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文忠公文集 (四部丛刊本)/奏议卷第十二
欧阳文忠公文集 奏议卷第十二 宋 欧阳修 撰 宋 胡柯 撰年谱 景上海涵芬楼藏元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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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议卷第十二 欧阳文忠公集一百八
铨部
论权贵子弟冲移选人札子〈至和元年六月判流内铨〉
臣勘会铨司近年选人倍多员阙常少待阙者多是
寒贫乏之人得替住京动经年岁遇有合入阙次
多权贵之家将子弟亲戚陈乞便行冲改或已注
授者且〈一无者字且字一作却〉令待阙或才到任者即对移
只就权贵勾当家私不问寒便与不便兼臣所见
臣寮陈乞多非急切事故或云近便郷里或云看觑
坟茔侥幸希求妄托名目寒阻滞徒益怨嗟臣欲
乞今后臣寮湏有急切事故如委任边寄不许般家
及致仕分司丁忧病患之类方许陈乞子弟差遣其
〈一有馀字〉虽无事故自将恩泽陈乞者许铨司勘会如巳
注人者更不改注已到任者更不冲移并令别其陈
乞仍不许连并陈乞两任如𠃔臣所请乞下铨司遵
守施行今取进止〈依奏并下三班审官并依此〉
翰𫟍
论臣寮奏带指使差遣札子〈至和元年九月兼三班院〉
臣等勘会本班见管使臣至八千馀员其入仕之源
既巳冗滥及差遣之际又多有因縁附权贵者侥幸
多门致寒者怨嗟不巳伏见近年文武臣寮出外
任者多带指使随行不久便奏乞监押巡检差遣仍
多指定去处陈乞亦有元只是诸司职掌人奏带随
行后来改转班行并不曽历短使监当差遣便入监
押巡检亲民亦无合入远近路分取便指射有职田
处朝廷以重违臣寮奏请更不勘会差遣资序路分
远近合与不合入得便行差除相继成例近日渐多
合行厘革臣今欲乞今后臣寮奏带随行指使之人
及三年巳上并只与理为一任候归班依例差遣外
更不得陈乞差遣所贵止绝侥幸今取进止
论史馆日暦状〈嘉祐四年误寘于此〉
右臣伏以史者国家之典法也自君臣善恶功过与
其百事之废置可以垂劝戒示后世者皆得直书而
不隐故自前世有国者莫不以史职为重伏见国朝
之史以宰相监修学士修撰又以两府之臣撰时政
记选三馆之士当升擢者乃命修起居注如此不为
不重矣然近年以来员具而职废其所撰述简略遗
漏百不存一至于事关大体者皆没而不书此实史
官之罪而臣之责也然其弊在于修撰之官惟据诸
司供报而不敢书所见闻故也今时政记虽是两府
臣寮修纂然圣君言动有所宣谕臣下奏议事关得
失者皆不纪〈一作记〉录惟书除目辞见之类至于起居注
亦然与诸司供报公文〈一作文字〉无异修撰官只据此铨
次系〈一作排〉以月日〈一作日月〉谓之日暦而已是以朝廷之
事史官虽欲书而不得书也自古人君皆不自阅史
今撰𫐠既成必录本进呈则事有讳避史官虽欲书
而又不可得〈一作取书〉也加以日暦时政记起居注例皆
承前积滞相因故纂录者常务追修累年前事而岁
月既远遗失莫存至于事在目今可以详于见闻者
又以追修积滞不暇及之若不革其弊则前后相因
史官永无举职之时使圣朝典法遂成〈一有于字〉废坠矣
