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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成公全书 (四部丛刊本)/卷第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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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三十五 王文成公全书 卷第三十六
明 王阳明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隆庆刊本
卷第三十七

王文成公全书卷之三十六

 附录五 年谱附录五

增订年谱刻成启原检旧谱得为序者五得论

年谱书者二十乃作而叹曰谱之成也非苟然

哉阳明夫子身明其道于天下绪山念庵诸先

生心阐斯道于后世上以承百世正学之宗下

 以启百世后圣之矩读是谱者可忽易哉乃取

叙书彚而录之以附谱后使后之志师学者知

诸先生为道之心身斯谱其无穷乎

阳明先生年谱序     门人钱徳洪

嘉靖癸亥夏五月阳明先生年谱成门人钱徳

 洪稽首叙言曰昔尭舜禹开示学端以相授受

 曰𠃔执厥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噫此三言者

 万世圣学之宗与执中不离乎四海也中也者

 人心之灵同体万物之仁也执中而离乎四海

 则天地万物失其体矣故尧称峻徳以自亲九

 族以至和万邦舜称玄徳必自定父子以化天

 下尭舜之为帝禹汤文武之为王𠩄以致唐虞

 之隆成三代之盛治者谓其能明是学也后世

 圣学不明人失其宗纷纷役役疲极四海不知

 中为何物伯术兴假借圣人之似以持世而不

 知逐乎外者遗乎内也佛老岀穷索圣人之隐

 微以全生而不知养乎中者遗乎外也教衰行

 弛丧乱无日天禄亦与之而永终噫夫岂无自

 而然哉寥寥数千百年道不在位孔子出祖述

 尧舜颜曾思孟濓溪明道继之以推明三圣之

 旨斯道灿灿然复明于世惜其空言无徴百姓

 不见三代之治每一传而复晦寥寥又数百年

 吾师阳明先生出少有志于圣人之学求之宋

 儒不得穷思物理卒遇危疾乃筑室阳明洞天

 为养生之术静摄既久恍若有悟蝉脱尘坌有

 飘飘遐举之意焉然即之于心(⿱艹石)未安也复出

 而用世谪居龙场衡困拂郁万死一生乃大悟

 良知之旨始知昔之𠩄求未极性真宜其疲神

 而无得也盖吾心之灵彻显微忘内外通极四

 海而无间即三圣𠩄谓中也本至简也而求之

 繁至易也而求之难不其谬乎征藩以来再遭

 张许之难呼吸生死百炼千摩而精光焕发益

 信此知之良神变妙应而不流于荡渊澄静寂

 而不堕于空征之千圣莫或纰缪虽百氏异流

 咸于是乎取证焉噫亦已微矣始教学者悟从

 静入恐其或病于枯也掲明徳亲民之旨使加

 诚意格物之功至是而特掲致良知三字一语

 之下洞见全体使人人各得其中由是以昧入

 者以明出以塞入者以通出以忧愤入者以自

 得出四方学者翕然来宗之噫亦云兆矣天不

 慗遗野死遐荒不得终见三代之绩岂非千古

 一痛恨也哉师既没吾党学未得正各执𠩄闻

 以立教仪范隔而真意薄微言隐而口说腾且

 喜为新奇谲秘之说凌猎超顿之见而不知日

 远于伦物甚者认知见为本体乐踈简为超脱

 隐㡬智于权宜蔑礼教于任性未及一传而淆

 言乱众甚为吾党忧迩年以来亟图合并以宣

 明师训渐有合异统同之端谓非良知昭晣师

 言之尚足徴乎谱之作𠩄以徴师言耳始谋于

 薛尚谦顾三纪未就同志日且凋落邹子谦之

 遗书督之洪亦大惧湮没假馆于史恭甫嘉义

 书院越五月草半就趋谦之而中途闻讣矣偕

 抚君胡汝茂往哭之返见罗逹夫闭关方严及

 读谱则喟然叹曰先生之学得之患难幽独中

 盖三变以至于道今之谈良知者何易易也遂

 相与刊正越明年正月成于怀玉书院以复达

 夫比归复与王汝中张叔谦王新甫陈子大宾

黄子国卿王子徤互精校阅曰庶其无背师说

 乎命寿之梓然其事则核之奏牍其文则禀之

 师言罔或有𠩄増损(⿱艹石)夫力学之次立教之方

