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第035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三十五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
第三十五卷目录
农桑部总论五
古今治平略二〈宋代农政 元代农政 明代农政〉
学庵类稿〈明食货志农桑〉
食货典第三十五卷
农桑部总论五
[编辑]古今治平略二
[编辑]《宋代农政》
[编辑]宋初课民种树,定《民籍》为五等。第一等种杂树百,每 等减二十有差,梨枣半之。令佐春秋巡视,书其数,秩 满,第其课殿最。又诏所在长吏谕民,“有能广植桑枣、 垦辟荒田者,止输旧租。县令佐能招徕劝课,致户口 增美、野无旷土者,议赏。诸州各随风土所宜,量地广 狭,土壤瘠埆不宜种艺者,不须责课。”遇雨不时,若水 旱,艺祖辄躬祈祷,忧形于色。召学士咨访,即田家卜 岁丰凶,雨旸有验者毕咨之。遇丰岁,则谕民谨盖藏, 节费用,以备不虞。民伐桑枣为薪者罪之。太宗太平 兴国中,两京诸路许民共推练土地之宜、明树艺之 法者一人,县补为农师,令相视田亩肥瘠及五种所 宜,蠲税免役。民有饮博怠于农务者,农师谨察之,白 州县论罪,以警游惰。所垦田即为永业官,不取其租。 其后以烦扰,罢初农时,太宗尝令取畿内青苗观之, 听政之次,出示近臣。是岁,畿内菽粟苗皆长数尺,帝 顾谓左右曰:“朕每念耕稼之勤,苟非兵食所资,固当 尽复其租税。”端拱初,亲耕籍田,以劝农事。然比年多 稼不登,富者操奇赢“之资,贫者取倍称之息。一或小 稔,富家责偿愈急,税调未毕,资储罄然。”遂令州县戒 里胥、乡老察视,有取富民谷麦,赀财出息,不得逾倍。 未输税,毋得先偿私逋,违者罪之。言者谓:“江北之民 杂植诸谷,江南专种秔稻,虽土风各有所宜,至于参 植以防水旱,亦古之制。”于是诏江南诸州长吏,劝民 亦种诸谷。民乏粟、麦、禾、豆种者,于淮北州郡给之;江 北诸州,亦令就水广种秔稻,并免其租。至道二年,太 常博士、直史馆陈靖条陈其利害曰:“国以民为本,民 以食为天,食足则民天协和,民安则国本正固。是以 国非民罔立,民非食罔生。夫先王之欲生其民、丰其 食者,莫大于积谷而劝农也。农田之兴,教”化攸重。谨 按方今天下土田,除外郡邑各在远处,或废或开。敢 请指以京畿之地,南北东西,环绕二三十州,连接数 千里。其田之耕稼者,十才二三,其耕稼之田,所入租 税者,十无五六。既有坐家破逃之户,又有惰农废业 之夫。虽官中放其赋税,限以岁时,然乡县之间,行用 非细。且每一户归业,即须申报所由。朝耕尺寸之田, 暮入差科之籍,追呼责问,继踵到村。其免税之名,已 受朝廷之赐,而逐时之费,逾于租赋之资。况民户所 致逋亡,始因贫困,或闪私下之债负,或避官中之征 徭,盖不获已而逃,固非乐为其事。寻为乡里知觉,即 便检责赀财,或只元住室庐家事,兼之种木,计其所 直,至甚微茫。乡官即取以了纳税租,债家则争以平 折,欠负不计,遗下之物,固是荡然无馀,及至他日却 来,乃称“复业。居止既失,动用亦无。虽欲归耕,农具何 取;虽欲久住,生计莫营。”以此逃亡不还者,遂逐食于 他乡;归复田里者,亦无门而力穑。且夫小人困患,必 思其奸。奸心一萌,何事不作?若非圣朝设法,良“吏尽 心,遏流荡于堤防,化灾殃于福祐者,则蚩蚩之类,扰 扰何知。臣愿就官中借逐处之闲田旷土,招逐处之 末作游民,诱以开耕,未论租赋,官中亦譬如向来荒 废,且令不系省司,许臣别置版图,便宜从事。酌人户 之等第,测田土之硗肥,分配必务其得中,课督必使 其无倦。除却耕桑之外,复教植木种蔬,或养蓄牛羊, 或孳蕃鸡彘,或给授田土之际,潜拟井田,或营造室 庐之时,便立保伍。应是养生送死之物,追风立社之 资”,并令收积经营,防备支用,至纤至悉,必躬必亲。使 其黎庶乐生,官吏勤劝。待至三五年后,生计已成,有 室家物产以可怀,有桑土园林而可恋,即量田收税, 计户定征。以农“司新附之人田,合计府旧存之户税, 共成图籍,置之司存,为万古之宏规,乃一劳而永逸。” 帝览之称善,令靖条奏以闻。诏盐铁使陈恕等共议, 请如靖奏。乃以靖为京西劝农使。按行未几,以费官 钱数多,万一水旱,恐致散失,事遂寝。真宗景德初,诏 诸州不堪牧马闲田,依职田例招主客户多方种莳 “以沃瘠分三等输课。河朔戎寇之后,耕具颇阙,牛多 瘠没,二年内出《踏犁式》”,诏河北转运使询于民间,如 可用则官造给之,且令有司议市牛送之。河北又以 兵罢,民始务农刱什器,遂除生熟铁渡河之禁。是岁,
命权三司使丁谓取户税条敕及臣民所陈田农利害,删定成《景德农田敕》五卷上之。已又取唐开元中宇文融请置劝农判田,检户口田土伪滥,且虑别置 官烦扰,而诸州长吏除当劝农。诏可。祥符四年,帝以 江、淮、两浙稍旱即水田不登,遣使就福建取占城稻 三万斛,分给三路为种,择民田高仰者莳之,盖早稻 也。内出种法,命转运使揭榜示民。后又种于玉宸殿, 帝与近臣同观毕刈。又遣内侍持于朝堂示百官。稻 比中国者,穗长而无芒,粒差小,不择地而生。六年,免 诸路农器之税。天禧初,诏诸路自今候登熟方奏丰 稔,或已奏丰稔而非时灾沴者,即须上闻,违者重寘 其罪。初,朝议置劝农之名,然无职局。四年,始诏诸路 提点刑狱,朝臣为劝农使,使臣为副使,所至取民籍, 视其差等,不如式者惩革之。劝恤农民,以时耕垦,招 集逃散,检括陷税,凡农田事悉领焉,置局铸印给之。 凡奏举亲民之官,悉令条析劝农之绩,以为殿最。自 景德以来,四方无事,百姓康乐,户口蕃庶,田野日辟。 仁宗继之,益务约己爱人。