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皇极典/第28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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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四卷目录

 僭号部汇考十

  晋代僭号五

  后燕慕容垂 慕容宝 慕容盛 慕容熙 慕容云

皇极典第二百八十四卷

僭号部汇考十[编辑]

晋代僭号五[编辑]

后燕慕容垂 慕容宝 慕容盛 慕容熙 慕容云[编辑]

《晋书慕容垂载记》:“垂字道明,皝之第五子也。少岐嶷, 有器度,身长七尺四寸,手垂过膝。皝甚宠之,尝目而 谓诸弟曰:‘此儿阔达好奇,终能破人家,或能成人家’。” 故名霸,字道业,恩遇逾于世子儁,故儁不能平之。以 灭宇文之功,封都乡侯。石季龙来伐,既还,犹有兼并 之志,遣将邓恒率众数万屯于乐安,营攻取之备。垂 戍徒河,与恒相持,恒惮而不敢侵。垂少好畋游,因猎 坠马折齿。慕容儁僭即王位,改名𡙇,外以慕郤𡙇为 名,内实恶而改之。寻以谶记之文,乃去夬,以垂为名 焉。石季龙之死也,赵、魏乱,垂谓儁曰:“时来易失,赴机 在速,兼弱攻昧,今其时矣。”儁以新遭大丧,不许。慕舆 根言于儁曰:“王子之言,千载一时,不可失也。”儁乃从 之,以垂为前锋都督。儁既克幽州,将坑降卒。垂谏曰: “吊伐之义,先代常典。方今平中原,宜绥怀以德,坑戮 之刑,不可为王师之先声。”儁从之。及儁僭称尊号,封 垂吴王,徙镇信都。以侍中、右禁将军、录留台事,大收 东北之利。又为征南将军、荆兖二州牧,有声于梁楚 之南。再为司隶,伪王公已下,莫不累迹。时慕容𬀩嗣 伪位,慕容恪为太宰,恪甚重垂,常谓𬀩曰:“吴王将相 之才,十倍于臣。先帝以长幼之次,以臣先之。臣死之 后,愿陛下委政吴王,可谓亲贤兼举。”及败桓温于枋 头,威名大振。慕容评深忌恶之,乃谋诛垂。垂惧祸及 己,与世子全奔于苻坚。自恪卒后,坚密有图𬀩之谋, 惮垂威名而未发。及闻其至,坚大悦,郊迎执手,礼之 甚重。坚相王猛,恶垂雄略,劝坚杀之,坚不从,以为冠 军将军,封宾都侯,食华阴之五百户。王猛伐洛,引全 为参军。猛乃令人诡传垂语于全曰:“吾巳东还,汝可 为计也。”全信之,乃奔𬀩。猛表全叛状,垂惧而东奔,及 蓝田,为追骑所获。坚引见东堂,慰勉之曰:“卿家国失 和,委身投朕;贤子志不忘本,犹怀首丘。《书》不云乎?‘父 父子子,无相及也’。卿何为过惧而狼狈若斯也!”于是 复垂爵位,恩待如初。及坚擒𬀩,垂随坚入邺,收集诸 子,对之悲恸,见其故吏,有不悦之色。前郎中令高弼 私于垂曰:“大王以命世之姿,遭无妄之运,迍邅栖伏, 艰亦至矣。天启嘉会,灵命暂迁,此乃鸿渐之始,龙变 之初,深愿仁慈,有以慰之。且夫高世之略,必怀遗俗 之规;方当网漏吞舟,以弘苞养之义;收纳旧臣之胄, 以成为山之功。奈何以一怒捐之,窃为大王不取。”垂 深纳之。垂在坚朝,历位京兆尹,进封泉州侯,所在征 伐,皆有大功。坚之败于淮南也,垂军独全,坚以千馀 骑奔垂,垂世子宝言于垂曰:“家国倾丧,皇纲废弛,至 尊明命,著之图箓,当隆中兴之业,建少康之功。但时 来之运未至,故韬光俟奋耳。今天厌乱德,凶众土崩, 可谓乾启神机,授之于我,千载一时,今其会也。今恭 承皇天之意,因而取之。且夫立大功者不顾小节,行 大仁者不念小惠。秦既荡覆二京,窃辱神器,仇耻之 深,莫甚于此。愿不以意气微恩而忘社稷之重,五木 之祥,今其至矣!”垂曰:“汝言是也。然彼以赤心投命,若 何害之?苟天所弃,图之多便,且纵令北还,更待其衅。 既不负宿心,可以义取天下。”垂弟德进曰:“夫邻国相 吞,有自来矣。秦强而并燕,秦弱而图之,此为报仇雪 辱,岂所谓负宿心也!昔邓祁侯不纳三甥之言,终为 楚所灭;吴王夫差违子胥之谏,取祸句践,前事之不 忘,后事之师表也。愿不弃汤、武之成踪,追韩信之败 迹,乘彼土崩,恭行天罚,斩逆氐,复宗祀,建中兴,继洪 烈,天下大机,弗宜失也。若释数万之众,授干将之柄, 是却天时而待后害,非至计也。《语》曰:‘当断不断,反受 其乱’。愿兄无疑!”垂曰:“吾昔为太傅所不容,投身于秦 主,又为王猛所谮,复见昭亮,国士之礼每深,报德之 分未一。如使秦运必穷,历数归我者,授首之便,何虑 无之!关西之地,会非吾有,自当有以扰之者,吾可端 拱而定。关东君子不怙乱,不为祸先,且可观之。”乃以 兵属坚。初,宝在长安,与韩黄、李根等因䜩摴蒱,宝危 坐整容,誓之曰:“世云摴蒱有神,岂虚也哉!若富贵可 期,频得三卢。”于是三掷尽卢,宝拜而受赐。故云五木 之祥。坚至渑池,垂请至邺展拜陵墓,因张国威刑,以 安戎狄。坚许之。权翼谏曰:“垂爪牙名将,所谓今之韩、 白,世豪东夏,志不为人用。顷以避祸归诚,非慕德而至。列土干城,未可以满其志;冠军之号,岂足以称其 心!