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博物汇编/神异典/第318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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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十八卷目录

 妖怪部纪事三

神异典第三百十八卷

妖怪部纪事三[编辑]

《酉阳杂俎》:唐大中初,有士人随新罗使泛海,风吹至 一处,人皆长须,号长须国。其王拜士人为驸马主,甚 美而有须,嫔姬亦然。士人每见之不悦,因赋云:“花无 叶不妍,女无须亦丑。”王大笑曰:“驸马竟未能忘情于 小女颐颔间乎?”忽一日,其君臣忧戚,士人怪问之,王 泣曰:“吾国有难,非驸马不能救。”士人惊曰:“苟难可弭, 性命不敢辞也。”王乃令具舟。命使随往。谓曰:“烦驸马 一谒海龙。”王但言东海第三“第七岛长须国有难 求救,我国绝微,须再三言之。”因涕泣执手而别。士人 登舟,瞬息至岸,乃前求谒龙王。王降阶迎,访其来意。 士人具说,龙王即命速勘。良久,一人入白:“境内并无 此国。”士人复哀诉,龙王更敕使者细寻勘。食顷,使者 返曰:“此岛虾合供大王,此月食料,前日已追到。”龙王 笑曰:“客固为虾所魅耳,吾虽为王所食,皆禀天符,今 为客减食。”乃令引客视之。见铁镬数十如屋,满中是 虾,有五六头,色赤,大如臂。见客跳跃,似求救状。引者 曰:“此虾王也。”士人不觉悲泣。龙王命赦虾王一镬,令 使送客归中国。二夕至登州,顾二使,乃巨龙也。 《廿泽谣》:素娥者,武三思之姬人也。三思初幸乔氏窈 娘,能歌舞。三思晓知音律,以《窈娘》歌舞,天下之艺也。 未几,沉于雒水,遂族乔氏之家。左右有举素娥者曰: “相州凤阳门宋媪女,善弹五弦,世之殊色。”三思乃以 帛三百段往聘焉。素娥既至,三思大悦,遂盛宴以出 素娥。公卿大夫毕集,唯纳言狄仁杰称疾不来。三思 怒,于座中有言。宴罢,有告仁杰者。明日谢谒三思曰: “某昨日宿疾暴作,不果应召,然不睹丽人,亦分也。他 后或有良宴,敢不先期到门。”素娥闻之,谓三思曰:“梁 公强毅之士,非款狎之人,何必固抑其性。再宴可不 召梁公也。”三思曰:“倘阻我燕,必族其家。”后数日,复宴 客未来,梁公果先至。三思特延梁公坐于内寝,徐徐 饮酒,待诸宾客,请先出。素娥略观其艺,遂停杯设榻 召之。有顷,苍头出曰:“素娥藏匿,不知所在。”三思自入 召之,皆不见。忽于堂奥中隙,闻兰麝芬馥,乃附耳而 听,即素娥语音也。细于属丝,才能认辨,曰:“请公不召 梁公,今固召之,某不复生也。”三思问其由,曰:“某非他 怪,乃花月之妖,上帝遣来,亦以多言荡公之心,将兴 李氏。今梁公乃时之正人,某固不敢见。某尝为仆妾, 宁敢无情?愿公勉事梁公,勿萌他志,不然,武氏无遗 种矣!”言讫更问,亦不应也。三思出见仁杰,称素娥暴 疾未可出。仁杰莫知其由。明日,三思密奏其事,则天 叹曰:“天之所授,不可废也。”

《幽怪录》:“代国公郭元振,开元中不第,自晋之汾,夜行, 阴晦失道,久而绝远,有灯火之光,以为人居也。径往 寻之,八九里,有宅门院宇甚峻。入庙廊下及堂上,灯 烛荧煌,牢馔罗列,若嫁女之家,而悄无人。公系马西 廊前,历阶而升,徘徊堂上,不知其何处也。俄闻堂上 东阁有女子哭声,呜咽不已。公问曰:‘堂中泣者人耶’?” 鬼耶?何陈设如此?无人而独泣曰:“妾此乡之祠,有乌 将军者,能祸福人,每岁求祸于乡人,必择处女之美 者而嫁焉。妾虽漏拙,父利乡人之五百缗,潜以应选。 今夕乡人之女并为游宴者,醉妾此室,共锁而去,以 适于将军者也。今父母弃之就死,而今惴惴哀惧。君 诚人邪,能相救免,毕身为扫除之妇,以奉指使。”公大 愤曰:“其来当何时?”曰:“二更曰:‘吾忝为大丈夫,必力救 之。若不得,当杀身以徇汝,终不使汝枉死于淫鬼之 手也’。”女泣少止。于是坐于西阶上,移其马于堂北,令 一仆峙立于前,若为宾而待之。未几,火光照耀,车马 骈阗,二紫衣吏入而复走,出曰:“相公在此。”逡巡,二黄 衫吏入而出亦曰:“相公在此。”公私心独喜,曰:“吾当为 宰相,必胜此鬼矣。”既而将军渐下,导吏复告之。将军 曰:“入有戈剑弓矢翼以入,即东阶下。”公使仆前曰:“郭 秀才。”遂行,揖将军曰:“秀才安得到此?”曰:“闻将军今夕 嘉礼,愿为小相耳。”将军者喜而延坐,与对食,言笑极 欢。公于囊中有利刀,思欲刺之。乃问曰:“将军曾食鹿 腊乎?”曰:“此地难遇。”公曰:“某有少许珍者,得自御厨,请 削以献。”将军者大悦。公乃起取鹿腊并小刀,因削之, 置一小器,令自取之。将军喜,引手取之,不疑其他。公 伺其无机,乃投其脯,捉其腕而断之。将军失声而走, 导从之吏,一时惊散。公执其手,脱衣缠之,令仆夫出 望之,寂无所见。乃启门谓泣者曰:“将军之腕已在此矣。寻其血踪,死亦不久。汝既获免,可出就食。”泣者乃 出,年可十七八,而甚佳丽,拜于公前曰:“誓为仆妾。”公 勉谕焉。天方曙,开视其手,猪蹄也。俄闻哭泣之声渐 近,乃女之父母兄弟及乡中耆老,相与舁榇而来,将 收尸以备殡殓。见公及女乃生人也。咸惊以问之,公 具以告焉。乡老共怒公残其神,曰:“乌将军,此乡镇神, 乡人奉之久矣。岁配以女,才无他虞。此礼不设,即风 雨雷雹为虐,奈何失路之客,而伤我明神,致暴于神, 此乡何负?当杀卿以祭乌将军,不尔,亦缚送本县。”挥 少年将令执公,公谕之曰:“尔徒老于年,未老于事。我 天下之达理者,尔众其听吾言。夫承天而为镇也,不 若诸侯受命于天子而疆理天下乎?”曰:“然。”公曰:“使诸 侯渔色于国中,天子不怒乎?残虐于人,天子不伐乎? 诚使尔呼将军者,其神明也,神固有猪蹄者乎?且淫 妖之兽,天地之罪畜也,吾执正以诛之,岂不可乎?尔 曹无正人,使尔少年之女,横死于妖畜,积罪动天,安 知天不使虐焉?从吾言,当为尔除之,永无聘礼之患, 如何?”乡人悟而喜之曰:“愿从命。”公乃令数百人执弓 矢刀枪锹䦆之属相随,寻血而行。才二十里,血入大 冢穴中,因围而斸之,应手渐大如瓮口。公令束薪燃 火,投入照之,其中若大室。见一大猪无前左脚,血卧 其地,突烟走出,毙于围中。乡人翻共相庆,会钱以酬 公。公不受,曰:“吾为人除害,非鬻”猎者得救之。女辞其 父母亲族曰:“多幸为人托质血肉,闺闱未出,固无可 杀之罪。今日贪钱五十万,以嫁妖兽,忍锁而去,岂人 所宜。若非郭公之仁勇,宁有今日?是妾死于父母,生 于郭公也。请从郭公,不复以旧乡为念矣。”泣拜而从 公。公多方慰喻,止之不获,遂纳为侧室。生子数人。公 之贵也,皆任大官之位。

