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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文学典/第128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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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学汇编 文学典 第一百二十七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理学汇编 第一百二十八卷
理学汇编 文学典 第一百二十九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文学典

 第一百二十八卷目录

 文学总部艺文十

  文说           明宋濂

  染说           苏伯衡

  名山藏文苑记序      何乔远

  创大复何先生祠记     蔡汝楠

  国宝新编序         袁袠

  唐荆川文集序       王慎中

  文编序          唐顺之

  答皇甫百泉郎中       前人

  答茅鹿门知县        前人

  又             前人

  与洪方洲书         前人

  又             前人

  与王遵岩参政        前人

  唐宋八大家文钞总序     茅坤

  文体明辨序        徐师曾

  原文说          李国𣚴

  题归太仆文集       钱谦益

文学典第一百二十八卷

文学总部艺文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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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说》
宋·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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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道之谓文,立教之谓文,可以辅俗化民之谓文。斯 文也,果谁之文也?圣贤之文也,非圣贤之文也。圣贤 之道,充乎中,著乎外,形乎言,不求其成文而文生焉 者也,不求其成文而文生焉者,文之至也。”故文犹水 与木然,导川者不忧流之不延,而恐其源之不深;植 木者不忧枝之不蕃,而虑其本之不培。培其本,深其 源,其延且蕃也孰御?圣贤未尝学为文也,沛然而发 之,卒然而书之,而天下之学为文者,莫能过焉。以其 为本昌、为源博也。彼人曰:“我学为文也,吾必知其不 能也。”夫文乌可以学为哉?彼之以句读顺适为工,训 诂艰深为奇,穷其力而为之,至于死而后已者,使其 能至焉,亦技而已矣,况未必至乎?圣贤非不学也,学 其大,不学其细也。穷乎天地之际,察乎阴阳之妙,远 求乎千载之上,广索乎四海之内,无不知矣,无不尽 矣,而不特乎此也。“反之于身以观其诚,养之于心而 欲其明,参之于气而致其平,推之为道而验其恒,蓄 之为德而俟其成。德果成矣,视于其身,俨乎其有威, 确乎其有仪,左礼而右乐,圆规而方矩,皆文也。听乎 其言,温恭而不卑,皎厉而不亢,大纲而纤目,中律而 成章”,亦皆文也。察乎其政,其政莫非文也;征乎其家, 其家莫非文也。夫如是,又从而文之,虽不求其文,文 其可掩乎?此圣贤之文所以法则乎天下,而教行乎 后世也。今之为文者则不然,伪焉以驰其身,昧焉以 汨其心,扰焉以乖其气,其道德蔑如也,其言行棼如 也,家焉而伦理谬,官焉而政教泯,而欲攻乎虚辞以 自附乎古,多见其不察诸本而不思也。文者果何繇 而发乎?发乎心也,心乌在主乎身也?身之不修而欲 修其辞,心之不和而欲和其声,是犹击缶而求合乎 宫商,吹折苇而冀同乎有虞氏之《箫韶》也,决不可致 矣。曷为不思乎?圣贤与我无异也。圣贤之文若彼,而 我之文若是,岂我心之不若乎?气之不若乎否也?特 心与气失其养耳。圣贤之心,浸灌乎道德,涵泳乎仁 义,道德仁义积而气因以充,气充,欲其文之不昌,不 可遏也。今之人不能然,而欲其文之类乎圣贤,亦不 可得也。呜呼,甚矣,今之人“惑也。圣贤之为学,自心而 身,自身而家,其为事亦多矣,而未尝敢先乎文。今之 人未暇及乎他,自幼以至壮,一惟文焉。是学宜乎今 之文胜于古之圣贤,而终不及者,岂无其故邪?不浚 其源而扬其澜,不培其本而抽其枝,弗至于槁且涸 不止也。然则何为而后可为文也?”盖有方焉,圣贤不 可见矣。圣“贤之为人,其道德仁义之说存乎《书》,求而 学焉。不徒师其文而师其行,不徒识诸心而征诸身。 小则文一家,化一乡,大则文被乎四方,渐渍生民,贲 及草木,使人人改德而易行,亲亲而尊尊,宣之于简 册,著之于无穷,亦庶几明道而立教,辅俗而化民者 乎!”呜呼!吾何由而得见斯人于斯世也?吾何为“而不 思夫圣贤之盛也?”虎林王生黼,年甚少,读《春秋》而好 为文,问法于予。予美其有志也,以其大者语之。