 虽因年不同其旨则一洪窃有取而三致意焉

噫后之读谱者尚其志逆神会自得于微言之

 表则斯道庶乎其不绝矣僣为之序

阳明先生年谱考订序   后学罗洪先

 嘉靖戊申先生门人钱洪甫聚青原言年谱佥

 以先生事业多在江右而直笔不阿莫洪先君

 遂举丁丑以后五年相属又十六年洪甫携年

 谱稿二三册来谓之曰戊申青原之聚今㡬人

 哉洪甫惧始坚怀玉之留明年四月年谱编次

 成书求践约会滁阳胡汝茂巡抚江右擢少司

 马且行刻期入梓敬以旬日毕事已而即工稍

 缓复留月馀自始至卒手自更正凡八百数十

 条其见闻可据者删而书之岁月有稽务尽情

 实微渉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诩不敢存一字大意贵在传信以俟

 将来于是年谱可观洪先因订年谱反复先生

 之学如适途者颠仆沉迷泥淖中东起西䧟亦

 既困矣然卒不为休也久之得小蹊径免于沾

 途视昔之险道有异焉在他人宜若可以巳矣

 然卒不为休也久之得大康荘视昔之蹊径又

 有异焉在他人宜若可以巳矣乃其意则以为

 出于险道而一旦至是不可谓非过幸彼其才

 力足以特立而困为我者固尚众也则又极力

 呼号冀其偕来以共此乐而颠迷愈久呼号愈

 切其安焉而弗之■者顾视其呶呶至老死不

 休而翻以为笑不知先生盖有大不得已者恻

 于中呜呼岂不尤异也乎故善学者竭才为上

 解悟次之听言为下盖有密证殊资嘿持妙契

 而不知反躬自求实际以至不副夙期者多矣

 固未有历渉诸难深入真境而触之弗灵发之

 弗莹必有俟于明师靣临至语𥝠授而后信久

 远也洪先谈学三年而先生卒未尝一日得及门

 然于三者之辨今巳审矣学先生之学者视此何

 哉无亦曰是必有得乎其人而年谱者固其影也

刻阳明先生年谱序    门人王畿

 年谱者何纂述始生之年自㓜而壮以至于终

 稽其终始之行实而谱焉者也其事则仿于孔

 子家语而表其宗传所以示训也家语出于汉

儒之臆说附会假借鲜稽其实致使圣人之学

黯而弗明偏而弗备驳而弗纯君子病焉求其

善言徳行不失其宗者莫要于中庸盖子思子

忧道学之失传发此以诏后世其言明备而纯

 不务臆说其大旨在于未发之中一言即虞廷

 道心之微也本诸心之性情致谨于隐微显见

 之㡬推诸中和位育之化极之乎无声无臭而

 后为至盖家学之秘藏也孟轲氏受业子思之

 门自附于𥝠淑以致愿学之诚于尹夷惠则以

 为不同道于诸子则以为姑舎是自生民以来

 莫盛于孔子毅然以见而知之为巳任差等百

 世之上若观诸掌中是岂无自而然哉𠩄不同

 者何道𠩄舍者何物𠩄愿学者何事端绪毫厘

 之间必有能辨之者矣汉儒不知圣人之学本

 诸性情屑屑然取证于商羊萍实防风之骨肃

 慎之矢之迹以遍物为知必假知识闻见𦔳而

 发之使世之学者不䏻自信其心伥伥然求知

 于其外渐染积习其流之弊历千百年而未巳

 也我阳明先师崛起绝学之后生而颕异神灵

 自㓜即有志于圣人之学盖尝泛滥于辞章驰

 骋于才䏻渐渍于老释巳乃折𠂻于群儒之言

 参互演绎求之有年而未得其要及居夷三载

 动忍増益始超然有悟于良知之音无内外无

 精粗一体浑然是即𠩄谓未发之中也其说

 出于孟轲氏而端绪实原于孔子其曰吾有知

 乎哉无知也盖有不知而作我无是也言良知

 无知而无不知也而知识闻见不与焉此学脉

 也师以一人超悟之见呶呶其间欲以挽回千

 百年之染习盖亦难矣䆮幽䆮昌䆮微䆮著风

 动雷行使天下靡然而从之非其有得于人心

 之同然安䏻舍彼取此确然自信而不惑也哉

 虽然道一而巳学一而巳良知不由知识闻见

 而有而知识闻见莫非良知之用文辞者道之

 华才䏻者道之干虗寂者道之原群儒之言道

 之委也皆𠩄谓良知之用也有舍有取是内外

 精粗之见未忘犹有二也无声无𦤀散为万有

 神奇臭腐随化屡迁有无相乘之机不可得而

 泥也是故溺于文辞则为陋矣道心之𠩄逹良

 知未尝无文章也役于才艺则为鄙矣天之𠩄

 降百姓之𠩄与良知未尝无才能也老佛之沉

 守虗寂则为异端无思无为以通天下之故良

 知未尝无虗寂也世儒之循守典常则为拘方

 有物有则以适天下之变良知未尝无典要也

 盖得其要则臭腐化为神奇不得其要则神奇

 化为臭腐非天下之至一何足以与于此夫儒

 者之学务于经世但患于不得其要耳昔人谓

