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第09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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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

 第九十三卷目录

 读书部总论二

  朱子全书二读诸经法 答胡平一 答王钦之 答吴伯丰 答吕子约 答

  魏元履 答胡季随 答潘子善 答吕伯恭 答范文叔 跋胡澹庵所作李承之论语说

  序 建宁府建阳县学藏书记 论解经 答柯国材 答吴伯丰 答沈晦叔 答或人

  答林一之 答许顺之 答胡伯逢 答杨元范 答张钦夫孟子说疑义 答张元德 答

  吕伯恭别纸 跋李少膺脞说 记解经 读史 答潘叔昌 答赵几道 通鉴室记

学行典第九十三卷

读书部总论二[编辑]

朱子全书二[编辑]

《读诸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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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千言万语,只是说个当然之理,恐人不晓,又笔 之于书。自书契以来,二典三谟,伊尹、武王、箕子、周公、 孔孟都只是如此,可谓尽矣。只就文字闲求之,句句 皆是做得一分,便是一分工夫,非茫然不可测也。但 患人不子细求索之耳。须要思量圣人之言是说个 甚么?要将何用?若只读过便休,何必读读《六经》时? 只如未有《六经》,只就自家身上讨道理,其理便易晓。

《读书》只就一直道理看,剖析自分晓,不必去偏曲。

处看。《易》有个阴阳,《诗》有个邪正,《书》有个治乱,皆是一 直路径。可见别无峣崎,人惟有私意,圣贤所以留 千言万语以扫涤人私意,使人人全得恻隐羞恶之 心。《六经》不作可也,里面著一点私意不得。凡看文 字,端坐熟读,久久于正文边自有细字注脚迸出来, 方是自家见得亲切。若只于外面捉摸个影子说,终 不济事。圣人言语,只熟读翫味,道理自不难见。若果 曾著心,而看他道理不出,则圣贤为欺我矣。如老苏 辈,只读孟韩二子,便翻绎得许多文章出来。且如攻 城,四面牢壮,若攻得一面破时,这城子已是自家底 了,不待更攻得那三面,方入得去。学者只是要熟, 工夫纯一而已。读时熟,看时熟,翫味时熟。如孟子《诗》 《书》,全在读时工夫。《孟子》每章说了又自解,盖他直要 说得尽,方住。其言一大片,故后来老苏亦拖他来作 《文章说》,须熟读之,便得其味。今观《诗》既未写得《传》,且 除了《小序》而读之;亦不要将作好底看,亦不要将作 恶底看,只认本文语意,亦须得八九看。经传有不 可晓处,且要旁通;待其浃洽,则“当触类而可通矣。 《经》旨要子细看,上下文义,名数制度之类,略知之便 得,不必大段深泥,以妨学问。学者观书,先须读得 正文,记得注解,成诵精熟。注中训释文意,事物名义, 发明经旨,相穿纽处,一一认得,如自己作出来底一 般,方能翫味,反复向上有透处。若不如此,只是虚设 议论,如举业一般,非”为己之学也。曾见有人说诗,问 他《关睢篇》,于其训诂名物全未晓,便说:“乐而不淫,哀 而不伤。”某因说与他道:“公而今说诗,只消这八字,更 添‘思无邪’三字,共成十一字,便是一部《毛诗》了。其他 三百篇皆成渣滓矣。”因忆顷年见注端明说:“沈元用 问和靖:‘伊川《易传》,何处是切要’?尹云:‘体用一源,显微 无闲’。此是切要处。”后举似李先生,先生曰:“尹说固好, 然须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下落,方 始说得此话。若学者未曾子细理会,便与他如此说, 岂不误他!”某闻之悚然,始知前日空言无实不济事。 自此读书益加详细,云:“某要人先读《大学》以定其 规模,次读《论语》以立其根本,次读《孟子》以观”其发越; 次读《中庸》以求古人微妙处。《大学》一篇,有等级次第, 总作一处,易晓。宜先看《论语》,却实。但言语散见,初看 亦难;《孟子》有感激兴发人心处,《中庸》亦难读,看三书 后,方宜读之。初学固是要看《大学》《论》《孟》,若读得《大 学》一书透彻,其他书都不费力,触处便是。看《孟子》 与《论语》不同。《论语》要冷看,《孟子》要熟读《论语》,逐文逐 意,各是一义,故用子细。静观《孟子》,成大段首尾通贯, 熟读文义自见,不可逐一句一字上理会也。讲习 孔孟书,孔孟往矣,口不能言,须以此心比孔、孟之心, 将孔、孟心作自己心。要须自家说时,孔、孟点头道是, 方得。不可谓孔、孟不会说话,一向任己见说将去。 人自有合读底书,如《大学》《语》《孟》《中庸》等书,岂可不读! 读此四书,便知人之所以不可不学底道理,与其为 学之次序,然后更看《诗》《书》《礼》《乐》。某才见人说看《易》,便 知他错了,未尝识那为学之序。《易》中说理,是豫先 说下未曾有底事,故乍看甚难。不若《大学》《中庸》有个 准则,读著便令人识蹊径。《诗》又能兴起人意思,皆易 看。如谢显道《论语》却有启发人处。虽其说或失之过, 识得理后,却细密商量令平正也《易》,只是空说个 道理。只就此理会,能见得如何,不如《诗》《书》执礼,皆雅 言也。一句便是一句,一件事便是一件事。如《春秋》亦 不是难理会底,一年事自是一年事。且看礼乐征伐, 是自天子出,是自诸侯出,是自大夫出?今人只管“去 一字上理会褒贬,要求圣人之意,千百年后如何知 得他肚里事!圣人说出底,犹自理会不得;不曾说底更如何理会得!”敬之问《易》。曰:“如何不曾经历得许 多事过?都自揍他道理不著。若便去看,也卒未得他 受用。孔子晚而好《易》,可见这书卒未可理会。如《春秋》 《易》,都是极难看底文字。圣人教人自《诗》《礼》起。如‘鲤趋 过庭’”,曰:“‘学诗乎?学礼乎’?《诗》是吟咏性情,感发人之善 心;礼使人知得个定分,这都是切身工夫。如《书》亦易 看,大纲亦似诗。”问:“《易》如何读?”曰:“只要虚其心以求 其义,不要执己见。读其他书亦然。”问致知、读书之 《序》。曰:“须先看《大学》。然《六经》亦皆难看,所谓‘圣人有郢 书,后世多燕说’,是也。如《尚书》收拾于残阙之馀,却必 要句句义理相通,必致穿凿。不若且看他分明处,其 他难晓者,姑阙之可也。程先生谓‘读书之法,当平其 心,易其气,阙其疑’,是也。且先看圣人大意,未须便以 己意参之。”张元德问《春秋》《周礼》疑难。曰:“此等皆无 佐证,强说不得。若穿凿说出来,便是侮圣言。不如且 研穷义理,义理明,则皆可遍通矣。”因曰:“看文字,且先 看明白易晓者。此语是某发出来,诸公可记取。”问: “近看《胡氏春秋》,初无定例,止说归忠孝处便为经义, 不知果得孔子意否?”曰:“某尝说,《诗》《书》是隔一重两重; 说《易》《春秋》,是隔三重四重。说《春秋》义例,《易》爻象虽是 圣人立下,今说者用之,各信己见,然于人伦大纲皆 通,但未知曾得圣人当初本意否?且不如让渠如此 说,且存取大意,得三纲五常不至废坠,足矣。”今欲直 得圣人本意不差,未须理会《经》,先须于《论语》《孟子》中 专意看他,切不可忙,虚心观之,不须先自立见识,徐 徐以俟之,莫立课程。看经书与看史书不同。史是 皮外物事,没紧要,可以札记问人。若是“经书有疑,这 是切己病痛。如人负痛在身,欲斯须忘去而不可得。 岂可比之看史,遇有疑则记之纸耶?向时有一截 学者贪多务得要读《周礼》诸史,本朝典故,一向尽要 理会得许多没紧要底工夫,少刻身己都自恁地颠 颠倒倒,没顿放处。如吃物事相似。将甚么杂物事,不 是时节,一顿都吃了,便被他撑肠挂肚,没奈何他。” 今人只为不曾读书,秪是读得麤书?凡读书,先读《语》 《孟》,然后观史,则如明鉴在此,而妍丑不可逃。若未读 彻《语》《孟》《中庸》《大学》,便去看史,胸中无一个权衡,多为 所惑。又有一般人都不曾读书,便言“我已悟得道理, 如此便是恻隐之心,如此便是羞恶之心,如此便是 是非之心,浑”是一个私意,如近时《祧庙》可见。