《染说》
苏伯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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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染:象天,象地,象东方,象南方,象西方,象北方,象草 木,象翟,象雀。以为色。取蜃,取栀,取蓝,取茅蒐,取橐卢取豕首,取象斗,取丹秫,取涗水”,取栏之灰,以为材,炽 之、沤之、暴之、宿之、淫之,沃之、涂之、挥之、渍之,以为法。 一入、再入、三入、五入、七入,以为候。天下染工一也,于 此有布帛焉,众染工染之。其材之分齐,同其法之节 制,同其候之多寡,同其色之浅深、明暗、枯泽、美恶则 不同。其深而明、泽而美者,必其工之善者也;其浅而 暗、枯而恶者,必其工之不善者也。盖天下之技,莫不 有妙焉。染之妙,得之心,而后色之妙应于手。染至于 妙,则色不可胜用矣,夫安得不使人接于目而爱玩 之乎?此惟善工能之,非不善工可能也。夫工于染者 之所染,与不工于染者之所染,其色固有间矣。然虽 工者所染之布帛,与天地四方、草木翟雀,其色则又 有间矣。无他,天地四方草木翟雀之色,二气之精华, 天之所生也,天下之至色也。布帛之色,假乎物采,人 之所为也,非天下之至色也。学士大夫之于文亦然, 经之以杼轴,纬之以“情思,发之以议论,鼓之以气势, 和之以节奏,人人之所同也。出于口而书于纸,而巧 拙见焉。巧者有见于中,而能使了然于口与手,犹善 工之工于染也;拙者中虽有见,而词则不能达,犹不 善工之不工于染也。天下之技,莫不有妙焉,而况于 文乎?不得其妙,未有能入其室者也。是故三代以来, 为文者至多,尚论臻其妙者,《春秋》则左丘明,战国则 荀况、庄周、韩非,秦则李斯,汉则司马迁、贾谊、董仲舒、 班固、刘向、扬雄,唐则韩愈、柳宗元、李翱,宋则欧阳修、 王安石、曾巩,及吾祖老泉、东坡、颍滨。上下数千百年 间,不过二十人尔。岂非其妙难臻,故其人难得欤?”虽 然,之二十人者之于文也,诚至于妙矣。其视《六经》,岂 不有迳庭也哉!“《六经》者,圣人道德之所著,非有意于 为文,天下之至文也,犹天地四方草木翟雀之为色 也。左丘明之徒,道德不至,而其意皆存于为文,非天 下之至文也,犹布帛之为色也。”学者知词气,非《六经》 不足以言文。元非天,黄非地,青非东方,赤非南方,白 非西方,黑非北方,夏非翟,緅,非雀红绿,非草木,不足 以言色。可不汲汲于道德,而惟文辞之孜孜乎?天台 方希直从太史宋公学为文章,其年甚少,而其文甚 工。今将归其乡,大肆其力于文,故因以此勉焉。

《名山藏文苑记序》
何乔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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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皇帝起畎亩间,少罹孤贱,质学无从。渡江以后,马 上《诗》《书》,兼操间作,睿思天授,神藻泉流,虽不同于学 士大夫字句之勤劳,而其见悟出于臣民之上,雄奇 超于翰墨之表,古质奥畅,卓伟英杰,异矣哉,帝王之 文矣。文皇御制,条达宏远,如万骑千乘,驰骤植立于 平沙大漠之中。而仁宗有典有则,模范雅驯,不啻学 “士。宣宗神敏兼赋,下笔立成,自亦以为会心。英、宪、孝 宗并体元黄屋,流情缣素。世宗中兴藩服,淹贯经史, 杰作奇思,远继高帝。臣愚无知,以为高帝、世宗之文, 典谟《盘》《诰》,兼具依稀,而成祖、列圣、汤、武、殷宗,良足次 也。高帝虽以文章雄视上古,至其授旨臣下,但取明 达,无贵棘艰。”一时翰墨知遇之臣,无“过宋濂、学士。濂 远沿元季靡缛之遗习,近承圣主不棘不艰之明旨, 蔚然而森列,浩乎其平夷,不亦宜乎!”方孝孺道法政 治,寄于文词,列在顽臣,不暇次载。大学士杨士奇台 阁之体,当世所推。良以朝廷之上,但取敷通,亦繇揆 端之务,未遑该洽。相沿百馀年间,有依经之儒,而无 擅场之作,渐使然也。孝庙之时,政浃道熙,其时百官 委蛇,公朝,入则振佩,出则鸣珂,莫不酒食相聚,讨订 文史,朋讲群咏。时则李梦阳崛兴北地,何大复并起 汴中,蔚然左、马之业。而李东阳以先辈白眉,兼任黄 扉,汲引英流,究极华贲,李、何二子,遂褒然名一代矣。 延及正、嘉,其风未泯。唐顺之、王慎中名于嘉靖之初, 或规摹于苏氏,或体裁乎欧、曾,乃有历下李攀龙、吴 郡王世贞振而大之。二子者,搦管则横耽乎当世,登 坛则相遇于中原,骏声并驰,高名独盛。但按其所作, 亦有可述。攀龙自前汉先秦,愬而上窥,杂取哲词,贯 珠骈玉,法则匠心,言终刍狗,时专长乎廑廑,未狼藉 乎郁郁者也。王世贞武库之储,河涌川流,荡荡浩浩, 即有秾冶之世情,尚未根源于道德。稽之于经,似或 远焉。嗟乎!文章一途,其理则已尽于天地之间,其法 则已极乎今古之变。惟夫深造以道,富有日新,拟议 成之,斯其根柢。自非庸德庸言,礼乐先进,乌能彬彬 质有其文者哉!今具列《文苑》、诗赋之家,并亦缀属。

《创大复何先生祠记》
蔡汝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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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汝南信阳人也。信阳故有祠,而郡久未祠,祠自 前守河中王子崇古始。王子之祠先生也,则以固始 许公合飨,而署曰“烈文”,盖两重云。业已妥神立石,而 嗣守者谓不宜与许公并祠,则出其主乡贤祠中,而 事遂寝。盖八年,而余以抚治至大梁,首询得其事,慨 然思振举之矣。而是时先生孙洛文省试第一,复具 言前事。方亟施行,会汝南守迫上计,未报。越岁夏,新 守徐子中行至,复以祠事请曰:“何先生以文章增重

