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边裔典/第036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三十六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边裔典
第三十六卷目录
日本部汇考四
明三〈嘉靖一则〉
边裔典第三十六卷
日本部汇考四
[编辑]明三
[编辑]嘉靖三十五年遣使移谕日本而倭寇分掠常镇松江诸郡县官军屡败之是秋总督胡宗宪大败倭寇徐海于乍浦海降诱其党使自斗以兵蹙之海投水
[编辑]死,浙江贼亦平。
按《明外史日本传》:“嘉靖三十五年二月罢,宜代以宗 宪,以阮鹗还抚浙江。于是宗宪乃请遣使谕日本国 王,禁戢岛寇,招还通番奸商,许立功免罪。既得旨,遂 遣宁波诸生蒋洲、陈可愿往。及是可愿还,言至其国 五岛,遇王直毛海峰,谓日本内乱,王与其相俱死,诸 岛不相统摄,须遍谕乃可杜其入犯。”言有萨摩洲者, 虽已扬帆入寇,非其本心,乞通贡互市,愿杀贼自效。 乃留洲传谕各岛,而送可愿还。宗宪以闻,兵部言:“直 等本编民,既称效顺,即当释兵。乃绝不言及,第求开 市通贡,隐若属国然,其奸叵测。宜令督臣振扬国威, 严加备御。移檄直等,俾剿除舟山诸贼巢以自明。果 海疆廓清,自有恩赉?”从之。时两浙皆被倭,而慈谿焚 杀独惨,馀姚次之;浙西柘林、乍浦、乌镇、皂林间又皆 为贼巢,前后至者二万馀人。命宗宪亟图方略。七月, 宗宪言:“贼首毛海峰自陈可愿还,一败倭寇于舟山, 再败之沥表,又遣其党招谕各岛,相率效顺。乞加重 赏。”部令宗宪以便宜行。当是时,徐海、陈东、麻、叶方连 兵攻围桐乡,宗宪设计间之,海遂擒东叶以降,尽歼 其馀众于乍浦。未几,复蹴海于梁庄,海亦授首,馀党 尽灭,江南、浙西诸寇略平。而江北倭则犯丹阳及掠 瓜洲,烧漕艘者。明春复犯如皋、海门,攻通州,掠扬州、 高邮,入宝应,遂侵淮安府,集于庙湾,逾年乃克。其浙 东之倭,则盘踞于舟山,亦先后为官军所袭。先是蒋 洲宣谕诸岛,至丰后被留,转令僧人往《山口》等岛传 谕禁戢。于是山口都督源义长具咨送还被掠人口, 而咨乃用国王印。丰后太守源义镇遣僧德阳等具 方物奉表谢罪,两颁勘合修贡,送洲还。前杨宜所遣 郑舜功出海哨探者,行至丰后岛,岛王亦遣僧清授 附舟来谢罪,言“前后侵犯,皆中国奸商潜引诸岛夷 众,义镇等实不知。”于是宗宪疏陈其事,言:“洲奉使二 年,止历丰后、山口二岛。或有贡物而无印信勘合,或 有印信而非国王名称,皆违朝典。然彼既以贡来,又 送还被掠人口,实有畏罪乞恩意。宜礼遣其使,令传 谕义镇、义长转谕日本王,擒献倡乱诸渠及中国奸 宄,方许通贡。”诏可。王直之踞海岛也,与其党王滶、叶 宗满、谢和、王清溪等各拥众诱挟倭寇为雄;朝廷至 悬伯爵万金之赏以购之,迄不能致。及是,内地官军 颇有备,倭虽横,亦多被剿戮,有全岛无一人归者,往 往多尢直,直渐不自安。宗宪与直同郡,馆直母与其 妻孥于杭州,遣蒋洲赍其家书招之。直知家属固无 恙,颇心动。义镇等以中国许互市,亦喜,乃装巨舟,遣 其属善妙等四十馀人随直等来贡市。
按《筹海图编》:先是,海商王直挟倭以要互市不得,遂 纠岛彝而身为之调度。浙直、广福悉被残破,倏往倏 来,讫无宁岁。御史胡宗宪按浙,廉知其情,与都察侍 郎赵文华奏:“乞遣使宣谕日本国王,令其禁戢岛彝, 以弭边患,实欲行间谍,以勾致王直而绝祸源也。”疏 入,上命廷臣议之,咸称曰便。乃令布政司为檄致之, 宣布朝廷德意,募能使者。宁波生员蒋洲、陈可愿请 行。于是假市舶提举服色,充正副使以往。檄曰:“主国 自我太祖高皇帝御极以来,世秉恭顺,贡献天朝。天 朝待王恩亦不薄,上下安和,恪承天道,各保生民。今 尔倭劫掠居民,念惟王国法令严明,部民盗一鸡一 犬者,必杀无赦,岂有纵民侵劫之理?”必是欺蔽国王, 私出为非;故特差正使蒋洲、副使陈可愿移檄报知。 王若能守祖宗之大法、思圣朝之厚恩、愤部民之横 行,分投遣行、严加约束,不许私出没海洋侵扰中国, 使边境宁静、衅隙不生,共享和平之福。如此,本司即 为王奏闻,天子必有大旌劳之典,史册书美,光传百 世,岂不快哉!否则,奸“商岛民煽构不已,党类益繁;盘 据海岛,窥伺窃发,恐非王国之利,如昔年安南国王 陈氏之祸可鉴矣。今日移文报知,亦非为中国也。王 其深体而速行之!”洲等捧檄以行。十一月望日,至其 国五岛地方,偶遇直养子毛海峰在焉。洲等以移谕 事告之,遂引见直、洲等,谕以朝廷遣使之意及军门招徕之心,直为感德;然不欲国王之知之也。谓洲等 曰:“倭意惟在求互市而已。既朝廷有旷荡之恩,吾当 为若等谋之。然天文国君孱弱,不能号令于其国,其 能禁戢诸部耶?须历岛谕之,乱可弭也。”遣毛海峰辈 送可愿回,而留洲在岛者数月。海峰以报效为名,实 伺内地虚实,与当道待直之意何如,以为“进止。”