《会昌解颐录》:开元中,元自虚为汀州刺史。至郡部,众 官皆见有一人年垂八十,自称:“萧老,一家数口,在使 君宅中,累世幸不占厅堂。”言讫而没。自后凡有吉凶, 萧老必预报,无不应者。自虚刚正,常不信之。而家人 每夜见怪异,或见有人坐于檐上,脚垂于地,或见人 两两三三空中而行,或抱婴儿问人乞食,或有美人 浓妆美服,在月下言笑,多掷砖瓦。家人乃白自虚曰: “常闻厨后空舍是神堂,前人皆以香火事之。今不然, 故妖怪如此。”自虚怒,殊不信。忽一日,萧老谒自虚云: “今当远访亲旧,以数口为托。”言讫而去。以问老吏,吏 云:“常闻使宅堂后枯树中有山魈。”自虚令积柴与树 齐,纵火焚之,闻树中冤枉之声不可听。月馀,萧老归, 缟素哀哭曰:“无何远出,委妻子于贼手。今四海之内, 孑然一身,当令公知之耳。”乃于衣带解一小合,大如 弹丸,掷之于地,云:“速去,速去!”自虚俯拾开之,见有一 小虎,大才如蝇。自虚欲捉之,遂跳于地,已长数寸,跳 踯不已,俄成大虎,走入中门,其家大小百馀人,尽为 所毙,虎亦不见。

《纪闻》:“定州张司马,开元二十八年夏中夜与其妻露 坐,闻空中有物飞来,其声𦐂𦐂然。过至堂屋,为瓦所 碍,宛转屋际,遂落檐前,因走。司马命逐之,逐者蹴之, 乃为狗音。擒得火照,则老狗也,赤而鲜毛,身甚长,足 甚短,可一二寸。司马命焚之,深忧其为怪。月馀,改深 州刺史。”

《集异记》:开元中,士人韦知微者,选授越州萧山县令。 县多山魈,变幻百端,无敢犯者,而前后官吏事之如 神,然终遭其害。知微既至,则究其窟宅,广备薪采,伺 候聚集,因环薪纵火,众持兵刃,焚杀殆尽,而邑中累 月踪迹杏绝。忽一日晨朝,有客诣县门,车马风尘,仆 驭憔悴,投刺请谒曰:“兰陵萧慥。”知微初不疑虑,即延 入上座,谈论笑谑,敏辨无双。知微甚加顾重,因授馆 休焉。客乃谓知微曰:“仆途中经峡中,收得猴雏,智能 可玩,敬以奉贶。”乃出怀中小合开之而有狝猴,大才 如栗,跳掷宛转,识解人情。知微奇之,因携入,夸异于 宅内。猕猴于是腾跳踊跃,化为虎焉。扃闭不及,兵仗 靡加。知微阁门皆为啖噬,孑遗无有矣。

《续酉阳杂俎》:“东都龙门有一处,相传广成子所居也。 天宝中,北宗雅禅师者于此处建兰若,庭中多古桐, 枝干拂地。一年中,桐始华,有异蜂声,如人吟咏。禅师 谛视之,具体人也,但有翅长寸馀。禅师异之,乃以卷 竹羃中网获一焉,寘于纱笼中,意嗜桐花,采华致其 傍,经日集于一隅,微聆吁嗟声,忽有数人翔集笼旁”, 若相慰状。又一日,其类数百,有乘车舆者,其大小相 称,积于笼外,语声甚细,亦不惧人。禅师隐于柱,听之, 有曰:“孔昇翁为君筮不祥,君颇记无?”有曰:“君已除死 籍,又何惧焉?”有曰:“叱叱,予与青桐君奕胜,获琅玕纸 十幅。君出,可为《礼星子》词,当为科理语,皆非世人事。” 终日而去,禅师举笼放之,因祝谢之。“经次日,有人长 三尺,黄罗衣,步虚止禅师屠苏前,状如天女,称三清 使者上仙伯。”致意多谢,指顾间失所在,自是遂绝。 《通幽记》:哥舒翰少时有志气,长安交游豪侠,宅新书 坊有爱妾曰裴六娘者,容范旷代,宅于崇仁,舒翰常悦之。居无何,舒翰有故,游近畿,数月方回。及至,妾已 病死,舒翰甚悼之。既而日暮,因宿其舍,尚未葬,殡于 堂奥,既无他室,翰曰:“平生之爱,存没何间。”独宿穗帐 中,夜半,后庭月皓然舒,翰悲叹不寐。忽见门屏间有 一物,倾首而窥,进退逡巡,入庭中,乃夜叉也。长丈许, 著豹皮裩,锯牙披发。更有三鬼相继进,乃拽朱索舞 于月下,相与言曰:“床上贵人奈何?”又曰:“寝矣。”便昇阶 入殡所,拆发舁榇,于月中,破而取其尸,糜割肢体,环 坐共食之。血流于庭,衣物狼籍。舒翰恐怖且痛之,自 分曰:“向叫我作贵人,我今击之,必无苦。”遂潜取帐外 一竿,忽于暗中掷出,大叫击鬼。鬼大骇走,舒翰乘势 逐之西北隅,逾垣而去。有一鬼最后不得上,舒翰击 中流血,乃得去。家人闻变乱,起来救之,舒翰具道其 事,将收馀骸。及至堂殡所,俨然如故,而啖处亦无所 见。舒翰恍忽以为梦中验,其墙有血,其上有迹,竟不 知其然。后数年,舒翰显达。

《大唐奇事》:长安有一贫僧,衣甚䍀缕,卖一小猿,会人 言,可以驰使。虢国夫人闻之,遽命僧至宅。僧既至,夫 人见之,问其由,僧曰:“本住西蜀,居山二十馀年。偶群 猿过,遗下此小猿,怜悯收养,才半载以来。此小猿识 人意,又会人言语,随指顾,无不应人使用,实不异一 弟子耳。僧今乍至城郭,资用颇乏,无计保借,得此小 猿,故鬻之于市。”夫人曰:“今与僧束帛,可留此猿,我当 养之。”僧乃感谢,留猿而去。其小猿旦夕在夫人左右, 夫人甚爱怜之。后半载,杨贵妃遗夫人芝草,夫人唤 小猿令看翫,小猿对夫人面前倒地,化为一小儿,容 貌端妍,年可十四五。夫人甚怪,呵而问之,小儿曰:“我 本姓袁,卖我僧。昔在蜀山中,我偶随父入山采药,居 林下三年。我父常以药苗啖我。忽一日,自不觉变身 为猿,我父惧而弃我,所以被此僧收养,而至于夫人 宅。我虽前日,口不能言,我心中之事,略不遗忘也。自 受恩育,甚欲述怀抱于夫人,恨不能言。每至深夜,唯 有泣下。今不期却变人身,即不测尊意如何?”夫人奇 之,遂命衣以锦衣,侍从随后,常密其事。又三年,小儿 容貌甚美,贵妃曾屡顾之,复恐人见夺,因不令出,别 安于小室。小儿唯嗜药物,夫人以侍婢常供饲药食。 忽一日,小儿与此侍婢俱化为猿,夫人怪异,令人射 杀之,其小儿乃木偶人耳。

