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阳记事/外卷之一
1 一 往昔之世,国家不可一日无君也。王已薨时,世子从继世门进入于世夸宫,以行即位之礼。而丧服已除之后,已受群臣庆贺之礼。由是,往昔之时,创建此宫于国殿之后,以为行其礼之处云尔。
2 一 上古之世,风俗质扑,人心诚悫。若人有不善,即有神出现,逐一指其人之非,以惩戒之。当此之时也,不有赏罚。及世道衰微,人心渐变,遂神不复现于世。况复乱逆之辈,恃权犯法,畏势用谄,国政大乱。由是定法制度赏罚并行,以治民人也。
3 一 大荒之际,未有文字时,天人带占书〈【时双纸】〉降下此世,教之于民。其文字数有一百馀字。后人遇恶日修造居室,天人见之,召占者曰:“今日太凶,令某人修室盖屋,何故?”答曰:“彼人不来问,亦如之何?”天人怒曰:“彼人愚而不知,汝何不往告耶。”遂夺其书,裂破而上天。今所存者,不过十干十二支而已。
4 一 往古之礼,圣上即位,必择吉旦,召群臣于禁中,且聚会国中男女于狱所〈【平等所】〉。而觋巫咒诅,而烧灰宇吕武,和水而饮焉。中古而来,王已即位,必择吉日,遍召群臣于护国寺,令饮灵社神文之水,且遣使者往至诸郡诸岛,而饮神水于庶民,永守君臣之义,不敢有贰心也。
5 一 往昔之世,禁城庭南创建城殿〈【在南殿番所地】〉。至于近世,废其城殿,改构御番所。然历年已久,不知何代而兴且废焉。
6 一 往昔之世,冬至、元旦、正月十五日,其馀朝贺日,圣上出御于唐玻丰〈【俗称撞御格子】〉玉座。时有唱神歌〈【俗称于毛吕三比也志】〉之礼。而今裁去其礼,未知何世而裁去焉。
7 一 自往古时,十二月二十日,遣时之大屋子一人到边戸,令他祝女而祈祷焉。而时之大屋子取水而来也。至于二十八日,当势头官奏明其事,固封其水,放在御照堂。元旦,取吉方〈【俗叫岁德】〉之水而来,即女官内库理阿武志良礼转献边戸并吉方之水于王上。至于近世,裁去其事也〈【吉方之水,常有定处:子方浦添镜川也。丑方浦添阿佐名川也。寅方幸地樋川也。卯方冕狱川也。巳方崎山樋川也。午方识名川也。未方识名喜堀樋川也。申方识名石志屋川也。亥方泽岻樋川也。但辰酉戌三方,未见从何处而取水也。姑从旧记而记之。】〉。
8 一 往昔之时,首里有一奇怪的人,名曰次良。他父母年高,家业萧条,燃眉缺用,不足日供餐食。然而他次良愚昧懒怠,并不作产业。年至十八岁,不听父母之教训,不顾父母之劳苦,昼夜贪眠。老母亲炊伙食,次良睡起就吃,吃完就睡,而受用饮食,空空度日。皆欺之,又笑之叫曰睡虫次良。父母大怒而厌弃他,要流放远地。奈爱情甚溺,挨延数月。次良忽起一奇之谋,伺俟老父出门远行,向老母曰:“小儿所深要者,白鹭也。恳乞老母为小儿买得一只,以为给与我,愿已足矣。”老母问他要白鹭之縁由。次良默然无言。即谓他曰:“家甚贫乏,那有价钱买得给你。”老母亦意谓次良身体柔弱,不像成人。若一旦夭死,恐有追悔。遍揶价钱,拨人往山舍代买白鹭一只,以便给他。次良深喜大悦,深藏白鹭,不与人而看。一夜更深,偸看邻居富家人皆睡去,怀抱白鹭,装扮神仙容貌,密攀庭前大榕树,高声大叫富家主曰:“火速出庭,以听天帝敕谕。”富家夫妇梦中惊讶,慌忙出庭。次良自他树上曰:“予非人闲也。今奉玉皇之命,降临汝宅谕知。汝等汝不养儿子,只生一女者,命乎数也,不足怒怨。而汝一女年今十六岁,可早婚定,以得洪禧。则将其女娘嫁他次良,以继汝家统。且招移他父母养于汝家,以终天年矣。今次良虽为人见欺,他内衷诚实,伶俐明白。至于后日,必有大昌荣,勿以迟悮。若有违此谕,捱延日久,决然获罪非轻。”富家夫妇再三跪拜曰:“小女赋性敏捷,容貌艶美,多有冰媒,而遴选女婿,未曾许人。今蒙天帝敕谕,感激无地。随就凛遵天谕,不敢有违。”俯伏称谢。次良曰:“吾回天宫,可以复命。”即放白鹭向空而飞去。富家夫妇愈加尊信,叩首拜送。遂入家内而睡去。次良大悦,骗得完竣,自树上而降,回来自家。翌朝,富家夫妇亲到次良之家,向他父母曰:“小女乙鹤,年至十六岁,未成定亲。愿请次良为余女婿,以嗣家业。且延汝等夫妇于吾家,供养一生,以结两家之縁。”次良父母大惊,奇之异之曰:“小儿性情怠惰,昼夜睡眠,不作一事业。况复为人被笑,汝之所素知也。我父母也愁忧他,何故有出此语也哉。又是,我等二名招到贵府,垂怜饲养之言,难以遵信。”固以推辞,不敢从命。富家夫妇曰:“岂敢骗欺汝老身乎。”将其昨夜天使降临,谕知吾等之事,低声密细告说一遍。次良父母听其事,才信其言,心中欢喜,即许定亲。后选吉辰,乃备婚姻之礼,以为娶嫁。遂嗣家统,并招他夫妇供养富家。自此之后,次良修心改过,克行善事,以兴他家。人皆奇之曰:“次良从前愚昧甘睡,不知产业。而今伶俐能干,以承介福者,想必先世祖宗树德种仁,创业垂统,自天祐之,报之以福,以致此家庭昌荣者哉”云尔。