时宗 宪已总督军务,洞烛其奸,乃故示以宽厚之意,准令 立功报效,而为之奏请,赏赉优渥。海峰还报,直始挺 身而来,谓市舶可通而荣显可致也。然犹虑中变,仍 挟倭数千而来,迁延海上者又两阅月;遣方大忠反 覆说之,又携贰其党与。三十六年十一月,始入见军 门于宁波而生致之,斩之“市曹,传首京师。自此海上 少戢矣。”又按《筹海图编》:“三十五年正月,参将尚允 绍击贼于松江四桥,死之。贼首陈东时屯新场为巢。 二月,贼首徐海复巢柘林新场,贼首陈东自毁其巢, 来与之合。贼分掠常、镇、松江诸郡县。三月,贼据蔡庙 堡,参政任环、参将乔基等会击,大破之。时贼新至,漴 缺,总督胡宗”宪令环、会基共击之,贼逃入蔡庙废堡。 环乃以把总陈习攻东门,车梁攻西门,张惟孝攻西 北,顾鸣鹏攻西南,贼死守。官兵攻之,战方酣,王宾等 兵潜从东北入,贼遂大败,悉斩之。官兵击新至贼于 七皂洪等处,悉败之。时新至贼一支自《漴缺》登犯,佐 击将军宗礼击败之。一支自七皂洪登犯,佥事董邦 政击败之;一支自南汇所登犯,参政任环击败之,参 将娄宇又败之,俘斩甚众,而所存者无几焉。先是,贼 据松江累年,势甚猖獗。总督胡宗宪新受命,官兵僇 力,而新至之贼皆迎刃以败云。陶宅之寇为官兵击 败,遁出海洋。参将娄宇等复追败之。宗宪会浙、直兵 进捣陶宅之寇,大败之,贼死者甚众,遁出漴缺外洋。 娄宇与把总王应麟复败之于九团洋,俘斩逾百。参 政任环、佥事董邦政击界嘴新至贼,平之。贼新至,自 界嘴登犯,宗宪檄环与邦政会击之,大战一日,斩贼 十之七八。明日复战,遂无孑遗。贼犯西庵,董邦政讨 平之。贼新至,自金山登陆,流至西庵。宗宪檄邦政攻 之,贼大败,走匿法昌寺,邦政复火攻之,尽歼焉。贼犯 青村,把总王应麟讨平之。新至,贼自青村焚舟登陆, 应麟击败之。贼匿民房,官兵复火攻之。贼突走,为官 兵所截,不得去,乃复匿民房,遂悉斩之。佥事董邦政 追击新贼于沈庄,平之,贼百馀人皆就僇。贼入吴淞 江,总兵俞大猷大破之,贼十六艘,自宝山入吴淞 江。大猷先奉总督檄,与把总杨尚英、刘堂等设伏海 口待之,贼至伏发,沉其舟十三艘,斩首二百五十馀 级。贼攻江阴县,知县钱𬭚御战,死之。时贼攻围甚急, 填濠直逼城下,势且陷。𬭚议欲出兵拒之,兵备副使 王崇古不从,𬭚独率民兵出战,死斗,杀贼颇众,援兵 不至,力战而死,然自是贼亦稍稍引去矣。事闻,赠𬭚 光禄少卿,荫子国子生,立祠死所。贼攻无锡县,贼入 扬子江,镇江卫千户沈宗玉、王世臣力战,死之。四月, 贼围丹阳县,犯镇江府,围常州府。五月,贼攻上海县, 寻进攻松江府,官兵追击于泖湖、淀山湖,皆破之。时 贼新至者以万计,复屯柘林、乍浦。总兵俞大猷、同知 袁文贵、知县杨旦等败其前锋。既而贼攻上海县,又 为官兵所败而去,遂攻府城。把总刘堂追击于泖湖, 败之。参政任环、同知熊桴复追击于淀山湖东,又败 之。前后俘斩贼三百有奇。贼攻太仓州,六月,新安卫 百户师印与贼战于青村得胜港,死之。时印统广兵 追贼,总兵俞大猷邀击遁贼于茶山洋,大破之。七丫 港贼与吴淞江贼为官兵所败,相继遁出海洋。大猷 预受总督檄,设伏刘家河海洋待之,且攻且逐,追及 于茶山东北,沉其舟六十艘,俘斩三百馀。残寇宵遁, 复为飓风所覆,无生还者。总兵徐玨击孟河之贼,大 破之,贼遁出扬子江,把总张成己复追败之。时贼在 孟河,势颇猖獗,玨与战,大败之,贼死者三百馀人。先 是,督察尚书赵文华渡江而南,预宣朝命,戒兵将无 得贪功取级以陷贼计,故是战杀伤独多。既而贼遁 出江,成己复率舟师大破之,斩首百计。七月,贼首陈 东、叶明改屯吕巷,巡按御史周如斗督诸军击走之。 时贼首徐海屯乍浦,遗陈东、叶明屯吕巷,牵制我师。 周如斗严督佥事董邦政、参将娄宇等分布要害进 击之。连战连捷,贼死者甚众,遂遁往乍浦。八月,常州 贼遁出海,总兵卢镗等追击,大败之。贼掠江阴、无锡, 为官兵所败,遁出海洋。宗宪命镗等追击败之,沉其 舟数十艘,俘斩三百五十有奇。是年二月,贼犯淮安 府、扬州府。四月,千户戚继爵与贼战于狼山,死之。贼 犯通州,掠淮安府,犯仪真县,犯扬州。都指挥张恒、千 户罗大爵、百户曾沂御战,死之。时贼一从瓜州入,一 从新港入,一从通州入,恒等率兵御之,皆死焉。贼攻 瓜州,民兵击走之。时担盐夫百人,遇倭即用担奋击, 倭不能当,弃仗而逃,被伤颇多。贼攻扬州府,同知朱 裒、千户贾勇应袭,贾恩,经历晏锐死之。贼攻小东门 甚急,官兵用佛郎机殪贼数人,贼乃退去。裒与高邮卫经历晏锐、千户贾勇及子恩率兵出城,渡河东御 贼,勇、恩战死。裒与锐为贼掳至井巷,口骂贼不屈,遇 害。事闻,立“双忠祠”于巷口祀之。贼犯天长县,犯泗州。 五月,无为州同知齐恩与贼战于圌山之北江中,死 之。恩率兵与贼大战,乘胜逐北,误入伏中,力战而死。 父子兄弟叔侄同时遇害者七人。副使马慎追贼于 狼山,败之。贼遁出江,慎追击败之。既而福山把总邓 城又追败之,沉其舟一十艘。