳州,将归宁,行云曰:“吾不及见矣。”遂沐浴右胁而逝。语馆人曰:“过三日,乃得棺敛。”明日,文颢至,亟哭之,行云遽起坐,执手谈至暮,乃入灭。泉人疑所管二州,何以容五侯,当克取汀建以自益耳。后洪进来朝,献其地,改镇徐州,文显通州团练使,文颢、文𫖮、文顼三人并授诸州刺史,是为五侯。王师入城,垂橐作笳鼓为乐,悉如其言。洪进感行云之言,帅泉十六年,未尝妄杀人,有犯极刑而情可恕者,多贷其死。

昇元寺石记

江南将亡数年前,修昇元寺殿,掘得石记,视之,诗也。其辞云:“莫问江南事,江南事可凭。抱鸡昇宝位,趁犬出金陵。子建居南极,安仁秉夜灯。东邻娇小女,骑虎踏河冰。”王师以甲戌渡江,后主寔以丁酉年生。曹彬为大将,列棚城南,为子建也。潘美为副将,城陷,恐有伏兵,命卒纵火,即安仁也。钱俶以戊寅年入朝,尽献浙右之地。

秦淮石志

江南保大中,浚秦淮,得石志。案其刻,有“大宋乾德四年”凡六字,他皆磨灭不可识。令诸儒参验,乃辅公祏反江东时年号。后太祖受命,国号宋,改元乾德,江左始衰弱。岂非威灵将及,而符谶先著也?

千叶牡丹

李司空昉,淳化中,家园牡丹一岁中有千叶者五苞,特为繁艳,李公致酒张乐,召宾客以赏之。自是,丙岁内,长幼凡五丧,盖地反物之验。

蜀中桃符

辛寅逊仕伪蜀孟昶为学士,王师将致讨之前,岁除,昶令学士作诗两句,写桃符上。寅逊题曰:“新年纳馀庆,佳节契长春。”明年蜀亡。吕馀庆以参知政事知益州。长春乃太祖诞节圣节名,寅逊归朝,为太子中允,上疏谏猎,诏褒之。

陈昭遇

陈昭遇者,岭南人,善医,随刘𬬮归朝。后为翰林医官,所治疾多愈,世以为神医。绝不读书,诘其所习,不能答,尝语所亲曰:“我初来都下,持药囊,抵军垒中,日阅数百人。其风劳冷气之候,皆默识之,然后视其老幼虚实,按古方用汤剂,鲜不愈者,实未尝寻脉诀也。”庄周所谓悬解,董遇以为读书百遍义自见,岂是之谓欤?

钱镠治目疾

公言钱镠年老,一目失明,闻中朝国医胡某者善医,上言求之。晋祖遣医泛海而往,医视其目曰:“尚父可无疗此,当延六七岁寿。若决瘼去内瘴,眼即复旧,但虑损福尔。”镠曰:“吾得不为一目鬼于地下足矣。愿医尽其术以疗之,当厚报。”医为治之,复故。镠大喜,凡赂医金帛宝带计五万缗,具舟送医归京师。医至,镠卒,年八十一矣。医之孙收得镠与其祖书数幅,镠曾孙惟演赎得之,亲见焉。

治面疡

杨嵎为光禄寺丞直史馆,疡生于颊,连齿,辅车外肿若覆瓯,内溃出浓血,不辍吐之,甚痛楚,医为疗之百方,弥年不差。人有语之曰:“天官疡医中有名方,何不试用?”嵎乃案疡人疗疡,必攻以五毒,合黄堥、买石胆、丹砂、雄黄、矾石、磁石其中,烧之三日三夜,烟上著,以鸡羽扫取,以注创,恶肉破骨尽出。嵎即依方,注药创中,少顷,朽骨连两牙溃出,疾遂愈,至今十五年。嵎见任主客员外郎。

秘阁藏书

端拱元年,以崇文院之中,常置秘阁,命吏部侍郎李至兼秘书,提点供御图书,选三馆正本书万卷实之。置直秘阅及校理之职,命至,择其人奏署吏,以内侍监之。其外省自隶百司,秘阁列于集贤之下,写御书及百馀卷,即秘监以奉进御,退藏于秘阁,内居从中降图画及前贤墨迹数千轴以藏之。淳化中,始造阁成,上飞白书额,亲幸,召近臣纵视图籍,赐宴。又以供奉僧元蔼所写御容二轴藏于阁。

置御书院

翰林学士院,自五代已来,兵难相继,待诏罕习王书,以院体相传,字势轻弱,笔体无法,凡诏令刻碑,皆不足观。太宗留心笔札,即位之后,募求善书,许自言于公车。置御书院,首得蜀人王著,以士人任簿尉,即召为御书院祗候,迁翰林侍书。著善草隶,独步一时,永禅师真草《千字文》,缺数百宇,著补之,刻石,但得形范,而无神妙,世亦宝重之。修东岳庙,立碑,命著书。著时任著作佐郎,辞以官卑不称题刻,即日迁著作郎。时吕文仲为翰林侍读,与著更宿禁中。太宗每岁九月后,至暮夜,即召宿直侍书,及待诏书艺于内东门北偏小殿内,张烛令对御书字,或问以外事,常以至乙夜而罢。著善大书,其笔甚大,全用劲毫,号散卓笔,市中鬻者一管百钱。初以纸一番令书八字,又一番令书六字,又一番四字,又一番两字,又一番一字,皆极于遒劲,上称善,厚赏之。著后官至殿中侍御史,赐金紫。太平兴国中,选善书者七人,补翰林待诏,各赐绯银鱼袋,钱十万,并兼御书院祗候,更配两院。馀者以次补外官。自是内署书诏,笔体一变,灿然可观,人用传宝,远追唐室矣。

太宗棋品第一

太宗棋品至第一,待诏有贾玄者,臻于绝格,时人以为王积薪之比也。杨希紫、蒋元吉、李应昌、朱怀璧亦皆国手,然非玄之敌。玄嗜酒,病死,上痛惜之。末年得洪州人李仲玄,年甚小,而棋格绝胜,可侔于玄,岁馀亦卒。朝臣有潘慎修、蒋居才,亦善棋,至三品。内侍陈好玄至第四品,多得侍棋。自玄而下,皆受三道,慎修受四道,好玄受五道。慎修尝献诗云:“如今乐得仙翁术,也怯君王四路饶。”又作《棋说》千馀言以献,上喜叹之,皆涉治道。

草书

凡章草小草,点画皆有法,不可率意辄书。近年李居简善草书,太宗甚爱之,以赞书大夫直御书院。王嗣宗亦习而不能精,谚云:“信速不及草书,家贫不办素食。”言其难卒置也,然小草尤难。

