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二十一
| 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 卷第二十一 宋 司马光 撰 景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宋绍兴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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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国文正公文集卷第二十一
章奏六
论公主宅内臣状
论皇城司巡察亲事官札子
论复置丰州札子
论上元游幸札子
论以公使酒食遗人刑名状
论诸科试官状
论上元令妇人相扑状
正家札子
优老札子
论湖南提刑张田状
论张田第二状
论张方平第三状
论李玮知卫州状
辞知制第一状
第二状
论公主宅内臣状
右臣近闻有圣旨令召前管句兖国公主宅内臣二
人复还本宅臣与杨畋龚鼎臣同有论列以为非冝
未蒙允纳臣闻父之爱子教以义方弗纳于邪公主
生于深宫年齿幼穉不更𫝊姆之严未知失得之理
臣谓陛下冝导之以德约之以礼择淑慎长年之人
使侍左右朝夕教谕纳诸善道其有恃恩任意非法
邀求当少加裁抑不可尽从然后慈爱之道于斯
尽矣此二人向在主第罪恶山积当伏重诛陛下宽
赦斥之外方中外之人议论方息今仅数月复令召还
道路籍籍口语可畏殆非所以成公主肃雍之美
彰陛下义方之训也臣实愤悒为陛下惜之伏望
陛下察臣愚忠追止前命无使四方指目以为过举
亏损盛德非细故也谨具状奏闻
论皇城司巡察亲事官札子〈十二月九日上有旨亲事〉
〈官决杖配下军〉
臣畋等伏闻皇城司亲事官奏报有百姓杀人私用
钱物休和事下开封府推鞫皆无事实欲乞元𥘉
巡察人照勘其皇城司庇护不肯交付臣等𥨸以祖
宗开基之始人心未安恐有大奸阴谋无状所以躬自
选择左右亲信之人周流民间密行伺察当是之时
万一有挟𥝠诬抂者则斧𨱆随之是以此属皆知畏
惧莫敢为非今海内承平已逾百年上下安固人无异
望丗变风移冝有厘革而因循旧贯更成大弊乃至
帝室姻亲诸司仓库悉委此属廉其过失广作威
福公受货赂所爱则虽有大恶掩而不问所憎则举动
语言皆见揞摭臣等常病国家择天下贤才以为公
卿百官而犹不可信顾任此厮役小人以为耳目岂足
恃哉今乃妄执平民加之死罪使人幽絷囹圄横罹
楚毒幸而不自诬服仅能辨明
更不听有司诘
问元𥘉巡察之人少加惩戒臣恐此属无复畏惮
愈加恣撗使京师吏民无所措其手足此岂合祖宗
之意哉伏望朝廷
挥皇城司令送元𥘉巡察人下
开封府推问本情或别有仇嫌或察访卤莾各随其
状依法施行仍自今后永为定制庶可以塞欺罔之
源绝侵𡨚之门以全国家至公之道取进止
论复置豊州札子
臣畋等伏见国家复修豊州故城仍差人知州此诚
河西险要之地修之甚便然其地势
绝外迫冦境
曏者王氏知州之时所部蕃族甚众有永安来远保
寕三寨皆以蕃族守之庆暦𥘉拓跋元昊攻䧟州城
州民及三寨蕃族尽为所虏扫地无遗今州城之中
但有丘墟瓦砾环城数十里皆草莾林麓而已建
以为州则须复设外寨备置官吏广屯兵马多积刍
粮皆应调发内地之民以奉之劳费甚大此所谓徇
虚名而受实弊也顷年朝廷欲修豊州城河东经略
司嫌其单外廼于其南数十里筑永寕堡其地洼下
居两山间䟽恶难守今既修豊州则永寕堡深在腹
内无所复用臣等以为不迁永寕堡于豊州故城
其兵马刍粮不更増益但择使臣有材略者使守之
不必假以知州之名仍召募蕃汉之民使垦辟近城
之田俟民物繁庶皆如其旧然后升以为州亦未晚
也取进止
论上元游幸札子
