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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第175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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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汇编 食货典 第一百七十四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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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

 第一百七十五卷目录

 漕运部总论三

  古今治平略二唐宋漕运元附 明朝漕运

食货典第一百七十五卷

漕运部总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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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治平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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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漕运元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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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都长安,而西北号称沃野,然其土地狭,所出不足 以给京师,备水旱,故常转漕东南之粟。高祖、太宗之 时,用物有节而易赡,水陆漕运,岁不过二十万石,故 漕事简。自高宗已后,岁益增多,而功利繁兴,民亦罹 其弊矣。初,江、淮漕租米至东都输含嘉仓,以车或驼, 陆运至陕,而水行来远,多风波覆溺之患,其失常十 “七八,故其率一斛得八斗为成劳。”而陆运至陜,才三 百里,率两斛计庸钱千缗。送租者皆有水陆之直,而 河有三门底柱之险。显庆元年,苑西监褚朗议凿三 门山为梁,可通陆运。乃发卒六千凿之,功不成。其后 将作大匠杨务廉又凿为栈,以挽漕舟。挽夫系二𨱃 于胸,而绳多绝,挽夫辄坠死,则以逃亡报,因系其父 母妻子,人以为苦。开元十八年,宣州刺史裴耀卿朝 集京师,元宗访以漕事。耀卿条上便宜曰:“江南户口 多,而无征防之役,然送租庸调物,以岁二月至扬州, 入斗门,四月已后,始度淮入汴,常苦水浅。六七月乃 至河口,而河水方涨,须八九月水落,始得上河入洛, 而漕路多梗,船樯阻隘,江南之人不习河事,转雇河 师水手,重为劳费,其得行日少,阻滞日多。今汉、隋漕 路,频河仓廪遗迹可寻,宜于河口置武牢仓,巩县置 洛口仓,使江南之舟不入黄河,黄河之舟不入洛口, 而河阳、柏崖、太原、永丰、渭南诸仓,节级转运,水通则 舟行,水浅则寓于仓以待,则舟无停留而物不耗失, 此甚利也。”元宗初不省。二十一年,耀卿为京兆尹,京 师雨水,谷踊贵,元宗将幸东都,复问耀卿漕事。耀卿 因请罢陕陆运,而置仓河口,使江南漕舟至河口者, 输粟于仓而去。县官雇舟以分入河、洛,置仓三门,东 西漕舟输其东仓,而陆运以输西仓,复以舟漕以避 三门之水险。元宗以为然,乃于河阴置河阴仓,河西 置柏崖仓,三门东置集津仓,西置盐会,凿山十八里 以陆运,自江淮漕者皆输河阴仓,西至太原仓,谓之 “‘北运’,自太原仓浮渭以实关中。”元宗大悦,拜耀卿为 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江淮都转运使。益 漕晋、绛、魏、濮、邢、贝、济、博之租,输诸仓转而入渭,凡三 岁漕七百万石,省陆运佣钱三十万缗。是时,民久不 罹兵革,物力丰富,朝廷用度亦广,不计道里之费,而 民之输送所出,水陆之直,增以“函脚营窖”之名。民间 传言,用斗钱运斗米,其糜耗如此。及耀卿罢相,北运 颇艰,米岁至京师,才百万石。二十五年,遂罢北运。二 十九年,陕郡太守李齐物凿砥柱为门以通漕,开其 山巅为挽路,烧石沃酰而凿之。然弃石入河,激水益 湍怒,舟不能入。新门候其水涨,以人挽舟而上。天子 疑之,遣宦者按视齐物,厚赂使者,还言便。齐物。入为 鸿胪卿,以长安令韦坚代之,兼水陆运使。坚治汉、隋 运渠,起关门,抵长安,通山东租赋,乃绝灞、浐,并渭而 东,至永丰仓与渭合。又于长乐坡濒苑墙凿潭,于望 春楼下,以聚漕舟。坚因使诸舟各揭其郡名,陈其土 地所产宝货诸奇物于栿上。先时民间唱俚歌曰“《得 体》纥那邪”,其后得宝符于桃林,于是陜县尉崔成甫 更得体歌为《得宝弘农野》。坚命舟人为吴楚服大笠、 广袖、芒𪨗以歌之,成甫又广之为歌辞十阕,自衣缺 后,绿衣锦半臂、红抹额,立第一船为号头以唱,集两 县妇女百馀人,鲜服靓妆,鸣鼓吹笛以和之。众艘以 次辏楼下,天子望见大悦,赐其潭名曰“广运潭。”是岁, 漕山东粟四百万石。自裴耀卿言漕事,进用者常兼 转运之职,而韦坚为最。其后大盗起而天下匮矣。肃 宗末年,史朝议兵分出宋州淮运,于是阻绝,租庸盐 铁溯汉江而上。河南尹刘晏为户部侍郎,兼勾当度 支,转运盐铁铸钱使。江淮粟帛,繇襄、汉、越商于,以输 京师。及代宗出陕州,关中空窘,于是盛转输以给用。 广德二年,废勾当度支使,凡漕事亦皆决于晏。晏乃 自按行,浮淮、泗达于汴,入于河。右循底柱硖石,观《三 门》遗迹。至河阴、巩、洛,见宇文恺梁公堰酾河为通济 渠,视李杰新堤尽得其病利。