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絜斋集 (四库全书本)/全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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絜斋集 全览


  御制题袁燮絜斋集六韵
  学为君子儒体用亦相符性悟虽宗陆身名未异朱燮师事陆九渊得其指授具有原本又少以名节自期立朝屡进谠言所至政绩皆可纪在南宋诸儒中可谓学有体用者具详宋史本传边情言颇悉民务政多殊集中札子几及三十首其料敌论边深得要领而陈民务述治要亦切实可见施行向惟散见永乐大典中今为裒辑得廿四卷虽未必能尽还原书之旧亦可存十之六七因命刊刻以广流传大典昔割玉裒编今合珠虚车祛藻绘实地有功夫传世因在此诗文馀事乎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四
  絜斋集目录      别集类三
  卷一
  奏疏八首
  卷二
  奏疏十一首
  卷三
  奏疏五首
  卷四
  奏疏四首
  卷五
  奏状二十首
  卷六
  策问十八首
  卷七
  论十四首
  杂著九首
  卷八
  序四首
  题跋四十七首
  卷九
  记十一首
  卷十
  记二十一首
  卷十一
  行状一首
  卷十二
  行状一首
  卷十三
  行状一首
  卷十四
  行状二首
  卷十五
  行状二首
  卷十六
  行状五首
  卷十七
  墓表四首
  志铭三首
  卷十八
  志铭五首
  卷十九
  志铭九首
  卷二十
  志铭十三首
  卷二十一
  志铭七首
  卷二十二
  庙碑一首
  祭文十三首
  卷二十三
  古体诗五十七首
  卷二十四
  近体诗一百二十首
  絜斋集书后一首
  等谨案絜斋集宋袁燮撰燮字和叔鄞县人登进士第历官礼部侍郎宝文阁直学士追谥正献学者称絜斋先生事迹详宋史本传燮初与同里沈焕杨简舒璘以道义相切磋后师事陆九渊得其指授具有原本又少以名节自期立朝屡进谠言所至政绩皆可纪在南宋诸儒中可谓学有体用者生平著述有絜斋集二十六卷后集十二卷其目见于马氏经籍考久佚不传厉鹗撰宋诗纪事捜讨未获遂并其人而没之今独散见于永乐大典中者裒集编次得文二百三十九首诗一百七十七首虽未必尽合原目之数而所存亦云富矣燮诗文淳朴质直不事粉绘而真气流溢颇近自然其剖析义理敷陈政事亦极剀切详明足称词达理举盖儒者之言语无枝叶固未可槩以平近忽之也惟永乐大典内于前后二集标识未明无可辨别谨以类排纂釐为二十四卷而以燮子甫所作后序一篇附之用存其旧甫举嘉定七年进士第一官至兵部尚书以才略显亦有传在宋史中盖能承其家学者云乾隆四十五年六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一
  宋 袁燮 撰
  奏疏
  都官郎官上殿札子