臣畋等伏见今岁以祈榖改日之故车驾并以十三
十四日幸诸寺𮗚臣等𥨸惟上元𮗚灯本非典礼正
以时和年豊欲与百姓同乐为太平之荣𮗚而已去
岁四方诸州多罹水旱鳏寡独流离道路伏计陛
下念此未尝去心窃恐有司不明大体务循故事无
所减损不称陛下子爱元元之意又连日游幸在于
圣体亦为烦劳伏望陛下比之每岁特减游观之处
以闵恤下民安养圣神天下幸甚取进止
论以公使酒食遗人刑名状
臣闻圣王之教尚忠厚而贵恺悌故诗有鹿鸣伐木
既醉行苇宴好之相乐刺干糇之失德礼有币帛饔
饩行于
国贽献饮酒施于郷党是以风俗纯和恊
气流通汉景帝诏曰吏受所监临以饮食免重其更
议著令丞相廷尉议曰吏及诸有秩受其官属所监
所治所行所将饮食计偿费勿论卓茂为密令民有
言部亭长受其米
遣者茂曰凡人所以贵于禽兽
者以有仁爱也邻里馈遗此乃人道所以相亲汝独
不欲修之寕能高飞远走不在人间邪民曰然则律
何故禁之茂曰律设大法礼顺人情今我以礼教汝
汝必无怨恶以律治汝汝一门之内小者可刑大者
可杀也近岁以来中外有司喜以微文刺举苛细至
于宴饮相从酒食相馈皆集累成过诋以峻法曏闻
知镇戎军曹修受邻州所送公用酒巳而自首法官
处以𧷢罪陜西都转运使彭思永奏据密院札子贾
渐起请除旧例送酒食外不得买置金帛作土风赠
遗并省司参详今后以公使钱置买珍异等物及见
钱送与人者并从违制定断其收受人坐𧷢论其有
公使钱人受还荅之物入己准盗论今曹修因陈首
虽免书罚尚
𧷢名使人疑惑乞明立条约朝廷命
有司参议至今未决臣𥨸详旧条之意明许以酒食
相遗其有公使钱人受还荅之物正谓珍异见钱今
曹修所受止于樽酒随而自首巳为刻薄法官又以
𧷢罪加之剖析一条以为二事不察人情不顾大体
朝廷因之遂为著令臣恐忠厚之俗益衰媮薄之
风遂长百司庶尹无所措其手足亏损圣朝堂堂
之化非细故也臣今所言非为曹修除雪𧷢名欲望
朝廷申明条应以公使钱及财物赠遗人及受者各坐
𧷢论其监临之官受所监临或因使于使所及经过处
受取者并凖律文处分即赠遗人而受其还荅入己者
凖盗论并须𧷢满五匹以上方得科罪其不满五
匹及以饮食之物相馈饷者皆勿论如此则人情
有以相接贪吏不能为奸百司有所循守矣谨具
状奏闻伏候敕旨
论诸科试官状
右臣伏见朝廷取勘诸处发
考试诸科官以所解
之人到省九不十不者臣𥨸惟国家本设诸科以求
通经之士有司专以上文下注为问巳为弊法窃闻
去岁贡院出义题官更于弊法之中曲为奇巧或离
合句读故相迷误或取卷末经注字数以为问目虽
有善记诵之人亦不能对其于设科本意不亦远
乎是则罪在贡院出义题官不在诸处发官也
今举人
黜巳非其理又并发之官亦坐停替臣恐
自此为吏者益务奇巧从学者益弃本原殆非所以省
刑罚隆经术也伏望朝廷更取本处发上件诸科试
卷委官覆考其通粗合格者特与免罪不合格者
乃依法坐之仍敕贡院将来科
选择通经术暁大
体之人充诸科出义官依条出义母得更如今来诡僻
苛细至时如有十不九不之人然后取勘本处发考
试官依前后条贯施行如此则彼皆无辞于罚论
者亦不以为𡨚矣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论上元令妇人相扑状
右臣窃闻今月十八日圣驾御宣德门召诸色艺人
令各进技艺赐与银绢内有妇人相扑亦赏赉
臣愚𥨸以宣德门者国家之象魏所以垂宪度布
号令也今上有天子之尊下有万民之众后妃侍旁命
妇纵观而使妇人裸戏于前殆非所以隆礼法示四
方也陛下圣德温恭动遵仪典而所司巧佞献技以
污渎聦明𥨸恐取议四远愚臣区区实所重惜
旧例所有伏望陛下因此斥去仍诏有司严加禁约
今后妇人不得于街市以此聚众为戏今次上元
始预百戏之列即乞取勘管句臣僚因何置在籍中
或有臣僚援引奏闻因此宣召者并重行谴责庶使
巧佞之臣有所诫惧不敢导上为非礼也谨具状奏闻
伏候敕旨
正家札子
臣先曽上言为前𬋩句兖国公主宅内臣等过恶至
