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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汉集/卷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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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六 江汉集
卷二十七
作者:黄景源
1790年
卷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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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臣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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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国存而天下有久安之形,一国失而天下有必亡之机,盖小大相维而其势不可独全也。平秀吉将犯辽东,先屠属国者,非贪其土地而欲幷之也,非利其妇女、玉帛而欲取之也。直恶其藩辅大明也,属国安则大明亦安,属国危则大明亦危。故秀吉悉引精兵,出釜山鸟岭关,留屯于之间,壁垒相属,西亘𬇙水,北抵鬼门,必欲夷东藩之国,以弱大明

呜呼!人围南汉,其亦有秀吉之意欤。按辽东图,自凤皇城沈阳,堇四百里。人虽欲度三河,深入燕云,其忧未尝不在于沈阳也。何者?沈阳义州北境最近,有如义州出轻骑直𢭏巢穴,则人前不得进,后不得退,徘徊于山海关外,而沈阳已灰烬矣。是故不患大明之不可犯,而惟患邻国之不可亲;不患邻国之不可亲,而惟患学士、大夫之不可屈也。

方其围南汉一月不解也。烈皇帝诏总兵官陈洪范率诸镇兵,往救之。然洪范留迟不行,而人围城益急,索学士、大夫之不可屈者,遂执南阳洪翼汉南原尹集海州吴达济三臣而去,三臣执而城不守矣。南汉既破,山东巡抚御史颜继祖始驰奏请守东江。是徒知东江之重,而不知属国之重重于东江也。

秀吉平壤时,中朝诸公皆以为:“外国相攻,不当劳中国之兵。”神宗不听,诏左都督李如松率四万兵出𬇙上,大破奴。凡七岁转输海外,费八百万,属国不亡,而中国亦得无事。

呜呼!南汉之守与不守,岂独一国之安危哉?明年人入密云,遂围京师十馀日,进陷高阳,大战于蒿水桥下,大学士孙承宗、兵部尚书卢象昇皆不能拒。盖中国之衰,非一日也。自南汉破败以后,京师丧其左臂。故人歌舞而入关,直逼皇城,而天下莫之能御也。属国之力,虽不足以上救京师,然南汉不破,则大明尚倚属国而为之屏矣。

三臣被执入沈阳,不知所终。李士龙从战锦州,炮不入铅,为所杀。黄一皓车礼亮欲扶帝室,皆见杀。使南汉将士之心皆若是,则一城岂不能守耶?

洪翼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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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升朝鲜南阳人也。举甲科,为司宪府监察,充书状官,朝熹宗皇帝崇祯九年春二月,拜司宪府掌令。是时人遣使者及蒙古人移书曰:“古人有言:‘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昔太祖初幷群方,定号金陵,然后北逐大元,以一天下。今皇帝宽仁厚德,国中就治,外藩倾心,东薄于海,西抵汤古忒,北至瀚海诸国,乡风归附,吾等颂扬皇帝威德,欲进大号,王以为何如?”

书至,翼汉上疏曰:“臣自始生时,惟闻有天子尔,今建州改元,臣不忍闻也。吾国家虽在辽海之外,以仁义闻天下,自国祖凡十四世,为藩臣。今殿下致帝于建州,纵延斯须之命,奈先王何?且建州欲窃大号即自帝,何询殿下耶?彼其意欲藉殿下之言,将以称于天下曰‘朝鲜尊我为天子’,殿下何以解天下之惑乎?宜斩使者之头,幷其书奏之天子。”王遂不受人书,奏于天子,使者闻之,恐见诛,亡归沈阳。当是时,王家之义扬于天下,翼汉成之也。

十二月,人潜师入义州。宰相言于朝曰:“绝和亲,以怒建州者,洪翼汉也。”乃拜翼汉平壤庶尹,趣之官,宾客皆为翼汉吊。翼汉曰:“吾欲死敌久矣。”即冒锋西驰去。兵已薄昌陵下,王始欲如江华,军不得前,乃更收军如南汉。明日,兵围南汉,王坚城守。

当是时,都体察使金瑬、副体察使李圣求总诸军,赞画使朴潢主计议,崔鸣吉为使者,往来营。已而移书曰:“首谋绝盟之臣,意欲尽戮,今王出城,先缚首谋二三臣送之。”王不忍许。令群臣前言‘事不便’者皆首实。于是安东金尚宪草谿郑蕴坡州尹煌南原尹集海州吴达济光州金益煕温阳郑雷卿坡州尹文举安东金寿翼全义李行遇南阳洪琢凡十一人请行。而洪翼汉平壤,故不首。

