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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吾斋集/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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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玉吾斋集
卷七
作者:宋相琦
1760年
卷八

疏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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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大司成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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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之不肖无状,最出人下,儜弱之性,不堪奔走;灭裂之才,无所短长,滥被隆造,屡玷清班,丝毫蔑效,愧栗恒深。不意千万梦寐之外,遽叨国子新命,惊惶震越,罔知所处,直欲循墙而不可得也。

夫师儒之长,有国所重,虞朝之教胄,《周礼》之成均,即其任也。虽古今异体,职随以轻,而若其训廸之方,矜式之道,事无大小,皆有其责。下此而至于课试讲读劝奖提督,亦无非其事者,其不可非其人,而轻授也明矣。是故昔之居是任者,苟非才学地望,翕然为一世所推者,莫敢望焉,难慎之意,槪可想矣。

今乃以如臣陋劣者,猝然苟充,致令群情骇惑,多士嗤笑,指摘之言,无所不有;颠沛之患,理所必至,终不免为辱朝廷而羞当世,则此岂但微臣之不幸而已哉?自量已审,公议可畏,反复以思,实无一分承当之望,而且臣于此复有所万分惭蹙者。

向臣之获忝郡绂,诚出于私情切迫之甚。伏想孝理之下,亦必矜谅,而不料人之为言,忽创不似之题目,至烦章奏之间,有若以臣稍涉有无于朝端者,至今思之,駴栗靡容。今若逶迤盘礴,冒处于遴选之地,而不知引退,则是臣真有所仿佛于尼臣者之言,而坐享其名,其为无耻,殆甚于龙断。臣虽淟涊,决不忍为此也。

玆敢不避僭越,冒死陈暴,而目今视学之礼,日期已迫,本馆之长,不容少旷。伏乞圣明念名器之至重,察臣言之非饰,亟赐褫改臣新授职名,回授可堪之人,公私不胜万幸。臣无任闷蹙祈恳之至。

辞吏曹参议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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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于日昨,伏见除旨,以臣为吏曹参议。臣闻命震駴,五内爽惑,且疑且怪,莫晓其由。噫!此是何等职任?臣是何等庸贱?而今乃有此误恩,此岂臣平昔梦寐之所到哉?

仍窃伏念,六官之列,最重天曹,佐贰之任,实分其责,是即人物之权衡,国政之所在也。是故国朝以来,必以朝廷第一流,择以授之,历数前后,未有如臣不肖,而冒厕于其间者也。

臣本才具灭裂,器识浅短,固不足与议于藻鉴之万一,而平生懒拙,罕与人接,一世人物,全所昧昧,朝士姓名,百不知十。天日在上,何敢虗饰?如是而付之铨衡之重,责以选举之事,是何异强僬侥以千匀之担,而不虞其颠跌覆败也哉?又况世道渐降,人心不古,一举措之间,众目旁眴,十手交指。虽使才地声望,十倍于臣者当之,亦且不免于毁摘,则如臣年少新进本末素轻者,毕竟只得大狼狈而去耳。上负隆眷,下速身灾,公私俱病,亦何利焉?此又臣之所大惧也。

目今宿望累趼,不无其人,而适会承乏,越次滥吹,致令政体颠倒,物议讙涌,传笑四方,贻累朝廷,此岂细故也哉?臣自被命以来,危厉熏心,冰炭交积,缩伏累日,秪俟驳议,而汔未有闻,冒死自列。至其疾病危苦之状,则姑有所不暇及者。伏乞圣慈天地父母,察臣危迫之恳,怜臣肝膈之辞,将臣新授职名,亟行镌削,回畀可堪之人,以重名器,以安微分,不胜幸甚。

辞吏曹参议及槐院副提调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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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于春间下乡之后,父病转辗危剧,情理煎迫,冒陈一疏。而初格于县道,再阻于喉司,区区私恳,无路上彻,狼狈闷塞。计无所出,泯嘿缩伏,祗俟谴何,而荏苒半载,迄未有闻。欲进而还朝,则父病如彼,救护无人;欲退而留在,则分义不敢,癏旷亦罪,日夕惶闷,冰炭交中。惟以前头大政不远,冀或有变通之道,而今乃不然,至烦陈达,仍有促还之旨。到此地头,固不敢更事撕捱,以益犯分之诛,而适会赖天之灵,父病少间。臣父亦以臣之淹滞许久,深怀不安,若添一病,勉臣还朝,以俟处分。故玆不得已忍抑作行,今始来伏私次。而顾臣积犯违慢,罪戾如山,其何敢诿以私情之切迫,而自逃于公法之严乎?

且臣本甚孱脆,积月忧遑之馀,冒暑驱驰,感伤极重,在途之日,中暍几死,急投药物,幸而得甦,而最是恶心之候,转成反胃之症,临食辄吐,粒米不能近口。仍致寒热互作,肢体疼痛,神眩气短,薾然欲尽,僵仆枕席,无望起动。瞻望象魏,又稽祗肃,臣罪至此,尤合万殒。

抑臣于向来儒之疏,有不敢晏然者,今虽后时,不容终嘿。盖其疏以郑澔权尚游等,谓之诬诋儒贤,而又以铨曹之进用两臣,谓之不畏公议,恣行党习。其所诟斥,固已甚矣,而究厥所由,臣实当之。此事既有禁令,虽不敢探本索言,乃若等之疏,非一人之私言,即士林间通行烂熟之论也。况今朝廷之上,意见言论之与此一致者,亦复何限?以此为罪,辄欲锢废,则不但是非之分断不如是,窃恐乖激之风,日以益甚。故臣于郑澔,果尝累注于清望,至于权尚游之循例注拟,自是政体之当然。枳塞仕涂,尤非意虑之所及,而今以尊斯文、重师道之论,反加以诬贤之罪,则臣不敢知,苟有侵毁大老之人,其将何以处之耶?其言诚可笑,而不足怒也。

仍念臣以弱植腐才,滥叨铨列,逃遁不得,黾勉随行,夙宵危懔,如集于木,早晩颠沛,固已自料。而今果人言至此,罪名甚重如是,而因仍蹲冒,不自敛退,则非但臣廉义之所不敢出,不知前头更遭何等境界,求欲自全,亦不可得矣。此臣之所甚惧也。