且垂犹鹰也,饥则附人,饱便高飏,遇风尘之会,必 有凌霄之志。惟宜急其羁靽,不可任其所欲。”坚不从, 遣其将李蛮、闵亮、尹国率众三千送垂。又遣石越戍 邺,张蚝戍并州。时坚子丕先在邺,及垂至,丕馆之于 邺西,垂具说淮南败状。会坚将苻晖告丁零、翟斌聚 众谋逼洛阳,丕谓垂曰:“翟斌兄弟因王师小失,敢肆 凶勃,子母之军,殆难为敌,非冠军英略,莫可以灭也。 欲相烦一行,可乎?”垂曰:“下官殿下之鹰犬,敢不惟命 是听!”于是大赐金帛,一无所受,惟请旧田园。丕许之, 配垂兵二千,遣其将苻飞龙率氐骑一千为垂之副。 丕戒飞龙曰:“卿王室肺腑,年秩虽卑,其实帅也。垂为 三军之统,卿为谋垂之主,用兵制胜之权,防微杜贰 之略,委之于卿,卿其勉之!”垂请入邺城拜庙,丕不许, 乃潜服而入。亭吏禁之,垂怒,斩吏,烧亭而去。石越言 于丕曰:“垂之在燕,破国乱家,及投命圣朝,蒙超常之 遇,忽敢轻侮方镇,杀吏焚亭,反形已露,终为乱阶,将 老兵疲,可袭而取之矣。”丕曰:“淮南之败,众散亲离,而 垂侍卫圣躬,诚不可忘。”越曰:“垂既不忠于燕,其肯尽 忠于我乎?且其亡寇也,主上宠同功旧,不能铭泽誓 忠,而首谋为乱。今不击之,必为后害。”丕不从。越退而 告人曰:“公父子好存小人,不顾天下大计,吾属终当 为鲜卑掳矣。”垂至河内,杀飞龙,悉诛氐兵,召募远近, 众至三万,济河焚桥。令曰:“吾本外假秦声,内规兴复, 乱法者军有常刑,奉命者赏。不逾日天下既定,封爵 有差,不相负也。”翟斌闻垂之将济河也,遣使推垂为 盟主。垂距之曰:“吾父子寄命秦朝,危而获济,荷主上 不世之恩,蒙更生之惠,虽曰君臣,义深父子,岂可因 其小隙,便怀二三。吾本救豫州,不赴,君等何为斯议 而及于我?”垂进欲袭据洛阳,故见苻晖以臣节,退又 未审斌之诚款,故以此言距之。垂至洛阳,晖闭门距 守,不与垂通。斌又遣长史河南郭通说垂,乃许之。斌 率众会垂,劝称尊号。垂曰:“新兴,侯国之正统,孤之君 也。若以诸君之力,得平关东,当以大义喻秦,奉迎反 正,无上自尊,非孤心也。”谋于众曰:“洛阳四面受敌,北 阻大河,至于控驭燕、赵,非形胜之便。不如北取邺都, 据之以制天下。”众咸以为然。乃引师而东,遣建威将 军王腾起浮桥于石门。初,垂之发邺中,子农及兄子 楷、绍弟子宙为苻丕所留。及诛飞龙,遣田生密告农 等,使起兵赵、魏以相应。于是农、宙奔列人,楷、绍奔辟 阳,众咸应之。农西招库辱官伟于上党,东引乞特归 于东阿,各率众数万赴之,众至十馀万。丕遣石越讨 农,为农所败,斩越于阵。垂引兵至荥阳,以太元八年 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燕王,承制行事,建元曰“燕元。”令 称统府,府置四佐,王公已下称臣。凡所封拜,一如王 者。以翟斌为建义大将军,封河南王,翟檀为柱国大 将军、弘农王,弟德为车骑大将军、范阳王,兄子楷征 西大将军、太原王,众至二十馀万,济自石门,长驱攻 邺。农、楷、绍、宙等率众会垂,立子宝为燕王、太子,封功 臣为公、侯、伯、子、男者百馀人。苻丕乃遣侍郎姜让谓 垂曰:“往岁大驾失据,君保卫銮舆,勤王诚义,迈踪前 烈。宜述修前规,终忠贞之节,奈何弃崇山之功,为此 过举。过贵能改,先贤之嘉事也。深宜详思,悟犹未晚。” 垂谓让曰:“孤受主上不世之恩,故欲安全长乐公,使 尽众赴京师,然后修复国家之业,与秦永为邻好,何 故暗于机运,不以邺见归也?大义灭亲,况于意气之 顾!公若迷而不返者,孤亦欲穷兵势耳。今事已然,恐 单马乞命,不可得也!”让厉色责垂曰:“将军不容于家 国,投命于圣朝,燕之尺土,将军岂有分乎!主上与将 军风殊类别,臭味不同,奇将军于一见,托将军以断 金,宠逾宗旧,任齐懿藩,自古君臣名契之重,岂甚此 邪!方付将军以六尺之孤,万里之命,奈何王师小败, 便有二图。夫师起无名,终则弗成,天之所废,人不能 支。将军起无名之师,而欲兴天所废,窃未见其可。长 乐公主,上之元子,声德迈于唐、卫,居陕东之任,为朝 廷维城,其可束手输将军以百城之地。大夫死王事, 国君死社稷,将军欲裂冠毁冕,拔本塞源者,自可任 将军,兵势何复多云!但念将军以七十之年,悬首白 旗,高世之忠,忽为逆鬼,窃为将军痛之!”垂默然。左右 劝垂杀之,垂曰:“古者兵交,使在其间,犬各吠,非其主, 何所问也?”乃遣让归。垂上表于苻坚曰:“臣才非古人, 致祸起萧墙,身婴时难,归命圣朝。陛下恩深周、汉,猥 叨微顾之遇,位为列将,爵沗通侯,誓在戮力输诚,常 惧不及。去夏桓冲送死,一拟云消,回讨郧城,俘馘万 计,斯诚陛下神算之奇,颇亦愚臣忘死之效。方将饮 马桂洲,悬旌闽会,不图天助乱德,大驾班师,陛下单 马奔臣,臣奉卫匪贰。岂陛下圣明,鉴臣单心,皇天后 土,实亦知之。臣举诏北巡,受制长乐。然丕外失众心, 内多猜忌,令臣野次外庭,不听谒庙。丁零逆竖,寇逼 豫州。丕迫臣单赴,限以师程,惟给弊卒二千,尽无兵 杖,复令飞龙潜为刺客。”及“至洛阳,平原公晖复不信纳。臣窃惟进无淮阴功高之虑,退无李广失利之愆, 惧有青蝇交乱,白黑丁零,夷夏以臣忠而见疑,乃推 臣为盟主。