即位之初,下诏曰:“今宿麦 既登,秋种向茂,其令州县谕民,务谨盖藏”,无或妄费。 时帝敦本务农,屡诏劝劭观稼于郊,岁一再出。又躬 耕籍田,以先天下。景祐初,患百姓多去农为兵,诏大 臣条上兵农得失,议更其法,遣职方员外郎沈厚载 出怀、卫等州,教民种水田。京东转运司亦言“济、兖间 多闲田,而青州兵马都监郝仁禹知田事,请命规度 水利,募民耕垦。”从之。是秋,诏曰:“仍岁饥歉,民多失职。 今秋稼甫登,方事敛获,州县毋或追扰,以妨农时。刑 狱须证逮者,速决之。”帝每以水旱为忧。宝元初,诏诸 州旬上雨雪,著为令。庆历三年,诏民犯法可矜者别 为赎令。乡民以谷麦,市人以钱帛,谓民重谷帛,免刑 罚,则农桑自劝。然卒不果行。参知政事范仲淹言:“古 者三公兼六卿之职。唐命相判尚书六曹,或兼诸道 盐铁转运使。请于职事中择其要者,以辅臣兼领。”于 是以贾昌朝领农田。未及施为而仲淹罢,事遂止。皇 祐中,于苑中作宝岐殿,每岁召辅臣观刈谷禾,自是 罕复出郊矣。帝闻天下废田尚多,民罕土著,或弃田 流徙为闲民。天圣初,诏民流积十年者,其田听人耕, 三年而后收,减旧额之半。后又诏流民能自复者,赋 亦如之。既而又与流民限百日复业,蠲赋役五年,减 旧赋十之八,期尽不至,听他人得耕。至是每下赦令, 辄以“招辑流亡、听人耕垦”为言,民被灾而流者,优其 蠲复,缓其期招之。又诏诸州长吏、令、佐,能劝民修陂 池沟洫之久费者,及垦辟荒田,增税二十万以上者 议赏。监司能督责部吏经画者,赏亦如之。久之,天下 生齿益蕃,辟田益广,独京西、唐、邓间尚多旷土,入草 莽者十八九,或请徙实之,或议置屯田,或欲遂废唐 州为县。嘉祐中,唐守赵尚宽言:“土旷可辟,民希可招, 而州不可废。得汉召信臣故陂渠遗迹而修复之,假 牛犁种食以诱”耕者,劝课劳来。岁馀,流民自归及淮 南、湖北之民,至者二千馀户,引水溉田几数万顷,变 硗瘠为膏腴。监司上其状。时患守令数易,诏察其有 实课者,增秩再任。而尚宽应诏,为天下倡。后太守高 赋继之,亦以能劝课被奖,留再任焉。时天下垦田,景 德中,丁谓著《会计录》,云:“总得一百八十六万顷田,以 是岁七百二十二万馀户计之,是四户耕田一顷”,繇 是而知天下隐田多矣。神宗熙宁初,分遣诸路常平 官,使专领农田水利,吏民知土地种植之法,陂塘圩 垾、堤堰沟洫利害者,皆得自言。行之有效,随功利大 小酬赏。民占逃田,若归业者责租保任,逃税者保任 为输之。已行新法:县分田土顷亩、川港陂塘之类。县 佐受代,具垦辟开修之数授诸代者,令照籍有实乃 代。中书议劝民栽桑,帝曰:“农桑,衣食之本,民不敢自 力者,正以州县约以为赀,升其户等耳,宜申条敕。”于 是司农寺请立法先行之,开封视可行,颁于天下,民 种桑柘,毋得增赋。元丰元年,诏开废田水利,民力不 能给役者,贷以常平钱谷;京西南路流民买耕牛者 免征。哲宗即位,宣仁太后临朝,首起司马光为侍郎, 委之以政,诏天下臣民皆得以封事言民间疾苦。光 抗疏曰:“窃惟四民之中,唯农最苦。农夫寒耕暑芸,沾 体涂足,戴星而作,戴星而息;蚕妇治茧绩麻纺纬,缕 缕而积之,寸寸而成之,其勤极矣。而又水旱、霜雹、蝗 蜮间”为之灾。幸而收成,则公私之债交争互夺,榖未 离场、帛未下机,已非己有。农夫蚕妇,所食者糠秕而 不足,所衣者绨褐而不完,直以世服田亩,不知舍此 之外,更有可生之路。故其子弟游市井者,食甘服美, 日睹盛丽,则不复肯归南亩,至使世俗俳谐,共以农 为嗤鄙,诚可哀也!又况聚敛之臣,于税租“之外,巧取 百端,以邀功赏。青苗则强散重敛,给陈纳新;免役则 刻剥穷民,收养浮食;保甲则劳于非业之作;保马则 困于无益之费,可不念哉!”夫农蚕者,天下衣食之原, 人所仰以生也,是以圣王重之。臣不敢远稽前古。窃 闻太宗皇帝尝游金明池,召田妇数十人于殿上赐 席使坐,问以民间疾苦。田妇愚戆无所隐避,赐帛遣之。太宗兴于侧微,民间事固无不知,所以然者,恐富 贵而忘之也,故每临朝,无一日不言及稼穑。真宗皇 帝乳母秦国夫人刘氏,本农家也,喜言农家之事。真 宗皇帝自幼闻之,故为开封尹,以善政著闻。及践大 位,咸平、景德之治,为有宋隆平之极。《景德农田敕》,至 今称为精当。昔周公相成王,作《无逸》曰:“‘先知稼穑之 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盖以一盂之饭,一尺之帛, 莫不出于艰难者。人主既知之,则不肯用之于无益, 散之于无功,骄侈之心无自而生矣。”时范祖禹以经 筵进疏曰:“天下之人至劳苦而常困穷者,农民是也。 周公作《无逸》,戒王以先知稼穑之艰难。”又言:“商之逸 王,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苦,唯耽乐之从。” 夫稼穑之艰难与小人之劳,人君不可以不知。天生 时而地生财,自一粒一缕以上,皆出于民力,然后人 得而用。人臣之禄,受之于君,故不可不报君;人君之 奉,取之于民,故不可不爱民。天子者,合天下之力而 共尊之,凡宫室、车马、服食、器用,无非取于天下,皆百 姓之膏血也。其作之也甚劳,其成之也甚难。安而享 之,不可不思其所从来。思其所从来,则爱之而有不 忍费财之心,忧之而有不忍劳民之意。以此之心,行 此之政,而天下不安者,未之有也。天下之大,生民之 众,唯系于一人之心。君心静则天下静,君心不静则 天下亦不静。朝“廷唯恭俭节用,无所营为。常恐烦百 姓,则天下安息。先王岂能人人而食之,人人而衣之 哉?推其仁心,修其仁政,以及天下,则所被者广矣。臣 愿陛下当食则思天下有饥而不得食者,当衣则思 天下有寒而不得衣者,凡于每事,莫不皆然。唯推至 诚以召和气,庶几皇天报应,降丰年之祥”,使百姓皆 家给人足,则太平矣。