《纪闻》:“武德功臣孙窦不疑,为中郎将,告老归家,家在 太原,宅于北郭阳曲县。不疑为人,勇有胆力,少而任 侠,常结伴十数人,斗鸡走狗,摴蒱一掷数万,皆以意 气相期。而太原城东北数里常有道鬼,身长二丈,每 阴雨昏黑后多出,人见之或怖而死。诸少年言曰:‘能 往射道鬼者,与钱五千’。”馀人无言,唯不疑请行,迨昏 而往。众曰:“此人出城便潜藏,而夜绐我以射,其可信 乎?”盍密随之。不疑既至魅所,鬼正出行,不疑逐而射 之。鬼被箭走,不疑追之,凡中三矢,鬼自投于岸下,不 疑乃还。诸人笑而迎之,谓不疑曰:“吾恐子潜而绐我, 故密随子,乃知子胆力若此。”因授之财,不疑尽以饮 焉。明日往寻所射岸下,得一方相身,则编荆也,其旁 仍得三矢,自是道鬼遂止。不疑从此以雄勇闻。及归 老,七十馀矣,而意气不衰。天宝二年冬十月,不疑往 阳曲,从人饮,饮酣欲返。主苦留之,不疑尽令从者,先 独留所乘马,昏后归太原。阳曲去州三舍,不疑驰还, 其间则沙场也,狐狸鬼火丛聚,更无居人。忽见道左 右皆为店肆,连延不绝。时月满云薄,不疑怪之。俄而 店肆转众,有诸男女,或歌或舞,饮酒作乐,或结伴踏 蹄。有童子百馀人,围不疑马踏蹄且歌,马不得行。道 有树,不疑折其柯,长且大,以击歌者走,而不疑得前。 又至逆旅,复见二百馀人,身长且大,衣服甚盛,来绕 不疑踏蹄歌焉。不疑大怒,又以树柯击之,长人皆失。 不疑恐以所见非常,乃下道驰,将投邨野。忽得一处 百馀家,屋宇甚盛。不疑叩门求宿,皆寂无人应,虽甚 叫击,人犹不出。村中有庙,不疑入之,系马于柱,据阶 而坐。时朗月,夜未半,有妇人素服靓妆,突门而入,直 向不疑再拜。问之,妇人曰:“吾见夫婿独居,故此相偶。” 不疑曰:“孰为夫婿?”妇人曰:“公即其人也。”不疑知是魅 击之,妇人乃去。厅房内有床,不疑息焉。忽梁间有物 堕于其腹,大如盆盎。不疑殴之,则为犬音。不疑投之 床下,化为火人,长二尺馀,光明照耀,入于壁中,因尔 不见。不疑又出户,乘马而去,遂得入林木中憩。至天 晓,不能去,会其家求而得之,已愚且丧魂矣。舁之还, 备说其所见,乃病,月馀卒。

《明皇杂录》:“李适之既贵且豪,常列鼎于前,以具膳羞。 一旦庭中鼎跃出相斗,家僮告,适之乃往视之,酹酒 自誓,而斗亦不解,鼎耳及足皆落。明日,适之罢知政 事,拜太子少保,时人知其祸,未止也。俄为李林甫所 陷,贬宜春太守。适之男霅为卫尉少卿,亦贬巴陵郡 别驾。适之至州,不旬月而终。时人谓林甫迫杀之,霅” 乃迎丧至都。李林甫怒犹未已,令人诬告于河南府, 杖杀之。适之好饮,退朝后,即速宾朋亲戚谈话赋诗曾不备于林甫。初,适之在相位日,曾赋诗曰:“朱门长 不备,亲友恣相过。今日过五十,不饮复如何!”及罢相, 作诗曰:“避贤初罢相,乐圣且衔杯。借问门前客,今朝 几个来。”及死非其罪,时人冤叹之。

《诚斋杂记》:桃源女子吴寸趾,夜恒梦与一书生合,问 其姓名,曰:“仆瘐腰郎君也。”女意其为休文、昭略入梦 耳,久之若真焉。一日昼寝,书生忽见形入女帐,既合 而去,出户渐小,化作蜂,飞入花丛中,女取养之,自后 恒引蜜蜂至女家甚众,其家竟以作蜜兴富甲里中 寸趾以足小得名,天宝中事也。

《明皇杂录》:“李林甫宅屡有妖怪,其南北隅沟中,有火 光大起,或有小儿持火出入。林甫恶之,奏于其地立 嘉猷观。林甫之疾也,晨起盥饰,将入朝,命取书囊,即 常时所要事目也。忽觉额重于常持者,开视之,即有 二鼠出焉,投下于地,即变为苍狗,雄目张牙,仰视林 甫,命弓射之,殷然即灭。林甫恶之,不逾月而卒。” 《元怪录》:汝南岑顺,字孝伯,少好学能文,老大尤精武 略。旅于陕州,贫无第宅。其外族吕氏有山宅,将废之, 顺请居焉。人有劝者,顺曰:“‘天命有常,何所惧耳’。卒居 之。后岁馀,顺常独坐书阁下,虽家人莫得入。夜中闻 鼓鼙之声,不知所来,乃出户,则无闻,而独喜自负之, 以为石勒之祥也。祝之曰:‘此必阴兵助我,若然,当示 我以富贵期’。”数夕后,梦一人被甲胄前报曰:“金象将 军使我语岑君,军城夜警,有喧诤者,蒙君见嘉,敢不 敬命。君甚有厚禄,幸自爱也。既负壮志,能猥顾小国 乎?今敌国犯垒,侧席委贤,钦味芳声,愿执旌钺。”顺谢 曰:“将军天质英明,师贞以律,猥烦德音,屈顾疵贱。然 犬马之志,惟欲遂之。”使者复命,顺忽然而寤,恍若自 失,坐而思梦之征。俄然鼓角四起,声愈振厉。顺整巾 下床,再拜祝之。须臾,户牖风生,帷帘飞扬。灯下忽有 数百铁骑,飞驰左右,悉高数寸,而被坚执锐,星散遍 地。倏闪之间,云阵四合。顺惊骇,定神气以观之。须臾, 有卒赍书云:“将军传檄。”顺受之云:“地连寇境,戎马不 息;天设勍敌,势不可止。明公养素畜德,进业及时,屡 承嘉音,愿托神契。然明公阳官,固当享大禄于圣世, 今小国,安敢望之?缘天那国北山贼合徒,克日会战, 事图子夜,否臧未期,良用惶骇”,顺谢之。室中益烛,坐 观其变。夜半后,鼓角四发,先是东面壁下有鼠穴,化 为城门,敌垒,崔嵬三奏,金革四门,出兵连旗万计,风 驰云走,两家列阵。其东壁下是天那军,西壁下金象 军,部各定。军师进曰:“天马斜飞度三止,上将横行系 四方。辎车直入无回翔,六甲次第不乖行。”王曰:“善。”于 是鼓之,两军俱有一马斜去三尺止,又鼓之,各有一 步卒横行一尺,又鼓之,车进如是鼓渐急,而各出物 包,矢石乱交。须臾之间,天那军大败奔溃,杀伤涂地。 王单马南驰,数百人投西南隅,仅而免焉。先是,西南 有药王,栖曰中,化为城堡,金象军大振,收其甲卒,舆 尸横地。顺俯伏观之。于时一骑至禁,颁曰:“阴阳有度, 得之者昌。亭亭天威,风驱连激一阵而胜,明公以为 何如?”顺曰:“将军英贯白日,乘天用时,窃窥神化灵文, 不胜庆快。”如是数日会战,胜败不常。王神貌伟然,雄 姿罕俦。宴馔珍筵,与顺致宝贝明珠,珠玑无限。顺遂 荣于其中,所欲皆备焉。后遂与亲朋稍绝,深居不出。 家人异之,莫究其由。而顺颜色憔悴,为鬼气所中。亲 戚共意有异,诘之不言。因饮以醇醪,醉而究泄之。其 亲人潜备锹锸,因顺如厕而隔之。荷锸乱作,以掘室 内,八九尺忽坎陷,是古墓也。“墓有砖堂,其明器悉多, 甲胄数百,前有金床戏局,列马满称,皆金铜成形,其 干戈之事备矣。”乃悟军师之词,乃象戏行马之势也。 既而焚之,遂平其地,多得宝贝,皆墓内所畜者。顺阅 之,恍然而醒,乃大吐。自此充悦宅亦不复凶矣。时宝 应元年也。