《答胡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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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用切己之功,则圣贤言之详矣。其在《大学》《论语》《中 庸》《孟子》者,文义分明,指意平实,读之晓然,如见父兄 说门内事,无片言半辞之可疑者什八九也。曷为不 少置其心于此,而必用意于彼之崎岖哉!

《答王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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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取一书,从头逐段子细理会,久之必自有疑有得。 若平时汎汎都不著实,循序读书,未说义理不精,且 是心绪支离,无个主宰处,与义理自不相亲,又无积 累工夫,参互考证,骤然理会一件两件。若是小小题 目,则不足留心。择其大者,又有躐等之弊,终无浃洽 之功,非区区所望者。但愿颇采前说,而以《论语》为先”, 一日只看一二段,莫问精粗难易,但只从头看将去, 读而未晓则思,思而未晓则读,反复翫味,久之必自 有得矣。近年与朋友商量,亦多以此告之,然未见有 看得彻尾者。人情喜新厌常,乃如此,甚可叹!《论语》二 十篇尚不耐烦看得了,况所谓“死而后已”者,又岂能 办如此长远工夫耶!

《答吴伯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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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孟》《中庸》尽待《大学》贯通浃洽,无可得看后方看,乃 佳。若奔程趁限,一向攒了,则虽看如不看也。近方觉 此病痛,不是小事。元来道学不明,不是上面欠却工 夫,乃是下面元无根脚。若信得及,脚踏实地如此做 去,良心自然不放,践履自然纯熟,非但读书一事也。

《答吕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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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谕专看《论语》,浸觉滞固,因复看《易传》及《系辞》,此愚 意所未喻。夫《论语》所记,皆圣人言行之要,果能专意 翫索,其味无穷,岂有滞固之理?窃恐却是不曾专一, 故不见其味而反以为滞固耳。至如读《易》,亦当遵用 程子之言,卦爻《系辞》自有先后,今亦何所迫切,而手 忙脚乱,一至于此耶?