僧善书

近年释子中多善书者,庐山僧颢彬茂蒋善王书,关右僧梦英善柳书,浙东僧元基善颜书,多写碑石印板,皆不下前辈。寿春惠崇善王书,又其次。

张维

公言:张维者,蜀人也,为沙门,后反初。尤善王书,绝得怀素之骨,世鲜能及之。王嗣宗曾荐于今上,召试御书院。维自负其能,少肯降屈,入院内,环视诸人所书,不觉微哂,众怒,非排之,止得隶秘阁,为楷书,不就。景德末,扈驾谒陵,还经郑州,从幸开元寺,观新塔,僧前揖言,闻公深信内典,愿为之碑,因诺之。后为撰碑,维为书,真一时之绝也。维贫薄甚,后寄死人家。

缙云酝匠

缙云榷署一匠,善酝,经手者罔不醇美。尝令写其方,俾建安姻家造之,味不绝佳。因召匠诘传方之谬,匠曰:“方尽于是矣。然其酘浆,随天气温炎寒凉,量多少之数,均冷暖之节,揽匀洽,尝味体测,此不可口授,但心能晓耳。家有二子,亦不能传其要。”此亦《庄子》斲轮之义也。

陈乔

陈乔仕江南,为门下侍郎,掌机密。后主之称疾不朝,乔预其谋。及王师问罪,誓以固守,时张洎为乔之副,常言于后主,苟社稷失守,二臣死之。城陷,乔将死,后主执其手曰:“当与我同北归。”乔曰:“臣死之,即陛下保无恙。但归咎于臣为陛下建不朝之谋,斯计之上也。”掣其手去,入视事厅内,语二亲仆曰:“共缢杀我。”二仆不忍,解所服金带与之,遂雉经。后主求乔不得,或谓张洎曰:“此诣北军矣。”乔既死,从吏撒扉而瘗之。明年,朝廷嘉其忠,诏改葬。后见其尸如生而不僵,髭发郁然。初求尸不得,人或见一大夫衣黄半臂举手影,自南廊而过。掘得尸,以右手加额上,如所睹者。

相州部民张某

张洎言:典相州日,有部民张某杀一家六人,诣县自陈。县上州,洎诘之,曰:“某家之姻贫困,常取息少有所负,被其诟辱,我熟见而心不平,思为烟家报仇,幸毕其志。然所恨七口而遗其一,使有噍类。私仇己报,愿就公法。”洎曰:“杀人一家,宁无党乎?”对曰:“某既出身就死,肯复连及同谋?”又曰:“汝何不亡命?”对曰:“姻家即其邻,苟不获盗,岂得安堵?”又曰:“汝不即死,何就缧绁?”曰:“我若灭口,谁当辨吾姻之不与谋?又孰与暴其事于天下?等死,死义可乎?”洎曰:“吾将闻上,免汝之死。”曰:“杀人一家而苟活,且先王以杀止杀,若杀人不诛,是杀人终无已,岂愿以一身乱天下法哉?速死为幸。”洎嗟叹数四,卒案诛。河朔间无不传其事者。

曹彬讨金陵

曹彬事太祖,时将讨金陵,责后主称疾不朝之罪。以彬长者,令为统帅,将终全其城,彬累遣言城中:大军决取,十一月二十七日破城,宜早为之图。后主将遣其爱子清源郡公仲寓入觐,至仲冬下旬,日日克期仲寓将出,彬屡遣督之,言郎君到寨,即四面罢攻。终惑左右之言,以为坚垒如此,天象无变,岂可计日而取?盖敌人之言,岂足为信?但报言行李之物未备,宫中之宴饯未毕,将以二十七日出。彬又令恳,言至二十六日亦无及矣,果以是日城陷。整军成列,至其宫城门,后主方开门奉表纳降,彬答拜,为之尽礼。先是,宫中预积薪,后主誓言,若社稷失守,当携血属以赴火。既见彬,彬谕以归朝,俸赐有限,费用至广,当厚自赍装,既归有司之籍,则无及矣。遣后主入治装,裨将梁迥、田钦祚皆力争,以为苟有不虞,咎将谁执?彬但笑而不答,迥等切谏,彬曰:“非尔所知,观煜神气,懦夫女子之不若,岂能自引决哉?”煜果无他。彬遣五百人为伴,致辎重登舟,有一卒负笼下道旋,彬立命斩之,负担者罔敢蹉跎。后主既失国,殊无心问家计,既升舟,随军官吏入观宫屏帏几砚什器,皆设不动,所赍持鲜矣。后贾黄中知州,因领宾客历览宫内,见一斜门封锁甚固,即召官吏同启锁视之,得金宝受用物计直三百万缗。城之陷也,有净德尼院近四士馀众,皆宫中人出家者也,城危,亦积薪于院庭,后主悔之,约如有不虞,宫中举火为应,当皆焚死,是日浙兵纵火,净德遥观其焰起,一院四十人皆赴火死,无一人肯脱者。

武行德

武行德,太原榆次人,身长八尺馀,绝有膂力,以负薪自给,里人号为一谷柴,晋祖在镇州日,因出猎,行德方入城鬻薪,避道左。晋祖见其魁岸,驻马问之,怪所负薪异于常,令左右数人不能举,奇其材,因留帐下,后至节帅中书令。国初,终太子太傅。

呼延赞

呼延赞以武勇为卫士直长,自言受国恩深,誓不与契丹同生,遍刾其体作赤心杀契丹字,涅以黑文,反其唇内,亦刾之。鞍鞯兵仗,戎具什器,皆作其字,或刾绣雕刻朱重为之。召善黥之卒,横剑于膝,呼其妻,责以受重禄,无补报,当黥面为字,以表感恩之意,苟不然者,立断其首。举家皆号泣,以谓妇人黥面非宜,愿刺臂,许之。诸子及仆妾亦然。尝延一举子,亟走不敢还顾,赞曰:“是家心与我异,卒不留之矣。”赞作破阵刀、降魔杵、铁鞭,幞头两旁有刃,皆重数十斤,乘乌骓马,绯抹额,慕尉迟鄂公之为人,自称小尉迟。母姓李,拜郑州灵显王像为舅,自称甥以祭。子病,割股肉以为羹食之。数子亦有勇力,日夕课其击剑、驰射、枪鬭、蹶张、挽强,持棰梃相击挞,殆无完肤。幼子才百晬,服襁褓,持登城楼,掷于地不死。人问其故,曰:“聊试其命耳。”为忠佐都军头,每至直舍中,内侍近臣多环绕之。赞取佩刀刺胸出血,召从吏濡墨为书,奏言乞捍边杀虏。内侍或戏曰:“何不割心以明忠?”赞笑曰:“我非爱死,但契丹未灭,徒虚掷其躯耳。”出刺保州,奏太宗曰:“臣服饰奇异,所过必观者壅遏,愿敕郡县发卒遮迾清道。”上笑而不许。至团练使领军头。