是年犯江北之贼凡五, 而庙湾之贼尤剧。副总兵卢镗、参将刘显、土舍人彭 志显屡进攻之,贼遂败遁。又按《筹海图编》:“是年正 月,浙江官”兵击贼于后梅,大破之。二月,贼围宁海卫。 贼据近城,盖厂为巢,日夜攻击。三月,官兵进击舟山、 谢浦之贼,大败之。参将卢镗、知县宋继祖、武举郑应 麟、生员李良民、武生娄楠等会兵进攻,大破之。贼移 屯邵嶴、柘林贼攻乍浦所,副使刘焘击败之。贼首徐 海、陈东等自柘林沿海而来,欲取乍浦为巢,进攻杭 州,次及苏、常,以至南京。兵备副使刘焘疾驰应援,与 贼相持,官兵大胜,斩首五十有五,贼势少挫。翌日,贼 自金山而下者复万馀,遂围焘于城中,日夜攻击。焘 督官兵御之,贼不得间,九日乃解去,由海塘而西。焘 尾追之,斩首一百三十馀级。贼犯海盐,指挥徐行健 死之。贼过海盐,转塘湾,行健御之,因众寡不敌,力战 而死。贼因野无所掠,分作二支,一迳至长安,一由硖 石章婆堰与长安贼会。知杭州有备,不敢攻而去。贼 犯沈庄,佥事董邦政讨平之。四月,贼犯青田县,百户 方存仁死之。贼攻温州,同知黄钏死之。贼薄府城,钏 驰驿迎击于分水岭,被执,骂贼不屈,贼怒,磔杀之。贼 攻嘉兴府,指挥程禄死之。“贼回至王店,复分为二,半 由海盐塘,半出长水塘,期会攻府城。”时嘉兴兵俱往 杭州,贼觇知之,故乘空而至也。适指挥程禄统陆兵 五百至,与《金丹》等水兵夹攻之,斩获颇多。贼后至渐 众,其陆行者径趋城下,我兵为其所缀,贼遂过城下 而西,急赴皂林,以趋乌镇。禄追之,贼预伏民居以待。 禄遇害。时官军死者千馀人。浙东新贼攻观海卫龙 山所,进陷慈谿县。时贼自鸣鹤场临三山江,登者各 千馀。越数日,始终攻观海。龙山生员李良民统兵御 之,贼乃往慈谿。时慈谿无城,知县柳东伯率民兵御 之,而贼分踪绕出兵后,冲县市。都长沈宏率族属土 兵剿之,斩首百馀级,贼即遁去。贼首为周乙,丰洲酋 也。生员戎良翰与贼战于丘洋,死之。贼攻宁波府,参 将卢镗败贼于慈谿之丈亭。时贼将掠馀姚,镗遏之 于丈亭,大败其众,贼乃不得至馀姚。馀姚士民感之, 为勒石颂功。贼首徐海犯崇德县,佐击将军宗礼、镇 抚侯槐、何衡忠、义官霍贯道等御之,战于三里桥,死 之。海统贼万馀,流劫乌镇。胡宗宪遣千总钱灿等率 盐兵百馀人,伪为亡命,投入贼中,以为内应,而檄知 县张冕剿之。贼内外惊扰,不得宁居。欲仍往杭州,至 崇德三里桥,礼等率兵九百御之。三战三逐北,斩首 三百馀级。贼分番死斗,礼等以孤军力战,多寡不敌。 会桥陷军溃,遂皆死之。贼攻平湖县,官兵击败之。指 挥翟文击之,贼退走。指挥刘岱预伏潘港,复追贼至 瓦山,皆胜之。贼攻乍浦所,五月,浙东贼复入慈谿,焚 县治,攻龙山所,官兵击败之。贼分二支,一入县治,一 攻所城,为龙山兵击死者数十人,乃解去。贼首周乙 就擒,乙统贼四千馀,劫慈谿不已,而延及馀杭,为浙 东之大患,至是就擒。福建流贼破仙居县,入据之,巡 检刘岱宏战死。时方筑城未完,且值霖雨,新城崩坏, 贼进攻者三。知县姚本崇悉力御之。贼夜分三支攻 城西南,而以一支潜由东北登陴,遂入县治。先自莆 田、岐头流劫,北至青田,百户方存仁力战而死,贼遂 猖獗,攻破县城,巡检刘岱宏率兵来援,战于东岭,死 之。浙西贼围桐乡县,宗礼兵既战没,贼益纵肆。提督 都御史阮鹗入壁桐乡,贼就围之。副使刘焘遣指挥 朱文、王彦忠来援,擒斩贼二百六十馀人。众寡不敌, 我兵遂却。总兵俞大猷、卢镗败贼于渔山马迹洋。松 浦口之贼自古窑遁出渔山海洋。镗与指挥张四维 等追及之,沉其数舟,擒斩贼二百有奇。大猷复追及 于马迹洋,俘斩贼百馀人,桐乡围解。徐海、陈东攻围 桐乡,势甚危迫。总督胡宗宪新受命,引乡兵千馀驻 敌楼防守,杭州无他兵可遣援者,乃与中书罗龙文 谋曰:“方今征兵未集,而阮提督久困孤城,万一有失, 损国威多矣。今欲用间用饵以纾时艰而无可使者, 奈何?”龙文曰:“我世受国恩,愿以死报,请往说之。”公曰: “君京官也,而无朝命,往且不测;况与贼素无一面之 识,谁则信之?”适鄞生陈可愿自松浦回,以王直义子 毛烈、通事童华、夏正、朱尚礼、邵岳等款定海关,称报 效。宗宪喜曰:“吾事济矣!”乃留毛烈于舟山,而亟召童 华等来见,因厚抚之;华等感悦,宗宪察其可使,乃推 诚与之计。华遣朱尚礼持书往说海。海故畏胡威名, 欲解去,而恶无名,得书大喜,欲与华面议,龙文因请 监督以行,宗宪从之,遂偕诣海所,宣布朝廷威德,因劝立功,以图显荣。海固唯唯,而阴与华曰:“吾固愿为 报效,而费倭人金且数万,奈何?”华曰:“此易事耳。胡公 豁达大度,尔能与之立功,富贵可望也,岂直数万金 而已耶?”海大悦,即以降券付龙文等还报,即日解桐 乡围而去。既而下硖石,逼塘栖,华亟驰问进兵之故。 海曰:“以倭人金,无所偿耳。”华曰:“若然,是挟兵以要重 赏也。兹岂效顺之义?胡公一怒,吾亦不能为若谋矣。 尔第出海,须军门有厚赏,持以偿倭,未为晚也。”