然畏为人牵制,乃移书 于宰相元载,以为:“大抵运之利与害各有四:京师、三 辅若税入之重,淮湖粟至,可减徭赋半,为一利;东都 雕疲,百户无一存,若漕路流通,则聚落邑廛渐可还 定,为二利;诸将有不廷,戎虏有侵盗,闻我贡输错入军食丰衍,可以震耀夷夏,为三利;若舟车既通,百货 杂集,航海梯峤,可追贞观、永徽之盛,为四利:起宜阳、 熊耳、虎牢、成皋三百里,见户才十馀,居无尺椽,爨无 盛烟,兽游鬼哭,而使转车挽漕,功且难就,为一病;河、 汴自寇难以来,不复穿治,崩岸灭木,所在𫷷游,涉泗 千里,如罔水行舟,为二病;东垣底柱,渑池北河之间 六百里,戍逻久绝,夺”攘奸宄,夹河为薮,为三病;淮阴 去蒲坂,亘三千里,屯壁相望,中军皆鼎司。元侯每言: “衣无纩,食半菽,挽漕所至,辄留以馈军,非单车使者 折简书所能制。”为四病;载方内擅朝权,既得书,即尽 以漕事委晏,故晏得尽其才。晏以为江、汴、河、渭,水力 不同,各随便宜,缘水置仓,转相授受,即盐利顾佣,分 吏督之,随江、汴、河、渭所宜。故时转运船由润州陆运 至扬子,斗米费钱十九。晏命囊米而载以舟,减钱十 五;由扬州距河阴,斗米费钱百二十。晏为歇艎,支江 船二千艘,每船受千斛。十船为纲,每船三百人,篙工 五十。自扬州遣将部送至河阴,上三门,号“上门填阙 船”,米斗减钱九十。调巴、蜀、襄、汉麻枲竹篠“为绹棁舟, 以朽索腐材代薪,物无弃者。未十年,人人习河险,江 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河,河船不入渭。江南之运积扬 州,汴河之运积河阴,河船之运积渭口,渭船之运入 太仓”,岁转粟百一十万石,无升斗溺者。轻货自扬子 至汴州,每驮费钱二千二百,减九百,岁省十馀万缗。 又分官吏主丹阳湖,禁引溉,自是河漕不涸,其岁输 始至,天子大悦,遣卫士以鼓吹迓东渭桥,驰使劳曰: “卿,朕酂侯也。”凡岁至四十万斛,以给关中。大历八年, 以关内丰穰,减漕十万石,度支和籴,以优农。晏自天 宝末掌出纳监岁运使,左右藏主财谷,三十馀年矣。 及杨炎为相,以旧恶罢晏,转运使复归度支。凡江、淮 漕米,以库部郎中崔河图主之。初,晏于扬子置一场 造船,每船给钱千缗,或言虚费太多,晏曰:“论大计者, 不可惜小费,凡事必为永久之虑。今始置船场,执事 者至多,当先使之私用无窘,则官物坚完矣。若遽与 之屑屑较计锱铢,安能久行乎?异日必有患。吾所给 多而减之者,减半以下犹可也,过此则不能运矣。”其 后有司计费而给,无复羡馀,船益脆薄,漕运遂废。晏 为人勤力,事无闲剧,必于一日中决之,不使留宿。故 唐世称漕运之能者,推晏为首。及田悦、李惟岳、李纳、 梁崇义拒命,举天下兵讨之,诸军仰给京师,而李纳、 田悦兵守涡口,梁崇义扼襄、邓,南北漕引皆绝,京师 大恐。江淮水陆转运使杜佑以“秦、汉运路出浚仪十 里,入琵琶沟,绝蔡河,至东州而合。自隋凿汴河,官漕 不通,若导流培岸,功用甚寡。疏鸡鸣冈首尾,可以通 舟,陆行才四十里,则江、湖、黔中、岭南、蜀、汉之粟可方 舟而下。由白沙趋东关,历颍、蔡,涉汴抵东都,无浊河、 沂、淮之阻,减故道二千馀里。”会李纳将李洧以徐州 归命,淮路通而止。贞元初,关辅宿兵,米斗千钱,太仓 俱天子六宫之膳,不及十日,禁中不能酿酒,以飞龙 驮负永丰仓米给禁军陆运,牛死殆尽。德宗以给事 中崔造敢言为能立事,用为相。造以江吴素嫉钱谷 诸使颛利罔上,乃奏诸道观察使、刺史选官部送两 税至京师,废诸道水陆转运使及度支巡院,江淮转 运使以度支、盐铁归尚书省,宰相分判六尚书事;以 户部侍郎元琇判诸道盐铁、榷酒,侍郎吉中孚判度 支、诸道两税。增江淮之运。浙江东西岁运米七十五 万石,复以两税易米百万石;江西、湖南、鄂岳、福建、岭 南米亦百二十万石。诏“浙江东西节度使韩滉、淮南 节度使杜佑运至东、西渭桥仓,诸道”有盐铁处,复置 巡院,岁终得相计课最。崔造厚元琇,而韩滉方领转 运,奏“国漕不可改。”帝亦雅器滉,复以为江淮转运使。 先是,兴元初,帝在梁州,山南地热,上以军士未有春 服,亦自御袷衣。久之,盐铁判官王绍以江淮缯帛来 至,上命先给将士,然后御衫。韩滉又欲遣使献绫罗 四十担于行在,募僚何士干请行,滉喜曰:“君能相为 行,请今日过江。”士干许诺。归别家,则薪米储峙已罗 门庭矣。登舟,则资装器用已充舟中矣。每担夫与白 金一版,使置腰间。又运米百艘,以饷李晟。艘置五弩 手,有寇则叩舷相警,五百弩已彀矣。比达渭桥,盗不 敢近。时关中斗米五百,及滉米至减五之四。事平,上 还长安。或言滉聚兵修城,阴畜异志。上以问李泌,泌 请以百口保无他。他日又言曰:“今天下旱蝗,关中米 斗千钱,仓廪耗竭,而江东丰稔。愿谕其子皋归觐,令 滉速运粮饷,此朝廷大计也。”上从之。皋归,滉感悦,即 日发米百万斛。陈少游闻之,亦贡米二十万斛。上喜, 加滉平章事、江淮转运使。滉入贡无虚月,朝廷赖之。 元琇嫉其刚,不可共事,因有隙。琇称疾罢,而滉为度 支、诸道盐铁转运使,于是崔造亦罢。滉遂劾琇常运 米淄青、河中,而李纳、怀光倚以构叛,贬琇雷州司户 参军,寻赐死。是时,汴宋节度使,春夏遣官监汴水,察 盗灌溉者,岁漕经底,柱覆者几半。河中有山号“米堆”,

运舟入三门,顾平陆人为门匠,执标指麾,一舟百口
考证
乃能上。谚曰:“古无门匠墓。”谓皆溺死也。陕虢观察使