读书,如《论》《孟》,是直说日用眼前事,文理无可疑。先儒 说得虽浅,却别无穿凿坏了处。如《诗》《易》之类,则为先 儒穿凿所坏,使人不见当来立言本意。此又是一种 工夫,直是要人虚心平气。本文之下,打叠教空荡荡 地不要留一字。先儒旧说,莫问他是何人,所说所尊、 所亲、所憎、所恶,一切莫问,而惟本文本意是求,则圣 贤之指得矣。若于此处先有私主,便为所蔽而不得 其正,此《夏虫》井蛙所以卒见笑于大方之家也。

《答魏元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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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前辈以为此乃学者最后一段事。盖自非理明义精,则止是较得失,考同异,心绪转杂,与读史传摭 故实无以异。况如老兄心中本闹,恐非所以矫失而 趋中也。”愚意以为不若只看《论语》,用年岁工夫,却看 证候浅深,别作道理。然但《论语》中看得有味,馀经亦 迎刃而解矣。圣人之言,平《易》中有精深处,不可穿凿 求速成,又不可苟且闲看过。直须是置心平淡悫实 之地,翫味探索,而虚恬省事以养之,迟久不懈,当自 觉其益。切不可以轻易急迫之心,求旦暮之功,又不 可因循媮惰,虚度光阴也。

《答胡季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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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谕,文定专治《春秋》,而于诸书循环诵读,以为学者 读书不必彻头彻尾,此殊不可晓。既曰“文定读《春秋》 彻头彻尾”,则吾人亦岂可不然,且又安知其于他书, 非少日已尝反复研究,得其指归,至于老年,然后循 环汎读耶?若其不能,亦是读得《春秋》彻头彻尾有得 力处,方始汎读诸书有归宿处。不然,前辈用心笃实, 决不如今时后生贪多务得,涉猎无根也。某于《论》《孟》 《大学》《中庸》一生用功,粗有成说,然近日读之,一二大 节目处,犹有谬误,不住修削,有时随手,又觉病生。以 此观之,此岂易事?若只恃一时聪明才气,略看一过, 便谓事了,岂不轻脱,自误之甚耶!吕伯恭尝言:“道理 无穷,学者先要不得有自足心。”此至论也。

《答潘子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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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礼》之意甚善,然此事头绪颇多,恐精力短,包罗不 得。今可且读《诗》,俟他日所编书成,读之未晚。书虽读 了,亦更宜温习。如《大学》《语》《孟》《中庸》,则须循环不住温 习,令其烂熟为佳。《春秋》一经,从前不敢容易令学者 看,今恐亦可渐读正经及三传,且当看史工夫,未要 便穿凿说褒贬道理,久之却别商量,亦是一事也。

《答吕伯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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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令诸生读《左氏》及诸贤奏疏,至于诸经、《论》《孟》,则恐 学者徒务空言,而不以告也。若果如此,则恐未安。盖 为学之序,为己而后可以及人,达理然后可以制事。 故程夫子教人先读《论》《孟》,次及诸经,然后看史,其序 不可乱也。若恐其徒务空言,但当就《论》《孟》经书中教 以躬行之意,庶不相远。至于《左氏》奏疏之言,则皆时 事利害,而非学者切身之急务也。其为空言,亦益甚 矣。而欲使之从事其闲,而得躬行之实,不亦背驰之 甚乎!

《答范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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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经无定说,诸先生所发或不同,故读书不能无 疑。比年以来,众说尽出,讲者亦多,自是无所致疑,但 要反复翫味,认得圣贤本意、道义实体,不外此心,便 自有受用处耳。尹和靖门人赞其师曰:“丕哉圣谟!”《六 经》之编,耳顺心得,如诵己言。要当至此地位,始是读 书人耳。

《跋胡澹庵所作李承之论语说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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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经之士,固当终身践言,乃为不负所学。”斯言之要, 所以警乎学者,可谓至深切矣。然士之必于通经,正 为讲明圣贤之训,以为终身践履之资耳,非直以分 章析句为通经,然后乃求践言以实之也。

《建宁府建阳县学藏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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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圣人作为“《六经》,以教后世,《易》以通幽明之故,《书》 以纪政事之实,《诗》以导情性之正,《春秋》以示法戒之 严,《礼》以正行,《乐》以和心”,其于义理之精微,古今之得 失,所以该贯发挥,究竟穷极,可谓盛矣。而总其书,不 过数十卷,盖其简易精约又如此。自汉以来,儒者相 与尊守而诵习之,转相授受,各有家法,然后训传之 书始出。至于有国家者,历年行事之迹,又皆各有史 官之记,于是文字之传益广。若乃世之贤人君子,学 《经》以探圣人之心,考史以验时事之变,以至见闻感 触,有接于外而动乎中,则又或颇论著其说以成一 家之言,而简册所载,箧椟所藏,始不胜其多矣。然学 者不欲求道则已,诚欲求之,是岂可以舍此而不观 也哉?而近世以来,乃有所谓科举之业者,以夺其志。 士子相从于学校庠塾之闲,无一日不读书。然问其 所读,则举非向之所谓者。呜呼!读圣贤之言而不通 于心,不有于身,犹不免为书肆,况其所读又非圣贤 之书哉?