王闻十一人皆请行,大惊曰:“谁为此令者?”谢曰:“臣所令首实者,使遁时言者也。今洪翼汉平壤,当送沈阳。”王不答。翼汉平壤被执先行。使者边大中械系翼汉,不许食,殷山县监李舜民为乞大中,令食之。夜渡𬇙水,至义州,州尹林庆业郊迎翼汉,谓曰:“公扶大义,死何所恨?”立解其裘以衣之,装送甚盛。至沈阳沈阳父老环翼汉,曰:“真义士也。使天子知之,宁不嗟叹乎?”

翼汉幽于别馆久之,人置酒帐中,飨翼汉曰:“皇帝之赐也,嚼之。”翼汉不受。凡七日,所赐饮食无一入口者,人大怒,遣其将之馆,问曰:“汝何故来?”翼汉曰:“吾以首谋绝盟,被执而来。”人又问曰:“汝国大夫首谋者,岂独汝一人乎?”翼汉笑曰:“吾岂畏死而强引他臣邪?”人乃复诱之曰:“汝毋讳。”翼汉曰:“始,汝使吾国也,乞斩汝头者,吾是也。”于是人怃然而笑。

居久之,黑干坐帐中,诸王以下八旗贵将皆侍坐,诸甲军执戟庭立,缚翼汉入。翼汉方食,颜色自如,谓其奴曰:“虏必辱我,我不屈,必见杀矣。”诸甲军趣翼汉呼声相属,翼汉徐行无惧色。奴恐人益怒,亦趣之。翼汉笑曰:“业已至此,宁可怯邪?”益徐行,平立庭下。

黑干使解其缚,曰:“何不跪?”翼汉曰:“吾膝岂屈于汝乎?”诸王以下闻其言,皆失色,起立以观。黑干曰:“汝何绝盟,以间我两国?”翼汉曰:“汝既与吾国约为兄弟,而遽欲称帝臣我,绝盟之罪,其在我乎?其在汝乎?”黑干无以应,默然良久,曰:“汝既绝盟,其志必欲灭朕。朕出兵,何不奋击而反为朕虏乎?”翼汉曰:“使吾国臣民皆如吾志,则尔国之亡必无日矣。”

因作书以对曰:“夫天下皆可为兄弟,而子无两父。前年春,汝国绝盟称帝。翼汉意以为汝若绝盟,是悖兄弟也;若称帝,是二天子也。门庭之内,宁有悖兄弟哉?天地之间,宁有二天子哉?况汝国之于朝鲜,新有兄弟之约而先背之;之于朝鲜,素有父母之恩而深结之。夫忘深结之大恩,守先背之空约,于理不当。故翼汉首建斩使之议,欲守礼义。是臣职也,岂有他哉?”

已解衣裸裎,曰:“速剐我。”黑干译其对而听之,曰:“难哉!是人也。”因问曰:“朕岂不可为皇帝邪?”翼汉骂曰:“汝明朝叛贼,安得为皇帝邪?”黑干怒,使诸甲军牵去。翼汉时年五十二,不知所终。王命有司禄其妻子,谥曰忠正

尹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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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伯朝鲜南原人也。兄曰崇祯九年,守南阳府江都之乱,南阳溃,死之。少举乙科,为吏曹佐郞,迁至弘文馆校理。与洪翼汉吴达济俱为天子守大节,名重当世。

翼汉为人忠信刚毅,见义勇往,惟恐后。达济为人长者,虽不忍诎己而求生,亦不以必亡劝王。为人洁清,好直谏,王虽不听,亦不止也。崔鸣吉议遣使者入庭,上疏曰:“天子,民之父母也;虏,父母之仇也,属国之义,固不可连和于虏也。今虏逼京师,辱先帝之陵,殿下兵弱力微,虽不能悉赋而从征,以报天子之仇,亦何忍复遣使者,与虏连和乎?始,殿下引义绝和,奏于天子,天下莫不称其义。今崔鸣吉复建议与虏连和,臣窃痛之。且鸣吉入见,辄使殿下屏左右。《诗》曰:‘尚不愧于屋漏。’夫鸣吉之言,如其义也,虽使千万人听之可也,如其不义也,屋漏犹愧,天可欺乎?今内自王朝,外至民庶,皆欲斩鸣吉,而殿下居深宫之中,独未之知尔。”