9 一 自往古时,吴氏宅有一怪石,形如野菰〈【俗曰奈波】〉。遂称此地曰奈波。其声韵与那霸相似,后亦改字那霸。然其石沉没土中,今不得见焉。
10 一 那霸西邑北滨有一阔窟,深遮风雨,似乎人屋,远隔村家,外植树木,无有人知。由是,往昔之世有博徒者,多聚于此,窃为博赌,以为戏玩。因名此窟曰博奕屋。至于近世,岩石败崩,半有其窟。昔时,石门至广严寺两边夹路,有松树百五十六颗。其中一株最秀,枝叶翳翳,浓阴重重,上栖白云,下休行客。远望如席,近观似幕。故曰平松。今名其地曰平松。
11 一 往昔之时,泉崎邑素呼宗部村。至于近世,泉崎桥边有安室亲方者〈【未传氏名】〉,富贵甚殷,常造酒为业,而其酒日醸,绵绵不绝,恰如泉涌。人人买之,不能尽呑,俗呼泉酒。遂名其村曰泉酒,而后改字泉崎云尔。
12 一 往昔之世,泉崎村金氏之家有一女子〈【未传其名】〉。此女常拜佛重僧。遂卜地于泉崎邑,创建潮音寺,日日焚香,以为告祈。其人已死而寺几废矣。时有一僧,将此寺院移建于泊村之北,并安其神主于寺中,名曰圣现寺。
13 一 往昔之世,那霸屋良佐城下有一铁绳礁,尝恐贼船来至,常繋铁绳于此礁,以为顶备。而其铁绳至于近世,藏在于亲见世。
14 一 自往昔时,那霸西邑有一块石,以为竖置。山野之人要卖牛者,必来此地,而繋牛此石,以为买卖。故名此地曰牛町。繋牛之石至今犹存。
15 一 往昔之世,设建一藏于那霸东邑之地,而今已废焉。但天使来临时,必设立平等所,以收蔬菜猪羊等物,毎日为给与中国人之处。
16 一 昔有日秀上人者,建立一堂于那霸若狭町,奉安地藏木像于其中。然而莲台下有舜氏普请数字,则舜氏请安此像,以为崇信者也欤。二说不合,不知孰是。
17 一 往昔之世,有男女二人要卖其身,暂倚夷堂石围而站焉。偶逢买奴仆之人,约定价钱,即与钱八贯而带去。然其奴仆甚不干。自此之后俗叫奴仆不能者,皆云八贯奴。
18 一 往昔之世,行旅之人行过十贯岩边,忽遇骤雨避雨。其岩行人以其所带銭十贯遗在于其岩,而开船回去。历至数年,其人亦来行过此路,往以视之,此钱依旧犹在。故名之曰十贯濑。
19 一 往昔之世,设杠此地〈【在茶汤崎邑西自首里往那霸大路】〉,人民往还。然而为虫蛀所烂,屡次修葺,不堪其忧。至于近世,王令辅臣筑石为桥。此时海潮出入,水深江广。而北山诸船到此湾泊,而海水涨来,有为溪水被归。因名其桥曰指归桥。
20 一 唐荣之北,有一神岩,至灵至感,祷莫不应。人皆运石筑堆,四围为垣,以为神岳。由是本国之人赴中华时,必到此岳而祈福焉。故名之曰唐守岳。今在于那霸地,而事系乎唐荣也。然未知何世而建焉。
21 一 往昔之世,琉球贡物内有花布,细嫩奇巧,美丽绝伦。蔡夫人之所织者也。嗣后夫人奉命入京,舟至长乐县而夫人病卒。皇上敕建庙于长乐悬,题曰琉球蔡夫人之庙。屡有灵效。至今,毎月福建布司发赐庙米几斗,著为定规。但人湮世远,为某之女,为何入京,莫从详考。然而女人之身,永奉大邦尊信者,诚系异事。故记以垂于后世焉。
22 一 往古之世,本国之人不知制造贡船。若贡船败坏,恒往福建题请补造,以致往来。至于中世,那霸邑有一老翁〈【姓名不传,俗叫石垣藏大翁】〉于本国始造贡船云尔。
23 一 往昔之世,伊霸邑有一骏马,渡水登山,若行平地。人骑此马,自伊霸〈【在美里郡】〉至首里,恰似飞鸟,一朝饭闲能为往还焉。遂名之曰早饭奔马。此时有伊霸按司者,尝获此马于嘉手苅邑,已于洞中砌石造厩〈【遗迹今存】〉以饲其马。一日,按司骑其马入朝首里,公务全竣,归回家郷。已过天王寺江边,其马忽然而死焉。便有神出现曰:“此真希世骏马也。不可移他地而埋也。”按司拜谢。而依其神令,即埋之于江边。其尸骸及鞭忽化为石。而后筑石为垣,以为森岳,名之曰早饭森。一说,往昔之世,与那城郡安势理邑后有一岩屋邑人,获一骏马。尝于其洞为厩,以饲其马。时时有神出现,即骑此马,行到村东岳内松树之上。邑人必到树下取得其马以归喂焉。其神貌似乎童子,少好美丽,世俗之人未见如此者也。或夜神有骑此马,巡见国中诸岳。已到晓天,归其岩屋。骏马三嘶而住焉。后亦到首里,已过此江时,忽倏毙焉。即收其尸骨葬之于此。遂化为石。因之曰安势理森。二说不知孰是。