李泌益凿集津仓,山西迳为运道,属于三门仓,治上 路以回空车,费钱五万缗,下路减半。又为入渭船,方 五板,输东渭桥太仓米至,凡百三十万石。遂罢南路 陆运。其后诸道盐铁转运使张滂复置江淮巡院,李 巽为诸道转运、盐铁使。自刘晏后,江淮米至渭桥寖 减矣,至巽,乃复如晏之多。初,扬州疏太子港、陈登塘 凡三十四陂,以益漕河,辄复堙塞。淮南节度使杜亚 乃濬渠蜀冈,疏句城湖、爱敬陂,起堤贯城,以通大舟。 河益庳水,下走淮、夏,则舟不得前。节度使李吉甫筑 平津堰,以泄有馀,防不足,漕流遂通,然漕益少。江淮 米至渭桥者才二十万斛,诸道盐铁转运使卢坦输 以备一岁之费,而漕米亡耗,于路颇多。刑部侍郎王 播代坦建议:“米至渭桥五百石,亡五十石者死。”其后 判度支皇甫镈议:“万斛亡三百斛者偿之,千七百斛 者流塞下,过者死;盗十斛者流,三十斛者死,而覆船 败挽至者不得十之四五。部吏”舟人相挟为奸,榜笞 号苦之声,闻于道路,禁锢连岁,赦下而狱死者不可 胜计。其后贷死刑、流天德五城,人不畏法,运米至者 十亡七八。盐铁转运使柳公绰请如王播议,加重刑。 太和初,岁旱河涸,掊沙而进,米多耗,抵死甚众,不待 覆奏。秦、汉时故漕兴成堰东达永丰仓,咸阳县令韩 辽请疏之,“自咸”阳抵潼关三百里,可以罢车挽之营。 宰相李固言以为非时。文宗曰:“苟利于人,阴阳拘忌, 非朕所顾也。”议遂决。堰成,罢挽车之牛,以供农耕,关 中赖其利。凡漕达于京师而足国用者,大略如此。宋 都大梁,有四河以通漕运:曰汴河、曰黄河、曰惠民河、 曰广济河,而汴河所漕为多。太祖起兵,间有天下,惩 唐季五代蕃镇之祸,蓄兵京师,以成彊干弱支之势, 故于兵食为重。建隆以来,首浚三河,令自今诸州岁 受税租及筦榷货利、上供物帛,悉官给舟车,输送京 师,毋役民妨农。开宝五年,率汴、蔡两河公私船,运江、 淮米数十万石,以给兵食。是时京师岁费有限,漕事 尚简。至太平兴国初,两浙既献地,岁“运米四百万石, 所在雇民挽舟,吏并缘为奸,运舟或附载钱帛、杂物 输京师,又回纲转输外州,主藏吏给纳邀滞”,于是擅 贸易官物者有之。八年,乃择干彊之臣,在京分掌水 陆路发运事,凡一纲计其舟车役人之直给付,至纲 吏雇募,舟车到发,财货出纳,并关报而催督之。自是 调发邀滞之弊遂革。初,荆湖、江、浙、淮南诸州,择部民 高赀者部送上供物。民多质鲁,不能检御舟人,舟人 侵盗官物,民破产不能偿。乃诏牙吏部送,勿复扰民。 大通监输铁,尚方铸兵器,锻炼用之,十裁得四五。广 南贡藤,去其粗者,斤仅得三两。遂令铁就冶郎淬治 之,藤取堪用者,无使负重致用,以劳民力。汴河挽舟 卒多饥冻。太宗令中黄门求得百许人,蓝缕枯瘠。询 其故,乃主粮吏率取其口食。帝怒,捕鞫得实,断腕殉 河上,三日而后斩之,押运者杖配商州。雍熙四年,并 水陆路发运为一司,主纲吏卒盗用官物及用杂糅 官米,故毁败舟船,致沈溺者弃市,募告者厚赏之。山 河平河,实因滩碛风水所败,以收救分数差定其罪。 端拱元年,罢京城水陆发运,以其事分隶排岸司及 下卸司。先是,四河所运,未有定制。太平兴国六年,汴 河岁运江、淮米三百万石,菽一百万石;黄河粟五十 万石,菽三十万石,惠民河粟四十万石,菽二十万石, 广济河粟十二万石,凡五百五十万石,非水旱蠲放 民租,未尝不及其数。江南、淮南、两浙、荆湖路租籴,于 真、扬、楚、泗州置仓受纳,分调舟船溯流入汴,以达京 师,置发运使领之。诸州钱帛、杂物、运器上供亦如之。 陕西诸路菽粟,自广河三门沿流入汴以达京师,亦 置发运使领之。粟帛自广济河而至京师者,京东之 十七州;由石塘、惠民河而至京师者,陈、颍、许、蔡、光、寿 六州。皆有京朝官,廷臣督之。河北卫州,东北有御河, 达乾宁军,其运物亦廷臣主之。广南金、银、香药、犀、象、 百货,陆运至处州,而后水运川、益诸州金帛及租市 之布,自剑门《列传》置,分辇负担至嘉州,水运达荆南, 自荆南遣纲吏运送京师。庆历后,以黄河岁漕益减 耗,而刱船、市林木、役牙前劳费,遂罢其运,自是岁漕 三河而已。江湖上供米,旧转运使以本路纲输真、楚、 泗州转般仓,载盐以归舟,舟还其郡,卒还其家。汴州 诣转般仓运米输京师,岁折运者四。河冬涸,舟卒亦 还营,至春复集,名曰“放冻。”卒得番休,逃亡者少。汴船 不涉江路,无风波沈溺之患。后发运使权益重,六路 上供米,团纲发船,不复委本路,独专其任,文移坌并, 事目繁伙,不能检察。操舟者赇诸吏,得诣富饶郡市 贱贸贵,以趋京师。自是江、汴之舟,混转无辨,挽舟卒 有终身不还其家、老死河路者,籍多空名,漕事大敝。 皇祐中,发运使许元奏:“近岁诸路因循,粮纲法坏,遂 令汴纲至冬出江,为他路转漕,兵不得息。宜敕诸路 增船载米,输转般仓充岁计如故事。”于是牟利者多, 不以元说为然。诏如元奏。久之,诸路纲不集。嘉祐三年,下诏切责有司,以《格诏》不行。及发运使不能总纲 条,转运使不能干岁入,预敕江淮、两浙转运司,期以 期年,各造船补卒,团本路纲。自嘉祐五年,汴船不得 复出江,至期,诸路船犹不足。汴船既不至江外,江外 “船不得至京师,失商贩之利,而汴船工卒讫,各坐食 恒苦不足,皆盗毁船材,易钱自给,船愈坏而漕额愈 不及矣。论者初欲漕卒得归息,而近岁汴船多佣丁 夫,每船卒不过一二人,至冬当留守船实无得归息 者。”时元罢已久,后至者数奏请出汴船,执政不许。治 平三年,始诏出汴船七十纲,未几,皆出江,复故。是时, 漕运吏卒上下共为侵盗贸易,甚则托风水沉没以 灭迹,官物陷折,岁不减一十万斛。熙宁二年,薛向为 江、淮等路发运使,始募客舟与官舟分运,互相检察, 旧弊仍去。岁漕常数既足,募商舟运至京师者又二 十万馀石而未已,请充明年岁计数。三司使吴充言: “宜自明年减江、淮漕”米二百万石,令发运司易轻货 二百万缗。计五年所得,无虑缗钱千万,转储三路,平 籴备边。王安石谓:“骤变米二百万石,米必陡贱;骤至 轻货二百万贯,货必陡贵。当令发运司度米贵州郡, 折钱变为轻货,储之。河东、陕西要便州军,用常平法 粜籴为便。”诏如安石议。七年,京东路察访邓润甫等 言:“山东沿海州郡,地广丰岁米贱,募人为海运。山东 之粟,可转之河朔,以助军食。”诏京东、河北路转运司 相度,卒不果行。绍圣二年,置汴纲,通作二百纲,在部 进纳官铨试不中者,注押上供粮斛,不用衙前土人、 军将。未几,复募土人押诸路纲,如故转般。自熙宁以 来,其法始变,岁运六百万石给京师外,诸仓常有馀 蓄。州郡告歉,则折收上价,谓之“额斛”,计本州岁额,以 仓储代输京师,谓之“代发”,复于丰熟以中价收籴,谷 贱则官籴,不至伤农,饥歉则纳钱,民以为便。本钱岁 增,兵食有馀。崇宁初,蔡京为相,始求羡财,以供侈用, 费所亲胡师文为发运使,以籴本数百万缗充献。入 为户部侍郎,来者效尤,时有进献,而本钱竭矣。本钱 既竭,不能增籴,而储积空矣。储积既空,无可代发,而 输般之法坏矣。崇宁三年,户部尚书曾孝广言:“往年 南自真州江岸,北至楚州淮堤,以堰潴水不通,重船 般剥劳费,遂于堰旁置转般仓,受逐州所输,更用运 河船载之入汴,以达京师。虽免推舟过堰之劳,然侵 盗之弊,由”此而起。天圣中,发运使方仲荀奏请度真、 楚州堰为水闸。