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第101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一百一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
第一百一卷目录
荒政部艺文八
贮籴论 明唐顺之
耿寿昌常平仓法论 前人
与吕沃洲巡按 前人
答曹巡盐 前人
与李龙冈邑令 前人
与徐养斋 前人
与人论旱荒 前人
救荒渰记 前人
请行各省积谷疏 靳学颜
上徐少湖翁师救荒愚见 杨继盛
前丹徒令鹿门茅公荒政记 姜宝
救荒疏 周斯盛
祈雨文 王诤
常平仓议 何东序
请禁遏籴疏 申时行
周礼荒政十有二解 叶向高
论本邑禁籴仓粮书 前人
永昌里社义仓记 邹光祚
赈济说 唐鹤征
食货典第一百一卷
荒政部艺文八
[编辑]《贮籴论》唐·顺之
[编辑]“凡长吏有司,遇有旱灾之岁,势必至饥穷,必先榜示, 禁其劫夺,谕之不从,痛惩首恶,以警馀众,决不可行 姑息之政。此非但救饥荒,乃弭祸乱之先务也。”“然则 富民闭籴何以处之?”曰:“必先谕之以惠邻,次开之以 积福,许其随时取值,禁人侵其所有。民之无力者,官 予之券,许其取息,待熟之后,官为追偿。苟积粟之家, 丁口颇众,亦必为之计算,推其嬴馀,以济匮乏。若彼 仅仅自足,亦不可强也。愿请以在仓之米尖入平出 之馀,递年所得之米,皆用以为豫备之数。岁杪计用 之时,量入为出之际,不在数中,仍留在仓,存其名数, 以待荒年之用。”又立为定制:凡藩臬州县民间词讼 属户律者,如户婚、田土、坊场、津渡、墟“市之类,讼而得 理者,俾量力而出粟。争田者,上田每亩或三斗、或二 斗,或一斗;争婚者,各量罚石数,其无理者,亦罚米以 赎罪。皆贮之仓,以备荒政。及前此敛民以为赈济者, 皆通归官廪。常年则依例挨陈以支,荒岁则别行关 给以散。积之岁月必有赢馀,其或不足,又须多方设 法以措置之,随处通融以补益之,使必足而后已。一 旦遇灾,有备无患矣。可分民为三等,上户偿如其数, 中户取其半,下户尽予之。又于户部十三司之外,依 工部缮工司例,别立一司,添设官吏,专以备荒。每年 夏六月麦熟,秋九月以后,百谷收成之候,藩府州县 将民间所积有无成熟分数,逐件申达。十月以后,通 申一年之数,兼计明年食足与否,有收者几乡,无收 者几乡?乡凡几户?得过者几家?必须赈给者几家?官 廪之储多少?冨家之积有无?近邑何仓有米?近乡谁 家有积?”或借官帑以为备,或招商贾以通市,或请于 朝廷有所蠲贷,或申于上司有所于请。凡百可以为 赈济之备者,皆于未荒之先,而为先事之“虑,岁岁而 袭其常,事事而为之制,人人而用其心,虽有荒旱水 溢,民无菜色矣。”
《耿寿昌常平仓法论》前人
[编辑]臣按:“寿昌初立法时,兼请立于边郡,窃以为内地行 之不能无弊,惟用之边郡为宜,非独可以为丰荒敛 散之法,亦因之以足边郡之食、宽内郡之民焉。请于 辽东、宣府、大同极边之处各立一常平司,不必专设 官,惟于户部属遣官一二员岁往其处莅其事,每岁 于收成之候不问是何种谷,遇其收获之时即发官 钱收籴,贮之于仓。谷不必一种,惟其贱而收之;官不 必定价,随其时而予之;其可久留者,储之以实边城; 其不可久者,随时以给廪食之人。凡诸谷一以粟为 则,如粟直八百,豆直四百,则支一石者以二石与之, 他皆准此。然后计边仓之所有,豫行应运边储州县, 俾其依价收钱,以输于边。如此不独”可以足边郡。而 亦可以宽内郡矣。由是推之。则虽关中盐粮之法。亦 可渐有更革焉。
《与吕沃洲巡按》前人
[编辑]别久,瞻望甚劳,每苦俗套拘人,不能一棹于娄江、虎 丘之间,与兄相倾倒也。怅怅东南州郡,连岁旱灾,即 今苗未尽槁,遇雨之吉,尚有可望。倘三数日不雨,则 数十万生灵未知死所,山人亦不免于焦枯是惧。不知天心仁爱,竟何如也!前年大祲,尚赖沧源公与吾 兄勤恤民隐,不遗馀力;而有司务于仰承两公德意, “蠲租赈粟,是以百姓幸有孑遗焉。然殍死疫死,亦既 不忍言矣。惟今年事势,又异往时。何者?闾阎积连岁 之饥,则一岁艰于一岁矣;官廪捐连岁之赈,则一岁 空于一岁矣。盖承两年大饥之后,而又饥焉。故据今 年分数,虽止是一年之饥”,其实一年并受三年之饥 也。其为事势,难易可知。况两公一时代去,又若故夺 所恃赖然者。夫粟不必其盈于仓而有所可转,钱不 必其盈于帑而有所可通,此其便宜之权,惟抚按则 然,亦惟抚按有真实为民之心者,乃能操其便宜之 权,以御其变,而使不至于穷。若夫有司,则虽悯雨恤 灾,尽力周旋,顾其力能行于法守之所及,而不能行 于法守之所不及能为于官民之藏之所有馀,而不 能为于官民之藏之所不足。若使官民尽匮,固亦无 如之何,所谓“好媳妇做不得没米炊”也。虽然,官民之 匮,忧之诚是也。至于忧两公之将代,则窃自笑以为 过矣。两公者,一日居乎其位,一日心爱乎其民者也, 去之日如始至者也。计两公代期,尚旬月有馀,以旬 月尽“瘁之精力,而全活东南数十万沟壑之命,两公 岂惮为之?”自古救荒无奇策,亦无多说,只是措钱米 一法耳。诚得两公以旬月尽瘁之精力从事其间,隐 度于公私之用,而均平其敛散之宜,至于粟不必于 仓而有所可转,钱不必于帑而有所可通,诸如此类, 可专行也速行之,不可专行也速请之,则前之所忧 官民尽匮者,亦可以化而为丰也不难矣。曩时所奉 《救荒条例》,并东湖抚公奏疏,中间区处钱米事颇具。 当时以麦熟无所用之,不知今有可采而行者否?有 可采而陈请者否?或可因兄以达于沧源公,采而行 之与?采而陈请之否?闻南都仓粟,其羡至四百万以 上,可勾十年之支而有馀。沧源公去岁所奏平籴一 法,此军民公私凶丰兼利之术,奈何当事者议论不 同,遂使沧源公美意不竟,然此法终不可罢也。不知 沧源公再能以此意陈请否?继沧源公抚巡者又能 以此意陈请否?愿兄力赞之。近闻之,一户部长官言 “此法有三利”云云,其说可谓曲尽。