昔汉昭帝耕《钩盾》弄田,其事至 微,史臣书之,盖以昭帝欲知稼穑之艰难,与周公戒 成王之意同也。周世宗留心农事,常刻木为耕夫蚕 妇,置之殿庭,欲见之而不忘。国朝祖宗以来,尤重农 穑。太宗尝谓近臣曰:“耕耘之夫,最可矜悯。春蚕既登, 并功绩纺,而缯帛不及其身,田禾大稔,充其腹者不 过疏粝,若风雨乖候,稼穑不登,将如之何?真宗于内 殿植稻麦,临观刈获,欲知田亩之劳,至今遵之。惟陛 下深留意于农政,而常以保惠小民为先,则天下幸 甚。”初,熙宁六年立法,劝民栽桑,有不趋令,则仿屋粟、 里布为之罚。然长民之吏,不能究宣德意,民以为病。 至是,楚丘民胡昌言其不便,诏罢之,且蠲所负罚金。 兴平县抑民田为牧地,民亦自言,诏悉还之。元祐四 年,诏“濒河州县积水冒田,在任官能为民经画疏导 沟畎,退出良田,自百顷至千顷第赏。”崇宁中,广南东 路转运判官王觉以开辟荒田几及万顷,诏迁一官。 其后,知州、部使者以能课民种桑枣者,率优其第秩 焉。宣和二年,臣僚上言:“监司、守令官带劝农,莫副人 意”,欲立四证验之:按田莱荒治之迹,较户产登降之 籍,验米谷贵贱之价,考租赋盈亏之数,四证具,则其 实著矣。南渡之初,急于招抚,命有司诱农民归业,官 赈贷之,而蠲其租欠,免耕牛税,意至慇矣。绍兴五年, 立《守令垦田殿最格》,又令县具归业民数及垦田多 寡,月上之州,州季上转运,转运岁上户部,户部置籍 以考之。七月,都督行府言:“归业之民,其田以佃者,以 附近闲田与之,免三年租税;无产愿受闲田者,亦与 之。”上谕辅臣曰:“淮北之民,襁负而至,亦可给田,以广 招徕之意。”六年,减江东诸路逃田税额。二十年,诏两 淮沃壤宜谷,置《力田科》,募民就耕,以广官庄。孝宗隆 兴六年,诏曰:“朕深惟治不加进,思有以正其本者。今 欲均役法,严限田,抑游手,务农桑。凡是数者,卿等二 三大臣为朕任之。”七年,知扬州晁公武奏:“朝廷以沿 淮荒残之久,未行租税。民复业与创户者虽阡陌相 望,然闻之官者十才二三,咸惧后来税重者。晚唐民 务稼穑,则增其租,故播种少。吴、越民垦荒田而不加 税,故无旷土。望诏两淮更不加赋,庶民知劝。”诏可。八 年,提举颜师鲁奏:“设劝课之法,欲重农桑、广种植也。 今乡民于己田连接闲旷硗确之地垦成田园,殚力 勤苦,或以未陈起税,为人所讼,即以盗耕罪之,何以 劝力田哉?止宜实田起税,非特可戢告讦之风,亦见 盛世重农之意。”诏可。九年,著作郎袁枢振两淮还,奏: “民占田不知其数,二税既免,止输谷帛之课,力不能 垦,则废为荒地,他人请佃,则以疆界为词,官无务考。 是以野不加辟,户不加多,而郡县之计益窘。望诏州 县画疆立券,占田多而输课少者,随亩增之,其馀闲 田,给与佃人。庶几流民有可耕”之地,而田莱不至多 荒。时叶适论曰:“为国之要,在于得民。民多则田垦而 税增,役众而兵强。田垦税增,役众兵强则所为而必 从,所欲而必遂。是故昔者战国相倾,莫急于致民,商 鞅所以坏井田、开阡陌者,诱三晋愿耕之民以实秦 地。汉末天下殚残而三国争利,孙权搜取山越之众 以为民,至于帆”海绝徼,俘执岛居之夷而用之。诸葛 亮行师,号为“秉义”,不妄虏获,亦拔垄上家属以还汉中。盖蜀之亡也,为户二十四万;吴之亡也,为户五十 馀万,而魏不能百万而已。举天下之大,不当全汉数 郡之众。然则因民之众寡,为国之强弱,自古而然矣。 今天下之州县,直以见入职贡者言之,除已募而为 “兵者数百十万人,其去而为浮屠、《老子》,及为役而未 受度者又数十万人。若此皆不论也,而户口昌炽,生 齿繁衍,几及全盛之世。其众强富大之形,宜无敌于 天下。然而偏聚而不均,执属而不亲,是故无垦田之 利,无增税之入,役不众,兵不强,反有贫弱之实见于 外。民虽多而不知所以用之,直听其自生自死而已。 而州县又有因其丁中而裁取其绢价者,此其意岂 以为民不当生于王之土地而征之者欤?”夫前世之 致民甚难,待其众多而用之,有终不得者。今也欲有 内外之事,因众多已成之民率以北向,夫孰敢争者? 而论者曾莫以为意,此不知本之甚者也。盖有民必 使之辟地,辟地则增税。故其居则可以为役,出则可 以为兵。而今也不然,使之穷苦憔悴,无地以自业,其 驽钝不才者,且为俘客,为佣力;其怀利强力者,则为 商贾,为窃盗。苟得旦暮之食,而不能为家。丰年乐岁, 市无贵粜,而民常患。夫升斗之求,无所从给,大抵得 以税与役自通于官者,不能三之一。有田者不自垦, 而能“垦者非其田。此其所以虽蕃炽昌衍,而其上不 得而用之者也。”呜呼!亦其势之有必然者矣。且又有 甚者,今俗吏不知治体,动欲抑兼并,破富人以扶贫 弱,不知此可随时施之于其所治耳,非上之所恃以 为治也。夫州县狱讼繁多,终日之力不能胜,大半为 富人役耳。是以吏不胜忿,常欲起而诛之;“县官不幸 而失养民之权,转归于富人,其积非一世也。小民之 无田者,假田于富人,得田而无以为耕,借资于富人, 岁时有急,求于富人;有甚者,庸作奴婢,归于富人,游 手末作,排优伎艺,传食于富人。而又上当轮官,杂出 无数,吏常有非时之责,无以应上命,常取具于富人。 然则富人者,州县之本,上下之赖也。富人为天子,养 小民,又供上用,虽厚取赢,以自封殖,计其勤劳,亦略 相当耳。乃其豪暴过甚,兼取无已者,吏当教戒之。不 可教戒,随事而治之,使之自改则止矣。不宜豫置嫉 恶于其心,苟欲以立威取名也。”夫人主既未能自养 小民,而吏先以破坏富人为事,徒使其客主相怨,有 不安之心,此非善为治者也。诚使制度立于上,十年 之后无甚富甚贫之民,兼并不抑而自已,使天下速 得生养之利,此天子与其群臣当汲汲为之。不然,古 井田终不可行,今之制度又不复立,虚谈相眩,上下 乖忤,俗吏以卑为实,儒者以高为名,天下何从而治 哉?