海惧 从之,即退屯李港。华恐海反复难保,因索海弟洪来 质,云“副使刘焘遣指挥王彦忠等败贼于斜塘。贼有 复自松江来者,屯斜塘、风泾、玉带等处,势甚滋蔓。”焘 令彦忠等击之,贼大败,复由横浦东去。贼犯定海县。 六月,官兵进击仙居之贼,平之。贼据仙居,总督胡宗 宪咨提督阮鹗往救之。又檄副使许东望、谭纶、总兵 卢镗等从东路进击。贼闻大兵至,乃走断桥、彭溪。官 兵围于林同知家,指挥伍惟员犯其前锋,俘斩贼三 百有奇,死水火者不计。馀贼六十人,遁往天台,复为 乡兵所杀,而福建流贼遂无孑遗矣。应袭管懋充中 书罗龙文、通事童华,诱擒贼首叶明、陈东等。徐海既 解桐乡围而去,与叶明、陈东分屯吕港、新场,旋复合 于乍浦城南,党与甚盛。督察侍郎赵文华数趋进兵。 总督胡宗宪曰:“今众寡不敌,进兵岂为胜算?且海所 以退去者,贪吾饵也。若进兵而胜,固是美事;不胜当 奈何?今日之事,法当先抚而后剿。以金数万勾致其 心,遣谍离其党与,剪其羽翼,徐为之图,万全之计也。” 于是遣龙文与华等行间。适麻叶伪为宗宪虎符,潜 出硖石,掳祝氏妇。宗宪怒,复遣华等往语海曰:“尔一 心欲投降,而陈东、麻叶反复不常,恐为尔累,非我所 以曲全尔命之意。”海犹豫未决,龙文曰:“彼二人者已 密启赵公,约缚尔生致之矣。”海大怒,乃诱麻叶至管 懋充舟所,缚送军门。复约龙文以舟载货,阳与贸易。 童华以金二百两与倭人之桀黠者,诱东偕来,至舟 所,即执之以归海,自此势孤,以至于亡。八月,官兵败 贼于夏盖山三江海洋,既而又战于金塘、马墓之间, 复大败之,俘斩贼二百三十馀人。兵部郎中郭仁、副 使刘焘擒贼于秦驻山。时谍报秦驻山支岭之上有 群倭栖之,其舟为触嶕所破,不能长往。仁与焘时驻 乍浦,即欲遣兵击之。将士皆云“穷寇据险,难以仰攻。” 乃计令兵士挟降倭一人往说之,许其送付徐海,其 党五十馀人悉弃甲而来,因次第缚之。官兵败贼于 乍浦,贼首徐海乞降。陈东党既为官兵所破,徐海内 不自安,阴修战备,为死斗之计。宗宪知之,复令罗龙 文、童华等往慰之,且讽使入见。海犹豫未决,龙文宿 其营,安寝如家。海以足摄之。觉曰:“此虎狼之穴,何酣 睡若此耶?”龙文曰:“我为尔百口且不顾,况此身耶?今 尔乃心持两端,何也?”海曰:“闻赵必欲杀我,恐公不能 救。”龙文曰:“赵公初意如此,今也则否。”海曰:“焉知非诱 我而执之耶?”华曰:“胡赵二公欲为尔题请封爵,使尔 专提一旅之师,捍海上寇。若不入见,彼何所据,以正 请也。”海曰:“蹈不测之险,奈何?”龙文曰:“我京官也,且胡 公姻戚,尔第入见,我则质尔营中,万无一失矣。”海始 首肯。华既驰报军门,军门许之,为之期日谍使复数 四。期既定,海犹虑中变,先期而至。入见胡、赵、阮三人 及巡按赵孔昭于平湖城中,受犒而出,谓龙文等曰: “鉴诸军门之貌,吾祸终不免。”叹息者久之。贼首徐海 复叛,据沈家庄。总督侍郎胡宗宪、督察侍郎赵文华、 提督都御史阮鹗率官兵讨平之。时官兵四集,军威 甚盛。海侦知之,阴收陈东、叶明馀党,谋拒自全。宗宪 复遣童华往解之。海迎谓曰:“吾以尔言结怨诸倭,今 军门既受吾降,而复征兵渐逼,非为我而谁耶?”叱左 右缚华将杀之,华大笑不止。海曰:“尔尚何言?”华曰:“吾 笑尔不识人,以忠为奸,使吾枉死,尔不知。”海曰:“何谓 也?”华曰:“陈、叶二党尚多,且心迹不一。今阳为附尔,实 为豫让之计。军门恐尔入其彀中,故遣我相闻。官兵 壁近郊者,防其变也。尔何不悟耶?”海曰:“然则如之何?” 华曰:“今沈庄有东西二所,尔何不分其党,各自为巢, 而密约官兵杀之,尔后患绝矣。”海深然之,卒用其策, 由是二党互相猜疑。宗宪知之,遂部署大兵进捣其 巢。是时贼壁甚坚,据敌楼以拒,四面皆挂白布觇我, 我不得觇贼也。诸将以佛郎机攻之,畏矢石之敢近, 七日弗克。宗宪怒,命都指挥戴冲霄攻之。冲霄率兵 士逼贼垒,立于矢石之下,毁其西南、正西敌楼各一 座,贼失据,冲霄及把总杨永昌等督永保等兵大进, 捣巢于半日之间,实冲霄毁敌楼之功也。海既败没, 其党散走,一支据定海丘家洋。阮鹗与总兵俞大猷、 卢镗、署参将郑应麟合兵围之,贼溃走,逾桃花岭,渡 宁溪,历鄞县、奉化、宁海,与官兵战于台州两头门。把 总指挥范〈缺〉死焉。贼突走温州,至福宁,得舟而遁。一 支自直隶出海,为大猷兵所灭;一支自浙江出海,为 镗兵所灭。其得脱走者,突登慈谿县伏龙山,阮鹗率 兵灭之。由是,贼无生还者矣。总兵卢镗擒贼首辛五郎等于清港洋,副使许东望击贼于马墓、福山洋,大 败之。贼酋二:表及从贼七十馀人,皆就擒。九月,百 户、郎官追贼于临海两头门,死之。官兵与贼战于雁 门岭,生员倪《泰员》死之。副使王询、总兵俞大猷击舟 山贼,平之,俘斩贼一百五十馀人。官兵捣乍浦贼巢, 土官汪相、向銮死之。十二月,冠带把总莫翁达与贼 战于舟山,死之。官兵进捣谢浦贼巢,平之。先是,贼据 吴家山,官兵自秋及冬屡攻弗克。