24 一 往古之时,有米次按司者,尝居于米次城。其夫人质资贞静,器量敏捷,而有倾国之色,绝世之姿。一日,我濑之子倏然见之,深以思慕之,焦心劳辛,度日如年。忽起奇巧之谋,到按司府上曰:“今日天晴云收,海静风清,鴎翔沙上,鱼戏波面,光景无穷。盍往海渔鱼以为娱乐乎?”按司欢喜。夫人止之曰:“妾昨夜见梦甚恶,恐有覆舟溺没也哉。不宜往渔以游。”强请谏之,按司不敢听从。遂同他到海,撒网渔鱼。按司深贪渔鱼,不肯窥见他处。我濑之子即拔取一锋,刺死按司,掷弃海中焉。旁观之人咬齿怨恶,不敢多言焉,密闻之于夫人。夫人闻之哭恸甚,极大怪且异,窃出城外而隐居焉。我濑喜悦,要侵其夫人。已至他府上,夫人逃去,不在其府。我濑急发檄文寻觅各处。由是夫人装扮卖盐之妇,要得时报仇,以致巡行。偶遇途中,我濑疑非为商妇,召来身边仔细验看。再三鞫问,而知为其夫人,强邀夫人于府上,亦要侵通。夫人不肯听从。我濑怒,把一剑,将以刺死焉。夫人甘死请刺。我濑不忍刺死,将以强奸夫人。乃为骗言曰:“按司已薨,未阅数月。妾不忍住此而奸淫也。必撰吉日同往某山,伐木结宫,以听汝言。”我濑大喜,约定日期。已届其日,夫人率一女儿窃怀一凿,同登我濑嵩,劝他饮酒。我濑欣然大喜,酩然大醉。夫人令我濑两手抱树以量其材。我濑领夫人命,仰天抱树。即夫人密出小凿,打穿他两掌上。我濑请罪救命。夫人再三骂叱,遂致刺死,以报按司之仇矣。然历年已久,莫从稽详焉。
25 一 往昔之世,新神将出现时,八九月闲,必立黄凉伞于阿武理花岳〈【在今归仁郡谢花邑】〉。即立赤凉伞于公房岳〈【在今归仁邑】〉,或立黄凉伞于公房岳;即立赤凉伞于阿武理花狱,或有立凉伞于阿武理岳〈【在国头郡边戸邑】〉。一日而消,即郡邑人民捷报王庭。其为凉伞也,五色已彩,煌煌清洁,巍峩高大,覆尽一山,而各设不同,未知何故之事也。至于十月,必有神出现也。则其神及诸臣皆扮竜宫人貌,聚会城庭,列建凉伞三十馀把〈【高七八丈许大五丈馀或一二丈许】〉,拍鼓唱歌,以为神游也。
26 一 往昔之世,马齿之人无知祭礼者。毎当祭日,多有妄祭涜神。即往丰见城郡座安邑,请祝女一人而来〈【名曰波知来加那志】〉,传授祭神之礼。已历数十年,祝女染病而死。村人遂葬之于此地。后亦往丰见城郡渡嘉敷邑,请一祝女〈【名曰古世来】〉而来,亦掌其祭事。此妇女亦罹病而死焉。村人亦葬之于此地。遂尊信之,以为神岳焉〈【名曰船藏岳】〉。由是马齿山祭神渡嘉敷祝女子孙世世掌之。亦有一神,俗称龙宫神,而大鱼来时,必祭之于此神而后食焉。
27 一 往昔之世,仲城郡糸蒲之地有一僧寺名叫糸蒲寺。寺有一徒〈【金武村人】〉。一日,往园畔,偶看有田芋生沟中,叶枝甚异,栽之于园中。至于日久,掘起其根,结实甚夥,味亦甘美,堪补人食。近邻之人闻得其事,觅得此种,遍栽于田亩。自此之后,渐致蕃衍,及于国中。
28 一 往昔之时,中国人飘到本国,深慕国俗,不欲还国。改变衣服容貌,效力本国,住居于国场村。遂娶一妇,以生孩儿,后于真玉桥之东造陶舍烧瓦器,以给资用。故曰御检地帐。赐此地于渡嘉敷三郎云尔。我国烧瓦自此而始。其子孙至今犹存。由是,今国场村他子孙毎值腊月二十四日,必供祭品以祭其先祖焉。
29 一 往昔之时,中国人漂风抵国,深慕风俗,不想故郷,效力本国。遂娶铭苅妇女以生男儿。及其儿长成,中国之人将以贯玉指教于人民,以报国恩。贯玉自此而始。
30 一 太工回邑有势头亲部者,入山林砍树木,始烧炭及轻炭〈【俗曰鍜冶炭】〉而献之于王。王深褒嘉之,则赏赐田地几亩〈【详见名寄帐俗曰炭烧势头地】〉。从此之后,太工、回宇、久田等邑年贡献木炭二百俵、轻炭一百俵,著为定规。
31 一 往昔之世,真和志郡天久邑有人七名,卖身于某家。其家主将一田圃〈【在安谢邑前,共计一百三十步】〉惠赐其七名,以备私用之费。七仆尽力于田亩,及暇日时亦耕耘其圃,历阅数年,贮得米谷若干。于是乎,七仆告乞家主,倶赎其身。人皆闻之,大奇且异。遂名其圃曰七仆赎身之圃。〈【俗称七与平利畠】〉
32 一 往古之时,具志川郡宇坚邑有多真利者,养一牡马,留心肥满,要备正月之馀。腊月二十八日,多真利手携斧刀,牵其牡马,要至旷野。牡马一路屡嘶,声音甚哀。已至其野,多真利执斧近来,将伤牡马。即其马转向四方而高嘶,而曲前双足,恰如跪坐;亦向东方高嘶三声,深垂头脑;以其两足揜藏其两眼,遂受斧斤而就死地焉。厥后,多真利妻子倏忽深病,悉皆弃世。至于今世,他子孙已绝,已无有世在矣。自此之后,宇坚邑人收养牡马,即刻马毙。由是其邑之人未肯养牡马云尔。
33 一 昔南风原郡神里邑有一巫女,尝当怀娠时,忽欲食阿檀实。其兄闻之,不与他食之。巫女忽发怒曰:“阿檀微物也,何有所吝惜而不与之耶!今吾深咒咀之后,必不许阿檀结子也。”自此之后,此地阿檀甚夥而无有结子矣。以此观之,巫女亦非常人也哉。