昭代,功德远矣。况明公亟意表章,而有司不以时举
考证
堕先贤之烈不著后世谓何?然先生主已出即入,恐

不享,不如专祠便。”既与予意合,遂亟允其请。已,复请 予记。予又允其请,乃跃而驰归,遍卜地城中不得,竟 得平舆侯漆雕氏书院右隙地,在天中山南确山,西 抱,汝河东绕,而城垣当面若屏翰焉。盖天地之中极, 河岳之总会也。为祠前堂后寝,并四楹,门垣周缭率 如仪。经始嘉靖四十一年秋七月望日,越八月二十 日垂成。会予以少司马命迫发,而徐子亟走。吏请记 云:“予往读书山中,诠”论当代名家,则独推毂李献吉, 与先生若泰山北斗云然。问之交游,或与或否。惟今 守同郡徐子以予言为然,则又未尝不愿一至其地, 瞻拜祠宇为恭敬也。岂谓予与徐子同宦斯地,而先 生之祠竟成于今日也?固数也。乃卜其祠既不在它 所,而竟与孔门高弟并峙千古,又非数哉!然予独怪 鄙人之言曰:“文士鲜行。”乃概天下贤者,于是而谓文 章不得与节义齿列,则又未尝不投翰兴叹也。嗟夫! 是孰知文章之关于世也,固至钜哉。上之经纬两仪, 弥纶三极;其次恢展圣谟,润色洪业;其次悯时政得 失,主文而谲谏,著之册而劝戒昭,播之诗而美刺显, 俾人纪允殖而天常不坠,是则文章之为教也。故比 干剖心,箕子不以演畴贬节;季路结缨,游夏不以文 学损誉。三仁四科,其致一也。岂若拘学抱咫尺之义 以孤于世者耶?明兴百六十馀年,而文章迄无定体。 自先生崛起汝南,始与关中李献吉发愤词林,超觉 古始,乃排斥群疑,归之《大雅》,何其雄也!即使来哲代 兴,不无侵轶,然其开先基始之功,揆之羲和授时,神 禹治水,同一久远矣。矧平生风节,又凛凛较著者哉! 方先生守中书时,犹散曹也,而公家之事,知无不言。 亡论抗疏慨忼,如应诏极言番僧义子钱宁数事,披 鳞蹈镬,朝士夺色。即如逆瑾挠吏部权,则移书让吏 部。会有兵事而致政乞休,则又移书让执政。李献吉 与御史姜某干奏也,则又移书太宰直献吉矣。其感 愤时事而扶义俶傥,盖素所蓄也。夫其平居敢谏若 此,而临事顾不能仗节如许公为乎?何俗士之见晚 也。顷予会大梁,缙绅长老又云:“先生自幼冲时,谦抑 温退,未尝以才凌人。及论国事当否,则蹈厉愤发,有 万人独往之气。由少逮没齿,未尝一问家产,而”人有 缓急,则又无不各厌其意。道弗合者,虽隆贵人,绝不 与见。至道艺士,即贫贱衰老,犹折节下之不倦也。夫 以彼其才而好修又若此,固蔚然醇儒也,独奈何以 文艺少之哉!予又尝读先生《新论》十二篇,上下古今 天人之际至备矣。假令托以不御之权,则何远不至! 乃赍志短折,而竟以一学掾死,有足伤心流涕者。然 先生功在斯文,节在朝宁,行在乡曲,固万世不朽矣, 而又何恨哉?予悲世俗不察其意,而猥以词华同类 而共訾之也。故不著其文,而独详其行谊大者,俾后 世得观览焉。是年秋,中丞安居胡公来代寔,克成厥 终,而台察凤翔李公、学使归安陈公咸,右文敦节,先 后协谋于法,得《备书》云:“先生名景明,字仲默,门人称 大复先生。”

《国宝新编序》
袁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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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罕生逝而国子悲,惠施殁而庄叟叹,人之云亡,邦 国殄瘁。昔魏文言:“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 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 文章之无穷也。”袠三复斯言,未尝不流涕也。有明龙 兴,文章之美,特跨往代,鸿儒巧匠,川涌云蒸。兴文者 上规黄、虞,下猎秦、汉,晋、宋以还,未暇论也。草创之初, 人文未开,虽气存淳朴,而体沿卑陋。刘宋诸公,从容 金马,犹未能铺张功烈,与谟训媲美,《雅》《颂》同风,有识 者未尝不咨嗟恨惜也。弘治间,君臣一德,中外乂安, 奇英妙哲,方轨并驱,文体始变,力追元古。于是有关 西李献吉、姑苏徐昌谷、信阳何仲默相与表里,以鸣 国家之盛。今中丞顾公华玉崛起金陵,颉颃其间,埙 铿箎应,莫敢轩轾。又如希哲之宏博,伯虎之奇俊,继 之之古淡,升之之精工,太初之清旷,履吉之丽逸,元 敬之冲泊,伯时之淳鬯,钦佩之隽质,叔鸣之新警,咸 号名家,素称国手。并与顾公敦道艺之交。今诸子继 谢,而顾公独存。远惟伯子绝弦之感,近念高生开箧 之思,缀辑遗文,爰加寿梓,题曰:《国宝新编》,委袠校而 序之。夫文章与时高下,而变通之妙存乎其人。是以 孔父云:“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 今之作者其无与于斯文者乎?袠于兹编,而有感于 斯文之兴废也。编止所知,存者弗录。李子而下总十 三人,陕二人、河一人、闽一人,南畿九人。