《论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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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之有解,所以通经。经既通,自无事于解,借经以通 乎理耳。理得则无俟乎经。今意思只滞在此,则何时 得脱然会通也?且所贵乎简者,非谓欲语言之少也, 乃在中与不中尔。若句句亲切,虽多何害?若不亲切, 愈少愈不达矣。某尝说,读书须细看得意思通融后, 都不见注解,但见有正经几个字在,方好解经。谓 之“解者。”只要解释出来。将圣贤之语解开了。庶易读。

《传》《注》惟古注不作文,却好看,只随经句分说不离。

经意最好。疏亦然。今人解书,且图要作文,又加辨说, 百般生疑,故其文虽可读,而经意殊远。程子《易传》亦 成作文,说了又说。故今人观者,更不看本经,只读传亦非所以使人思也。自晋以来,解经者却改变得 不同,是王弼郭象辈是也。汉儒解经,依经演释。晋人 则不然,舍经而自作文。解书须先还他成句,次还 他文义,添无紧要字,却不妨添“重”字不得。今人所添 者,却是“重”字。今之谈经者,往往有四者之病:本卑 也而抗之使高;本浅也而凿之使深;本近也而推之 使远;本明也而必使至于晦。此今日谈经之大患也。

后世之解《经》者有三:“一儒者之经,一文人之经。” 《东》

坡、陈少南辈是也;一禅者之经,张子韶辈是也。经 书有不可解处,只得阙,若一向去解,便有不通而谬 处。凡看文字,诸家说有异同处,最可观。谓“如甲说 如此,且挦扯住甲穷尽其辞;乙说如此,且挦扯住乙, 穷尽其辞。”两家之说既尽,又参考而穷究之,必有一 真是者矣。凡先儒解经,虽先知道,然其尽一生之 力,纵未“说得七八分,也有三四分,且须熟读详究,以 审其是非,而为吾之益。今公才看著,便妄生去取,肆 以己意,是发明得个甚么道理?公且说人之读书,是 要将作甚么用?所贵乎读书者,是要理会这个道理, 以反之于身,为我之益而已。大凡人读书,且当虚 心一意,将正文熟读,不可便立见解。看正文了,却著 深思熟读,便如己说,如此方是。今来学者,一般是专 要作文字用,一般是要说得新奇。人说得不如我说 得较好,此学者之大病。譬如听人说话一般,且从他 说尽,不可剿断他说,便以己意见抄说。若如此,全不 见得他说是非,只说得自家底,终不济事。”久之,又曰: “须是将本文熟读,字字咀嚼教有味;若有理会不得 处,深思之,又不得,然后却将注解看,方有意味。如人 饥而后食,渴而后饮,方有味。不饥不渴,而强饮食之, 终无益也。”问:“‘伊川说:‘读书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 意’,与圣人所以用心’一条。”曰:“此条程先生说读书最 为亲切。今人不会读书是如何,只缘不曾求圣人之 意,才拈得些小,便把自意硬入放里面胡说乱说,故 教他就圣人意上求看如何。”问:“‘易其气’是如何?”曰:“只 是放教宽慢。今人多要硬把捉教住,如有个难理会 处,便要刻画百端讨出来,枉费心力。少刻只说得自 底,那里见圣人意?”又曰:“固是要思索。思索,那曾恁地?” 又举“阙其疑”一句叹美之。傅至叔言:“伊洛诸公文 字说”得不恁分晓,至先生而后大明。先生曰:“他一时 闲都是英才,故拨著便转,便只须恁地说。然某于文 字,却只是依本分解注。大抵前圣说话,须后面便生 一个圣人,有未必尽晓他说者。盖他那前圣是一时 闲,或因事而言,或主一见而立此说。后来人却未见 他当时之事,故不解得一一与之合。且如”伊川解《经》, 是据他一时所见道理恁地说,未必便是圣经本旨。 要之,他那个说,却亦是好。说解文字下字最难。某 解书所以未定,常常更改者,只为无那恰好底字子。 把来看,又见不稳当,又著改几字,所以横渠说“命辞 为难。”某解书不合太多,又先准备学者为他设疑 说了。他未曾疑,到这上,先与说了,所以致得学者看 得容易了。圣人云:“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 三隅反,则不复”也。须是教他疑三朝五日了,方始与 说,他便通透,更与从前所疑虑也会。因此触发工夫, 都在许多思虑不透处。而今却是看见成解底,都无 疑了。吾儒与老庄学皆无传,惟有释氏常有人。盖他 一切办得不说,“都待别人自去敲搕,自有个通透处。 只是吾儒又无这不说底。若如此,少闲差异了。”或 问:“《大学》解已定否?”曰:“据某而今,自谓稳矣。只恐数年 后又见不稳。这个不由自家。”问《中庸解》。曰:“此书难看。 《大学》本文未详者,某于《或问》则详之。此书在《章句》,其 《或问》中,皆是辨诸家说。”说《大学启蒙》毕,因言:某一 生只“看得这两件文字,透见得前贤所未到处。若使 天假之年,庶几将许多书逐件看得恁地,煞有工夫。”