杨业

杨业,麟州人,少倜傥任侠,以射猎为事,所获比同辈尝倍。谓人曰:“我他日为将用兵,亦如用鹰犬逐雉兔耳。”仕太原刘氏,至建雄军节度,频立战功,国人号为无敌。太原平,太宗得之甚喜,释缚授大将军,数月擢为郑州防御使。以其知边事,俾为三交部署知代州,虏寇雁门北,日南向,业从后击之,虏大败,以功迁云州观察使。雍熙中,副潘美进讨,自云应路,以王侁、刘文裕监其军,连接云、应、寰、朔四州,次筑干羽。会歧沟大军不利,班师,美部迁四州民于内地。虏齐妃及耶律汉宁、北皮室、五押惕隐众十馀万,复陷寰州,业谓美等曰:“贼盛,未可战。朝廷指令取四州民,今但领兵出大石路,先遣告云朔守将,俟大军离代州,即云州之众先出。我师次应州,虏必悉众来拒,即令朔州吏民悉入石碣谷,分强弩千人觇谷口,骑士援于中路,三州之众万全矣。”侁沮之曰:“今精兵数万,何畏懦如此?趍雁门北川中,鼓行而往可也。”文裕亦赞成之,业曰:“不可,必败之势也。”侁曰:“君侯素号无敌,逗挠不战,岂有他志乎?”业泣下曰:“业非爱死耳,但时有未利,杀伤士众,而功不立。今君责业以不死,当为诸君先死耳。”即部帐下骑兵数百人,自石碣路趍朔州,将行,泣谓美曰:“业本太原降将,当死,上不杀,宠以爵位,委我以兵柄,固愿立尺寸功为报,岂肯纵虏不击,而怀他志哉?今诸君责以避敌,当先死于虏。”因指陈家谷口曰:“公于此张步兵,分强弩,为左右翼为援,业转战至此,以步兵击之,不然无遗类矣。”美如其言,与侁等陈谷口,自寅至巳,侁使人登托逻台望,以为虏寇遁走,欲争其功,领兵离谷口,美不能制。乃沿灰河而西南行二十里,闻业败,麾兵却走。业至暮达谷口,望见无人,抚膺大哭,再率帐下决战,身被十数枪。业抚下有恩,时从卒尚百馀人,业谓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傥鸟兽散,尚有还报天子者,无与我俱死。”军士皆泣不肯去。其子延昭死之,业独手刃数百人后就擒,太息曰:“上遇我厚,为奸臣所逼致败,何面目虏中求活哉?”遂不食三日,死。天下冤之,闻者为流涕。上闻之,侁、文裕并除名,配隶诸州。厚赎业家,录其五子,诏褒赠业太尉、大同军节度使。业子延朗骁勇,为边将有威名,戎人畏之。

崔翰

崔翰风仪伟秀,有勇干,为天武左厢主。太宗亲征太原,讲武于西京,时殿前都将杨义失喑,不能言,指挥非便,命翰代之。翰执金鼓,周旋进退,军容甚整。上悦,遣中使密以金带赐之,曰:“此我藩邸时所服者。”因谓左右曰:“若崔翰者,必不事晋朝矣。”盖言晋政多门,武经废紊也。后为殿前都虞候,从平晋阳,时军士立功未行赏赉,遽有平燕之议,诸将莫敢言。翰曰:“此一事不可再举,乘破竹之势,取之甚易。”上信然之。既而范阳班师,至金台驿,中黄门阎承翰驰奏,大军不整,南面而溃。上令翰率卫士十馀人止之,翰请单骑径往,告谕众,稍稍乃定,不戮一人,上甚嘉之。后迁领节镇。

刘吉

刘吉,江左人,有膂力,尚气,事后主为传诏承旨,忠于所奉。归补供奉官,以习知河渠利害,委以八作之务。太平兴国中,河大决,吉护之,与丁夫同甘苦。使者至,访吉不获,甚怒,乃著皂帩头短布褐,独负二囊土为先道,戒从吏勿敢言,使者密访得之,白太宗,太宗厚赐之。内侍石全振者,领护河堤尤苛急,自谓石爆裂,言其性多暴怒也。居常侵侮吉,吉默然不校。一日,与吉乘小艇督役,至中流,吉语之曰:“君恃贵近,见凌已甚,我不畏死,当与君同见河伯耳。”遂荡舟覆之,全振号哭,搏颊求哀乞命,乃止,自是不复敢侵吉。其父本燕蓟人,自受李氏恩,常分禄以济其子孙,朔望必诣其第,求拜后主,自李氏子姓,虽童幼必拜之,执臣仆之礼。后迁崇仪使,其刺字谒吴中故旧,题僧壁驿亭,但称江南人刘吉,示不忘本也,有诗三百首,目为《钓鳌集》,徐铉为之序。其首篇《赠隐者》,有“一箭不中鹄,五湖归钓鱼”之句,人多诵之。以其塞决河有方略,人目为刘跋江,名震河上。

王隐

王隐,本期门健步,隶皇城司。太平兴国中,河大决,调发缘河丁夫数十万塞之,将下大楗合堤口,日遣健步数辈来往侦报。将合龙门,凡健步两辈至,上召问,云:“河决已塞,水复故道。”隐续至,其言亦然,且云:“初来时,颇见津流未断,恐尚烦圣念。”上怒,令拘之。少顷,报至,果水势猛暴,冲大楗,复溃注数郡。上召隐慰谕,立迁小校。自是或补拟亲从列校,必首记其名,多蒙超擢。至道初,东宫建,择亲卫指挥使二人,已得刘谦,尚阙一名,上曰:“王隐忠直不妄语,可以补之。”后至侍卫步军都指挥使、保顺军节度使。隐无他能,由一言之不诳人主,而克享世福,况积德者乎?