34 一 往昔之世,大里郡宫城邑有久场塘岳。岳下有井,名曰远苏古井。其水清洁味极,甘美其神,名曰安真远礼司,灵威甚速。常恐人致污秽,严禁往来,不许轻进其井。时有一民人邻居此井,屡见井边有光冲天,心窃疑之,密往井边偸窥之。一夜更深人亦静,后有一妇女立于井上,脱彩衣悬于枝头,临井沐浴。农民从旁瞧之,容貌绝伦,衣服异常。农民见之,暗想:“世上未见如此妇女,若非瑶台仙女,疑是洛阳神娥也。”进步偸取其衣,深以揜藏,不敢发出。妇女亦因失衣不能上天,遂留迹于人闲,与此农民结为夫妇。已生一男一女,男儿为宫城地头职,女子授祝女职。后天女已逝,遂葬之于久场塘岳大石〈【名叫一瀬】〉之中。其灵骨至今犹存,村人尊信而为神焉。
35 一 普天间邑之东有一洞窟,民常放在农器。一日,有观音磁像安置之于石坛上,不知何处之人奉安于其中。即邻里之人大奇怪之,深为尊信,而有求祈之人必到此地而祷祈焉,则灵验捷乎影响焉。后亦安谷屋村有一夫妇,常为农业,俭勤兼全。然五谷不登,赋税多缺。于是妇请夫曰:“妾卖身于他家,以完赋税。若得一点暇时,以便纺绩,以偿其身。请乞良人,尽力于田亩,以供家资。若天赐洪慈,降来介祉,以为赎身,再为夫妇,结偕老之契,以终天年焉。”夫妇流涙而别焉,即卖身于首里,以为人婢。时剪发为髢,卖之于市上,以买祭品,毎夜到普天闲焚香许愿。历阅三四年,九月之闲一夜,独身赴普天闲。行到结彩门边〈【俗呼鸟居】〉,偶逢一老人。妇女惊骇而要退去,老人曰:“勿为惊异,吾托汝看守斯物。”妇女曰:“妾为人之婢女,今心有情愿,偸得一点闲暇,拜谒神社。若非速去,恐有获其罪。”再三固辞。老人强之劝之,寄在妇女。妇女不得已而守护焉。老人遂去不知其所之。无奈之何,便携其物,回至首里。厥后,屡携其物而去要还偿之,并不再见老人。妇女竟要遇其老人,谒社许愿。其夜,有梦告之曰:“神要赐汝,特来此物,托在于汝。”时晓鶏拍翅,惊人好梦。觉来未不明。次夜,复为念愿,果然见梦,与昨夕梦不稍相异,赐给明,告于焉乎。开封见之内,有黄金数块也。将其黄金,速要赎身。奈家主无有奴婢,难以偿去。亦历二秋,终以其神赐事细告。家主即以黄金赎焉。既而大为还愿,以造石龛,奉安观音于其中。渐次家资殷富,子孙繁荣,夫妇偕老。由是远近之人遍闻其事,皆到于此而祈祷焉。一说:首里桃原邑有一处女,赋性贞静,姿色绝世。人皆闻之,多媒求之,不肯许嫁。况复恒居闺室,闭戸杜门,不与人看。又有一妹,至于成长,出嫁某家。其夫奇异之,遂告妇女曰:“汝姊深避人氏,不敢出外。予今为汝婿夫,无妨相见。请乞一见汝姊。”妇女曰:“姊心志幽癖,不似人情。若告此言,必也推谢,不准今日妾诣父家与姊相话。则丈夫倏到其座以为相见,而归去父家。”姊妹相话之闲,丈夫果从其言,倏然而来,以便一见姊。即愧妹夫相见,出外而去。家人赶去。姊到普天闲,直入洞内而去。家人往寻,其姊不见其踪迹。由是人皆尊以为神,有祈求者必诣此处而祈福焉。此二说,历经已远,莫从稽详。
36 一 往古之时,宫古伊良部邑主丰见氏亲,膂力绝伦,武勇非常。此时,平良海中有出一大鲭鱼覆湮,往来之舟,以为呑食。人皆深畏惧之,不敢往来矣。丰见氏亲亦为忧恤,即携短剑独坐小舟出行其海。大鲭跃出,要以呑去。氏亲飞入海中,遂入鲭鱼之口,切破其腹中,以得割出于外,而上岸归家。顷刻之闲身亦毙,死人皆拜谢之。亦怜悯之,葬之于比屋地山。遂尊为神岳,以为祭祀焉。
37 一 太古之世,宫古伊良部邑有一恶妇者,养育二男。兄出先室,弟出此妇。二人幼稚之时恒爱其弟,甚恶其兄。一日,恶妇要谋杀其兄。妇抱二男,携到通池,〈【在伊良部下地之西】〉而置兄于池畔。妇怀其弟而假眠于此。要俟兄睡去,以坠于池中。妇先睡去,兄深知母要害,密搬弟他处,换入母之怀以为睡眠。母以其弟悮为其兄,掷入池中,慌忙抱兄归家。熟然看之,非其子也。自此之后,昼夜哭恸。世上之人为天恶报,以之为笑。
38 一 往古之时,宫古山伊良部西村有登佐者,娶得一妻,容姿美丽,巧谋甚妙。一日,登佐渔出海滨,寻到礁穴,插手其中,搜取蛸鱼,而其手不能抽去焉。须臾之闲,海潮渐涨。及将湮死时,幸有神谷仁屋德还来此滨,偶然见之曰:“汝将湮没。若许予之愿志,可以救汝身命。”登佐曰:“汝得救予命,不论事之大小与难易,准依汝志,以报万涓。”神谷德曰:“汝妻让授于予,予以救命。”登佐曰:“今将湮死,无力可施,只命惟从。”神谷德深蒙许约,以为捞救。由此,登佐与德一齐归家,直向其妻,细告救命授妻之事。妻一笑曰:“救活身命,慈恩甚隆,岂敢违约乎?然而婚姻非轻,必择吉辰以完婚,礼乎德然其言。”延至数月。一日,妻备神酒并肴等,招德于家曰:“娶人之妻,非为善行,惟此一时之乐耳。今违约信,亦非为善行也。惟作契,为夫妇之歌,远闻四邻,则不违约信之言矣。而予等夫妇仍旧偕老,以终天年,则不妨夫妇之别矣。”德服其言,即唱其歌,远传四境。夫妇亦偕老,以得兼全之美也。
