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第37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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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三百七十二卷目录

 史记部汇考三

  宋裴骃史记集解自序

  唐司马贞补史记自序

  司马贞史记索隐自序 后序

  张守节史记正义自序

  明凌以栋史记评林茅坤序 王世贞序 冯梦祯序 黄汝良序

 史记部汇考四

  汉书艺文志春秋类

  隋书经籍志正史

  唐书艺文志正史

  宋史艺文志正史

  宋郑樵通志正史类

  王应麟汉书艺文志考证春秋类

  马端临文献通考正史考

  明王圻续文献通考正史考

  焦竑经籍志正史

 史记部总论

  唐刘知几史通史记家

  明凌稚隆史记评林诸家总评

经籍典第三百七十二卷

史记部汇考三[编辑]

宋裴骃史记集解八十卷[编辑]

按骃自序班固有言曰司马迁据左氏国语采世本战国策述楚汉春秋接其后事讫于天汉其言秦汉详矣至于采经摭传分散数家之事甚多疏略或有[编辑]

抵牾,亦其所涉猎者。广博贯穿经传,驰骋古今,上下 数千载间,斯已勤矣。又其是非颇缪于圣人,论大道 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 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贫贱,此其所蔽也。然自刘向、扬 雄博极群书,皆称迁有良史之才,服其善序事理,辨 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 “谓之《实录》。”骃以为固之所言,世称其当,虽时有纰缪, 实勒成一家,总其大较,信命世之宏才也。考较此书, 文句不同,有多有少,莫辩其实。而世之惑者,定彼从 此,是非相贸,真伪舛杂。故中散大夫东莞徐广,研核 众本,为作音义,具列异同,兼述训解,粗有所发明。而 殊恨省略,聊以愚管,增演徐氏,采经传百家,并先儒 之说,豫是有益,悉皆抄内,删其游辞,取其要实。或义 在可疑,则数家兼列。《汉书音义》。称臣瓒者,莫知氏姓, 今直云“瓒曰。”又都无姓名者,但云《汉书音义》,时见微 意,有所裨补,譬嘒星之继朝阳,飞尘之集华岳,以徐 为本,号曰《集解》,未详则阙,弗敢臆说。人心不同,闻见 异辞,班氏所谓疏略“抵牾”者,依违不悉辩论,愧非胥 臣之多闻,子产之博物,妄言末学,芜秽旧史,岂足以 关诸畜德?庶贤无所用心而已。

唐司马贞补史记 卷[编辑]

按贞自序太史公古之良史也家承二正之业人当五百之运兼以代为史官亲掌图籍慨春秋之绝笔伤旧典之阙文遂乃错综古今囊括记录本皇王之[编辑]

遗事,采人臣之故实。爰自黄帝,迄于汉武,历载悠邈, 旧章罕补。渔猎则穷于百氏,笔削乃成于一家。父作 子述,其勤至矣。然其叙劝褒贬,颇称折衷,后之作者, 咸取则焉。夫以首创者难为功,因循者易为力。自左 氏之后,未有体制。而司马公补立纪传规模,别为《书 表》题目。观其本纪十二,象岁星之一周;八书有八篇, “法天时之八节;十表放刚柔;十日、三十世家,比月有 三旬;七十列传,取悬车之暮齿;百三十篇,象闰馀而 成岁。”其间礼乐刑政,君举必昼,福善祸淫,用垂炯诫。 事广而文局,词质而理畅,斯亦尽美矣。而有未尽善 者,具如后论。虽意出当时,而义非经远,盖先史之未 备,成后学之深疑。借如《本纪》序五帝而阙三皇,《世家》 载列国而有外戚,邾、许,《春秋》次《国略》而不书;张、吴敌 国蕃王,抑而不载,并编录有阙,窃所未安。又列传所 著,有管、晏及老子、韩非,管晏乃齐之贤卿,即如其例, 则吴之延陵,郑之子产,晋之叔向,卫之史鱼,盛德不 阙,何为尽阙?伯阳清虚为教,韩子峻刻制法,静躁不 同,德刑斯舛。今宜柱史共漆园同传,公子与商君并 列,可不善欤?其中远近乖张,词义踳驳,或篇章倒错, 或赞论麤疏,盖由遭逢非罪,有所未暇,故十篇有录 无书是也。然其网络古今,序述惩劝,异《左氏》之微婉, 有《南史》之典实。所以扬雄、班固等咸称其有良史之 才,盖信乎其然也。后褚少孙亦颇加补缀,然犹未能

周备“贞业。”谢颛门人非博古,而家传是学,颇事讨论
考证
思欲续成先志,润色旧史。辄黜陟陞降,改定篇目,其

有不备,并采诸典籍,以补阙遗。其百三十篇之赞,记 非周悉,并更申而述之,附于众篇之末。虽曰狂简,必 有可观。其所改更,具条于后。至如徐广,唯略出音训, 兼记异同,未能考核是非,解释文句。其裴骃实亦后 进名家,博采群书,专取经传训释,以为集解。然则时 有冗长,至于盘根错节,残缺纰缪,咸拱手而不言,斯 未可谓通学也。今辄按古今,仍以裴骃为本,兼自见 愚管,重为之注,号曰《小司马史记》。然前朝颜师古止 注《汉史》,今并谓之《颜氏汉书》。贞虽位不逮颜公,既补 旧史,兼下新意,亦何让焉?

司马贞史记索隐三十卷[编辑]

按贞自序史记者汉太史司马迁父子之所述也迁自以承五百之运继春秋而纂是史其褒贬核实颇亚于丘明之书于是上始轩辕下讫天汉作十二本[编辑]

纪,十表八书三十世家,七十列传,凡一百三十篇,始 变《左氏》之体。而年载悠邈,简册阙遗,勒成一家,其勤 至矣。又其属稿,先据《左氏》《国语》《系本》《战国策》《楚汉春 秋》及诸子百家之书,而后贯穿经传,驰骋古今,错综 檃括,各使成一国一家之事。故其意难究详矣。比于 班书,微为古质,故汉晋名贤,未知见重。所以魏文侯 “听古乐则唯恐卧”,良有以也。逮至晋末,有中散大夫 东莞徐广,始考异同,作《音义》十三卷。宋外兵参军裴 骃又取经传训释作《集解》,合为八十卷,虽粗见微意, 而未穷计论。南齐轻车录事邹诞生亦作《音义》三卷, 音则微殊,义则更略。尔后其学中废。贞观中,谏议大 夫、崇贤馆学士刘伯庄达学宏才,钩“深探赜,又作《音 义》二十卷,比于徐、邹,音则具矣。残文错节,异音微义, 虽知独善,不见旁通,欲使后人,从何准的。贞𫍲闻陋 识,颇事钻研,而家传是书,不敢失坠。初欲改更舛错, 裨补疏遗,义有未通,兼重注述。然以此书残缺虽多, 实为古史,忽加穿凿,难允物情。今止探求异闻,采摭 典故,解其所未解,申”其所未申者,演文释注,又为《述 赞》,凡三十卷,号曰《史记索隐》。虽未敢藏之书府,亦欲 以贻厥孙谋云。

按贞后序夫太史公纪事上始轩辕下讫天汉虽博采古文及传记诸子其间残缺盖多或访搜异闻以成其说然其人好奇而词省故事核而文微是以后[编辑]

之学者多所未究。其班氏之书,成于后汉,彪既依迁 而述,所以条流更明,且又兼采众贤,群理毕备,故其 旨富,其词文,是以近代诸儒,共所钻仰,其训诂盖亦 多门。蔡谟《集解》之时,已有二十四家之说,所以于文 无所滞,于理无所遗。而太史公之书,既上序轩黄,中 述战国,或得之于名山坏宅,或取之以旧俗风谣,故 其残文断句,难究详矣。然古今为注解者绝省,《音义》 亦希。始后汉延笃乃有《音义》一卷,又别有《音隐》五卷, 不记作者何人。近代鲜有二家之本。宋中散大夫徐 广作《音义》一十卷,唯记诸本异同,于义少有解释。又 中兵郎裴骃,亦名家之子也,作《集解注》本,合为八十 卷,见行于代,仍云亦有《音义》。前代久已散亡。南齐轻 车录事邹诞生亦撰《音义》三卷,音则尚奇,义则罕说。 隋秘书监柳顾言尢善此史,刘伯庄云“其先人曾从 彼公受业,或音解,随而记录,凡三十卷。”隋季丧乱,遂 失此书。伯庄以贞观之初,奉敕于弘文馆讲授,遂采 邹、徐二说,兼记忆柳公音旨,遂作《音义》三十卷。音乃 周备,义则更略。惜哉!古史微文,遂由数贤秘宝,故其 学殆绝。前朝吏部侍郎许子儒,亦作《注义》,不睹其书。 崇文馆学士张嘉会,独善此书,而无注义。贞少从张 学,晚更研寻,初以残缺处多,兼鄙褚少孙诬谬,因愤 发而补《史记》,遂兼注之,然其功殆半。乃自唯曰:“千载 古良史,难更䌷绎。”于是撰《音义》,重作《赞述》,盖欲以剖 盘根之错节,遵北辕于司南也。凡为三十卷,号曰《史 记索隐》云。