张继能

内侍张继能,尝为镇戎军钤辖。初古原州自唐已来,陷于党项,徙治平凉县。继迁之叛,李继隆、继和建议城古原州,以保障内属藩部,并力御贼,是为镇戎军。以隆、和知军事,几七八年,继能为钤辖,题诗于厅事曰:“夜闻碛外铃声苦,晓听城头角调哀。不是感恩心似铁,谁人肯向此中来?”继能读书有识略,忠直好谈论,知治体,今为入都内领郡。

张洎见龙==

张洎使高丽,方泛舟海中,因问舟人,龙可识乎?对曰:“常因云起,多见垂尾于波澜间,动摇舒缩。良久,雨大作,未尝见其全体及头角也。”洎因冠带焚香,祝以见真龙。时天清霁,忽有龙见于水际,少顷渐多,以至弥望矗然无数,洎甚震骇,良久而没。

百药枕

益州有药市,期以七月七日,四远皆集,其药物多品甚众,凡三日而罢,好事者多市取之。淳化中,有右正言崔迈,任峡路转运。迈苦多病,素有柏枕,方令赍万钱,遍市药百馀品,各少取置柏枕中,周环钻穴,以彻其气。卧数月,得癞病,眉须尽落,投江水死。说者以为药力薰发骨节间疾气。

湿纸化为菌

钱若水言:壬午年洛中大水,室庐多污潴。太师之第,屋木有存者,视书屋床榻尚在,无复卷册,悉化为菌,熟视尚有墨痕文字,若可识,盖楮之变也。

蜀人以去声呼平声字

今之姓胥姓雍者,皆平声,春秋胥臣,汉雍齿,唐雍陶,皆是也。蜀中作上声去声呼之,盖蜀人率以平为去。

刘吉论食鱼

刘吉护治京东河决,时张去华任转运使,巡视河上,方会食,坐客数十人,鲙鲤为馔。去华顾谓四坐曰:“南人住水乡,多以鱼为食,殊不厌其腥也。”意若轻鄙南士。吉奋然对曰:“运使举进士状元,曾不读书,何自彰其寡学?《尚书》:禹决九川,有鱼鳌,使民鲜食,‘淮夷蠙珠暨鱼。’《易‧姤》之九二‘庖有鱼’,又下系‘庖牺氏以畋以渔,盖取诸离。’《周官‧人》:“掌以时为梁,辨鱼物,供王膳羞。’ 《诗》载《嘉鱼》、《鱼藻》、《九罭》之篇,《小雅》云‘庖鳌脍䤚’,‘张仲孝友’。《国风》云:‘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又曰:‘维能烹鱼?溉之釜鬵。’《戴记》云:‘小潦降,不献鱼鳌。不中杀,不鬻于市。居山者,不以鱼鳌为礼。’‘三月,天子乘舟,荐鲔于寝庙。孟秋,天子食稻与鱼。又食鱼者,去乙。’孔子,鲁人,云:鱼馁不食。赵盾,晋人,鱼飧。田文,齐人,其上客皆食有鱼。子产,郑人,而人献生鱼。子公,亦郑人,解鼋染指于鼎。公父文伯,鲁人,羞鳖致客怒而出。大舜渔于雷泽,吕望钓于渭滨,又何必皆南州之人?况今太官之盛馔,宗祊之备物,皆荐是品,而商旅贩鬻,闾阎啖食,其济民食广矣。何谈之容易?”去华色沮,不能酬其言。

建州蜡茶

建州,陆羽《茶经》尚未知之,但言福建等十二州未详,往往得之,其味极佳。江左日近方有蜡面之号,李氏别令取其乳作片,或号曰京挺的乳,及骨子等,每岁不过五六万斤,讫今岁出三十馀万斤。凡十品,曰龙茶、凤茶、京挺的乳、石乳、白乳、头金、蜡面、头骨、次骨,龙茶以供乘舆及赐执政亲王长主,馀皇族学士将帅皆得凤茶,舍人近臣赐京挺的乳,馆阁白乳。龙、凤、石乳茶皆太宗令造,江左乃有研膏茶供御,即龙茶之品也。丁谓为《北苑茶录》三卷,备载造茶之法,今行于世。

仕宦岭南

岭南诸州多瘴毒,岁闰尤甚。近年多选京朝官知州,及吏部选授三班使臣,生还者十无二三,虽幸而免死,亦多中岚气,容色变黑,数岁发作,颇难治疗。旧日小郡及州县官,率用土人摄官莅之,习其水土。后言事者以为轻远任,朝廷重违其言,稍益俸入,加以赐赉,贪冒之徒,多亦愿往,虽丧躯不悔也。

小窑李

许州小窑出好李,太常少卿刘蒙正有园在焉,多植之。每遣人负担归京师,以遗贵要,窃得尝之,绝大而味佳,所未曾知也。

沈香木

岭南雷州及海外琼崖,山中多香树,山中夷民斫来卖与人。其一树出香三等,曰沈香,曰笺香,曰黄熟香。沈、笺皆二品,曰熟结,曰生结。熟结者,树自枯烂而得之。生结,伐仆之,久烂脱而剔取。黄熟有三品,曰夹笺,其破者为黄散香。夷民率以香树为槽,以饲鸡犬。郑文宝诗曰:“沈檀香植在天涯,贱等荆衡水面槎。未必为槽饲鸡犬,不如煨烬向豪家。”

麝裂脐狨犛牛断尾

公尝言,商汝山多群麝,所遗粪,尝就一处,虽远逐食,必还走之,不敢遗迹他所,虑为人获,人反以是求得,必掩群而取之。麝绝爱其脐,每为人所逐,势且急,即自投高岩,举爪裂出其香。就絷而死,犹拱四足保其脐。李商隐诗云“投岩麝退香”,许浑云“寻麝采生香”是也。狨类鼠而大,尾长而金色,生川峡深山中,人以药矢射杀之,取其尾,为卧褥鞍被坐毯之用。狨甚爱其尾,既中毒,即齿断其尾以掷之,恶其为身患。杜甫诗云“狨掷寒条马见惊”,盖轻揵善缘木,猿狖之类也。犛牛出西域,尾长而劲,中国以为缨,人或射之,亦自断其尾。盖左氏所谓雄鸡自断其尾,而庄周以牛之白颡,猪之亢鼻与自痔病者,巫祝不以适河,乃无用之为大祥也。

猩猩

猩猩,南中兽。《山海经》云:“如豕而人面。”《汲冢周书》云:“状如黄狗,人面,头如雄鸡。”郦元《水经》云:“形如黄狗,而面目端正,善与人言,声音妙丽,如妇人对语,闻之无不酸楚。其血可以染纨素,尤为绝好。”太祖平岭南,求得猩猩,如雄鸭而大,取其血以染,色如渥丹,与传记所载不类。

病瘿

夫颈处险而瘿,今汝洛间多,而浙右、闽、广山岭重阻,人鲜病之者。按《本草》:“海藻昆布,主瘿瘤。”注云:“凡海菜,皆疗瘤结气。青苔紫菜亦然。”盖被海之邦,食其惟错之味,能疗之也。