39 一 往古之世,宫古山塩川邑之民张闲玉茶良。一日,往神名真地耕耘。田野之时,忽看二块大石飞来。张闲之地玉茶良深奇异之,遂与邑人相共商议,四围栽植竹木,不使人漫涜之也。后有灵神出现于此石上,以为护国庇民之神。自此之后,邑中之人毎年必荐五谷之初,以行拜礼焉。
40 一 往古之时,多良闲岛未为宫古辖地之时,有岭闲按司者,归服宫古山丰见亲。时到宫古山以为聘问。当子年十月之闲,自宫古山归回故郷。行至半途,陡遭逆风,任风随浪漂到一处,船冲沙泥而不知其国名。忽见岸上张盖布屋,男女聚会。三昼夜之闲,以为跃游,皆非人姿,似乎仙神。即船上之人皆向岸上拜礼,祈福曰:“船只无恙,归至本国,即效神跃舞,毎年必为祭礼拜礼。”言毕,恭蒙神庇,顺风忽起。潮水满涨,船只自浮。即刻开船,历阅三日,早到多良闲。众人大欣,深谢神恩,且要以似神舞,惜乎无神舞之具。按司率众人出至海滨,亦为许愿。未经数日,有鹫鸟尾羽五色珠玉及彩栉并花鼓等漂来神棚崎。即获此物件,以为神舞之游。自此之后,毎当子丑寅年,必也十月之闲遴择吉辰十三昼夜,恭备祭品。男人二十名,将芭蕉丝作白发,并须穿白衣,结大带。其结带之馀前垂数尺,假妆神貌,而放在棹几,于座之正中。神司竖其棹上,坐北向南,高唱神歌。其馀之人,围竖神司,悉皆打节,以和神歌。女人十名,皆穿白衣,发根结束头顶。而其馀垂后。又带白巾,于头上而长垂后。神司亦竖其正中,而发着五色栉颈带,五色珠,右手持鹫羽,而左手带一杖藜。既而十三昼夜,男女各别其座,相与唱和神歌,以为祭祀焉。
41 一 往古之世,宫古山仲筋村主有平屋西者,生得一男,名曰折曾卢。其为人也,生质正直,心操诚实。自幼稚时,仰天向日,朝夕拜礼。已及成长,愈以尊信诸神,焚香拜礼,不稍闲断。遂运城及泊地栽植竹树,以为神岳。而三七日搬在彼二岳,沐浴齐戒。自朝至晩,恭供祭品,焚香拜礼,请招天神出现,以示灵效。即诚心感天灵验最速,有护国庇民之神出现于运城岳,亦管海守船之神出现于泊岳。自此之后,邑中之人皆以尊信,毎年荐祭五谷之初焉。
42 一 昔南风原闲切宫平村有善绳大屋子者,卜地于邑外大辟家宅而栖居焉,常以渔为业。一日往西原郡我谢海滨,编竹为栅,绝流捕鱼。时忽见一大龟从海中跃出,顷闲有一女亦出来。乃向大屋子曰:“我赐汝此大龟也。早负而回家。”大屋子大喜悦之,即把龟负背而去。行至半途大龟咬伤其首,遂为龟所害,气绝而死焉。村人哀之,已致埋葬。后三日,家人皆循俗习,往墓视之。棺中已无尸骸,唯馀空棺耳。家人惊疑之闲,只闻空中有一声曰:“他大屋子非死,而去也。往游仪来河内也。”家人大怪,如梦初觉,似醉方醒。忽有薄茅真根,胡叶尽生于其旧宅。由是后人尊信为岳。〈【神名嘉美司喜美渊威部】〉
43 一 往昔之世,有一夫妇,家道贫窘,难以日度。年遭凶荒,饮食最绝。夫妇共赴,奥村要以讨饭活命。行到途中,夫既饿极,倏然跌倒失气。妇女大惊,跑到奥村,急讨粥汤,要进其夫而带来。妇女气衰力疲,而未能到夫所在之处,饿死于山路中。夫亦致饿死。〈【夫妇隔死之地三百馀步】〉由是行路之人皆以怜悯之,即折树枝以覆其死骸焉。而今之人往还此路,必取树枝,以插其冢之上。
44 一 与那国岛三根崎之外有一高岩,名呼顿岩。常有海鸟投宿于此。昔有土人二名攀登此岩,收取卵蛋。挺挺高岩,四面绝峭,难以下来。二人对坐,千虑百思,无谋可施。一人奋力发气,勉强下来时落地下而死焉。一人见之,愈惊愈惧,手足陡战。即仰天泣哭,俯地许愿。至于良久,肚里已饿,气亦疲悴。暂时睡眠,不觉梦中移身在三根崎。至于醒来,无有少恙。人深拜谢之而回家焉。从此之后,人皆尊信之,以为神岩。至于今世,过顿石前必脱巾笠而往来焉。
45 一 八重岛石垣平久保崎大石屿及与那国东美崎,毎年节届秋令,有大海鸟飞来此两处下卵养雏儿,似乎鹅翼。长九尺许,人未知其名,只呼平久保大鸟。已至暮春,皆带小雏,以便回去。此鸟时时翔至山野,聚集一处,周围如环。其中站立一只,一齐打翼,以致跃舞矣。
46 一 国头郡边戸邑之北,名曰宇座原地。太古之世,一夜,星落于此,以为窑坎。坎形长圆而深七尺,长十闲,广五闲。今世之人呼曰落星窑。
47 一 往昔之世,有伊敷索按司者,不知何人后裔也。尝为久米岛长,而生育四子。长名曰兼城大屋子,尝卜地兼城村而栖居焉,即今久米岛御藏之地也;次名曰仲城按司,尝筑仲里城而住居焉;三名曰具志川按司,尝为具志川城主也;四名曰笠未若茶良,尝住居于登武那霸地。其父伊敷索按司者,中山征伐久米岛时,竟为官军所灭,而葬之于伊敷索山。后人尊信之为神岳,岳有三神:一曰久米世主伊部,一曰阿武来指笠伊部,一曰丰添之君伊部。