张守节史记正义三十卷[编辑]

按守节自序史记者汉太史公司马迁作迁生龙门耕牧河山之阳南游江淮讲学齐鲁之都绍太史继春秋括文鲁史而包左氏国语采世本战国策而摭[编辑]

《楚汉春秋》,贯䌷经传,旁搜史子,上起轩辕,下既天汉, 作《十二本纪》,帝王兴废悉详。三十世家,君国存亡毕 著;《八书》赞阴阳礼乐,十表定代系年封,《七十列传》,忠 臣孝子之诚备矣。笔削冠于史籍,题目足以经邦。裴 骃服其善序事理,辩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 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自刘向、扬雄皆称良 史之才。况坟典湮灭,简策阙遗,比之《春秋》,言辞古质, 方之两汉,文省理幽,守节涉学,三十馀年,六籍九流, 地里苍雅,锐心观采,评史汉诠众训释而作正义,郡 国城邑,委曲申明,古典幽微,窃探其美,索理允惬,次 旧书之旨,兼音解注,引致旁通,凡成三十卷,名曰《史 记正义》。发挥膏肓之辞,思济沧溟之海。未敢侔诸秘 府,翼训诂而齐流。庶贻厥子孙,世畴兹史。于时岁次 丙子,开元二十四年八月杀青斯竟

明凌以栋史记评林七十卷[编辑]

按茅坤序太史公司马迁之抽而次史记也凌轶百代而西京以下绝无有闯其室而入其解者何哉予尝仰观于天而次其日月五星三垣二十八宿古之[编辑]

甘石二家之所不能易也。俯察于地,而次其名山大 川,则壤弼服,古之《禹贡》,职方氏之所不能越也。中观 于人,而次其百官万物与吉凶进退之宜,古之《周官》 《尔雅》,庖牺氏以来诸家之《易》之所不能殚也。何者?天 地间万物之情,各有其至,而太史公之才,天固纵之 以虬龙杳幻之怪,騕袅超逸之姿,然于六艺百家之 书无所不读,独能抽其隽而得其解,故于三皇五帝 邈矣。次夏商以来治乱兴亡因革损益之大,王侯将 相功罪名实之征,律历、天官、封禅、平准之变,谗言冶 色乱臣贼子之详,班彪父子虽或不能无讥,要之其 所独得其解处,譬之云汉之蔚而为象,风雷之触而 成声,天动神解,洞窍擢髓。孔氏没而上下三千年来, 此其《风骚》之极者已。世之读其书而好之者众矣,缙 绅学士间出而摹画之者,抑并焦心殚思。然予伏读 之,譬则奏钧天,干洞庭之野,而伶人乐工,或得其丝, 或得其竹,引商刻羽,繁文促节之细者尔。求其八音 之备,六律之鬯,规规于耳,所得而尝者,且不能也。而 况望其马仰秣而鱼出听,天神地祇之翩然乎来而 翔也,为耳之所不得而尽尝者乎?予故谓太史公复 出,虽欲自言其至,而亦有所不能者。予乡凌君以栋 氏,少随其父尚书郎藻泉公读诸家之评,辄自喜,稍 稍日镌而夕次之,不特旧所刻《索隐》《正义》与韦昭、裴 骃、服虔、杜预、王肃、贾逵、徐广辈所注而已也。国朝宋 文宪而下,名儒硕卿,骚人处士,苟其一言一字之似 迂疏荒缪若予者,无不搜罗而摽引之。甚且以太史 公所本者,《左氏》《国语》《战国策》及吴越、楚汉、吕不韦《春 秋》也,而载之未详者,君并详之。后太史公而越绝。《说 苑》《新序》《论衡》,与夫《韩诗外传》《风俗》《白虎》二通之书所 可参互者,君又撮而系之。下之唐宋诸贤之文,与《地 理指掌图》等书,苟其可以相折衷处,君皆为之发栉 而缗贯焉,可谓勤矣。犹之采南山之药,而牛溲马渤, 败龟破鼓,君无不以贮之箧而入之肆,以需异日仓 公、扁鹊者之按而求也。虽然,耳之所得而尝,世之学 士所得手指而口画之者,君且能不遗已而耳之所 不得而尝,非独世之学士所不得而指且画,虽太史 公之自为至而自不能言其所至,以授之人人者。君 得无闻《秦青》之曲,而犹有馀憾者乎?刻既成,题之曰 《评林》。噫兹编也,殆亦渡海之筏矣。而后之读其书,想 见其至当,必有如古人所称“湘灵鼓瑟于秋江之上, 曲终而人不见”者。

按徐中行序:“今夫史者,其得失之林乎!百世而上评 于史,而史则评于百世之下,史何容易哉?甚矣其评 之难也!说者以古帝王右《史记》言,左《史记》事,言为《尚 书》,事为《春秋》,司马迁兼之,故名曰《史记》,而评之者无 虑数百家。夫《易》始庖牺,《诗》逮列国,及礼乐之治神人, 何者非事,何者非言,则何者非记,而不谓之史。故《易》 掌于史,《诗》陈于史,《礼》乐诏于史。”老聃居柱下,夫子就 翻十二经。经藏于史,尚矣。第圣人所删述者,则尊之 为经,宁独《尚书》《春秋》乎哉?即以《史记》本之《尚书》,而详 于《春秋》,其亦失迁之所以作乎?姑以《春秋》言之,其为 一代得失之林经,夫子所笔,无容于评矣。而其所削 若《左传》《国语》,乃盛述于世,为史氏之宗。虽言其得者 十六七,而言其失亦二三,要其不可废,则与《春秋》并 传矣。盖其所述者,列国而非一家之私也。《史记》所采, 其事其文,战国以前,非惟孔子所不取,而传语之所 遗者,皆穷搜而博访,传之以年,语之以国,而论其世, 各得其一体。迁则勒而为五,以讫于天汉,固有残缺。 大较其体备矣,尚未尽善,虽不免于有评,而称其尽 美者,亦不能无溢词。乃余之论,则颇异于诸家。迁之 《自序》,远追于二正,近承乎《五百》,而䌷石室金匮,绍明 世,正《易传》,继《春秋》,本《诗》《书》《礼》《乐》之际,而自任见于言 表,何其狂也!六艺各为一经,夫子且述而不作,迁各 序其所长,乃猎涉其事,为三十篇,成一家之言,协异 传而齐杂说,将尽三千年事,以俟后圣君子,不自掩 乎阙如,何其简也?若在孔氏之门,其亦裁于进取之 列矣乎?盖自乱臣贼子作,夫子志在《春秋》,上行天子 之道,以知我罪我,自任,文成数万,事指数千,褒贬于 一字之间,而游、夏不能赞者,其义则独取,非概因乎 旧史也。故本鲁国一儒,而迁为立于世家。其曰:“虽不 能至,然心乡往之”,其志可知已。又以六艺者必折中 于夫子,其义可知已。乃志继麟止,则上历于黄帝,而 变其编年,各自以为义,前无所袭,后以为法,而与《左 氏传》语皆为百世不可废。非命世之才,其孰能与于 斯?余之所与者,志也,义也,而才非所论矣。彼狂简者, 其才不庶几哉!讥干乡原“而为其所短”,裁于圣人则 必有所长,要之于狷加一等矣。迁实史之狂简,而班