《唐荆川文集序》
王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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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之有文学旧矣。诸樊为国,断发之治未变,盖方甚 陋。而公子札已能尽通《易》《诗》《书》《礼》《乐》六艺之文,以观 于中国,则名卿硕士有愧于其所知,悦其说之博雅, 而慕之如不及。孔子教于洙泗,来四方之学者,则言 偃逾江蹈淮而往游焉,卒以文学列于大贤之科。南 方之精华为之尽发,而孔氏之道,资其言之有文,以“行于远,至于今为烈”,盖其盛如此。尽长江大湖以为 国,方地千馀里,林麓川泽之美,殆不可数,而光英冲 粹之所渐涵磅礡于其间,二人而已。虽其甚盛,而亦 岂非难哉?吾于二人,读其书,观其言,尚而友之,而庶 几知其人于今所见而及与之为友,又得一人焉。毗 陵,唐应德也。君于学,盖所谓得其精华,其于言可谓 有文而必行于远者也。其文具在,学者苟读焉而思, 思焉而有以得之,则知其心之所通,于季札孰为浅 深,言之所成于子游孰为先后?有不可得而辨者矣。 君仕为翰林编修,复为太子司谏,皆以守道直己之 志弃去不啻弊蓰有吴公子轻千乘之国之节,其文 之以礼乐,得言氏之传,而廉隅操行,必谨于一介之 取予;刚果自断,不可以威武利禄诱屈也,尤足以辟 夫媮懦惮事,无廉耻而嗜饮食之诮。上下二千馀岁 之间,吾谓吴有文学之人焉,不为过也。季札之生,其 国虽尚陋,然先君端委之遗教犹存,而子游得仲尼 为之依归,其成此非难也。唐君独起于千载之后,追 二人者而与之并,岂不为尤难哉?君行年四十,其学 将进而不止,其为文将日益富而且精。予之所见如 此,已可传也。无锡安君如石子介慕君之学,得其所 为诗文,汇而刻之,以与同好者共。安君之趣尚如此, 岂凡人之所及哉!嘉靖己酉冬十月望,晋江王慎中 道思甫序。

《文编序》
唐·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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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子述扬子云之言曰:“断木为棋,梡革为鞠,莫不 有法”,而况于书乎?然则又况于文乎?以为神明乎吾 心而止矣,则☰☷之画亦赘矣。然而画非赘也,神明 之用,所不得已也。画非赘,则所谓一与一为二,二与 一为三,自兹以往,巧历不能尽,而文不可胜穷矣。文 而至于不可胜穷,其亦有不得已而然者乎?然则不 能无文,而文不能无法。是编者,文之工匠,而法之至 也。圣人以神明而达之于文,文士研精于文,以窥神 明之奥。其窥之也,有偏有全,有小有大,有驳有醇,而 皆有得也,而神明未尝不在焉。所谓法者,神明之变 化也。《易》曰:“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学者 观之,可以知所谓法矣。

《答皇甫百泉郎中》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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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得方山书,知与兄日相切磨,必多有妙论,恨不能 往参其间而与闻之也。仆之不获奉教于兄而索居 也,其亦久矣;仆之懒病而废学也,其亦久矣。艺苑之 门,久已扫迹,虽或意到处作一两诗及世缘,不得已 作一两篇应酬文字,率鄙陋无一足观者。其为诗也, 率意信口,不调不格,大率似以《寒山》《击壤》为宗,而欲 摹效之,而又不能摹效之。然者,其于文也,大率所谓 宋头巾气习,求一秦字汉语了不可得。凡此皆不为 好古之士所喜,而亦自笑其迂拙而无成也。追思向 日请教于兄,诗必唐,文必秦与汉云云者,则已茫然 如隔世事,亦自不省其为何语矣。所以久而不敢请 教于兄者,正以村俗匠人不敢呈技“于轮扁之前也。 今既与兄开口说破,容缮写一两篇,奉以为笑耳。”蔡 白石,今之名家也,仆向来颇不谓然。近得其诗读之, 则已洗尽铅华,独存本质,幽元雅淡,一变而得古作 者之精。仆虽非知音,亦三叹不能自已。窃谓此兄当 与吾兄并驱辞场矣。虽然,以兄之高明磊磊,若以一 生之精力尽之于此,即尽得古人之精微,犹或不免 乎以珠弹雀之谕。向曾寓一书于蔡兄,不知蔡兄曾 与兄泛论及之否?又不知方山之所谓与兄日相切 磨者,抑亦止于艺文之间而已也?抑亦不止于艺文 之间而已也?更愿闻之来教,“道未就损,学不加益”之 说,虽兄之谦,亦足以知兄之苦心也。学之不加益也, 正坐不能损耳。㪅愿闻所以损之之说也。南沙兄被 劾,令人益有感于行路之难。此兄在内在外,皆不见 容若此,其自为计,独欠拂衣一往耳。俟此兄反常时, 欲以此相劝,不知能自决乎否也?