48 一 往昔之世,久米岛仪闲邑有仲城按司者,此乃伊敷索按司第二子也。未为按司时,将建城于大城山,运石筑垣。时忽有一妇女〈【名曰音知小堂之比屋,婢女走逃,而隐栖焉。】〉自岳中出来,乃告按司曰:“小婢热视此地,不如仲城山也。他山巍巍高耸,四围崄岖,地势厚深,能涌甘泉,而光景无穷。伏乞按司运石筑垣建城于他山,不亦可乎?”按司大喜,率带士卒登视其山。即把弓箭四射试之,知其善地。将其山神移安于他,而筑城于此。忽有神詑宣曰:“素住高山,相惯已久。请移徙高处,以致安稳。若移于卑处,不中吾意。”按司遂依其言,前往神谷滨,乃请其神。已驾小舟,至计吕宇地泊,奉移于比嘉岳。既而令武久知樽金创建城垣。至厥工告竣之时,按司择吉迁城,独擅威权,大莅百姓,自称按司。此时中山发大兵来到久米岛,即攻仲城。按司恃城郭坚固,不敢投诚。官军亦以其城难攻拾,收其兵,前攻具志川城。相战不数日,大获胜捷。仲城按司闻之大惊,即寄一幼儿于堂之比屋,逃入喜志良思岳中,不知其所之。而城竟亦灭矣。堂之比屋遂举其幼子养育之于家中,亦将此子继父业。其后,王要立按司之子为城主。堂之比屋忽萌异心,乃召其幼子诈为结髻之状,即乘其时拔刀斩首,曰:“忽然染病而卒。”以避杀主之名。而比屋入觐于中山,请为久米城主。已当乞暇归郷,时众人皆出于真谢津,而迎接比屋焉。比屋自恃威势,答礼甚疏。即加鞭驰马,将入城门。不想其所骑之马脚跌,扑地而倒。比屋便翻身落马,遂为其所带之刀被刺而卒焉。后世之人仍以按司灵骨为神而崇信焉。
49 一 昔久米岛登武那霸地有笠末若茶良者,此乃伊敷索按司第四子也。其为人也,器量宏深,居动异常。而其所为者,皆循仁义,不敢乱行也。故君真物神时有出现,深嘉其行。其父见之,心怀嫌嫉,暗谋奸计,欲诛杀之。其妻谏之曰:“儿子既无罪,何欲害之耶。”屡次固谏。伊敷索大怒,即遂妻于粟国岛。而伊敷索亲率众军前往登武那霸,攻入梶山门焉。若茶良以其事出于意外,诚难逃去,提刀拒战,要以杀退一阵出外逃去。其父见兵势败绩,拨马跑走。已过平良原,忽陷于立增田中,以楯覆颜而隐居焉。若茶良下马,急来自把父手,扶出泥中。即担水来沐浴其父。乃向父曰:“虽父欲杀子,子素无害父之意。今所杀众卒,只为防其锋也。”而送至伊敷索。一日,若茶良欲问候母亲起居,已驾小舟赴粟国岛。往抵中洋,陡遭逆风,漂至拜崎,搁破船只。即到降口地而暂栖焉。宫平村民见之,送粥救命。当此之时,又有平度比屋者,此人赋性奸险,为恶无忌。爰闻若茶良冲礁覆舟,暂住降口地。乃告其父曰:“今若茶良死期已至矣。何不乘此时而杀之?”父按司大喜急发精兵,欲擒掳之。若茶良复与他相战,杀尽兵卒,不知其数。若茶良虽已获捷胜,身以小受刀伤,深致愧惭。乃仰天发叹曰:“救我性命者,宫平村人也。使我致死者,平度比屋也。愿皇天后土实鉴二人之心,赐善恶之报。吾身虽至,于九泉之下无有遗恨矣。”遂自刎而亡。后二人子孙果有明验:而宫平邑人子孙繁衍;平度比屋一族,或染痢症,或遭毒蛇焉。故村人以若茶良灵骨葬于登武那霸。至于后世,灵验屡现,遂为神岳,人皆崇信焉。
50 一 往昔之世,真和志郡识名邑有一泉之井,清洁彻底,水味最甘矣。此井之北有一妇女,名曰真嘉戸。质资聪明,姿色倾国。一日,此女往井汲水时,王偶过此地,倏然见之,深以思慕,召入内宫为妾。后蒙宠爱,赐号曰真嘉戸樽按司。因名其井曰真嘉戸井。至于近世,改名真川。
51 一 上古之世,阿摩美久始播稻种于地,时名此田曰田内川。〈【在知念邑】〉迄于近世,根人之名叫曰川内,今误呼幸地也。而今稻穗祭时,根人往其田地以取稻穗,恭供知念城内殿。既而研究其米,浸和于水,其半吃于根神并家内人,一半煮饭以献神前祈祷而祭焉。
52 一 佐敷郡津波古邑有一井,涌出清水,味极甘美,名曰多和田井。昔日,老女往此井汲水。时有人站立井左之石,求水请饮。老女即视缺碗口,端汲水以进。彼人曰:“汝何缺碗端以为汲水乎?”老人答曰:“小童尝用此碗饮水,恐有污秽,故此缺以使洁也。请自缺处用水。”彼人受而饮水,曰:“民有不便否?”老女曰:“此村有此二件妨害民业也。而今有二次稻祭以妨农业者,一不便也。稻谷已熟,苅得晒干,不时骤雨,以妨晒干者,二不便也。”彼人曰:“自此之后,此村之中五六月闲骤雨不降。且四五月之闲,稻大祭不可为也。”由是,津波古村至于今世不行稻大祭之礼也。