《元代农政》
[编辑]元世祖即位之初,首诏天下:“国以民为本,民以衣食 为本,衣食以农桑为本。”于是颁《农桑辑要》之书,俾民 崇本抑末。中统元年,命各路宣抚司择通晓农事者, 充随处劝农官,二十立劝农司,以陈邃、崔斌等八人 为使。至元七年,立司农司,专掌水利,仍分布劝农官 及知水利者,巡行郡邑,察举勤惰,所在牧民长官提 “点农事,岁终第其成否,转申司农司及户部,秩满之 日,注于解繇,户部照之,以为殿最,又命提刑按察司 加体察焉。其法可谓至矣。是年,又颁《农桑之制》一十 四条。其可法者,县邑所属村畽,凡五十家立一社,择 高年晓农事者一人为之长,增至百家者,别设长一 员,不及五十家者,与近村合为一社,地远人稀,不能 相合,各为社者听。”其合为社者仍择数村之中,立社 长、官司长,以教督农民为事。凡荒闲之地,悉以付民, 先给贫者,次及馀户。每年十月,令州县正官一员,巡 视境内有虫蝗遗子之地,多方设法除之。九年,命劝 农官举察勤惰。自是每岁申明其制,故终世祖之世, 家给人足。成宗大德元年,罢妨农之役。十一年,申扰 农之禁,“力田者有赏,游惰者有罚,纵畜牧损禾稼桑 枣者,责其偿而后罪之。”由是大德之治,几于至元。然 旱暵霖雨之灾迭见,饥毁荐臻,民之流移失业者亦 已多矣。武宗至大二年,淮西廉访佥事苗好谦献《种 莳之法》,其说分农民为三等,上户地一十亩,中户五 亩,下户二亩或一亩,皆筑垣墙围之,以时收采桑椹, 依法种植。武宗善而行之。三年,申命大司农总挈天 下农政,修明劝课之令,除牧养之地,其馀听民秋耕。 仁宗皇庆二年,复申秋耕之令。延祐三年,以好谦所 至,植桑皆有成效,于是风示诸道,命以为式。是年十 月,令各社出地共莳桑苗,以社长领之,分给各社。四 年,又以社桑分给不便,令民各畦种之。法虽屡变,而 有司不能悉遵上意,大率视为具文而已。五年,大司 农司臣言:“廉访司所具栽植之数,书于册者,类多不 实。观此,则惰于农课者,又不独有司为然也。”文宗时, 关中大饥,方数百里,民死徙无存者。帝问学士虞集 救御之术,集曰:“方承平时,人情溺于宴安,故难动;志 士急乎近效,故怨讟生。今适不幸二三千里之旱,二患俱无之,亦更新之会也。诚遣一二有仁术、知民事 之人,稍宽其禁令,使随郡县择其人而使之,用相地 宜,修城郭,制闾里,治沟洫畎亩,而薄其征敛。招流亡 之民,以其力耕之,春秋为兴发补助,一二岁间,来者 渐多,勿征勿徭,以劝其后。经界可正,守望相支,数年 之间,四封之内,蔚然治象,将三代之民复见于空虚 之域矣。”帝大称善。集方有去志,因进曰:“陛下诚善之。 愿假臣一郡,以推行其法,数年之内,必有以报国。”侍 臣曰:“虞生欲以此去国尔。”遂罢议。
《明代农政》
[编辑]明太祖高皇帝起自田间,备尝艰勚,故注意农事,独 为肫挚。渡江之初,庶务未遑,即以康茂才为营田使, 谕曰:“比因兵乱,堤防颓圮,民废耕作,而军用浩殷,理 财莫先于务农,故设营田司,命尔此职巡行堤防水 利事,俾高无患干,卑不病潦,务以时蓄泄,毋负委托, 惟汝功已。”又下令:田五亩至十亩者,栽桑麻木棉各 半亩,十亩以上倍之。有司亲临督劝,惰不如令者罚。 谓中书省臣曰:“为国以足食为本,大乱未平,民多转 徙,荒失本业,而军国烦费,悉自民出。今春和时,宜令 有司劝农事,勿夺其时。仍观其一岁中之收获多寡, 立为劝惩。”吴元年冬祀圜丘,世子从。上命左右导之, 遍历农家,观其居处饮食器用,还谓之曰:“汝一常知 吾农民之劳苦抵此乎?夫农树艺五谷,身不离泥涂, 手不释耒耜,而茅茨草榻,粗衣粝食,以供国家经费 甚苦,故令汝一知之。欲汝常念农劳,取用有节,使不 至饥寒也。”比登大宝,洪武元年,即诏遣周铸等百六 十四人往浙西核田亩经理,以实闻,毋妄有增损为 民病。二年二月,上躬享先农,以后稷氏配,遂耕籍田 于南郊。又命皇后率内外命妇蚕北郊,供郊庙,衣服 如仪。自是岁以为常。是岁五月,驾幸锺山,繇独龙冈 步至淳化门,乃骑而入,谓侍臣曰:“朕不历农亩者久, 适见田者冒烈暑而耘,心恻然悯之,不觉徒步至于 此。农为国本,百需皆所出,而苦辛若是,为司牧者常 悯念之乎?”三年以中原久被兵,田多荒芜,命省臣议 计民授田,设司农司掌其事。夏久不雨,乃择六月朔 四鼓,帝素服草履,徒步诣山川坛躬祷。设槁席露坐, 昼暴于日,夜卧于地。皇太子捧榼进农家食,凡三日。 已而大雨霑足。中书省臣奏言太原等卫屯田宜税。 上曰:“边军劳苦,能自给足矣,其勿征。”四年兴广西水 利,修治兴安县马援故所筑灵渠三十六堤,水可溉 田万顷。已,又命工部遣官往广东买耕牛,给中原屯 种之民。有司考课,必书农桑学校之绩,违者罚。先是, 诏兵兴来,所在迁徙,凡所弃田,许诸人开垦业之。即 田主来归,有司于附近拨给之,无令其争扰,以便耕 作。惟坟墓房舍,悉还故主,不听占。又诏陕西、河南、山 东、北平等处民间田土,听所在民尽力开垦为永业, 毋起科。二十一年,户部郎中刘九皋言:“古者令狭乡 之民得迁于宽乡,盖欲地不失利,民有恒产也。今河 北诸处,自兵后田多荒芜,居民鲜少,宜徙山东、西之 民往就耕种。”上曰:“山东多旷土,不必迁迁。山西潞泽 民无田者”往业之,蠲其科繇,仍户给钞二十锭备农 具。已,又命湖、杭、温、台、苏、松诸郡无田之民,往耕淮河 迤南涤和等处闲田,仍蠲赋给钞。谕户部尚书杨靖 曰:“国家使百姓衣食足给,不过因其利而利之。要在 处置得宜,毋使有司侵扰也。”二十七年,令户部移文 天下,课百姓植桑枣。每里百户种秧二亩,始同“力运 柴草烧地,已乃耕,比三烧三耕已乃种。秧高三尺分 植之,五尺阔为垄。每百户初年课二百株,次年四百 株,三年六百株。栽种讫,具如目报,违者谪戍边。”以湖 广辰、永、宝、衡等处宜桑而种者少,命于淮、徐取桑种 二十石,给其处民种之。寻遣监生人材诣天下,督吏 民修农田水利,具敕天下诸陂“塘湖堰,可潴蓄备旱 熯,宣泄防霖潦者,各因地修治毋怠,亦毋得妄兴工 役,疲吾民。”二十八年,旨下户部,尚书言:“百户为里,春 秋耕获之时,一家无力,百家代之。”