纵使诸郡尽荒,但 得京仓粜“粟数十万石,分散诸郡。诸郡每发官帑银 万两为籴本,输之京仓,则可得米二万石,平岁人食 米一升,凶岁则减之。是二万石者,二三万人百日之 命也,是官帑不过出银万两,而续二三万人百日之 命,以待来岁之熟也。数十万石者,五六十万人百日 之命也,京仓粜粟三十万石,而得银十五万两,是国 家不过钱米互换之间,实未尝费斗粮,损一钱而赐 五六十馀万人百日之命,以待来岁之熟也。”其为利 害,较然可知。其议论不同者,不过以苟有缓急,京储 缺乏为说耳。夫粜数十万石之米,于四百馀万石羡 馀之中,特十馀分之一耳。且今江东虽灾,而江西、湖 广颇闻丰熟,则京仓岁额本色之入,固将源源而来 矣,岂预忧十年之后之不足,而辍旦夕之所必救哉? 故愿兄之力赞其说,而佐为之请也。至于有司所请 “速籴”一节,盖虑异日谷既不登,而远商又不来,则虽 积钱盈箧,坐而待毙矣。故救荒惟是预处钱粟,而变 钱为粟,尤是先事预处之善者也,计吾兄亦已闻而 可之矣。虽然,此皆人力之可为者也。若使皇天果无 悔祸之期,雨泽终不可冀,则人力必有所不及,而他 方意外之变,亦不可不先图。愿兄更以“旬月尽瘁之 精力,且遍巡诸郡间,延见吏民,身亲其利害而曲为 之处,且使车一临视,数十纸文书,督促为益多矣。兄 其图之。”
《答曹巡盐》前人
[编辑]仆迂疏固陋之士也。惟山泽屏迹,则其所宜,不谓过 辱左右之知,未及倾盖,而先惠以教音,勤之以下问, 此古者观风之使,不惮身,先施之岩壑自养之士则 可矣,顾仆岂其人哉?虽然,由是足以知左右之急于 奖善,不暇择乎其人;切于好问,故不暇择乎其言也。 窃奉下风,感慰感慰!今吴、粤荐馑,村墟之间,鸡狗无 “声,草根树皮亦忧其不继矣。流莩露胔,所在如积,天 心仁爱,不知竟何以善其后?”伏惟左右虽不在抚巡 之责,而同于观风之任者也。君子一体万物,固不论 于职守之所及与所不及也,而况在观风之任哉?幸 而今之司国计者,督率守令,力举荒政,以全活沟中 之瘠,盖不徒阜财足课,通惠恤灶,为于职守之所及, 而孜孜体绥瘦人,深计国家根本之虑,以为职守之 所不及,以尽吾一体之心,固知左右之有意久矣。辱 厚意之殷,敢布愚悃。
《与李龙冈邑令》前人
[编辑]“岁凶民莩,贤侯为之心恻,而百方图之者深矣。《轻赍》 一说,向已面白,兹复具之于书,以为可以佐百姓之 急,而裨万一于贤侯百方之图,则不敢以出位为嫌 也。窃惟国家之赋,其水旱可得而减免者,兑运以外 之数也。虽水旱必不可得而减免者,兑运以内之数也。水旱不可以不恤,而兑运又必不可减免”,于是有 轻赍之法。盖米自江南而输于京师,率二三石而致 一石,则是国有一石之入,而民有二三石之输。若是 以银折米,则是民止须一石之输,而国已不失一石 之入。其在国也,以米而易银,一石犹一石也,于故额 一无所损;其在民也,以轻而易重。今之输一石者,昔 之输二三石者也,于故额则大有所减矣。国家立为 此法,盖于不可减免之中而寓可以通融之意,不必 制其正赋之盈缩,而但制其脚价之有无;不必裁之 以丰凶之敛散,而但裁之以本折之低昂,一无损于 国而万有利于民,此其法之尽善而可久者也。以武 进一县言之,岁该儹运米五万四千五百八十一石 三斗四合,此其入于国之正额也。本色正耗水脚平 米七万九千六百八十三石七斗三合八勺四抄,折 色银九千一百五十一两四钱六分五釐五毫二丝, 此其费于民之羡数也。若以银而权米石,以直五钱 为率,米七万九千六百八十三石有奇,为银四万九 千八百四十两有奇,与折色银共五万八千九百两 有奇。“若得从轻赍之例,石折银五钱,计银二万七千 二百两有奇而足,纵使加折至于六钱、七钱,计三万 七千八百两有奇而足,则是民每岁出五万八千九 百两有奇之中,而今出其三万七千馀两之数,以不 失国家之定额,而实私其二万馀之羡以自润也。夫 五钱者,江南之平价也;七钱者,折色之极”则也。若使 江南米贵,自五钱以上,而蒙恩折色或减至七钱以 下,则其所私之羡固当倍蓰矣。倍之为四万,则是十 万人凶年一月之食也,则是国家不出一粟,不费一 钱,而为凶年十万人续一月之命也。为民父母者何 惮而不以告乎?司国计者亦何靳而不为乎?且夫国 家漕运四百万石之中,固“尝定有轻赍四十万石,以 待四方水旱来告”者矣。盖其岁之凶与否与岁凶,所 在之地不可知,而所谓轻赍岁四十万之额,以待四 方之以水旱来告者,将安用之?况自古经费,其本折 之权,率视缓急而为之操纵。今国家所以远输于江 南,不惮二三石而致一石者,正以江南米贱而京师 米贵耳。近“闻京师之米,直自七钱而减至四钱,而江 南米直自七钱而增至九钱,其为贵贱特异常时,则 是江南以二三石致一石,而又不当一石之用也。今 若取银于江南,而用银以给京军之当给米者,江南 无远输之费,京军无贱粜之困,此正今日之便宜耳。 然则非唯无损于国,盖深有利于国,而得乎操纵缓 急之权者也。夫损国以益民犹且为之,国家发内帑 以赈灾者,往往有之矣,又况无损于国,而有利于民, 而又况国与民并受其利者乎?此事在不疑,而必可 行者也。为民父母者何惮而不以告乎?司国计者何 所靳而不为乎?嘉靖十数年间,江南屡告灾,国家亦 屡尝以轻赍与之,此其近例,试”求之故籍,可覆案也。 查得嘉靖十四年苏、松等处灾伤,巡抚侯都御史等 奏,户部覆准:除蠲免外兑运四百万石,内准折银粮 一百五十万石,兑运米每石折银七钱,改兑米,每石 折银六钱。其被灾尤重者,量准十万石,于临、德二仓 支运,每石止征脚价银一钱五分。自此而上,嘉靖十 二年折兑一百“万石,十年折兑二百一十万石,八年 折兑一百七十万八千石。”无岁不有灾伤,则无岁不 有折兑,此其因灾伤而折兑者常例也。又伏读嘉靖 九年诏书,“兑运米以十分为率,量准五分。”是时常州 一府该得折兑八万一千石,此其不因灾伤而折兑 者例外之恩也。由此言之,盖有因灾伤而行支运,以 大宽民力者矣。“未有灾伤而不行折兑以重困吾民 者也。盖有不因灾伤而折兑以广例外之恩者矣,未 有灾伤而不行折兑以啬于例外之恩者也。”此祖宗 之良法美政,圣天子之深恩厚泽于丰时足国之中, 而寓救灾恤患之至意。虽旱干水溢,而民免为沟中 瘠者,诚戴圣泽之厚于无穷也。