 以至道治身以土苴治天下是犹泥于内外精

 粗之二见也动而天㳺握其机以逹中和之化

 非有二也功著社稷而不尸其有泽䆒生民而

 不宰其能教彰士类而不居其徳周流变动无

 为而成莫非良知之妙用𠩄谓浑然一体者也

 如运斗极如转户枢列宿万象经纬阖辟推荡

 出入于大化之中莫知其然而然信乎儒者有

 用之学良知之不为空言也师之纉承绝学接

 孔孟之传以上窥姚姒𠩄谓闻而知之者非耶

 友人钱洪甫氏与吾党二三小子虑学脉之无

 传而失其宗也相与稽其行实终始之详纂述

 为谱以示将来其于师门之秘未敢谓尽有𠩄

 发而假借附会则不敢自诬以滋臆说之病善

 读者以意逆之得于言诠之外圣学之明庶将

 有赖而是谱不为徒作也已故曰𠩄以示训也

   又        后学胡松

 人有恒言真才固难而全才尤难也若阳明先

 生岂不亶哉其人乎方先生抗议忤权投荒万

 里处约居贫困心衡虑㷀然道人尔及稍迁令

 尹渐露锋颕矣未㡬内迁进南太仆若鸿胪官

 曹简暇日与门人学子讲徳问业尚友千古人

 皆哗之为禅后擢佥副都御史至封拜亦日与

 门人学子论学不辍而山贼逆藩之变一鼓殱

 之于是人始服先生之才之美矣虽服先生之

 才而犹疑先生之学诚不知其何也松尝谓先

 生之学与其教人大抵无虑三变始患学者之

 心纷扰而难定也则教人静坐反观专事𭣣敛

 学者执一而废百也偏于静而遗事物甚至厌

 世恶事合眼习观而㡬于禅矣则掲言知行合

 一以省之其言曰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又

 曰知为行主意行为知工夫而要于去人𣣔而

 存天理其后又恐学者之泥于言诠而终不得

 其本心也则专以致良知为作圣为贤之要矣

 不知者与未信者则又病良知之不足以尽道

 而群然吠焉岂知良知即良心之别名是知也

 维天高明维地广博虽无声臭万物皆备古今

 千圣万贤天下百虑万事谁䏻外此知者而致

 之为言则笃行固执𠃔廸实际服膺弗失而无

 𠩄弗用其极并举之矣岂专守灵明用知而自

 𥝠耶专守灵明用智自𥝠而不䏻流通著察于

 伦物云为之感而或牵引转移于情染伎俩之

 𥝠虽名无不周偏而实难与研虑虽称莫之信

 果而实近于荡恣甚至藐兢业而病防检𥝠徒

 与而挟悻嫉废人道而群鸟兽此则禅之𠩄以

 病道者尔先生之学则岂其然乎故其当大事

 决大疑夷大难不动声色不丧匕鬯而措斯民

 于祍席之安皆其良知之推致而无不足而非

 有𠩄袭取于外他日读书窃疑孔子之言而曰

 我战则克祭则受福夫圣非夸也未尝习为战

 与闘也又非有祝诅厌胜之术也而云必克与

 福得无殆于诬欤是未知天人之心之理之一

 也夫君子齐戒以养心恐惧而慎事则与天合

 徳而聪明𧇩知文理密察⿰氵専 -- 溥博渊泉而时出之

 矣则何福之不𫉬何战之弗克而又奚疑焉不

 然传何以曰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

 如视诸掌乎夫郊社禘尝之礼则何与于治国

 之事也夫道一而巳矣通则皆通塞则皆塞文

 岂为文武岂为武盖尚父之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本于敬义而

 周公之东征破斧寔哀其人而存之彼依托之

 徒呼喝吒诧豪荡弗检自诡为道与学而欲举

 天下之大事祗见其劳而敝矣绪山钱子先生

 高第弟子也编有先生年谱旧矣而犹弗自信

 溯钱塘逾怀玉道临川过洪都适吉安就正于

 念庵诸君子念庵子为之删繁举要润餙是正

 而𥙷其阙轶信乎其文则省其事则増矣计为

 书七卷既成则谓予曰君滁人先生盖尝过化

 而今继居其官且与讨论君宜叙而刻之余谢

 不敢而又弗克辞也则以窃𠩄闻于诸有道者

 论次如左俾后世知先生之才之全盖出于其

 学如此必就其学而学焉庶㡬可以弗畔矣夫

   又        后学王宗沐

 昔者孔子自序其平生得学之年自十五以至

 七十然后能从心𠩄欲不逾矩其间大都诣入

 之深如浚井者必欲极底里以成而修持之渐

 如历阶者不容躐一级而进至哉粹乎千古学

 脉之的也然宗沐尝仰而思之使孔子不至七

 十而没岂其终不至于从心耶若再引而未没

 也则七十而后将无复可庸之功耶嗟乎此孔

 子𠩄谓苦心吾恐及门之徒自颜曽而下有不