十二月中,人潜师,围南汉。始,至昌陵鸣吉从一骑,出郊十里,迎人。人止骑道中,相与语。诸甲军欲斩之,沈阳章京曰:“和亲未成,不宜遽杀崔大夫。”乃善遇之。鸣吉既归,恚曰:“不去鸣吉,国必亡矣。”乃引谏官将劾之。朴潢曰:“去鸣吉如去腐鼠,他日劾之未晩也。”诸谏官皆从言,不之劾。

初,兵实少,不中围四面,束刍为偶人,杂行伍而编之,以张疑兵。城中将士皆欲战,都体察使金瑬令曰:“夜半当战。”夜过半,不欲出,又令曰:“迟明当战。”及迟明,将士皆会,日且入,又不出。居数日,兵益众,围甚急。始令别将池汝海出城击之。汝海战败,军皆没,城中震慑。于是鸣吉言和亲,王疑之。鸣吉进曰:“人非贪殿下之土地,其意惟在于和亲,必无他虞。”请战甚力,终不许。

明年正月朔,鸣吉白王曰:“乡邻之人,每岁时,相贺牛酒。今暴露中野,宜因岁时,致牛酒。”争曰:“士臣皆愿一战,而殿下反致牛酒于虏营,是鸣吉面嫚殿下也。”后数日,鸣吉又白王曰:“人帅师而来,如遣使者问起居,则和亲可成矣。”争曰:“虏为伐我而来,殿下何问起居为?”

城中食尽,围益急,鸣吉言于王曰:“殿下不出城,国家必亡。”入见,数鸣吉罪,王不应。欲以死争之,达济曰:“吾等既不能批患折难,今王出城,何忍沮之?《商书》曰:‘自靖,人自献于先王。’吾等自靖,毋愧于心可也。”太息而止。求首谋绝盟之臣,请行,遂被执,至沈阳,不知所终。时年三十二。谥曰忠贞

吴达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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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辉朝鲜海州人也。崇祯七年,举甲科,为弘文馆校理。是时人改正朔,崔鸣吉劝王遣使结和亲。谏院启言:“不宜通使。”鸣吉曰:“人臣不存远虑,以亡人国,其事虽正,其罪不可逃也。韩侂胄北伐金国,信大义于天下,而君子犹罪侂胄。其意曰:宗庙为重,相时度力,时中之义尔。今国家之于建州,无宋室二帝之仇,则其与建州连和者,臣未见其不可也。议者曰:‘已改元,不可通使。’夫人之帝不帝,非殿下之所宜问也,何可以礼义责人乎?”王以为然。

是时谏院启不止,使者不得发。鸣吉曰:“谏院之启虽不止,使者当发。”达济上疏曰:“臣闻古者谏官争是非,虽以人主之尊不能折,公卿之重不能止者,何也?其言公故也。夫崔鸣吉,一憸臣也。当建州改元之后,请遣使者,谏官论劾,而鸣吉不自诎伏,以为:‘言者虽不止,使者宜发。’自古以来,安有人臣以不顾言者,独断直行之术,导其君者乎?愿殿下抵鸣吉罪,以厉人臣之节。”王切责达济,立发使者入庭。鸣吉自此每入见,请屏左右,密为王言便宜事,人不得而闻也。

人潜师围南汉,求首谋绝盟之臣,达济南原尹集等十一人首实请行。兄达升达济手,流涕曰:“汝非首谋绝盟者,奈何请行?”达济曰:“既排和亲,不可苟免。”达升不能止。

当是时,守门将士逼王宫,趣出十一人送营,宫中大乱。鸣吉叱将士曰:“何无人臣之礼也?”金瑬慰之曰:“十一人当送营,若等且去。”将士少却。于是为王言曰:“十一人,如不尽遣,则三军之怒,无以解矣。”王不答。又令缚十一人送营,谏官争之。不得已,止遣二人。坐府中,定其当遣者,朴潢曰:“达济二人可遣。”议遂定。