胡宗宪命把总张 四维以“麻阳兵当岁除夜袭破之,俘斩无遗。”是年,两 浙之贼数逾二万,皆次第就擒。而谢浦之寇,即舟山 之馀孽云。是年三月,福建备倭刘炌、千户王月与贼 战于石壁岭,死之,贼亦败遁。福清海口之贼,遁至西 乡,官兵追之,斩其衣红贼首一人,贼败走,炌与月率 兵欲伏石壁岭邀击之,未及设伏,遇贼突至,山路屈 曲,遂致败殁。贼流遁福宁州之竹屿、孤山,官兵追之, 或火攻,或伏弩,贼辄败走。参将尹凤预置药酒于胡 坪,贼中毒者数十人。四月及于桐山,又破之,贼遂入 浙江。十月犯兴化府,平海卫,千户丘珍死之。犯福清 县,指挥童《干震》死之。是年四月,贼登山东灵山卫养 马岛,官兵讨平之;犯海阳所,官兵讨平之。犯靖海卫 文登营,官兵讨平之。
按《江南经略》:“是年三月,贼攻无锡县城。时兵备副使 王崇古驻节城中,督官兵拒贼,贼死于矢石者颇众, 乃由高桥北去,而沿城民居悉为煨烬矣。四月十八 日,倭船七十馀只泊县之北门,昼则分艐出掠,夜则 归聚。至五月十二日,由江阴君山出江,十五日出海, 过刘家河。参将罗”〈缺〉帅舟师击之,沉其五艘,贼惊遁。 八月掠县境,为官兵击败而去。《太仓州》是年二月,贼 入七浦,寇东乡诸镇。四月十三日,倭船突至茜泾镇, 团长率乡兵御之。十八日,黄洼、新塘之贼合艐至茜 泾,与弓兵乡民合战不胜,遁走七鸦港。少迟,贼复至, 屯钱思桥,分其徒作二支,一由七浦塘至官场路,一 往甘草镇焚劫。十九日,知州熊桴遣兵袭其巢,贼方 出掠,闻报还救,与官兵战,各无胜败。二十日,贼掠横 泾镇,势愈炽。五月初三日,茜泾之贼,掠沙头镇而南, 将至城下。判官张大伦督师与战,方酣,贼伏兵起,我 师遂溃,贼亦去上海县。是年五月,贼攻县城。戊午朔, 贼舟五十馀艘,从吴淞江入,泊上海北宫,作云梯攻 城。通判刘本学率县人募死士固守,积十七日,外援 不至,贼佯退。乙亥夜半,贼乘守懈,潜登西南隅。守城 卒杨钿觉之,大呼,众惊起,贼刺钿堕城下,众发矢石 击,贼退去。初,贼抵城下,潮落,濠可涉渡,比去,则潮至 矣,贼众尽没濠中。平旦,为守城者涝,斩其首数十级, 枭示城上。贼过浦,望见之,号泣而去。自是邑鲜倭患 矣。丹阳县是年四月贼围县城,官兵御却之。“五月,贼 自圌山而来,将泊城下,适麻阳兵自京口南下,贼未 知也。本县士民纠银二千馀两,赂麻阳之兵,兵潜窜 土兵中,改其衣装。既接战,麻阳兵突出,贼大败走,斩 首七百馀级,亦非军门之命,故不报功。”
按:诸大圭《纪乍浦之捷》云:“嘉靖丙辰秋七月,贼徐海、 陈东之解桐乡围而东也,阳为听抚,心实狐疑。自吕 港新场移屯乍浦城南,营厂络绎,改修旧船,以图出 海,且窥伺我兵强弱,为其进止。总督侍郎胡公宗宪 策知其计,因外示羁縻,而密檄副使刘焘图之。会尚 书赵公文华再命督察至,公乃与定议,以乍浦西南 海塘可通杭州,咨浙福提督都御史阮公鹗偕郎中 郭仁、副使徐洛、总兵徐玨等壁海盐,以遏犯杭之路; 东北金山可通松江浦东,咨直隶提督都御史张公 景贤驻松江,而参政任环、佥事董邦政、留守王伦、同 知熊《桴容》美、土官田九霄等,扼青村、黄浦及出海之 路。”公亲督大兵,与参政汪柏、参议王询等驻平湖,与 贼逼垒而阵。总兵俞大猷、卢镗等,则以舟师设伏洋 山马迹,邀其归路。分布既定,候间而发。适上海之贼 由吴淞而西南出,复万馀人。公恐海或中变,与之连 衡,急啖海使东出击贼,可得舟还岛。海以为然,果逆 斩贼数百,贼遂夜走,以故海不及取其舟而返。其他 酋长脱出海者,公已别遣大猷伏飞舰海上遮击之, 溺且尽。公又计海“书记麻叶不死,无以坚其内附之 心。而陈东者,与麻叶声相倚,桐乡之役,与海相睚眦 者也。”于是又计令海缚麻叶,缚陈东以献,海遂并有 其众,而诸酋长则疑且怨海矣。海自度进退无所,而 公故与赵公簿责海益急,因遣谍私海,令其诱众俘 斩之“以谢,可无罪。”海不得已从之,遂与定约。公乃令 副使刘焘引游击尹秉衡兵夜伏乍浦城中,而徐玨 等兵分为三哨,进壁白马庙,左灏等兵由平湖间道 而出,主簿曹廷慧、参将丁仅等壁乍浦城,以为内援。 至期,玨等移营瓦山,海果挈妻走海上艘,群倭争逐 之,大乱,城上举火,我兵四合竞进,大败之,烧贼巢厂 二十馀里。时海执称归顺,投梁庄去。诸遁出海洋者, 俞大猷游兵击之,前后俘斩七百有奇,没海及焚死 者无算,乍浦之贼无孑遗矣。夫徐海以首恶煽祸,而陈东、麻叶等为之掎角,勾引外裔,侵扰中土,受其螫 毒者五年矣。丙辰春,拥众数万,分道入寇,北犯瓜、扬, 阻绝运道,东掠宁、绍,牵制我师,声言欲下杭州,犯留 都;比之曩时,猖獗尢甚。公相度机宜,不轻与争锋。捐 千金赏敢死之士,用间诱退“吕港”贼艘,以伐其深犯 之谋;复诱令杀贼立功,以剪其羽翼之势。擒麻叶、擒 陈东,度其孤危,可以取矣。犹谓困兽死斗,乃故弃船 海澨,开一面之缺,而卒以游兵邀之,无一得脱者。后 先下著,不爽纤微。岛寇之所以畏服,而东南之所以 奠安者,不以此哉!不以此哉!