  臣恭惟仁圣在上涵育群生无有遐迩同一覆载施惠务从其厚用刑宁过于轻无愧于古圣人用心矣孟轲有言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于掌上明效大验何其速也今陛下求治不为不久而稽其效验尚尔迟迟何可不思其故欤臣闻古者大有为之君所以根源治道者一言以蔽之曰此心之精神而已心之精神洞彻无间九州四海靡所不烛故书曰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又曰帝光天之下二帝之精神也曰明明我祖万邦之君德日新宣重光三王之精神也二帝三王终日乾乾自强不息故能全此精神以照临天下明并日月不遗微小至于今仰之汉之宣帝唐之太宗虽未极纯懿而能勉彊振作兴起治功烂然可观而史皆以厉精称之亦可谓英主矣陛下视今之治具已毕张乎未乎民生已举安乎未乎更化以来招延俊彦随才授职责其成效治具似已张矣而颓纲未至于尽举宿弊未免于犹在则难以谓之毕张都城之内财货疏通米价至平闾阎熙熙远过曩日民生似亦安矣而远方之民凋敝乎财赋之烦愁苦乎刑戮之惨虽当丰岁犹不聊生则难以谓之举安陛下尊居宸极临制万方惟所欲为其谁能御今也虽有仁心仁闻而大有为之效犹未至于昭明彰著岁月蹉跎所就止此岂不深可惜欤臣愿陛下毋以宽裕温柔自安而必以发强刚毅相济朝夕警策不敢荒宁以磨厉其精神监观往古延访英髦以发挥其精神日进而不止常明而不昏则流行发见无非精神矣谨所从出出则必行宣布四方无不鼔舞号令之精神也褒一有德而千万人悦戮一有罪而千万人悚赏罚之精神也有正直而无邪佞有恪恭而无媮惰有洁清而无贪浊布满中外炳乎相辉人才之精神也民间逋欠不可催者悉蠲之中外冗费凡可省者尽节之其源常浚其流不竭财用之精神也将明恩威以驭其众士致死力以卫其长勇而知义一能当百军旅之精神也黎元乐其生业习俗兴于礼逊五谷屡丰百嘉咸遂民物之精神也明主精神在躬运乎一堂之上而普天之下事事物物靡不精神岂非帝王之盛烈欤昔我艺祖秉上圣之资当㝢县分裂之际整齐乾坤如再开辟端门轩豁无有壅闭谓左右曰此如我心小有邪曲人皆见之矣大哉圣谟此二帝三王所以日用其力者乎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新者精神之谓也陛下诚能以艺祖为法则我宋之维新亦当常如创业之初矣一元之气周流磅礴化成万物日新无已天地之精神也惟陛下省察
  轮对陈人君法天札子
  臣一介疏庸遭逢盛际误蒙拔擢寖历清华毎自念无以称塞惟有罄竭愚忠庶几仰酬天造臣闻人君之德莫大于敬天尤莫大于法天盖法天者敬天之实也宅天位之尊精神运用形见于天下者无往而非天是之谓敬天之实徒曰敬之而不能法之亦犹心慕其人不知效其所为岂真能有益于巳也哉陛下光绍丕图垂及二纪严恭寅畏常如一日虽古帝王笃于敬天者殆无以过然古之敬天未尝不以天为法陛下内揆于心其皆与天无间欤抑犹有未合者欤夫天犹父也君犹子也子克肖其父父必为之喜而谴怒不作矣君克配乎天天必降之福而灾变不生矣陛下敬天之心不为不至而前年日有食之不尽如钩去年大旱之后飞蝗塞空星变异常一夕再见今年月日复相继薄食则是天意犹未解也得非法天之诚犹有可议者欤臣愚不识忌讳谨条四事切于当世者上干天威惟陛下裁赦而垂听焉其一曰臣闻天下大器也惟达天德者为能举之在易之干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宜健而弱非天德也故君德弱不能进纪纲弱则不张法度弱则不修号令弱则不行治内而弱则中国不尊治外而弱则四裔不慑君天下者当无时而不强岂可一日而弱哉且金人之衰弱无智愚皆知之陛下爱惜生灵遵养时晦似未害也而揣摩迎合之流遂欲苟安于无事有言不可者则诋之曰是欲用兵尔加以是名时所至讳则不敢复言盖所以结其舌也而不知我能自奋则威