且臣顷伏见政目,以臣差下承文副提调,臣惊愕惭愧,莫知其由。此系文苑遴选之地,固不可人人冒居,而至于以通政而兼带,则历数前后,指不多屈。虽使举一世无人,臣犹不当滥厕其间。况今前辈长才比肩相望,而猥及于庸贱如臣,其为辱名器而累朝廷,莫此为甚,反复揣量,终无一分承当之望。伏乞圣慈曲察危恳,将臣本兼两任,亟行镌削。仍治臣前后罪犯,以肃朝纲,以谢人言,得使臣守愚循分,免陷大戾,实天地父母始终生成之泽也。

疏成之后,伏见掌令尹弘离疏本,极言近来仕路奔竞之弊,至“请申饬铨曹”。臣之待罪佐贰,亦已经年,凡有论责,理难独免,此亦臣难冒之一端也。并乞亟赐谴罚,以重台议,不胜幸甚。臣无任战灼祈恳之至。

忠清监司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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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庸疏薄劣,无所比数,叨被误恩,冒当重寄。不量人器之不称,妄意职责之当尽,而惟其荐饥连年,积弊如山。民困而不能聊生,俗败而全不畏法,以臣迂拙,既不能拮据赒赈;以臣轻微,又末由弹压整顿。一无猷为,虗窃公廪,夙宵忧惶,如负重戾。今臣难冒之势,非止一端,敢辄自列,以俟处分,臣罪万死。

三仓、江都米,留赈之请,臣亦非不知军饷之为重、日后之为弊,而目今公私赤立,民事日急,开口望哺,惟在于此。前后申禀,盖出于万不获已,而未蒙开许,终至寝格。

臣于顷者出巡之日,民人辈聚首号诉,冀得拯恤。臣诚无辞可慰,无策可施,只自惄然惭悼,其势将至于立视其死,而茫然无以为措,则朝家亦安用如此藩臣为哉?求牧与刍而不得则去,岂非事理之明甚者乎?良丁查出之举,实出于朝家大变通,有不容漏没者。本道营籍见汰之数,多至千馀,此辈之怨诅,固不足言。而窃伏见顷日备局抄送诸色冒属,已为移签者,自其该司,又皆论报备局,备局又令勿定,如此者甚多。

当初查出之时,必已商准于本司,核得其虗实而后,始乃頉下,则辄仍其司之言,更有还寝之令。其间曲折,非臣所知,而第外方营属,得闻此言,皆以为“虽自备局所罢定者,各私其属,頉下相继,则今于吾辈,何独一切爬梳,若是之甚耶?”众怨朋兴,百诟交煽,朝令之不一,民习之难驯,其来已久,固无柰何,而臣诚不幸,适当此事。语曰:“千人所指,不病而死。”深恐上负委寄,下招仇嫉,终莫之自救也。

近来人心世道,大异于前,国家法令,视若弁髦。官吏尚然,何况小民?虽以牛禁一事言之,盖其征赎之举,虽是禁断之意,奸民犯法,积习已狃。一牛屠贩,其利十倍,而此无非贼徒之渊薮、豪猾之镃基。故一次之刑,轻歇已甚;累贯之钱,咄嗟可办,既不能惩其恶,适足以启其奸。

臣于曾前,稔知其弊,莅任以来,即罢收赎,一遵法典,随现痛绳,前后徙边者,盖不翅伙然,而犯屠之类,鲜有下户残氓,率多土豪大姓。故此法之行,务农食力者,无不为便,而驵侩牟利者,反以为怨。兴讹造讪,百般沮挠,终使解释之议,出于执法之地,奸徒喜其售计,令典废为空言,则臣之妄欲守法,反致扰民之罪,已无所逃,而从前被罪之辈,益将归怨于臣。臣亦无以凭仗三尺,按治一方,事虽微细,关系亦重。如是而苟然,仍据于一路军民之上,臣之早晩颠沛,纵不暇恤,其于国事,岂不殆哉?

虽然此等事,既出于朝廷之裁处,则微末藩臣,亦何敢以此自为去就?而抑臣私情,有万万切迫者,不得不疾号于天地父母之前。盖臣父母,本来积病缠身,年今七耋,危缀已极。臣母则上年秋冬,重患崩漏之证,数月之间,失血无算。伊时症情,无复可为,得赖天幸,仅占少间。自是之后,精神气力,澌脱无馀,委顿床席,恒若不保朝夕者,今已经年矣。近缘寒暄不适,将理失宜,其所伤败,比前顿剧,糜粥之进,亦至全废。遂致心虗发悸,终夜不睡,药饵无效,日就危剧,癃老之人,几何不至于殆乎?

以臣卑鄙,猥忝此职,地近亲庭,信闻相接,秋毫莫非圣渥所及。殚竭图报,是臣至愿,而母病如此,方寸已乱,虽非难冒之势,亦无自效之望矣。伏乞圣慈特赐矜照,亟命镌褫,使得任便归护,以伸人子至情,而莫重藩任,不至于旷废,千万幸甚。臣无任战灼祈恳之至。

辞大司成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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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顷被秋曹除命,顾以母病方剧,情理煎迫,有不忍离违者。冒陈危悃,县道拜章,不料其疏未及上彻,而国子谬恩,又加于已试偾败之身。臣之惶闷踧踖,于是益甚。玆敢更缀前疏所陈之意,兼暴新除难冒之义,惟圣明之少加怜察焉。

臣闻圣人之训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夫父母年深,虽无疾病,为子者当有忧惧之心。况臣父年今七十有二,臣母亦已满七耋矣。一生皆有痼疾,而臣母则尤有甚焉。居常凛凛,若保婴儿,到今年益高病益深,精神气力,幻削无馀。近又添感风寒,咳喘眩晕等证,一时交作,昼夜苦剧,委顿昏瞀,殆不省事者,今已月馀矣。臣于乡党邻里之间,设有人事之不可已者,亦不敢为数日信宿之计,则尚何望远离傍侧,致身京辇,以为供仕之图哉?