自是东南金帛、茶、布之类,直至京师, 惟六路上供斛斗犹循用转般法,吏卒糜费,与在路 折阅,动以万数。欲将六路上供斛斗,并依东南杂运, 直至京师或南京府界卸纳,庶免侵盗乞贷之弊。自 是六路郡县各认岁额,虽湖南、北至远处亦直抵京 师,号“直达纲”,丰不加籴,歉不代发。方纲米之来,立法 峻甚,船有损坏,所至修整,不得逾时。州县欲其速过, 但令供状,以钱给之,沿流乡保,悉致骚扰,公私横费 百出。又盐法已坏,回舟无所得,舟人逃散,船亦随坏, 本法尽废。大观三年,诏“直达纲自来年并依旧法,复 令转般。”政和二年,复行直达纲毁折转般诸仓。谭稹 上言:“祖宗建立真、楚、泗州转般仓,一以备中都缓急, 二以防漕渠阻节,三则纲船装发,资次运行,更无虚 日。自其法废,河道日益浅涩,遂致中都粮储不继。淮 南三转般仓不可不复。乞自泗州为始,次及真、楚,既 有瓦木,顺流而下,不甚劳费。俟岁丰计置储蓄,立法 转般。”淮南路转运判官向子𬤇奏:“转般之法,寓平籴 之意,江、湖有米,可籴于真,两浙有米,可籴于扬,宿、亳 有麦,可籴于泗。坐视六路丰歉,有不登处,则以钱折 斛,发运司得以斡旋之,不独无岁额不足之忧,因可 以宽民力。运渠旱干,则有汴口仓。今所患者,向来籴 本岁五百万缗,支移殆尽。”宣和五年,乃降度牒及香、 盐钞各一百万贯,令均籴斛斗,专备转般。江西转运 判官萧序辰言:“转般道里不远,而人力不劳,卸纳,年 丰可以广籴厚积,以待中都之用。自行直达,道里既 远,情弊尤多。如大江东西、荆湖南北,有终岁不能行 一运者;有押米万石,欠七八千石;有枷失舟船,兵稍 逃散,十不存一二者。折欠之弊,生于稽留,而沿路官 司多端阻节,至有一路漕司不自置舟船,截留他路 回纲,尤为不便。”诏发运司措置。高宗建炎元年,诏诸 路纲米以三分之一输送行在,馀输京师。绍兴初,因 地之宜,以两浙之粟供行在,以江东之粟饷淮东,以 江西之粟饷淮西,荆湖之粟饷鄂、岳、荆南。量所用之 数,责漕臣将输,而归其馀于行在,钱帛亦然。顾舟差 夫,不胜其弊,民间有自毁其舟、自废其田者。绍兴四 年,川、陕宣抚吴玠调两川夫运米一十五万斛至利 州,率四十馀千致一斛,饥病相仍,道死者众,蜀人病 之。漕臣赵开听民以粟输内郡,募舟挽之,人以为便。 总领所遣官就籴于沿流诸郡,复就兴、利、阆州置场, 听商人入中,然犹虑民之劳且惫也,又减成都水运 对籴米,三十年科拨诸路上供米。时内外诸军岁费 米三百万斛,而四川不预焉。嘉定兵兴,扬、楚间转输不绝,濠、庐、安丰舟楫之通亦便矣。而浮光之屯,仰馈 于齐、安、舒者之民,远者千里,近者亦数百里。至于京 西之储,襄、郢犹可径达,独枣阳陆运夫皆“调于湖北 鼎、沣等处,道路辽邈,夫运不过八斗,而资粮扉屦与 夫所在邀求,费常十倍。中产之家雇替,一夫为钱四 十五十;单弱之人,一夫受役,则一家离散,至有毙于 道路者。至于部送纲运,并差见任官,阙则选募得替、 待阙及寄居官有材干者,其责繁难,人以为惮。故自 绍兴以来,优立赏格,其有欠者,亦多方而悯之,亦时 寓于蠲放焉。”元都于燕,去江南极远,而百司庶府之 繁,卫士编民之众,无不仰给于江南。而运粮则自浙 西涉江入淮,由黄河逆水至中滦旱站,陆运至淇门 入御河,以达于京。后又开济州泗河,自淮至新开河, 由大清河至利津河入海。因海口沙壅,又从东阿旱 站运至临清入御河,又开胶莱河道通海。劳费不赀, 卒无成效。初,宋季有朱清者,与其徒张瑄俱为人佣 海渎沙。清因贼其主,避迹捕引舟行三日夜,得沙门 岛,潜居之。自沙门岛引舟东北行,过《高句丽》,见文登、 夷维诸山,已又北见碣石、燕山。往来飘忽,若风与鬼 迹之不可得,因往返为椎劫,无虑十数发。私念南北 海道固径利如此,寻就招为防海义民。伯颜平宋,知 其习海事也,遣载宋库藏图籍,从海道入燕都。至元 十九年,廷议漕运,伯颜追忆海道载宋图籍之事,以 为海运可行,于是请于朝廷,命上海总管罗璧、朱清、 张瑄等,造平底海船六十艘,运粮四万六千馀石,从 海道至京师。时刱行海洋,沿山求嶴,风信失时,明年, 始至直沽。时朝廷未知其利。是年,立京畿、江淮都漕 运司,各置分司,以督纲运,每岁令江淮漕运司运粮 至中滦,京畿漕运司自中滦运至大都。二十年,又用 王积翁议,令阿八赤等广开新河。然新河候潮以入, 船多损坏,民亦苦之,而忙兀䚟言海运之舟悉皆至 焉,于是罢新开河,颇事海运,立万户府二,以朱清、张 瑄为之。未几,又分新河军士水手及船,于扬州、平湾 两处发运,而三省造船二千,于济州接运,犹未专于 海道也。至二十八年,始立都漕运万户府,令清、瑄专 掌督岁运。至大四年,以嘉兴等秋粮并江淮诸处财 赋府岁办以充运,海漕之利,盖至是博矣。初,海道自 平江刘家港入海,经扬州、通州、海门、黄连沙头,万里 长滩开洋,沿山屿而行,抵盐城县西海州及密州、胶 州界,放灵山洋,投东北路,多浅沙,行月馀始抵成山, 计其水程,自上海至杨村、马头,凡一万三千三百五 十里。至元二十九年,朱清等言其路险恶,复开生道, 自刘家港开洋,至撑脚沙,转沙觜至“三沙洋子江,过 匾担沙大洪,又过万里长滩,放大洋至清水洋,又经 黑山洋,至成山,过刘岛,至芝罘、沙门二岛,放莱州大 洋,抵界河口”,其道差为径直。明年,千户敫《明略》又开 新道,从刘家港入海,至崇明州三沙放洋向东行,入 黑水大洋,取成山转西至刘家岛,又至登州沙门岛, 于莱州大洋入界河。“当舟行风信,有时自浙西至京 师,不过旬日而已,视前二道为最便云。”自是江南之 粮,分为春夏二运,盖至于京师者,一岁多至三百万 馀石。民无挽输之劳,国有储蓄之富,岂非一代之良 法与?虽风涛不测,粮船漂溺者,无岁无之,间亦有船 坏而弃其米者,然视河漕之费,则其所得盖多矣。至 其河漕,则自至元二十六年因寿张尹韩仲晖言,自 东平州安山开河,北至临清二百五十馀里,引汶绝 济,直属卫河,建闸三十有一,准高下,分远迩,以节蓄 泄。河成,赐名“会通河。”然河道初开,岸狭水浅,不能负 重载容大舟。又绝江、淮、愬、泗水。吕梁、彭城古称险处, 每岁运不过数十万石,终不若海运之多。又初时通 州至大都五十里,陆挽官粮岁若干万,民不胜其悴。 至元二十八年,都水监郭守敬建言,导昌平县白浮 村神山泉,西折南向,过双塔榆河,至都城南,引一亩 玉泉,至西门入都城,汇积水潭,复东折而南,入三里 河,经十里河至烟墩港,入浑河东下。每十里制一闸, 以时启闭,漕舟自通州直抵都城,首事于至元二十 九年春,成于三十年秋。世祖自上都还,过积水潭,见 舳舻蔽水而悦,赐名“通惠河。是役兴之日,命丞相以 下皆亲操畚锸为之倡。置闸之处,往往于地中得旧 时砖木,时人为之感服。船既通行,公私便焉。”是元运 主于海而兼乎河,所以为国计者大矣。然历岁既久, 弊日以生,“水旱相仍,公私俱困。疲三省之民力,以充 岁运之恒数。而押运、监临之官与夫司出纳之吏,恣 为贪黩,脚价不以时给,收支不得其平,船户贫乏,耗 损益甚。兼以风涛不测,盗贼出没,剽劫覆亡之患,自 再改至元之后,有不可胜言者,由是岁运之数,渐不 如旧。”及汝、颍倡乱,湖广、江右相继陷没,而方国珍、张 士诚窃据浙东西之地,虽縻以好爵,资为藩屏,而贡 赋不供,剥民以自奉。于是海运之舟不至京师,而国 已“不国”矣。