固又其次也。《史记》体裁既立,固因之而成书,不过稍
考证
变一二,诚易为力者耳。其时诸儒钻仰训诂,承为《集

解》,至二十四家,而《史记》解释者少。历代之宗《汉书》,至 宋尤为盛,其宗《史记》者,乃始盛于今日之百家。然二 氏皆良史才,而其得靡定者,盖各因时所尚而资之, 近者为言耳。若夫“卓然扬扢”之不但论其才,则余不 佞,窃识其大如此。吴兴凌以栋之为评,林何为哉?盖 以司马成名史,而必推本乎世业,凌氏以史学显著, 自季默有概矣。加以伯子稚哲所录殊致而未同,归 以栋按其义以成先志,集之若林而附于司马之后。 观乎所褒次,其才可概见已。使䌷金匮石室,其自成 一家言何如哉!茅顺甫既详序之,而余则与其大者 矣。顾余尝有所评,以栋未之及知,乃引其《大都》于端, 亦以备百家之一云尔。

按王世贞序太史公史记成于天汉而重于宣元之间班固氏欲自伸其业故互见其瑜瑕而王充刘知几因之皆有所指驳而其错节衍语异音奥旨未易[编辑]

“通解”,以故徐广、韦昭、裴骃、邹诞生、刘伯庄、司马贞、张 守节之流,咸为之训,故考索学士大夫乃始彬彬成 诵矣。然自东京以前,往往抚核其体裁,而阔略于辞 法。至陆机、刘勰辈,乃稍颂称其文,而后世因之。第名 为之小抵,而实为之祖述者,班固氏也。六朝骛绮靡, 毋论非指向所在,途轨殊矣。其最称能尊《史记》者,毋 若唐、宋人,然知或小近而力不足,其甚乃不过邯郸 之步,阳为慕之,而阴与悖,又何取也?明兴,皇猷之焕 发,与元精之郁浡,倍蓰往古,而其能为太史公者,迩 不出英宪,而上不豋台阁,学士大夫不无三致憾焉。 北地而后,乃始彬彬,盖至于今而阛阓其书,操觚之 士,腹笥吻笔,亡适而非太史公。噫嘻!亦盛矣哉!第训 故之家,所传闻异辞,苦于不能遍,而习者不得于事, 则姑傅会以文之;不得于旨,姑穿凿以逆之。眯法于 篇,则姑揜其句;眯法于句,则姑剽其字。肤立者持门 户,皮相者矜影响,栩栩然自谓入龙门之室而不知 其辙,望砥柱之杪而背驰矣。世贞曰:“余读《史记》者三, 尝掩卷而叹其未逮”也。乃今凌以栋先之矣。以栋之 为《史记》也,其言则自注释以至赞骘,其人则自汉以 及嘉、隆,无所不附载,而时时旁引他子史,以己意撮 其胜而为之宣明。盖一发简而了然若指掌,又林然 若列环宝于肆而探之也。自今而后,有能绍明司马 氏之统,而称良史至文者,舍以栋奚择哉?或谓褚先 生之《续武纪》与他传也,胡以弗删也?曰:以栋任述者 也,非任删者也。其既已知之,毋嫌乎碔砆之淆璧也。 然何以称《评林》也?夫有训诂者在,而独称评志,评也, 其于以栋取志焉可也。

冯梦祯《校定史记》七十卷。

按梦祯自序太史公学涉六家途经万里猎百代未收之闻见刱千龄未备之体裁点铜铁为黄金抽神奇于臭腐真字挟风雷笔驱造物者矣虽班氏而下[编辑]

代有褒弹。而六籍以来,最为钜丽。自晋徐中散广始 考异同,作为音义,引而伸之,代不乏人。至裴骃《集解》 《小司马索隐》、张守节《正义》,尤为较著。盖通塞互存,瑕 瑜相蔽,俱史家之姊侄,信龙门之忠臣。彼有所长,世 安得废?我朝弘治君子,首倡英风;近代通人,嗣鸣大 雅。诗与三唐方驾,文将二汉齐镳。以故迁《书》与杜诗, 无不家传而户诵。然竞为割裂,妄著题评。坐井窥天, 讵尽高明之体;画虎类狗,孰穷彪炳之姿?等小儿之 无知,岂达人之细故。咄彼铜臭,贻兹木灾,覆瓿犹宽, 投焰非虐。故今挍刻,一遵旧文,扫庶孽而定本支,放 淫哇以清雅乐。譬《麟经》之内夏,庶轲氏之知言。凡我 同襟,宁无击节?

按黄汝良序自史迁作史记变左体为纪传世家书表厥后作者递相祖述虽名号稍庚而规制无改可谓正史开基而纂修鼻祖矣至其变化无端错综生[编辑]

“色,言约而事该,文质而神王”,则又诸史中无能闯其 阃奥者,诚足前跨盲史,后蹍班书,承祚蔚宗而下无 论也。第其书网罗千载,贯穿百家,包孕既多,攟摭殊 广,所以幽词眇旨,致难骤晰。自徐广、裴骃、司马贞、张 守节之伦,注音释义,搜隐穷奇,彼此参详,后先互证, 然后读是史者,得繇景纬以步苍旻,藉津筏而济溟 “渤,羽翼之功,于是为大。近时学士大夫,乃增以己意, 更加题评,斑窥弋获,并列杀青,使观者意绪断续,精 神瞀乱。夫肌骸足体,何取骈枝,浑沌无门,岂当凿窍? 以此傅彼,斯为汰矣。”监本旧有《史记》,间载题评,而于 旧注,多所删割,裒益之义,未协厥中。兼以岁久糢糊, 览者滋病。大司成檇李冯先生来莅南雍,叹阙其事, 遂手自挍仇,重加锓梓。题评新语,虽爱而必捐;注释 旧文,虽多而必录。非夫贵远贱近,好扬扢乎前修;将 以采实刊华,期开济乎后哲。殆“龙门之干蛊,而子长 之忠臣”者乎?锓成爰为僭题数语,系于篇端,俾览者 知所取裁焉耳

史记部汇考四[编辑]

《汉书艺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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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类按汉志以太史公附春秋[编辑]

《太史公》百三十篇。十篇。有录无书。

冯商所续《太史公》七篇。韦昭曰:“冯商受诏续《太史 公》十馀篇,在班彪《别录》。”商字子高。师古曰:“《七略》云:商, 阳陵人。治《易》,事五鹿充宗,后事刘向,能属文。后与孟、 柳俱待诏,颇序列传,未卒,病死。”

《隋书经籍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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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编辑]

《史记》一百三十卷。《目录》一卷汉中书令司马迁撰。 《史记》八十卷。宋南中郎外兵参军裴骃注。

《史记音义》十二卷。宋中散大夫徐野民撰。

《史记音》三卷。梁轻车录事参军邹诞生撰。

《唐书艺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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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编辑]

司马迁《史记》一百三十卷。

裴骃《集解史记》八十卷。

徐广“《史记音义》十三卷。”

邹诞生《史记音》三卷。

刘伯庄“《史记音义》二十卷。”

王元感注《史记》一百三十卷。

徐坚注《史记》一百三十卷。

李镇注《史记》一百三十卷。开元十七年。上授“门下 典仪。”又《义林》二十卷。

陈伯宣注《史记》一百三十卷。贞元中上。

韩琬“《续史记》一百三十卷。”

司马贞“《史记索隐》三十卷。”《开元》闰州别驾。

刘伯庄。又撰《史记地名》二十卷。

张守节“《史记正义》三十卷。”

窦群“《史记名臣疏》三十四卷。”

裴安时“《史记纂训》二十卷。”

《宋史艺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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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编辑]

司马迁《史记》一百三十卷。裴骃等《集注》。

《史记》一百三十卷。陈伯宣注。

张守节“《史记正义》三十卷。”

司马贞“《史记索隐》三十卷。”

《宋郑樵通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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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类[编辑]

《史记》一百三十卷。《目录》一卷。

《史记》八十卷。宋南中郎外兵参军裴骃注。

《史记》一百三十卷。许子儒注。

《史记》一百三十卷。王元感注。

《史记》一百三十卷。陈伯宣注。今存八十七卷, 《史记》一百三十卷。《徐坚注》。

《史记》一百三十卷。《李镇注》。

《续史记》一百三十卷。唐韩琬撰。

《史记音义》十二卷。宋中散大夫徐广。

《史记音》三卷。《轻车》录事参军邹诞生注。

《史记音》三卷。许子儒注。

《史记钞》十四卷。葛洪撰。

《史记义林》二十卷。李镇:

《史记索隐》三十卷。司马贞。

《史记纂训》二十卷。裴安时。

《史记地名》二十卷。刘伯《庄》:

《史记正义》三十卷。唐·张守节

《史记名臣疏》三十四卷。窦群。

《史要》十卷。卫飒撰。约《史记要言》,以类相从。

《史记正传》九卷。张莹。

右《史记》二十部,一千一百九十五卷。

《王应麟汉书艺文志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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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类[编辑]