按:茅坤《纪剿徐海本末》云:“嘉靖丙辰,徐海之拥诸倭 而寇也,一枝由海门入掠维扬,东控京口;一枝由吴 淞江入掠上海,一枝由定海关入掠慈、谿等县,众各 数千人。而海自拥部下万馀人,直逼乍浦而岸,岸则 破,诸舟悉焚之,令人人各为死战。又导故窟柘林者, 陈东所部数千人,与俱并兵攻乍浦城,盖四月十九” 日也。当是时,朝廷方夺故总督,而新总督胡公宗宪 自提督代之。甫八日问募府麾下募卒仅三千人,俱 孱弱不可用。故总督所征四川、湖广、山东、湖南诸兵 俱罢去。所为缓急者,特容美土兵千人及参将宗礼 所籍河朔之兵八百人耳。南北诸倭酋不下数万。谍 者声言“他酋分掠于江淮、吴越诸州”郡间,以扼援兵。 而海等当窟乍浦,下杭州,席卷苏、湖,以胁金陵,气恣 甚。总督胡公方召诸司画计,无何,故提学阮公鹗代 胡公为提督,檄未至,夜半闻乍浦围,卷甲趋之。胡公 亦分遣兵澉浦、海盐之间为声援,而自引兵壁塘栖, 相掎角。居顷之,海闻新总督胡公即故御史所尝提 兵督战于莺湖、王泾之间,而覆之者气稍阻,寻罢乍 浦围。闻两公方拥兵壁近郊,不复敢窥杭,于是经略 峡石,越皂林,出乌镇以北。乌镇者,即海故所犯苏、湖 旧路也。当是时,胡公既获谍,度苏、湖之间惟莺湖为 四战之地,于是檄河朔兵自嘉兴入,驻胜墩阵而待, 因以吴江水兵遮其前,湖州水兵尾其后,而公自引 麾下募卒及容美土兵横击之。提督阮公自崇德闻 贼且出乌镇也,即道挟河朔之兵,骑而驰,及之于皂 林,令善射者且蹑且射,贼稍稍引去。贼纵数百人尝 之,辄又败去。贼怒甚,鼓噪而前。提督阮公势皇急,于 是走轻舸入保桐乡,而参将宗礼与裨将霍贯道等, 乃自张左右翼,厚集其阵以待战,数合击杀数十人。 会日暮,贼且引去。时贼气颇窘,而宗礼、霍贯道等亦 已绝饷道,不得择善地、便水草以自休止。明日,饿而 战,贼遣候者登树而望,盖孤垒以堑,无他援者也。大 喜,复纵兵以半击其前,以半绕其背。而霍贯道,河朔 故骑将也,大呼众力战,矢炮如雨下,无不人人一当 十。复击杀数十百人,而贯道亦手自刃十馀人,贼益 怖,海且中炮,欲驰去。会火药尽霍,贯道面宗礼仰天 呼曰:“吾两人再得药数斗,可以了此贼矣!”未几,贯道 与宗礼俱陷,众大败,贼遂乘胜围桐乡。时总督胡公 已引兵蹑崇德,闻之,潸然流涕曰:“河朔之兵既败,东 南之事无复可支矣。贼已困桐乡,假令复分兵困崇 德以劫我,我两人譬之抱石而自沉也。国家且奈何?” 于是还省城,檄诸路兵为战守计。先是,公始为提督 时,尝与监督尚书赵公谋曰:“国家困海上之寇,数年 于兹矣。诸倭酋乘潮出没,将士所不得斥堠而戍者。 人言王直以威信雄海上,无他罪状,苟得诱而使之, 或可阴携其党也。”按部题亦尝有用间为策者。于是 遣辨士蒋洲、陈可愿及故尝与王直友善者数辈,入 海谕直。直果感悦,愿如约,遣其养子毛海峰款定海 关,谢过间以谕海。海已勾萨摩诸岛人入劫,故不相 及。而海峰者云云,彼固未之知也。胡公策曰:“直与海 虽顺逆不同,其势固唇齿也。直既悔悟,海独不可以 大义说之乎?不然,彼贪人也,诱之以利,或可狃其心。 闻桐乡城小而坚,缓之数十日,则永保戍兵至,固可 破之矣。”于是疾走人谕毛海峰,因厚遣谍者,阴过徐 海所曰:“直已遣子款定海关,朝廷固且赦之矣,若独 无意乎?新总督威名非曩时比。且仰体朝廷德意,推 心置腹,若不乘此时解甲自谢,他日必为擒矣。”海颇 然其计,于是亦遣酋自谢,约罢围去,因以要公,稍出 中国货物遣他倭酋,而疏释其罪。公佯诺,辄以银牌、 绮币厚遗来谢酋,而阴令营中盛兵容私谍者,故纵 酋瞰之。酋既德公,遗又内怖公之兵威也,归以报海。 明日,复遣他酋来谢,公视之如初,凡数复。海于是始 归心于公,愿为公死之矣。然陈《东心》独窃疑海私公 遗,犹怏怏未之从也。海间遣酋次桐乡城下,私城上 兵曰:“某已听总督胡公约解去矣。城东门,故柘林贼 陈东党也,桀悍不吾从,若当谨备之。”是夕,海果道崇 德而西,且乞他兵于公,以夹击陈东。胡公犹心讶,未 之许。而陈东独盛为楼橹,撞竿以撞城。而桐乡令金 燕者,彊干吏也;城中一切兵仗火药诸已缮备。提督 阮公复躬厉矢石,徇城上人,下令散千金,募敢死士, 督战益急,所杀伤贼亦数十人。方撞竿,自楼橹中跃而撞城,城几坏。一男子为缗索圜撞竿所击故窟,竿 至即缗挽以上,斩之。又募冶者煮铁汁灌城下酋,城 下酋不敢逼东。既无何,闻海等解去,道远势且孤,亦 相与稍稍引去,围始解而提督阮公出矣。时五月二 十三日也。方阮公困桐乡时,固日夜望总督胡公援 兵之至,而胡公亦重念东南之安危、身之祸福,与阮 公相旦暮,情固急。业已遣兵备刘公督同留守王伦、 宣抚田九霄,勒兵自嘉兴入壁斗门;分守汪公督同 知县张冕,勒兵自湖州入壁乌镇;参将丁仅勒兵自 海盐入壁王店,指挥乐埙督同千户罗天与勒兵自 崇德入壁石门,又令崇德令崔近思收河朔之散卒 入城为声援。