声震叠自足以不战而屈人兵我不自强而示人以弱适足以召兵又岂能息兵哉北敌西边自昔雄盛新兴诸豪兵力亦强皆知中国之弱日夜垂涎伺隙而作吾将若之何窃恐兵端寖启而祸患未易平也陛下以是思之岂可不法天行健磨厉精神破庸人之论以彊中国之威哉其二曰臣闻人主之大柄有二曰庆赏曰刑威而已然本于公则天下服出于私则公道废皋陶之陈谟曰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奉天而行所谓公也陛下更化以来招延俊彦屏去回邪固已上合乎天心矣然用违其才则如勿用言而不行与不言同忠良不得以展布贤智未免于湮郁天之命德岂其然乎或依势作威敢于专杀而姑务含容或党附权奸罪不容诛而阴求抆拭或贪墨著闻士论不齿而复官与祠或总戎缔交贿赂公行而匿瑕含垢天之讨罪岂其然乎持此二柄而不原乎天则朝纲废弛国势陵夷矣陛下思之至此岂可不大明公道而力救斯弊哉其三曰臣闻惟天惠民惟辟奉天人君之仁民必如天之无不爱可也旱蝗相仍民大饥困上轸渊衷多方赈恤可谓仁矣然长民之吏虑蠲放太多未必能以实告故饥民不可胜计而济粜不能遍及或转于沟壑或轻去乡井或群聚借粮或肆行剽掠无所得食势固宜然今春既分矣而艰食犹众不知其饥饿而死抑有以虐我而仇其上者乎昔者东晋之末李雄李特之流初起不过流民寖盛迺能据蜀监观往事可为寒心我朝内帑之储本为凶荒之备耗于侈用诚为可惜所宜特发睿断申敕攸司止绝他费专以救荒为急推广天心大施仁政则垂绝之命续而作乱之萌折矣其四曰臣闻广谋从众则合于天心聪明明畏皆自乎民所以为天畴咨乎众舍己从人所以为圣今侍从之臣所以资献纳之益也日近清光而不闻有所咨访通进一司所以达庶僚之言也虚名仅存而不闻有所规箴则是朝廷之举事实不与天下共之也天下之大当与天下共图之岂可不稽谋于众哉患人才之难得稽谋于众必当有超卓逸群之彦患国计之未丰稽谋于众必将有取与不穷之术患边备之未修稽谋于众必将有御敌制胜万全之良策触类而长之凡事关利害皆广咨博访是为至公是为天心岂复有不当者哉臣区区愚忠陈此四事一本于天者盖如此陛下天资粹美圣心渊静行此四者易于转圜而臣犹虑陛下未能尽行者谄谀之风未息蒙蔽之患方深尔惟私是徇则不知有公惟利是趋则不知有义诡随以求合脂韦以取容隔绝上下交相为欺万一陛下少惑其说则凡忠鲠之言何自而能行哉故孔子曰远佞人佞人殆而孟轲亦云与谗谄面谀之人居国欲治可得乎崇观政宣之际此徒实繁所以靖康之祸至大至酷今日所当深戒也去秋大飨明堂至诚昭假熙事告成群臣争为归美之诗极其称赞陛下深念旱蝗之馀抑而不纳此足以窒导谀之源矣臣愿陛下益坚此志无甘佞辞惟正人是亲惟忠言是听此固天心所望于陛下也奉而承之于以祈天永命不其休哉尊崇异教斋素祷祠事天之末节尔君子无取焉故臣终始以敬天之实上裨圣德惟陛下勉思臣言天下幸甚取进止
  轮对陈人君用人札子
  臣闻君子为阳小人为阴阴足以干阳则君子之道消中国为阳四裔为阴阴足以干阳则中国之势弱是故善为天下者当使阳制阴而不当使阴干阳今淫雨为灾兼旬未止此乃阴盛而阳微也君子道消中国势弱此其证也岂小故哉陛下谨天之戒敬天之怒则当求其所以弭灾消变之策富弼有言天子无职事惟辨君子小人而进退之此天子之职也人望之所属者登进而不遗公论之所非者摈斥而不用君子小人粲然如黑白之明邪不害正阴不干阳此诚弭灾消变之上策也往时陛下奋发乾刚诛锄元恶收还威柄登崇俊良天下喁喁翘首以观日新之政一二年来正论渐微正途渐梗贤者相率洁身而去忠言嘉谟以宗社生灵为念者寖不如更化之初而谄