《与徐养斋》前人
[编辑]向承教以所不及,深感道义之爱。皦皦峣峣,昔人有 明戒矣。敢不奉教,以求进于若虚、若愚之学也。伏闻 位晋司徒,足占《泰》道之亨矣。周时敷五典,扰兆民,故 事可复见于今乎?斯民无禄,连岁凶饥,自冬徂春,沟 中之瘠,在在有之。每一郊行,露骴满目,为之不能下 食。幸赖抚巡诸公,郡县有司,薄征散积,悉力其间。不 “然,民其无孑遗矣乎!今幸及麦秋,可以续食,然连朝 雾雨,二麦之腐坏者又几半矣。去岁缓征之额,若欲 于麦内取盈,则恐民不堪命,奈何?且二麦无收之处, 虽征之亦何所出,而其薄有所收之处,彼方图救目 前之饥,犹且不足,而尚有馀粒,能补其去年之逋,窃 恐鞭笞日用,而故额未必能足,则是昔日缓征之惠, 乃为今日急征之困也。”非不知上供之定数必不可 缺,但得稍迟数月,并于秋粮内带征,则有司省却一 番催科,闾阎省却一番烦扰,在国计一无所损,在民 力亦无不堪,而巡公孜孜爱养,救灾恤患之盛心,于是为有始有终矣。此其事只在数月早晚之间耳,非 有损上益下之难也。仆僻处山林,未尝获奉教于抚 公,是以不敢径以书达,而以闻于执事。且此固百姓 之公言也,惟明公亮之。
《与人论旱荒》前人
[编辑]“苏、松、常、镇并为邻郡,而地利之高下,水势之浅深,迥 然不同。或遇水荒则苏、松特甚,而常、镇尚可,或遇旱 荒则常、镇为剧,而苏、松得利。”试以运河测之,则常州 水止尺许,而苏、松尚有至于丈馀者,此其地利水势 显然可见。恐明公以为苏、松未尝告荒,而常州独若 哓哓然者,不以民之侥幸于免税,则以为有司之私 于其民,而其实旱与不旱有不同也。是以苏、松荒而 得常州以相补,常州荒而得苏、松以相补。民实国税, 两相消息,造化者亦有“裁成之意”云耳。
《救荒渰记》前人
[编辑]嘉靖癸卯至乙巳,东南洊饥,溧阳史君恭甫既三捐 谷七千五百石以助公家之赈,而饥者犹不给也。邑 故多渰以汇水,其沙涨渰,在邑西北十馀里,潦溢旱 缩,不障不陂,弃为旷土,久不可艾。君既隐民之饥,则 计之曰:“古盖有兴役以救饥者,吾试行之。且夫岁凶 土荒,民不足于食而有馀于力,以力易食,是民以不 足为有馀也。吾今日出粟于廪,而异日取粟于渰,是 吾以故粟为新粟也。人力地利,两易而各得,不亦可 乎?”乃度渰之东南隅,广长各三百五十丈,可潴可防, 测水以准而疆焉。遂请于官,募民兴工,民携老弱就 役者踵至,君环堤而茇焉以居之。每役一人,日给米 二升,银一分,薪一束。时米贵甚,民以半米易麰菽而 杂食之。计一夫赴役,自食可兼食其老弱瘠病之不 能役者二人。于是民之栖于堤者,爨烟饭飶,列舍相 接,蓊然如处村落之间。日出则畚者、锸者、筑者、救者、 汲者、爨者,蚁旋于堤上,夜则妇子饱哺,嬉嬉而卧,又 晏然如在乐土,而忘其为流徙饥馑之时也。其始因 渰之底,深之为中池,“以蓄水。出池之土,环之为堤,堤 之外又环之为外堤以捍水。外堤之北,更深之为北 池,而窦其东西陲,以通中池之水。半北池之土,更筑 北堤,又于外堤之外,并渰三面而沟之,出其土,更筑 小堤,以捍渰之暴水。内堤之内,三面为池,出其土,高 筑之,以为架屋之所。”自乙巳八月至明年四月毕工, 而麦适登。民讙然散归,曰:“史君活我矣。”其费为银若 干两,米若干石,大率日役若干人,计所全活若干人。 共垦田四百馀亩,为圩者三。潦则水碍堤,不得坏田, 旱则引堤内之水灌田,可四千馀亩。并渰而田之家 多赖以济。自是百年沮洳,郁为沃壤。水降土升,不相 溷渎。各效其职,以宜地产。萑藋既去,生我稻粱。堤之 隙地,亦树蔬豆。缘堤荫池,夹植榆柳。池中畜鱼,虾蟹 蠯蠃,生生不淰。于是即其地立为义庄。岁计田与堤 之入,与池之鱼利易谷可得千石。岁储之以待荒岁 之赈,一不以给家用。君又时将筑书舍其间,以待乡 之来学者,而未及也。因更名其渰曰《救荒渰》,以其邑 人进士缪君所为纪实来请记。盖《周礼》上有荒政以 聚民,而下复有闾相受、党相收、州相恤,以通其赢乏。 犹惧其未也,则又使世禄地主之有力者,与其广潴 钜野之可以利民者曰“主”,以利得民;曰“薮,以富得民。” 以是弥缝上下之所不及。其民遇凶札,或不见聚于 上,必见收恤于闾里;不见收恤于闾里,必见得于地 主。广潴钜野之间,其生路为甚多,而天灾地沴,欲死 之而不能也。民生其时,岂不幸欤?后世有司救荒之 法既疏阔不讲,又无古邻保之义以鸠民,民有饥馑 疾疫,日夜祈死而已。余亲见乙巳之灾,流莩满野,民 之不忍为盗贼而自经死,与糜其子而食者,日几何 人?余思欲上下强聒而不能,而又无力可以及“人也, 徒恻然伤之而已。今之世无《周礼》所谓主者,然贵家 大族之有力而望于乡者,则亦有主之谊,而潴野闲 田则往往有之,然非有力不能兴,是以主与薮相联 而成功。”今观史君所为,而益信古之所谓利与富得 民者,其不为迂阔也。然古之所谓主者,皆与有长人 之责,而世其禄食,其责既无所诿,而禄又有可藉,故 其行之则易。君既居闲无所责于世,而纎毫皆割己 之有,乃殚力经营,若家人之饥然者,以是知君之为 尤难也。嗟乎!使有力者皆如君,其所以兴起礼俗而 有裨于国家休息生养之效,岂小也哉!余既自以无 力而有感于史君,乃乐为之记。史君名际,嘉靖壬辰 进士,磊落多才略,尝为吏部主事,不究其用而去。故 其施诸家者若此云。
《请行各省积谷疏》靳学颜
[编辑]“衣食者,百姓之根本也。阎闾细民,有终世无银而不 能终岁无衣,宁终岁无衣而不能终日无食。今百司 宰执夙夜不遑者,乃在银而不在谷,即有水旱,何所 赖焉?即有师旅之兴,何所给焉?自古中原空虚,未有 如今日者也。”汉以前有敖仓,隋以前有洛口仓,唐有