《太史公》百三十篇。十篇。有录无书。

东莱吕氏曰:“以张晏《列亡篇》之目校之,《史记》,或其篇俱在,或草具而未成,非皆无书也。其一曰《景纪》,此其篇俱在者也,所载间有班书所无者。其二曰《武纪》十篇,唯此篇亡。” 卫宏《汉旧仪注》曰:“司马迁作《本纪》,极言景帝之短及武帝之过,武帝怒而削去之。卫宏与班固同时,是时两纪俱亡。今《景纪》所以复出者,武帝特” 能毁其副在京师者耳,藏之名山,固自有他本也,《武纪》终不见者,岂非指切尤甚,虽民间亦畏祸而不敢藏乎?其三曰:汉兴以来将相年表,其书具在,但前阙叙。其四曰《礼书》,其叙具在,自“礼由人起” 以下,则草具而未成者也。其五曰乐书,其叙具在,自“凡音之起” 而下,则草具而未成者也。其六曰:律书,其叙具在,自书曰《七政二十八舍》以下,则草具而未成者也。其七曰《三王世家》。其书虽亡,然《叙传》云“三子之王,文辞可观” ,作《三王世家》,则其所载,不过奏请及策书,或如《五宗世家》,其首略具所自出,亦未可知。赞乃真太史公语也。其八

“曰《傅靳蒯成列传》” ,此其篇具在,而无刓缺者也。张晏乃谓褚先生所补。褚先生论著附见《史记》者甚多,试取一二条,与此传并观之,则雅俗工拙,自可了矣。其九曰“《日者列传》,自余志而著之” 以上皆太史公本书。其十曰《龟策列传》,其序具在。自《褚先生曰》以下,乃其所补尔。方班固时,东观兰台所藏十篇,虽有录无书,正如《古文尚书》,两汉诸儒皆未尝见,至江左始盛行,固不可以其晚出,遂疑为伪也。

冯商所续《太史公》七篇。

《张汤传赞》冯商称张汤之先与留侯同祖。《史通》云:“《史记》所书,年止汉武,太初已后,阙而不录。其后刘向、向子歆及诸好事者,若冯商、卫衡、扬雄、史岑、梁审、肆仁,晋冯、段肃金丹。”以上姓名疑有讹误。冯衍、韦融、萧奋、刘恂等相次撰续,迄于哀、平间,犹名《史记》。至建武中,司徒掾班彪以为其言鄙俗,不足以踵前史,又雄、歆伪褒新室,恐惑众,不当垂之后代,于是采其旧事,傍贯异闻,作《后传》六十五篇,其子固为《汉书》。

《马端临文献通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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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考[编辑]

《史记》一百三十卷。

晁氏曰:右汉太史令司马迁续其父谈书,创为义例。起黄帝,迄汉武获麟岁,撰成“《十二纪》以序帝王,《十年表》以贯岁月;《八书》以纪政事,《三十世家》以叙公侯,《七十列传》以志士庶。上下三千馀载,凡为五十二万六千五百言,迁没后缺。” 《景武纪》《礼、乐》《律书》《三王世家》《汉兴以来将相年表》、“《日者龟策传》《靳蒯列传》等十篇。元” 成间,褚少孙追补,及益以武帝后事,辞旨浅鄙,不及迁书远甚。《迁书》旧裴骃为之解云:“班固常讥迁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贫贱。” 后世爱迁者,多以此论为不然,谓迁特感当世之所失,愤其身之所遭,寓之于书,有所激而为此言耳,非其心所谓诚然也。当武帝之世,表章儒术,而罢黜百家,宜乎大治。而穷奢极侈,海内凋弊,反不若文、景尚黄、老时。人主恭俭,天下饶给,此其所以先黄老而后《六经》也。武帝用法深刻,群臣一言忤旨,辄下吏诛,而当刑者得以货免。迁之遭李陵之祸,家贫无财贿自赎,交游莫救,卒陷腐刑。其进奸雄者,盖迁叹时无朱家之伦,不能脱己于祸,故曰:“士贫窘得委命。” 此岂非人所谓贤豪者邪?其羞贫贱者,盖自伤特以贫故,不能自免于刑戮,故曰:“千金之子,不死于市。” 非空言也。固不察其心,而骤讥之,过矣。

陈氏曰:汉太史令夏阳司马迁子长撰,宋南中郎参军河东裴骃集注。按班固云:“迁据《左氏》《国语》,采《世本》《战国策》,述《楚汉春秋》,接其后事,讫于大汉,斯已勤矣。” 十篇阙有录,亡书。张晏曰:“迁没之后,亡” 《景武纪》《礼乐》《兵书》《汉兴将相年表》《三王世家》《日者龟䇲》《傅》《靳蒯成列传》,元、成之间,褚先生补作《武纪》《三王世家》《日者龟䇲传》,言辞鄙陋,非迁本意也。颜师古曰:“‘本无兵书’。张说非也。” 今按:此十篇者,皆具在。褚所补《武纪》,全写《封禅书》,《三王世家》但述封拜、册书二列传,皆猥酿不足观,而其馀六篇,《景纪》最疏略。《礼乐书》誊《荀子礼论》、河间王《乐纪》《傅靳列传》与《汉书》同,而《将相年表》迄《鸿嘉》,则未知何人所补也。褚先生者,名少孙。裴骃即注《三国志》,松之之子也。始徐广作《史记音义》,骃本之以成《集解》。窃尝谓“著书立言,述旧易,作古难。” 六艺之后,有四人焉:摭实而有文采者,左氏也;冯虚而有理致者,《庄子》也;屈原变国风雅颂而为《离骚》,及子长易编年而为纪传者,前未有比,后可以为法。非豪杰特起之士,其孰能之?

李方叔《师友读书记》曰:“司马迁作《史记》,大抵讥汉武帝所短为多,故其用意远。扬雄、班固之论不得实。”见班固《司马迁传》。《秦始皇本纪》,皆讥武帝也。可以推求《史记》,其意深远,则其言愈缓;其事繁碎,则其言愈简;此《诗》《春秋》之义也。

《朱子语录》曰:“司马迁才高识亦高,但麄率 太史公《三代本纪》皆著孔子所损益四代之说,《高帝纪》又言‘色尚黄,朝以十月’,此固有深意。且以孔颜而行夏时,乘殷辂,服周冕,用韶舞,则固好;以刘季为之,则亦未济事在 。” 曹器远云:“‘黄屋左纛,朝以十月,葬长陵’,此是大事,所以书在后。” 先生云:“某尝谓,《史记》恐是个未成底” 文字,故记载无叙,有疏阔不接续处,如此等是也 。伯恭子约宗太史公之学,以为非汉儒所及,某尝痛与之辨。子由《古史》言马迁浅陋而不学,疏略而轻信,此二句最中马迁之失,伯恭极恶之。《古史序》云:“古之帝王,其必为善,如火之必热,水之必寒;其不为不善,如驺虞之不杀,窃脂之不穀。” 此语最好。某尝问伯恭,此岂马迁所能及?然子由之语虽好,又自有病处。如云帝王之

“道,以无为宗” 之类,他只说得个头势大,然下面工夫又皆空疏。亦犹马迁《礼书》云:“大哉礼乐之道,洋洋乎!鼓舞万物,役使群动。” 说得头势甚大,然下面亦空疏,却引荀子诸说以足之。又如《诸侯年表》盛言“形势之利,有国者不可无末” ,却云:“形势虽强,要以行义为本。” 他上文本意主张形势,而其末却如此说者,盖他也知仁义是个好底物事,不得不说,且说教好看。如《礼书》所云,亦此意也。伯恭极喜渠此等说,以为迁知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为得圣人为邦之法,非汉儒所及。此亦众所共知,何必马迁!然迁尝从董仲舒游,《史记》中有余闻之董生云:“此等语言,亦有所自来也。迁之学也,说仁义也,说诈力也” ,用权谋也,用功利也,然其本意却在于权谋功利。又如《伯夷传》,孔子正说伯夷求仁得仁又何怨?他一传中首尾皆是怨辞,尽说坏了伯夷。子由古史皆删去之,尽用孔子之语作传,岂可以子由为非,马迁为是?可惜子由死了,此论至今不曾明。圣贤以《六经》垂训,炳若丹青,无非仁义道德之说。今求义理,不于《六经》,而反取疏略浅陋之子,长亦惑之甚矣。

东莱吕氏曰:“太史公之书法,岂拘儒曲士所能通其说乎?其指意之深远,寄兴之悠长,微而显,绝而续,正而变,文见于此,而起义于彼,有若鱼龙之变化,不可得而踪迹者矣。读是书者,可不参考互观,以究其大指之所归乎!”