大乞不召还近闻传宣入内内侍省令押上件内臣梁
怀吉赴公主宅依旧句当外议喧哗无不骇异臣闻
太宗皇帝时姚坦为兖王宫翊善王有过失坦辄尽言
谏正王及左右皆患之左右教王诈疾逾月不朝太宗甚
忧之召王乳母入宫问王起居状乳母曰王本无疾但
以翊善姚坦检束太严王举动不得自由郁郁成
疾耳太宗怒曰朕选端士为王僚属固欲导王为
善今既不能纳用规諌而又诈疾欲使朕逐去正
人以求自便其可得乎且王年少不知出此皆汝辈
教之耳命捽至后园杖之数十召坦慰勉之太宗非
不爱其子也诚以爱之则莫纳之于善纵其所
欲不忍谴诃适所以害之也齐国献穆大长公主
太宗皇帝之子真宗皇帝之妹陛下之姑于天下
可谓贵矣然献穆公主仁孝谦恭有如寒族奉李
氏宗亲备尽妇道爱重其夫无妒忌之行至今天下
称妇德者以献穆公主为首献穆公主岂不自知
其身之贵哉诚以贵而不骄然后能保其福禄全
其令名故也臣谓陛下教子以义冝以太宗皇帝为法
公主事夫以礼冝以献穆公主为法则风化流于四方声
誉施于后丗今陛下曲徇公主之意不复裁以礼法
使之无所畏惮䧟入于恶触情任性以邀君父憎贱
其夫不执妇道将何以形四方之风垂来丗之则易
曰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此言家道尚
严不可专用恩治也伏望陛下斥逐梁怀吉等复
归前来贬窜之处其公主左右之人欲使陛下召还梁
怀吉等皆教导公主为不善之人也悉冝治其罪而
逐之别择柔和谨愿者以𥙷其缺仍戒敕公主以法
者天下之公器屡违诏命不遵规矩虽天子之子
亦不可得而私庶几有所戒惧率循善道可以永
保福禄不失美名不然众人所云甚可畏也取进止
优老札子
臣闻古之圣王尊礼黄发属任以政者盖以其更历
天下之事练习为治之体故也昔鬻熊年九十见文
王文王曰老矣鬻熊曰君使臣捕虎逐麋臣已老
矣使臣坐而䇿国事臣年尚少也近岁以来大臣高
年者皆不敢自安其位言事者又欲以击搏大臣为
名从而攻之此岂为臣尽忠至公之道哉凡言事者当
为国家进贤退不肖使其人无可取虽少壮何为果
有益于时虽老何伤也臣窃见枢密使张昪屡以
老疾辞位臣平生与昪迹不相接无𢇁毫恩分然窃
闻其为人忠谨清直不可干以私臣不敢上避圣主
之疑下畏丗俗之谤隐忠不言以利其身伏望陛下
深念宥密之地不可任非其人先以圣意揣度未
能得贤于昪者则使昪且居其位于事亦未有旷
废也昪必不可留则愿陛下慎选德望材器为众所
服知王体晓兵略者以代之不可以不择其人之可
否使循资累叙而为之也取进止
论张田湖南提刑状
右臣𥨸闻朝廷差屯田贠外郎张田充荆湖南路提
刑狱田之为人倾邪险薄前知諌院唐介言之甚
详伏计朝廷已熟知之提刑狱专按察之柄繋一
方休戚今以倾邪险薄之人为之诚未见其可况田
曏者止自通判资序权发遣三司判官因罪左迁知
蕲州议者巳谓之太优今到任未及三年遂作监司
臣窃恐士大夫争欲效田所为以为进取之捷径不
惟任使失人抑亦败坏风俗伏望朝廷寝田新命更
择端士以代之实远方吏民之幸谨具状奏闻伏候
敕𭥍
论张田第二状〈二月三十日上田㝷移知湖州〉
右臣近曽上言张田不可充荆湖南路提刑狱未
蒙朝廷施行臣𥨸以吏者民之纪纲提刑狱吏之师
帅苟不得其人则一方咸受其弊又凡今之朝士自
常调进用者皆自此官为始国家尤冝慎择其人田
资性险薄色厉内荏毁誉出其爱憎威福发于喜怒
陵其可陵佞其可佞真小人之雄杰而时俗以为贤
才夫不善之人天下皆知其不善斯不足疾也惟众
人谓之贤而实不肖者君子疾之昔汉文帝欲以啬
夫为上林令张释之以为啬夫利口捷给恐天下随
风而靡唐太宗见进士等第怪其无张昌龄王公谨
名王师明白二人有文无行恐变陛下风雅今提
刑狱其为轻重非特上林令与入等进士之比也臣
愿陛下必选忠厚方正实有治行者为之其饰伪行
险躁于进取如田比者皆不可用也臣今所言非专
为湖南之吏民亦为国家重惜风俗伏惟陛下察其
愚忠其荆湖南路提刑狱乞别赐择人谨具状奏