===明朝漕运===明兴,高皇帝定鼎金陵,为东南财赋之会,引江带湖, 舳舻衔尾,鳞次沓集,故帑藏充溢。蠲租之诏岁下,而 军国之用沛然。乃犹下诏言:“民间租税,水陆漕挽,输 之京师,大为劳勚。所司其设法转运,务取便利,无重 贻民困。”其时会通河故道犹在,以不关漕事,堰筑崩 淤,废而不理。及用兵梁、晋间,使大将军徐达开塌场 口,入于泗水以通运。后因河口壅淤,乃修师家庄、石 佛诸闸。又开济宁州西耐牢陂,接引西郓黄河,通梁、 晋之粟。至二十四年,河决原洪边,过安山湖,而会通 河遂淤。自是南运舟楫不通,而立陆路,递运所往来 者,悉繇德州下河至。其给饷辽东,则仍用海运如故。 二十九年,都督朱信言:“比岁海运六十万石以饷辽 东,今海舟既多,宜增其数。”上命增十万石,以嘉定县 米输太仓转送之。明年谕户部,以“辽运连岁不绝,近 闻颇有赢馀。可令其军人屯田自给,而贮所应运者 于太仓、镇海、苏州三卫。”其致谨于飞挽如此。及成祖 择天下形胜,建都北平,去江南綦远。百司庶府,卫士 编氓,一仰漕于东南。于是漕议始重。初,沈阳中屯卫 军士唐顺言:“卫河之源,出卫辉府辉县西北太行苏 门山下,其流自县治北经卫辉城下,入大名府濬县 界,迤逦抵直沽入海。南距河陆路五十馀里。若开卫 河,距黄河百步,置仓廒,受南方所运粮饷,转卫河交 运,公私两便。”诏命详议,候民力稍甦施行焉。户部尚 书郁新等又言:“淮河至黄河,多浅滩《跌跛》,运漕艰阻。 请自淮安用船,可载三百石以上者,运入淮河沙河, 至陈州颍岐口《跌跛》下,复以浅船可载二百石以上 者,运至《跌跛》上,别以大车载入黄河,至入柳树等处。 今河南车夫赴卫河,转输北京。”从之。既而命平江伯 陈瑄总督海运五十万赴北京及辽东。又设天津卫 于直沽。上以直沽海运舟舶往来之冲,宜设军卫,且 海口田土膏腴,命调沿海诸卫军士筑城戍守,建百 户,以储运粮,别以小船转北京。五年,户部会官言:“京 都合用饟饷,尽河北税粮子粒,并河所漕粟,不足供 需,海运乃济。而运船少,岁运不过五六十万石,且未 设漕官董理,事权不一。请于苏州、太仓设海道都运 使,其中择文武中公廉勤干者充,视布政使辖卫所 诸海运船并出海官军时简理如法。”下部详覆以闻。 大略水陆兼运,河海并济。而自海运者,则踵元人之 旧,由直沽达京。自河运者,繇江入淮,繇淮入河,至于 阳武,发山西、河南丁夫,陆运至卫辉,下河舟运至京。 然海险覆溺不可胜数,官民皆畏之。而陆路置递运 所八,每所用民丁三千,车三百馀辆,民困其役。先是 屡有言开河便者,成祖重民力,未许。至九年,济宁州 同知潘叔正建言:“旧会通河四百五十馀里,其淤塞 者三之一,濬而通之,非唯山东免递运之劳,实国家 无穷之利。”于是命工部尚书宋礼、刑部侍郎金纯、都 督周长董其事。发山东六郡丁夫十有六万五千,役 二十旬蠲租百十万石濬之。而御史许堪言:“古海丰 故河,漕汶以运道犹存,宜可疏属之卫。”而老人白英 画以为“元,导汶入洸,出济宁而阳谷。汶上、东平之间, 地高圩数丈。南旺之间,水浅涸,胶舟不任重载,固其 理也。今筑坝于东平州之戴村”,抑汶水无东流,令尽 入南旺湖。“南旺者,运河之脊也,得全汶而湖深广,宜 可漕。”于是疏卫河达海丰古河,而筑坝于汶上县之 戴村,横亘五里,遏抑汶水入南旺。至南旺而中分,分 十之四南流以属徐、沛,分十之六北流以达临清。又 迹元旧,相地势高下,增筑水闸,以时启闭,便蓄泄。自 分水至临清,地“降九十尺,为闸十有七,而达于漳、御; 自分水至沽头,地降百十有六尺,为闸二十有一,而 达于河、淮。”乃设清江卫河工提举司,其中创造平船 五百艘,已运至三千馀艘以转输。底平仓阔,受载不 深,于度浅易脱,得水仅六挐而足,六挐者三尺也。于 是会通既道,淮浦底绩,而南北之运始通。十二年,乃 罢海运,令支运转漕,而命平江伯陈瑄专理河漕事。 瑄乃疏清江浦,引水繇管家湖入鸭陈口达淮,以避 淮河风涛之险。浚瓜洲、仪真二坝,祛潮港之堙;凿徐、 吕二洪之巨石以平水怒。行沛县、招阳、济宁、南旺、高 邮、甓社诸湖,筑长堤以蓄巨潴;开泰州白塔河以通 大江;凿高邮渠四十里以便舟楫。自“淮抵临清,增闸 四十有七,以便蓄泄。自淮至通州滨河,置庐舍五百 六十八所,居卒以治浅。缘河堤种树凿井,以待暍者。 置仓于淮安、徐州、临清、通州,以便转输。亘四千里。数 十年漕河事宜,皆瑄所经综。周虑而力图之,至于今 是赖。”初制,苏州并山东、兖州粮输济宁仓,河南、山东 粮输临清仓,各交收。而沿江诸府州县粮并输淮。浙、 南直隶卫所官军于淮安运抵徐,京卫军于徐州运 抵德,各置仓收囤,而山东、河南官军于德州运抵通 州,入上输太仓,曰“支运”,一岁四运,盖军民各半,而江 西、湖广、浙江及苏、湖诸郡,距京师远,民不习河事,而 漕河有洪闸浅冻风涛之阻,多失陷往复,动经岁劳, 费于正粮数倍。且以转漕故失农月,苦甚。宣德五年巡抚周忱与平江伯瑄奏议,令民运至淮安或瓜洲 水次,补给脚价,及搬浅耗折芦席诸费,兑与卫军。而 直隶各省军,俱于其附近水次领兑,是为“兑运。”至成 化七年,复用都御史滕昭言,罢瓜、淮兑运,令里河官 军雇江船于江南水次交兑。民加过江之耗,视远近 以为差。而临淮、徐、德四仓,支运七十馀万,皆各就水 次兑之,是为“改兑。”自是兑运遂为一代良法。然初时 正米一石止加耗五升,后寻增至七升,已又有淋尖 斛面,有随船馀耗,于是粮运轻赍,有所谓“一六”、“二六”、 “三六”者。