夹漈郑氏曰:“仲尼既没,诸子百家兴焉。各效《论语》,以空言著书,至于历代实迹,无所统系。迨汉建元、元封之后,司马氏父子出焉。世司典籍,工于制作,故能上稽仲尼之意,会《诗》《书》《左传》《国语》《世本》《战国策》《楚汉春秋》之言,通黄帝、尧、舜,至于秦、汉之世,勒成一书,分为五体:本纪、记、年、世、家、传、代,表以正历,书以类事,传以” 著人,使百代而下,史官不能易其法,学者不能舍其书。《六经》之后,惟有此作,故谓周公五百岁而有孔子,孔子五百岁而在斯乎?是其所以自待者已不浅。然大著述者必深于博雅,而尽见天下之书,然后无恨。当迁之时,挟书之律初除,得书之路未广,亘三百年之史籍,而跼蹐于七八种书。所可为《迁恨》者,博不足也。凡著书虽杂前人之书,必自成一家言。《左氏》,楚人也,所见多矣,而其书皆楚人之词;《公羊》,齐人也,所闻多矣,而其书皆齐人之语。今迁书全用旧文,间以俚俗,良由采摭未备,笔削不遑,故曰:“余不敢堕先人之言,乃述故事,整齐其传,非所作也。” 刘知几亦讥其多聚旧记,时插新言,所可为迁恨者,雅不足也。大抵开基之人,不免草创,全属继志之士为之弥缝。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其实一也。乘、梼、杌无善后之人,故其书不行。《春秋》得仲尼挽之于前,左氏推之于后,故其书与日月并传。不然,则一卷事目,安能行于世?自春秋之后,惟《史记》擅制作之规模,不幸班固非其人,遂失《会通》之旨,司马氏之门户自此衰矣。

先公曰:“太史公整《齐世传》,论次其文,七年而遭李陵之祸,于是述陶唐,迄《麟趾》。”是《史记》二千四百一十三年之书。年数张中节说。以七年而成。

《明王圻续文献通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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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考[编辑]

《史记集解》 卷。

姚宽著

《史记抵牾论》 卷。

《赵瞻著》。瞻,盩厔人。举进士,调孟州司户参军,累迁同知枢密院事。

《史记注》一百卷。

《金萧》贡著。贡字真卿,咸阳人。好学读书,至老不倦。官至户部尚书。

《史记要记》 卷。

常熟张洪著

《明焦竑经籍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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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编辑]

《史记》八十卷。《宋裴骃注》

《史记》一百三十卷。许子儒注。

《史记》一百三十卷。王元感注。

《史记》一百三十卷。陈伯宣注。今存八十七卷, 《史记》一百三十卷。《徐坚注》。

《史记》一百三十卷。《李镇注》。

《续史记》一百三卷。唐韩琬撰。

《史记音义》十二卷。宋·《徐广》

《史记音》三卷。《梁邹诞生》。

《史记音》三卷。《许子儒》。

《史记义林》二十卷。李镇:

《史记索隐》三十卷。司马贞。

《史记纂训》二十卷。裴安时《史记地名》二十卷。刘伯《庄》:

《史记正义》三十卷。唐·张守节

《史记名臣疏》三十四卷。窦群。

《史要》十卷。《卫飒》。

《史记正传》九卷。张莹。

史记部总论[编辑]

《唐刘知几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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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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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家者,其先出于司马迁。自《五经》间行,百家竞列, 事迹错糅,前后乖舛。至迁鸠集国史,采访家乘,上起 黄帝,下穷汉武,纪传以统君臣,书表以谱年爵,合百 三十卷,因史旧目,名之《史记》。自是汉世史官所续,皆 以《史记》为名。迄乎东京,著书犹称《汉纪》。至梁武帝,又 敕其群臣,上自太初,下终齐室,撰成《通史》六百二十 卷,其书自秦以上,皆以《史记》为本,而别采他说,以广 异闻。至两汉已还,则全录当时纪传,而上下通达,臭 味相依。又吴、蜀之主,皆入世家,五胡及拓跋氏列于 《夷狄传》。大抵其体皆如《史记》,其所为异者,惟无表而 已。其后元魏济阴王晖业又著《科录》二百七十卷,其 断限亦起自上古,而终于宋年。其编次多依放《通史》, 取其行事犹相似者,共为一科,故以“科录”为号。皇家 显庆中,符玺郎陇西李延寿抄撮近代诸史,南起自 宋,终于陈,北始自魏,卒于隋,合一百八十篇,号曰《南 史》。其君臣流例,纪传群分,皆以类从,各附于本国。凡 此诸作,皆《史记》之流也。寻《史记》疆宇辽阔,年月遐长, 而分以纪传,散以书表。每论家国一政,而胡越相县; 序君臣一时,而参商是隔。此为其体之失者也。兼其 所载,多聚旧记,时插杂言。谓采世本国语国策等故使览之者事 罕异闻,而语饶重出,此撰录之烦者也。况《通史》以降, 芜累尤深,遂使学者宁习本书而怠窥新录。且撰次 无几,而残缺遂多,可谓劳而无功,述者宜深诫也。

明凌稚隆史记评林[编辑]

《诸家总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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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樵曰:“仲尼既没,诸子百家兴焉,各效《论语》,以空言 著书,至于历代实迹,无所统系。迨汉建元、元封之后, 司马氏父子出焉,世司典籍,工于制作,故能上稽仲 尼之意,会《诗》《书》《左传》《国语》《世本》《战国策》《楚汉春秋》之 言,通黄帝、尧、舜至于秦、汉之世,勒成一书,分为五体: 本纪、纪年、世家、传代,表以正历,书以类事,传以著人”, 使百代而下,史官不能易其法,学者不能舍其书。《六 经》之后,惟有此作。然大著述者必深于博雅,而尽见 天下之书,然后无遗恨。当迁之时,挟书之律初除,得 书之路未广,亘三千年之史籍,而跼蹐于七八种书。 所可为迁恨者,博不足也。

晁无咎曰:“班固常讥迁,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 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 贫贱,后世爱迁者多以此论。”予谓不然,迁特感当世 之所失,愤其身之所遭,寓之于书,有所激而为此言 耳,非其心之诚然也。当武帝之世,表章儒术而罢黜 百家,宜乎大治。而穷奢极侈,海内凋弊,反不如文、景 尚黄、老。时人主恭俭,天下饶给,此其所以先《黄》《老》而 后《六经》也。武帝用法刻深,群臣一言忤旨,辄下吏诛, 而当刑者得以货免。迁之遭李陵之祸,家贫无财贿 自赎,交游莫救,卒陷腐刑。其进奸雄者,盖迁叹时无 朱、家之伦,不能脱己于祸,故曰:“士穷窘得委命。”此岂 非人所谓贤豪者耶?其羞贫贱者,盖自伤特以贫故, 不能自免于刑戮,故曰:“千金之子,不死于市。”非空言 也。固不察其心而骤讥之,过矣。

苏洵曰:“迁之传廉颇也,议救阏与之失不载焉,见之 《赵奢传》;传郦食其也,谋挠楚权之缪不载焉,见之《留 侯传》。夫廉颇、郦食其,皆功十而过一者也。后之庸人 必曰智如廉颇,辩如郦食其,而十功不能赎一过,则 将苦其难而怠矣。是故本传晦之而他传发之,则其 与善也不亦隐而彰乎?迁论苏秦,称其知过人,不使” 独蒙恶声;论北宫伯子,多其爱人长者。夫秦伯子,皆 过十而功一者也。苟举十以废一,后之凶人必曰:“苏 秦、北宫伯子,虽有善不录矣”,吾复何望哉?是窒其自 新之路,而坚其肆恶之志者也。故于《传》详之,于《论》于 《赞》复明之,则其惩恶也,不亦直而宽乎!迁表十二诸 侯,首鲁讫吴实十三国,而越不与焉。夫以十二名篇, 而载国十三,何也?不数吴也,皆诸侯耳。独不数吴,何 也?用夷礼也。不数而载之,何也?周裔而伯,盟上国也。 《春秋》书:哀七年,“公会吴于鄫”;书十二年,“公会吴于橐 皋”;书十三年,“公会晋侯及吴子于黄池。”此其所以虽 不数而犹获载也。若越区区于豺狼狐狸之与居,不 与中国会盟以观华风,而用夷俗之名以赴,故君子 即其自称以罪之。《春秋》书五年,“于越入吴”;书十四年“于越败吴于檇李”;书哀十年,“于越入吴。”此《春秋》所以 绝而弃之也。苟迁举而措之诸侯之末,则西戎、𤞤狁 亦或庶几乎其间,是以绝而弃之。将使后之人君观 之,曰:“不知中国礼乐”,虽勾践之贤,不免乎绝与弃,则 其贱“之也”,不亦简而明乎?