苟非然者,臣本常调庸琐,初无难进之操,受恩深厚,亦有愿忠之诚,何苦舍此荣显,一味求退,上孤圣渥,下负宿心,而终自陷于违傲之诛乎?此其分义事理之所不敢出者,以殿下之圣明,亦岂不体谅而矜愍之耶?臣之情地,此固然矣,所授馆职,尤不容一日苟冒者。

臣于年前,忝叨此任,遽被斋儒之所侵逼,终至狼狈褫去后已,而讙噪未已,事端层生。其时儒生书启之辞,罪状臣身,不遗馀力,名为师儒之长,受此诋辱之言,此实自古太学以来,所未有之事也。虽赖圣鉴孔昭,处分得正,而臣之一心惭愕,有不敢以事过而少安矣。

虽然此岂独一二士子之咎哉?世教日败,人心日渝,礼义相先之美,已难复见,而师生伦理之义,渐至䵝昧,其间好恶之私,又从而参错,似此风习,盖已非一日之积。而臣于此际,猝然承乏,地望不足以镇服,诚信不足以相孚,致令多士嗤点猜骇,无所不至。苟求其故,罔非臣树立素污之致,惟当自讼之不暇,复谁尤焉?

夫以所遭如是之人,复置于其职,称之以一馆之长,责之以教胄之任,则虽使才望学术,百倍于臣者,犹惧颠沛之立至,况如臣之万万无似,本不当拟论于此任者乎?臣恐士林失望,物议复腾,以臣之故,贻辱朝廷,又如前日,则是臣之罪戾,将无以自解,而其伤损国体,愈往愈甚,此岂不可惧也哉?

今臣私情之切迫,既如彼;一身之廉义,又如此,反复思惟,终不敢趋命,席稿俟罪,𫓧钺是甘。且臣所差槐院副提调之任,本系叨滥之甚,而因循累月,尚今虗带,不待人言,臣固愧死之已久矣。伏乞圣慈天地父母,俯察沥血之辞,特推悯下之仁,将臣本兼两任,并即镌免。仍命有司,更勿检举,使臣得以将护母病,以遂人子之情,以彰孝理之政,不胜幸甚。

辞副提学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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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积殃酷罚,奄失所恃,冥顽不灭,倏已外除,俯仰摧痛,求死不得。乃于前月,遽叨银台召命,跪奉天书,秪益呜咽,顾念情地,无路趋承。而中月未尽之前,不敢辄入文字,始于月初,县道封章,略暴危悃,稽慢之罪,方缩伏以俟矣。不料千万梦寐之外,移授馆职之长。前疏未彻,宠命又下,臣之无状,何以得此?惊霣恧蹙,直欲循墙,匪分之职,本非卤莽贱臣所可冒窃,而抑又有区区至痛结在肠肚者,愍覆之下,何敢不尽?

臣闻“君亲忠孝,本无二致,而恩义轻重,有时相夺”。臣于向年,连被除命,进退去就之间,以此号吁者,曾亦屡矣。毕竟为赴因山之期,酷遭终天之痛,至今追惟,五内如凿。人臣之离亲从宦,亦复何限?而所遘惨毒,世岂有如臣者哉?此无非臣罪大恶极,神天交怒,降此人理所无之凶罚。上而贻风化之累,下而积不孝之罪,臣虽灭死万万,其何以赎其罪而伸其恨哉?况今臣父年将望八,宿病沈绵,此岂人子远游之时?而若夫贪荣恋宠,割情相离,则不几于义胜恩蔑,而终无以自立于孝理之朝矣。设令臣身稍涉有无于朝廷,犹不当强其所不忍,况臣庸微无足比数者乎?

臣之情理,危迫如此。而若其职名之不似,尤有甚焉,经幄论思,何等责任?而至于首席,地望迥然,是岂可不量人器,轻易授受,以误国事,以辱朝廷也哉?臣之不学无文,自知甚明,从前忝叨讲读之列者,固已愧死之久矣。则今于最所遴选之地,岂有一分承当之望乎?碗盛狗矢,不幸类之,窃吹滥竽,人谓斯何?反复思惟,冰炭交中,宁受违命之诛,不敢为冒进之计者,于此益决矣。

臣以苫块馀喘,一息仅延,形剿神削,朝夕懔懔,而姑不暇以疾病为辞。伏乞圣慈天地父母,俯谅危恳,将臣新授职名,亟赐镌改,回畀可堪之人。仍治臣逋慢之罪,以安私分,以肃公法,不胜幸甚。

辞副提学,以女子漏籍事,进伏中路待罪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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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猥将私恳,再渎宸严。虽缘情势之万不获已,而违傲僭越,罪在不赦,不料圣度天大,曲赐宽假,非惟不罪,反下温批,此岂无状贱臣所当得者哉?奉读惶感,汗泪交迸。

以臣今日情地,虽无远离病父,久淹朝端之望,而恩旨洊下,分义至严,一向撕捱,为罪益大。方欲稍俟病忧之少间,进伏辇下,毕陈情悃,仍请威罚之加矣。日昨,得伏见邸报,以士夫家女子漏籍事,圣教极严,更有查问之命。臣于此,亦有应被之罪,震惕骇悚,若无所容,虽甚烦猥,何敢自隐?

盖女子入籍之令,乃是辛酉事目,而臣于伊时,未及出身,且在乡曲,凡系朝令,耳目不及。厥后立朝以来,亦无为臣言之者,每当式年,只得循旧书呈。向在壬午秋冬间,臣方居忧之时,偶见朝报,则筵臣陈达,乃有自辛酉申饬之语。臣于是始知令式之如此,诚不胜其瞿然惭惶,而帐籍既经官勘,虽欲追改,已无及矣。其时又闻京中或人,以臣家贱息见漏为疑者。故不得已呈状该曹。且送家藏私录子女年甲之册子,以陈其实,且明其年岁之不中格,该曹诸臣,亦既知之矣。

前冬拣择令下之后,得见该曹关文,则臣之女子,又无年岁相当者,朝家所定年限之外,不当举论。故遵依事目,以无呈单,此所谓无者,非敢曰元无女子,既无可合应命者,便与无无异故也。若于关文中,年岁虽不相当,并令书呈云尔,则臣安得昧然掩置乎?至于查启一款,道臣行会,必在冬间,而官吏怠慢,终无宣示之事,及至近日,乃知令下之已久。臣若早知有成命,则其所陈暴,亦不待于今日矣。前后事实,不过如此,天日之下,何敢一毫虗饰?臣虽至愚,无所肖似,平日所自勉而自矢者,惟在于勿欺二字。设有大利害所关,回避藏匿,犹且不忍,况此女子入籍,何等微事而故为隐漏,自陷于欺天之诛乎?