土厚水深无病

公尝言,《春秋传》曰:“土厚水深,居之不疾。”言其高燥。予往年守郡江表,地气卑湿,得痔漏下血之疾,垂二十年不愈,未尝有经日不发。景德中,从驾幸洛,前年从祀汾阴,往还皆无恙。今年,退卧颍阴滨,嵩少之麓,并水深数丈,而绝甘,此疾遂已。都城土薄水浅,城南穿土尺馀已沙湿,盖自武牢已西,接秦晋之地,皆水土深厚,罕发痼疾。

白鹿洞藏书

江州庐山白鹿洞,李公择常聚书籍,以招徕四方之学者,有善田数十顷给之。选太学中通经者,授以他官,领洞事,以职教授,自江南北,为学者争凑焉,常不下数百人,厨廪丰给。太平兴国初,洞主明起建议,以田入官,而齿仕籍,得蔡州褒信簿。既乏供馈,学徒日散,室庐隳坏,因而废焉。

建州多佛刹

公言:吾乡建州,山水奇秀。梁江淹为建安令,以为碧水丹山,灵木珍草,皆平生所至爱,不觉行路之远,即吾邑也。而岩谷幽胜,土人多创佛刹,落落相望。伪唐日州所领十一场县,后分置邵武军,割隶剑州。今所管六县,而建安佛寺三百五十一,建阳二百五十七,浦城一百七十八,崇安八十五,松溪四十一,关隶五十二,仅千区,而杜牧江南绝句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六朝帝州之地,何足为多也!

五丈河

京水自荥阳来至于汴。有陈承昭者,本江南节度使,将兵淮上,为世宗所擒,以为上将军,习知水利。国初上言,可导京水入,逾汴东北注为河,通山东之漕,遂遣按行京东地。任下,遂调民穿渠,贯曹郓入于黄河,以大木架汴流上,道京水以过,将引流,车驾临观。两淮未合,联木施刍草毡絮,涂茭泥,水即随过,北流为河,其广五丈,号五丈河。岁运京东诸州刍粟五十万斛,商旅交凑,至今赖其利。

朱贞白善嘲咏

朱贞白,江南人,不仕,号处士。子铣,举进士,至知制诰。贞白善嘲咏,曲尽其妙,人多传诵。《咏刺猬》云:“行似针毡动,卧似栗裘圆。莫欺如此大,谁敢便行拳。”尝谒一贵公,不甚加礼,厅事有一格子屏风,贞白题诗其上云:“道格何曾格,言糊又不糊。浑身总是眼,还解识人无?”又《题棺木》云:“久久终须要,而今未要君。有时闲忆著,大是要知闻。”《题狗蚤》云:“与虱都来不较多,㩧挑筋鬭大娄罗。忽然管着一篮子,有甚心情那你何?”《咏月》云:“当涂当涂见,芜湖芜湖见,八月十五夜,一似没柄扇。”建师陈晦之子得诚罢管沿江水军,掌禁卫,颇患拘束,方宴客,贞白在坐,食螃蟹,得诚顾贞白曰:“请处士咏之。”贞白题曰:“蝉眼龟形脚似蛛,未尝正面向人趋。如今饤在盘筵上,得似江湖乱走无?”众客皆笑绝。又《咏莺粟子》,其警句云:“倒排双陆子,稀插碧牙筹。既似柿牛奶,又如铃马兜。鼓捶并㩧箭,直是有来由。”

李涛题不动尊前诗

李涛相国,性滑稽,为布衣时,往来京洛间。汜水关有一僧舍,曰不动尊院,院中有不出院僧,十馀载,涛每过尝憩其院,必省其僧。未几,寺为火所焚,僧众皆徙他所,涛后过,但门扉犹在,题诗其上云:“走却坐禅客,移将不动尊。世间颠倒事,八万四千门。”

造五凤楼手

韩浦、韩洎,晋公滉之后,咸有辞学。浦善声律,洎为古文,意常轻浦,语人曰:“吾兄为文,譬如绳枢草舍,聊庇风雨。予之为文,是造五凤楼手。”浦性滑稽,窃闻其言,因有亲知遗蜀笺,浦题作一篇,以其笺贻洎曰:“十样蛮笺出益州,寄来新自浣溪头。老兄得此全无用,助尔添修五凤楼。”

苏协

苏易简父协,蜀中举进士,性滑稽。易简任翰林学士,协为京府掾,时亲王为尹。每朔旦,父子冠带晨起,协诣府,易简入禁中。协笑谓人曰:“父参其子,子朝其父,斯事亦倒置矣。”初协为汝州司户,易简通判苏州,书与易简曰:“吾在汝,汝在吴,吾思汝,汝知之乎?”其好谈谐如此。

刘𬬮欲为降王之长

太平兴国初,陈洪进自漳泉归阙,钱俶由吴越来朝。江南后主与刘𬬮同列,因侍宴,𬬮自言:“朝廷威灵,僭窃之主,皆不能保其社稷,今日尽在坐中。陛下明年平太原,刘继元又至。臣于数人中,率先归朝,愿得持挺,为诸国降王之长。”太祖大笑,赏赐甚厚,其谈多此类。

党进

党进,北戎人,幼为杜重威家奴,后隶军籍,以魁岸壮勇,周祖擢为军校。国初至骑帅,领节镇。太祖征太原,我师未成列,贼骁将杨业帅精锐二百馀骑突我师,进挺身与麾下逐业,败走入城濠,会援兵至,业缘缒得入城,获免。军中服进之勇,太祖屡对众称之。进不识文字,不知所董禁兵之数,上忽问及军中人数,先其军校皆以所管兵骑器甲之数细书,著所持之梃,谓之杖记,如笏记焉。进不举,但引梃以对曰:“尽在是矣。”上笑,谓其忠实,益厚之。徼巡京师市井间,有畜鹰鹞音禽者,进必令左右解纵之,骂曰:“不能买肉供父母,反以饲禽乎?”太宗在藩邸,有名鹰鹞,令圉人调养,进忽见,诘责欲解放,圉人曰:“晋王令养此。”且欲走白晋王,进遽止之,与钱令市肉,谓之曰:“汝当谨视此,无使为猫狗所伤。”小民传之为笑。镇许日,幕中宾佐有忤意,必命批其颊。尝病疮,宾佐入视疾,进方拥锦衾,一从事窃语曰:“烂兮。”进闻之,命左右急捉从事,批其颊,殆于委顿,大骂曰:“吾正契丹,何奚之者?脚患小疮,那至于烂?”盖谓奚之种贱也。过市,见缚栏为戏者,驻马问:“汝所诵何言?”优者曰:“说韩信。”进大怒,曰:“汝对我说韩信,见韩即当说我,此三面两头之人。”即命杖之。进名进,居常但称晖,或以为言,曰:“自从其便耳。”啖肉至数斤,饮酒斗馀,宴会对宾客甚温雅嬉笑。忽擐甲胄,即髭髯皆磔竖,目光如电,视之若神人。故为杜氏奴,后见其子孙,必下拜,常分俸以给之,其所长也。