盖加耗随地里远近为多寡,而江、浙、湖最远, 则耗四折三,故谓之“三六。”江南、北直隶次远,则耗四 耗三而折二,故谓之“二六。”山东、河南较近,则耗二折 一,故谓之“一六。”先连耗俱本色,俟抵湾雇车起粮,则 易银为用。弘治间,以湾中米价低昂不一,而易卖又 滞交纳,遂定折银每石五钱,可以轻赍,就于交兑之 时支领随船。此一六等轻赍之名所由始也。然只令 完纳兑运三百三十万石而已,馀耗本折皆归旗军, 官固无利之者。是故旗卒富饶,饟运于斯为盛。其临、 徐、德、淮支运者,加耗数寡,止有随船耗米,无轻赍之 费,亦于兑运、轻赍均贻之。总儹运四百万石,然用亦 裕而运无告匮。迨于正德,京师权要始有官债,虚立 文约,逼夺轻赍,而弊从此生矣。时各总运官多出其 门,牵引为害,借公物为私赂,以希宠庇,于是始有鞘 封过淮,赴漕运衙门呈验重封,仍委官至湾过发之, 盖以革逼夺之弊。而把总甘钦遂引夤,缘验封查筭 使用,以羡馀献之官,故又有扣除之例。钦虽旋以赃 败,而后之相继者,则用意筭扣,岁增厥数,务多献为 功。至太仓库所积羡馀,盈数十“万,而官旗揭借陪费, 贻害不可胜言。钦之作俑,可尽诛耶?夫一、六等轻赍, 乃耗粮也。惟因地有远近,故耗有多寡,非脚价也。若 脚价,则一例矣。湾中起粮之费,则各总皆同,又何必 分一六、二六、三六”之殊哉?今以轻赍扣除于官,是则 正粮四百万之外复收其耗粮也,岂制法之意乎?后 又添设参将一员,驻通专验封。而参将王佐乃定脚 价,搜刮仓中使用。如太监则有茶果钱,如经历仓儹, 每石一厘,谓之“釐儿钱。”及至吏书门官斗级之类,莫 不定之以数,每年造报花销,遂以为例。于是使用公 行,太监茶果又添火耗,催茶果者有班儿钱,其他如 小荡兑银、会钱银、救斛面银者,名色不一。后又革除 参将,只巡仓御史会同通判、坐粮员外验封查筭,凡 仓中一应无名之费,不准开销,则扣除愈多,粮米不 能上纳,运军苦逼之甚,势不可用,乃在河南起剥,以 抵其费。为法不一,故仓有挂欠之米,库有羡馀之银, 而理不可通,议者纷及,故又议以羡银给军。然不复 详审概给为名,使旗甲不免锁扭追偿,而众军反获 赢馀。惟以扣除不多为恨,欺辱旗甲,动辄噪讦,官司 莫可谁何。于是旗军受累日深,而运亦弊极,不可整 理。嘉靖初,诏申饬严禁焉。二年,漕总杨宏请漕运轻 赍,听运官沿途雇舟车,不必装鞘封筭,以苦运军。部 议:“漕规惟船不守冻,粮不挂筹,军不借债为急。轻赍 虽资运费,宜解漕运视验过淮,照数领给,至通州方 许发封,仍听巡仓御史酌定,馀著各总验船料,应修 补者给之。”三年,新定运军随正行粮交兑之法,官军 便之。已命轻赍银过淮,予三之二,馀俟粮完尽给,勿 扣羡馀,侵欺者许军陈诉。至六年,巡仓御史吴仲言: “通州运河直抵都城,乃元郭守敬所建者。国朝永乐 间,亦以通漕,后寻湮废。今通流等八闸遗迹尚存,原 设官夫具在,因而成之,为力甚易,仍令闸运,岁可省 脚价二十馀万。又汉、唐、宋漕皆从汴直达京师,未有 贮国储于五十外者。今令京军支粮,通州悉称不便, 而密云诸处皆有间可通,设卤酋乡导,轻骑疾驰,旋 日可至。烧毁仓廪,则国储一空,京师坐困。此非细故。 请以臣言下所司议,略运百万试之,与陆运兼行,俟 次第就渠,径达京仓,兴无穷之利,杜不测之患,为便 计。”上命户部侍郎王𫐄、工部侍郎何诏及仲董其事。 明年六月功成。自大通桥至通州石坝四十里,地势 高下四十丈,中设庆丰等五闸以蓄水。每闸设官吏, 编夫二百八十,造剥船三“百艘,分置各闸,责经纪领 之,使制布囊,盛米”雇役递相转输,军民称便。大概国 漕岁四百万八千九百有馀,运十有二,总领卫一百 四十,旗军十二万六千八百人,浅船一万二千一百 四十八艘。而粮之起于州县也,民户纳米,里甲总催 则有淋尖剔斛,抛剩漫筹,比至入仓,费已过倍,而民 受其病。乃总催之兑与旗军也,害如之。旗军运官之 登于京仓也,害复如之。而总催旗军无不受其病。然 科派总因于田亩,是民之纳粮一石者实石五六斗 也。军在卫所,既支月粮,及出运又有行粮支给,而一 夫岁运不过三十石,通其所加兑及所支给者计之, 则多于所运之数,而舟船之费复不与焉。是朝“廷之 得米一石者,实不啻费二三石也。且漕卒一岁之间, 大半在途,无室家之乐,有风波之险,洪闸之停留,舳舻之冲激,阴雨则虑湿漏,浅涩则费推移,沿途有将 领之科索,上仓苦官儹之留难,及其回家,席未及煖, 而文移又促以再兑矣。”凡艰勚若此,其可无轸恤变 通之虑也哉!况漕河跨江绝淮,经河越济,兼四渎之 水为漕用。而自淮至直沽,舟楫所历,凡四千里,独卫 与河为水道,馀皆疏泉引流,建闸立堤以通之,故河 身常浅,遇旱亢流细缩,则行颇壅滞。又抑黄河使不 得北流,而河数决溢,蚀漕为漕忧。故疏凿修筑,属水 部分司,而总督大臣奉敕专临焉,盖其重也。先是,成 化中,大学士丘濬议曰:“自古漕运所从之道有三:曰 陆,曰河,曰海。陆运以车,水运以舟,而皆资于人力。所 运有多寡,所费有繁省。河漕视陆运之费省十三四, 海运视陆运之费省十七八。盖河漕虽免陆行,而人 挽如故,海运虽有漂溺之患,而省牵率之劳,较其利 害,盖亦相当。今漕河通利,岁运充积,固无资于海运 也。然善谋国者,恒于未事之先,而为意外之虑。今国 家都燕,盖极北之地,而财赋之入,皆自东南而来。会 通一河,譬则人身之咽喉也,一日食不下咽,立有死 亡之祸矣。请于无事之秋,寻元人海运之故道,别通 海运一路,与河漕并行。江西、湖广、江东之粟,照旧河 运,而以浙西、东濒海一带及苏、松、常三府由海运,使 人习知海道,一旦漕渠少有滞塞,此不来而彼来,是 亦思患预防之先计也。”且详海舟之便,舟行海洋,不 畏深而畏浅,不虑风而虑礁。故制海舟者必为尖底, 首尾必俱置柁,卒遇暴风,转帆为难,亟以尾为首,纵 其所如。且暴风之作,多在盛夏,今后率以正月以后 开船,置长篙以料角,“定盘针以取向,一如番舶之制。” 夫海运之利,以其放洋,而险亦以其放洋。今欲免放 洋之害,宜豫遣习知《海道》者,起自苏州刘家港,访问 傍海居民、捕鱼渔户、煎盐灶丁,逐一次第踏视海涯 有无,行舟横道,泊舟港㲼,沙石多寡,洲渚远近,亲行 试验,委曲为之设法,可通则通,可塞则塞,可回避则 回避,“画图具本,以为傍海通运之法,万一可行,是亦 良便。