 得而闻者矣夫矩心之体而物之则也心无定

 体以物为体方其应于物也而体适呈焉烱然

 焕然无起无作不以一毫智识意解参于其间

 是谓动以天也而自适于则加之则渉于安排

 减之则阙而不贯毫厘㡬微瞬目万里途辙倚

 着转与则背此非有如圣人之志毕馀生之力

 精研一守以至于忘体忘物独用全真则固未

 有䏻凑泊其藩者而况于横心之𠩄欲而望其

 自然不逾于矩哉此圣学𠩄以别于异端毙而

 后巳不知老之将至者也不逾矩由不惑出而

 不惑者吾心之精明本体𠩄谓知也自宋儒濓

 溪明道之没而此学不传我

朝阳明王先生盖学圣人之学者其事功文章与

 夫历渉发迹颇为世𠩄奇而争传之以为怪年

 㡬六十而没而其晚岁始专掲致良知为圣学

 大端良有功于圣门予尝览镜其行事而参读

 其书见其每更患难则愈精明负重难则愈坚

 定然后知先生英挺之禀虽异于人而所以䏻

 䆳于此学而发挥于作用者亦不䏻不待于历

 岁践悟之渐而世顾奇其发迹与夫事业文章

 之馀夫亦未知𠩄本也与先生高弟馀姚钱洪

 甫氏以亲受业乃䏻谱先生履历始终编年为

 书凡世𠩄语奇事不载而于先生之学前后悟

 入语次犹详书成而俾予为之序

   论年谱书     邹守益

浮峰公归浙托书促聚复真以了先师年谱竟不

𫉬报乌泉归审去岁兄在燕𡶶馆修年谱以大水

乃旋今计可脱稿为之少慰同门群公如中离静

庵善山洛村南野皆勤勤在念又作隔世人矣努

力一来了此公案师门固不借此然后死者之责

将谁执其咎伫望伫望归自武夷劳与暑并静养

寡出始渐就愈老年精力更湏爱惜愿及时励之

风便早示瑶音以快悬跂

   论年谱书凡九首  罗  洪先

数年一晤千里而来人生㡬何㡬聚散遂巳矣可

不悲哉信𪧐相对受益不浅正通书炉𡶶问行踪

书扇至矣好心指摘感骨肉爱儿軰何知辱诲真

语且波其父两世㗸戢如何为报计南浦尚有数

月留稍暇裁谢也年谱自别后即为册事夺去自

朝至暮不得暇竟无顷刻相对期湏于岁晚图之

幸无汲汲𠩄欲语诸公者面时当不忘别后见诸

友幸语𭣣静之功居今之世百务纷纷中更不回

首宁有生意不患其不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患不枯稿耳会语教

儿軰者可以语诸友也如何

天寒岁暮孤舟𣻌𣻌不知何日始抵南浦此心念

之忽思年谱非细事兄亦非闲人一畨出游一畨

岁月亦无许多闲光阴湏为决计久留僻地一二

月方可成功前𠩄言省城内外终属终嚣是非之

场断非著书立言之地又不过终日揖让饮宴而

巳何益于久处哉今为兄计岁晚可过鲁江公连

山堂静处且湏谢绝城中士友勿复往来可久则

春中始发不然初正仍鼓怀玉之棹闲居数月日

间会友皆立常䂓如此更𮗜稳便即使柏泉公有

扳留意亦勿依违如此方有定向不至优游废事

矣弟欲寄语并谱草亦当觅便风不长远也深思

为画此䇿万万俯听不惑人言至恳至恳

玉峡人来得手书知兄拳拳谱草前遇便曽附一

简为公画了谱之计极周悉幸俯听且近侍人之

好尚不同讹言诮谤极䏻败人兴味纵不之顾恐

于侍坐之愆不免犯瞽之戒知公必不忍也附此

不尽

倏焉改岁区区者年六十矣七十古稀亦止十年

间十年月日可成何事前此只转瞬耳可不惧哉

前连二书望留兄了谱事只留鲁江兄宅上百凡

皆便有朋友相聚者令寄食于邻如此宾主安矣

不然柏泉公有馆谷之令则处怀玉为极当好景

好人好日月最是难得如不肖弟者巳不得从可

轻视哉省中万不可留毋为人言𠩄诳再嘱再嘱

年谱一卷反复三日稍有更正前欲书者乃合⿱氶巴 -- 卺

日事而观纲上言学心若未安今巳入目于目中

诸书掲标令人触目亦是提醒人处入梓日以白

黒地别之二卷三卷如举良知之说皆可掲标于

目中矣望増入不识兄今何在便风示知之

正月遣使如吴江迎沈君曾附年谱稿并小简上

想巳即逹龙光之聚言之使人兴动弟谬以不肖

所讲言之诸兄是执事说假譬以兴发之在诸君

或有自得在不肖闻之愧耳供张不烦有司甚善

只恐往来酬应亦费时日兼彼此不便则何如诸

君之意方专诚不知何以为去留也年谱续修者

望寄示柏泉公为之序极善俟人至当促之来简

精诣力究四字真吾軰猛省处千载圣人不数数

只为欠此四字近读撃壤之集亦𮗜此老𭣣手太

早若是孔子直是停脚不得也愿共勉之

承别简数百言反复于仆之称谓谓仆心师阳明