臣受托善始,不遂令终”,泣望西京,挥涕即 迈。军次石门,所在云赴。虽复周武之会于孟津,汉祖 之集于垓下,不期之众,实有甚焉。欲令长乐公尽众 赴难,以礼“发遣,而丕固守匹夫之志,不达变通之理。 臣息农收集故营,以备不虞,而石越倾邺城之众,轻 相掩袭,兵阵未交,越已陨首。臣既单车悬轸,归者如 云,斯实天符,非臣之力。且邺者,臣国旧都,应即惠及, 然后西面受制,永守东藩,上成陛下遇臣之意,下全 愚臣感报之诚。”今进师围邺,并喻丕以天时人“事,而 丕不察机运,杜门自守,时出挑战,锋戈屡交,恒恐飞 矢误中,以伤陛下天性之念。臣之此诚,未简神听,辄 遏兵止锐,不敢穷攻。夫运有推移,去来常事,惟陛下 察之。”坚报曰:“朕以不德,沗承灵命,君临万邦,三十年 矣。遐方幽裔,莫不来庭,惟东南一隅,敢违王命。朕爰 奋六师,恭行天罚,而元机不吊”,王师败绩。赖卿忠诚 之至,辅翼朕躬,社稷之不陨,卿之力也。《诗》云:“中心藏 之,何日忘之。”方任卿以元相,爵卿以郡侯,庶弘济艰 难,敬酬勋烈。何图伯夷忽毁冰操,柳惠倏为淫夫,览 表惋然,有惭朝士。卿既不容于本朝,匹马而投命,朕 则宠卿以将位,礼卿以上宾,任同旧臣,爵齐勋辅。歃 血断金,披心相“付,谓卿食椹怀音,保之偕老。岂意畜 水覆舟,养兽反害,悔之噬脐,将何所及!诞言骇众,夸 拟非常,周武之事,岂卿庸人所可论哉!失笼之鸟,非 罗所羁,脱网之鲸,岂罟所制?翘陆任怀,何烦闻也。念 卿垂老,老而为贼,生为叛臣,死为逆鬼,侏张幽显,布 毒存亡,中原士女,何痛如之!朕之历运兴丧,岂复由 卿!但长乐、平原以未立之年,遇卿于两都,虑其经略 未称,朕心所恨者,此焉而已。”垂攻拔邺,郛丕固守中 城,垂堑而围之,分遣老弱于魏郡、肥乡筑新兴城以 置辎重,拥漳水以灌之。翟斌潜讽丁零及西人请斌 为尚书令。垂访之群僚,其安东将军封衡厉色曰:“马 能千里,不免羁绊,明畜生不可以人御也。斌戎狄小 人,遭时际会,兄弟封王,自驩兜已来,未有此福。忽履 盈忘止,复有斯求,魂爽错乱,必死不出年也。”垂犹隐 忍容之,令曰:“翟王之功,宜居上辅。但台既未建,此官 不可便置。待六合廓清,更当议之。”斌怒,密应苻丕,潜 使丁零决防溃水,事泄,垂诛之。斌兄子真率其部众, 北走邯郸,引兵向邺,欲与丕为内外之势。垂令其太 子宝、冠军慕容隆击破之。真自邯郸北走,又使慕容 楷率骑追之,战于下邑,为真所败,真遂屯于承营。垂 谓诸将曰:“苻丕穷寇,必死守不降,丁零叛扰,乃我心 腹之患。吾欲迁师新城,开其逸路,进以谢秦王畴昔 之恩,退以严击真之备。”于是引师去邺,北屯新城。慕 容农进攻翟嵩于黄泥,破之。垂谓其范阳王德曰:“苻 丕,吾纵之不能去,方引晋师规固,邺都不可置也。”进 师又攻邺,开其西奔之路。垂将有北都中山之意,农 率众数万迎之。群僚闻慕容𬀩为苻坚所杀,劝垂僭 位。垂以慕容冲称号关中,不许。晋龙骧将军刘牢之 率众救苻丕,至邺,垂逆战,败绩,遂彻邺围,退屯新城。 垂自新城北走,牢之追垂,连战皆败,又战于五桥泽, 王师败绩。德及隆引兵要之于五丈桥,牢之驰马跳 五丈涧,会苻丕救至而免。翟真去承营,徙屯行唐。真 司马鲜于乞杀真,尽诛翟氏,自立为赵王。营人攻杀 乞,迎立真从弟成为主。真子辽奔黎阳。《高句骊》寇辽 东,垂平北,慕容佐遣司马郝景率众救之,为高句骊 所败,辽东元菟遂没。建节将军徐岩叛于武邑,驱掠 四千馀人,北走幽州。垂驰敕其将平规曰:“但固守勿 战。比破丁零,吾当自讨之。”规违命距战,为岩所败。岩 乘胜入蓟,掠千馀户而去,所过寇暴,遂据令支。翟成 长史鲜于得斩成而降。垂入行唐,悉坑其众。苻丕弃 邺城,奔于并州。慕容农攻克令支,斩徐岩兄弟,进伐 高句骊,复辽东、元菟二郡,还屯龙城。垂定都中山,群 僚劝即尊号,具典仪,修郊燎之礼,垂从之,以太元十 一年僭即位,赦其境内,改元曰“建兴”,置百官,缮宗庙 社稷。立宝为太子,以其左长史库辱官伟、右长史段 崇、龙骧张崇、中山尹封衡为吏部尚书,慕容德为侍 中、都督中外诸军事、领司隶校尉,抚军慕容麟为卫 大将军,其馀拜授有差。追尊母兰氏为文昭皇后,迁 皝后段氏,以兰氏配飨。博士刘详、董谧议:“以尧母妃 位第三,不以贵陵姜嫄,明圣王之道,以至公为先垂。” 不从。遣其征西慕容楷、卫军慕容麟、镇南慕容绍、征 卤慕容宙等攻苻坚冀州牧苻定镇东,苻绍幽州牧 苻谟镇北,苻亮楷与定等书,喻以祸福,定等悉降。垂 留其太子宝守中山,率诸将南攻翟辽,以楷为前锋 都督。辽之部众皆燕、赵人也,咸曰:“太原王之子,吾之 父母”,相率归附。𨖚惧,遣使请降。垂至黎阳,辽肉袒谢 罪,垂厚抚之,为其太子宝起承华观,以宝录尚书,政 事,巨细皆委之垂总大纲而已。立其夫人段氏为皇 后。又以宝领侍中、大单于、骠骑大将军、幽州牧。建留台于龙城,以高阳王慕容隆录留台尚书事。时慕容 𬀩及诸宗室为苻坚所害者,并招魂葬之。河清太守 贺耕聚众定陵以叛,南应翟辽,慕容农讨斩之,毁定 陵城。进师入邺,以邺城广难固,筑凤阳门大道之东 为隔城。其尚书郎娄会上疏曰:“三年之丧,天下之达 制,兵荒杀礼,遂以一切取士。