又命天下乡置一 鼓,遇农月晨鸣,鼓众皆会,及时服田。其惰者里老督 并之,不率者罚,里老惰不督劝者亦罚。盖当是时,榛 莽之地,在在禾麻;游散之民,人人钱镈。月旦召京师 父老,谕以力田敦行。大哉,高皇帝之为烈也!体天地 养万物之心,师帝王经井牧之意,仁义既效,乐利无 穷。而犹蠲租之诏,无岁不下,遣赈之使,有玩必诛。至 今读《嘉瓜》一赞,虽“千万世休,忘劝农”之句,而情见乎 词矣,则岂非世世率繇之盛轨哉!文皇帝入缵太统, 乃命宝源局铸农器,给山东等诸被兵处。尝谓户部 尚书曰:“近因兵戈蝗旱,民流徙废业者多,不及令劝 相,使尽力农亩,将不免有失所者。其早遣人督劝,毋 忽”闻柳州自正月至六月不雨,忧形于色。乃命户部 亟遣人往视之。下诏:“中外军民子弟,自削发冒为僧 者,并其父兄发五台山输作毕日,就”北京为民种田。 车驾北征,有告军士取民田谷饲马者,面责之曰:“农 终岁胼胝,以供国用,汝独不念耶?”斩以殉。文皇帝躬亲戎马者四五载,念民劳止,时加抚绥,已复三犁虏 庭。司农拮据不遑,惟是留意边计,所画屯田法甚具, 斯亦厚农裕国一长略矣。昭皇帝当监国时,台州启 修复河道,谕工部以《春秋》慎用民力,而讥不时,令农 隙修筑。常赴召,过邹县,道逢饥民,恻然。下马入民舍, 视民男女皆衣百结,灶釜倾仆,叹曰:“民瘝不上闻至 此乎?”召父老问所苦,赐以尚食。责山东布政使石执 中曰:“民穷若此,动念否?”执中以奏免田租。对曰:“民饥 且死,尚及征租耶?速发官粟赈之,人六斗,毋惧擅发, 吾见上自奏也。”及登极,诏下郡县,水旱缺食,有司即 体勘赈济。其民流徙,田土抛荒者,为核实除豁。召别 佃中官田,听照民田例起科。谕户部,令天下卫所屯 田军士不许擅差,妨其农务,违者处重法。工科给事 中郭永清疏令有司如旧制严督百姓以时辟田园, 修陂堰,种桑枣。从之。时四方奏报《雨泽疏》,旧皆贮通 政司,司臣有欲送贮科臣者。上曰:“祖宗所以令天下 奏雨泽者,盖欲知水旱,以施恤民之政尔。今徒积贮 于科中,是欲上之人终不知也。如此则徒劳州县,何 益哉?自今四方所奏雨泽,至即封进,朕亲阅焉。”又谕 户部曰:“农者,生民衣食之原,耕耘收获,不可失时。自 今一切不急之役,有当用”人力者,皆俟农隙。前代盖 有不恤农事,而以徭役妨耕作,召乱亡者,不可不谨。 一日召大兴、宛平二县官,谕曰:“尔亲民职,宜加意抚 绥,使民先受其惠。近闻百姓犹有困徭役者,何也?昨 特敕询民瘼,群臣固有知而不言,亦有欲言而不知 者。尔切近民,必非不知也,而亦不言耶?今与尔约三 日,凡民瘼悉具闻。若复坐视不理,必置于法。”因顾侍 臣叹曰:“朕忧悯百姓,早夜不忘。而一城之中,犹上下 不通若此,况数千里外哉?古人所以戒《无逸》者也。”章 皇帝旧劳于外,知小民之依。元年,礼部进《藉田仪注》, 上览之,谓侍臣曰:“先王制藉田以奉粢盛,所以率天 下务农,贵有实心耳。诚体祖宗之心,念创业艰难,忧 恤苍生,使明德致治,达于神明,则黍稷之荐,不待亲 耕;诚轻徭薄赋,使之以时,而贵农重谷,禁止游食,则 人咸趋稼,不待劝率。不然,三推五推何益哉?”尝召户 部夏元吉谕曰:“自古国家未有不繇民之富庶以享 太平,亦未有不繇民之困穷以致祸乱。朕夙夜勤图 政理,所冀时和年丰耳。去冬多雪,今春益以雨泽,似 觉秋来可望。然一岁之计在春,尚虑小民阽于饥寒, 困于徭役,不能尽力南亩。其移文戒饬郡邑,省征徭, 劝农桑,贫不给者,发仓粟赈之。”朝退,语侍臣曰:“天日 上炎,正农夫耕耘之时。”因论聂夷中《锄禾日当午》之 诗,且曰:“吾每诵此,未尝不念农夫。”又曰:“幼时皇考亲 写是诗以示。”且问曰:“解否?”对曰:“稼穑艰难在此也。”皇 考笑而颔之。自是常教以农事铭于心,不敢忘。今宫 车不复还矣。言已,泪下如注。后有建言:洪武中命天 下栽桑枣,今砍伐殆尽,有司不督民更植,致民用无 资。上曰:“古宅不毛者罚里布。祖宗养民意甚重,其申 令郡县督民以时栽植,仍遣官巡视。”五年同皇太后 谒陵。陵旁居民老稚,迎拜道左,太后顾谓上曰:“古帝 王保有天下,垂裕子孙,令闻长世者,惟能安民耳。国 家宜轻徭薄赋,以存恤为务,庶几为民父母之道。”于 是皇太后过道旁农家,召其老妇,问其业安否,其妇 稚皆忻跃应对,质朴如家人然。皇太后喜,赐之钞帛。 民有进蔬食酒浆者,亲尝之,举以示帝曰:“此农家食 也,当知之。”既还自陵,道见耕者,以数骑往视之,从容 询其稼穑之事,因取所执耒三推,顾谓侍臣曰:“朕三 举已不胜劳,况常事此耶?人恒言劳苦莫如农,信矣。” 耕者初不知为帝也,既而中官语之,乃惊跃罗拜,呼 万岁。命随至营,人赐钞六十锭,因述其语,次日以示 侍臣焉。又谕吏部,以欲使农民得所,在择贤守令,出 御制《悯农诗》一章示之,而喜雨则有诗,织妇则有诗, 豳风图则又有诗,令揭便殿资儆励。又令北直地方 照洪武二十八年山东、河南事例,凡民间新垦田地, 无多寡不起科,有气力者任其种作。当是时,天下方 脱锋镝汤火之苦,守令尚保举久任,肃法字下,役简 赋薄,安堵蕃阜,号称治平。比英宗冲龄嗣位,犹袭馀 庥,不忘民瘼。正统中,诏农桑衣食,本原布政、按察司 及巡按御史严督州县官及时劝课,果有所惰,有荒 弃田不治者,移所在。田少丁多,民往种之。成化九年, 添设省直烦剧府、州县判丞官一员,专理劝农。时贵 戚内臣往往受奸民投献,奏讨庄田。而长宁伯周彧 以皇太后弟与真定武强县民争田,诏刑部郎彭韶 勘实。韶诣田所环视讫,归自劾,言:“真定在尧舜为冀 州之域,赋第一等,或错出第二等。说者谓如《周官》有 田一易再易之类,盖以其地有岁一收,或间岁、间二 岁而一收者,所以赋有不同,则是未尝逐亩定赋,而 一亩必兼数亩之地明矣。国家简核天下土田,计亩 定赋,已有成额,而乃令山东、河南额外荒田,任力开 垦,永不起科。后宣皇帝于北直隶地方,亦照其例,是 祖宗之心即尧舜之心也。天顺二年,太监韩谅奏讨武强县苑粮地五百顷,而英皇帝不许,是英皇帝之 心即祖宗之心也。后乃因广长侯家人横放,民不堪 扰,将前地”并韩谅还官地减轻起科,已出无柰。