若夫占视风候之说,见于《沈氏笔谈》。每日五鼓 初起,视星月明洁,四际无云,因便发行,巳时而止,则 不遇暴风,或中道忽见云起,即易柁回舟,仍泊旧处。 如此可保万全,永无沉溺之患矣。”至是河决益甚,漕 舟往往更岁而乃卒,事率三石而致一石,于是议者 始纷纷议开胶、莱河,复遮洋总及海运事。时嘉靖三 十年也。给事中李用敬言:“迩者河道湮塞,深妨国计。 间胶、莱之间有新河一道,在海运旧道之西,乃元人 欲开通,以避海涛岛屿之险而未成者。先是,山东副 使王献,悯登、莱之民土瘠人稀,生理不足,皆由舟楫 不通。尝按元遗迹,凿马壕石底,以通淮安商贾,建新 河等闸八座,以蓄泄水患,导张鲁、白蚬诸河,以济水 道。”现今淮安之船,由淮河直抵麻湾,即新河之南口 也;由海仓直抵天津,即新河之北口也。自南口至北 口,仅三百三十里,各有湖水深入,中有九穴湖、沽河 诸流可引,其馀淤塞未通,宜量加濬者一百五里,宜 深加濬者“三十馀里。元人用功,以开其二,今之用功, 当任其一。此皆彰明可见者。”疏入,遣御史何廷钰往 度之。廷钰返言为费浩繁,遂报罢。至隆庆四年,漕政 大弛。漕舟率五月入淮,八月入闸,十月守冻。而是年 九月,河决小河口,自宿迁至徐三百皆淤,舟为逆流, 漂损至八百艘,溺漕卒千馀人,失米二十二万六千 馀石。于是给事中李贵和复请开胶、莱新河以济饷 运。遣工科胡椟相视。而河道都御史万恭行令山东 郡邑试之云中有河道、亦可渐濬。而浮沙百里旋就 淤塞。其分水岭下𥐻请帮助识别此字。“则顽石粗矿不可凿者五十 里有奇,徒劳费无益,奚容更议?”既而椟勘视,亦言新 河必不可成,又罢。然说者谓“海运繇安东循灵山,历 陈家岛,缘岸而来,则触浮劳之险,放舟入大洋,入黑 水、夹延真、白、蓬头,经成山、沙门,万里波涛,未易漂涉。 而新河则由麻湾至海、沧,相距才三百馀里,非远若 濮海数千里之阻也。又下款三沙之洋,上接三山之 渤,水势自然,非若引汶绝济,强决细流以蓄注也。”嗟 乎!海运关京都重轻,新河系海运通塞,此役当与天 下共,非淮海、山东之私利也。且元人业已为之前驱 矣,奈何吝数十里之费,丧垂成之迹哉!甚矣,愚俗之 未可与虑始也。至《遮洋总》,则海运虽罢,而宣统间犹 造船给军,由海运赴蓟州诸仓。迨嘉靖末,科臣胡应 嘉欲市恩桑梓,诸军建议罢废,而海运遗意无复存 焉者。至是给事宋良佐议曰:“今运道屡梗,宜乘此遗 迹未泯之时,将遮洋一总尽行议复,务足原额,以存 海运遗意。”乃稍稍推拓,如该总隶北诸卫兑北粮者, 令繇天津入洋抵蓟州;隶南诸卫兑南粮者,令繇淮 入洋抵京、通。仍博访国初并海诸卫所旧制,博,列障 联屯,彼此相望。即河渠少梗,而此塞彼通,亦思患预 防之术。下漕司详议以闻。于是山东布政使王宗沐 闻其议,以为胶河必不可复,而海运有十二利。巡抚 梁梦龙大然之,投袂起行海上,历巡视其便,因疏曰“今漕河多故,言者争献开胶河之说,此非臣等所敢 任也。第尝考海道,南自淮安至胶州,北自天津至海、 沧,各有商贩往来,舟楫屡通。中间自胶州至海沧一 带,亦有岛人商贾出入其间。臣等因遣指挥王惟精 等自淮安运米二千石,自胶州运麦一千五百石,令 入海出天津,以试海道,无不利者。其淮安至天津一 道,计三千三”百里,风便两旬可达。况舟皆由近洋中 岛屿联络,遇风可依,非如横海而度,风波难测。比之 元人殷明略故道,实为安便。大约每岁自五月以前, 风顺而柔,过此稍劲。诚以风柔之时,出并海之道,汛 期不爽,占候不失,即千艘万橹,保无他患。可接济京 储,羽翼漕河,省牵挽之力,免守帮之苦。而防海卫所, 大洋错络,又可严海禁,壮神都,甚便。部议量拨附近 粮十二万石,由淮入海,以视其效,从之。至万历初,宗 沐以都御史督漕运,抚凤阳,具疏三说以进,曰:“唐人 都秦,右据岷、凉,左通河渭,是险可依而水未通利也。 有险则天宝、兴元乘其便,无水则会昌、大中受其贫。 宋人都梁,背负大河,面接淮汴,是水通利而无险可 依也。有水则景德、元祐享其安,无险则宣和、靖康受 其病。若国家都燕,北有居庸、医无闾以为城,而南通 大海以为池,金汤之固,天造地设,以拱卫神京,而海 道不通,是太平之遗虑也。此天下大势。一夫三门,天 下之险也。唐人裴耀卿、刘晏辈百计经营,所不废者, 都关中故也。若都燕,则既受河与海矣。河一自安山 涉汶、济即今之会通河;一自温入汴入卫,而俱会于 天津。然终元之世,未尝事河而专海者。彼以陋夷纷 攘,终岁用兵,固无暇于事河。又以为河运入闸,则两 舟难并,是不可速也。鱼贯逆愬,一舟坏则连触数十 舟同时俱靡,是不可避也。一夫大呼,万橹皆停,此腰 脊”咽喉之譬,先臣丘濬言之,是不可忽也。若主于河 而协以海,自万无可虑,故都燕之受海,犹凭左臂从 腋下而取物也,不可弃也。此都燕专埶二黄河西来, 禹之故道,虽不可考,然不过自三门而东,出天津入 于海,是腹虽稍南,而首尾则东西相衡而归诸北也。 乃今则直南入淮,而去岁决从阎家口“出支河,近符 离、灵壁,又几于正南。夫河自西北而抵东南,其为途 益远,而合诸水益多。如去年之漂流,中外大小臣工 闻之,有不变色者乎?夫既不能不变色于河之梗,而 又不能无难色于河之通,则计将安出?此目前急埶? 三也。风波天数,臣亦何能逆观其必无,然以为趋避 占候,使其不𤕤,当不足”以妨大计。且语有之曰:“天不 满西北,地不满东南。”东南之海,天下之水之委也。渤 澥稽天,则回避靡所近,南水煖,则蛟龙窟居。元海运 之有败,以其起太仓、嘉定,递而北也。若自淮安而东, 由登莱泊天津,则原名北海,中多岛屿,可以避风。又 其地高而多石,蛟龙有往来而无窟宅,即以舟与米 行于其“间,因其旷远以取速,而标记岛屿以避患。名 虽同于元人,利实专其便,易佐河运之缺,计无便于 是者。”于是海运行,而议者藉藉诽刺之。会再运三百 艘,中七艘坏而罢。大抵海运之开,利居四五,害止于 一耳。减运军三万七千馀人,可以实卒伍也;减河船 三千五百只,可以裕帑财也;耗米率用河三“之一,共 减一百一十三万四千,可以宽民力也。京师有警,闽、 广舟师不逾月可集,或用岛虚以规复广宁、开平之 旧,亦无不可”,又可以饬武备也。其害之一,止于飘溺 耳。况造舟有法,占风有候,泊顿有所,而又求得海道 习熟如朱清者督之,则飘溺盖寡矣。