先生称后学不称门人与童时初志不副称门人

于没后有双江公故事可援且谬加许可以为不

辱先生门墙此皆爱仆太过特为假借推引耳在

仆固有𠩄不敢窃意古人之称谓皆据实不苟焉

以著诚也昔之愿学孔子者莫如孟子孟子尝曰

予未得为孔子徒也盖叹之也彼其叹之云者谓

未得亲炙见而知之以庶㡬于速肖焉耳固未始

即其愿学而遂自谓之徒也夫得及门虽互乡童

子亦与其进不得及门虽孟子不敢自比于三千

后之师法者宜如何哉此仆之𠩄以不敢也虽然

仆于先生之学病其未有得耳如得其门称谓之

门不门何足轻重是为仆谋者在愿学不在及门

也今之称后学者恒不易易必其人有足师焉然

后书之如是则仆之称谓实兴名应宜不可易若

故江公兴仆两人一则尝侍坐一则未纳贽事体

自别不得引以相例且使仆有不得及门之叹将

自俛焉跂而及之亦足以为私淑之𦔳未为戚也

惟兄■

廿六日吐泄大作医云内有感冒五日后方云无

事在五六日中自分与兄永诀方见门前光景未

能深入究意亦无柰何惟此自知耳虽父子间不

能一语接也初四日复见正月廿日书始知廿四

之期决不可留人为怅怅盖兄在南浦一日未安

则弟不能安松原一日今离去太远此心如何此

心如何见兄论夜坐诗中间指先天之病非谓先

天也谓学也记得白沙夜坐有云些儿若问天根

处亥子中间得最真又云吾儒自有中和在谁会

求之未发前是白沙无心于言也信口拈来自语

道合白沙虽欲靳之有不可得者也不肖正欲反

其意而言不自逹为之愧愧然不敢妄言乃遵兄

终身之惠不敢不敬承病戒多言复此喋喋不任

惶恐附此再呈不次

前病中承示行期即力疾具复未几王使来复辱

惠以年谱即日命笔裁请縁其中有当二三人细

心啇量者而执事得先生真传靣对口语不容不

才亿度比别様叙作用不同故须再请于执事务

细心端凝曲尽当时口授大义使他年无疑于执

事可也自整不妨连下或至来年总寄来不肖不

敢不尽其愚此千载之事非一时草草然舍今不

为后一軰人更不可望矣峡江胡君知事者书来

托之断不稽缓

八月十一日始得兄六月朔日书则知弟六月下

旬所寄书未知何日至也柏泉公七月发年谱来

日夕相对得尽寸长平生未尝细览文集今一一

详究始知先生此学进为始末之序因之颇有警

悟故于年谱中手自披校凡三四易稿于兄原本

似失初制诚为僣妄弟体兄虚心求益不复敢有

彼我有限隔耳如己卯十一月始自京口返江西

游匡庐庚辰正月赴召归重游匡庐二月九江还

南昌又乙亥年自陈䟽乃已亥年考察随例进本

不应复有纳忠切諌之语亦遂举据文集改正之

其原本𠩄载本稿不敢滥入岂当时先生有是稿

未上欤愚意此稿只入集不应遂入年谱不及请

正今已付新建君入梓惟兄善教之草草裁复不

尽请正

得吴尧山公书知年谱已刻成承陆北川公分惠

可以逹鄙意矣绵竹共四十部此外寄奉龙溪兄

十部伏惟鉴入虽然今𠩄传者公之影响耳至于

此学精微则存乎人自得之固不在有与无多与

少也弟去岁至今皆在病中无能复旧然为学之

意日夕恳恳始知垂老惟有此事𦂳要若得影响

即可还造化无他欠事也兄别去一年此件自觉

如何前軰凋落𩀱翁以归土𠩄赖倡明此学者却

在吾軰吾軰若不努力稍𮗜散漫即此已矣无复

可望矣得罪千古非细事也悲哉悲哉千里寄言

不尽缱绻

   答论年谱书凡十首 钱 徳洪

承兄下榻信宿对默感教实多兄三年闭关焚舟

破釡一战成功天下之太宇定矣斯道属兄后学

之庆也珎重珎重更得好心消尽生死毁誉之念

忘则一体万化之情显尽乎仁矣如何如何师谱

一经改削精彩迥别谢兄点鐡成金手也东去谱

草有继上乞赐留念外诗扇二柄寄令郎以昭并

祈赐正诗曰我昔游怀玉而翁方闭关数年论暌

合岂泥形迹间今日下翁榻相对无怍颜月魄入

(⿱𥫗廉)-- 帘白松标当户闲我默镜黯黯翁言玉珊珊剑神

不费觧调古无庸弹喜尔侍翁侧倾听嶷如山见

影思立圭植根贵删䌓远求忧得门况乃生宫阛

毋恃守成易俛惟创业艰又书会语一首程门学

善静坐何也曰其悯人心之不自𮗜乎声利百好

扰扰外驰不知自性之灵烱然在独也稍离奔𩥦

默悟真百感纷纭而真体常寂此极深研㡬之学

也入圣之㡬庶其得于斯乎

奉读手诏感惓惓别后之怀心同道同不忘尔我

一语不遗共彻心髓真𠩄谓同心之言其𦤀如兰

也感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如之何年来同志凋落慨师门情事未终