虽然臣之历仕内外,不为不久,而孤陋昏谬,至于此极,毋论曲折,犯科则一,当此严命之下,岂有幸免之理乎?且臣所带职名,果何如也?国家行法,当自近臣而始,则臣之受罪,合在人先。谨已投状县门,随众自首,朝家处分之前,不宜径自胪列,而自以负罪之身,不容一日自安,偃伏私室,亦有所不敢。玆以进诣中路,席稿请命。而父病之外,身患亦苦,数日炎路,触伤尤重,头脑如碎,齿颊浮疼。僵仆旅次,无由自力,终不能归身司败,早伏刑章,臣罪至此,尤当万死。

伏乞圣明俯赐谅察,亟命攸司,将臣所犯,依法勘断,以为人臣违令谩上之戒,千万幸甚。臣无任伏地悚栗俟罪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尔岂欺我者哉?曲折,予已知之,勿为引罪,上来察职。”

辞大司谏兼陈所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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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庸疏昏昧,违冒科法,首实请命,恭俟何问。及奉圣批,辞旨勤谆,宽释慰抚,如父诏子,臣是何人,膺此异数?庄诵感泣,不知死所。第念臣之情理,既无趋走陈力之望,又其负犯,方在早晩听勘之中,有不敢徒恃恩旨,辄自唐突于班行,泯嘿缩伏,以冀处分者,已将阅月矣。今此谏省之命,何为而又及于臣哉?臣诚惊惑,不知所出。

夫臣之所引以为罪者,虽蒙圣明俯谅情实,不加刑章,至于仍带职名,实非私义所安。况近来台谏,以名在查启,引避见褫者,便成规例,则臣于此职,尤岂有晏然冒当之理乎?虽然臣之本意,既欲一谢恩命,仰请谴罚,则前后职名,虽甚不似,一向退伏,亦岂所愿?而即今私情之切迫,又有甚于前日者。

臣父宿患沈绵,已成癃痼,而每当夏月盛炎,辄至增剧,几死幸甦,无岁不然。近日以来,亢炎无前,伤败已甚,而且失于饮食调护之方,猝患似疟之证。昏痛累日,不省人事,气力澌脱,更难扶接。又于髀上,毒肿重发,赤晕浮大,痛楚异常。杂试方药,小无差效,委顿床褥,转侧须人,因以寝食渐至减废,元气日就销薾。本病之外,新症如此,此亦非一时偶然所发,盖出于当夏积伤之馀,有非时月所可瘳复者。臣于此时,设令在朝,犹当及时归救,况今方在病侧,何忍舍去?

臣本碌碌,素无志节,而受恩深重,前后无比。既无难进之操、可避之义,则累次号呼,干冒𫓧钺者,宁有他哉?只此一段情悃,终难抑忍故也。以此虽知犯分违命,大失臣子之义,而亦不暇自恤,臣之情势,其亦穷且悲矣。

噫!亲龄垂暮,有同西日之下山,臣身在朝,不翅九牛之一毛,公私轻重,若是较然,则姑寝收录,许令终养,岂非圣世砺风化敦孝理之一美事乎?天地虽大,有感必应,圣王御世,无物不获。如臣不肖,虽乏素孚之诚,亦系一物之数,若使忘亲恋宠,冒进不已,终致无涯之悔,则臣之得罪名教,已不可言,而亦岂圣上仁覆体下之道乎?此臣之徊徨怵惕,欲进还止,不得不冒死更吁者也。

虽然臣之自悼于中心者,亦有之矣。臣自春至今,连忝言议之地,虽其私情如右,迄未承命,而一日之责,内外罔间;忧爱之忱,远近无别。而病忧熏心,方寸已乱,久蛰穷乡,聋瞽时政,当此艰虞溢目之时,不得进一言论一事,少效愚忠,而上答隆造,有时念及,惭恨无地。此尤臣不容一日虗带,以增罪戾之端,而今于乞免之章,终不敢已于言者也。

呜呼!天灾流行,孰非可畏?而切急之害,无如枯旱。盖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无食则无民,无民则无国,此其理势有必然者。今玆亢旱,亦孔之惨矣。烈日如焚,凄风连吹,田畴龟坼,水泉断涸,环顾四野,殆无青草,农民束手,相聚号泣,景色之愁惨,实数十年来所未见者,不知上天何故降此疾威,若是其酷也。仰惟圣上忧遑焦劳,既行亲祷之礼,又举疏决之政,而蕴隆愈甚,灵应漠然。若过此月,不得一霈,则种不入土,无望西成,民将尽刘,何以为国?思之至此,不觉心寒。

自古召灾弭灾,固非一道,如臣蒙陋,何敢指陈?而然窃伏念应天以实不以文者,虽是常谈,实为至理,实者非他,即诚之谓也。不诚无物,况于上天之昭昭乎?臣不敢知今日殿下所以严恭对越,果能无愧于古圣,而犹有此灾,则责之于天,容或可也。而如其不然,儆戒于遇灾之初,而怠忽于事过之后;饬厉于广庭之上,而得肆于幽独之中,则心之所存,已自不诚,圭币文辞,抑亦末耳。以此应天,天可格乎?为今之计,断自圣心痛加省改,不惟侧身悔过,亦必责躬求助,至诚恻怛,精白一心。当燕居而常存斋沐之念,处不睹而恒若上帝之临,无一毫之虗伪,无一息之间断,要使此心,表里交尽,终始一致。弥文末节,一切扫去;私意妄念,两段斩截,修己则尽其诚,而必使有躬行心得之实;勤民则尽其诚,而必使有爱养蠲恤之实。推以至于听言临下之际,无不以此诚而贯彻,要以实心行实事,以实德行实政,则庶几精神感通,天意可回,转移之机,亶在是矣。

遇灾恤囚,自是应行之典。盖虑冤郁之气,感伤和气,随其轻重,分等理释,不害为好生之德。而从前或当疏决,不无混错之弊,反为姑息之归,致使私恩太胜,公议拂郁,此不可不戒也。今番蒙宥之类,臣未知果有几人,而《书》曰:“殄戮多罪,亦克用劝;开释无辜,亦克用劝。”阳舒阴惨,两得其宜者,自是王者之政。今若不顾罪名之深重,徒以岁月之稍久,一倂宽贷,则臣未知其可也。