苏辙曰:“太史公行天下,周览四海名山大川,与燕赵 间豪俊交游,故其文疏荡,颇有奇气,岂尝执笔学为 如此之文哉?其气充乎其中而溢乎其貌,动乎其言, 见乎其文而不自知也。”

叶盛曰:“六经而下,左丘明传《春秋》,而千万世文章实 祖于此。继丘明者司马子长,子长为《史记》而力量过 之,在汉为文中之雄。”

李清臣曰:“《史记》:其意深远,则其言愈缓;其事愈碎,则 其言愈简。此《诗、春秋》之意也。”

又曰:“司马迁作《史记》,大抵讥汉武帝所短为多,故其 用意远。”

吕祖谦曰:“太史公之书法,岂拘儒曲士所能通其说 乎?其指意之深远,寄兴之悠长,微而显、绝而续、正而 变,文见于此而起意在彼,有若鱼龙之变化,不可得 而踪迹者矣。读是书者,可不参考互观,以究其大指 之所归乎?”

李涂曰:“庄子文章善用虚,以其虚而虚天下之实;太 史公文字善用实,以其实而实天下之虚。” 又曰:“《庄 子》者《易》之变,《离骚》者《诗》之变,《史记》者《春秋》之变。” 又 曰:“帝纪世家从二雅、十五国风来,八书从《禹贡》《周官》 来。” 又曰:“西汉文字尚质,司马子长变得如此,文终 不失其为质也。” 又曰:“司马子长文字,一二百字作 一句下,更”点不断,惟长句中转得意去,所以为好文 字。若只说得一句事,则冗矣。

秦观曰:迁为人多爱不忍,虽刺客、滑稽、佞幸之类,犹 屑屑焉称其所长,况于黄、老游侠货殖之事,有见而 发,有激而言者,其所称道,不能无溢美之言也。若以 《春秋》之法明善恶,定邪正责之,则非矣。扬子曰:“太史 公圣人,将有取焉。”又曰:“仲尼多爱,爱义也;子长多爱, 爱奇也。”夫惟所爱,不主于义,而主于奇,则迁不为无 过。若以是非颇缪于圣人,曷为乎有取也?

林𬳶曰:“尝考迁史之表矣,《三代世表》所以观百世之 本支;考黄帝之初,先列谱系,以祖宗为经,以子孙为 纬,则五帝、三王皆出于黄帝,此帝王授受之正统可 见也。《六国年表》所以示天下之名分,故齐康公之十 九年,为田和迁居海上,而书曰‘齐太公卒’,且系之康 公;二十年,康公既卒,始书曰‘齐’,此尊卑逆顺之正理” 可见矣。《十二诸侯年表》以下,以地为主,故年经而国 纬,所以观天下之大势也。《高祖功臣年表》以下,以时 为主,故国经而年纬,所以观一时之得失也。《秦楚月 表》,上尊义帝而汉居其中,明大义也。《将相年表》,上系 大事之记,明职分也。 又曰:“尝考迁史之书矣,《封禅》 一书,固述帝舜以下也,正以著当时求仙之诈。《平准》 一书,固述历代也,正以讥当时征利之非。于礼书则 载孙卿《礼论》,而不载叔孙通《绵蕞》者,以见野仪之失 而古礼之得也;于历书则载古历九百四十分之法, 而不载《太初》八一一分之法者,以见太初之疏而古 历之密也。” 又曰:“尝考迁史之纪传世家矣,子长以 事之系于天下,则谓之纪。”秦始皇已并六国,事异于 前,则始皇可纪也;项羽政由己出,且封汉王,则项羽 可纪也。孝惠、高后之时,政出房闼,君道不立,虽纪吕 后亦可也。子长以事之有大于列传,则系之《世家》。夫 子在周则臣道,在后则师道,故以《世家》别之。陈涉在 夏、商则为汤、武,在秦则为陈涉,故以《世家》系之。萧、曹、 良、平虽曰“通侯”,而勋烈冠于群后,皆社稷之臣,则亦 列于世家也。《列传》褒贬,尢有深意。以伯夷居于列传 之首,重清节也;以孟、荀冠于淳于之徒,尊吾道也;以 庄周附于老子,以申不害附于韩非,别异端也。他如 佞幸、酷吏、日者、龟策、滑稽、货殖、游侠,皆为当世而发。 吁!有旨哉!

黄履翁曰:“子长负迈世之气,登龙门,探禹穴,采摭异 闻,罗网往史,合三千年事而断之于五十万言之下, 措辞深寄,兴远,抑扬去取,自成一家,如天马骏足,步 骤不凡,不肯少就于笼络。彼孟坚摹规仿矩,甘寄篱 下,安敢望子长之风邪?”

范祖禹曰:“司马迁以良史之才,博学善叙事,不虚美, 不隐恶,故传之简牍,千馀年而不磨灭。”

王应麟曰:“班固谓司马迁《史记》十篇,有录亡书。”颜师 古以为此十篇者,其篇具在,或草具而未成,非皆无 书也。其一曰《景纪》,此其篇具在者也,所载间有班书 所无者。其二曰《武纪》十篇,唯此篇亡。卫宏《汉旧仪注》 曰:“司马迁作《本纪》,极言景帝之短及武帝之过,武帝 怒而削去之。卫宏与班固同时,是时两纪俱亡。”今《景 纪》所以复出者,武帝特能毁其副在京师者耳,藏之 名山,固自有他本也,《武纪》终不能见者,岂非指切尤 甚,虽民间亦畏祸而不敢藏乎?其三曰:“汉兴以来将相年表,其书具在,但前阙叙。”其四曰:“《礼书》,其叙具在, 自礼由人起”以下,则草具而未成者也。其五曰:“《乐书》, 其叙具在,自凡音之起”而下,则草具而未成者也。其 六曰律书,其叙具在,自书曰七政二十八舍以下,则 草具而未成者也。其七曰《三王世家》。其书虽亡,然叙 传云:三子之王,文辞可观,作《三王世家》,则其所载,不 过奏请及策书,或如《五宗世家》,其首略叙其所自出, 亦未可知也。赞乃真太史公语也。其八曰傅靳蒯成 列传,此其篇具在而无刓缺者也。张晏乃谓褚先生 所补。褚先生论著附见《史记》者甚多,试取一二条,与 此传并观之,则雅俗妍媸,自可了矣。其九曰“《日者列 传》,自余志而著之”以上皆太史公本书。其十曰《龟策 列传》,其序具在。自“褚先生曰”以下,乃其所补耳。方班 固时,东观兰台所藏十篇,虽有录无书,正如《古文尚 书》,两汉诸儒皆未尝见,至江左始盛行,固不可以其 晚出,遂疑以为伪也。

马端临曰:“《诗》《书》《春秋》之后,惟太史公号称良史,作为 纪传、书表,表传以述理乱兴衰,八书以述典章经制, 后之执笔操简牍者,卒不易其体。”

刘因曰:“史之兴自汉氏始,先秦之书如《左氏传》《国语》 《世本》《战国策》,皆掇拾记录,无完书,司马迁大集群书 为《史记》,上下数千载,亦云备矣。然而议论或驳而不 纯,取其纯而舍其驳可也。后世《史记》皆宗迁法,大同 而小异。其创法立制,纂承六经,取三代之馀烬,为百 世之准绳,若迁者可谓史氏之良者也。”

马子才曰:“才长平生喜游,方少年自负之时,足迹不 肯一日休,非直为景物役也,将以尽天下大观,以助 吾气。然后吐而为书观之,则其平生所尝游者皆在 焉。南浮长淮,溯大江,见狂澜惊波,阴风怒号,逆走而 横击,故其文奔放而浩漫。望云梦、洞庭之陂,彭蠡之 潴,含混太虚,呼吸万壑,而不见介量,故其文停蓄而” 渊深。见《九嶷》之芊绵,巫山之嵯峨,“阳台朝云,苍梧暮 烟,态度无定,靡蔓绰约,春妆如浓,秋饰如薄,故其文 妍媚而蔚纡。”“泛沅渡湘,吊大夫之魂,悼妃子之恨,竹 上犹有斑斑,而不知鱼腹之骨尚无恙者乎?”故其文 “感愤而伤激。”“北过大梁之墟,观楚汉之战场,想见项 羽之喑哑,高帝之嫚骂,龙跳虎跃,千兵万马,大弓长 戟,俱游而齐呼,故其文雄勇猛健,使人心悸而胆栗。 世家龙门,念神禹之大功,西使巴蜀,跨剑阁之鸟道, 上有摩云之崖,不见斧凿之痕,故其文斩绝峻拔,而 不有攀跻。讲业齐鲁之都,睹夫子之遗风,乡射邹峄, 彷徨乎汶阳洙泗之上,故其文典重温雅,有似乎正 人君子之容貌。凡天地之间,万物之变,可惊可愕,可 以娱心,使人忧,使人悲者,子长取尽而为文章,是以 变化出没,如万象,供四时而无穷。”今于其书而观之, 岂不信矣!