今周 彧又奏求前地,有司不能明白敷奏,以为地多有馀, 再请量出无粮地七十馀顷𢌿之。臣等亲诣田所,见 其地有高阜者,有低洼者,有平坦苦墝薄者,天时不 同,地利亦异。如亢旱则低者有秋,而高者赤地;水涝 则高处稍熟,而低为巨浸,沿河者流溢不常,碱“薄者 树艺不殖,截长畀短,彼此乘除,必须数亩之地,仅得 一亩之入。是以尧舜行错法于前,我祖宗任开种于 后,良为此也。即今彼处民人追赔马匹、起运粮草、砍 柴人夫、京班皂隶等项赋役,已为烦剧,而所深赖者, 以顾恋地业,尽力耕种,取给旦夕耳。今若计亩丈量, 馀尽豪夺,归之外戚,彼安所复计哉?臣知其非死则 徙,所必致矣。且自古立国,皆重根本。真定近在畿内, 理宜加厚。而戚里功臣之家,锦衣美食,与国同休。但 能存心谨厚,自将富贵永保,奚待与民争衣食之利 哉?况卜世无疆,法当垂久。地土有限,而求者无穷,后 将何以给之?”疏上,逮诏狱。以科道交章论救,得释。其 后弘治中,寿宁侯张鹤龄有河间赐田数百顷,欲并 其傍近民田千馀顷得之,而乞均其税于民田之无 税者。所赐田,乞亩税银二分。户部尚书周经执不可, 言:“河间地多沮洳,比因连旱,民即退滩耕之,稍有收 获。然一遇大潦,旋归淤没。倘顿令增科,贻害无穷。且 王府赐田,例亩税三分,而此独二分,人将谓朝廷待 外戚与宗藩异矣。又宪庙后妃家亦有私田,与今赐 田比,一切夺之,彼无以为业,又将谓待张氏与他国 戚异矣。”屡疏得允。后有以雄县退滩地献为东宫庄 者,亦感经奏,抵之罪。盖孝皇帝方锐意图治,农桑不 扰,蠲恤频行。莅政之初,户部尚书李敏奏:“今籍田具 举,而天下之劳苦莫如农民。若不亲见其事,何繇知 其艰难?请于耕籍中增上中下农夫各十人,服常服, 执农器,令其终亩,或赐食赐布,以慰其劳,明重农之 意。”上曰:“朕正欲观其艰苦。”从之。事毕,人赐布一疋。既 允抚臣言,疏治河南彰德等府州县渠堰,凡王府屯 官之兼并,豪右碾磨之侵据,悉厘正之。寻又遣工部 濬吴松白茅港,以泄积涝,便农作。诸勤恤深厚类若 此。至若皇庄田,国初所无,亦起于成化之初。盖仿宋 季年力田课租,而典以中官。弘治中,户部郎中周轸 言:“天子藏富于民,而皇有庄,是示天下私也,宜尽赋 以与民。即不然,革管庄内臣,责有司课租粟解部输 入为犹愈。”时景州阜城、献县民田万顷,界连东宫庄。 其内侍欲冒占之。民诉于朝,命户部员外蔡廉偕御 史、锦衣官往勘。内侍遣人邀之曰:“田归我讲读官可 得也。”廉曰:“以万人之命易一官,吾不忍为也。”至其地, 遍集居民,指陈故迹,卒以所占田尽归于民。同事者 难之,廉曰:“我户部也,有害吾独当,公何忧。”既命下,皆 从所拟,然时不过数处而已。至正德间,佞幸用事,皇 庄始盛,至跨州连邑三百馀处,畿辅大困。嘉靖初,给 事中底蕴言:“正德年来,大猾捏称湖荡不耕之地,投 纳势要,奏立皇庄,比近民田,多所影冒。宜严加查勘, 以豁民害。”于是诏科臣夏言、御史樊继祖、主事张希 尹会抚、按查核。还奏曰:“皇庄之设,初不甚广。正德增 加,计为田二十万九百一十九顷有奇,占民地计二 万二百二十九顷有奇。厉阶起于奸人,欲规纤利以 媚朝廷;流弊溢于势家,欲夺民产以肥私室。在宫闱, 则中宫禁卒缘是肆出,而郡县被其骚扰;在勋戚,则 豪奴悍仆,藉以勒并,而官府莫敢谁何。实累朝积弊 之政,至正德而极也。自今皇庄租税,宜照原例,亩纳 银三分,解”部类进,而皇亲功臣赴阙关领,禁中官宦 仆毋得出,收受幸甚。于是前弊尽革。下诏言:“农者衣 食所出,王政之首务也。各该巡抚所属官带农田衔 者,不许营别差委,务督令举职,循行劝课。其原未设 官者,委佐贰主之,岁严课其殿最。其土田为水沙冲 塞、江海坍淤者,节有豁除,所司不能究宣。独优富豪, 不及贫弱,加之摊派包赔,细民滋困,其择廉力官勘 核豁除之。国初畿甸民稀,原奉旨开种,永不起科矧 今生齿日繁,土毕垦发,宁有荒旷可复请佃?而诸勋 戚之家,信奸徒作使,朦胧陈乞者,听户部核究焉。”至 九年,乃建先蚕坛于北郊。十年,行祈谷礼于大祀殿, 召学士翟鸾等偕往西苑视收获。上御邠风亭,谕诸 臣曰:“农之劳苦,亲见为真。”圣祖常有训曰:“衣帛当思 织妇之劳,食粟当念农夫之苦。以此观之,委为粒粒 辛苦也。”又特建无逸殿,书《周书无逸篇》于其壁,题其 旁亭曰“省耕”、曰“省敛仓”、曰“恒裕。”刻兴献考睿制《农家 忙律》于殿壁,御为文以记之。十八年,还自显陵,途中 为赋《麦浪》诗。本年祷雨宫中有应,又明年祷雪有应, 皆为赋诗志喜。时盖元修未启,南北兵戈未炽,而上 所为,垂章光于蔀屋,洒露润于穷檐,盖犹有恭俭之 思焉。嗣是神宗初政,励精至十三年春,久不雨,屡祷 未应,命礼部具躬祷南郊仪以闻。上曰:“天象灾旱,朕为黎庶祈祷,岂惮步劳,不乘辇可也。”至期,步诣郊坛, 上于幄次谕抚臣曰:“亢旱为灾,虽朕不德,亦以天下 有司多贪暴,为民害,干天和耳。自今其慎选无忽。”仍 步还宫,浃旬乃大雨。是举也,自宫殿至坛壝,往返几 二十里,而上乾心露祷,趋赴略无倦色。于都哉!列圣 相承,惟是休养生息、恪重农事;其所以垂亿万载无 疆之庥,曷有既哉!顾说者谓燕、赵古“称雄富,而今远 漕数千里之粟于东南,近弃可耕之地于三辅,使畿 甸一望,雚苇海壖率成沮洳,是西北之地利未尽垦 也。三吴昔号泽国,而今急期会之报于催科,缓劝相 之法于抚字,致塘浦淤而不治,堤防缺而不修,是东 南之水利未尽复也。且也戴茅服袯,道殣相望,而废 居鬻贩之家,乘坚刺肥,连车列骑,虽苍头庐儿,莫不 媮衣而美食,则农害也。四方剜肉医疮,鬻田质子,而 貂珰戚畹之族,比栉崇墉,履丝曳缟,弹丸蹴鞠,浆酒 藿肉,若不知有下土之耗斁,则农害也。时食礼用,谨 藏其馀,以待凶荒。而乃奢侈成俗,靡酒秣畜,竞骛于 锦缋奇巧之观,穷竭于室庐舆马之饰,而一簪之值, 几于百金,一席之馔半乎中产”,则农害也。细民手胼 足胝,竭蹶上供,而管库、监当之属,肆其侵琢。至胥吏 舞刀笔之奸,贪墨恣谿壑之欲,赋则盗上匿下,役则 漏富欺贫。一时之借办遂朦胧以为例;已蠲之逋欠 犹搜索而诃完,则农害也。