人心奔竞,苟求荣进,至 乃身冒缞绖,以赴时役,岂必殉忠于国家,亦昧利干 其间也。圣王设教,不以颠沛而亏其道,不以丧乱而 变其化,故能杜豪竞之门,塞奔波之路。陛下锺百王 之季,廓中兴之业,天下渐平,兵革方偃,诚宜蠲荡瑕 秽,率由旧章。吏遭大丧,听终三年之礼,则四方知化, 人斯服礼。”垂不从。翟辽死,子钊代立,攻逼邺城,慕容 农击定之。垂引师伐钊于滑台,次于黎阳津,钊于南 岸距守。诸将恶其兵精,咸谏不宜济河。垂笑曰:“竖子 何能为!吾今为卿等杀之。”遂徙营就西津,为牛皮船 百馀艘,载疑兵列仗,溯流而上。钊先以大众备黎阳, 见垂向西津,乃弃营西距。垂潜遣其桂林王慕容镇、 骠骑慕容国于黎阳津夜济,壁于河南。钊闻而奔还, 士众疲渴,走归滑台。钊携妻子率数百骑北趣白鹿 山。农追击,尽擒其众,钊单骑奔长子。钊所统七郡,户 三万八千,皆安堵如故。徙徐州流人七千馀户于黎 阳,于是议征长子。诸将咸谏,以慕容永未有衅,连岁 征役,士卒疲怠,请俟他年。垂将从之,及闻慕容德之 策,笑曰:“吾计决矣。且吾投老扣囊底智足以克之,不 复留逆贼以累子孙也。”乃发步骑七万,遣其丹杨王 慕容瓒、龙骧张崇,攻永弟支于晋阳。永遣其将刁云、 慕容锺率众五万屯潞川。垂遣慕容楷出自滏口,慕 容农入自壶关。垂顿于邺之西南,月馀不进。永谓垂 诡道伐之,乃摄诸军还杜太行轵关。垂进师入自天 井关,至于壶壁。永率精兵五万来距,阻河曲以自固, 驰使请战。垂列阵于壶壁之南,农、楷分二为翼,慕容 国伏千兵于深涧,与永大战,垂引军伪退,永追奔数 里,国发伏兵,驰断其后,楷、农夹击之,永师大败,斩首 八千馀级,永奔还。长子慕容瓒攻克晋阳,垂进围长 子,永将贾韬等潜为内应。垂进军入城,永奔北门,为 前驱所获,于是数而戮之,并其所署公卿刁云等三 十馀人。永所统新旧八郡,户七万六千八百,及乘舆、 服御、伎乐、珍宝悉获之,于是品物具矣。使慕容农略 地河内,攻廪丘、阳城,皆克之,太山、琅邪诸郡皆委城 奔溃。农进师临海,置守宰而还。垂告捷于龙城之庙, 遣其太子宝及农与慕容麟等率众八万伐魏,慕容 德,慕容绍以步骑一万八千为宝后继。魏闻宝将至, 徙往河西。宝进师临河,惧不敢济,还次参合,忽有大 风黑气,状若堤防,或高或下,临覆军上。沙门支昙猛 言于宝曰:“风气暴迅,魏军将至之候,宜遣兵御之。”宝 笑而不纳。昙猛固以为言,乃遣麟率骑三万为后殿, 以御非常。麟以昙猛言为虚,纵骑游猎。俄而黄雾四 塞,日月晦明,是夜魏师大至,三军奔溃,宝与德等数 千骑奔免,士众还者十一二。绍死之初,宝至幽州,所 乘车轴无故自折。术士靳安以为大凶,固劝宝还,宝 怒不从,故及于败。宝恨参合之败,屡言魏有可乘之 机。慕容德亦曰:“魏人狃于参合之役,有陵太子之心, 宜及圣略,摧其锐志。”垂从之,留德守中山,自率大众 出参合,凿山开道,次于猎岭。遣宝与农出天门,征北 慕容隆、征西慕容盛逾青山,袭魏陈留公泥于平城, 陷之,收其众三万馀人而还。垂至参合,见往年战处 积骸如山,设吊祭之礼,死者父兄一时号哭,军中皆 恸。垂惭愤欧血,因而寝疾,乘马舆而进,过平城北三 十里,疾笃,筑燕昌城而还。宝等至云中,闻垂疾,皆引 归。及垂至于平城,或有叛者奔告魏曰:“垂病已亡,舆 尸在军。”魏又闻参合大哭,以为信然,乃进兵追之,知 平城已陷而退,还馆阴山。垂至上谷之俎阳,以太元 二十一年死,时年七十一,凡在位十三年。《遗令》曰:“方 今祸难尚殷,丧礼一从简易,朝终夕殡,事讫成服,三 日之后,释服从政。”彊寇伺隙,秘勿发丧,至京然后举 哀行服。宝等遵行之。伪谥成武皇帝,庙号世祖,墓曰 宣平陵。

《慕容宝载记》:“宝字道祐,垂之第四子也。少轻果,无志 操,好人佞己。苻坚时为太子洗马、万年令。坚淮肥之 役,以宝为陵江将军。及为太子,砥砺自修,敦崇儒学。 工谈论,善属文。曲事垂左右小臣,以求美誉。垂之朝 士翕然称之。垂亦以为克保家业,甚贤之。垂死,其年, 宝嗣伪位,大赦境内,改元为永康。以其太尉库辱官” 伟为太师,左光禄大夫段崇为太保。其馀拜授各有 差。遵垂《遗令》,校阅户口,罢诸军营,分属郡县,定士族 旧籍,明其官仪。而法峻政严,上下离德,百姓思乱者 十室而九焉。初,垂以宝冢嗣未建,每忧之。宝庶子清 河公会,多材艺,有雄略,垂深奇之。及宝之北伐,使会 代摄宫事总录,礼遇一同太子,所以“见定旨也。”垂之 伐魏,以龙城旧都,宗庙所在,复使会镇幽州,委以东 北之重,高选寮属,以崇威望。临死顾命,以会为宝嗣而宝宠爱少子濮阳公策,意不在会。宝庶长子长乐 公盛,自以同生年长,耻会先之,乃盛称策宜为储贰, 而非毁会焉。宝大悦,乃访其赵王麟、高阳王隆,麟等 咸希旨赞成之。宝遂与麟等定计,立策母段氏为皇 后,策为皇太子,盛会进爵为王。策字道符,年十一,美 姿貌,而蠢弱不慧。魏伐并州,骠骑李农逆战,败绩,还 于晋阳,司马慕容嵩闭门距之,农率骑数千,奔归中 山,行及潞川,为魏追军所及,馀骑尽没,单马遁还。宝 引群臣于东堂议之,中山尹苻谟曰:“魏军强盛,千里 转斗,乘胜而来,勇气兼倍;若逸骑平原,形势弥盛,殆 难为敌,宜度险距之。”