此身怅怅无依今见兄诞登道岸此理在天地间

巳得人主张吾身生死短长乌足为世多寡不𮗜

脱然无系矣此畨相别夫岂苟然哉宜兄之临教

益切也师谱得兄改后誊清再上尚祈必尽兄意

无容遗憾乃可成书令郎美质望𡚒志以圣人为

巳任斯不辜此好岁月耳乡约成册见兄仁覆一

邑可以推之天下矣信在言前不动声色天载之

神也馀惟嗣上不备

别后沿途阻风舟弗能前至除夜始得到龙光寺

诸友群聚提兄丕显待旦一语为柄听者莫不耸

然反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谓兄三年闭关即与老师居夷处困动忍

熟仁之意同盖慨古人之学必精诣力䆒深造独

得而后可以为得诚非忽慢可承领也诸生于是

日痛发此意兄虽在关示道标的后学得𠩄趋矣

喜幸喜幸城中王缉诸生夙办柴米为久留计供

应不渉有司五日一讲会馀时二人轮班代接宾

客使生得静处了谱见其志诚恳姑与维舟信宿

以试之若果如众计从之若终渉分心必难留矣

二书承示周悉同体之爱也今虽久暂未定必行

兄意不敢如前坚执硬主也柏泉公读兄年谱深

喜经手自别决无可疑促完其后昨乞作序冠首

兄有书逹幸督成之留稿乞付来人盖欲付人誊

真也

兄于师谱不称门人而称后学谓师存日未𫉬及

门委贽也兄谓古今称门人其义止于及门委贽

乎子贡谓得其门者或寡矣孔门之徒三千人非

皆及门委贽者乎今载籍姓名七十二人之外无

闻焉岂非委贽而未闻其道者与未及门者同乎

韩子曰道之𠩄在师之𠩄在也夫道之𠩄在吾从

而师之师道也非师其人也师之𠩄在吾从而北

面之北面道也非北靣其人也兄尝别周龙岗其

序曰予年十四时闻阳明先生讲学于赣慨然有

志就业父母怜恤不令出户庭然毎见龙岗从赣

回未尝不愤愤也是知有志受业巳在童时而不

𫉬通贽及门者非兄之心也父毋爱护之过也今

服膺其学既三纪矣匪徒得其门且升其堂入其

室矣而又奚歉于称门人𫆀昔者方西樵叔贤与

师同部曹僚也及闻夫子之学非僚也师也遂执

弟子礼焉黄久庵宗贤见师于京师友也再闻师

学于越师也非友也遂退执弟子礼聂𩀱江文蔚

见先生于存日晚生也师没而刻二书于苏曰吾

昔未称门生冀再见也今不可得矣时洪与汝中

游苏设香案告师称门生引予二人以为证汪周

潭尚宁始未信师学及提督南赣亲见师遗政乃

顿悟师学悔未及门而形于夣遂谒师祠称弟子

遗书于洪汝中以为证夫始未有闻僚也友也既

得𠩄闻从而师事之表𠩄闻也始而未信师学于

存日晚生也师没而学明证于友形于夣称弟子

焉表𠩄信也吾兄初拟吾党承领本体太易并疑

吾师之教年来翕聚精神穷深极微且闭关三年

而始信古人之学丕显待且通昼夜合显微而无

间试与里人定图徭册终日纷嚣自谓无异密室

乃见吾师进学次第毎于忧患颠沛百錬纯钢而

自徴三年𠩄得始洞然无疑夫始之疑吾师者非

疑吾师也疑吾党之语而未详也今信吾师者非

信吾师也自信𠩄得而徴师之先得也则兄于吾

师之门一启关钥宗庙百官皆故物矣称入室弟

子又何疑乎谱草承兄改削编述师学惟兄与同

今谱中称门人以表兄信心且从童时初志也其

无辞

南浦之留见诸友相期恳切中亦有八九軰肯向

里求入可与共学矣亦见其中有一种异说为不

羁少年𦔳其愚狂故愿与有志者反复论正指明

师旨庶㡬望其适道诸生留此约束颇严但无端

应酬终不出兄𠩄料已与柏泉公论别决二十日

发舟登怀玉矣兄第伍简复至感一体相成之爱

无穷巳也仰谢仰谢精诣力䆒昨据兄独得之功

而言来简掲岀四字以示更𮗜反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谓康节𭣣手

太早若在孔门自不容停脚矣实际之言真确

味闻者䏻无痛切乎别简谓孟子不得为孔子徒

盖叹已不得亲炙以成速肖也诵言及此尤负

恐亲炙而不速肖此弟为兄罪人也兄之𠩄执自

有定见敢不如教闲中读兄夜坐十诗词句清绝

造悟精深珍味入口令人隽永比之宋儒感兴诸

作加一等矣幸教幸教然中有愿正者与兄更详

之吾党见得此意正宜藏蓄默修默证未宜轻以

示人恐学者以知觧承功未至而知先及本体作

一景象非徒无益是障之也盖古人立言皆为学

者设法非以自尽其得也故引而不发更觉意味

深长然其𠩄未发者亦已跃如何也至道非以言

传至徳非以言入也故历勘古训凡为愚夫愚妇

立法者皆圣人之言也为圣人说道妙发性真者