义仓,宋有常平仓,皆随在而贮,不专在京师。今所谓官仓者,盖发官钱以籴此,必甚丰乃可以举。所谓社仓者,盖收民谷以充此,虽终岁皆可以行。夫社仓即 义仓,盖始于汉耿寿昌,而盛于隋长孙平、唐戴胄之 徒,唐又最盛。宋制,准各民正税之数,于二十分而取 其一以为社。盖富者必田多,田多则税多,税多则社 入多,亦唐意也。要之,其出也,则中歉赈极贫,大歉赈 中户,又大歉焉,乃沾及于富室。所谓恩泽之加,自无 告始也。夫民之饥也,必至转徙,转徙不已,必至于为 盗,可不虑哉!臣请下之各省,以唐宋敛谷之法为则, 而就土俗、合人情、占岁候以通其变。限明春以里尽 报各府以前见贮之数,以品其虚盈。于明年冬末,通 计一岁二仓新收之谷,验其功能,著而为令。在官仓 者,时其丰歉而敛散之,民有大饥,则以赈之。在民仓 者,时其丰歉而敛散之。虽官有大役,亦不许借此藏 富于民,即藏富于官,皇上所谓“南面而恃以无恐”者, 其根本在此。今之言计者,不忧谷之不足,而忧银之 不足。夫银实生乱,谷实弭乱。银不足而泉货代之,五 谷不足,则孰可以代者哉?故曰:“仁君不宝金玉而宝 五谷。”
《上徐少湖翁师救荒愚见》杨继盛
[编辑]某既以言得罪,宜绝口不言天下事。但闻穷民病苦 之状,若割心肺,日夜忧思,至废寝食,故有欲默而不 容忍者。而夫子抱能受言之量,居能行言之位,而某 极荷相知,又有可言之机,宁容隐乎?谨陈《救荒愚见》 伏请尊裁。城中饿殍,死亡满道,人人惊惶,似非太平 景象。夫京师之民,各有身役常业,何以顿至于死?而 “所死者皆外郡就食之人也。盖缘各处司民牧者无 救荒之策之心,而京师有舍米、舍饭、减价卖米之惠, 故皆闻风而来;当其事者又不肯尽心,鲜有实惠,故 每冻饿以至于死。是以京师为沟壑,诱外郡之民而 填之也。救荒自有均平普遍之政,何必煦煦然为此 小惠,诱民以至于死乎?莫若行令各处抚按有司,作 急赈济,然后出给告示,谕以本处赈济之故,使各归 乡里,又将所舍之米预支二三十日,以为回家盘费 之资,则穷民有乡井饱食之乐,京师无死亡道路之 惨矣。连年丰稔,止有此岁之饥,一郡之粟自足以供 一郡之食,特在上者区处之无其道耳。官仓之粟可 赈济也,亦可价卖也;富室之粟,可劝借也,亦可责令 减价粜也。盖官仓除备边急紧不可动支外,其馀有 积至数十年将腐者,合暂变卖收价,到秋易新,似为 两便。富室有积粟至千万石者,皆坐索高价,以邀重 利,故米价至于腾踊,合依少定价裁抑之。”又当以礼 奖劝,借官给以帖,到秋偿还,则米价自可日减,穷民 自返“故乡矣。穷民既无处办米,或卖产佣工,止可得 钱,今乃分为等类,定为价数,则钱法纷乱而民益告 病矣。”夫钱法之行也,或朝贵而暮贱,或此处用而彼 处不用,若有神以使之,虽市人亦不知其所以然也。 其可以官法定之乎?为今之计,当为权宜之术,不分 等类,不问大小,但责令折算通行,其价数“之多寡,任 从民便,官府不得而与焉,则钱法可通,而商民俱便 矣。”米价腾踊,日甚一日。今定为官价,似为裁抑之术, 然在京师则有所不能行者,盖各铺户之米,俱贵价 籴买,非若外郡富家田内自获。然今定为轻价,彼岂 肯折本粜卖?且各处贩米者,一闻价轻,孰肯再来?“外 米不肯来,内米不肯粜,不知其将来至于何如也。如 定米价,亦俟春间贩米至者多,然后议之。北地既荒, 全赖南米之来。使河道阻滞,则来者延迟,恐缓不济 事。贼盗甚多,或抢掠一船,则后者闻风,孰肯再来。今 宜行令各河道官,使开河之时,先放米船行,一遇壅 塞,则遣官夫拽运,一若转运官粮然则米正月终可 到矣。”又行令各处地方官,使严加巡捕防守护送,则 贩者无失米之忧,所来者必多矣。南米来者既多,又 忧米价之不减乎?盗生于贫,虽势所必至,然荒年而 至于盗起,斯亦可忧矣。闻各处抚按分付各属官,今 且暂宽治盗之法,其意惧生变也,以故各官于贼盗 之获,俱姑息宽纵之。此端一开,为盗者众,贫者日至 放肆,富者日不安生。是民之为盗虽起于年凶,亦上 之人有以教之耳。夫济荒自有长策,未闻教民为盗 以救之也。况渐不可长,民不可逞,恐堤防一彻,纪纲 遂坏,其变有不可胜言者。宜行令各处抚按有司,使 遇贼盗仍治之如法。则禁盗乃所以止盗,而止盗正 乃所以救荒也。
《前丹徒令鹿门茅公荒政记》姜宝
[编辑]嘉靖岁甲辰,鹿门茅公自青阳服除,来视丹徒县事。 是年,适江南旱为灾,他令长讲荒政,而莫知所从事 也。公以江淮吴越间数千里,虽饥甚,而徐沛以北岁 颇登,既尝移檄诸司,请开闭籴,禁通商矣。又闻京师 因徐沛以北岁颇登也,而米价不甚踊,于是议请蠲 之外,又议请折折,于岁额不为损,而每石省耗费且 三之二。其为民赐,盖大略与蠲等。巡抚丁公是其议 而疏行之。时江南岁漕以请,得蠲者四十万,而折倍于蠲,其以本色挽输,仅十之三四而已。公为丹徒请, 而兼及于江南如此。又以丹徒之民枕江山而田者 殆相半。山田旱而赤地矣,犹幸洲于江者因潮以济 溉矣,而稍稍收。于是为通融酌处之法以请,而得蠲 者,与其不尽蠲而折者,皆归山田,而山田之民得无 税。又于里甲均徭、夫差,三者皆援弛力薄征故事,请 于院司府,减免其半,以归于山田,而山田之民得无 办;里甲均徭,即夫差亦不以及也。由是江田不加赋, 而山田之民因宽税役也。人得以谋生而自食其力。 公又以此但施及有“田者尔。若其无田者,与有田而 田少,称下下户者,未遍也。”于是乃议赈。先是,公以徐、 沛间岁颇登,而请开闭籴禁也,括库金五千馀,充官 籴之本,而民有厚于赀者,恣令自往籴官不禁,亦若 不与也。但令棋置所籴于各乡,以待行事。既而又虞 里胥者籍饥户,往往欺也,则悉召长乡赋者,予以实 征之“册,令检下,下户以闻,阳示检,有漏则责令代之 输。彼方以代输为病己,故悉检以闻,而不知公以此 核饥户也。比饥户之籍于官也既得矣,公又以故无 籍于官,而流且佣于山谷闾里间者未遍也。”于是又 议为沿乡审放之法,以单骑遍行县,每至一乡,则故 尝籍于官与未及籍而来告者,并听核。核而信,乃皆 粥食而予之。印符,令饥者执符以受粟,而主赈者按 户收符为券。前此,厚赀者之家,其所贮私籴,但令饥 下户转相籴,或贷以取偿而已。公盖以此为佐赈之 一策,亦未尝夺其有以尽予饥下户也。计通邑受赈 者万八千户,赈而得全活者数万人。