宝应中,有元无有,常以仲春末独行维扬郊野,值日 晚,风雨大至。时兵荒后,人户多逃,遂入路旁空庄。须 臾霁止,斜月方出。无有坐北窗,忽闻西廊有行人声。 未几,见月中有四人,衣冠皆异,相与谈谐,吟咏甚畅。 乃云:“今夕如秋,风月若此,吾辈岂不为一言,以展平 生之事也。”其一人即曰“唯唯。”吟咏既朗,无有听之,具 悉。其一衣冠长人即先吟曰:“齐纨鲁缟如霜雪,寥亮 高声予所发。”其二黑衣冠短陋人诗曰:“嘉宾良会清 夜时,煌煌灯烛我能持。”其三故敝黄衣冠人亦短陋 诗曰:“清冷之泉候朝汲,柔绠相牵常出入。”其四故黑 衣冠人诗曰:“爨薪贮泉相煎熬,充他口腹我为劳。”无 有亦不以四人为异,四人亦不虞无有之在堂隍也, 递相褒赏。观其自负,则虽阮嗣宗《咏怀》,亦若不能加 矣。四人迟明方归,旧所无有。就寻之,堂中惟有故杵 灯台、水桶破铛,乃知四人即此物所为也。

《酉阳杂俎》:“永泰初,有王生者,住在扬州孝感寺北,夏 月被酒,手垂于床。其妻恐风射,将举之,忽有巨手出 于床前,牵王臂坠床,身渐入地。其妻与奴婢共曳之, 不禁地如裂状,初馀衣带,顷亦不见。其家并力掘之深二丈许,得枯骨一具,已如数百年者,竟不知何怪。 郭代公尝山居,中夜有人面如盘,瞚目出于灯下,公” 了无惧色,徐染翰题其颊曰:“久戍人偏老,长征马不 肥。”公之警句也。题笔吟之,其物遂灭。数日,公随樵闲 步,见巨木上有白耳,大如数斗,所题句在焉。

《干𦠆子》。叶县人梁仲朋,家在汝州西鄗之街南。渠西 有小庄,常朝往夕归。大历初八月十五日,天地无氛 埃,去十五六里有豪族大墓林,皆植白杨。是时秋景 落木,仲朋跨马及此。二更闻林间槭槭之声,忽有一 物自林飞出,仲朋初谓是“惊栖鸟”,俄便入仲朋怀鞍。 桥上坐月照若五㪷拷栳大毛黑色,头似人,眼如珠, 便呼仲朋为弟。谓仲朋曰:“弟弗惧,颇有膻羯之气,言 语一如人。”直至汝州鄗门外,见人家未寐,有灯火光, 其怪欻飞东南上去,不知所在如此。仲朋至家,多日 不敢向家中说。忽一夜,更深月上,又好天色,仲朋遂 召弟妹于庭命酌,或啸或吟,因语前夕之事,其怪忽 从屋脊上飞下来,谓仲朋曰:“弟说老兄何事也?”于是 小大走散,独留仲朋,云:“为兄作主人。”索酒不已。仲朋 细视之,颈下有瘿子,如生瓜大,飞翅是双耳,又是翅 鼻,乌毛斗輵,大如鹅卵。饮数斗酒,醉于杯筵上,如睡 著。仲朋潜起,砺阔刃当其项而刺之,血流迸洒,便走 去云:“大哥大哥!弟莫悔郤”,映屋脊不复见。庭中血满 三年内,仲朋一家三“十口荡尽”,

《广异记》:“杜万员外,其兄为岭南县尉,将至任,妻遇毒 瘴,数日卒。时盛夏无殡敛,权以苇席裹束,瘗于绝岩 之侧。某到官,拘于吏事,不复重敛。及北归,方至岩所, 欲收妻骸骨,及观坎穴,但苇尚存。某叹悼至深,而无 所取。久之,见上岩有可通,某试寻,行百馀步,至石窟 中。其妻裸露,容貌狰狞,不可复识,怀中抱一子,子旁” 亦有一子,状类罗刹,极呼方寤。妇人口不能言,以手 画地,书云:“我顷重生,为夜叉所得。今此二子,即我所 生。”书之悲涕,顷之亦能言,谓云:“君急去,夜叉倘至,必 当杀君。”某问:“汝能去否?”曰:“能去。”便起抱小儿,随某至 船所便发。夜叉寻抱大儿至岸,望船呼叫,以儿相示。 船行既远,乃擘其儿作数十片方去。妇人手中之子 状如罗刹。解人语。《大历》中母子并存。

“大历中,有士人庄,在渭南遇疾,卒于京。妻柳氏,因庄 居一子,年十一二。夏夜,其子忽恐悸不眠,三更后,忽 见一老人白衣,两牙出吻外,熟视之,良久,渐近床前。 床前有婢眠熟,因扼其喉,咬然有声,衣随手碎,攫食 之。须臾骨露,乃举起饮其五脏,见老人口大如簸箕, 子方叫,一无所见,婢已骨矣。数月后,亦无他。”士人祥 斋,日暮,柳氏露坐逐凉,有胡蜂绕其首面,柳氏以扇 击堕地,乃胡桃也。柳氏遽取,翫之掌中,遂长。初如拳 如腕,惊顾之际,已如盘矣。嚗然分为两扇,空中轮转, 声如分蜂,忽合于柳氏首。柳氏碎首,齿著于树,其物 因飞去,竟不知何怪也。

《酉阳杂俎》:“和州刘录事者,大历中罢官,居和州旁县, 食兼数人,尤能食鲙,常言鲙味未尝果腹。邑客乃网 鱼百馀觔,会于野亭,观其下著初食鲙数叠,忽似哽, 咯出一骨珠子,大如黑豆,乃置于茶瓯中,以叠覆之, 食未半,怪覆瓯倾侧。刘举视之,向者骨珠已长数寸, 如人状。座客竞观之,随视而长,顷刻长及人,遂椊刘”, 因殴流血,良久各散走,一循厅之西,一转厅之左,俱 及后门,相触翕成一人,乃刘也,神已痴矣,半日方能 言。访其所以,皆不省,自是恶鲙。