达济将如营,王曰:“尔欲使予守正道,今就死地,天下宁有是事邪?予为尔君,使尔至此。”因于邑,泣下霑襟。达济曰:“主辱至此,臣等常以不死为恨。今得死所,又何憾焉?”王曰:“尔等皆有父母乎?子几何?”达济对曰:“臣有母,今年七十。臣妻有身未乳。”对曰:“臣有大母,有子三人,在臣兄南阳治所,今南阳破,臣不知其死生也。”使近臣趣二人出,王曰:“何相迫之甚也?”曰:“殿下出城之时,宜留世子,抚诸军以防其乱。”王嗟叹曰:“尔等行且将死,而犹能为社稷忧,真忠臣也。”命赐卮酒,曰:“社稷存亡,虽未可知,有如赖天,得复血食,则予当恤尔妻子,毋念也。”遂恸哭。达济拜且泣,不能仰视。

会日暮,未出城门。夜达济之馆,沐浴。达升持之,终夜泣,达济曰:“死不失所,兄勿悲。”明日,宾客送之城西门,无不恸哭,城中观者,皆流涕。

达济既至营,黑干械系达济,问曰:“若等以朕为不足畏,则朕师之来,何不与战,而反累累囚服为?”达济对曰:“吾国父事天子,且三百有馀年矣。万历时,平秀吉乱,吾先王出狩义州天子遣大将军率师救。故吾国臣民惟知有天子耳。尔国始窃帝号也,吾王既与之绝,未几而复通使者。故吾等言其不可而已矣。所争者,义也,成败存亡,不论也。”

良久,人复问曰:“若等之名,非所前闻,具以实对,则若等可免矣。”达济对曰:“吾国既送吾二人,首谋绝盟者,无遗臣矣。”人诱之曰:“今不熟计,后虽悔,其可得乎?”达济曰:“趣断吾头。”勿复言。已而人解其缚,拘留军中。

后二日,围解,遂执达济以归。达济曰:“与其受辱而死于北庭,曷若死于吾国邪?”达济曰:“不可。夫死一也,死于北庭,是明我之义也,岂不乐哉?今不忍一朝之辱,而欲效匹夫之节乎?”曰:“子言是也。”遂不死,至沈阳,幽于别馆。居五日,人使章京之馆,谓达济曰:“若等既非首谋者,不必诛,且将官之。”达济曰:“义不当仕于他国,惟愿速死。”章京怒而去。达济谓其奴曰:“今日虏必杀我。”奴泣曰:“何不姑从其言?”达济笑曰:“诎体之辱,甚于死,此非汝所知也。”顷之,章京复出胁降。达济死拒不从,遂牵去沈阳西门外,不知所终。达济时年二十八。谥曰忠烈达济,初有身,及乳生女。

李士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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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人也。崇祯十一年,以军卒从李时英柳琳锦州。初,人围南汉时,与崔鸣吉约曰:“异日,西攻中国,选人卒,从我驱驰。”鸣吉争曰:“弊国事三百年,义不可犯。”不许。

于是柳琳林庆业率舟师,从孔有德东江庆业战疾力,破沈世魁东江平,庆业爵八级、生口百二十五。未几,人复召兵,李时英柳琳选兵五千入锦州士龙与焉。及将行,星州闵光勋杀牛置酒,庭飨之。士龙不食,曰:“使我从军入锦州,我何食为?”因起直上光勋坐,箕踞良久,卧睨光勋,旁若无人。光勋惭,俛首不顾,子鼎重为告光勋曰:“士龙无礼,宜治之。”光勋曰:“吾闻其言,内自恧耳。”

士龙既入锦州人与祖大寿战,至于松山朝鲜兵居前,兵居后。人爱朝鲜兵善用炮,恐伤之,匿马鞍下,下令曰:“炮中有赏。”于是人人争欲中,独士龙去铅而发,一发无中者。人怒,立牵士龙欲刃之,士龙不动。人纵而诫之曰:“若复如是邪?若发而中,有厚赏。”士龙再发,又无中者。人愈怒,然犹不斩。及三发,又无所中,然后乃斩士龙头,以徇其军。

大寿谍知士龙不忍攻,为所杀,乃大书旗上曰“朝鲜义士李士龙”,以风其军,虽人望见其旗,亦为之动容。两军既罢,人闵士龙之节,归其尸而葬之。显庙时,录士龙,为万户。

黄一皓郑雷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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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就朝鲜昌原人也。父奉使日本国,以忠信闻,谥文敏平秀吉求和亲也,柳成龙劝王许之,独请伐对马州,以复先王之仇,国人义之。

一皓为人魁梧有气。以父任监云峯县,迁郡守。崇祯八年,举丙科,为世子文学。兵至,王如南汉一皓从。兵围之,一皓请自当一面,以拒兵,王壮之,使守南城。夜半,兵缘城鱼鳞上,一皓将士皆大惊无人色。一皓拔剑,叱将士前击之,斩一章京,从城上,乘风掷火,兵烧死者甚众。由是不敢近南城。