盖前此饥,下户 以听审而守支城市中,其“为劳且费,与聚而为疫疠 之患,既因公以免,而里胥者又无缘得售其奸欺,贫 者蒙惠而厚赀者之家亦不至失其利。又如山田被 施,而江田亦未尝有加赋也,皆亦他令长凡救荒者 之所无也。”於乎!可谓有造于丹徒矣。故公去丹徒二 十有六年,而士民思之如一日。凡来属予为记者,玉 山严公等数十人,其言亦如出一口也。於乎难矣!予 尝谓救荒如医病,然。医者,意也,意有所独到,斯神有 所独通。卢扁视病人,能尽见五藏症结。人谓卢扁非 常人,能通神如此,不知其能通神如此也,意到故也。 公于《丹徒荒政》,岂亦所谓意独到能通神者欤?不然 事至难,处至难济,何其善处能兼济如此也?史迁云: “人之所病病疾多,医之所病病道少。”今年适大水为 灾,正疾多而病道少之时,丹徒士民安得不思公?予 亦安得不为公记其事欤?虽然,予为公记其事,乃为 卢扁者传写其方书也。而水灾与旱灾异,江田漂没 与山田赤地同,又在后之长民者,按方书而善用其 意,民病庶有瘳于公,通神之治庶亦得其心传矣。公 名坤,字顺甫,湖之归安人,嘉靖戊戌进士,所可见于 世不止此,而予所记荒政也,故《荒政》外不及云。
《救荒疏》周斯盛
[编辑]臣“照得辽东地方,三面距边,一面濒海,商贾舟楫未 通。往岁秋成,粒米丰稔,既无外省之移,足充本镇之 用,故地方号为富庶,而人家不事储蓄,间有一二灾 伤,尚可自活。自嘉靖三十六年大水以后,一望成湖, 子粒未获,远近居民,家家缺食,鬻妻弃子,流离载道。 入冬以来,日甚一日,斗米值银五钱,且数日市无贩 籴,民愈窘迫。始则掘食土面,继而遂至相食。”壮者肆 行劫掠,无所顾忌,法禁不能止,积莩狼籍,不忍见闻。 臣叨巡兹土,寝食靡遑,尽括公储,平籴谷粟,煮粥施 赈。但边方库藏素无蓄积,所济不足以当百分之一。 今东作之时,阡陌萧然,既鲜牛力,又乏子种,生全之 望,已属无期。况屯粮力役之征,帮军买马之费,追并 严急,竟使枵腹待毙,情甚可怜。本镇兵马素称可用, 近因粮赏久欠,调征频烦,已有积弱之渐。加以岁之 饥馑,供应不敷,死亡逃窜无日无之。计一营不及原 额之半而马更少,沿边戍守十存一二,使之奔走服 役亦不能前,而况资之以为战守哉!昨该臣等题请 加添月粮折色,荷蒙“皇上俯赐允给,全辽军民不胜 感戴。但饥馁至极,给发未多,一军所领,不足以为旬 日之资。嗷嗷之众,日见仓皇,号令为之不行。”夫军所 恃以为生者,应得之粮,赏户丁之供帮耳。今上不能 仰给于公,下无所资助于户,相继逃亡,势所必至。屯 妨畊种之期,路有劫夺之梗,缓急之际,谁复为用?况 此地“寒不生麦,夏初始种,秋半始获,若谷则更晚矣, 计其糊口之日尚远,若非破格拯救,恐未能有济也。” 且天下之事,图之于未形,则力易而费省;救之于已 著,则费滋而力难。以是孤绝无援之地,释今不为之 处,使饥馁填乎沟壑,逃亡尽乎什伍。乃从而招募,为 费何如?收之于既涣,扶之于既颓,为力何如?矧外患 炽于凭陵、内祸起于急迫,尤有不可言者,则将何以 处之?臣极知帑藏空虚,委难处办,但前项重情,势在 燃眉,诚有不能已者。伏望皇上轸念全辽为畿甸左 翊,关系甚重,边方赤子困苦已极,时日难待。敕下该
部从长计议,速发帑银五、六万两,星夜差官解运前来,听臣等酌量分发赈济,以救倒悬之急。仍将军士历过粮赏查数给发。庶几生全有望。战守有资。人心 恃以相安。重镇赖以永固矣。
《祈雨文》王诤
[编辑]“上天以爱民为心,百司以牧民为职,而诸神者又周 旋其间,察其善恶,以告于天,以佑乎民者也。苟百司 不得其人,牧民不得其职,滥刑黩货,反道背德,则鬼 神悔怒,水旱示警,此天道之常乎。”夫百司滥刑黩货, 民既困矣,又降以水旱之灾,民当益困。下民愚惑,乃 谓上天纵百司为虐,而又以水旱助其虐也。天必不 然,而其迹则近似矣。岂诸神不能察其善恶以告于 天耶?抑上帝荡荡,下土茫茫,神虽以告,有不暇及耶? 夫仁覆悯下者天也,聪明正直者神也,有不告告,斯 悯之矣。御史诤巡盐于此,一岁已周,而荒旱以来,今 日为甚。恒旸三年,赤地千里,水不润下,盐不成花,五 谷不生,生者复槁,民无以为食,而国“无以为课,伥伥 乎莫知所之,皇皇乎莫知其所终,虽昊天广大,偶遗 乎此地此民,若诸神则岁时受斯民之享祀,朔望受 斯民之瞻拜,坐视其颠连而莫之省,则非情矣。百司 中有滥刑黩货之人,神以告于天,疠之可也,诛之可 也,民则何辜耶?御史有滥刑黩货之事,神以告于天, 疠之可也,诛之可也,民则何辜耶?”御史为百司之首, 罪责更重。既听命于天与神而无所悔矣,诸神血食 于此,独无其责乎?御史请与诸神约,“自五月初二日 为始,神能格天,速以升闻,使甘霖霶霑于四野,使斯 民得延其残喘,则将新神之宇,以彰神之赐,丰神之 享,以延神之祀,即神人咸休矣。倘三日不雨,以至于 五日”以至于八日,是神无知也。是神有知而不以告 也,奚以神为?则将掩神之象,锁神之宫,撤神之豆,绝 神之通,无乃重为神羞耶?然御史之所愿欲者,则在 于“神人咸休”,而不在于重为神羞也。诸神其谅之。
《常平仓议》何东序
[编辑]“议照平籴备荒”一件:在汉五凤间,岁数丰穰,石谷五 钱,耿寿昌请籴三辅、弘农诸郡谷供京师,又令边郡 筑仓,增价而籴以利农,曰“常平仓。”此盖为京师边郡 而设,未尝通行天下也。当时廷臣已有议其不便,外 有利民之名,内实侵牟,百姓豪占,因缘为奸,小民不 得其平。其后或作或止,法不常行。唐贞元初,吐蕃劫 盟,蹂躏关中者二十年,人户无几,岁值谷贱,陆贽请 和籴一年,当转运之二年,盖为漕运而设,四方诸道, 未尝尽用贽议也。当时外臣有谓和籴之事,有害无 利,稍有稽迟,鞭挞甚于赋税。至言“和籴不如折籴,准 以青苗税钱,量折使纳。其后或举或罢,法不常行。今 海内多故,公私俱竭,法如密网,事甚奕碁。至救灾拯 溺,先事预防。欲于丰收去处支借官银,随市低昂,量 增籴买,以备凶荒。”科臣建议,极详且善。有司受有求 牧之责,亟宜奉行。卑县反复筹虑,即以本境言之,事 在今日,其大者有五难:一、籴本之难;二、谷贵之难;三、 典守之难;四、查盘之难;五、弊孔之难。