《荅茅鹿门知县》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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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书论文》一段,甚善。虽然,秦中剑阁金陵吴会之论, 仆犹有疑于吾兄之尚以眉发相山川,而未以精神 相山川也。若以眉发相,则谓剑阁之不如秦中,而金 陵吴会之不如剑阁可也;若以精神相,则宇宙间灵 秀清淑瓌杰之气,固有秦中所不能尽而发之剑阁, 剑阁所不能尽而发之金陵吴会,金陵吴会亦不能 尽,而发之遐陋僻绝之乡;至于举天下之形胜,亦不 能尽,而卒归之于造化者有之矣。故曰:“有肉眼,有法 眼,有道眼。”语山川者,于秦中剑阁,金陵、吴会,苟未尝 探奇穷险,一一历过,而得其逶迤曲折之详,则犹未 有得于肉眼也,而况于法眼、道眼者乎?愿兄且试从 金陵、吴会一一而涉历之,当有无限好处,无限好处 耳。虽然,惧兄且以我吴人而吴语也。

又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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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观鹿门之文,及鹿门与人论文之书,门庭路径,与 鄙意殊有契合,虽中间小小异同,异日当自融释,不待喋喋也。至如鹿门所疑于我,本是欲工文字之人, 而不语人以求工文字者。此则有说鹿门所见于吾 者,殆故吾也,而未尝见夫槁形灰心之吾乎?吾岂欺 鹿门者哉?其不语人以求工文字者,非谓一切抹𢫬, 以文字,绝不足为也。盖谓学者先务有源委本末之 别耳。“《文莫》犹人躬行未得”,此一段公案姑不敢论,只 就文章家论之,虽其绳墨布置,奇正转折,自有专门 师法,至于中一段精神命脉骨髓,则非洗涤心源,独 立物表、具今古只眼者,不足以与此。今有两人,其一 人心地超然,所谓具千古只眼人也,即使未尝操纸 笔,呻吟学为文章,但直据胸臆,信手写出,如写家书, 虽或疏卤,然绝无烟火酸饀习气,便是宇宙间一样 绝好文章。其一人犹然尘中人也。虽其专专学为文 章,其于所谓绳墨布置,则尽是矣。然翻来覆去,不过 是这几句婆子舌头语,索其所谓“真精神,与千古不 可磨灭之见”绝无有也,则文虽工而不免为下格,此 文章本色也。即如以诗为喻,陶彭泽未尝较声律、雕 句文,但信手写出,便是宇宙间第一等好诗。何则?其 本色高也。自有诗以来,其较声律、雕句文,用心最苦, 而立说最严者。无如沈约苦却一生精力,使人读其 诗,祗见其细缚龌龊,满卷累牍,竟不曾道出一两句 好话。何则?其本色卑也;本色卑,文不能工也,而况非 其本色者哉?且夫两汉而下之文之不如古者,岂其 所谓绳墨转折之精之不尽如哉?秦汉以前,儒家者, 有儒家本色,至如老庄家有老庄本色,纵横家有纵 横本色,名家、墨家、阴阳家皆有本色。虽其为术也驳, 而莫不皆有一段千古不可磨灭之见,是以老家必 不肯剿儒家之说,纵横必不肯借墨家之谈,各自其 本色而鸣之为言,其所言者其本色也。是以精光注 焉,而其言遂不泯于世。唐、宋而下,文人莫不语性命, 谈治道,满纸炫然,一切自托于儒家。然非其涵养畜 聚之素,非真有一段千古不可磨灭之见,而影响剿 说,盖头窃尾,如贫人借富人之衣,庄农作大贾之饰, 极力装做,丑态尽露,是以精光枵焉,而其言遂不久 湮废。然则秦汉而上,虽其老墨名法杂家之说而犹 传,今诸子之书是也。唐宋而下,虽其一切语性命、谈 治道之说而亦不传,欧阳永叔所见《唐四库书目》,百 不存一焉者是也。后之文人欲以立言为不朽计者, 可以知所用心矣。然则吾之不语人以求工文字者, 乃其语人以求工文字者也,鹿门其可以信我矣。虽 然,吾槁形而灰心焉久矣,而又敢与知文乎?今复纵 言至此,吾过矣!吾过矣!此后鹿门更见我之文,其谓 我之求工于文者耶?非求工于文者耶?鹿门当自知 我矣。一笑鹿门东归后,正欲待使节西上时得“一面 晤,倾倒十年衷曲,乃乘夜过此,不已急乎?”仆三年积 下二十馀篇文字债,许诺在前,不可负约。欲待秋冬 间病体稍苏,一切涂抹,更不敢计较工拙,只是了债。 此后便得烧却毛颖,碎却端溪,兀然作一不识字人 矣。而鹿门之文,方将日进,而与古人为徒未艾也。异 日吾倘得而观之,老耄尚能识其用意处否耶?并附 一笑。