今年两麦,初颇向茂,风暵所伤,毕竟无实。比之上年,所收减半,即今小民,已有绝食之忧,以何而糊其口,以何而输官籴乎?于此之际,若并责新旧还上,则必无准捧之势,徒益骇散之患,此甚可虑。臣未知诸路牟麦,何处为胜,而要其失稔,则无甚异同,新给则使之准纳,旧逋则许令停捧,以宽一分之力,恐或得宜。且念民间形势,如是困急,而各邑籴粜,分散已罄,设令前头得雨,禾谷可望,其间接济之策,亦不可不讲。

此道三仓米,系是军饷重需,诚不可轻议。道臣之擅许捧留,守令之不即准捧,俱难免其责,而第念业已留置,节序已晩,炎路输运,事势甚难。况前冬收捧之际,虽有加升斛上,今过累月,不无耗缩,升斗之米,添补亦难。臣意则趁此民急之日,量宜还分,一以为赈饥之资,一以为改色之地,稍待新谷之出,即令直纳于本仓,实为公私两便之道,亦愿速降指挥,以慰民望也。此外凡系恤民之方,当如救焚拯溺,剪爪及肤。又必节缩冗费,一意省约,然后庶可救得万分之一。

窃闻朝廷之上,玩愒悠泛之习,已成积弊;丰亨豫大之色,犹夫前日,殿下之所以自处者,亦未能尽道。至于内间需用之费,多涉无名,该司取入之路,比前渐广,驯致滥觞,无有限节。间有一二陈戒之言,未蒙采纳,中外臣民,无不窃叹,而臣则以为此皆群下之罪也。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上之临下,道理犹然,况人臣之进言于君父者乎?

今以一事言之,奢侈之风日盛,谨节之道未闻,上自朝廷贵近,下至都市外方,渐染成俗,鲜自拔出,而不此之洗易,顾以抑损减克之道,责之于君上。殿下之意,以为“闾阎士庶挟中人之产者,犹且自快如此,以堂堂千乘之国,何独为此寒俭生活也?”以此之故,责难之言,无以感回,臣愚死罪。圣意或出于此,则今日群下诚有其罪,而亦岂殿下表率臣民,贻谟后嗣之道乎?况上行下效,捷于影响,为人上者,虽力行敦朴,以示四方,既颓之俗,尚难挽回,今乃以身倡之,益滋弊化,臣窃惜之。古语曰:“奢侈之祸,甚于天灾。”不革此弊,无以为国,虽欲救灾恤民,亦不可得矣。

诚愿继自今克去己私,先定其本,爱惜财用,丕昭俭德,事或由于私迳,物不系于公用者,悉皆废罢,无或留难。因又训饬朝廷,斥去旧习,使一世之人,晓然向风,则天心可回,民怨可纾,其有光于圣德,不亦大乎?

今此筑城之议,利害可否,臣固昧昧。而古人有曰:“勇夫重闭,况国君乎?”然则时世多虞,事变难测,及此闲暇之时,预讲自固之策,议者之言,不为无见,圣志坚决,盖亦由此。而第臣之所忧者,即今天灾如此,民事罔极,目前架补,犹不暇给,秋间穑事,吉凶已判。而窃闻诸军门募军伐石之役,已至累月,所入财力,虽未知其几何,而以今国力人心,诚不可保其必就。万一秋间,又有不得不止之势,则先用累千民力,轻散近万财货者,将不免浪费之归。借曰“早晩必举之役”,此时何时,而不思休民惜财之道乎?臣意则亟令寝罢,徐观秋来,始筑与否而为之前却,以其馀财,移补赈需,则四方听闻,必皆耸悦,其与兴非时之役、捐不赀之财,得失相去,岂不远乎?有民而后,城亦可守,此在圣上断而行之耳。

自古为治之道,必以人才为主,况此艰屯之会乎?当今人物虽曰眇然,若使聚精会神,专心一力,则岂无随事匡济之效?而分离乖隔,景色不佳,好恶异门,形迹多端。夫朝廷者,是非之所在,辨白争论,不是异事。而至于睢盱忿狠,务胜不已,考其要归,无益于成败存亡之数,只使朝著波荡,百度泮涣者,此何故也?《传》曰:“我若群臣辑睦以事君,多矣。”今日廷臣,若持此义,则其于国事,思过半矣。诚愿圣上先懋建极之道,次勉和衷之义,期至于保合荡平之域,则岂非国家之幸也?

臣方构此将写之际,伏见邸报中备忘记,辞旨恳恻,可泣鬼神,瞻聆所及,孰不感动?如是而天不享灾不消者,未之有也。然此亦言而已,更愿于臣所陈诚之一字,随事而勉之,触类而长之,持之悠久,行之不息,则应天之实,莫要于此。惟圣明益加留意焉。

臣之除授本职,在于十一日,而廿四日,始承有旨。封章乞免,因此稽迟,已不胜其惶悚,草草附陈之说,亦涉陈腐,有若应文塞责者然,尤增死罪。伏乞圣慈察臣情之难强,念言地之久旷,亟命镌褫臣职。仍治臣罪,以安微分,以伸私悃,千万幸甚。

全罗监司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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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情势既无冒进之理,馆职又有应褫之嫌,才上辞本,伏俟处分,庶几得解匪据之任,粗安愚贱之分矣。不料千万梦寐之外,忽叨臬新命,除旨远降,宠数非常,光生蓬荜,荣动门闾,感激惶惑,不知所以自措也。

噫!如臣无状,本不足比数,而况自春夏以来,孤恩慢命,积有罪戾。虽蒙圣度宽大,不欲加谴,而其在公法私义,不可仍置职任。寻常迁除,尚且难安,况此外台风宪之职,地望何如,责任何如,而乃反滥授乎?臣之空疏谫劣,百无一能,而至于世务吏事机会利害之间,性不相近,尤所昧昧,非但臣平生不曾留意,世之知臣者,亦何尝以是期之也?是故屡忝言议,出入中外,而未尝论列军国之务,指陈通变之策,非不欲言,乃不能言也。言之且不能,况可望其从事乎?