本县钱粮,自起 解、存留二项之外,别无堪动银两,欲籴无本,何从得 谷?一难也。前代和籴,值其极贱之候。本县土瘠民贫, 见不足用,曾无再岁之积。一遇官买,市价腾踊,救荒 何时?民先受困,二难也。岁佥预备仓,斗级经手出纳, 浥折赔补,大率倾家什九。复立社仓,必增前役,一之 为甚,再其何堪?三难也。上司专官查盘,本为考核虚 实,文具相袭,卒成锢蔽,上下名实之殊,有未易以控 陈者,四难也。库藏仓廪,代有成法,县官新故交代,犹 不能无事后之议。此法新创,讵无弊生,百孔千疮,孰 能预知而尽掩之?即如近岁粮多纳谷,行者未必利, 利者未必行,文网所格,空谈纸上,民间讫不知其德 意谓何,五难也。查得本县先于嘉靖二十年后,遵奉 明文,于张岳下任杜村镇建立社仓三所,籴谷备赈。 行之数年,本息俱罄,而“社仓”之名地仅存。嗣是院道 间有按成事而督修废者,亦竟罢弛不常。窃谓年岁 之有凶丰,百姓之有贫富,何代无之。富者忧深思远, 恶衣菲食,终不肯取债于人,故其家常赢。贫者呰窳 偷生,一醉日富,急则取债于人,冻馁填壑而不悔。一 遇凶年,假贷百出。县官倒廪不返者无论,或假息钱, 春秋贷济。官吏恐以逋欠为负,必令贫富相兼,小有 不登。官督之急,则负而逃之,致令富者独偿,久则展 转皆贫矣。出陈之法既不能以无弊,于是庙堂始议 社仓之举。卑县博采民情,斟酌时事,合候申请通详 之日,本县“多方设处,先将原立社仓修盖仓房,听候 本府借发何项无碍官银若干,趁今秋收,依时籴谷 纳仓,佥报附近殷实人丁二名看守,每年二月,量减 时值,粜与贫民,养赡力农。至秋成之日,仍复籴买,约 以三年一次,尽其营溢之数还官转府。通计九年为 限,三次偿足原本,以后岁籴岁溢,不复仰贷于公。倘 遇凶年,申请上司,先尽预备仓给赈,不足,再借社仓 谷石,待后丰稔,抵斗还仓。务使岁愈久而谷愈多,勿 致贷出而不返。官吏总其成,上司不预其事,庶法立而弊不生,下便而上不扰,或可仰裨德意于万一矣。” 盖宋儒所谓“赈饥莫要于近人,置仓必须于当社。”又 谓“天下常平义仓,但以谷奏申”,有司,更不收管,此古 今不易之格言。上下一心,文网尽脱,此海宇苍生延 颈拭目,日夜仰流于上者也。《管见》卑卑无奇,伏乞钧 裁。
《请禁遏籴疏》申时行
[编辑]臣等见山东巡抚李戴报称,“东昌府有贼一伙,期以 旧岁迎春日据城举事。幸有伙贼一人出首,当即擒 拏首恶六七名,其馀随发随捕,未至猖獗。此诚国家 之福,地方之幸也。但今年岁荒歉,人民流离,饥饿切 身,起为盗贼,乃理势之必然者,不独东昌一处为然。 前敕旨申严保甲,缉捕盗贼,非不严切,然捕盗者,治 之标也,治本之道,在使民得食。顷者皇上大发帑银, 遣使分赈,恩至渥矣。然赈银有限,而饥民无穷。即如 山西饥民,在册者六十馀万人,以六万赈银分散,人 得一钱,止三四日之食耳。过此则空手枵腹如故,朝 廷焉得人人而济之?惟是邻近协助,市籴通行,米谷 灌输,不至乏绝,乃可延旦夕之命。近”访河南等处,往 往闭籴。彼固各保其境,各爱其民,然天下一家,自朝 廷视之,莫非赤子。灾民既缺食于本土,又绝望于他 方,是激之为变也。臣等以为宜禁止遏籴之令,讲求 平籴之法,各该地方听商民从宜籴买,则各处皆有 接济,百姓或不至嗷嗷待毙,汹汹思乱也。
《周礼荒政十有二解》叶向高
[编辑]昔三代盛时,宇内殷洽,蒸庶阜康,卒有凶荒之虞,而 国无匮忧,民不称病。迨至后世,三时稍害,而嗷嗷之 声四起,而莫之救也,此其故可异焉。盖尝读《周礼》一 书,乃知先王所以为御荒计者,绸缪恳至,而后世失 之也。姑即荒政十二论之,其得失之故,利病之由,亦 大较有足睹者。如荒政首散利矣,后乃有公庾坻京, “而不闻有赈贷之诏者。如此则民病。次薄征,次缓刑, 次弛力矣,后乃有半粟不登,而督租之吏相望于道。 民困于狴犴,而土木兴作,杂遝不得休者。如此则民 病。次舍禁,次去讥矣,后乃有山林川泽之饶,禁不得 采,民饥殍载道,而圉吏且奉三尺,绳其出入者。如此 则民病。次眚礼,次杀哀,次藩乐,次多昏矣,后乃有举 赢滥耗,周不急之务。民富者设财役贫,日费以数千 缗而上不为禁者,如此则民病。次索鬼神,次除盗贼 矣,后乃有德馨不彰,匮神乏祀,用降之罚。年谷不蕃, 小民夤缘为奸利而不能止者,如此则民病。”夫三代 以前,其封域之产,户口之数,皆杀于今。九年水,七年 旱,又后世之所希觏也。然三代以经制得而无虞,后 世以经制失而卒至于告病也。兹亦足以明人事之 当修已。乃先王之心,虽十二者弗恃矣。世方顺成,而 恒虑阻饥,民无札瘥凶荒之害,而不敢一日忘储胥, 以戒不虞。“千耦畛隰”之劳,《良耜》《甫田》之咏,非不勤也。 然而遂师巡稼,大夫简器,县正趣事,不为厉民也。燕 享有需,嘉乐有侑,五礼咸秩,匪颁无阙,何甚费也?然 而遗人掌积,廪人掌谷,二鬴四鬴,食乃有程,又何俭 也?万邦错列,九贡灌输,羽毛齿革,辇入于尚方,用非 不足也,然而躬献鞠衣,亲服黛耜,为天下倡。三年耕 馀一年之食,九年耕馀三年之食,县野都鄙,皆有盖 藏,是何其勤劳以养万民也!盖三代圣王,焦思极虑, 豫为之防,不待事至而后图之。是以天不能灾,地不 能贫,方内之众,莫不逢休乐业,无有失所,以干天和。 故其《诗》曰:“粒我蒸民,莫非尔极。”此三代之所以称隆 也,岂徒如《十二政》所云之为兢兢哉?夫惟世主乏长 世字甿之远虑,不能豫于未然。迨天灾流行,一切权 宜之术尚未及讲,斯民已为沟中瘠矣。彼盖恃荒政 为足救,需善救以见奇,而《周官》之旨失也。然则荒政 不可恃欤?曰:“未荒而恃以忘备,不可。既荒不及备,而 坐视无救,亦不可。”备荒,上策也。无备而救,犹得中策。 以余所闻,若李悝之平粜,汉文之蠲租,令民输粟入 关者无用传,斯亦十二政之遗意欤?无已,则如富郑 公之赈青州,范文正之赈浙西,虽非经久之算,然皆 庶几失之备而收之救者,未可谓其策之尽无奇也。 若所云“备于未然,以不待救为奇”,则《周官》大司徒之 政具在,是在豫计哉!是在豫计哉!