某于《论》《孟》四十馀年,理会中闲,逐字称等不教偏。

“些子,学者将注处宜子细看。”又曰:“解圣贤之言,要义 理相接去,如水相接去,则水流不碍。”后又云:“《中庸》解, 每番看过,不甚有疑。《大学》则一面看,一面疑,未甚惬 意,所以改削不已。程先生经解理在解语内,某集 注《论语》,只是发明其辞,使人翫味经文,理皆在经文 内。《精义》,诸老先生说非不好,只是说得忒宽,易使 人向”别处去。某所以作个《集注》,便要人只恁地思量 文义。晓得了,只管翫味,便见圣人意思出来。看精 义须宽著心,不可看杀了。二先生说,自有相关透处, 如伊川云:“‘有主则实’。又云:‘有主则虚’。如孟子云:‘生于 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又云:‘作于其心, 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自当随文、随时、随事 看,各有通彻处。读《论语》,须将精义看。先看一段,次 看第二段,将两段比较孰得孰失,孰是孰非,又将第 三段比较如前,又总一章之说而尽比较之,其闲须 有一说合圣人之意,或有两说,有三说,有四五说皆 是,又就其中比较疏密,如此,便是格物。”及看得此一 章透彻,则知便至一章之中,程“子之说多是,门人之说多非。然初看时不可先萌此心,门人所说亦多有 好处。”蜚卿曰:“只将程子之说为主,如何?”曰:“不可。只得 以理为主,然后看他底。看得一章直是透彻了,然后 看第二章,亦如此法。若看得三四篇,此心便熟,数篇 之后,迎刃而解矣。且如格物、致知之章,程子与门人 之说,某初读之皆不敢疑。后来编出细看,见得程子 诸说虽不同,意未尝不贯。其门人之说,与先生盖有 大不同者矣。《论语》中程先生及和靖说,只于本文 添一两字,甚平淡,然意味深长,须当子细看,要见得 他意,方好。《中庸》自首章以下,多是对说将来,不知 他古人如何作得这样文字,直是恁地整齐。”因言:“某 旧年读《中庸》,都心烦看不得,且是不知是谁作。若以 为子思作,又却时复有个‘子曰’字,更没理会处。某读 书,须先理会得这样分晓了,方去涵泳他义理。后来 读得熟后,方见得是子思。参取夫子之说,著为此书, 自是沈潜反复,逐渐得其旨趣,定得今《章句》一篇,其 摆布得来直恁么细密。又如《太极图》,若不”分出许多 节次来,后人如何看得?但未知后来读者,知其用功 如是之至否?《五经》中《周礼疏》最好,《诗》与《礼记》次之, 《书》“《易》疏乱道。”《易》疏只是将王辅嗣注来虚说一片, 王肃所引证也有好处。后来郑元与王肃之学互相 诋訾,王肃固多非是,然亦有考援得好处。前辈解 经,有只明大义,务欲大指明,而有“不贴文义强说者。 如程《易》发明道理,大义极精,只于《易》文义多有强说 不通处。”问张子“贞胜”之说。曰:“此虽非经义,然其说 自好。便只行得他底说,有甚不可?大凡看人解经,虽 一时有与经意稍远。然其说底自是一说,自有用处, 不可废也。不特后人古来已如此。如‘元亨利贞’,文王 重卦,只是‘大亨利于守贞’”而已。到夫子却自解分作 四德。看文王卦辞,当看文王意思;到孔子文言,当看 孔子意思。岂可以一说为是,一说为非?横渠云:“置 心平易始知诗。”然横渠解《诗》,多不平易。程子说胡安 定解九四作太子事云:“若一爻作一事,只作得三百 八十四事。”此真看《易》之法。然《易传》中亦有偏解作一 事者,林艾轩尝云:“伊川解《经》,有说得未的当处。此文 义闲事,安能一一皆是?若大头项,则伊川底却是。此 善观伊川者。陆子静看得二程低,此恐子静看其说 未透耳。譬如一块精金,却道不是金。非金之不好,盖 是不识金也。子由《诗解》好处多,欧公《诗本义》亦好。” 因说:“东莱改本《书解》无阙疑处,只据意说去。”木之问: “《书》解谁底好看?”曰:“东坡解大纲也好。只有失,如说‘人 心惟危’,这般处,便说得差了。如今看他底,须是识他 是与不是处,始得。《汉书》传训皆与经别行,三《传》之 文不与经连,故《石经》《公羊传》皆无《经》文。《艺文志》云:‘《毛 诗经》二十九卷,《毛诗诂训传》三十卷’。是毛为诂训,亦 不与经连也。马融为《周礼注》,乃云:‘欲省学者两读,故 具载本文’。”然则后汉以来,始就经为注。未审此《诗》引 《经》附《传》,是谁为之?其《毛诗》二十九卷,不知并何卷也。

问:“先生于《三礼》《书》《春秋》未有说,何也?” 曰:“《春秋》是当。”