卢文纪追兄草诏

后唐卢文度、文纪,俱在翰林,文度喜属文,文纪思迟涩,每事诏事填委,多文度代草之。一日休暇,文纪当直,文度以禁中无事,送客郊外。会有密诏数道,亟遣僮骑追其兄还,不及饯饮。缙绅闻而笑之,咸曰:“文度自外来,跃马赴其弟之急难。逮至翰苑中,文纪以书册围合矣。”盖言文纪检阅旧本仓卒也。

徐铉信鬼神

徐铉不信佛,而酷好鬼神之说,江南中主常语铉以“佛经有深义,卿颇阅之否”?铉曰:“臣性所不及,不能留意。”中主以《楞严经》一帙授之,令看读,可见其精理。经旬馀,铉表纳所借经求见,言曰:“臣读之数过,见其谈空之说,似一器中倾出,复入一器中,此绝难晓,臣都不能省其义。”因再拜。中主哂之,后尝与近臣通佛理者说以为笑。专搜求神怪之事,记于简牍,以为《稽神录》。尝典选,选人无以自通,诡言有神怪之事,铉初令录之,选人言不闲笔缀,愿得口述。亟呼见,问之,因以私祷,罔不遂其请。归朝,有江东布衣蒯亮,年九十馀,好为大言夸诞,铉馆于门下,心喜之。《稽神录》中事,多亮所言。亮尝忤铉,铉甚怒,不与话累日。忽一日,铉将入朝,亮迎呼为中𫔶,云:“适有异人,肉翅自厅飞出,升堂而去,亮目送久之,方灭。”铉即喜笑,命纸笔记之,待亮如故。江陵从祖重内典,尝谓铉曰:“公鄙斥浮屠之教,而重神变之事,瞿昙岂不得作黄面神人乎?”铉笑而不答。

嚼舌而死

金陵道士章齐一,善为诗,好嘲咏,一被题目,即日传诵,人皆畏之。凡四百馀篇,曲尽其妙。后得疾,嚼舌而死。

张格献曲

孟蜀后主,凡命宰相,必征《感皇恩》二章为谢。有张格者拜相,其所献之曲,有“最好是,长街里,听喝相公来”之句,人传为笑。

铜雀台古瓦

徐铉工篆隶,好笔砚。归朝,闻邺中耕人,时有得铜雀台古瓦,琢为砚,甚佳。会所亲调补邺令,嘱之,凡经年,寻得古瓦二,绝厚大,命工为二砚持归,面以授铉。铉得之喜,即注水,将试墨,瓦瘗土中,枯燥甚,得水即渗尽。又注之,随竭,湆湆有声啧啧焉。铉笑曰:“岂铜雀之渴乎?”终不可用,与常瓦砾无异。

执政戏授钱仪钱信官

钱俶献地,弟仪以越州安抚使授慎、瑞、师等州观察使,信以湖州安抚使授新、妫、儒等州观察使。仪好昼寝,多以夜决府事及游宴。信为沙门返初,执政戏之也。

宣徽角抵士

徐铉所居,逼五龙堂,宣徽角抵士将内宴,必先肄习于其中,观者云集。铉方蔬食,坐道斋中诵《黄庭》,闻外暄甚,立遣小童视之。还白云:“许、赵二常侍与诸常侍习角抵。”铉笑曰:“此诸同寮,难可接其欢也。”京师呼宣徽角抵士皆为常侍故。

卢文纪为相

文纪性滑稽,孟知祥之僭号,尝奉使于蜀,适会改元。方春社,知祥张宴,设彘肉,语文纪曰:“上戊之辰,时俗所重,不可废也,愿尝一脔。”文记笑曰:“家居长安,门族豪盛,彘肩不登于俎。时从叔伯祖颇欲大嚼,终不可致。一家奴慧黠,众以情语之。宅后园有古冢空旷,奴扫除其中,设肉数盘,私命诸从祖食之,珍甚,五房不觉言珍。五房曰:‘匪止珍哉,今日乃大美元年也。’良久,冢中二鬼骤至,呼曰:‘诸君窃食糟彘,败乱家法,其过已大,乃敢擅改年号乎?’”知祥有愧色。清泰即位,将命相,取达官名十人致瓶中探取之,首得文纪,遂为宰相。

坡拜

先文正公言:今呼谏议为坡拜,盖唐朝旧语。自外入为谏议,班在给舍之上,岁满迁给事中,又岁满迁舍人。故两省同列谑谏议云:“君今上坡后,当复下坡矣。”刘公《嘉话录》载:初拜谏议者,给舍戏之曰:“何人骤居我上?”彼曰:“以我不才,何不拽下著?”乃迁也。

湫神

宁州真宁县要册湫,自唐天后、中宗朝,多祈雨有验,岁旱,遣中使持锦织,及镇宣徽乐工三五十人作乐于祠庭。僖宗乾符中,封神为应圣侯,昭宗光化中,进封普济王。开宝九年,太宗在南府,遣亲吏市马秦州,过宿于湫房,梦人告云:“晋王登帝位。”至长安,赦至,果符其言,遂以闻。明年五月十三日,白龙见池中,长数丈,东乡吐云,云白色,自辰至午而没,见者数千人,郡以闻,遂下诏封显圣王,增修祠宇。先是,泾州界有湫,方四十里,水停不流,冬夏不增减,水清澈,不容秽浊,或有喧污,辄兴云雨。岁旱,土人多祈雨于此,传云龙之所居。《汉书‧郊祀志》云:“春祠官所领湫渊,安定朝那者是也。”其后屡称湫有灵应,朝那无闻焉。而天下山川限曲,亦往往有之,皆神龙之所蟠螫。建州浦城县福罗山有龙潭,岁旱,土人祀之,或投铁,龙立致雨。

担夫顶有圆光

秘书丞程希道,庆历中,为果州判官。遇提刑按部,率之同行。至南山中,日初出,薄雾未散,见一荷担夫,顶有紫光,圆径二尺许。召问之,云:“向于石罅中得一物,方数寸,色如紫玉,置头巾带中,不知其他。”取令他夫戴之,亦然,疑是昔人所炼之大丹。宪使以百钱易之。