53 一 往昔之日,仲城郡屋宜邑有一百姓。一日,尝出渔海滨,路过安里港。不料东风骤起,江波淘淘,舟不能行。即繋舟于安里港,上岸暂睡。时忽有梦见一块灵石,出于土中曰:“我乃权现也。汝须掘出我于土中以为崇信,我必使汝一家老幼男女百病已消,万事吉利,而其所愿者皆无不称于心。”百姓大奇异之,醒觉,举目遍视江边,恰如灵梦,似乎地中有灵石,即回占卦。占卦曰亦权现之告语也。即往其地掘出视之,果有三块之石,皆以形貌异常,尊信为神。后亦有一灵石浮海而来,人亦奇异之,安之于其地。于是乎,邑中人民创建小宫〈【名曰安里神社俗叫寺】〉,奉之于其中,为祈福之处也。自是他家之人百病不起,家道殷富,子孙蕃衍。厥后有生一男孙,举为屋宜玉城之大屋子。至今之世,村人亦尊信为神,常以焚香祈祷焉。
54 一 昔浦添郡安谢邑有内闲大亲者,生质敦厚,心志诚实。常崇神灵,祈求洪庇。一日,往寄明森,手植小松三根,虔诚告祷曰:“鉴此诚悫,赐给情愿,则子子孙孙永为崇信,以答鸿恩。”祈毕。厥后,福星临照,子孙繁昌。其所情愿者,无不称心。由是毎往还田野,必到于此,而焚香拜祈,以为耕耘。自兹之后,村中之人佥闻其事,愈加尊信焉。
55 一 中古之世,浦添郡仲闲邑人谨择吉日,已播稻种。时有安嘉之子者,自远路来,日落西山,天色已昏。遂赴此村,要借家投宿。家主曰:“此村种稻之日,不敢与人借宿。乞往他家以为投宿。”安嘉之子大怒曰:“浦添郡中,子丑日播植稻种,必令群鸟尽食之。”骂言已毕,退走而去。自此之后,子丑日若播稻种,则群鸟飞来聚会尽食,果如其言,屡有效验焉。由是,子丑日不敢播稻种也。
56 一 北谷郡屋良邑之东,山林尤深远,岩石甚巍峩。内有一溪,潭清澄彻底,深渊万仞,名曰无漏溪〈【一名曰宝溪】〉。昔有一大蛇,时时翻波涌澜,放声响喨,或出来上岸与牛相斗,或半藏波里半现云闲。人不知其长也。至于今世,毎值风雨将起时,潭波涌出,怒声大起。转与东海共合响,响必也。不阅数日,风雨忽起云尔。
57 一 昔日,仲城郡津波村,有一个和尚,不和其名,但叫补陀落僧也。恒与与喜屋祝女,尝为和友。一日,偶访祝女家,祝女延他入座奉茶。时八岁女子有穿薄裙,露出身体,出于座中,游戏僧前。祝女见之曰:“汝何以无礼,出戏此座耶?”即驱出去外。女子愤恨出去。适值父自外回来,遂将前事说知父亲。父亲闻之,心甚有疑,深鞫之曰:“汝与恶僧私通耶?何故小女遂出于外?”祝女答曰:“妾今为祝女,能司神祀,安有与人私通之理?但听幼女之谗言,辱骂贱妾,更有何面目立于人世乎?”骂不绝口,遂自啮乳而死焉。他僧亦愧蒙污秽之名,即归本寺,尽发所有黄金,埋藏于津灞糸蒲之岳中,跃入柜中未移。时刻寺中火起,小僧等见之,急进寺内,担其柜出于外。开盖视之,不见尸骨,唯馀空柜而已。
58 一 往古之世,宫古岛野崎村有一猎夫,常住仲井地。一日,遍巡山野,以为田猎。至夜已昏昧,身倦气疲,不能回家。时邑南前屿之滨有随波漂来一大木,倚其木傍,暂时歇息,不觉睡去焉。三更之时,忽闻有呼不知之声。一傍有应答之声。猎夫大惊,四顾荒野,无有人影。亦有一声曰:“今夜野崎仲井里之人有产一男一女。予与吾子往至他家,定他二子之运。”一傍答曰:“予要随汝而往,偶有客访来,难以出行。吾子宜以往去。”既而无有声音,暂时之闲,亦来告曰:“予往定二子之运,而女儿额有点锅炲。故此定他运命,日给七升之食。男儿不然。但定此运命,为讨饭食之人。”猎夫大疑,彻夜不眠。已至晓天而回家见之,猎夫之妻产生一男,亦有邻家养生一女。猎夫即往邻家以为相贺。时看女儿之额有一锅炲,与前夜之语果然而不稍异焉。由是猎夫深知女儿之福运而回来。荏苒之闲,二子之年当十七八岁。猎夫与邻家相议,定亲结为夫妇。二家父母已故,之后家业日隆,已致殷富。他日,当麦初穗祭之时,妻一麦粉以荐祖宗,后进其夫。夫大怒曰:“麦初穗祭者,一年之一次也。而今无备神酒并肴等,但备麦粉以致荐祭,似乎漫涜先祖。”甚骂其妻,掷馔于庭。他夫妇相以怒恨,遂致离别。此时妻无所倚归之处,徒出居于藏中而暂睡之时,忽有梦见告曰:“汝福神移在西铭村嘉波仁屋之宅,宜寻到他宅,以为跟随。”再三明告。即到西铭邑。但看村外荒野之中有一茅庵蔓萝于屋上,行访嘉波宅。在一贫翁而住居焉。恭遵神命,结为夫妇。自此之后,亦致巨富。旧夫日衰,遂为贫困,无所倚。告日出于外,讨馂饭而吃之,以过光阴。由是今世之人始生子时,即默锅冻于其额,自此而始也欤。
59 一 往昔之世,宫古山十月之闲吉旦良辰,天神出现尻闲岳〈【在□邑□地东】〉,深责亲族不睦且怠慢祭祀者,必挥神剑,训迪敦伦务本之道。自此之后,十二年一次,十月之闲必择吉辰,一七日闲,有男人二名,〈【根所主一名神司一名】〉穿著白衣齐戒沐浴,率领神司子孙一名及根所子孙六名,装似神像,朝晩列立根所屋檐之下,指挥木刀。深教亲族和睦,祭祀祖宗,以致祭祀。其馀人民亦列坐末席,以致拜礼。