观《元史》自至元 二十年始,至天历二年止,备载历年海运所至之数, 则所失者可据而知也。较之河运,所失数颇相当。近 既锐意规复矣,然不利辄报罢。夫百工曲艺,犹未有 为之而即入佳妙者,必久之而自熟,况海运乎?乃何 以一噎而遂废食耶?未几,恭与宗沐会疏言:“黄河之 汛与潮汐等,三月清明,水高仅数尺,不害运。四月麦 黄,水亦高止”数尺,不害运。惟自五月至秋九月为伏 秋,水多至数四,高者丈馀,此运船之所必避也。使岁 运从四月前尽过徐、吕二洪,而闸河先肃清以待事, 令不与怒河值,则河岂能为之患哉?顾河臣能使河 之安,而不能使运之不危。臣能必运之入河,而不能 必运之早入河也。宣督江以南各省粮储道务早“发 运,而巡漕御史依期验核,限漕艘以四月前尽过徐、 洪,以程之迟速为其劳,叙之殿最。凡三月过洪者为 上,四月者次之,至五月者罚,而遇伏秋水漂流者重 拟,则为河亦所以为漕也。”奏可。于是漕船不与河泛 溢直,而河壮时无忧。漕河落,得相所决为防以保漕, 而岁运毕,如期抵京。京师米直平,不翔踊,如异时矣。

“国家奠鼎幽燕,京都百亿万口,抱空腹以待饱于江淮灌输之粟,一日不得则饥,三日不得则不知其所为命,是东南者天下之敖仓,而东南之灌输,西北所寄命焉者,主人拥堂奥而居而仓囷迺越江逾湖以希口食。于间关四千里外,则国家紧关命脉全在转运。迺开国迄今,事几经更变矣。” 《海运》

变而海陆之兼运,再变而支运兑运变而为改兑,今且为长运矣。始犹兼督军农,而今独委转输于漕卒。“赋出于田,田者不供而军代之供。是军者为民输租贡税者也,今以输租贡税之人而寇仇疾之矣。军不输则粮不至,粮不至则万口饥。是军者为君足国裕民者也,今以足国裕民之军而牛马疲之矣。卫所依”军而立,军亦托卫所为依。是军者,卫官所为,死生相倚者也。今以死生相倚之辈,而鱼肉陷之矣。军无中人百金之产,而有经年飞挽之劳,遇点运则富买闲而贫任役,然而富者不胜岁岁之营脱也。贫固贫,而富亦贫矣。每膺差则逃者幸宽,而存者不免,然存者不胜岁岁之拮据也。逃固逃,而存者亦逃矣。抱老羸惫顿之军,勾流亡新集之众,懦不更事,势必假手于积年包揽之徒胥。于是卖船盗饷,而运官经年缧绁,倾其产,罄其族,可哀也!夫孰非王事,而与民争升斗之羡?赋役长以全力迸之,而又挟长官之势以制之,托豪有力以摧之。糠秕混入,水湿相参,米不上仓,逼军就兑。宪臣稍一行法,而势豪且反唇相稽,有司以恤民为贤,以辟军为强,干风力独不念其修途跋涉,有浥润霉蒸之苦乎?有浅涩盘剥之艰乎?有晒飏扇簸之亏折乎?兑军不能索精粒于水次,而欲交精粒于太仓。计臣不能强出兑者之稍任其亏,而欲责转输者之兼任其苦。贫军疲卒,左右皆无可托,第托身于统帮之将领,而此将领者,又剥军无已,不恤一体周身之痛,而甘自食其肉者也。然则综事权而轸军旗之疾苦,有经收之主司在,有监临之使臣在,而掾役之需索,仓攒之阻勒,直同负嵎之虎,官愈严而弊役愈横,当事者谁不明罚以饬之?而其究亦孰能穷之以万苦剔历之军,而无一夕宁家之乐?仓粮未经交割,新运又摄家丁尔。如壬子之春,则以次丁领兑,而邀旧卒于涂,家无二丁,且摄其亲属。噫,夫何使军至于此极也?然则天下之颠连无告者,今之所谓运军也,率繇斯道,不数年而罢伍之军立尽矣。军尽则不知所为漕事计,又安知所为军国万民根本计?故今时最急者惟漕迺漕之可虑。又悬系于江湖河洪一线之脉。此一线水,冯夷司其吐纳,天吴宰其绝续,飞涝相磢,彯沙𬒈石,时以纤力与浟㴒森渺之天河抗衡争胜。一决塞,即以金钱数十万委之浤浤汨汨中。自嘉、隆以来,秋风瓠子,璧不胜投。河之为患,古时有之,未有侵陵、侵漕、侵民之田亩庐舍如今日者。此通彼滞,前瀹后淤。今岁甫以开决叙功,明岁又以疏排请饷。以游龙变幻之势,为画圈域地之工。三方之人力,各省之协济,祇以供河伯之鼓掌。漕之有渠也,犹人之有喉吭然未有喉吭,时时受病,而腹心安然无恙者也。往当事者蹙额忧漕,则又为无聊姑试之计,而谋及胶河。请以一丸泥东塞沽河,西塞潍“河,以通海道”,迨躬为履地,而知不可塞也,其说穷。再变而为东引沽河,西引潍河以疏水窦,又躬为履勘,而知不可引也,其说又穷。上令科臣往视,会漕河抚按以及部院大臣之详议,其说皆穷。比隆庆间,漕臣毅然复海运,大率纵柂连栧“以纳蛟龙之腹”,始有诏严杜异议,而海中之粟不可登矣。说者谓海运宜于胜国,今何独不然?朱清、张瑄为海上亡命,故周知海门之险阻,胡元虏使其民投之穷海,而忍视其死。至元二十八年,漂米二十四万五千石有奇。至大二年,漂米二十万九千有奇。其随船汨没者,盖不知其几千人矣。当元之盛,岁运三百万以上,及其衰也,仅十有一万枵腹而乞灵于海。若海运岂百年长久之䇲哉?国初去胜国未远,沙民犹能习海。余家生长海壖,尝闻父老言,“驱民转输海粟,父别子,夫别妻,生受其祭,死招其魂,浮没如萍,生死如梦。”其幸而脱鲸鲵之口,则以为再世更生,来岁复运,如蟪蛄之不知有春秋。昔始皇驱民于边,犹掩骼长城之下;而胡元驱民于海,迺纳命沆漭之中。吾民何辜而罹此劫?国运安得灵长?人群安得永戴?有为国为民之心者,其忍创言海运哉?以今时而思海道,则三十六岛之间,定有馀粮,以供狡夷之劫掠,为封豕长蛇之藉寇。即丘文庄公而在,亦必缄口咋舌,不敢抵掌而谈斯事矣。海运既不可复,则当先时而图,以长保此江淮衣带之水;又当悉心而画,以恤此蓬踝憔悴之军。大抵驱人于所避者,必有利以尝之,见其利而忘其害,人乐为趋宋时以盐易米,故终宋之世而运事犹可支。今值驱之以害,有不以漕为鼎镬者耶?朝议岌岌以无财为患,不知急之而可致者财也。今“大盈”之充积,皆财也,君虽守而实与中外共之者也。傥时有叵测,而索米于四千里之遥,京通所积,仅同点水沃焦,精镠白镪,不可以疗饥。故有国者无财非匮,而无粮为匮,急财

而缓饷,急催科而缓灌输,有三年之疾而忘七年之艾;正恐忧在萧墙,岂独九边军士之能“大呼脱巾” 已哉!

国初,海运因元之故,海运不给,于是陆运以济之。陆之劳,盖不减海之险也。及会通河既浚,于是有儹运,而海运乃罢,遮洋海运犹不废焉。然儹运之初,皆支运也。既而议者以为军民不便,于是有兑运。时支运才四十之一,而故法几废矣,盖凡五变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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