〈一无此字〉臣窃闻〈一作见〉赵元昊自初僣叛至复称臣始终
一宗事节皆不曽书亦闻修撰官甚欲纪𫐠以修纂
后时追求莫得故也其于他事又可知焉臣今欲乞
特诏修时政记起居注之臣并以徳音宣谕臣下奏
对之语书之其修撰官不得依前只据诸司供报编
次除目辞见并须考验事实其除某官者以某功如
狄青等破侬智高文彦等破王则之类其贬某职
者坐某罪如昨来麟州守将及并州庞籍縁白草平
事近日孙所坐之类事有文据及迹状明白〈一作分明〉
者皆备书之所以使圣朝赏罚之典可以劝善惩恶
昭示后世若大臣用情朝廷赏罚不当者亦得以书
为警戒此国家置史之本意也至于其他大事并许
史院据所闻见书之如闻见未详者直牒诸处会问
及臣寮公议异同朝廷裁置处分并书之已上事节
并令修撰官逐时旋据所得录为草卷标题月分于
史院躬亲入柜封锁候诸司供报齐足修为日暦仍
乞毎至岁终命监修宰相亲至史院检修撰官纪
〈一作记〉录事迹内有不勤其事𮥠〈一作㤢〉官失职者奏行
责罚其时政记起居注日暦等除今日以前积滞者
不住追修外截自今后并令次月供报如稍迟滞许
修撰官自至中书枢密院催请其诸司供报拖延及
史院有所会问诸处不画时报应致妨修纂者其当
行手分并许史院牒开封府勾追严㫁其日暦时政
记起居注并乞更不进本所贵少修史职上存圣朝
典法此乃臣之职事不敢不言谨具状奏闻伏候敕
旨
请驾不幸温成庙札子〈至和二年〉
臣伏见今月八日圣旨踈决禁囚特行减降及军士
各有特支陛下圣慈本以兴国寺奉安真宗皇帝御
容有此恩旨而中外之议纷然不一皆云正月八日
是温成皇后周年故有此特支踈决又见圣驾朝谒
万寿宫又云温成画像在彼所以圣驾亲临盖为自
去年追册温成皇后之后朝廷毎于典礼过极优崇
遂致议者动皆疑惑今又闻来日圣驾幸奉先寺酌
献宣祖皇帝外议喧然又云温成皇后祠庙在彼伏
以陛下圣徳仁孝本为祖宗神御以时酌献不可使
中外议者言陛下意在追念后宫宠爱托名以谒祖
宗亏损圣徳其事不细臣欲乞明日幸奉先寺酌献
毕更不临幸温成祠庙以解中外之疑以止议者之
臣职忝侍从无所禆𥙷闻外人议论不敢不言不
惟臣有爱君之心合具陈述陛下举动为万世法亦
不可不慎取进止
论台谏官言事未𫎇听允书〈至和二年〉
月日具官臣欧阳某谨昧死再拜上书于体天法道
钦文聦武圣神孝徳皇帝阙下臣闻自古有天下者
莫不欲为治君而常至于乱莫不欲为明主而常至
于昏者其故何㢤患于好疑而自用也夫疑心动于
中则视听惑于外视听惑则忠邪不分而是非错乱
是非错乱则举国之臣皆可疑尽疑其臣则必自用
其所见夫以疑惑错乱之意而自用则多失〈一有多字〉失
则其国之忠臣必以理而争之争之不切则人主之
意难回争之切则激其君之怒心而坚其自用之意
然后君臣争胜于是邪佞之臣得以因𨻶而入希旨
顺意以是为非以非为是惟人主之所欲者从而助
之夫为人主者方与其臣争胜而得顺意之人乐其
助已而忘其邪佞也乃与之并力以拒忠臣夫为人
主者拒忠臣而信邪佞天下无不乱人主无不昏也
自古人主之用心非恶忠臣而喜邪佞也非恶治而
好乱也非恶明而欲昏也以其好疑自用而与下争
胜也使为人主者豁然去其疑心而回其自用之意
则邪佞远而忠言入忠言入则聦明不惑而万事得
其冝使天下尊为明主万世仰为治君岂不臣主俱
荣而乐㢤与其区区自执而与臣下争胜用心益劳
而事益惑者相去远矣臣闻书载仲虺称汤之徳曰