《琅嬛记》:大历中,有人独行到凤凰台,望见一男子与 一妇人相和而歌,声彻云际。妇人歌曰:“深闺寒锁难 成梦,那淂同衾共绣床,一自与郎江上别,霜天更自 觉宵长。”男子和曰:“纤阿敛照窗风起,渐觉霜寒逼玉 床,幽恨从来无早暮,不知宵漏向人长。”又歌曰:“愁听 黄莺唤友声,空闺曙色梦初惊,窗前总有花笺纸,难 寄妾心字字明。”和曰:“遥知把笔怯禽声,密语书来屡 自惊,若道花笺传不尽,幽情含处已分明。”又歌曰:“寂 静璇闺度岁年,并头莲叶又如钱,愁人独处那堪此, 安淂君来共枕眠。”和曰:“愁多四月日如年,金错囊无 买醉钱,满地落花愁不寐,非关明月夜迟眠。”又歌曰: “卧病匡床香屡添,夜深犹有一丝烟,怀君无计能成 梦,更恨砧声到枕边。”和曰:“寒灯未灭夜愁添,轻帐低 垂薄似烟。忘却闺中病无寐,空教魂梦到君边。”歌罢, 其人迫而视之,乃二兽也。一类猪而体特高,蔚有文 彩;一类龙而小,遍体纯黄色。其人惊而走。行者问之, 因语其故。共往观之,寂然无所见,惟竹书一束在地。 取视,简策几毁,文不“可辨。惟首隶书,地出梓桐。伪失 厥众,邪去立言。灌平获诵,于古有文。乍得斯人,慈心 勿用。笔冠日轮。”三十二字。

《续酉阳杂俎》:建中初,有人牵马访马医,称马患脚,以 二十镮求治。其马毛色骨相,马医未常见,笑曰:“君马 大似韩干所画者,真马中固无也。”因请马主绕市门 一匝,马医随之,忽值韩干,干亦惊曰:“真是吾设色者。” 乃知随意所匠,必冥会所肖也。遂摩挲马若蹶,因损前足。干心异之,至舍,视所画马本脚有一点黑缺,方 知是画通灵矣。马医所获钱,用历数主,乃成泥钱。 《干𦠆子》建中三年,前杨府功曹王愬,自冬调选,至四 月,寂无音书。其妻扶风窦氏忧甚,有二女皆国色。忽 闻门有卖卜女巫包九娘者,过其巷,人皆推占事中, 遂召卜焉。九娘设香水讫,俄闻空间有一人下,九娘 曰:“三郎来与夫人看功曹有何事,更无音书,早晚合 归。”言讫而去。经数刻,忽空中宛转而下,至九娘喉中 曰:“娘子酬答何物,阿郎归甚平安,今日在西市绢行 举钱,共四人长行。缘选场用策子,被人告,所以不得 见官,作行李次密书之。”五月二十三日初明,愬奄至 宅,窦氏甚喜,坐讫,便问:“君何故用策子,令选事不成, 又于某月日西市举钱”,共四人长行。愬自以不附书, 愕然惊异。妻遂话女巫之事,即令召巫来,曰:“勿忧,来 年必得好官。今日西北上有人牵二水牛患脚,可勿 争价买取,旬日间应得数倍利。”至时,果有人牵跛牛 过,即以四千贯买。经六七日,甚肥壮,足亦无损。同曲 磨家二牛暴死,卒不可市,遂以十五千求买。初,愬宅 在庆云寺西,巫忽曰:“可速卖此宅。”如言货之,得钱十 五万。又令于河东同僦一宅,贮一年已来储,然后买 竹作麤笼子,可盛五六斗者,积之不知其数。明年春, 连帅陈少游议筑广陵城,取愬旧居,给以半价。又运 土竹笼,每笼三十文,计资七八万。始于河东买宅,神 巫不从包九娘而自至曰:“某姓孙,名思儿,寄住巴陵, 欠包九娘钱,今已偿足,与之别归,故来辞耳。”呀嗟久 之,不见其形。窦氏感其所谋,谓曰:“汝何不且住?不然, 吾养汝为儿,可乎?”思儿曰:“娘子既许某更何愁。可为 作一小纸屋,安于堂檐,每食时与少食,即足矣。”窦氏 依之。月馀,遇秋风飘雨,中夜长叹。窦氏乃曰:“今与汝 为母子,何所中外?不然,向吾床头柜上安居可乎?”思 儿又喜。是夕移入便问拜两娣,不见形,但闻其言。愬 长女好戏,因谓曰:“娣与尔索一新妇。”于是纸画一女, 及布彩缋。思儿曰:“请如小娣装束。”其女亦戏曰:“依尔 意。”其夜言笑,如有所对,即云新妇参二姑,姑愬堂妹 事。韩家住南堰,新有分娩,二女作绣鞋,欲遗之。方命 青衣装,思儿笑。二女问:“笑何事?”答曰:“孙儿一足肿,难 著绣鞋。”窦氏始恶之,思儿已知。更数日,乃告辞云:“且 归巴陵,蒙二娣与娶新妇,便欲将去。愬与令造一船 子,长二尺已来,令娣监将香火送至扬子江,为幸足 矣。”窦氏从其请。二女又与一幅绢,画其夫妻相对。思 儿著绿秉板,具小船上拜别。

《通幽记》:“唐贞元四年春,常州录事参军李哲家于丹 阳县东郭,去五里有庄,多茅舍,昼日无何,有火自焚, 救之而灭,视地麻屦,迹广尺馀,意为盗,索之无状,旬 时屡灾而易扑,方悟其妖异,后乃有投掷空间,家人 怖悸,辄失衣物。有乳母阿万者,性通鬼神,常见一丈 夫出入随之,或为胡形,须髯伟然,羔裘貂帽,间以朱” 紫,去来闪倏。哲晚习《春秋》于阁阿万,见胡人窃书一 卷而去,驰报哲。哲阅书欠一卷,方祝祈之,须臾书复 帙,中亦无损污。李氏患之,意其庭竹耸茂,鬼魅可栖, 潜议伐去之以植桃。忽于庭中得一书,“闻君议伐竹 种桃,尽为竹筹,州下粟方贱,一船竹可贸一船粟,幸 速图之。”其笔札不工,纸方数寸。哲兄子士温、士儒并 刚勇,常骂之,辄失冠履。后稍祈之,而归所失,复投书 曰:“惟圣罔念作狂,唯狂克念作圣。”君始骂我而见祈, 今并还之。书后言墨荻君状。居旬,邻人盗哲犬,杀而 食之。事发,又得一书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 数旬之后,其家失物至多,家人意其鬼为盗。又一书 言刘长卿诗曰:“直氏偷金枉,君谓我为盗,如之何?”士 温、士儒竟捍御之。后夏夜,士温醉卧,背烛床头,见一 丈夫自门直入,不虞有人,因至烛前。士温忽跃身擒 之,果获,烛亦灭。于暗中捍御,尽力击之,喀喀有声。烛 至渐坚,是一瓦瓦背尽作眉目,以纸为头巾,衣一小 儿衣,又以妇人披帛缠头数匝方结之。李氏遂钉于 柱,碎之。数日外,有妇人丧服哭于圃,言杀我夫。明日 哭于庭,乃投书曰:“谚所谓‘一鸡死,一鸡鸣,吾属百户 当相报耳’。”如是往来如初。尝取人衣著庭树,莫知所 由也,求而遂解之。又以大器物投小器中,出入不碍。 旬时,士儒又张灯,见一妇人外来戏烛下,复为士儒 擒焉。捍力良久,𢫬而硬,烛之亦瓦而衣也。遂碎之。而 明日复有其类哀哭,常畏二侄,呼为二郎,二郎至,即 不多来。李氏潜欲徙其居,而得一《书》曰:“闻君欲徙居, 吾已先至其所矣。”李氏有二老犬,一名韩儿,一名猛 子。自有此妖,不复食,常摇尾戏于空暗处,遂毙之。自 后家中有窃议事,魅莫能知之一书自无韩大猛二, 吾属无依。又家人自郭返,至其里,见二丈夫于道侧 迎家人曰:“闻尔家有怪异,若之何?”遂以事答。及行顾, 已不见。李氏于润州迎山人韦士昌。士昌以符置诸 瓦棂间以压之。鬼书至曰:“符,至圣也,而置之屋上,不 亦轻乎?”士昌无能为,乃去。闻淮楚有卫生者,久于咒 术,乃邀之。卫生至,其鬼颇惮之,其来稍疏。卫生乃设道场以考召,置箱于坛中。宿昔箱中得一状状,件所 失物云:“若干物已货,计得钱若干,买果子及梳子等 食讫。其馀若干,并送还”验,其物悉在箱中。又言失铛 子,某实不取,请问诸水滨状,言狐𤢖等状。自此更不 复来。异日于河中果得铛子等,乃验水滨之说也。 贞元九年,前亳州刺史卢瑗,家于东都康裕坊。瑗父 正病卒,后两日正昼,忽有大鸟,色苍,飞于庭,巡翔空 间,度其影,可阔丈四五,家人咸见。顷之,飞入西南隅 井中,久而飞出。人往视之,其井水已竭,中获二卵,大 如斗,将出破之,血流数斗。至明,忽闻堂西奥有一女 人哭,往看,见一女子,年可十八九,乌巾帽首,哭转哀 厉。问其所从来,徐徐出。就东间乃言曰:“吾诞子井中, 何敢取杀?”言毕,却往西间,拽其尸如糜,散之讫,奋臂 而去,出门而灭。其家大震惧,取所留卵,却送于野。使 人驰问桑道茂,道茂令禳谢之。后亦无征祥,而莫测 其异也。