至若富者可耕而不屑于 袯襫,贫者欲耕而多吝于牛种,称贷课业,则勤在单 弱而利归豪门;冒滥派科,则耒未释手而追呼踵至。 遂使因佃灾及其身,遗逋累及乎邻,则农害也。凡若 此者,不有以开导而怀保之,欲其尽力于南亩,岂可 得乎?《大诰》有曰:“凡州县官以户口增、田野辟为尚。所 行事迹,御史监司核报明实,以凭黜陟。”盖国初三尺 新悬,有司奉行惟谨,未尝“特为农事设专官,人尽农 官也。以农桑责之郡县,以屯种责之卫所,非农事修 举,不得注上考。盖设官分职,原以为民,舍此更何事 哉?嗣后不察,而增设府州县劝农佐贰,设屯田水利 臬臣,又或特遣重臣以经理之。彼牧民之长,其贤者 亦或体上爱养至意,不然者,且见以为业有专官,而 己可弛担”也。古天子巡狩入其境,田野辟受上赏,荒 芜不治蒙显罚。即《宪纲》一款所云:“农桑乃生民衣食 之源。”仰府州县行移提调官,常劝谕农民趁时种植, 仍将种过桑麻田亩计料丝棉等分豁,旧有新收,具 数开报。此乃巡按御史之急务,今则徒为文具而已。 其所旌举,初何尝称某守、某令兴过若干水利、劝过 若干农桑乎?如迩年都御史孙丕扬,请以《保民实政》 五事课有司,庶几申明高皇帝要束,柰何率弁髦之 也。且夫守令分符而治一方,俨然古封建侯伯之尊。 士抱遗经释褐,辄提千百里之封,不可谓不遇。乃民 事不以关心,而一任蒿莱之弥望,谓诵法何?昔者赵 邦清之为滕县也,均田治水,储粟赈灾,怨劳有所不 避,夫岂异人任哉?试一思之,今之民非异于古也。古 先王所为治地、分田则壤、成赋之区,今未始不可考 而稽也。诚为饬皇祖之法,慎守牧之选,因封疆之宜, 修霪之备,以劳来安集,奠流移以宝农劝穑,驱游 惰以鸡豚畜牧,广孕字以开荒凿渠。普利赖人治其 山林川泽,而接壤成可耕之地;人汰其飞诡兼并,而 通都无败群之奸;人开其礼乐教化,而比屋倡任恤 之风;人整其保伍卒乘,而合野壮无形之险。有司以 此上监司,监司以此上巡按御史部院,一视以为考 成,务久其任而实行之,俾一如高皇帝之所以养育 元元者。民获再登春台,若身游《洪武间》,岂不亦济时 之鸿烈也哉。
学庵类稿
[编辑]《明食货志农桑》
[编辑]帝王制御区宇,建德固本,未有不务民于稼穑者也。 衣食,生民之大命。《语》云:“农事伤,饥之本也,女红害,寒 之本也。”饥寒狎至,而能亡为非者,寡矣。元末寇盗𧔧 午,民弃土不耕。明太祖奋自𤰝亩,亲尝艰凶,尤笃隐, 加恻怛于天民。渡江初,即以康茂才为营田使,巡视 堤防水利,下令凡农民田五亩至十亩者,栽桑麻木 棉各半亩,十亩以上倍之。有司亲临督劝,不种桑者 罚绢一匹,不种麻及木棉者罚麻、棉布各一匹。春时 令有司劝农,秋观其获,事行劝惩焉。禁民种秫。《令》曰: “曩者以民间造酒醪,糜米麦,行禁酒之令,而谷价稍 平。或颇以为益,令农民今岁其毋得种秫。凡为此者, 欲五榖丰稔而价平,吾民得所植以养生,非有所苦 也。”当是时,江楚悉平,惟张士诚未克。太祖即吴王位, 四年丁未,称吴元年,免太平、应天、镇江租,又免徐、宿、 濠、泗、寿、邳、东海、安东、襄阳、安陆诸府州县并新复土 地租徭。先是,征缮四出,颇征粮于民,名曰寨粮。又征 广阳、建平民义守,广德民失农业。克金华时,军食不 给,增民租,及是次第皆免罢。洪武元年八月克燕都。 二年春,享先农,行耕藉礼。命皇后率内外命妇蚕于 北郊,岁为常。是岁,免山东西、北平、河南及秦、陇民田租。又以太平、应天、镇江、宁国、广德、无为、滁、和师旅之 兴,仰其供亿,并免今年田租。自是,蠲租之诏屡下,遇 灾旱辄免,甚者遣使往赈之。关中新附民饥户赐米 粟,惠政亟行。尝幸锺山回,由独龙冈步行至淳化门, 谓侍臣曰:“朕久不历农亩,适见耘者,冒暑甚困,苦闵 其劳,不觉徒步至此。为之司牧者,曷闵念之,衣帛当 思织女之勤,食粟当念农夫之苦,朕尝恻然于心也。” 命种桐、棕、漆树于朝阳门外,锺山之阳,总五十万馀 株。设漆园百户,二甲军百;棕园百户,一甲“军百;桐园 百户,二甲军二百四十。”棕漆三年一采,仅二百觔,桐 树岁得油百五十觔,欲以资工用,省民力,而所费几 百倍。然太祖为之不惜,意在率民也。至宣德三年,朝 阳门所植漆桐、棕树之数,乃至二百万有奇。太祖又 令庐、凤、滁、和民种枣、柿户二百株,民间隙地皆令种 桑、枣,授以种法,里百户种秧二亩。始同力运柴草烧 地,已乃耕,比三烧三耕已乃种。秧高三尺,分植之,垄 广五尺。初年课二百株,次年四百株,三年六百株,已 具如《目报》。又令益种木棉。先是,和州修桐城堰闸,东 门石闸,堰堤周二百馀里。濬洪渠堰,溉泾阳、高陵等 五县田。长乐县筑海堤,田无斥卤之患。鄞县民诣阙 言:“县田百万顷,资东钱湖水灌溉,岸有七堰,乞并治 之。临海县民亦乞修濬横山岭河道水闸。”寻遣监生 人材诣天下,督吏民修农田水利,具敕天下诸陂塘 湖堰可潴蓄备旱熯,宣泄防霖潦者,各因地修治。二 十八年,奏开天下郡县塘堰凡四万九百八十七处, 河四千一百六十二处,陂渠堤岸五千四十八处。初 定科麻亩八两,木棉亩四两,栽桑者四年有成乃征。 是岁命山东、河南栽种桑果,及新垦地均免科。湖广 上州县种过桑、枣柿栗等,以株计,凡八千四百三十 九万。盖天下虑无不兴于田功矣。是岁二月,上元县 典史隋吉言:“农民一夫一妇,受田而耕,一有疾病,荒 废农业。请命乡里,立为民社。农时有疾病,则协力助 耕,庶田不荒芜,民无饥窘。”上然之,谕户部曰:“古者风 俗淳厚,民相亲睦。贫乏患菑,亲戚相救;婚姻死丧,邻 保相助。近世教化不明,风俗颓敝,乡邻亲戚不相周 恤。甚者强陵弱,众暴寡,富兼贫,大失忠厚之道。朕即 位以来,频烦教诫,于今未臻其效,岂习俗固未易变 耶?朕置民百户为里,一里之间,富者助财,贫者助力, 民岂有穷苦急迫之忧?耕获之时,一家匮力,百家襄 之,百姓岂有不亲睦者乎?”命天下乡置一鼓,农月晨 鸣鼓,众皆会。其惰者里老督并之,不率者罚,里老惰 不督劝亦罚。太祖开国,百度具举,于民事尤兢兢焉。 大小臣工,下及黎庶,皆得上书言事,民间水旱疾苦, “不壅于上,闻岁凶饥,先发廪赈贷,后闻,著为令。”诏有 司考课,必书农桑学校之绩,分给湖广诸郡桑种。