李符知春州

卢多逊贬朱崖,谏议大夫李符适知开封府,求见赵普,言朱崖虽在海外,而水土无他恶,流窜者多获全。春州在内地而近,至者必死。望追改前命,亦以外彰宽宥,乃置于必死之地。普颔之。后月馀,符坐事贬宣州行军司马,上怒未已,令再贬岭外,普具述其事,即以符知春州,到郡月馀卒。

穆修

文章随时风美恶,咸通已后,文力衰弱,无复气格。本朝穆修,首倡古道,学者稍稍向之。修性褊忤少合,初任海州参军,以气陵通判,遂为捃摭,贬籍系池州,其集中有《秋浦会遇》诗,自叙甚详。后遇赦释放,流落江外。赋命穷薄,稍得钱帛,即遇盗,或卧病,费竭然后已,是故衣食不能给。晚年得《柳宗元集》,募工镶板,印数百帙,携入京相国寺,设肆鬻之。有儒生数辈,至其肆,未评价直,先展揭披阅,修就手夺取,瞋目谓曰:“汝辈能读一篇,不失句读,吾当以一部赠汝。”其忤物如此。自是经年不售一部。

交州驯象

景德中,交州黎桓献驯象四,皆能拜舞山呼中节,养于玉津园。每陈卤簿,必加莲盆严饰,令昆仑奴乘以前导。《晋‧舆服志》有象车以试桥梁,亦古制也。

交州占城驯犀

淳化中占城国、景德中交州黎桓,并以驯犀为献。性绝躁,留养苑中,数日死。大中祥符中,交州复献驯犀,至海岸,诏放还本国,令遂其性。

高丽王论中国族望

高丽自五代以来,朝贡不绝,朝廷每加爵命,必遣使以奖之。故吕相国端、吕侍郎文仲、祐之,皆相继为使。三人者,皆宽厚文雅,有贤者之风。如孔维辈,或朴鲁,举措为其所哂,或贪猥,不能无求索,甚辱朝命。后刘式、陈靖至其国,国王王治者,因语及中国族望,必有高下,如唐之崔、卢、李、郑。式等言,但以贤才进用,亦不论族姓。治曰:“何姓吕者多君子也?”盖斥言三吕,亦因以警使者。

高丽求赐板本九经

高丽国王王治上言,愿赐板本九经书以夸示外国,诏给之。

契丹邪律某诗

北虏中,多有图籍,亦有文雅相尚。王矩为工部郎中,本燕人,为虏将邪律忘其名。掌其书记,常从其出入。邪律兄及兄之子,太平兴国中,战没于代郡。后邪律经旧战处,览其迹,悲涕作诗,记其两句云:“父子并随龙阵没,弟兄空望雁门悲。”

耶律琮求通好书

开宝中,虏涿州刺史耶律琮遗书于我雄州刺史孙全兴,求通好曰:“兵无交于境外,言即非宜;事有利于国家,事之亦可。”其文釆甚足观。

高昌

高昌国,唐以车师前王庭地所置西州也。自安史之乱,复陷西戎。太平兴国中,遣使来贡,命供奉官王延德报聘,往复数载。其国无雨,人皆以白垩涂屋以居,尝雨数寸,室庐皆坏。有敕书楼,藏唐朝格律敕诏。开元九年三月九日寒食,至今用之。延德后为度支使、舒州团练使。

潞州李筠

潞州节度使李筠谋反,其长子涕泣切谏,不听,使其长子入朝,且诇朝廷动静。太祖迎谓曰:“太子,汝何故来?”其子以头击地,曰:“此何言?必有谗人谤臣父耳。”上曰:“吾亦闻汝数谏争,老贼不听汝耳。汝父使汝来者,不复顾惜,欲杀之耳。吾令杀汝何为?归语汝父,我未为天子时,任自为之。我既为天子,汝独不能少让之耶?”其子归,具以白筠。筠反,有僧素为人所信向,筠乃召见,密谓之曰:“吾军府用不足,欲借师之名以足之,吾为师作维那教化钱粮各三十万,且寄我仓库,事毕之日,中分之。”僧许诺,乃令僧积薪,坐其上,克日自焚。筠穿地道于其下,令通府中,曰:“至日,走归府中耳。”筠乃与夫人先往,倾家财尽施之,于是远迩争以钱粮馈之,四方辐凑,仓库不能容,旬日,六十万俱足。筠乃塞其地道,焚僧杀之,尽取其钱粮,遂反,引军出泽州。车驾自往征之,山路隘狭,多石,不可行。上自于马上抱数石,群臣六军皆负石,即日开成大道。筠战败于境上,走入泽州,围而克之,斩筠,遂屠泽州。进至潞州,其子开城降,赦之。

侯舍人

太宗末年,关中群盗有马四十匹,常有怨于富平人,至必屠之,驱略农人,使荷畚锸随之。曰:“吾克富平,必夷其城郭。”富平人恐,群诣荆姚,见同州巡检侯舍人告急。舍人素有威名,率众伏于邑北,群盗闻之,舍富平不攻而去,舍人引兵于邑西邀之,令士皆传弩,戒勿得妄发,曰:“贼皆有甲,不可射,射其马,马无具装。又劫略所得,非素习战也,射之必将惊溃。”既而合战,众弩俱发,贼马果惊跃散走,纵兵击之,俘斩略尽。馀党散入他州,巡检获之,自以为功,送诣州邑,盗固称我非此巡检所获,乃侯舍人所获也。巡检怒,自诣狱责之,曰:“尔非我获而何?”盗曰:“我昔与君遇于某地,君是时何不擒我邪?我又与君遇某地,君是时弃兵而走,何不擒我邪?我为侯舍人所破,狼狈失据,为君所得,此所谓败军之卒,举帚可扑,岂君智力所能独辨邪?”巡检惭而退。

室种

室种者,虏相昉之子,来奔于我。以为诸卫将军、领刺史、西京巡检。种好驰逐射猎,洛中水竹尤胜,种常语人曰:“洛阳大好,但苦于园林水竹交络翳塞,使尽去之,斯可以击兔伐狐,差足乐耳。”

论义山诗

义山诗包蕴密致,演绎平畅,味无穷而炙愈出,钻弥坚而酌不竭,使学者少窥其一斑,若涤肠而浣骨。

鸭能人言

陆龟蒙居笠泽,有内养自长安使杭州,舟经舍下,弹绿头鸭,龟蒙遽从舍出大呼云:“此绿鸭有异,善人言,适将献天子,今将此死鸭以诣官。”内养少长宫禁,信然,厚以金帛遗之,因徐问龟蒙曰:“此鸭何言?”龟蒙曰:“常自呼其名。”内养愤且笑,龟蒙还其金,曰:“吾戏耳。”