《与洪方洲书》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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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弟过此,不能相值,有负兄命,罪罪!”书中所言举业 三十馀字法则平生无此活套,盖传者误也。读兄所 寄如《祭侯侍郎》等诸文及诸诗,皆雄深有力,胜于旧 作,足征多蓄之效。至《送鹿园》文字,虽傍理路,终似蹈 袭,与自得处颇无交涉。盖文章稍不自胸中流出,虽 若不用别人一字一句,只是别人字句,差处只是别 “人的差,是处只是别人的是也。若皆自胸中流出,则 𬬻锤在我,金铁尽镕,虽用他人字句,亦是自己字句, 如《四书》中引书引诗之类是也。愿兄且将理要文字 权且放下,以待完养神明,将向来闻见一切扫抹胸 中,不留一字以待自己真见露出,则横说竖说,㪅无 依傍,亦更无走作也。何如!何如!向曾”作一书与鹿门, 论文字工拙“在心源”之说,兄曾见之否?鄙人无意于 文数年矣,既非才所素长,又非性所素好,独吾兄谬 尝以为可,然仆自知其不可也。向来诸人所托,不终 所事,如借债不还钱,无所逃之。然每一奋笔,如策跛 驴耕石田,转觉苦涩,复尔罢去。念债限久满,又无利 息,何时是了,以是蹶然强作数篇,虽稍有可意处,只 是庸浅,以非精神所注也,然不敢不以呈于吾兄与 鹿门也。然仆以非素所长之才,而又当夜气之惰,两 君以才所素长,又当朝气之锐,苟见吾文,当相与一 噱,而后信吾自知之不妄也。此后尚有文债二十馀 篇,若便了此,则四十馀年业障,一时顿销。昔禅师不 受隔宿之约,病夫此后更不受文字约矣。既不自耕, 又不读书,为文又不教书,又以病不能行庆吊应人 事,自奉侍老亲,及与家庭子弟谈说闲话之外,悄然 㪅无一事,若不唤作一“闲道人”,便当作一疣赘废物 矣,可为快然。倘天与樗年,得至五六十外,此时于本 根稍有一二见处,或当写出数百字,以记余之拙,若自量一无所见,则不敢更烦毛颖公也。文章之柄,寔 在兄辈,勗之勗之!承抄道书,倘得一二语开明此心, 即兄之教。但其中多浪漫,如紧要语绝少,此后不必 重烦吏人,可且辍之。至如丘长春《语录》,马丹阳《语录》, 人云“别有刻本,或于藏经中检出”,则愿兄为留意也。

又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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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觉得诗文一事,只是直写胸臆,如谚语所谓“开 口见喉咙”者。使后人读之,如真见其面目,瑜瑕俱不 容掩,所谓本色,此为上乘文字。扬子云闪缩谲怪,欲 说不说,不说又说,此最下者,其心术亦略可知。眉山 子极有见,不知韩子、荆国何取焉?近来作家,如吹画 壶,糊糊涂涂,不知何调,又如村屠割肉,一片皮毛,斯 益下矣。试质之兄。其有会焉否。

《与王遵岩参政》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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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兄于武夷,终是此生不了心事,三年之间定当 发兴耳。近来有一僻见,以为三代以下之文,未有如 南丰,三代以下之诗,未有如康节者。然文莫如南丰, 则兄知之矣;诗莫如康节,则虽兄亦且大笑。此非迂 头巾论道之说,盖以为诗思精妙,语奇格高,诚未见 有如康节者。知康节诗者,莫如白沙翁。其言曰:“子美 诗之圣,尧夫更别传。后来操翰者,二妙罕能兼。此犹 是二影。子之见康节,以锻炼入平淡,亦可谓语不惊 人死不休者矣,何待兼子美而后为工哉!古今诗庶 几康节者,独寒山、靖节二老翁耳,亦未见如康节之 工也。兄如以此言为痴迂,则吾近来事事痴迂,大率 类此耳。兄尝谓非兄不能序吾之文,非吾不能序兄 之文”,诚然,诚然。仙道偪人,笔墨久废,然于兄终当果 此约,勿以久近拘之也。