十一年,一皓义州尹。是时人逼京师,自辽阳山东千馀里,无一人御者。将相诸臣皆气懈,不肯勠力卫天子。一皓至州,与诸将登统军亭,北望山川,慨然泣下,遂有为效死意。乃得州之勇士崔孝一,屏左右,语曰:“昔先王西迁义州,先皇帝劳天下之师,以救之。今虏人陵轹中国,吾欲为天子一报虏人,计将安出?”孝一曰:“宣川车礼亮者,与小人善;沈阳管贵者,与礼亮善。此两人者,皆豪杰也,且欲为皇朝死之。小人请入中国,说诸公,使入沈阳沈阳见危,则必召吾州兵,吾州兵出,则礼亮当趋行间,壁,从中发难,小人在壁,从外屠之,则人可破也。”一皓以为然,赐孝一白金百两、布五十桶,送中国。

郑雷卿温阳人也。昭显世子质于雷卿为弼善,朴𥶇为宾客。中译者郑命寿以俘进,用事于,陵暴朝鲜雷卿恚,乃与其吏姜孝元谋曰:“吾欲为国杀一贼,若能从乎?”孝元曰:“诺。”乃使人上书庭,告译者命寿奸事。人逮雷卿孝元,验问之,雷卿孝元以实对。又问于𥶇,𥶇对无是。人乃斩上书者,雷卿孝元皆坐死。

雷卿尸归自沈阳一皓迎哭甚哀,为解其衣以敛之,人愠怒。会使者所乘马,至义州死,而从者亦病死,人以为义州人杀使与马。乃移咨,下一皓狱,削其官。居久之,一皓为兵曹参知。崔孝一既入中国,人闻而疑之。乃诈为崔孝一书,抵其妹子张厚健,以迹之。厚健乃报孝一书,事暴扬。

十四年十一月,一皓坐死,王入千金,赎不得。使者出馆门外,踞床坐,一皓临刑,北乡拜以辞君,南乡拜以辞母,容貌忻忻若有得者。顾见故人立使者下,谓曰:“公等毋惩一皓为也。”遂就戮,国人莫不流涕。一皓死时,年五十四。谥曰忠烈

崇祯以来,陪臣欲为天子效死者,繇一皓始。一皓,生始八岁,一皓死。及既壮,拊剑泣曰:“嗟呼!使从军旅出征,虽死行间,无恨矣。”王禄之不受。

车礼亮附张厚健、安克𫍯车元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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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明朝鲜人也。明《左氏春秋》,为人强力,好大节。崇祯末,不应贡举,隐于闾里,与崔孝一谋破奴儿为报仇。乃卖其田园第宅,市大舟,装送孝一,入登州,使说诸将伐沈阳孝一乃以妻子托礼亮,乘舟而西。礼亮送之海上,酒酣,忼慨泣下霑襟。

礼亮有友曰管贵都督沈世魁偏将也。世魁战死,被执在沈阳崔孝一已入登州礼亮间走入沈阳,客所,微伺人之隙。

张厚健者,义州人,其母,孝一女弟也。孝一既行,人闻之大恐,欲穷其迹。乃诈为孝一书,遣使者抵厚健,绐之曰:“崔公方率舟师来,先遣我报于足下。”厚健喜,乃留使者,厚遇之。居数月,使者请归,厚健为书报孝一曰:“金尚宪为虏所执,国中震怖,愿舅氏蚤成大功。车公礼亮以间者,已入沈阳,客管贵所。黄公一皓厚恤舅氏家,舅氏如因黄公通本国,则本国亦可以复通皇朝矣。”使者持书走沈阳礼亮之谋遂泄。人遣将驰至义州,收厚健崔氏车氏之族十馀人,皆斩之。

安克𫍯者,龙川人也。为人勇敢,善崔孝一孝一登州克𫍯以家财助之,及事发觉,亦见杀。礼亮从父弟元辙车氏,当斩。临刑,主者闵之,佯疑曰:“若岂非姓乎?”元辙大呼曰:“我姓车氏,名元辙。”由是被戮。

是时礼亮沈阳所遣将归自义州,收礼亮,验问状。礼亮不对,叱人曰:“生不灭汝,死有恨矣。”遂与被戮。肃庙时,赠礼亮克𫍯参议,元辙厚健诸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