陈傅良曰:“《六经》之后有四人焉,摭实而有文采者左 氏也,冯虚而有理致者庄子也。屈原变国风、雅颂而 为《离骚》,子长易编年而为纪传,皆前未有比,后可以 为法,非豪杰特立之士其孰能之?”

洪迈曰:“太史公不待称说,若云褒赞其高古简妙处, 殆是摹写星日之光辉,多见其不知量也。”然予每展 读至《魏世家苏秦平原君鲁仲连传》,未尝不惊呼击 节,不自知其所以然。魏公子无忌与王论韩事曰:“韩 必德魏,爱魏,重魏,畏魏,韩必不敢反魏。”十馀语之间, 五用魏字。苏秦说赵肃侯曰:“择交而得,则民安;择交 而不得则民终身不安。齐秦为两敌而民不得安;倚 秦攻齐而民不得安,倚齐攻秦而民不得安。”平原君 使楚毛遂,愿行。君曰:“先生处胜之门下,几年于此矣?” 曰:“三年于此矣。”君曰:“先生处胜之门下,三年于此矣。 左右未有所称诵,胜未有所闻,是先生无所有也。先 生不能,先生留。”及遂卒,定从而归,至于赵。平原君曰: “胜不敢复相士。胜相士多者千人,寡者百数,今乃于 毛先生而失之。毛先生一至楚,而使赵重于九鼎大 吕;毛先生以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胜不敢复相 士。”秦围赵,鲁仲连见平原君曰:“事将奈何?”君曰:“胜也 何敢言事?魏客新垣衍令赵帝秦,今其人在是,胜也 何敢言事?”仲连曰:“吾始以君为天下之贤公子也,吾 今然后知君非天下之贤公子也。”鲁仲连见新垣衍, 衍曰:吾视居此围城之中者,皆有求于平原君者也。 今吾观先生之玉貌,非有求于平原君者也。是数者 重沓熟复,如骏马下驻千丈坡,其文势正尔,风行于 上而水波,真天下之至文也。

《王懋》曰:“‘太史公每用‘即’字,如曰所治,即上意所欲罪, 与监史深祸者,即上意所欲释,与监史轻平者,曰其 在朝君,语及之即危言,不及之即危行,曰国有道,即 顺命,无道,即衡命,曰今单于,即能前天子自将兵讨; 即不能,亟南面而臣于汉’,曰言无男,即喜;言汉廷始 有男,即怒,曰今能入关破秦甚善;即不能,诸侯虏吾 属而东,曰‘即有缓急,孰可将兵’之类,此善用字法处。” 王鏊曰:“《史记》如《伯夷》《屈原》《酷吏》《货殖》等传,议论未了忽出叙事;叙事未了,又出议论,不伦不类。后世决不 如此作文,奇亦甚矣。” 又曰:“《史记·董仲舒传》不载天 人三策,《贾谊与屈原同传》,不载治安等疏,视《汉书》疏 略矣。盖《史记》宏放,《汉书》详整,各有所长”也。 又曰:“《史 记》不必人人立传,《孟子传》及《三驺子》《荀卿传》间及公 孙龙、剧子、《尸子》、吁子之属,卫青、霍去病同传,窦婴、田 蚡、灌夫三人为一传,其间叙事,合而离,离而复合,文 最奇而始末备。《汉书》两龚同传,亦得此意。” 又曰:“太 史公作传,亦不必人人备著颠末,严安、徐乐一书足 矣。《蔡泽传》亦然。”

郑一鹏曰:“司马氏豪材博学,世掌天官。汉兴,去古未 远,文献足征,故其书断自轩辕,讫于天汉,上下三千 年间,约为五十万言,成一家书。虽时有抵牾,然撮六 艺之微言,弘三才之奥旨,奇而不谲,直而无隐,核而 成章,语一代良史,不诬也。”

黄佐曰:“昔孔子作《春秋》,揆纲常,察时变,明大义,遏乱 贼,而于王霸夷夏之盛衰,尢三致意焉。要在于达道 以经世,亦当时尔也。及司马氏《史记》继作,不存策书 之体,若恣其意为之者,无乃与《春秋》相错迕乎?盖迁 生强秦之后,力政嗜杀,非轩辕之所以服蚩尢也;骨 肉相残,诈胁黔首,非夷齐、太伯所以崇揖让也。三五” 道法,销荡亡馀庸置海㝢于烈火。陈涉、项羽出而民 仰之若时雨。故《本纪》则首黄帝,进项羽,《世家》则首泰 伯,进陈涉,《列传》则首夷齐,《律书》则重兵悈于强秦则 恐其亡之不亟,于佳兵则示不得已而用之之意焉, 无乃逢时干戈,以耗海内之故欤?不宗其景迹而宗 其时义。迁盖善学《春秋》者也。

王祎曰:“盖自纪、表、志、传之制,马迁创始,班固继作,纲 领昭昭,条理凿凿。三代而下,史才如二子者,可谓特 起拔出,隽伟超卓。后之为者,世仍代袭,率莫外乎其 矩彟。论者以谓迁、固之书,其与美也隐而彰,其惩恶 也直而宽,其贱夷也简而明,其防僭也微而严。是皆 合乎圣人之旨意,而非庸史之敢与。”

何乔新曰:“粤自《麟经》绝笔,史学寥寥,司马迁易编年 之法为纪传之体,上起轩辕,下终汉武,作《史记》百三 十篇.。扬子云称其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 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如叙游侠之谈而论 六国之势,则土地甲兵以至车骑积粟之差,可谓辨 矣,而莫不各当其实,是辨而不华也。叙货殖之资而 比封侯之家,则枣栗漆竹以至籍槁鲐魮之数,可谓 质矣,而莫不各饰以文”,是质而不俚也。上自黄帝,下 迄汉武,首尾三千馀年,论著才五十万言,非文之直 乎?纪帝王则本《诗》《书》,世列国则据《左氏》,言秦兼诸侯, 则采《战国策》,言汉定天下,则述《楚汉春秋》,非事之核 乎?伯夷古之贤人,则冠之于传首;晏婴善与人交,则 愿为之执鞭,其不虚美可知。陈平之谋略,而不讳其 盗嫂受金之奸;张汤之荐贤,而不略其文深意忌之 酷,其不隐恶可见。

王维桢曰:“迁史之文,或由本以之末,或操末以续颠, 或繁条而约言,或一传而数事,或从中变,或自旁入, 意到笔随,思馀语止。若此类,不可毛举,竟不得其要 领。” 又曰:“文章之体有二,叙事议论,各不相淆,盖人 人能言矣。”然此乃宋人创为之。宋真德秀读古人之 文,自列所见,岐为二途。夫文体区别,古诚有之,然有 不可岐而别者,如《老子》《伯夷》《屈原》《管仲》《公孙弘》、郑庄 等传,及《儒林传》等序,此皆既述其事,又发其义。观词 之辨者,以为议论可也;观实之具者,以为叙事可也; 变化离合,不可名物;龙腾凤跃,不可缰锁。文而至是, 虽迁史不知其然。晋人刘勰论文备矣,条中有镕裁 者,正谓此耳。夫金锡不和不成器,事词不会不成文, 其致一也。