顷岁湖西之命,亦出人望之外。臣不能自量,冒昧承当,得免罪何,寔出恩庇,而环顾自省,无一称塞,至今追思,且悚且惭。而况湖南一方,乃是国家根本之地,事务之烦剧,民物之殷众,最于诸路。从前差遣,倍加慎择,必须才力名望允叶舆议,然后方可以处之,岂可使已试蔑效之身,复尘任使,重误国事而莫之恤乎?

“人虽至愚,自知则明,器诚有极”,古人有言。今臣虽欲贪恩恋宠,强颜承命,未知以何才干,剖断酬应;以何风力,弹压澄清乎?且臣孱病虗薄,不比恒人,三年草土之馀,形骸仅存,精力都消,年近服政,衰落已甚,自量朽质,更无供世之望,而近伤酷暑,一倍澌削,有时昏痛,迷不知人。今若勉策疲顿,冒处鞅掌,则窃恐一朝支吾不得,毕竟公私,有损无益,臣身不足惜,其于国事何哉?

臣于前后,陈列私情,非止一再,伏想圣明亦已俯烛矣。以臣形势,既难久淹朝端,一意供仕,则当此宠命之下,即臣报效之地,圣明之意,或未必不出于此。使臣才分少有可堪,则上酬国恩,下叶私愿,在臣一身,可谓荣幸之极矣。而犹且号吁至此者,诚出于区区忧闷之至恳也。

抑又有一段切迫者。臣之所居,距营道里不过一宿之地,臣虽离亲往赴,可以频闻信息,而地界有限,不敢逾越。设令臣父疾病添加,及时归省,其路无由,公私恩义,虽曰相夺,到此地头,臣将何以为心,亦何以为计耶?此尤臣之所大惧也。

伏乞圣慈察臣不称之实,谅臣难强之情,将臣职名,亟赐褫免,回授可堪之人,以重藩任,以安微分,不胜幸甚。

辞大提学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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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日昨伏奉教旨,以臣擢授两馆之任。臣闻命震骇,五内爽惑,惭汗弥日,悸不自定。噫!此是何等职责?臣是何等庸陋?而误恩之加,一至于此,此岂臣平昔梦寐之所到哉?

夫文衡为任之重,固已圣明之所知,不假臣一二谈。请以臣千不近万不似之实状,冒死略陈,惟圣明试垂察焉。臣本空疏谫劣,百不犹人,而至于文学,才具凡短,剽窃章句,幸占末第,通籍以来,放废书册,新知不长,旧学益昧。盖以昏懒之性,不能自立;钝拙之才,终有难强故也。以此前后课试,一无优等之考;间应词命,只有画葫之讥,以至寻常尺牍,亦且窘涩百出,此皆通朝之所目见,侪友之所尝知。臣虽欲强以文士自命,其可得乎?

曾前经幄之任,已是才分之外,臣诚自愧,不知其故,而未敢为力辞之计者,缘臣志节之素乏,只冀随行逐队,或可苟幸无罪。然其一念惭惶,则诚有食息靡安者。况此提衡馆阁主盟词垣,岂臣所可拟议于其间者哉?

自古山林之士,不与世接,纯盗虗名者,则或有之矣。今臣则异于是,立朝二十年,本末俱见,底蕴毕露,文之为技,尤有分限,巧拙长短,非可掩覆,而廷臣谬举,圣简误注。臣恐国朝三百年来,艺苑之选,至臣身坏亡无馀,而臣之欺冒滥窃之罪,有不可胜赎者,岂非大可惧哉?

朝廷举措,关系非细,今乃不问可否,不分名实,致令四方传笑,有识寒心,则此岂但为臣一身颠覆之忧而已哉?且伏念累朝以来,朝臣之膺此任者,不惟才望之允叶,亦视阶级之相当。虽间有陞拜之人,历数前后,仅止一二,而俱是文章大手老成鸿儒,为一世所推服者,则如臣卤莽庸贱,何敢比论于前辈之万一?而超资越序,冒处于万万不敢当之地者,求之国体私分,宁有是理哉?

正使举朝无一人,此任固不当及于臣身。况今先进宿望已试储拟者,亦多其人,举而授之,莫非逾臣,臣安敢苟贪一己之荣,不顾代斲之诮,辱朝廷而羞当世哉?人虽至愚,自知则明,臣于此职,断不可就,区区至恳,天实监临,以殿下则哲之明,亦必俯烛而矜许之,不待臣言之毕矣。

即今文风日衰,士习日渝,振作导率之责,专在主文之臣,而以此为辞,尤觉愧死。故亦不敢𫌨缕而悉陈之。伏乞圣慈天地父母,察臣不文之状,谅臣沥血之辞,将臣文衡之任及所授资级,一倂改正,回畀可堪之人,以重名器,以安微分,千万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提衡馆阁,微卿伊谁?卿其勿辞,从速上来察职。”

别谕后,进伏中路辞职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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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无才而窃虗名,不学而叨文衡,上辱名器,下速身灾,私心悸栗,若抱冰炭。而越品超授,事又稀阔,此在应施之人,尚有逾滥之惧,况如臣眇末万万无似者乎?

陈章祈扣,亶出血恳。虽其辞语短拙,未足上格,而乃若决无堪任之实,则或冀天日之少垂鉴烛矣。及奉圣批,过加褒予,非臣贱陋所敢承当,而又因大臣之言,特降别谕,促臣上来,属之以撰述之任,责之以词臣之事,臣于此一倍震惕,莫知所处。而经筵、史局之命,柏府长席之除,前后相续,并萃一身,僬侥之担千匀,瓦缶之受黄流,不幸类之,其覆跌之忧,玷污之羞,至此而极矣。臣诚反省惭骇,益无置身之所也。

方今圣朝用人,虽未能尽如古昔,要亦量其人器,不至于太盭,难慎之意,犹在其中,庶官且然,况于掌国家之辞命,主一时之文柄者,责任如何而其可苟焉已乎?虽曰“文以代降,职由人轻”,必就其望实兼隆,才地特优者而处之,然后舆情惬而士论定,国体尊而公器重矣。

今臣文学,本不逾人,平生性懒,专不着力。至如经传史集士子之所当讲,文人之所常记者,不识其册目者尚多。且于年来,丧祸疾病,精神消耗,抛弃铅椠,亦已久矣。至于馆阁騈偶之文,全未习,诗家有韵之作,尤昧体段。以故亲知或问文字,而随处懵塞,无以为对;科儒来示述作,而批考错谬,辄见非笑。臣之实状,人孰不知?而今乃擢之人望之外,委以莫重之任,臣未知以何才学,讨论润色;以何鉴识,抡别裁定,以副委寄之盛意,而少酬职责之万一乎?官无大小,有其名则必责其实,名为主文之人,而不文如此,此岂可使之一朝居也?