改过不吝又戒汤曰自用则小成汤古之圣人也不
能无过而能改过此其所以为圣也以汤之聦明其
所为不至于缪戾矣然仲虺犹戒其自用则自古人
主惟能改过而不敢自用然后得为治君明主也臣
伏见宰臣陈执中自执政以来不叶人望累有过恶
招致人言而执中迁延尚玷宰府陛下忧勤恭俭仁
爱宽慈尧舜之用心也推陛下之用心天下冝至于
治者久矣而纪纲日坏政令日乖国日益贫民日益
困流民满野滥官满朝其亦何为而致此〈一作皆〉由陛
下用相不得其人也近年宰相多以过失因言者罢
去陛下不悟宰相非其人反疑言事者好逐宰相疑
心一生视听既惑遂成自用之意以谓宰相当由人
主自去不可因言者而罢之故宰相虽有大恶显过
而屈意以容之彼虽惶恐自欲求去而屈意以留之
虽天灾水旱饥民流离死亡道路皆不暇顾而屈意
以用之其故非他直欲沮言事者尔言事者何于
陛下哉使陛下上不顾天灾下不恤人言以天下之
事委一不学无识謟邪狠愎之执中而甘心焉言事
有本欲益于陛下而反损圣徳者多矣然而言事者
之用心本不图至于此也由陛下好疑自用而自损
也今陛下用执中之意益坚言事者攻之愈切陛下
方思有以取胜于言事者而邪佞之臣得以因𨻶而
入必有希合陛下之意者将曰执中宰相不可以小
事逐不可使小臣动揺甚者则诬言事者欲逐执中
而引用他人陛下方患言事者上忤圣聦乐闻斯言
之顺意不复察其邪佞而信之所以拒言事者益峻
用执中益坚夫以万乘之尊与三数言事小臣角必
胜之力万一圣意必不可回则言事者亦当知难而
止矣然天下之人与后世之议者谓陛下拒忠言庇
愚相以陛下为何如主也前日御史论梁适罪恶陛
下赫怒空台而逐之而今日御史又复敢论宰相不
避雷霆之威不畏权臣之祸此乃至忠之臣也能忘
其身而爱陛下者也陛下嫉之恶之拒之绝之执中
为相使天下水旱流亡公私困竭而又不学无识憎
爱挟情除改差缪取𥬇中外家私秽恶流闻道路阿
意顺旨专事逢君此乃謟上傲下愎戾之臣也陛下
爱之重之不忍去之陛下睿智聦明群臣善恶无不
照见不应倒置如此直由言事者太切而激成陛下
之疑惑尔执中不知廉耻复出视事此不足论陛下
岂忍因执中上累圣徳而使忠臣直士卷舌于明时
也臣愿陛下廓然回心释去疑虑察言事者之忠知
执中之过恶悟用人之非法成汤改过之圣遵仲虺
自用之戒尽以御史前后章䟽出付外廷议正执中
之过恶罢其政事别用贤材以康时务以拯斯民以
全圣徳则天下幸甚臣以身叨恩遇职在论思意切
言狂罪当万死臣昧死再拜
论修河第一状〈同前〉
右臣窃见朝廷近因臣寮建议欲塞商胡开横垅回
大河于故道已下三司候今秋兴役见令京东计度
物料次臣伏以国家兴大役动大众必先顺天时量
人力谋于其始而审然后必行计其所利者多乃能
无悔伏见比年以来兴役勤〈一作动〉众劳民费财不精
谋虑于厥𥘉轻信利害之偏举事之始〈一作𥘉〉既已
苍惶群议一揺寻复悔罢臣不敢远引他事上烦圣
聦只如往年河决商胡是时执政之臣不慎计虑遽
谋修塞科配一千八百万梢芟搔动六路一百有馀
州〈一有军字〉官吏催驱急若星火民庶愁苦盈于道涂或
物己输官或人方在路未及兴役遽已罢修虚费民
财为国敛怨举事轻脱为害若斯虽既往之失难追
而可鉴之踪未远今者又闻复有修河之役聚三十
万人之众开一千馀里之长河计其所用物力数倍
往年当此天灾岁旱之时民困国贫之际不量人力
不顺天时臣知其有大不可者五盖自去秋以及今
春半天下苦旱而京东甚河北次之国家常务安