时实事,孔子书在册子上,后世诸儒学未至而各以 己意猜测,正横渠所谓“非理明义精而治之”,故其说 多凿是也。惟伊川以为经世之大法,得其旨矣。然其 闲极有无定当难处置处,今不若且存取胡文定本 子与后来看,纵未能尽得之,然不中不远矣。书中闲 亦极有难考处,只如《禹贡》说三江及荆扬闲地理,是 吾辈亲目见者,皆有疑,至北方即无疑,此无他,是不 曾见耳。《康诰》以下三篇,更难理会。如《酒诰》却是戒饮 酒,乃曰“肇牵车牛远服贾”,何也?梓材又自是臣告君 之辞,更不可晓。其他诸篇亦多可疑处,解将去固易, 岂免有疑?《礼经》要须编成门类,如冠、昏、丧、祭及他杂 碎礼数,皆须分门类编出,考其异同“而订其当否,方 见得。然今精力已不逮矣,姑存与后人。”赵几道又问: “礼合如何?”修曰:“礼非全书,而《礼记》尢杂,今合取《仪礼》 为正,然后取《礼记》诸书之说,以类相从,更取诸儒掊 击之说,各附其下,庶便搜阅。”又曰:“前此三礼同为一 经,故有三《礼》。学究王介甫废了《仪礼》,取《礼记》,某以此 知其无识,解经不必”作文字,止合解释得文字通, 则理自明,意自足。今多去上作文字,少间说来说去, 只说得他自一片道理,经意却蹉过了。要之,经之于 理,亦犹传之于经。传所以解经也。既通其经,则传亦 可无经所以明理也。若晓得理,则经虽无,亦可。尝见 一僧云:“今人解书,如一盏酒,本自好,被这一人来添 些水,那一人来又添些水,次第添来添去,都淡了。他 禅家尽见得这样,只是他又忒无注解。”问:“陆氏之学, 恐将来亦无注解去。”曰:“他本只是禅。”

《答柯国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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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讲学只要理会“义理,非人所能为,乃天理也。天 理自然各有定体,以为深远而抑之使近者,非也;以 为浅近而凿之使深者,亦非也。学者患在不明此理, 而取决于心。夫心何常之有?好高者已过高矣,而犹 患其卑;滞于近者已太近矣,而犹病其远。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而学者所以各自为方,而不能相通也。” 前此以陈、许二友好为高奇,喜立新说,往往过于义 理之中正,故常因书箴之,盖因其病而药之,非以为 凡讲学者,皆当画于浅近而遂止也。然观圣贤之学 与近世诸先生长者之论,则所谓高远者,亦不在乎 创意立说之闲。伊川云:“吾年二十时解释经义,与今 无异,然思今日意味,觉得与少时自”别。又尹和靖门 人称尹公“与经书不为讲解,而耳顺心得,如诵己言”, 此岂必以创意立说为高哉!今吾辈望此地位甚远, 大概读书且因先儒之说,通其文义而翫味之,使之 浃洽于心,自见意味可也。如旧说不通,而偶自见得 别有意思,则亦不妨。但必欲于传注之外别求所谓 自得者,而务立新说,则于先儒之说或未能究,而遽 舍之矣。如此则用心愈劳,而去道愈远,恐骎骎然失 天理之正,而陷于人欲之私,非学问之本意也。且谓 之“自得”,则是自然而得,岂可强求也哉?今人多是认 作独自之自,故不安于他人之说,而必己出耳。

《答吴伯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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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看得读书别无他法,只是除却自家私意,而逐 字逐句,只依圣贤所说,白直晓会,不敢妄乱添一句 闲杂言语,则久久自然有得。凡所悟解,一一皆是圣 贤真实意思。如其不然,纵使说得“宝花乱坠”,亦只是 自家杜撰见识也。

《答沈晦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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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先虚心熟读本文,未可遽杂他说。俟看得本意分 明,却取诸先生说之通者,错综于其闲,方为尽善。若 合下便杂诸说混看,则下梢只得周旋人情,不成理 会道理矣。近日说《经》,多有此弊。盖已是看得本旨不 曾分明,又著一“尊畏前辈、不敢违异”之心,便觉左右 顾瞻动皆窒碍,只得曲意周旋,更不复敢著实理会 义理是非,文意当否矣。夫尊畏前辈,谦逊长厚,岂非 美事?然此处才有偏重,便成病痛,学者不可不知也。

《答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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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贤之说,虽或烦冗,反晦经旨,然其源深流远,气象 从容,实与圣贤微意泯然默契。今虽务为简洁,然细 观之,觉得却有浅迫气象,而玩索未精,涵养不熟,言 句之闲,粗率而碍理处,却多有之。尹和靖尝言:“《经》虽 以诵说而《传》亦以讲解而陋。”此言深有味也。近方见 此意思,若更得数年闲放未死,当更于闲静中淘汰 之,庶几内外俱进,不负平日师友之训,但恐无复此 日耳。龟山立言却似有意于含蓄而不尽,遂多假借 寄托之语,殊不快人意。圣贤之言,则本是欲人易晓, 而其中自然有含蓄耳。

《答林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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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言语论议,颇多烦杂牵连之病,此是大病,须痛 扫除。凡有文字,只就一段内看,并不须引证旁通。如 此看得,久之自直截也。

《答许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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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文义先儒尽之,盖古今人情不相远,文字言语, 只是如此。但有所自得之人,看得这意味不同耳。其 说非能顿异于众,也不可只管立说求奇,恐失正理, 却与流俗诡异之学无以异也。只据他文理,反复翫 味,久之自明,且是胸中开泰,无许多劳攘,此一事已 快活了。

《答胡伯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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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须是虚心平气,优游翫味,徐观圣贤立言本意 所向如何,然后随其远近浅深、轻重缓急而为之说, 如《孟子》所谓“以意逆志”者,庶乎可以得之。若便以“吾 先入”之说横于胸次,而驱率圣贤之言以从己意,设 使义理可通,已涉私意穿凿,而不免于郢书《燕说》之 诮,况又义理窒碍,亦有所不可行者乎!