中书令畦邃曰:“魏军多骑,师行 剽锐,马上赍粮,不过旬日。宜令郡县聚千家为一堡, 深沟高垒,清野待之,至无所掠,资食无出,不过六旬, 自然穷退。”尚书封懿曰:“今魏师十万,天下之勍敌也。 百姓虽欲营聚,不足自固,是则聚粮集兵,以资强寇。 且动众心,示之以弱,阻关距战,计之上也。”慕容麟曰: “魏今乘胜气锐,其锋不可当。宜自完守设备,待其弊 而乘之。”于是修城积粟,为持久之备。魏攻中山不克, 进据博陵、鲁口,诸将望风奔退,郡县悉降于魏。宝闻 魏有内难,乃尽众出距,步卒十二万,骑三万七千,次 于曲阳、柏津。魏军进至新梁。宝惮魏师之锐,乃遣征 北隆夜袭魏师,败绩而还。魏军方轨而至,对营相持, 上下凶惧,三军夺气。农、麟劝宝还中山,乃引归。魏军 追击之,宝、农等弃大军,率骑三万奔还。时大风雪,冻 死者相枕于道。宝恐为魏军所及,命去袍杖戎器,寸 刃无返。魏军进攻中山,屯于芳林园。其夜,尚书慕容 皓谋杀宝,立慕容麟。皓妻兄苏泥告之,宝使慕容隆 收皓,皓与同谋数十人斩关奔魏。麟惧不自安,以兵 劫左卫将军、北地王精,谋率禁旅弑宝,精以义距之。 麟怒,杀精,出奔丁零。初,宝闻魏之来伐也,使慕容会 率幽、并之众赴中山。麟既叛宝,恐其逆夺,会军将遣 兵迎之。麟侍郎段平子自丁零奔还,说麟招集丁零 军,众甚盛,谋袭会军,东据龙城。宝与其太子策及农 隆等万馀骑迎会于蓟,以开封公慕容详守中山。会 倾身诱纳,缮甲厉兵,步骑二万,列阵而进,迎宝蓟南。 宝分其兵给农隆,遣西河公库辱宫骥率众三千助 守中山。会以策为太子,有恨色。宝以告农隆,俱曰:“会 一年少,专任方事,习骄所致,岂有他也!臣当以礼责 之。”幽、平之士皆怀会威德,不乐去之,咸请曰:“清河王 天资神武,权略过人,臣等与之誓同生死,感王恩泽, 皆勇气百倍。愿陛下与皇太子、诸王止驾蓟宫,使王 统臣等进解京师之围,然后奉迎车驾。”宝左右皆害 其勇略,谮而不许,众咸有怨言。左右劝宝杀会。侍御 史仇尼归闻而告会曰:“左右密谋如是,主上将从之。 大王所恃唯父母也,父已异图,所仗者兵也。兵已去 手,进退路穷,恐无自全之理。盍诛二王,废太子,大王 自处东宫,兼领将相,以匡社稷。”会不从。宝谓农、隆曰: “观会为变,事当必然,宜早杀之。不尔,恐成大祸。”农曰: “寇贼内侮,中州纷乱,会镇抚旧都,安众宁境。及京师 有难,万里星赴,威名之重,可以振服戎狄。又,逆迹未 彰,宜且隐忍。今社稷之危若缀旒然,复内相诛戮,有 损威望。”宝曰:“会逆心已成,而王等仁慈,不欲去之。恐 一旦衅发,必先害诸父,然后及吾。事败之后,当思朕 言。”农等固谏,乃止。会闻之弥惧,奔于广都黄榆谷。会 遣仇尼归等率壮士二千馀人分袭农、隆。隆是夜见 杀,农中重创。既而会归于宝,宝意在诛会,诱而安之, 潜使左卫慕容腾斩会,不能伤,会复奔其众,于是勒 兵攻宝。宝率数百骑驰如龙城,会率众追之,遣使请 诛左右佞臣,并求太子。宝弗许。会围龙城,侍御郎高 云夜率敢死士百馀人袭会,败之,众悉逃散,单马奔 还中山,乃逾围而入,为慕容详所杀。详僭称尊号,置 百官,改年号。荒酒奢淫,杀戮无度,诛其王公以下五 百馀人,内外震局,莫敢忤视。城中大饥,公卿饿死者 数十人。麟率丁零之众入中山,斩详及其亲党三百 馀人,复僭称尊号。中山饥甚,麟出据新市,与魏师战 于义台,麟军败绩,魏师遂入中山,麟乃奔邺。慕容德 遣侍郎李延劝宝南伐,宝大悦。慕容盛切谏,以为:“兵 疲师老,魏新平中原,宜养兵观衅,更俟他年。”宝将从 之,抚军慕舆腾进曰:“今众旅已集,宜乘新定之机,以 成进取之功。人可使由之,而难与图始。惟当独决圣 虑,不足广采异同,以沮乱军议也。”宝曰:“吾计决矣,敢 谏者斩!”宝发龙城,以慕舆腾为前军大司马慕容农 为中军,宝为后军,步骑三万次于乙连长上。段速骨、 宋赤眉因众军之惮役也,杀司空、乐浪王宙,逼立高 阳王崇,宝单骑奔农,仍引军讨速骨。众咸惮征幸乱, 投杖奔之,腾众亦溃。宝、农驰还龙城,兰汗潜与速骨 通谋,速骨进师攻城,农为兰汗所谲,潜出赴贼,为速 骨所杀,众皆奔散。宝与慕容盛、慕容腾等南奔。兰汗 奉太子策,承制遣使迎宝,及于蓟城。宝欲还北,盛等 咸以“汗之忠款,虚实未明,今单马而还。汗有贰志者, 悔之无及。”宝从之,乃自蓟而南,至黎阳,闻慕容德称制,惧而退。遣慕容腾招集散兵于钜鹿,慕容盛结豪 杰于冀州,段仪、段温收部曲于内黄,众皆响会,克期 将集。会兰汗遣左将军苏超迎宝。宝以汗垂之季舅, 盛又汗之婿也,必谓忠款无贰,乃还。至龙城,汗引宝 入于外邸,弑之,时年四十四,在位三年,即隆安三年 也。汗又杀其太子策及王公卿士百馀人,汗自称大 都督、大将军、大单于、昌黎王。盛僭位,伪谥宝惠愍皇 帝,庙号烈宗。皝之迁于龙城也,植松为社主。及“秦灭 燕,大风吹拔之。后数年,社处忽有桑二根生焉。先是 辽川无桑,及廆通于晋,求种江南。平州桑悉由吴来。 廆终而垂以吴王中兴。宝之将败,大风又拔其一。” 《慕容盛载记》:“盛字道运,宝之庶长子也。少沉敏,多谋 略。