《论本邑禁籴仓粮书》前人
[编辑]福清僻在海隅,户口最繁,食土之毛,十才给二三。故 其民半逐工商为生,南资粟于惠、潮,北仰哺于温、宁, 此其常也。往者岁登,谷价不腾,南北舟航,来往如流, 稍称甦息。自十六年秋,晚稻绝粒,民已告饥,犹赖遏 籴之令,未行搬运救赡,民情恃以无恐。至十七年春, 乃有奸民倡为搬运接济之说,耸惑动摇,严令禁绝, 困游鱼于釜中,饥婴儿于掌上。十万生灵,置之死地。 乱盟已生,识者骇叹。幸天不鞠凶,春麦颇熟,禁网微 宽,物情乃定。而夏秋田禾,一粒不登,民遂大困。告凶 请恤,汹汹不宁。盖往岁以来,此邦荒歉,最于八闽矣。 间有轩车使节,往来地方,辄言“福清田土尚尔薄收未至大歉。”不知下邑之地,十一依山,“十九滨海。邮道 经过,皆依山处所。泉源溪流,桔槔灌注。亩之所入,高 可一石,下犹数斗。”至于滨海,极目弥望,寸苗不青,非 但田涸,兼之井枯。取水饔飧,远资数里。下邑数十年 来,未有如是困苦而危急者也。而遏籴之令,各处增 严,束手穷途,伤心骇目。向非泉、漳之人贪于厚利,转 粟高潮、犯禁浮海,阖邑之民,久为涸辙。然而搬运既 少,价直日高。富者尚可,贫何以支?尽室啼饥,携累乞 丐。道途之间,饿莩相望。仁人见之,可为涕零!夫闽中 之粟,本未大乏;福宁、罗源、莆田诸处,囷仓露积,在在 皆有。向使通融匀济,无大隔绝,效秦穆之三施、明齐 桓之五禁,亦何至一隅之人偏困若此哉!而当途不 察其弊,反使奸民得售其欺,良可叹也。乃以福清为 接济,则又大枉矣。夫接济者,以为济外夷欤?则海上 高牙大舶,纵横出没,勾引为奸利,果何郡何邑之人? 福清无通夷之舟,安能神输而致之?以为济他处欤? 则闽中诸处之粟,无贵于福清者,转贵粟而就贱直, 计必不为之也。又接济之说,谓接此有馀,“济彼不足。” 今下邑之人,父兄枵腹,妻子啼饥,但闻谷至,懽声如 雷。彼其身家饥饿之不恤,而为他人资计,又不为之 也。下民之情,隔阂莫通。不肖念及此,惟有仰屋叹耳。 然此犹天祸,下邑未敢尽咎人也。乃编氓怨嗟,众口 嗷嗷,则以旧岁大歉,翘首蠲免。蠲既不得,赋且益增。 每石米加银至于四钱。询“其故,为往者行《条鞭》之法, 输纳称便,即仓粮每石折价六钱,军民两利。近乃被 揽纳刁户欲侵渔,妄诉上官,勒民上米。”夫君民一体, 义无异视,米贱则折银以便军,米贵则索米而虐民, 肥瘠不均,法令莫一,此其不便一矣。况倡为此说者, 亦只揽纳斗级,奸猾之雄者耳。军人支米,既忧浥烂, 复苦侵克,“不如得银反为实落,借名便军,实则害军。 此其不便二矣。输米上仓,舟车转运,费既不赀。衙门 之常例,收纳之折耗,率一石而致五斗。此其不便三 矣。穷乡下户,不能自致,率归之大户,大户归之揽纳, 多科名色,广张骗局,穷民扼腕,靡究其说。今担米上 仓,科银一两八钱,三倍于往年,无敢谁何。此其不便 四矣。省下常丰仓,犹转输辐辏,官府稽核,收支虽费, 积贮尚存。至于福清之万安仓,则虽云上米,徒有空 名,揽纳之囊橐既充,粮官之溪壑亦满,但怀私计,宁 补公储,此其不便五矣。往者岁稔,既莫折银,陡遇荒 凶,便令纳米,尫羸之人而压以千钧,颠蹶可虞,号呼 难忍,此其不便六矣。”夫军人即“欲得米,不过以米贵 耳。今诚征价于民,倍往之十五,民犹称便也。而必强 民所难,剜饥寒之肉,以实奸猾之腹,此其不便七矣。 民既安于折银,而卒更其法,必不乐从,拘呼之扰,四 及于穷乡;鞭扑之威,日逞于贱隶,官民俱困,上下相 仇,此其不便八矣。即此一事,其利害难以具陈。”大略 如斯,已自可见。而上人必欲行之,或自有说,非草野 之所能窥。但鄙见愚衷,窃意为政之道,惟求利民。民 利为兴,民害为除。即有害于民,而事不得已,亦当委 曲调剂,求公私两利之策。矧凶荒之后,人情大扰,祸 乱之生,多在乎此。“为民上者,欲设法拯济,势诚未易。 惟当日夜抚循,除烦去苛,使下民晓然知上人所以” 爱我之心,而无可奈何,即至死亡,不忍为乱,此弭灾 安民之至急者也。今《仓粮》一事,诚未知当道之意何 如?但下民无知,怨声载道,咸谓“‘君门万里,民隐莫通。 即使积贮难废,仓廪当实,然何不先征于粒米狼戾 之秋,而骤赋于半粟不登之日?又何不少需于来岁 丰稔之后,而遽责于今年凶歉之时’?揆之事情,诚有 难解。今常丰仓业已起解,而《万安仓》犹可调停,下邑 民情,诚在倒悬,不胜祈祷。”去此意外之征,便是法中 之仁,仁人君子,能无动念?即如“常丰仓果不可已,亦 当通融斟酌,令有米之处输米,而无米之处纳银。补 偏救弊,安民止怨,或在乎此。惟览察而裁施之,穷民 幸甚。”
《永昌里社义仓记》邹光祚
[编辑]永昌,古哀牢国,视今㝢内,则西南之穷壤矣。汉彝杂 耕,田无则赋,而又兼并于有力者之家。是以丰者馀 糜肉,而约者或不厌糠秕。且不谋朝夕,无畜藏,徒以 其土之所产、力之所攻者,相与贸迁。平旦侧肩,杂籴 于市,乃可给晨炊。每时未及麦,豪户辄囤贮以延厚 值。而不轨牟利之人,愈益腾粜焉。里巷狼顾,则叫嚣 踯躅鸣于官官,使吏治之,亦莫人人罪也。先是两台 闻而悯之,檄有司发帑征粟,以备出贷,惠甚渥也。而 转相徙鬻,不免骚动。利未必佐急于民,而先售之菑 矣,讵不公私俱罢哉?岁嘉靖甲子,泉州堣斋王公春, 复以兵符驻札其地,阅兹弊而忧之,乃取长孙平所 论《义仓法》与朱子社仓之制,询谋于时有司及其父 老子弟,而质成于乡大夫定泉吴君崧。乃籍民可出 粟者,以户计得若干人,不旬月募粟六千石有奇,又 廉得废仓基为庾廪贮之,而一时之民命胥赖焉。