《唐宋八大家文钞总序》
茅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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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之系《易》曰:“其旨远,其辞文。”斯固所以教天下后 世为文者之至也。然而及门之士,颜渊、子贡以下,并 齐鲁间之秀杰也。或云身通六艺者七十馀人,文学 之科并不得与,而所属者仅子游、子夏两人焉,何哉? 盖天生贤哲,各有独禀,譬则泉之温,火之寒,石之结 绿,金之指南人于其间,以独禀之气,而又为之专一, 以致其至。伶伦之于音,裨灶之于占,养由基之于《射》, 造父之于“御”,扁鹊之于“医,僚”之于《丸》,《秋》之于《奕》,彼皆 以天纵之智,加之以专一之学,而独得其解,斯固以 之擅当时而名后世,而非他所得而相雄者。孔子没, 而游、夏辈各以其学授之诸侯之国,已而散逸不传, 而秦人燔经坑学士,而六艺之旨几辍矣。汉兴,招亡 经,求学士,而晁错、贾谊、董仲舒、司马迁、刘向、扬雄、班 固辈始及,稍稍出,而西京之文号为《尔雅》,崔、蔡以下, 非不矫然龙骧也。然六艺之旨渐流失,魏、晋、宋、齐、梁、 陈、隋、唐之间,文日以靡,气日以弱,强弩之末,且不及 鲁缟矣,而况于穿札乎?昌黎、韩愈首出而振之,柳柳 州又从而和之,于是始知非《六经》不以读,非先秦两 汉之书不以观。其所著书、论、叙、记、碑、铭、颂、辩诸什,故 多所独开门户。然大较并寻《六艺》之遗,略相上下而 羽翼之者。至贞元以后,唐且中坠。沿及五代,兵戈之 际,天下寥寥矣。宋兴百年,文运天启,于是欧阳公修 从隋州故家覆瓿中,偶得韩愈书,手读而好之,而天 下之士始知通经博古为高,而一时文人学士,彬彬 附离而起。苏氏父子兄弟及曾巩、王安石之徒,其间 材旨小大,音响缓亟,虽属不同,而要之于孔子所删 《六艺》之遗,则共为家习而户眇之者也。由今观之,譬 则世之走騕袅骐骥于千里之间,而中及二百里三 百里而辍者有之矣,谓“涂之蓟而辕之粤”,则非也。世 之操觚者,往往谓文章与时相高下,而唐以后且薄, 不足为噫?抑不知文特以道相盛衰,时非所论也。其 间工不工,则又系乎斯人者之禀,与其专一之致否 何如耳。如所云,则必太羹元酒之尚,茅茨土簋之陈, 而三代而下,明堂玉带云罍牺樽之设,皆骈枝也已。 孔子之所谓“其旨远”,即不诡于道也,其辞文,即道之 灿然若象纬者之曲而布也。斯固庖牺以来人文不 易之统也,而岂世之云乎哉?我明弘治、正德间,李梦 阳崛起北地,豪俊辐辏,已振诗声,复揭文轨,而曰:“吾 左吾史与汉矣。”已而又曰:“吾黄初建安矣。”以予观之, 特所谓词林之雄耳。其于古六艺之遗,岂不湛淫涤 滥,而互相剽裂已乎?予于是手掇韩公愈、柳公宗元、 欧阳公修、苏公洵、轼、辙、曾公巩、王公安石之文,而稍 为批评之,以为操觚者之券,题之曰《八大家文钞》。家 各有引,条疏如左。嗟乎!之八君子者,不敢遽谓尽得 古六艺之旨,而予所批评,亦不敢自以得八君子者 之深。要之大义所揭,指次点缀,或于道不相盩已。谨 书之以质世之知我者。

《文体明辨序》
徐师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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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之有体裁,犹宫室之有制度,器皿之有法式也。 为堂必敞,为室必奥,为台必四方而高,为楼必陕而 修曲,为筥必圜,为篚必方,为簠必外方而内圜,为簋 必外圜而内方”,夫固各有当也。苟舍制度法式而率意为之,其不见笑于识者鲜矣,况文章乎?文章之体, 起于《诗》《书》。《诗》三百十一篇,其经纬各三;书体六,今存 者三。厥后颜氏推论凡文,各本“五经”,良有见也。或谓 文本无体,亦无正变古今之异,而援周、孔以为证。殊 不知《无逸》《周官》训也,不可混于诰;《多士》《多方》诰也,不 可同于训。此文之体也。其文或平正而易解,或佶屈 而难读。平正者经史官之润色;佶屈者记矢口之本 文,乃文之辞,非文之体也。《十翼》皆孔子手笔,《序卦》虽 云夹杂,要亦圣人之精蕴存焉。此释经之体,非属文 之体也。其《答齐景公问政》,止于二语,答鲁哀则七百 五十馀言,此随宜应对之辞,而门人记之,非若后世 文人秉笔缔思而作者也。至如以叙事为议论者,乃 议论之变;以议论为叙事者,乃叙事之变,谓无正变 不可也。又如诏诰表笺诸类,古以散文深纯温厚,今 以俪语秾鲜稳顺,谓“无古今不可也。盖自秦汉而下 文愈盛,文愈盛故类愈增,类愈增故体愈众,体愈众 故辩当愈严”,此吴公《辩体》所为作也。曾成童时,即好 古文,及叨馆选,以文字为职业,私心甚喜,然未有进 也。幸承师授,指示真诠,谓文章必先体裁而后可论 工拙,“苟失其体,吾何以观?”亟称前书,尊为准则,曾退 而玩索焉。久之而知属文之要领在是也。第其书品 类多阙,取舍失衷,或合两类而为一,或混正变而未 分,于愚意未有当也。窃不自量,方更编摩,而以庸劣 绌居琐垣。然退食之馀,志不沮丧,盖忘其非吾职也。 已而谢病家居,积累成袠,更以今名,聊毕前志。虽于 先正述作之意,不无异同,然明义理,抒性情,达意欲, 应世用,上赞文治,中翼经传,下综艺林,要其大旨,固 无戾也。初拟上进,故注中先儒并称姓名。后虽莫遂, 不及修改,览者勿以罪予则幸矣。是编所录,唯假文 以辩体,非立体而选文,故所取容有未尽者。亦有题 异体同而文不工者,复有别为一格,如六朝、唐初文 《陆宣公奏议》,今并弗录,博雅君子当自求之。至于“附 录”,则闾巷家人之事,俳优方外之语,本吾儒所不道。 然知而不作,乃有辞于世。若乃内不能办,而外为大 言以欺人,则儒者之耻也。故亦录而附焉。