《续酉阳杂俎》:贞元中,望苑驿西有百姓王申,手植榆 于路傍成林,构茅屋数椽,夏月常馈浆水于行人,官 者即延憩具茗。有儿年十三,每令伺客,忽一日白其 父,路有女子求水,因令呼入,女少年衣碧襦,白幅巾, 自言家在此南十馀里,夫死无儿,今服禫矣。将适马 嵬,访亲情,丐衣食,言语明悟,举止可爱。王申乃留饭 之,谓曰:“今日暮夜,可宿此达明去也。”女亦欣然从之。 其妻遂纳之后堂,呼之为妹。倩其成衣数事,自午至 戌悉办,鍼缀细密,殆非人工。王申大惊异。妻尢爱之, 乃戏曰:“妹既无极亲,能为我家作新妇子乎?”女笑曰: “身既无托,愿执粗井灶。”王申即日赁衣贯礼为新妇。 其夕暑热,戒其夫:“近多盗,不可辟门。”即举巨椽捍而 寝。及夜半,王申妻梦其子披发诉曰:“被食将尽矣。”惊 欲省其子,王申怒之:“老人得好新妇,喜极呓言耶?”妻 还睡,复梦如初。申与妻秉烛,呼其子及新妇,悉不复 应。启其户,户牢如键,乃坏门。阖才开,有物圆目凿齿, 体如蓝色,冲人而去。其子惟馀脑骨及发而已。 江淮有何亚秦,弯弓三百斤,常解斗牛脱其一角。又 过蕲州,遇一人,长六尺馀,髯而甚,口呼:“亚秦可负我 过桥。”亚秦知其非人,因为背,觉脑冷如冰,即急投至 交牛柱,乃击之,化为杉木,沥血升馀。

贞元中,蜀郡有僧志功言,“住宝相寺持经。夜久,忽有 飞虫五六枚,大如蝇,金色,迭飞起灯焰,或蹲于炷花 上鼓翅,与火一色,久乃灭焰中。如此数夕,童子击堕 一枚,乃薰陆香也,亦无形状,自是不复见。”

虢州五城县黑鱼谷,贞元中,百姓王用业炭于谷中, 中有水,方数步,常见二黑鱼长尺馀,游于水上。用伐 木饥困,遂食一鱼。其弟惊曰:“此鱼或谷中灵物,兄奈 何杀此?”有顷,其妻饷之,用运斤不已,久乃转面。妻觉 状貌有异,呼其弟视之,忽禠衣号跃,变为虎焉。径入 山,时时杀麞鹿,夜掷庭中,如此二年。一日日昏叩门, 自名曰:“我用也。”弟应曰:“我兄变为虎三年矣,何鬼假 吾兄姓名?”又曰:“我往年杀黑鱼,冥谪为虎,比因杀人, 冥官笞余一百,免放杖伤遍体,汝第视予无疑也。”弟 喜,遽开门,见一人,头犹是虎,因怖死。举家叫呼奔避, 竟为村人格杀之。验其身,有黑子,信王用也,但首未 变。元和中,处士赵齐约常至谷中见“村人说。”

元和中,国子监学生周乙者,常夜习业。忽见一小鬼 鬅鬠头上二尺馀,满头碎光如星,眨眨可恶。戏灯弄 砚,纷搏不止。学生素有胆,叱之稍却,复傍书“案,因伺 其所为,渐逼近乙,因擒之。踞坐求哀,辞颇苦切。天将 晓,觉如物折声,视之,乃弊木杓也,其上粘粟百馀粒。” 《博异志》:“前进士薛淙,元和中游河北卫州界村中古” 精舍。日暮欲宿,与数人同访主人僧。会主人僧不在, 唯闻库西黑室中呻吟声。迫而视,见一老僧病,须发 不剪如雪,状貌可恐。淙乃呼其侣曰:“异哉病僧!”僧怒 曰:“何异耶?少年子欲闻异乎?”病僧略为言之,淙等曰: “唯。”乃曰:“病僧年二十时,好游绝国,服气休粮,北至居 延,去海三五十里。是日平明,病僧已”行十数里。日欲 出,忽见一枯木立长三百馀丈,数十围,而其中空心。 僧因根下窥之,直上,其明通天,可容人病。僧又北行 数里,遥见一女人,衣绯裾,跣足袒䏝,被发而走,其疾 如风。渐近,谓僧曰:“救命可乎?”对曰:“何也?”云:“后有人觅, 但言不见,恩至极矣。”须臾,遂入枯木中。僧更行三五 里,忽见一人,乘甲马,衣黄金衣,备弓剑之器,奔跳如 电,每步可三十馀丈,或在空,或在地,步骤如一。至僧 前曰:“见某色人否?”僧曰:“不见。”又曰:“勿藏,此非人,乃飞 天夜叉也。其党数千相继,诸天伤人已八十万矣,今 已并擒戮,唯此乃尤者也,未获。昨夜三奉天帝命,自 沙吒天逐来至此,已八万四千里矣。如某之使八千 人散捉,此乃获罪于天师,无庇之耳。”僧乃具言。须臾 便至枯木所。僧返步以观之,天使下马入木窥之,上 马腾空,绕木而上,人马可半木已来,见木上一绯点 走出,人马逐之,去七八丈许,渐入霄汉,没于空碧中。 久之,雨下数十点血,意已为中矢矣。此可以为异。少年以病僧为异,无乃陋乎?