《答杨元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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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画音韵是经中浅事,故先儒得其大者,多不留意。 然不知此等处不理会,却枉费了无限辞说牵补,而 卒不得其本义,亦甚害事也。

《答张钦夫孟子说疑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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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此解之体,不为章解句释,气象高远,然全不略说 文义,便以己意立论,又或别用外字体贴,而无脉络 连缀,使不晓者展转迷惑,粗晓者一向支离。如此数 章论性,其病尤甚。盖本文不过数语,而所解者文过 数倍。本文只谓之“性”,而解中谓之太极,凡此之类,将 使学者不暇求经,而先坐困于吾说,非先贤谈经之 体也。且如《易传》,已为太详,然必先释字义,次释文义, 然后推本而索言之,其浅深近远,详密有序,不如是 之匆遽而繁杂也。大抵解经但可略释文义名物,而 使学者自求之,乃为有益耳。

《答张元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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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语》《孟》《或问》乃丁酉本,不知后来改定如何?”曰:“《论》《孟 集注》,后来改定处多,遂与《或问》不甚相应,又无工夫 修得《或问》,故不曾传出。今莫若且就正经上翫味,有 未适处,参考《集注》,更有思索为佳。不可恃此未定之书,便以为是也。”

《答吕伯恭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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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看《中庸》古注,极有好处。如说篇首一句,便以五行 五常言之,后来杂佛老而言之者,岂能如是之悫实 耶?因此方知摆落传注,须是两程先生方始开得这 口。若后学未到此地位,便承虚接响,容易呵叱,恐属 僭越气象不好,不可以不戒耳。

《跋李少膺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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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士君子之行,乃先王教化德泽熏陶所就,非一 比长之官所能致也。关市讥而不征,乃文王治岐时 事,《周礼》乃成周大备之法,随时制宜,自有不能同者。 前辈盖尝论之,不当以此而难彼也。以“言”、“动”、“行”,为三 重,乃蓝田吕氏说,然以《经》文推之,有所不通,不若只 从旧注之为安求全之毁,对不虞之誉而言,则亦当 从旧注三代正朔。胡氏《春秋传》已有此论,然郑康成、 杜元凯说亦不可废。盖三代虽不改时与月,而《春秋》 纪春无冰为异,则固以周正纪事也。石林叶氏又考 《左传》所记“祭足取麦”、谷邓来朝二事,以为《经》《传》所记, 有例差两月者,是《经》用周正,而《传》取国史直自用夏 正者,失于更改也。《诗》中月数多用夏正者。《书》“金縢秋 大熟”,亦是夏时。此为不改时月之验甚明。但孟子所 谓七、八月,乃五、六月;所谓十一月、十二月,乃九月、十 月,为不可晓,此亦宜当阙之耳。天产地产之说,某所 未晓,而李君所论亦未通。地上有水,恐不若从程传 之说。大抵今人读书不广,索理未精,乃不能致疑,而 先务立说,此所以徒“劳苦而少进益也。”因读李君脞 《说书》。此

《记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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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解释文字,不可令注脚成文,成文则注与经各为 一事,人唯看注而忘经,不然,即须各作一番理会,添 却一项工夫。”窃谓须只似汉儒毛孔之流,略释训诂 名物及文义理致尤难明者,而其易明处,更不须贴 句相续,乃为得体。盖如此,则读者看注即知其非经 外之文,却须将注再就经上体会,自然思虑归一,功 力不分,而其“翫索”之味亦益深长矣。