山 东、河南民多媮惰,遣使分诣州县督其耕。禁末作,革 侈靡,四民各守其业,毋游食,几于富庶。太祖崩,太孙 孱主在上,太宗以藩服谋篡帝位,天下复罹兵革。及 乎即位,修洪武之政,铸农器,给山东“被兵之民,增筑 和州圩埂三十馀里”,命夏原吉治水江南,蠲租赈饥, 一岁数行。太子监国,又时时赐租,复佐百姓之急。然 其时营建京邑陵寝,劳民于工作,勤于远略,六师出 塞无宁岁,殊轻用民力矣。仁宗为太子时,从上出视 圜丘,上命左右导之,遍历农家,观其居处、饮食、服用, 以知民艰。监国时赴召。过邹县,见民妇子携筥捃、拾 草实入民舍,老稚皆衣百结。叹曰:“民隐不上闻,乃至 此乎!”令发粟以赈。迨即位,躬耕藉田,诏郡县赈水旱 缺食。其或流亡、田土荒弃,与除豁。已,奏报上,上谓户 部尚书夏原吉曰:“土田,民赖以衣食者也。今所在州 郡奏除豁者众,岂百姓苦于征徭、相率转徙与?抑年 饥食不足,加以疫疠致死亡也,吾民何以至此?自今 一切科徭,务撙节,毋烦苛,凡政令不便民者,具条以 闻。”淮、徐、山东饥,立时召阁臣草诏蠲田税,停罢官买。 初,洪武中,令天下州县长吏月奏雨泽,承平日久,率 视为不急之务。上初即位,通政司请以四方雨泽章 奏送给事中收贮。上曰:“祖宗所以令天下奏雨泽者, 欲前知水旱以施恤民之政,此良法美意。今州县雨 泽章奏,乃积于通政司,上何由知?又欲送给事中收 贮,是欲上之人终不知也。自今奏至即封进,朕亲省 览焉。”帝笃念民依,于凡民困如拯焚溺,可谓仁主太 子。宣宗即位,尝于朝退诵聂夷中《锄禾诗》,谓左右曰: “朕八九岁读书,皇考临视,举笔书此诗,教以农事。”呜 呼!有明本重农基,国若仁心为质,视民如伤,不务饰 美,仁宗贻谋,过二祖远矣。宣宗初,遣使视农事,增置 督农官。《礼臣进耕藉田仪》,上曰:“先王制,藉田率天下, 于农务贵实心耳。不然,三推五推何益?”屡申栽种桑 枣之令,拨官牛给民耕种,周忱况锺修东南水利,每 游幸则召问农夫,举耒以知其劳。巡近郊,观获读《汉 书序》,论循吏、文翁、王成、黄霸、龚遂、朱邑、召信臣之贤, 慨然思得如六人者,布于郡邑。作《悯农诗》示吏部尚
书郭琎,其辞曰:“农者国所重,八政之本源。辛苦事耕作,忧劳亘晨昏。丰年仅能给,歉岁安可论。既无糠核肥,安得缯絮温。恭惟祖宗法,周悉今具存。遐迩同一 视,覆育如乾坤。尝闻古循吏,卓有父母恩。惟当慎所 择,庶用安黎元。”天旱,躬祷社稷,已而雨,作《甘雨歌》。阅 书画库,得赵孟𫖯所绘《豳风图》,赋之。一日,御便殿,出 织妇词示侍臣曰:“真西山言农桑衣食之本,为君者, 当诏儒臣以农夫红女耕蚕勤劳之状,作为歌诗,使 人诵于前。又绘为图,揭于宫掖,布之戚里,使皆知民 食之艰,衣食之所自,朕所以赋此也。”诏修陂塘闸坝, 年久坍塌不能潴泄、淤塞不能灌溉者,豪强占据者 还之官。府县官考满,以农田水利为殿最。新安县知 县陶镕言:“邑在山谷,瘠土薄收,今岁民艰食,采拾不 自给。驿有储粮,欲申请待报,而民命在旦夕,辄先发, 需秋成还官,请”伏专擅之罪。上曰:“真民牧也。”下敕褒 谕。洪熙间,黄岩县修筑海际石闸一十八所,土坝一 十馀处。至是,高要县筑堤堰,修水窦。归安县知县华 嵩言:泾阳县旧有洪堰,潴水溉泾阳、醴泉、三原、高陵、 临潼五县田八千四百馀顷。一时皆为修治。是时,三 杨以旧臣参机务,蹇义为吏部,夏原吉、黄福为户部, 陈瑄主漕运,周忱、于谦为巡抚。守令尚保举而久任, 如况锺、何文渊、陈本深、胡寿安、孔友谅者,皆有循绩。 尽心农穑之事,役简赋平,老幼厌粱肉,茕独馀粮粟, 安堵蕃阜,号称“治平。”正统初,四川泸州以土不宜桑 枣,难及,令格乞随地宜蔬果、麻苎、木棉,但足资生养, 令广植。诏报可。令有司秋成时修筑圩岸,濬陂塘,以 太仆寺官牛一万头,给民收牧耕种。申树植之法,劝 富民出谷贷民种。及乎王振用事,贪吏剥民,浙、闽、麓 川用兵转饷,东南骚然,仁、宣之政衰已,景帝临御,边 事方殷,岁洊凶,抚臣王竑擅发粟赈淮、徐饥。上闻之, 亟称其贤,曰:“非王竑,饥死我百姓矣。”宪宗初政,耕藉 田,禁种秫。濬宁夏五渠,溉芜田一千三百顷。复弋阳 官陂二,溉田二万馀亩。濬绍兴府东小江、邓川州湖 泽。定长运法,添设参政、同知、通判、丞、簿等官,专理劝 农。敕布政、按察二使司核洪武原设预备四仓,储蓄 务充足,以备旱潦。诏有司课农,修筑陂塘。然中外时 有寇窃,奄寺女宠交煽,赏赉无节,府库空虚。若皇庄 之立,始于即位之初,沿至弘治、正德间,寖以广滥,为 祸烈矣。孝宗行耕藉田,礼,以仓积定,有司考禁宰耕 牛,经理苏、松水利。武宗畋游无度,工作繁兴,皇庄宫 店,所在为民陷阱。中人镇守遍天下,攘夺商利,妨废 农业。世宗嘉靖初,禁京师民造酒,淮安民造曲。诏治 农官不得别有所理,务使举职原未设官者,佐贰主 之。其剧郡间复添设,建先蚕坛于北郊。其制准先农 坛。坛旁设采桑坛、蚕室室二十七间,为浴蚕之所。仿 藉田制。皇后行亲蚕礼,未久,废建土谷祇、先蚕坛于 西苑,名“土谷坛”,曰“帝社帝稷。”藉田在南郊,天子所躬 耕。西苑地五顷七十亩,岁用农夫五十人,老人四人 耕获,天子常临观之。向有户部官提督,中废,至是乃 复。隆庆元年,又废户部官,令太监督理。世宗初载,笃 意行古礼,耕藉亲蚕,稽古定制,郑重至矣。乃行之不 数年,遂废耕蚕礼。虽久不亲行,礼官犹以故事请上。 常命户部官祀先农,女官祀蚕祇。至四十一年,诏勿 复奏。然而嘉禾瑞谷,无岁不献也。穆宗颇修其制。迨 乎神宗,海“内晏安日久,重熙累洽,百姓家给人足,太 仓之粟足支十年,冏寺积金至四百馀万。然帝实多 欲,怠于政事,惟日夕与宦寺讲求货利,矿税抽采,珰 使诸道分出,驱民如牛马。有司一忤珰意,立械系槛 车,民生愁苦,所在生变。延于光熹,珰祸尤烈,人心思 乱,揭竿四起,以迄怀宗之亡,农桑之务,盖未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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