《夜怪录》:“前进士王洙,字学源,其先本琅邪人,元和十 三年春擢第,尝居邹鲁间名山习业。洙自云:前四年 时,因随籍入贡,暮宿荥阳逆旅,值彭城客秀才成自 虚者,以家事不得就举。言旋故里,偶洙因话辛勤往 复之意。自虚字致本,语及人间目睹之异,是岁自虚 十有一月八日东还,翌日到渭南县,方属阴曀,不知” 时之早晚。县宰黎谓留饮数巡。自虚恃所乘壮,乃命 僮仆辎重,悉令先于赤水店俟宿,聊踟蹰焉。东出县 郭门,则阴风刮地,飞雪蔽天,行未数里,迨将昏黑。自 虚僮仆既悉令前去,道上又行人已绝,无可问程,至 是不知所留矣。路出东阳驿,南,寻赤水谷口道,去驿 不三四里,有下坞林,月光依微,略辨佛庙。自虚启扉, 投身突入,雪势愈甚。自虚窃意佛宇之北有住僧,将 求委焉。则策马入其后,才认北横数间空屋,寂然无 灯烛。久之,倾听,微似有人喘息声。遽系马于西柱,连 问院主:“和尚今夜慈悲相救。”徐闻人应:“老病僧智高 在此,适僮仆已使出村教化,无得以致火烛。雪若是, 复当深夜,客何为者?自何而来,四绝亲邻,何以取济? 今夕脱不恶其病秽,且此相就,则免暴露,兼辍所藉 刍槁,分用委质,可矣。”自虚他计。既穷,闻此,内亦甚喜, 乃问:“高公生缘何乡,何故栖此,又俗姓云何?既接恩 容,还要审其出处。”曰:“贫道俗姓安。”以本身肉鞍之故也生在碛 西,本因舍力随缘,来诣中国,到此未几,房院疏芜,秀 才卒降,无以供待,不垂见怪,为幸自虚。如此问答,颇 忘前倦。乃谓高公曰:“方知探宝化城,如来非妄立喻, 今高公是我导师矣。”高公本宗,固有如是降伏其心 之教。俄则沓沓然,若数人联步而至者,声言:“极好大 雪,师丈在否?”高公未应间,闻一人云:“曹长先行。”或曰: “朱八丈合先行。”又闻人曰:“路甚宽,曹长不合苦让,偕 行可也。”自虚窃谓人多,私心益壮,有顷即似悉造座 隅矣。内一人谓曰:“师丈,此有宿客乎?”高公对曰:“适有 客来诣宿耳。”自虚昏昏然,莫审其形质。唯最前一人, 附檐映雪,仿佛若见著皂裘者。其人先发,问自虚云: “客何故踽踽然犯雪,昏夜止此。”自虚则具以实告。其 人因请自虚姓名,对曰:“进士成自虚。”自虚亦从而语 曰:“暗中不可悉揖”,请各称其官及名氏。便闻一人云: “前河阴转运巡官试左骁卫胄曹参军卢倚马。”次一 人云:“桃林客副轻车将军朱中正。”次一人曰:“去文姓 敬。”次一人曰:“锐金姓奚。”此时则似周坐矣。初因成公 应举,倚马旁,及论文,倚马曰:“某儿童时,即闻人咏师 丈聚雪为山诗,今犹记得。今夜景象,宛在目下,师丈 有之乎?”高公曰:“其词谓何?试言之。”倚马曰:“所记云:‘谁 家扫雪满庭前,万壑千峰在一拳。吾心不觉侵衣冷, 曾向此中居几年’。”自虚茫然如失,口呿眸眙,尤所不 测。高公乃曰:“雪山是吾家山,往年偶见小儿聚雪,屹 有峰峦之状,西望故国怅然,因作是诗。曹长大聪明, 凭何记得贫道旧时恶句?不因曹长,诚念在口,寔亦 遗忘?”倚马曰:“师丈骋逸步于遐荒,脱尘羁于维絷,巍 巍道德,可为首出侪流。如小子之徒,望尘奔走,曷敢 窥其高远哉!倚马今春以公事到城,受性顽钝,阙下 桂玉煎迫,不堪旦夕羇旅。虽勤劳夙夜,料入沉微,负 荷非轻,常惧刑责。近蒙本院转一虚衔,意在苦求脱 免。昨晚出长乐坡下宿,自悲尘中劳役,慨然有山鹿 野麋之志,因寄同侣成两篇恶诗,对诸作者,辄欲口 占去就,未敢。”自虚曰:“今夕何夕得闻佳句?”倚马又谦 曰:“不揆粗浅,况师丈文宗在此,敢呈丑拙邪?”自虚苦 请曰:“愿闻愿闻。”倚马因朗吟,其诗曰:“长安城东洛阳 道,车轮不息尘浩浩。争利贪前竞著鞭,相逢尽是尘 中老。”又曰:“日晚长川不计程,离群独步不能鸣。赖有 青青河畔草,春来犹得慰羁情。”合座咸曰:大高作倚 马谦曰:“拙恶!拙恶!”中正谓高公曰:“比闻朔漠之士,吟 讽师丈,佳句绝多。今此是颍川,况侧聆卢曹长所念, 开洗昏鄙,意爽神清,新制的多,满座渴咏,岂不能见 示三两首,以沃群瞩。”高公请俟他日。中正又曰:“眷彼 名公,悉至何谢兔园雅论高谈,抑一时之盛事。今去 市肆苦远,夜艾兴馀,杯觞固不可求,炮炙无由而致, 宾主礼阙,惭恧空多。吾辈方以观心朵颐,而诸公通 宵无以充腹,𧹞然何补?”高公曰:“吾闻佳语,可以忘于 饥渴。只如八郎,力济生人,动循轨辙,攻城犒士,为己 所长。但以十二因缘,皆从触起;茫茫苦海,烦恼随生。 何地而可见菩提?何门而得离火宅?”中正对曰:“以愚 所谓覆辙相寻,轮回恶道。先后报应,事甚分明。引领 修行,义归于此。”高公大笑,乃曰:“释氏尚其清净,道成 则为正觉,觉则佛也。如八郎向来之谈,深得之矣。”倚 马大笑。自虚又曰:“适来朱将军再三有请,和尚新制, 在小生下情,实愿观。宝和尚岂以自虚远客,非我法 中,而见鄙之乎?且和尚器识非凡,岸谷深峻,必当格 韵才思,贯绝一时,妍妙清新,摆落俗态。岂终秘咳唾 之馀思,不吟一两篇以开耳目乎?”高公曰:“深荷秀才