皆贤人之言也与富家翁言惟闻创业之艰与富

家子弟言惟闻享用之乐言享用之乐非不足以

歆听闻而起动作也然终不如创业者之言近而

实也此圣贤之辩也调息杀机亥子诸说知兄寓

言然亦宜藏默盖学贵精最忌驳道家说性命与

圣人𠩄间毫厘耳圣人于家国天下同为一体岂

独自遗其身哉彼𠩄谓术皆吾修身中之实功特

不以微躯系念辄起绝俗之想耳关尹子曰圣人

知之而不为圣人既知矣又何不为𫆀但圣人为

道至易至简不必别立炉灶只致良知人巳俱得

矣知而不为者非不为也不必如此为也夫自吾

师去后茫无印正今幸兄主张斯道慨同志凋落

四方讲会虽殷可与言者亦非不多但炉中火旺

会见有融释时毫厘滓化未尽火力一去滓复凝

矣更望其成金足色永无变动难也而况庸一言

之杂其耳乎兄为后学启口容声关系匪细立言

之间不可不慎也故敢为兄妄言之幸详述以进

我情关血脉不避喋喋惟兄其谅之

前月二十五日舟发章江南昌诸友追送阻风樵

舍五日入抚州吊明水兄又十日而始出其境舟

中特喜无事得安静构思谱草有可了之期矣乏

人抄写先录庚辰八月至癸未二月稿奉上亟祈

改润即付来手到广信再续上出月中旬计可脱

稿也龙溪兄玉山遗书谓初以念庵兄之学偏于

枯稿今极耐心无有厌烦可谓得手但恐不厌烦

处落见略存一毫知觧虽无知觧略着一些影子

尚湏有针线可商量处兄以为何如不肖复之曰

吾党学问特患不得手若真得手良知自能针线

自䏻商量苟又依人商量而脱则恐又落商量知

解终不若良知自照刷之为真也云云昨接兄回

书云好心指摘感骨肉爱只此一言知兄真得手

矣真䏻尽性尽仁致践履之实以务求于自慊矣

沧海处下尽纳百川而不自知其深也㤗山盘旋

凌出霄汉而不自知其高也良知得手更复奚疑

故不肖不以龙溪之疑而复疑兄也兄幸教焉何

如舟中诸生问如何是知觧如何是影子洪应之

曰念翁悯吉水徭赋不均穷民无告量巳之智足

与周旋而又得当道相知信在言前势又足以完

此故集一邑贤大夫贤士友开局以共成此事此

诚出于万物一体诚爱恻怛之至情非有一毫外

念参于其中也若斯时有一毫是非毁誉利害人

我相参于其中必不䏻自信之真而自为之力矣

此非尽性尽仁良知真自得手乌足与语此或有

一毫影子曰我闭关日久姑假此以自试即是不

倚静知解终日与人纷纷而自𮗜无异密室此即

是不厌动知觧谓我虽自信而同事者或未可以

尽信不信在人于我无污此即是不污其身之知

觧谓我之首事本以利民若不耐心是遗其害矣

我之首事本以宜民若不耐心是不尽人情矣我

之首事本承当道之托若不耐心无以慰知巳此

又落在不耐心之知解也良知自无是非毁誉利

害人我之间自能动静合一自䏻人我同过自能

尽人之情慰知巳之遇特不由外入起此知觧毫

厘影子与良知本体尚隔一尘一尘之隔千里之

间也诸生闻之俱觉惕然有警并附以奉陈左右

亦与局中同事诸君一照刷可以发一笑也幸教

幸教

连日与水洲兄共榻见其气定神清真肯全体脱

落猛火炉煆有得手矣自是当无退转也但中有

一种宿惑信夣为真未易与破耳久之当望殊途

同归然窥其微终有师门遗意在也师门之学未

有䆒极根抵者苟能一路精透始信圣人之道至

广大至精微儒佛老荘更无剰语矣世之学者逐

逐世累固无足与论有志者又不䏻纯然归一此

⿺辶商道之𠩄以难也吾师开悟后学汲汲求人终未

有与之敌体承领者临别之时稍承剖悉但得老

师一期望而巳未尝满其心而去也数十年来因

循岁月姑负此翁𠩄幸吾兄得手今又得水洲共

学师道尚有赖也但愿简易直截于人伦日用间

无事㨂择便入神圣师门之嘱也大学一书此是

千古圣学宗要望兄更加详䆒略渉疑议便易入

躐等径约之病也慎之慎之即日上怀玉期完谱

尾以承批教归日当卜出月终旬也

谱草苟完方是怀玉下七盘岭忽接手教开缄宛

如见兄于少华𡶶下清洒殊绝感赐深也四卷𠩄

批种种皆至意先师千百年精神同门逡巡数十

年且日凋落不肖学非夙悟安敢辄承非兄极力

主裁慨然举笔许与同事不敢完也又非柏泉公

极力主裁名山胜地深居廪食不能完也岂先师

精神前此久未就者时有𠩄待耶伸理冀元亨一

叚如兄数言简而核后当俱如此下笔也闻老师

遣冀行为刘养正来致濠殷勤故冀有此行荅其

礼也兄𠩄闻核幸即裁之铺张二字最切病端此

贫子见金而喜也平时稍有得每与师意会便起

赞叹称羡富家子只作如常茶饭见金而起喜心

者贫子态也此非老成持重如兄巨眼安䏻觑破