何孟春曰:“太史公文字,如《封禅》、平准之类极长,《货殖》 《儒林》之类极短,长短各自成章,鹅脰不可剪,凫颈不 可续。”

凌约言曰:“六经而下,近古而闳丽者,左丘明、庄周、司 马迁、班固四钜公,具有成书,其文卓卓乎擅大家也。 《左传》如杨妃舞盘,回旋摇曳,光彩射人。《庄子》如神仙 下世,咳吐谑浪,皆成丹砂。子长之文豪,如老将用兵, 纵骋不可羁,而自中于律。孟坚之文,整方之武事,其 游奇布列,不爽尺寸,而部勒雍容可观,殆有儒将之 风焉。虽诸家机轴,变幻不同,要皆文章之绝技也。” 茅坤曰:“屈宋以来,浑浑噩噩,如长川大谷,探之不穷, 揽之不竭,蕴藉百家,包括万代者,司马子长之文也。” 又曰:“案太史公所为《史记》一百三十篇,除世所传褚 先生《别补》十一篇外,其他帝王世系,或多舛讹;法度 沿革,或多遗佚;忠贤本末,或多放失。其”所论大道,而 折衷于六艺之至,固不能尽如圣人之旨。而要之指 次古今,出风入《骚》,譬之韩、白提兵而战河山之间,当 其壁垒部曲,旌旗钲鼓,左提右挈,中权后劲,起伏翱 翔,倏忽变化,若一夫舞剑于曲旃之上而无不如意 者,西京以来,千年绝调也。即如班掾《汉书》,严密过之而所为疏荡遒逸,令人“读之,杳然神游于云幢羽衣 之间,所可望而不可挹者。予窃疑班、掾犹不能登其 堂而洞其窍也,而况其下者乎?” 又曰:“《列传》七十,凡 太史公所本《战国策》者,文特嫖姚跌荡,如传刺客,则 聂政、荆轲;如传公子,则信陵、平原、孟尝;他如传谋臣 战将,则商鞅、伍胥、苏秦、张仪、范睢、蔡泽、吕不韦、春申、 司马穰苴、孙武、吴起、乐毅、廉颇、蔺相如、赵奢、李牧、田 单、白起、王翦、李斯、蒙恬,虽不尽出《战国策》,而秦汉相 间不远,故文献犹足章章著明。太史摹画绝佳,而伯 夷、屈原,则太史公所得之,悲歌感慨者尢多,故又别 为变调也。” 又曰:“其入汉以后,太史公所最不满当 时情事者,汉开边衅及酷吏残民,故次匈奴、大宛”并 郅都以下,文特精悍。太史公自以救李陵犯主上,并 无故人宾客出救,又贫不能赎,卒下蚕室,故于剧孟、 鲁朱家之任侠,于猗顿、卓氏辈之货殖,俱极摹画。诸 将中所最怜者,李广之死,与卫、霍以内宠益封,故文 多感欷。淮阴、黥布之特将,樊灌以下之偏裨,详画以 差。他如张耳、陈馀,则感其两人以“刎颈之交相贼杀; 窦婴、田蚡、灌夫,则感其三人以宾客之结相倾危。郦 食其、陆贾、建朱之客游,刘敬叔孙通之献纳,季布、栾 布之节侠,袁盎、晁错之刑名,张释之、冯唐、韩长孺之 正议,石奋、卫绾、直不疑之谨厚,淮南、衡山之悖乱,汲 黯、郑当时之抗声”,此皆太史公所慨于心者。言人人 殊,各得其解,譬如善写生者,春华秋卉。并中神理矣。

又曰:“今人读《游侠传》,即欲轻生,读屈原、《贾谊传》,即”

“欲流涕,读庄周、《鲁仲连传》即欲遗世,读《李广传》即欲 立斗,读《石建传》即欲俯躬,读信陵、《平原君传》即欲养 士,若此者何哉?盖各得其物之情而肆于心故也,而 固非区区句字之激射者也。” 又曰:“读太史公传记, 如与其人从游而深交之者。此等处须痛自理会,方 能识得真景。且太史公所擅秦汉以来文章之宗者 何”,惟以独得其解云尔。每读其二三千言之文,如堪 舆之家,千里来龙,到头只求一穴;读其小论或断言 只简之文,如蜉蝣蠛蠓之生,种种形神,无所不备。读 前段便可识后段结案处,读后段便可追前段起案 处,于中欲损益一句一字处,便如于匹练中抽一缕, 自难下手。此皆太史公所独得其至,非后人所及。“风 调之遒逸,摹写之玲珑,神髓之融液,情事之悲愤,则 又千年以来所绝无者。”即如班掾,便多崖堑矣。魏、晋、 唐、宋以下,独欧阳永叔得其什之一二。虽韩昌黎之 雄,亦由自开门户,到叙事变化处,不能入其堂奥,惟 《毛颖传》则庶几耳。予于此不能无感。

王世贞曰:“太史公之文有数端焉:帝王纪以己释《尚 书》者也,又多引图纬子家言,其文衍而虚。《春秋》诸世 家,以己损益诸史者也,其文畅而杂。仪、秦、鞅、睢诸传, 以己损益战国者也,其文雄而肆。刘、项《纪》《信》越传,志 所闻也,其文宏而壮。《河渠》《平准》诸书,志所见也,其文 核而详,婉而多风。《刺客》《游侠》《货殖》诸传,发所寄也,其 文精严而工笃,磊落而多感慨。” 又曰:“《檀弓》《考工记》 《孟子》《左氏》《战国策》,司马迁圣于文者乎?其叙事则化 工之肖物,班氏贤于文者乎?人巧极天,工错庄生、《列 子》《楞严》、维摩诘鬼神于文者乎?其达见峡决而河溃 也,窈冥变幻,而莫知其端倪也。” 又曰:“呜呼,子长不 绝也”,其书绝矣。千古而有子长也,亦不能成《史记》,何 也?西京以还,封建宫殿、官司郡邑,其名不驯雅,则不 称书矣,一也;其诏令辞命,奏书赋颂,鲜古文,不称书 矣,二也;其人有籍,信、荆、聂、原、尝、无忌之流足模写乎? 三也;其书有《尚书》《毛诗》《左氏》《战国策》、韩非、吕不韦之 书足荟蕞者乎?四也。呜呼!岂惟子长,即尼父亦然,六 经无可著手矣。

陈文烛曰:“昔孔子作《春秋》,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 明王道而辨人事,子长自叙及之,有意于孔氏哉?三 代之道若循环,周秦之间,文敝矣。汉兴,承敝变易,乃 高祖一赞,不言其拨乱反正之功,而谓其得天统,又 仲尼尊周之意。若其文崒乎如恒华,浩乎如江河,曲 尽周密,如家人父子,语不尚藻饰比拟,而终不可学”, 盖其豪迈不羁,宽大易直。类乎其人耳。孰谓文章之 道。止与政事通哉。

陈继儒曰:“左丘明身为国史,躬览载籍,凡子产、管仲 及诸国卿佐家传,并梦卜纵横家书,总为三十卷篇, 括囊二百四十二年之事,既为《春秋内传》,又分纂周、 鲁、齐、晋、郑、楚、吴、越八国事,起周穆王,终鲁悼公,作《国 语》为《春秋外传》,合为二十一篇。大约如夏驭《春秋》《晋 春秋纪》晏子、吕不韦、虞卿、陆贾之《春秋》而已,非有意” 于发明孔子也。说者谓其先《经》以始事,后《经》以终义, 依经以辩理,错经以合义,则枉却《左传》也。汉武时,置 太史公掌天下计书,以司马谈为之。谈欲错综古今, 勒成一史,未就而卒。子迁乃述父遗志,采《左传》《国语》, 删《世本》《战国策》,据楚汉列事,上自黄帝,下迄麟趾,作 十二本纪,十表、八书,三十世家,七十列传,凡百三十 篇,都谓之《史记》。至宣帝时,迁外孙杨恽祖述其书,遂宣布焉,而十篇未成。然亦自宫刑之后,抑郁无聊,不 得已而托之著书,故于刺客、游侠、货殖三致意焉。藏 副名山,自成一家言。盖司马之私史,非汉之国史也。 班固乃强而入之正史之中,诋其疏略,又诋其是非, 颇谬于圣人,则枉却《史记》也。

又曰:“诗文只要单刀直入,最忌绵密周致,密则神气 拘迫,疏则天真烂熳。《史记》之佳处在疏,《汉书》之不如 《史记》在密。元画疏,宋画密,气韵生死,皆判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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