兵四面环贼,远者二三十里,近者十馀 里而阵,然各以《狃皂》林之贼,逡巡惶怖不敢逼。而公 业遣谍羁说,“贼亦日夜望永保戍兵之至,以决一战 也。”计无可奈何。而胡公与阮公两人者为同年,故深 相结者。及援兵不合,阮公自围中颇急,于是两相猜, 而他谤者与为飞语,撼两公者盈道路矣。当是时,朝 廷闻东南之寇,即日出尚书赵公督山东河朔诸兵 援之,又两公所私相猜者,语颇闻赵公。赵公亦故与 两公者为肺腑交,所尝两推毂中朝以镇东南者。念 两公卒有隙,则东南之事“抵牾不可图。”于是日夜引 兵而南,至扬州,则阮公业已出桐乡围,东渡钱塘,徇 会稽诸下邑,击他贼。胡公亦闻尚书赵公之至,且战 且南,淮扬毗陵之间无足虑。海为巨孽,间虽狃而内 附,中固不可测。而上海之贼万馀人,由吴淞江西引 方急,迺日遣谍者,啖海以金帛而说之东出海上击 他贼。海亦果收诸倭酋,出乍浦,道平湖。时谍报吴淞 江之贼已鼓行涉嘉善界,欲西合海。公念海万一卒 他变,两相合,奈何?因策海始已焚舟为深入,今不得 舟必急。于是遣谍诇海,谓“海既内附,何不如故约,勒 兵击吴淞江贼且篡夺其辎,掠舟以归。”海果然其计, 即日引诸酋逆之朱泾道上,斩首若干级,馀贼遂夜 走,以故海不及篡夺其舟而还,及他酋脱而出海也。 胡公又别遣总兵俞大猷,伏飞舰海上遮击之,溺且 尽。于是海既德公,不敢背。又闻吴淞江贼之出,为俞 总兵所遮击,益内怖,日输款于公。遂辇故所载飞鱼 冠及他坚甲、名剑数十种,并以输公,而间遣其弟洪 入质于公,公固佯纳之。公又谍闻海麾下独书记叶 麻为酋长,其为人颇黠而悍,近与海争一女子,有微 “隙,非用间争缚之,则无以死彼之内附之心。”于是遣 谍就海帐中,讽海缚叶麻以出。叶麻出,而诸酋故隶 叶麻部曲者,稍稍怨且惧矣。怨且惧,恐生他衅,则又 以他罪缚其党几百馀人。公又策陈东于诸部曲中, 与叶麻声相倚,顷以桐乡之役,两睚眦者也,数遣谍 持簪珥玑翠遗海两侍女,令两侍女日夜说海,并缚 陈东,海间诺。而陈东者,萨摩王弟,故帐下书记酋,海 固未之能也。于是出叶麻囚中,令其诈为书于东,反 兵贼杀海,其书故不以遗东,阴泄之于海。激怒之,使 并缚东。海读其书,涕双下,益德公之不忍为东所贼 杀之也,日夜谋缚东以报公。居无何,尚书赵公移兵 渡江来,所过州县,数举兵向贼,贼辄败走,俘斩若干 级,兵威大布。当是时,公已知海之甘心于东,不忍疾 击海。疾击之,两人迫而深相结,则东南之事未易图。 而尚书赵公之至也,私约公共部署兵。击海日急,且 召公故所遣谍面诘之曰:“若为我谕徐海,海连兵以 来,罪不容死。非缚陈东及斩千馀级以献,恐无以谢 朝廷。若能,则我当同督府诸公疏释之。不然,若且虀 粉矣。”是时阮公亦至。于是海益怖,出所故掠中国货 物千馀金赂王弟,诈请东代署书记。海因夜得东,即 缚以故约,复于胡公叶麻,与陈东相继缚,而诸酋长 汹汹内乱矣。是时诸酋既疑且怨海无斗心,故其气 日窘。海亦自度纵令反故岛,当亦必为诸酋长所贼 杀,故为内附日固。而公与赵公簿责海益急。海既急, 因念欲掠舟出海,恐为海上兵所劫,欲列垒拒官兵, 又业已内附,不忍背,且陈东党,固日夜谋袭杀之也。 《公策》曰:“彼既乱,吾可乘之矣。”因遣谍私海曰:“我固欲 宽若,赵尚书以若罪孽大,何不听我舣数十艘海上, 若且诱之逐海上艘,令俘斩千馀级,以谢赵公,而若 因得以自完乎?”海不得已,且疑且诺,因约兵备副使 刘公,引兵伏乍浦城中,而某日时,某当引众出海岸, 去乍浦城半里而阵,佯令众酋逐海上艘。某手旗麾 之,城中官兵即举燧为号,从城中出,亟击“勿失!”诸官 兵卒如故约乘之。诸倭酋逐海上艘如蚁,不及,还兵 斗。于是诸官兵得乘胜蹂而前,不伤一卒,所俘斩数 十百人,没海者无算。于是,海自以数有功于朝廷,愿 与部下诸酋长入款,且庭谒胡公;与尚书赵公、提督 阮公、巡按赵公,并许之。谍往复,期以八月初二日。然 海犹恐,间设甲士劫之。先期一日,猝拥酋数百人胄 而阵平湖城外,自率酋长百馀人胄而入。平湖城中 以求四公者,计不许,恐他变,遂许之。海与诸酋长北 向面四公,按次稽首,呼“天星爷死罪死罪。”海欲再为款胡公而未之识,因顾谍谍目示之。海复面胡公稽 首呼“天星爷死罪死罪。”胡公亦下堂,手摩海顶,谓之 曰:“若苦东南久矣,今既内附,朝廷且赦若,慎勿再为 孽。”海复稽首呼:“天星爷死罪死罪!”于是四公厚犒遗 之而出。是日城中人无不洒然色变者。海既出,诸公 者固已忿恚,海之列款犹胄而入,属彊胁无礼,又不 及如谍,故所期月日,而先日猝至也。其习行桀黠若 此。于是阖谋不勒兵诛之,他日必为患。