静振恤之犹恐饥民起而为盗何况于此两路聚大
众兴大役此其必不可者一也河北自恩州用兵之
后继以㐫年人户流亡十失八九数年以来人稍〈一作〉
〈稍梢〉归复然死亡之馀所存无〈一作者〉㡬疮痍未敛物力
未完〈一作充〉今又遭此旱岁京东自去冬无雨雪麦不
生苗巳及莫春粟未布种不惟目下乏食兼亦向去
无望而欲于此两路兴三十万人之役若别路差夫
则远处难为赴役就河便近则此两路力所不任此
其必不可者二也臣伏见往年河决滑州曽议修塞
当时公私事力未如今日贫虚然犹𭣣聚物料诱率
民财数年之间方能兴役况今国用方乏民力方疲
且合商胡塞大决之洪流此自是一大役也凿横垅
开久废之故道此又一大役也自横垅至海一千馀
里埽岸久巳废坏顿湏修缉此又一大役也往年公
私有力之时兴一大役尚湏数年今并三大役仓卒
兴为〈一无为字〉于灾旱〈一作于旱岁〉贫虚之际此其必不可者
三也就令商胡可塞故道可回犹冝重〈一作审〉察天时
人力之难为何况商胡未必可塞故道未必可回者
㢤臣闻鲧障〈一作湮〉洪水九年无功禹得洪范五行之
书知水趋〈一作润〉下之性乃因水之流䟽决就下而水
患乃息然则以大禹之神功不能障塞其流但能因
而䟽决尔今欲逆水之性障而塞之夺洪河之正流
斡以人力而回注此大禹之𠩄不能此其必不可者
四也横陇湮塞巳二十年啇胡决流〈一作流决〉又亦数岁
故道已塞〈一作平〉而难凿安流巳久而难回昨闻朝廷
曽遣故枢密直学士张奎计度功料极大近者再行
检计减得功料全少功料少则𠩄开浅狭浅狭则水
势难回此其必不可者五也臣伏见国家累岁灾谴
甚多其于京东变异尢大地贵安静动而有声巨嵎
山摧海水揺荡如此不止仅乎十年天地警戒必不虚
发臣谓变异𠩄起之方尤宜加意防惧今乃欲于㐫
旱之年聚三十万之大众于变异最大之方臣恐地
动山揺灾祸自此而始〈一作自兹而发也〉方今京东赤地千
里饥馑之民正苦天灾又闻河役将动往往伐桑拆
〈一作毁〉屋无复生计流亡盗贼之患不可不虞欲望圣慈
特降徳音速罢其事当此㐫〈一作荒〉岁务安人心徐诏
有司审详利害縦令河道可复乞候〈一作俟〉丰年馀力
渐次兴为臣实庸愚本无远见得于外论不敢不言
谨具状奏闻
论雕印文字札子〈至和二年〉
臣伏见朝廷累有指挥禁止雕印文字非不严切而
道日雕板尤多盖为不曽条约书铺贩卖之人臣窃
见京城近有雕印文集二十卷名为宋文者多是当
今论议时政之言其首篇是冨弼往年让官表其间
陈北虏事冝甚多详其语言不可流布而雕印之人
不知事体窃恐流布渐广传入虏中大于朝廷不便
及更有其馀文字非后学𠩄湏或不足为人师法者
并在编集有误学徒臣今欲乞明降指挥下开封府
访求板本焚毁及止绝书铺今后如有不经官司详
定妄行雕印文集并不得货卖许书铺及诸色人陈
告支与赏钱贰伯贯文以犯事人家财充其雕板及
货卖之人并行严断𠩄贵可以止绝者今取进止
奏议卷第十二
论台諌官言事书是非错乱则举国之臣皆可疑〈是字〉
〈上脱去忠邪不分而五字〉尽疑〈尽字上一有既字〉与下争胜〈与字下一有臣字〉沮
言事者〈沮一作挋〉
论修河第一状乃能〈一作可〉巳及〈一作将逾〉远处〈一作远�〉就河
便近〈一作一出诸近〉収聚〈一作储积〉因而䟽决〈因字下一有势字〉
论史馆日暦状亦得以书〈一作亦得书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