古人以仕宦有三难,而翰林学士之职,居其一焉。盖文词,虽曰末技,力分之外,尺寸难强,苟非其人,立见偾败故也。司马光之辞翰林则尚矣,乃若王安石,自受知制诰,遂不复辞,史策书之,以为至戒。如臣不肖,固不敢援比于之所处,而亦不敢以安石之媒进,自取笑骂,终作无耻之鄙夫也。

臣本常调碌碌,怀禄耽宠,蒙被殊渥,致身此地,一身荣耀,无以复加。使臣才分少有可堪,则幼学壮行,岂非素愿?而自顾菲劣如上所列,对人面骍,欲语口呿,怔营周章,寝惊梦愕,虽欲强颜承命,终不可得矣。第念臣自春间,连被召命,私情所迫,一未趋赴,逋慢之罪,已不胜诛。而圣恩如天,不施威怒,反加宠擢,感激惶霣,有不容一向退伏。况于别谕之下,尤有所难安者。

离违病父,忍抑作行,区区之意,只欲一进京辇,毕暴情实而退矣。不幸中路病作,困笃弥日,即今病势,无以前进,敢凭县道,露章吁呼。臣罪至此,益无所逃,而重任不可以滥受,恩命不可以虗辱,只愿速赐处分,毋令公私终有狼狈而已。

附录撰出之举,事体甚重,本非臣之所可与论;本兼诸任之重,莫非分外,亦非臣之所可叠叨,而此皆由于文衡误恩之致。若解此任,则所谓“皮之不存,毛将安傅?”者,故亦不敢费辞烦陈。伏乞圣明谅臣肝膈之至恳,察臣人器之不称,将臣新授文衡之任及其他职秩,尽许镌降,使官方不至混淆,私分得以粗安,千万幸甚。

辞礼曹参判及大提学,仍乞归省,定入大报坛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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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离违老父,黾勉趋朝,非敢谓职名之少可堪承,亦非敢为久淹之计,而只缘宠数非常,严命难违,欲一祗谢,粗伸分义。而附录之役,职事攸关,不揆芜劣,冒昧承当。未讫之前,不敢言私,挨过数月,以至于今矣。

玆者撰辑告完,无所复事,此正臣乞身之时。而况臣年来在乡,父子相依,未尝一日离旷。今臣上来,涉秋徂冬,屈指流光,岁律已晏,非但臣之情理有难自抑,臣父老病之中,思恋切至,每见乡书,辄问归期。虽知公义之重,至情所在,自不得不然,臣以何心,更忍迟徊牵滞,不思归养之道乎?

臣父本有宿疾,居常懔懔,若保婴儿。虽闻近日,仅得支遣,老人气力,朝暮难恃,人子情理,晷刻何安?玆敢冒死,哀吁仰干,仁覆之下,倘蒙曲赐矜谅,亟许归省,以伸私情,则天地父母之恩,陨结难忘,而亦岂不有光于孝理之政乎?

且臣之所带诸任,无非紧重,俱不容一日虗窃。而至于文衡之任,臣之前后力辞,实出腔血。毕竟冒出,可谓无耻,而第此区区所自矢者,惟以撰辑之限,为臣必褫之期矣。今若因仍冒据,盘礴不去,则贻辱名器,更无馀地,笑骂讥姗,将无所不至。臣虽不肖,诚不忍以身蒙此诟也。

臣于赴朝以来,对吏胥而羞愧满面,见官衘而骇汗浃背,一日在职,如坐针毡,此岂但为臣一身之灾而已?臣之此言,毫无假饰,天地鬼神,亦必鉴临矣。

臣本至愚极陋,无一可取,而出身事君,愿忠则有之,苟系力分之内,则死生殚竭,岂敢回避?而惟此文任,断非所堪,叨冒至今,不量已甚,不亟解免,其罪如何?臣曾见前辈文集中,有解文衡志喜之作,解而为喜,则不解而忧,可知矣。以前辈尚然,况于臣乎?

今臣请暇,固出切迫之私,而至恳危悃,惟在于得卸文衡,寤寐食息,一念如结,臣之情势,其亦戚矣。仰惟圣鉴所照,物莫遁情,如臣不文不才,理宜退斥,何待臣自言也?伏乞圣慈念重任之难旷,察微臣之情实,将臣文衡,亟先镌改,而其他仪曹、经筵、金吾等任,一倂褫解,俾臣得以任便往省,尤不胜大愿。

且臣于坛号一事,有所不安者。当初使臣撰进,出于礼官之请,旋以会议为定,而大臣又请还寝,有问议大臣以定之命。臣即当承命举行,而惟其二字之间,标揭未易,就议大臣,亦无的确之见,欲以臣所思量者,定入而未及矣。

伏闻“日昨宗伯之臣,请以泰坛为号,陈达筵中”云。夫泰坛二字,即古者圜丘之名也。《礼》曰:“燔柴于泰坛,祭天也;瘗埋于泰圻,祭地也。”此其名义,各有所主。今此不庙而坛,虽曰义仿郊天,以寓至敬,而乃欲借用郊祀之旧号,不顾名实之相嫌者,揆诸礼义,臣未知其可也。孔子之言曰:“必也正名乎!”以王者之祭,而用祀天之称,无亦有违于正名之训乎?

或者又谓“至尊之地,号用二字,不无可疑”云,而此则不然,方丘之祭,何等尊敬?而既云泰圻,则两字之号,何嫌致隆?况夜明、幽宗,独非月星祭所之称乎?