苦情,事则难于固违,况老僧残疾衰羸,习读久废,章
考证
句之道,本非所长,却是朱八无端挑抉吾短,然于病

中偶有两篇自述匠石能听之乎?”曰:“愿闻其诗。曰:‘拥 褐藏名无定踪,流沙千里度衰容。传得南宗心地后, 此身应便老双峰。为有阎浮珍重因,远离西国赴咸 秦。自从无力休行道,且作头陀不系身。又闻’”满座称 好声,移时不定去。文忽于座内云:“昔王子猷访戴安 道于山阴,雪夜皎然及门而返。遂传何必见戴之论, 当时皆重逸兴。今成君可谓以文会友,下视袁安、蒋 诩。吾少年时,颇负俊气,性好鹰鹯,曾于此时畋游驰 骋。吾故林在长安之㢲维,御宿川之东峙。”此处地名苟家觜也 咏雪,有《献曹州房》一篇,不觉诗狂所攻,辄污泥高鉴 耳。因吟诗曰:“爱此飘飘六出公,轻琼洽絮舞长空。当 时正逐秦丞相,腾踯川原喜北风。”献诗讫,曹州房颇 甚赏仆此诗,因难仆云:“呼雪为公,得无检束乎?”余遂 征古人尚有呼竹为君,后贤以为名论,用以证之,曹 州房结舌,莫知所对。然曹州房素非知诗者,乌大尝 谓吾曰:“难得臭味同。”斯言不妄。今涉彼远官,参东州 军事,相去数千苗,十以五五之数故第十“气候哑吒,凭恃群亲, 索人承事。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锐金曰:“安敢当不 见苗生几日?”曰:“涉旬矣。然则苗子何在?”去文曰:“亦应 非远,知吾辈会于此,计合解来。”居无几,苗生遽至,去 文伪为喜意,拊背曰:“适我愿兮。”去文遂引苗生与自 虚相揖。自虚先称名氏,苗生曰:“介立姓苗。”宾主相谕 之词,颇甚稠沓。锐金居其侧曰:“此时则苦吟之矣,诸 公皆在,老奚诗病又发,如何如何?”自虚曰:“向者承奚 生眷,与之分非浅,何为尚吝瑰宝,大失所望?”锐金退 而逡巡曰:“敢不贻广席一噱耳。”辄念三篇近诗云:“舞 镜争鸾彩,临场定鹘拳。正思仙仗日,翘首御楼前。养 斗形如水,迎春质似泥。信如风雨在,何惮述卑栖。为 脱田文难,常怀纪涓恩。欲知疏野态,霜晓叫荒村。”《锐 金》吟讫,暗中亦大闻称赏声高。公曰:“诸贤勿以武士 见待朱将军,此公甚精名理,又善属文,而乃犹无所 言,皮底臧否,吾辈亦将不可。况成君远客,一夕之聚 空门,所谓多生有缘,宿鸟同树者也。得不因此当异 时之谈端哉?”中正起曰:“师丈此言,乃与中正树荆棘 耳。苟众情疑沮,敢不唯命是听。然卢探手作事,自贻 伊戚,如何?”高公曰:“请诸贤静听。”中正诗曰:“乱鲁负虚 名,游秦感甯生。候惊丞相喘,用识葛卢鸣。黍稷滋农 兴,轩车乏道情。近来筋力退,一志在归耕。”高公叹曰: “朱八文华若此,未离散秩引驾者又何人哉?屈甚,屈 甚!”倚马曰:“扶风二兄,偶有所系。”意属自虚所乘《吾家龟兹》,《苍 文》毙甚。乐喧厌静,好事挥霍。兴在结束,勇于前驱。谓般 轻货首队头驴“此会不至,恨可知也。”去文谓介立曰:“胃家兄 弟,居处匪遥,莫往莫来,安用《尚志》?《诗》云:‘朋友攸摄’。而 使尚有遐心,必须折简见招,鄙意颇成其美。”介立曰: “某本欲访胃大去,方以论文兴酣,不觉迟迟耳。敬君 命,予今且请诸公不起,介立略到胃家即回,不然,便 拉胃氏昆季同至,可乎?”皆曰:“诺。”介立乃去。无何,去文 于众前窃是非,介立曰:“蠢兹为人,甚有爪距,颇闻洁 廉,善主仓库,其如蜡姑之丑,难以掩于物论。”不知介 立与胃氏相携而来,及门瞥闻其说,介立攘袂大怒 曰:“天生苗介立,斗伯比之胄下得姓于楚,远祖棼皇 茹,分二十族,祀典配享,载于《礼经》。”谓郊持牲八蜡迎虎迎猫“奈何? 一敬、去文盘瓠之馀,长细无别,非人伦所齿。只合驯 狎稚子,狞守酒旗,谄伺妖狐,窃脂媚灶,安敢言人之 长短?我若不呈薄艺,敬子谓我咸秩无文,使诸人异 目视我。今对师丈念一篇恶诗,且看如何?”诗曰:“为惭 食肉主恩深,日宴蟠桃卧锦衾。且学志人知白黑,那 将好爵动吾心。”自虚颇甚佳叹。去文曰:“卿不详本末, 厚加矫诬。我实《春秋》向戍之后,卿以我为盘匏如辰 阳此房,于吾殊所乖阔。”中正深以两家献酬未绝为 病,乃曰:“吾愿作宜僚,以释二忿,可乎?昔我逄丑父,实 与向家棼皇,春秋时屡同盟会。今座上有名客,二子 何乃互毁祖宗,语中忽有绽露,是取笑于成公齿冷 也。且尽吟咏,固请息喧。”于是介立即引胃氏昆仲与 自虚相见。初襜襜然若白色二人来前,长曰胃藏瓠, 次曰藏立。自虚亦称姓名。介立乃于广众延誉胃氏 昆弟,潜踪草野,行著及于名族,上参列宿,亲密内达 肝胆。“况秦之八水,实贯天府,故林二十族,多是咸京, 闻弟新有《题旧业》诗,时称甚美,如何得闻乎?”藏瓠对 曰:“小子谬厕宾”筵,作者云集,欲出口吻,先增惭怍,今 不得已,尘污诸贤耳目。《诗》曰:“鸟鼠是家川,周王昔猎 贤,一从离子卯。”鼠兔皆变为猬也“应见海桑田。介立称好,弟 他日必负重名。公道如存,斯文不朽。”藏瓠敛躬谢曰: “藏瓠幽蛰所宜,幸陪群彦,兄揄扬太过,小子缪当重 言,若负芒刺。”座客皆笑。时自虚方传诸客佳什,不暇 自念己文,但曰:“诸公清才绮靡,皆是目牛,游刃中正, 将谓有机。”潜然遁去。高公求之不得,曰:“朱八不告而 退,何也?”倚马对曰:“朱八世与庖氏为仇,恶闻发硎之 说而去耳。”自虚谢不敏。此时去文独与自虚论诘语, 自虚曰:“凡人行藏卷舒,君子尚其达节。摇尾求食,猛虎所以见机;或为知己吠鸣,不可以主人无德而废 斯义也。”去文不才,有《两篇言志奉呈。诗》曰:事君同乐 义同忧,那校糟糠满志休。不是守株空待兔,终当逐 鹿出林丘。“少年尝负饥鹰用,内顾曾无宠鹤心。秋草 刈除思去宇,平原毛血兴从禽。”自虚赏激无限,全忘 一夕之苦。方欲自夸旧制,忽闻远寺撞钟,顷则鍧然 声尽矣。注目略无所睹,但觉风雪透窗,臊秽扑鼻,虽 窣风如有动者,而厉声呼问,绝无由答。自虚心神恍 惚,未敢遽前扪攫。退寻所系之马,宛在屋之西隅,鞍 鞯被雪,马则龁草而立。迟疑间,晓色已将辨物矣。乃 于屋壁之北,有橐驼一,䀟腹跪足儑耳。口自虚,觉 夜来之异,乃遍求之室外北轩下。俄又见一瘁瘠乌 驴,连脊有磨破三处,白毛茁然将满。举视屋之北拱, 微若振迅有物,乃见一老鸡蹲马前,及设像佛宇。塌 座之北,东西有隙地数十步,牖下皆有彩画处。土人 曾以麦𪎈之长者积于其间,见一大驳猫儿眠于上, 咫尺内有盛饷田浆破瓠一次,有牧童所弃破笠一, 自虚因蹴之,果获二刺猬,蠕然而动。自虚周求四顾, 悄未有人,又不胜一夕之冻乏,乃揽辔振雪,上马而 去。周出村之北道,左经柴栏旧圃,睹一牛,踣雪龁草, 不百馀步,阖村悉辇粪于此。蕴崇、自虚过其下,群犬 喧吠,中有一犬,毛悉齐裸,其状甚异,睥睨自虚。自虚 驱马久之,值一叟辟荆扉,晨兴开径雪。自虚驻马讯 焉,对曰:“此故友右军彭特进庄也。郎君昨宵何止行 李间有似迷途者。”自虚语及夜来之见,叟倚篲惊讶 曰:“极差,极差。昨晚天气风雪,庄家先有一病橐驼,虑 其为所毙,遂覆之佛宇之北念佛社屋下。有数日前 河阴官脚过,有乏驴一头,不任前去。某哀其残命未 舍,以斛粟易留之亦不羁绊。彼栏中瘠牛,皆庄家所 畜,适闻此说,不知何缘如此放怪?”自虚曰:“昨夜已失 鞍驮,今冻馁且甚,事有不可卒话者,大略如斯,难于 悉述。”遂策马奔去。至赤水店,见僮仆,方讶其主之相 失,始忙于求访,自虚慨然如丧魂者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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