太宗谒安陵

上自西京还,乃谒安陵。

审刑房

审刑院本中书刑房,宰相所领之职,于是析出。

用其长护其短

太祖常与赵普议事不合,太祖曰:“安得宰相如桑维翰者与之谋乎?”普对曰:“使维翰在,陛下亦不用,盖维翰爱钱。”太祖曰:“苟用其长,亦当护其短,措大眼孔小,赐与十万贯,则塞破屋子矣。”

后主赐近臣黄金

金陵之陷,后主以藏中黄金分赐近臣办装,张佖得二百两,诣曹彬自陈不受,愿奏其事,彬以金轮官而不以闻。

钱若水全进退之道

至道初,吕蒙正罢相,以仆射奉朝请,上谓左右曰:“人臣当思竭节以保富贵,吕蒙正前日布衣,朕擢为辅相,今退在班列寂寞,想其目穿望复位矣。”刘昌言曰:“蒙正虽骤登显贵,然其风望不为忝冒。仆射师长百僚,资望崇重,非寂寞之地,且亦不闻蒙正之郁悒也。况今岩穴高士,不求荣达者甚多,惟若臣辈,苟且官禄,不足以自重耳。”上默然。又尝言:“士大夫遭时得位,富贵显荣,岂得不竭诚以报国乎?”钱若水言:“高尚之人,固不以名位为光宠,忠正之士,亦不以穷达易志操,其或以爵禄恩遇之故而效忠于上,此中人以下者之所为也。”上然之。及刘昌言罢,上问赵镕等曰:“频见昌言否?”镕等曰:“屡见之。”上曰:“涕泣否?”曰:“与臣等谈,多至流涕。”上曰:“大率如此,当在位之时,不能悉心补职,一旦斥去,即汍澜涕泗。”若水曰:“昌言实未尝涕泣,镕等迎合上意耳。”若水因自念,上待辅臣如此,盖未尝有秉节高迈,不贪名势,能全进退之道,以感动人主,遂贻上之轻鄙,将以满岁移疾,遂草章求解职,会晏驾,不果上。及今上之初年,再表逊位,乃得请。

太宗厚遇李昉

李昉文正公,太宗遇之甚厚,年老罢相,每赐宴,必先赴座,尝献诗曰:“微臣自愧头如雪,也向钧天侍玉皇。”

南唐帑藏丰盈

南唐保有江淮,帑藏颇盈,德昌宫其外府也,金帛货泉多在焉。

淮南道院

通州南阻江,东北濒海,士大夫罕至,民居以鱼盐自给,不为盗贼,讼稀事简,仕宦者最为逸,士大夫号通州为淮南道院。

检书苍头

本朝石元懿熙载游富阳,道中遇一叟,熟视之,曰:“真太平良弼也。吾幼为唐相房玄龄检书苍头,公酷如房公。”语讫即灭。太宗朝,石为左仆射。

凤阁王家

唐王易从昆弟四人,开元中,三至凤阁舍人,故号“凤阁王家”。

王延范误惑于术人

广西转运使王延范,本江陵贵家子,又富于财,尝以豪杰自许。精于卜者如刘昂则许之曰:“君素有偏方王霸之分。”精于算者如徐肇则许之曰:“君当八少一,当大贵不可言。”精于风鉴者如田辨则许之曰:“君形如坐天王,眼如嚬伽,鼻如仙人,耳如雌龙,望视如虎,当大有威德。”延范皆然之,不知其言之不足据也。于是日益矜负,因寓书左拾遗韦务昇,作隐语讽朝廷事,为人所告,鞠实抵罪,籍没其家,稿葬南海城外,然则三子向者之说果安在哉?大抵术人谬妄,但知取悦一时,不知误惑于人,其祸有至于如此者。

罗江犬

淳化中,(绵)州贡罗江犬,常循于御榻前,太宗不豫,犬不食,及上仙,号呼涕泗,以至疲瘠,见者陨涕。参政李至作《桃花犬歌》,以寄钱若水,末句云:“白麟赤雁且勿书,愿君书此警浮俗。”

以蜥蝪求雨

魏庠言:昔游关中佛寺,值村民祈雨,沙门有善胡法者,求得蜥蜴十数,置瓮中,以树叶渍水,童男数人持柳枝咒曰:“蜥蜴蜥蜴,兴云吐雾,雨今滂沱,放汝归去。”咸平初,余守缙云,适闵雨,用此有验,具奏其事。蜥蜴盖龙类也。

给诰侍母

鱼崇谅为学士,周祖革命,所下诰令,皆其词也,甚得典诰之体。以母病再求解职,给长诰,赐其母衣服缯帛,茶药缗钱。百日满,令本州月给钱三万,米面五十石,屡遣使存问。俄拜礼部侍郎,充学士,令伏侍归阙。

王延范顶戴金像

初王延范通判梓州,有妖人称先生,以左道惑众,尝语延范曰:“有急当相救。”延范铸黄金为其像,常顶戴之。

王彦超致仕

王彦超历数镇节制,罢为金吾上将军,与李昉、宋白善。一日,昉、白诣之,时彦超年六十九岁,谓昉、白曰:“人言七十致仕,出何书?”昉曰:“《礼》大夫七十而致仕,若不得谢,赐之几杖,杖于朝,盖筋力尚可从政,时君所赖也。”彦超曰:“我前朝旧臣,于时无用,岂可食爵位而昧廉耻?”遂托白草求致仕表,来年假开日之上。再表得请,以太子太保致仕,给上将军俸。居常白衣出入故旧家,仆从简省,无童骑,惟嗜张进酒、软骨鱼,语亲旧曰:“有此二物,吾当不召自往矣。”张进者,建州人,隶内酒坊,善酿,味绝美,品在法酒之亚,善饮者多好之。

聪明绝人

阮思道子昌龄,长不满三尺,丑陋吃讷,其聪明绝人,善属文,年十八,海州试《海不扬波赋》,即席一笔而成,文不加点。其警句云:“收碣石之宿露,敛苍梧之夕云。”又云:“三山神阙,湛清影以遥连;八月灵槎,泛寒光而静去。”全篇皆类此,人多讽诵,真奇才也。

愿代女死

陈国夫人耿氏,太宗乳母也,生秦王廷美。初宣祖总兵,以燕国公主嫁军国小校,会队长外戍谋叛,营中无长少者籍名当诛,太后爱其女,忧恼不知为计,耿氏曰:“愿代大女死。”即盛饰跨驴以黄帕胄首,太祖自御以入,留处舍内,燕国乘驴而出。太后先以厚赂抱关卒,当其出为他卒所见,犹呵诘,挝趁疾驱得免。会尽赦营中死,耿氏卒无恙。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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