60 一 往古之世,宫古山有祢闲伊嘉利者,乃真角与那盘殿二男也。其为人也,赋性敦厚,善行孝养。至父病卒,朝夜居父之墓,哭恸甚极。其孝心感天。一夜,见梦父在天川崎。〈【在涨水】〉伊嘉利大疑。梦告分明,早到彼地,未曾父在,但有头发三筋在于水涯,其发长七八尺许。伊嘉利大奇异之。而获收之闲,忽有一美女曰:“吾昨夕遨游此地,遗失一髢。若有汝收获之,请乞垂恩还给。”伊嘉利送还之。美女受之,即入海中。伊嘉利惊而归去。翌日,再过天川崎,亦有美女出现曰:“汝有孝心,闻于龙宫界。今龙王深褒奖之,特遣妾催至龙宫,要授孝祭。”伊嘉利深拜谢之,伴入海中。未一刻时,到来一处,有金银宫殿,巍峩灿琅,炫惊人目。进入其内,蒙赐盛宴,悉授鼓练祭。既而又告教曰:“近见风俗浇漓,人心刻薄,亲族未曾和睦,父兄未肯敦厚,而怠慢祖宗祭祀者甚多。十二年一次,九月之闲,必择吉辰将其鼓练。恭祭祖宗以为劝导孝顺之道,则天帝褒嘉汝孝顺,必以祐之,子孙繁昌,五谷丰饶。况复祖宗灵神,陟在上天,终承荣华。”伊嘉利阅乎三日,拜谢之,与彼美女一同归来。果然经历三年,恰似梦中初醒。亲族闻之,集聚来贺。自此之后,十二年一次,九月之闲,必择吉日神人五名,聚会根所。伊嘉利拾取白鹫尾串连为冠,穿白衣带。此冠坐正中,棹上向西唱歌。〈【俗曰名藏双纸】〉其馀二十四人,着鶏尾冠,四面围绕。伊嘉利毎节打鼓而答,受其曲词,以致祭祀祖宗之典,而训迪孝顺父母之道。已历十三日而止焉。附记:毎当其祭之期,必有白鹫尾羽〈【长一尺】〉随波漂来白川滨云尔。
61 一 往古之世,宫古山川满邑有天神女现来偶宫森〈【在邑之东】〉。神女名曰天仁屋大司。遂嫁于目利真按司,以为夫妇,生得三女一男。〈【一女曰真嘉美,二女曰真平知,三女曰真嘉那志,一男曰真多根若按司】〉父大按司蚤已弃世,他三女一男倶幼稚,孤身惟依母而长育之。惟三女真嘉那志年十三岁,忽倏怀胎。而其为人也,幽闲贞淑,善尽孝顺。顷刻之闲,不离母之膝下。却今受胎,家人大惊且怪之。历阅十三月,生下一男,头生双角,眼如悬环,手足似雁,足容貌非人形,故名之曰目利真角嘉和良。年十四岁之时,相随祖母天仁屋及母真嘉那志倶乘白云而升碧天。至于后年,屡次出现于目利真山,以示灵验。邑人尊信之,以为神岳焉。
62 一 太古之世,宫古山砂川邑有一夫妇恒居上平屋地也。其夫名曰天文子,妇名曰天保那佐良。出产一男名曰佐祢大翁,年七岁之时,特承父命,出行于外。此时海水泛滥,卷流人家。一村荒茫以为旷野。佐祢归来之时,家宅已荒,父母亦不在。而佐祢幼稚无所倚告,昼夜哭啼,徘徊村落。喜佐真按司见之,深为哀恤,招来养育。佐祢年十五岁之时,到美名草滨玩乐海景。时有一神女,容貌美丽,如玉如花,独坐小舟,渉来此滨。向佐祢曰:“妾名叫武麻按司。今龙宫深闻汝诚实而哀汝孤鳏,特遣妾此处,以敛枕箪。”佐祢大惊,固辞曰:“余贫贱孤寡,父母双亡。卿乃神女也,不宜娶为夫妇。”神女曰:“妾承命特来以要救助,不可退辞。”再三劝之,难以固辞。只以从命。深为拜谢,结为夫妻。而往到旧宅吊祭姑舅,遂生下七男七女。倶至成长时,神女曰:“妾为助汝,特来于此。今儿婴已长,要归故郷。”遂教以分海山之限之法飞入海中,不知其所去。自此之后,毎年三月酉日,妇女皆穿白衣,取太伊久竹插于海滨,以防海浪。男亦皆着白衣为船漕之貌,似乎神女渉来,以为祭祀焉。
63 一 往古之时,宫古山有兄弟二人。兄名曰加贺良按司,尝受人之弓箭,瞎盲一眼。弟名曰浦岛大立大殿。兄弟皆为一城之主,隔地相近。一日,弟大立大殿请招兄加贺良按司,恭进盛馔。时乘兴相戏,密进肴于兄,自其瞎眼之傍。大按司大挟怒恨,要以谋杀其弟,暗构阱坎于庭。俟夜之昏暗,急招大殿。大殿不知其谋,跑走而来,即陷阱中而卒。大殿有一男名曰兼久,年方数岁,要以报父仇。幼稚孤身,不能遂其志。但奉供伯父,哭痛俟时。荏苒之闲,兼久至年甫十岁。此时来闲岛有大保普利者,邑中之人聚会贺宴。按司亦以来会其宴。兼久跟随其按司,渉至此山。及相贺之半,按司嘱兼久曰:“汝乘今之兴,作歌以唱。”兼久从命,高唱一曲〈【俗曰安也苦】〉,以述报雠之志。按司闻歌含怨,又恐有后灾,有谋杀兼久之志。此时来闲人民自会归来,至下地之前张网渔鱼,招按司请看。按司大喜,即令兼久入海揪鱼,要以害杀之。兼久深知伯父要杀己,即入海底潜行,拾闲馀而浮水出来,骗告曰:“彼处有一大穴,大鱼甚多。奈幼而无力,不能揪捉。请伯父亲临海水,以揪大鱼,以振其功乎。”按司亦信其言,忙入海中。兼久即执锋刺杀,以报父仇,垂名于后世云尔。
64 一 太古之世,宫古山无有主。君人皆恃勇专力,自立为君。独有比计樽者,厌看世上之人专权争雄,干戈不息,而退辞此世,栖居平屋久峯,以耕田亩而五谷丰登矣。后世之人遂尊信之,以为稷神,常以祭祀焉。
此卷俱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