苻坚诛慕容氏,盛潜奔于冲。及冲称尊号,有自得 之志,赏罚不均,政令不明。盛年十”二,谓叔父柔曰:“今 中山王智不先众,才不出下,恩未施人,先自骄大。以 盛观之,鲜不覆败。”俄而冲为段木延所杀,盛随慕容 永东如长子,谓柔曰:“今崎岖于锋刃之间,在疑忌之 际,愚则为人所猜,智则危甚巢幕。当如鸿鹄高飞,一 举万里,不可坐待罟网也。”于是与柔及弟会间行东 归于慕容垂,遇盗陕中,盛曰:“我六尺之躯,入水不溺, 在火不焦,汝欲当吾锋乎?试竖尔手中箭百步,我若 中之,宜慎尔命,如其不中,当束身相授。”盗乃竖箭,盛 一发中之,盗曰:“郎贵人之子,故相试耳。”资而遣之,岁 馀,永诛儁,垂之子孙男女无遗。盛既至,垂问以西事, 画地成图,垂笑曰:“昔魏武抚明帝之首,遂乃侯之,祖 之爱孙,有自来矣。”于是封长乐公,骁勇刚毅,有伯父 全之风烈。宝即伪位,进爵为王。宝自龙城南伐,盛留 统后事。及段速骨作乱,驰出迎卫。宝几为速骨所获, 赖盛以免。盛屡进奇策于宝,宝不能从,是以屡败。宝 既如龙城,盛留在后,宝为兰汗所杀。盛驰进赴哀,将 军张真固谏,以为不可。盛曰:“我今投命,告以哀穷。汗 性愚近,必顾念婚姻,不忍害我。旬月之间,足展吾志。” 遂入赴丧。汗妻乙氏泣涕请盛,汗亦哀之,遣其子穆 迎盛,舍之宫内,亲敬如旧。汗兄提、弟难劝汗杀盛,汗 不从。慕容奇,汗之外孙也,汗亦宥之。奇入见盛,遂相 与谋。盛遣奇起兵于外,众至数千。汗遣兰提讨奇。提 骄狠淫荒,事汗无礼,盛因间之于汗曰:“奇,小儿也,未 能办此,必内有应之者。提素骄,不可委以大众。”汗因 发怒,收提诛之,遣其抚军仇尼慕率众讨奇。汗兄弟 见提之诛,莫不危惧,皆阻兵背汗,袭败慕军。汗大惧, 遣其子穆率众讨之。穆谓汗曰:“慕容盛我之仇也,奇 今起逆,盛必应之。兼内有萧墙之难,不宜养心腹之 疾。”汗将诛盛,引见察之,盛妻以告,于是伪称疾笃,不 复出入,汗乃止。有李旱、卫双、刘志、张豪、张真者,皆盛 之旧昵,兰、穆引为腹心。旱等屡入见盛,潜结大谋。会 穆讨兰难等,斩之,大飨将士,汗、穆皆醉。盛夜因如厕, 袒而逾墙,入于东宫,与李旱等诛穆。众皆踊呼进攻, 汗斩之。汗二子:鲁公和、陈公杨,分屯令支、白狼,遣李 旱、张真袭诛之。于是内外恬然,士女咸悦。盛谦揖自 卑,不称尊号。其年,以长乐王称制,赦其境内,改元曰 建平,诸王降爵为公,文武各复旧位。初,慕容奇聚众 于建安,将讨兰汗,百姓翕然从之。汗遣兄子全讨奇, 奇击灭之,进屯乙连。盛既诛汗,命奇罢兵。奇遂与丁 零严生、乌丸王龙之阻兵叛盛,引军至横沟,去龙城 十里。盛出兵击败之,执奇而还,斩龙生等百馀人。盛 于是僭即尊位,大赦殊死已下。追尊伯考献庄太子 全为献庄皇帝,尊宝后段氏为皇太后,全妃丁氏为 献庄皇后,谥太子策为献哀太子。盛幽州刺史慕容 豪、尚书左仆射张通、昌黎尹张顺谋叛,盛皆诛之,改 年为长乐。有犯罪者,十日一自决之,无挝捶之罚,而 狱情多实。《高句骊》王安遣使贡方物。有雀素身绿首, 集于端门,栖翔东园,二旬而去。改东园为白雀园,盛 听诗歌及周公之事。顾谓群臣曰:“周公之辅成王,不 能以至诚感上下,诛兄弟以杜流言,犹擅美于经传, 歌德于管弦。至于我之太宰桓王,承百王之季主,在 可夺之年,二寇窥𨵦,难过往日,临朝辅政,群情缉穆, 经略外敷,辟境千里,以礼让维宗,亲德,刑制群后,敦 睦雍熙,时无二论。勋道之茂,岂可与周公同日而言 乎?而《燕》咏阙而不论,盛德掩而不述,非所谓也。”乃命 中书更为《燕颂》,以述恪之功焉。又引中书令常忠、尚 书阳璆、秘书监郎敷于东堂问曰:“古来君子,皆谓周 公忠圣,岂不谬哉!”璆曰:“周公居摄政之重,而能达君 臣之名,及流言之谤,致烈风以悟主,道契神灵,义光 万代,故累叶称其高,后王无以夺其美。”盛曰:“常令以 为何如?”忠曰:“昔武王疾笃,周公有请命之诚,流言之 际,义感天地。楚挞伯禽,以训就王德。周公为臣之忠, 圣达之美,《诗》《书》已来,未之有也。”盛曰:“异哉二君之言! 朕见周公之诈,未见其忠圣也。昔武王得九龄之梦, 白文王,文王曰:‘我百尔九十,吾与尔三焉’。及文王之 终,已验武王之寿矣。武王之算未尽,而求代其死,是 非诈乎?若惑于天命,是不圣也。据摄天位,而丹诚不见,致兄弟之间,有干戈之事。夫文王之化,自近及远, 故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周公亲遗圣父之典,而蹈 嫌疑之踪,戮罚同气,以逞私忿,何忠之有乎!但时无 直笔之史,后儒承其谬谈故也。”忠曰:“启《金縢》而返风, 亦足以明其不诈。遭二叔流言之变,而能大义灭亲, 终安宗国,复子明辟,辅成大业,以致太平,制礼作乐, 流庆无穷,亦不可谓非至德也。”盛曰:“卿徒因成文而 未原大理,朕今相为论之。昔周自后稷积德累仁,至 于文、武,文、武以大圣应期,遂有天下,生灵仰其德,四 海归其仁。成王虽幼统洪业,而卜世修长,加吕、召、毛、 毕为之师傅,若无周公摄政,王道足以成也。周公无 故以安危为己任,专临朝之权,阙北面之礼。