兄即任意尽削之不肖得兄举笔无不快意决无

护持疼痛也信之信之教学三变诸处俱如此例

若不可改尽削去之其馀𠩄批要𭣣不可少处此

弟之见正窃比于兄者自古圣贤未有不由忧勤

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励而能成其徳业今之学者只要说微妙玄通

凌躐超顿在言语见觧上转殊不知老师与人为

善之心只要实地用功其言自谦逊卑抑大学诚

意章惟不自欺者其心自谦非欲谦也心常不自

足也兄𠩄批教处正见近来实得与师意同也舒

国裳在师门文录无𠩄见惟行福建市舶司取至

军门一牌传习续录则与陈维濬夏于中同时在

坐问荅语颇多且有一叚持𥿄乞写拱把桐梓一

章欲时读以省师写至至于身而不知𠩄以养之

句因与座中诸友笑曰国裳中过状元来岂尚不

知𠩄以养时读以自警𫆀在座者闻之皆竦然汗

皆此东廓语也又丙午年游安福复古书院诸友

说张石盘初不信师学人有辩者张曰岂有好人

及其门𫆀辩者曰及门皆好人也张曰东廓岂及

门乎辩者曰巳在赣及门矣又曰舒国裳岂及门

乎曰国裳在南昌及门矣张始默然俛首后亦及

门是年石磐携其子会复古其子举人  至今

常在会未有及门之说昨南昌闻之诸友相传因

问律吕元声乃心服而拜盖其子侄軰叙其及门

之端也昨见兄疑又检中离续同志考舒芬名在

列则其诸𠩄相传者不诬也如兄之教去前不欲

一叚存后问元声语可矣徐尝为师刻居夷集

盖在癸未年及门则辛巳年九月非龙场时也⿰纟⿱𢆶匹 -- 继

后可商量处甚多兄有𠩄见任举笔裁之兹遣徐

生时举持全集面正门下弟心力巳竭虽闻指教

更不能再著思矣惟兄爱谅之

不肖五月季旬到舎下又逾月十日始接兄二月

四日峡江书一隔千里片纸之通遂难若此感慨

又何深也玉体久平复在怀玉巳得之柏泉兄兹

读来谕更觉相警之情也深入䆒竟虽父子之间

不䏻一语接诚然诚然此可与千古相感而不可

与对面相传在有志者自䆒自竟之耳天根亥子

白沙诗中亦泄此意逹性命之微者信口拈来自

与道合但我阳明先师全部文集无非此意特无

一言搀入者为圣学立大防也兄之明教究悉然

于此处幸再详之兄卧处卑湿早晚亦湏开关径

行登跳以舒泄蔽郁之气此亦去病之一端也徐

时举来师谱当巳出稿乞早遣发远仰远仰

春来与王敬𠩄为赤城会归天真始接兄峡江书

兼读师谱考订感一体相成之心庆师教之有传

也中间题纲整㓗増录数语皆师门精义匪徒庆

师教之有传亦以验兄闭关𠩄得默与师契不疑

其𠩄行也去年归自怀玉黄沧溪读谱草与见吾

肖溪二公互相校正亟谋梓行未㡬沧溪物故见

吾闽去刻将半矣六卷巳后尚得证兄考订然前

刻巳定不得尽如𠩄拟俟畨刻当以兄考订本为

正也中间増采文录外集传习续录数十条弟前

不及录者是有说愿兄详之先师始学求之宋儒

不得入因学养生而沉酣于二氏恍若得𠩄入焉

至龙场再经忧患而始豁然大悟良知之旨自是

出与学者言皆发诚意格物之教病学者未易得

𠩄入也每谈二氏犹若津津有味盖将假前日之

𠩄入以为学者入门路径辛巳以后经宁藩之变

则独信良知单头直入虽百家异术无不具足自

是指发道要不必假途傍引无不曲畅旁通故不

肖刻文录取其指发道要者为正录其渉假借者

则厘为外集谱中𠩄载无非此意盖欲学者志专

归一而不疑其𠩄往也师在越时同门有用功恳

切而泥于旧见郁而不化者时出一险语以激之

如水投石于烈熖之中一击尽碎纎滓不留亦千

古一大快也听者于此等处多好传诵而不䆒其

发言之端譬之用药对症虽芒硝大黄立见奇效

若不得症未有不因药杀人者故圣人立教只指

掲学问大端使人自证自悟不欲以峻言隐语立

偏胜之剂以快一时听闻防其后之足以杀人也

师没后吾党之教日多岐矣洪居吴时见吾党喜

为高论立异说以为亲得师传而不本其言之有

自不得已因其𠩄举而指示立言之端𥝠录数条

未敢示人不意为好事者𥨸录甲午主试广东其

录已入岭表故归而删正刻传习续录于水西实

以破传者之疑非好为多述以耸学者之听也故

谱中俱不𣣔采入而兄今节取而増述焉然删刻

苦心亦不敢不谓兄一论破也愿更详之室远书

札往复甚难何时合并再图面证以了未尽之𥝠

徳教在思窹𥧌如见惟不惜遐音仰切仰切是书复去

念庵随以计报竟不及一见痛哉痛哉


王文成公全书卷之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