计部下“尚千 馀人,猛挚难即破,永保兵犹迤逦远道未至也。”于是 佯令海自择便地居之。海果自择便地,得沈家庄,即 僦沈家庄与居之。是为八月八日。当是时,众复喧然 哗:“诸公辈何不扑灭海?不然,且纵之出海上,令自解 去,顾豢虎以自祸也。不知诸公者固有待。”于是胡公 与尚书赵公、提督阮公私自部署兵,又日夜遣使趣 永保兵来会。兵未集,恐海惊祸,且肘腋间。胡公因日 遣谍诇海,且啖海如曩时。公因谋以请于赵公曰:“吾 闻善兵者乖其所之。海与陈东党业已深仇,今合而 两附者迫故耳。闻沈家庄故东西两处,而中绾河为 堑,何不说海以西沈家庄居陈东党,而自择东沈家 庄以居部下酋乎?”谍以谕海,海果如其言。顷之,永保 兵至,会海输二百金于公市酒米,公复与赵公谋,以 药毒其中而归之。又令陈东诈为书,夜遗其党曰:“徐 海已约官兵夹剿汝辈矣。”陈东党果疑,而夜伏逻卒 东沈家庄道上瞰之。适海皇急,因令酋窃两侍女出 道上,而急则因间道走幕府以自托。逻卒瞰知之,归 以报于陈东党。陈东党闻之大惊,即勒兵篡两侍女 过海所,骂曰:“吾死若俱死耳!”遂私相槊而斗海中槊 众大乱。明日,官兵四面合墙立而进,保靖兵先当之, 稍却,河朔兵乘之,又却。俄而胡公擐甲厉声叱永保 兵左右列,大呼而入,瞰垒下击。会风烈,公麾众束千 馀炬,人各持炬,纵火焚之。海窘甚,遂沉河死。甫食顷, 人人鸷而攫千馀酋,蒐斩殆尽矣,中所故饮毒贼首 黑色者凡三百馀人。于是永保兵俘两侍女而前,问 海何在。两侍女者王姓,一名翠翘,一名绿姝,故歌妓 也。两侍女泣而指海所自沉河处,永保兵遂蹈河斩 海级以归。
按谢顾《纪仙居之捷》云:“嘉靖丙辰三月,朝廷以都御 史胡公宗宪累建奇勋,命以兵部侍郎总督浙直、福 建军务。会福建桐山之贼流逼浙境,同知黄钏、指挥 梅魁御之,贼溃围北走,公密令副使刘悫预伏兵塔 石、蕉蒲诸山嶴,险厄则潜署火器以待,仍列舟师于 山侧之江滨。贼至伏起,杀伤甚众,遁由天门埭至平 阳、青田,越小峙,沿江而南,遂入荆溪,通仙居、乐清之 孔道也。”时临海、天台业已受公计,集乡兵守黄潭箬 孔中渡,由是贼不得犯宁、绍。由乌杭西入仙居,乘城 筑未完,冲突焚劫,惨倍他地。乃咨提督都御史阮公 鹗驰救之,复行。副使许东望、知府谭纶、总兵卢镗兵 从东路而进。贼闻大兵且至,遂走断桥、彭溪,巢于民 舍。我兵合围攻之,俘斩三百馀级,焚溺死者无算,所 存六十馀人。取道天台之北,复为赤城民兵所杀。是 时浙东西硖、石梁湖之贼各万馀人,俱薄会城,魁桀 难制。江南北新旧屯据者数亦逾万。公以一身寄诸 藩之安危,以一身当百万之兵甲,随机督剿,算无遗 策。直隶有宝山之捷,两浙有西庵清水漥之捷,而桐 山流寇亦旋就殄戮。谓公今之子仪,非耶。又记金 塘之捷云:“辛五郎者,宿寇徐海之偏裨也。与陈东叶 宗满麻叶辈同巢柘林,攻乍浦,围桐乡,毒螫吴越诸 州郡,其志欲吞全浙,窥留都,势甚猛也。总督胡公宗 宪欲灭之,忌海与其党。既而海受我用,擒其所恶陈 东麻叶”辈,而遗其所懽以归倭岛,五郎在焉。公密令 总兵俞大猷等分布海洋要冲,截杀诸寇,而五郎则 责之卢镗。镗接密谕时,方对诸客食,忽命治舰之金 塘山,客相顾莫知所谓。镗自乘福船,令子相督率哨 船为前驱。次日至金塘,了见北洋有大舟扬帆而南, 令哨船四散潜泊,少选大船舣金塘之麓,贼皆登憩。 镗知其为五郎也,令哨船丛射之,继以铳炮。贼以手 且摇且招,摇者示勿攻击,招者示有所言也。相乃《飏 言》曰:“欲打话,须去而兵器。”贼拍掌,示无,而呼一董〈一董 者一家之义乃倭语也〉有华人从寇者曰:“吾等乃胡总爷招安 放回者也。”相问曰:“有牌验乎?”曰:“有。”镗招众贼至舟傍, 慰藉之,谓五郎曰:“汝既为军门所遣,岂可慢乎?请至 县款洽而津送之。”遂延五郎同舟,馀派哨船分载,每 载不过三四人,多则不能容也。五郎辞镗,厚加礼貌, 五郎不疑。宴至深夜,镗坐福船上层,将台侍者引双 灯上桅。俄而哨船猬聚,镗问之曰:“如何?”相对曰:“是了。” 五郎大惊,请下哨船,与众酋同宿。镗曰:“诺。”令左右送 之,穴梯而下,至篷户外望,惟海而已。五郎悟,欲赴水 死。左右不许,曰:“卧榻在地,平下。”五郎度不能免,浩叹 就卧,相缚之。翌日,入定海关,乃知贼徒俱已芟尽,即 前夜起双灯时也。“是了”者,乃复命也。群贼死时,皆不 知军门之谋,佥讶哨兵敢行误杀。五郎亦自以偶遇卢镗被执,不知其计出军门也。呜呼神哉!后献俘告 庙,天子赐玺奖公,天下无不称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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