管、蔡忠 存王室,以为周公代主”,非人臣之道,故言公将不利 于孺子。周公当明大顺之节,陈诚义以晓群疑,而乃 阻兵都邑,擅行诛戮,不臣之罪,彰于海内。方“贻王《鸱 鸮》”之诗,归非于主,是何谓乎?又周公举事,称告二公, 二公足明周公之无罪,而坐观成王之疑,此则二公 之心亦有猜于周公也。但以疏不间亲,故寄言于管、 蔡,可谓忠不见于当时,仁不及于兄弟,知群望之有 归,天命之不在己,然后返政成王以为忠耳。大风拔 木之征,乃皇天祐存周道,不忘文、武之德,是以赦周 公之始愆,欲成周室之大美。考周公之心,原周公之 行,乃天下之罪人,何至德之谓也!周公复位,二公所 以杜口不言其本心者,以明管、蔡之忠也。又谓常忠 曰:“伊尹、周公孰贤?”忠曰:“伊尹非有周公之亲,而功济 一代。太甲乱德,放于桐宫,思愆改善,然后复之,使主 无怨言,臣无流谤,道存社稷,美溢古今。臣谓伊尹之 勋有高周旦。”盛曰:“伊尹以旧臣之重,显阿衡之任,太 甲嗣位,君道未洽,不能竭忠辅导,而放黜桐宫,事同 夷羿,何周公之可拟乎!”郎敷曰:“伊尹处人臣之位,不 能匡制其君,恐成汤之道坠而莫就,是以居之桐宫, 与小人从事,使知稼穑之艰难,然后返之天位,此其 忠也。”盛曰:“伊尹能废而立之,何不能辅之以至于善 乎?若太甲性同桀纣,则三载之间,未应便成贤后。如 其性本休明,义心易发,当务尽匡规之理,以弼成君 德,安有人臣幽主而据其位哉!且臣之事君,惟力是 视,奈何挟智藏仁,以成君恶!夫太甲之事,朕已鉴之 矣。太甲,至贤之主也,以伊尹历奉三朝,绩无异称,将 失显祖委授之功,故匿其日月之明,受伊尹之黜,所 以济其忠贞之美。夫非常之人,然后能立非常之事, 非常人之所见也。亦犹太伯之三让,人无德而称焉。” 敷曰:“太伯三以天下让,至仲尼而后显其至德;太甲 受谤于天下,遭陛下乃申其美。”因而谈䜩赋诗,赐金 帛各有差。辽西太守李朗在郡十年,威制境内。盛疑 之,累征不赴。以母在龙城,未敢显叛,乃阴引魏军,将 为自安之计,因表请发兵以距寇。盛曰:“此必诈也。”召 其使而诘之,果验,尽灭其族。遣辅国将军李旱率骑 讨之。师次建安,召旱旋师。朗闻其家被诛也,拥二千 馀户以自固。及闻旱中路而还,谓有内变,不复为备, 留其子养守令支,躬迎魏师于北平。旱候知之,袭克 令支,遣广威孟广平率骑迎朗及于无终,斩之。初,盛 之追旱还也,群臣莫知其故。旱既斩朗,盛谓群臣曰: “前以追旱还者,正为此耳。朗新为叛逆,必忌官威,一 则鸠合同类,劫害良善;二则亡窜山泽,未可卒平。故 非意而还,以盈怠其志,卒然掩之,必克之理也。”群臣 皆曰:“非所及也。”李旱自辽而还,闻盛杀其将卫双惧, 弃军奔走,既而归罪,复其爵位。盛谓侍中孙勍曰:“旱 总三军之任,荷专征之重,不能杖节死绥,无故逃亡, 考之军正,不赦之罪也。然当先帝之避难,众情离贰, 骨肉忘其亲,股肱失忠节。旱以刑馀之体,效力尽命, 忠款之至,精贯白日。朕故录其忘身之功,免其丘山 之罪耳。”盛去皇帝之号,称庶人大王。魏袭幽州,执刺 史卢溥而去,遣孟广平援之无及。盛率众三万伐高 句骊,袭其新城、南苏,皆克之,散其积聚,徙其五千馀 户于辽西。盛引见百僚于东堂,考详器艺,超拔者十 有二人。命百司举文武之士才堪佐世者各一人,立 其子辽西公定为太子,大赦殊死已下。䜩其群臣于 新昌殿。盛曰:“诸卿各言其志,朕将览之。”七兵尚书丁 信年十五,盛之舅子也,进曰:“在上不骄,高而不危,臣 之愿也。”盛笑曰:“丁尚书年少,安得长者之言乎!”盛以 威严驭下,骄暴少亲,多所猜疑,故信言及之。盛讨厍 莫奚,大掳获而还。左将军慕容国与殿中将军秦舆、 段赞等谋率禁兵袭盛,事觉,诛之,死者五百馀人。前 将军思悔侯段玑、舆子兴、赞子泰等因众心动摇,夜 于禁中鼓噪大呼。盛闻变,率左右出战,众皆披溃。俄 而有一贼从暗中击伤盛,遂辇升前殿,申约禁卫,召 叔父河间公熙属以后事。熙未至而盛死,时年二十 九,在位三年。伪谥昭武皇帝,墓号“兴平陵”,庙号“中宗。” 盛幼而羇贱流漂,长则遭家多难,夷险安危,备尝之 矣。惩宝暗而不断,遂峻极威刑,纎介之嫌,莫不裁之 于未萌,防之于未兆。于是上下振局,人不自“安,虽忠诚亲戚,亦皆离贰,旧臣靡不夷灭,安忍无亲,所以卒 于不免。”是岁,《隆安》五年也。

《慕容熙载记》:“熙字道文,垂之少子也。初封河间王。段 速骨之难,诸王多被害,熙素为高阳王崇所亲爱,故 得免焉。兰汗之篡也,以熙为辽东公,备宗祀之义。盛 初即位,降爵为公,拜都督中外诸军事、骠骑大将军、 尚书左仆射,领中领军。从征高句骊、契丹,皆勇冠诸 将。盛曰:‘叔父雄果英壮,有世祖之风,但弘略不如耳’。” 及盛死,其太后丁氏以国多难,宜立长君,群望皆在 平原公元,而丁氏意在于熙,遂废太子定,迎熙入宫。 群臣劝进,熙以让元,元固以让熙,熙遂僭即尊位。诛 其大臣段玑、秦兴等,并夷三族,元以嫌疑赐死。元字 道光,宝之第四子也。赦殊死已下,改元曰光始。改北 燕台为大单于台,置左右辅,位次尚书。初,熙烝于丁 氏,故为所立。及宠幸苻贵人,丁氏怨恚咒诅,与兄子 七兵尚书信谋废熙。