比 年岁告歉,即发粜而贱其值。然值虽入,而后策之议犹复哗然。或云“姑生息以衍之”;或云贮必注,又云颁 则民且负。若贷而守“者为尤难。”计人人殊,莫知筮决。 而予始握监司之命,来则与郡守张君元谕谋,张议 买田以长其惠。事半复迁去,而予因以其值之半易 粟于仓田收腴者而定其租额。适巡台见嵩刘公按 其地,复为议敛散之法而授成焉。吾知时散则无浥 矣,善敛则无负矣,官治之无出纳之奸矣,然则仓其 永惠矣哉!虽然,有说焉,夫仓必曰义仓,田必曰义田, 何哉?独不可以绎思乎?盖义即《孟子》所谓命者是焉, 先王思以此养人之欲,而制其求者也。使人惟利之 为见,而罔识有义与命,则约者微非分之获而苛望 于人;丰者必淫佚其心而不穷,其欲不厌,祇见贪与 吝之为交,而渐渍以入于竞也,虽有粟,畴“得而食哉?” 今吾欲人之约者,约其心于分义之正,但思所以自 获而无畔义之心。丰者,丰于义,丰于施而不罔市于 时以阶厉,心安于彼此之分定,而行履其素位之常, 则比屋皆义,人人具足而谷不可胜食矣,奚仓与田 之弗久也?《管子》谓:“仓廪实而后礼节兴”,予则谓“礼节 兴而后仓廪实”,此正抚台见吾陈公“《廥储》《乡约》并行” 之意,真惠之博大而悠久者也。复就正于藩、臬诸公, 佥以为是,遂书以登于石。是役也,始赞谋集事者,先 太守杨君朗、今陞楚守张君泽与已陞臬佥赵君龙、 署事提举杨振宇、通判蒋三近也;继经理成事者,今 太守阚君继禹、同知孙辅、知县罗廷贤也。谋虑周远, 以相其成者则乡大夫郁君惟中、霍君薰、胡君昶与 石君雷、李君鼎、都阃赵明臣也。其输粟之乡耆义士 与指挥之有劳绩者,不胜载,载之《碑阴》。
《赈济说》唐·鹤征
[编辑]传云:“救荒无奇策,无奇策尔。”非尽无策也,天灾流行, 国家代有,诿云无策,将立视民之毙而莫救与?必不 然矣。谚曰:“巧媳妇不能为无米饭。”言贮积之为急也。 故使民自有一年三年之蓄,又有相恤相收之义,善 之善也。公廪有馀积,有司有实心,抑亦次也。急而请 赈,请蠲请折,不其末乎?说者谓《周礼》荒政,首曰散利, “赈之谓也。次曰薄征,蠲之谓也。”不知井田之法行,所 以制之未灾之先者,不啻详已。自余鹤征入仕以来, 仰睹朝廷轸念民艰,旷荡之恩屡下,积贮之令甚严, 赈之备非不具也,而赈固难也。二十年间,三出内帑 遣赈矣,其在关陇,远而莫详,亦闻无大补益。锺光禄 化民赈中州,差有条理,民以为惠。杨给事时举赍银 二十万赈东南诸郡,惟日置酒高会,靡费不赀。有司 馈贻,争为丰腆。计其赍其费,恐不给也。即有所赈,里 胥递为侵克,其馀半入市井奸猾,半入豪右之门,乡 民曾未及知也。即有知者,抑勤守候,得不偿失,枵腹 奔走,踣毙满道。嗟嗟!丰蔀之下,何所不至哉!良可痛 已。大都官赈官粜,不得其方,比比然也。然以赈、蠲、折 三者较其利下,则赈宜及民,特行之未善耳。蠲折利 有田者,而无田者不霑其滴沥也;利在征输时,而灾 伤时无益其庚癸也。权其利国,则帑藏之出不可屡 徼,京边之储不蒙轻贷;惟折则在司农不失故额之 用,在灾民得免浮耗之征。若折轻而减于买价,谷留 而供于时哺,则又法外之仁也。然迩者太仓积贮渐 虚,已讳言折;惟原定轻赍数万石,以待四方之以水 旱告者,或可得也。其详见先君子《与邑令李公书》中。 夫赈之难,在开报之不公也、里胥之侵克也、守宰之 烦苦也,信矣。予尝谓惟业主之各赈,其佃仆,则无是 也。四郊之民,除稍有己业者,原不在赈例,其馀畴不 以佃种为业者乎?故举佃仆赈之,尽民矣,亩贷米一 斗,佃田十亩之家得米一石,不独救死两月可为作 息之资矣。业主常靳焉,夫亦未之思乎?夫佃人终岁 耰锄,手足涂地,幸而丰熟,半入业主,稍不顺成,则入 者居七八,存者一二矣。是其尽筋力之勤,忍啼号之 痛,以奉业主,其常也。即云彼资我田以生,我田独不 资彼以艺乎?则贷之云者,非直谋彼之生也,亦为我 田之利。且非直令其与之也,犹令估值而偿,在佃仆 也;若或贮之,可以有求,即得而无恐,在业主也;虽或 与之,实则以故易新而无失。藉令他有举要,势必倍 称,终无所给,田必污莱,我亦何利焉?予家岁间行之, 颇无大费。予故曰:“未之思也。往者有司不尝责民之 劝借乎?与其借之无交之人,孰若借之佃仆之有恩 义也。不得已而为有司之赈,莫若按里甲而赈之,里 举其殷实忠直者一人,督同里长报其里之贫者,计 户而与之,即有相欺,不至相远。且彼殷厚者,未必以 此微利而以身试法也。至于急而煮粥,则无策”之策 矣。江南之人,非必不谋生,安忍乞食,非其本业,必无 可为,安忍弃而就食?故仰粥以生,诚危迫之甚矣。饥 饱不时,宿歇无地,聚集饥众,则秽气薰蒸,疾疫易作。 自古凶荒瘵疠,势必兼行,正以是也。是欲以生之而 反杀之也。必也洁其爨燎,时其饥饱。方一二里间,即 择一地,俾之列坐,与之传餐,庶“聚不至众,贫不至伤, 去家不至远,可无露处,烟火相望,同时给食,可无他顾,日起就食,皆其熟识,可无剃眉矣。”其要又在有司 单车轻骑,不时巡行,以警其不恪不洁者,庶几有疗 乎?常平社仓,古人有之,法非不善,名非不美。得其人 为利诚多,非其人害亦不少,未当轻议也。若将姑务 其名,以涂塞当道者耳目,吾弗知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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