《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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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读书未多,义理未至融会处,若便去看史书,考 古今治乱,理会制度典章,譬如作陂塘以溉田,须是 陂塘中水已满,然后决之,则可以流注滋殖田中禾 稼。若是陂塘中水方有一勺之多,遽决之以溉田,则 非徒无益于田,而一勺之水亦复无有矣。先看《语》 《孟》《中庸》,更看一经,却看史,方易看。先看《史记》,《史记》与 《左传》相包,次看《左传》,次看《通鉴》,有馀力则看全史。只 是看史,不知今之看史,有许多峣崎。看治乱如此,成 败如此,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知得次 第。问读史之法。曰:“先读《史记》及《左氏》,却看西汉东 汉及《三国志》,次看《通鉴》。温公初作编年,起于威烈王, 后又添至共和,后又作《稽古录》,始自上古。”然共和以 上之年,已不能推矣,独邵康节却推至尧元年。《皇极 经世书》中可见编年难得好者,前日周德华所寄来 者亦不好。温公于本朝又作《大事记》。若欲看本朝事, 当看《长编》。若精力不及其次,则当看《国纪》,《国纪》只有 《长编》十分之二耳。凡观书史,只有个是与不是。观 其是,求其不是;观其不是,求“‘其是’,便见得义理。史 且如此读去,待知首尾稍熟后,却下手理会。读书皆 然。读史有不可晓处,札出待去问人,便且读过。有 时读别处,撞著有文义与此相关,便自晓得。”问读 《史》。曰:“只是以自家义理断之。大概自汉以来,只是私 意,其闲有偶合处尔。只如此看他,已得大概。范唐鉴 亦是此法,然稍疏,更看得密。如他尤好。读史,亦易 见作史者意思,后成败处,他都说得意思在前面了。 如陈蕃杀宦者,但读前面许多疏脱,都可见了。甘露 事亦然。”问:“经书须逐句理会。至如史书易晓,只看 大纲如何?”曰:“较之经书不同,然亦自是草率不得。须 当看人物是如何,治体是如何,国势是如何,皆当子 细。”因举上“蔡看明道读史,逐行看过,不差一字。每 日看一经外,《大学》《论语》《孟子》《中庸》《四书》,自依次序循 环看。然史亦不可不看。若只看《通鉴》,《通鉴》都是连长 记去,一事只一处说,别无互见,又散在编年,虽是大 事,其初却小,后来渐渐做得大。故人初看时,不曾著 精神,只管看向后去,却记不得。不若先草草看正”史 一过,正史各有传,可见始末,又有他传可互考,所以 易记。每看一代正史讫,却去看《通鉴》,亦须作《纲目》,随 其大事札记某年有某事之类,准《春秋经》文书之。温 公亦有《本朝大事记》,附《稽古录》后。

《答潘叔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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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谕读史曲折》,鄙意以为看此等文字,但欲通知古 今之变,又以观其所处义理之得失耳,初不必于翫 味究索,以求变化气质之功也。若虑其感动不平,遂 废不读,则进退之闲又恐皆失之太过,而两无所据 也

《答赵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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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时读史者不过记其事实,摭其词采,以供文字之 用而已。近世学者颇知其陋,则变其法,务以考其形 势之利害,事情之得失。而尢喜称史迁之书,讲说推 尊,几以为贤于夫子,宁舍《论》《孟》之属而读其书。然尝 闻其说之一二,不过只是战国以下见识,其正当处, 不过知尊孔氏,而亦徒见其表悦其外之文而已。其 曰“折衷于夫子”者,实未知所折衷也。后之为史者又 不及此。以故读史之士多是意思粗浅,于义理之精 微多不能识,而堕于世俗寻常之见,以为虽古圣贤, 亦不过审于利害之算而已。惟苏黄门作《古史序》,篇 首便言:“古之圣人其必为善,如火之必热,水之必寒; 不为不善,如驺虞之不杀,窃脂之不穀”,于义理大纲 领处,见得极分明,提得极亲切,虽其下文未能尽善, 然只此数句,已非近世诸儒所能及矣。其论史迁之 失两句,亦切中其膏肓,不知近日推尊《史记》者,曾为 略分解否耳。

《通鉴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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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之所以能立天下之事者,以其有志而已。然非才 则无以济其志,非术则无以辅其才,是以古之君子, 未有不兼是三者,而能有为于世者也。然而所为术 者,又岂阴险诡仄,朝三暮四之谓哉?亦语夫所以处 事之方而已矣。”营丘张侯仲隆,慷慨有气节,常以古 人功名事业自期许,不肯碌碌随世俗上下。至其才 “器闳博,则又用无不宜。”盖临大事变而愈益精神,指 麾处画,无一不中机会者。是其志与其才,虽未尽见 施设,而人知其有馀矣。然未尝以是自足也。方且博 观载籍,记览不倦,盖将酌古揆今,益求所以尽夫处 事之方者而施之,非特如世之学士大夫,兀兀陈编, 掇拾华靡,以为谈听之资,至其施诸事实,则汎然无 据而已也。尝客崇安之光化精舍,暇日新一室于门 右,不置馀物,独取《资治通鉴》数十帙列其中,焚香对 之,日尽数卷。盖上下若干年之闲,安危治乱之机,情 伪吉凶之变,大者纲提领挈,细者缕析毫分,心目了 然无适,而非吾处事之方者。如是盖三年矣,而其起 居饮食,宴娱谈笑,亦无一日而不在是也。室之前轩, 下临清流,邑屋台观,园林陂泽之胜,月星雨露,风烟 云物之奇,反若有以开涤灵襟、助发神观者,尤于读 是书也为宜。于是直以《通鉴》榜之,而属予记。予闻之, 古今者时也;得失者事也;传之者书也;读之者人也。 以人读书而能有以贯古今、定得失者,仁也。盖人诚 能即吾一念之觉者,默识而固存之,则目见耳闻,无 非至理。而况是书先正温公之志,其为典刑总会,简 牍渊林,有如神祖圣诏所褒者,是岂不足以尽其心 乎?今侯有当世之志,当世之才,又能因是书以求尽 其术,此岂苟然而已哉?然予犹欲进于行,著习察之 涂,使异时见于用者无毫厘之差也。则愿以“仁”之说 为侯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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