熙闻之,大怒,逼丁氏令自杀,葬 以后礼,诛丁信。熙狩于北原,石城令高和杀司隶校 尉张显,闭门距熙。熙率骑驰返,和众皆投杖,熙入诛 之。于是引见州郡及单于八部耆旧于东宫,问以疾 苦。大筑龙腾苑,广邪十馀里,役徒二万人。起景云山 于苑内,基广五百步,峰高十七丈。又起逍遥宫、甘露 殿,连房数百,观阁相交。凿天河渠,引水入宫。又为其 昭仪苻氏凿曲光海、清凉池。季夏盛暑,士卒不得休 息,暍死者大半。熙游于城南,止大柳树下,若有人呼 曰:“大王且止!”熙恶之,伐其树,乃有蛇长丈馀,从树中 而出,立其贵嫔苻氏为皇后,赦殊死以下。熙北袭契 丹,大破之。昭仪苻氏死,伪谥愍皇后,赠苻谟太宰,谥 文献公。二苻并美而艳,好微行游䜩,熙弗之禁也,请 谒必从,刑赏大政,无不由之。初,昭仪有疾,龙城人王 温称能疗之,未几而卒。熙忿其妄也,立于公车门支 解温而焚之。其后好游,田熙从之。北登白鹿山,东过 青岭,南临沧海,百姓苦之,士卒为豺狼所害及冻死 者五千馀人矣。会高句骊寇燕郡,杀略百馀人。熙伐 高句骊,以苻氏从,为冲车地道,以攻辽东。熙曰:“待划 平寇城,朕当与后乘辇而入。”不听将士先登。于是城 内严备,攻之不能下。会大雨雪,士卒多死,乃引归。拟 邺之风阳门,作弘光门,累级三层。熙与苻氏袭契丹, 惮其众盛,将还,苻氏弗听,遂弃其辎重,轻袭《高句骊》。 周行三千馀里,士马疲冻,死者属路。攻木底城,不克 而还,尽杀宝诸子,大城肥如及宿军。以仇尼倪为镇 东大将军、营州刺史,镇宿军;上庸公懿为镇西将军、 幽州刺史,镇令支;尚书刘木为镇南大将军、冀州刺 史,镇肥如。为苻氏起承华殿,高承光一倍,负土于北 门,土与谷同价。典军杜静载棺诣阙,上书极谏,熙大 怒,斩之。苻氏尝季夏思冻鱼脍,仲冬须生地黄,皆下 有司切责,不得加以大辟。其虐也如此。苻氏死,熙悲 号躄踊,若丧考妣,拥其尸而抚之曰:“体已就冷,命遂 断矣。”于是僵仆气绝,久而乃苏。大敛既讫,复启“其棺 而与交接,服斩缞食粥。”制百寮于宫内哭临,令沙门 素服,使有司案检。哭者有泪以为忠孝,无则罪之。于 是群臣震惧,莫不含辛以为泪焉。慕容隆妻张氏,熙 之嫂也,美姿容,有巧思。熙将以为苻氏之殉,欲以罪 杀之,乃毁其襚,靴中有弊毡,遂赐死。三女叩头求哀, 熙不许。制公卿已下至于百姓,率户营墓,费殚府藏, 下锢三泉,周轮数里,内则图画《尚书》八坐之象。熙曰: “善为之,朕将随后入此陵。”识者以为不祥。其右仆射 韦璆等并惧为殉,沐浴而待死焉。号苻氏墓曰徽平 陵。熙被发徒跣,步从苻氏丧。轜车高大,毁北门而出。 长老窃相谓曰:“慕容氏自毁其门,将不久也。”卫中将 军冯跋、左卫将军张兴先皆坐事亡奔。以熙政之虐 也,与跋从兄万泥等二十二人结盟,推慕容云为主, 发尚方徒五千馀人,闭门距守。中黄门赵洛生奔告 之,熙曰:“此鼠盗耳,朕还当诛之。”乃收发贯甲,驰还赴 难。夜至龙城,攻北门不克,遂败走入龙腾苑,微服隐 于林中,为人所执,云得而弑之,及其诸子同殡城北, 时年二十三,在位六年。云葬之于苻氏墓,伪谥昭文 皇帝。垂以孝武帝太元八年僭立,至熙四世,凡二十 四年,以安帝义熙二年灭。初,童谣曰:“一束槁,两头然, 秃头小儿来灭燕。”槁字上有艸,下有禾,两头然,则禾 艸俱尽而成高字。云父名拔,小字秃头,三子而云季 也。熙竟为云所灭,如谣言焉。

《慕容云载记》:云字子雨,宝之养子也。祖父高,和句骊 之支庶,自云高阳氏之苗裔,故以高为氏焉。云深沉 有局量,厚重希言,时人咸以为愚,唯冯跋奇其志度 而友之。宝之为太子,云以武艺给事侍东宫,拜侍御 郎,袭败慕容会军。宝子之赐姓慕容氏,封夕阳公。熙 之葬苻氏也,冯跋诣云,告之以谋,云惧曰:“吾婴疾历 年,卿等所知,愿更图之。”跋逼曰:“慕容氏世衰,河间虐 暴,惑妖淫之女而逆乱天常,百姓不堪其害。思乱者 十室九焉,此天亡之时也。公自高氏名家,何能为他 养子?机运难邀,千岁一时,公焉得辞也!”扶之而出。云曰:“吾疾苦日久,废绝世务,卿今兴建大事,谬见推逼, 所以徘徊,非为身也。实唯否德不足以济元元故耳。” 跋等彊之。云遂即天王位,复姓高氏。大赦境内殊死 以下,改元曰正始,国号大燕。署冯跋侍中、都督中外 诸军事、征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武邑 公,封伯、子、男、乡、亭侯者五十馀人,士卒赐榖帛有差。 熙之群官,复其爵位,立妻李氏为天王后,子彭为太 子。越骑校尉慕舆良谋叛,云诛之。云临东堂,幸臣离 班、桃仁怀剑执纸而入,称有所启,拔剑击云,云以几 距班,桃仁进而弑之。冯跋迁云尸于东宫,伪谥惠懿 皇帝。云自以无功德,而为豪杰所推,常内怀惧,故宠 养壮士,以为腹心。离班、桃仁等并专典禁卫,委之以 爪牙之任,赏赐月至数千万,衣食卧起皆与之同,终 以致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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