闻伏候敕旨
论张方平第三状
右臣先曽上言秦凤路经略安抚使张方平怯懦轻
易乞更择人至今未蒙朝廷施行臣𥨸闻拓拔亮祚
年齿寖长猖狂好兵常分之外邀求无厌董毡凶悍
狡狯超其父兄朝廷官爵不满其意颇怀怨怼与契
丹结婚阴相表里此朝廷所当旰食而忧也秦州居
二虏之交为陜西四路之首军马民夷最号繁冨而
以怯懦轻易之人守之是委羔豚于虎狼之蹊也臣
𥨸为国家危之况方平其他材识素无所长止以文
辞致位至此奸憸贪猥上论共知今不可使之守边
事状昭然而朝廷掩覆其过曲加保全爱一人而失
一方臣窃以为过矣伏望陛下不以边事为细而忽
之速治方平之罪严加谴谪更择沉勇暁兵之人以
代其任不然必待有烽燧之警然后易之则冦已深
矣谨具
奏闻伏候敕旨
论李玮知卫州状〈二月二十八日上来月五日公主降封䜣囯〉
右臣𥨸闻驸马都尉李玮出知卫州兖国公主入居
禁中玮所生母杨氏归玮兄璋之宅其公主宅祗应
人等悉令散遣外议籍籍无不怪愕伏以陛下始者
追念章懿太后选玮使之尚主欲以申固姻戚冨贵
其家今以公主之故使李氏母子离析家事流落大
小忧詟殆不聊生岂始所以结婚之意哉近者章懿
太后忌日陛下阅奁中之故物思平生之居处独能
无雨露之感凄怆之心乎臣愚以为陛下冝且留李
玮在京师其公主宅祗应人等除作过者远加窜逐
出外其馀并令仍旧储歭什物皆安堵不移以俟岁
月之间徐以义理晓谕公主庶几回意易虑率德遵
礼复归本宅则中外之情无不释然不然公主必无
复归李氏之志者则今日致此众议纷纭烦渎圣听
皆由公主纵恣胸臆无所畏惮数违君父之命陵蔑
夫家岂可李玮独蒙斥逐出外而公主爵邑请受全
无贬损非所以示天下至公之道也谨具状奏闻伏
候敕旨
辞知制诰第一状
右臣近蒙中书召试制诰𥨸闻圣恩巳除臣本官知
制诰续又令兼侍讲数日之间宠命相继在人为荣
于臣甚惧窃以二职文士之高选儒林之极致古之
英儁尚或难兼况于微臣愚陋无比一身二任力所
不堪岂敢冒居以取颠覆闻之震恐瞀愦失㩀臣自
少及长章句之学粗尝从师至于文词实为鄙野曏
者辞免修起居注非谓不能记录言动正恐循次而
进典掌诰命取嗤四方为国大辱是以披心自归至
于四五诚悫不著不蒙开允惟黾勉就职而夙夜惶
惧未尝少安近者召之日再欲具此奏陈又以比
来朝廷擢用数人虽辞避恳至未尝得请而或者不
谅其心以为采名恐复虚发如前所为是以踌躇彷
徨不免赴试除名既降强颜忍耻亦欲就职以俟疵
吝布彰自当退黜今者窃闻天章阁侍讲吕公著与
臣同时召公著辞让不至朝廷巳除公著天章阁
待制兼侍讲臣廼始自悔恨辄以愚心妄意朝廷当
伏重咏臣虽无知使廉让有耻者弃置不収贪冒
苟得者进受华显不惟亏圣朝风化亦使微臣受四
海之责将不得单毙其死所有除知制诰敕告臣未
敢祗受乞更择文学兼荗与职业相称之人以代臣
庶几克叶远近之望宽愚臣之罪其侍讲恩命臣更
不敢辞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第二状
右臣今月十四日曽有奏陈以知制诰之职非臣所
堪乞更择人未蒙允许臣夙夜惶恐不知所措臣与
吕公著同时召试公著固辞得请而臣独就职是公
著廉让而臣无愧耻也臣虽甚愚诚不忍以身居下
流蒙受众恶为丗污泽虽获美官将何荣之有且公
著沉厚渊懿士林推服文学行能非臣之比名位宠
禄臣安敢先之昔施氏卜宰皇句湏吉施氏之宰有
百室之邑与皇句湏邑使为宰以让鲍国而致邑焉
施孝叔曰子实吉对曰能与忠良吉孰大焉少室周
为赵简子之右闻牛谈有力请与之戏弗胜致右焉
简子许之臣今自知不材请释美官以授能者虽不
足比迹大贤庶几得从皇句湏少室周之后其荣多
矣伏望朝廷察其区区特赐矜许其除知制诰敕告
臣不敢祇受乞授公著或别择人不胜大幸谨具状
奏闻伏候敕旨
温国文正公文集卷第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