臣意则今日君臣上下之为此举,盖出于极其崇奉之意,则定其坛号,固当以此为主而已,而大报二字,亦是《礼经》之文义,天理人情,似皆允叶。故申议于大臣,则皆谓胜于泰坛,其他诸议,亦以为然,反复商度,恐无以易此矣。玆以大报二字为定,别单书入,恭俟睿裁之如何。而缘臣昏莽,迁就许久,致令成命稽延,群议靡定,此臣之罪也,而亦臣难冒之一端也。臣无任惶悚俟命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定入二字,义理允叶,无庸更议也。卿其勿辞往省焉。”

辞大司宪兼陈所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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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伏蒙恩暇,归省老父,私情获伸,感祝冞深,而旋窃伏闻玉候违豫,远外忧虑,有倍恒情。在臣分义,固当趁即还朝,兼伸起居之礼,而臣本孱质多病,冒寒行役,伤败备至。归家之后,疾势大作,昼夜叫呻,无路起动。柏府新命,承受已久,而病势如此,既未即趋命,神思未逮,亦未能陈吁,淹延时日,倏已逾月,罪积稽缓,一味惶悚。

俟得少间,力疾作行,今始来伏私次,而适值酷寒无前,触冒风雪,撼顿冰路,几至颠仆于道路。所患诸证,挟伤添剧,浑身寒粟,头脑如碎,火热内炽,精神迷瞀,呼痛昏仆,若将垂尽。此盖不慎少愈之戒,轻作累日之行,以致再感甚重。顾此病状,难望复起,所带职任,无非重大,向臣在朝,病不至此,犹且尸素窃位,一无所效。况今筋力,虽欲随行逐队,亦无其望。伏乞圣慈曲赐怜察,褫臣本兼诸任,以便调息,少延残喘。

臣于前冬辞陛之日,伏见以撰辑厅事,有赐马之命,而临行卒迫,未及自列,至今惭惶,若无所容。玆事功役,不过裒集若干文字,编成一卷册子而已。凡经数月,始乃告讫,揆以事体,宜责其慢,而今乃反加恩赏,若酬其劳,国家典章,不亦舛乎?臣之私心恧缩,已不可言,而恩数之屑越,所关非细,亟命收还,以重国体,尤不胜大幸。

且臣顷伏见药院之批,圣体受病,根由心火。此教一下,群下忧遑,幸今圣候已臻康豫,而第念凡人疾病,六气之感,则容或易治,而七情所伤,则胶固难解。是以善养生者,必以清心省欲为第一义,虽在宴安私昵之中,纷华声色之场,湛然凝定,无所挠汩,然后方可以怡性灵而延寿命。况人君居崇高之位,极富贵之奉,苟或不思保啬,不务谨节,则尚何以端本澄源,颐神养性,以为万年无疆之图乎?

然而一心之微,攻之者众,投间抵隙,辐辏并臻,天君一动,五志翕从,水火不相济,而疾病于是乎生矣。若能消得一分人欲,长得一分天理,用力之久,查滓融化,驯致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则物来顺应,廓然大公,虽有忤逆不平之事,譬如水止镜明,不足以动吾之中而害吾之气矣。

伏惟圣上临御已久,励精图理,日应万机,宵旰孜孜,其劳神费虑,固已多矣。而圣人之心,本无老少之异,血气虽衰,心志常明,则今此圣躬之致伤,岂但专祟于酬应之烦哉?臣愚以为圣上于治心工夫,或有所未尽,何者?圣人心学之要,莫先于克己。己私未克,心何以治?心苟不治,气何由平乎?

窃观殿下于朝臣之进言,事关贵近,则每示厌咈;语涉禁掖,则辄加声色,其间是非,固不无可辨,言者之言,亦未能皆当,而大要如此者多矣。如近日谏院下隶事,可谓微细,而前后处分,未免过中,致令台阁忧蹙,中外窃叹,此亦无乃殿下之心,不能公听并观而然耶?昔王珪奏“三品以上,道遇亲王,降乘非礼”,太宗曰:“卿辈轻我子耶?”魏徵曰:“今三品,皆九卿八座,为王降乘,诚非所宜。”太宗乃从奏。夫非昧礼之人,太宗非溺爱之主,而一闻言,便疑轻侮,信乎人君听言之难也。然而终为理屈,即赐敷纳,此所以君臣两美,上下相亲,能成一代之治者也。

今日诸臣,志气厌厌,若使有识者见之,则将不免李志曹蜍之讥。虽同朝宰执,名位稍盛,则未闻有触犯之事,岂于王子,敢生凌侮之心乎?

院隶之罪与不罪,固不足言。而窃意殿下于此,犹未尽烛群下之情实也。臣之此言,非为此一事而发,深恐殿下病根不除,随处为累。故不任忧爱之忱,粗效匡救之义。伏愿圣明深加省察,痛自检防,毋使一毫私意,参错于言动事为之间,终造于正大光明之域,不胜幸甚。

臣才自乡来,耳目所及,民事方急,而湖西道臣,罪罢已久。当此春饥转甚,赈政将始之际,区画举行之事,不容少缓,而上闻下布,皆废不行,本道事势,诚极闷虑。东莱府使黄一夏,除授已有月矣,促令往赴交龟,而在外移拜者,例有除朝辞之令,新监司李壄,亦令自任所,直赴营,似合事宜。适有所怀,并此附陈焉。

臣于昨日,书呈此疏,政院诿以明将牌召,不为捧入。夫台谏所怀之疏,曾无还给之规,则在政院之道,惟当禀达捧入,以俟处分,而不此之为,只以阻却为事,累度送呈,终未上彻。臣疏所言,则固无足观,然而事若有大于此,而理宜急陈者,亦将见塞于喉司。此等事体,未之前闻,而后弊亦将如何哉?吁!可异也。人虽轻微,职是台长,而草草陈戒之言,无以自达,将何颜面冒就台列乎?

此际又以春帖子出韵科次,召牌再降。臣虽无状,亦知行不俟驾之义,而顾此病状,夜来尤剧,寒痰塞胸,气息不通,腹痛大作,泄痢无算。兼有恶心呕吐之候,勺水粒米,殆莫下咽,外寒内热,乍汗旋止,肢节痛楚,脚膝尤甚,不能暂时起立。虽欲忍死舁赴于禁扃之外,以请𫓧钺之诛,亦不可得,一息犹存,惶霣欲死,惟愿早伏刑章,以正逋慢之罪。且治臣妄率进言,大隳台体之失,以为疲软者之戒,千万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