《原文说》
李国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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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以载道也,而变化生乎心,制作符乎事,干运乘乎 时,无古今一也。第古人之文重,今或失则轻;古人之 文大,今或失则小。”古人抒其所有,不得已而文;今人 剽其所无,可已而不已也。无他,道不足也。道不足而 强附于文,虽风飞飚竖,波骇云属,犹女工之有绮縠, 音乐之有郑卫,匪直无益,抑又害之。乃古今人始不 “相及。尝观文于天地矣,日星之昭回,历万古以常新; 山河之拱带,亘大地而不毁;雨露所濡,蔚为嘉卉;珠 玉所韫,媚于川泽。”此天地之文,即天地之道所淆也。 使无道以主持其间,将“布星洗日以为明,擘山导河 以为功,私雨露以见其德,剖珠玉以发其彩,彼天地 亦劳且亵,而不可久繄?”仓书既雨,龟画既浮。于是举 苞符至文,一付之圣人,非付之文,付之道也。昔人论 文曰:“圣人有其位,则以化洽为文;无其位,则以述作 为文。”故庖羲之文造书契,黄帝之文垂衣裳,放勋之 文光四表,格上下,重华之文除四凶,举八元,周公之 文布法于象魏,夫子之文木铎于万世。雕云之自成 五色,仪凤之冥契八音。将使掞藻抽华者,请帮助识别此字。徊于濡 翰;含宫嚼征者,踯躅于燥吻。天下文章,孰大于是?乃 易简之宗,掊而繁缛;浑灏之书,荡而夸靡。莫不人搴 鹓鹭之仪,家纵雕虫之响。刿心𬬸目,骋六代以探奇; 擢肾枯髯,涉九流而竞逐。张之以为有,则龙兴虎变, 宇宙在其毫端;秘之以自私,则发枕胠箧,万物挫之 形内。于是高片语于千秋,哀独弦之寡和。其衷愤也, 拾四照于《春华》,遗万宝于《秋寔》。其气浮也。愤则雌黄 之口,𬺈龁不伦;云雨之手,翻覆异态;浮则野鸟之音, 冒为凤吹,土偶之质,误彼龙文。噫!所称经国大业,不 朽盛事谓何而乃若是耶?间尝譬之,圣人之文,菽粟 布帛也,后世则冰珪玉楮矣;圣人之文,黄钟大吕也, 后世则蝇声蛙响矣。道有兴废而心载淳漓,事有雅 俗而时分隆替,其轻重大小之故,不较然哉。虽然,文 者,神明之所寓也,万有之所肖也,名物事变之所综 也。古人非独具心思,别辟耳目者,其道得尔。故韩、欧 诸子,稍近于道,即可起八代之衰,而反轧茁之习。苟 能纯乎道,辞文旨远,又当何如?安在今人之独逊于 古也?

《题归太仆文集》
钱谦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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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熙甫先生文集》,昆山、常熟皆有刻,刻本亦皆不能 备。而《送陈自然北上序》《送盖邦式序》则宋人马子才 之作,亦误载焉。余与熙甫之孙昌世互相搜访,得其 遗文若干篇,较椠本多十之五,而误者芟去焉。于是 熙甫一家之文章粲然矣。熙甫生与王弇州同时,弇 州世家膴仕主盟文坛,海内望走如玉帛,职贡之会, 惟恐后时。而熙甫老于场屋,与一二门弟子端拜雒 诵,自相倡叹于荒江虚市之间。尝为人叙其文曰:“今之所谓文者,未始为古人之学,苟得一二妄庸人为 之巨子,以诋排前人。”弇州笑曰:“妄诚有之,庸则未敢 闻命。”熙甫曰:“唯庸故妄,未有妄而不庸者也。”弇州晚 年,颇自悔其少作,亟称熙甫之文,尝赞其画像曰:“风 行水上,涣为文章。风定波息,与水相忘。千载有公,继 韩欧阳。予岂异趋?久而自伤。”其推服之如此。而又曰: “熙甫志墓文绝佳,惜铭词不古。”推公之意,其必以聱 牙诎曲、不识字句者为古耶?不独其护前仍在,亦其 学问种子埋藏,八识田中,所见一差,终其身而不能 改也。如熙甫之《李罗村行状》《赵汝渊墓志》,虽韩、欧复 生,何以过此?以熙甫追配唐宋八大家,其于介甫、子 由,殆有过之无不及也。士生于斯世,尚能知宋、元大 家之文,可以与两汉同流,不为俗学所澌灭,熙甫之 功,岂不伟哉!传闻熙甫上公车,赁骡车以行,熙甫俨 然中坐,后生弟子执书夹侍。嘉定徐宗伯年最少,从 问李空同文云何?因取集中《于肃愍庙碑》以进。熙甫 读毕,挥之曰:“文理那得通。”偶拈一帙,得曾子固书《魏 郑公传》后,挟册朗诵,至五十馀过,听者皆欠伸欲卧, 熙甫沉吟讽咏,犹有馀味。宗伯每叹先辈好学深思, 不可几及如此。今之君子,有能好熙甫之文,如熙甫 之于子固者乎?后山一瓣香,吾不忧其无所托矣。癸 未中夏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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