谀缄默以顺为正自营其私者尚多有之此岂天意之所望哉立政一书实万世人主用人之法其言曰吁俊尊上帝又曰克知三有宅心灼见三有俊心以敬事上帝然则人主尊天事天之实莫急于用贤其理明甚抱魁杰之器而沈伏于下僚栖迟于远外不获展尽其所长非天所以生贤之意也一春多雨及夏尤甚霖霪不已蚕麦俱伤且有馀于今必不足于后旱涸随之饥荒继之吾民重困而势益岌岌矣皆由未合天心所以灾变若此金国垂亡而辄敢侵犯王略无所忌惮皆由君子道消所以召侮如此此天所以大警陛下也岂可不推原天意一举一错之间益致其谨欤书曰惇德允元而难任人蛮夷率服案惇德原本避宋光宗讳作崇德今改从经文传亦云进英俊以彊国本本彊则精神可以折冲陛下必欲今日国势恢张威声震叠亦惟择夫刚毅正直不肯诡随公论之所属而犹沈伏于下僚栖迟于远外者拔举而尊礼之则精神立变矣谁敢侮之夫正直之士其言鲠切故人主易以疏谄谀之臣其言软美故人主易以亲然鲠切者譬诸良药虽苦口难受而足以治病软美者譬诸醇酒虽适口可悦而足以乱德金人见侵中国之大病也汲汲治之犹恐不及又岂可迟缓乎以忠言为良药亟服之而不疑自然元气充实外邪不能入矣尧舜之圣急于亲贤汉高帝之兴也纳善若不及唐太宗闻马周之贤召而未至四辈督促古者圣贤之君大抵皆然伏惟陛下毋以兹事为可少缓明诏二三大臣奖拔忠贤不啻饥渴天下幸甚取进止
  轮对陈人君宜纳諌札子
  臣闻天下有一日不可不明者正道也天下有一日不可不用者正人也用正人则正道明用邪人则正道郁正道明则黜陟有序而治本立正道郁则是非颠倒而权纲紊恭惟陛下履位之初委任贤相网罗天下正直之士鳞集于朝人情翕然以为治本可立太平可致而欲窃威权者从旁睨之不便于己有嫉恶之心彭龟年逆知其必乱天下尝因面对显言其奸陛下悚然开纳赐坐从容俾罄其说龟年亦尽诚无隐退而称颂圣德宽明容受谠直臣时备数学官实亲闻之深为天下贺然龟年继以罪去而权臣根据自若于是乎奸心寖长无所忌惮群邪和之排斥善类积而至于无故兴师几危社稷向若陛下笃信龟年之忠折奸邪于萌蘖之初岂至是哉虽然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追正人端士今不为乏惟陛下用之尔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此万世人主听言之法也言虽忤意而合于道斯忠言矣言虽可喜而悖于理斯不忠矣往年龟年所进合于道之言也今日复有指陈阙失尽忠无隐者即龟年之言也陛下追思龟年盖尝临朝叹息语辅臣曰斯人犹在必大用之褒赠溢于常典荣名冠于西清擢其后嗣寘诸班列固已深知龟年之忠矣陛下此时之心即二帝三王敬贤纳諌之心也常存此心急闻剀切之言崇奖朴直之士若龟年之效忠者接踵而至矣一龟年虽没众龟年继进何忧天下之不治哉昔天圣中御史曹修古论事鲠切忤宫闱意谪守小郡不幸而卒其后仁宗深知其忠叹其用之不尽优赠以官无子而官其婿察其如修古者敬而听之自是忠言谠论源源而来孔道辅范仲淹包拯韩琦富弼欧阳修余靖王素蔡襄唐介赵抃范镇司马光之流皆以端亮切直相望于三四十年之间以君德则修明以朝纲则清肃以深仁厚泽则结于人心而不可解忠諌之有益于国岂不明甚伏惟陛下念忠臣之爱君仰仁宗以为法使士气常伸而正途常辟则光明盛大之治复见于今日矣且臣闻之风俗无常惟上所导导之以正直则人心皆趋于正直矣导之以邪佞则人心皆趋于邪佞矣此诚风俗之枢机而治乱安危之所由分也可不谨欤惟陛下留神省察取进止
  轮对陈人君宜勤于好问札子
  臣不佞四月六日猥以庸陋获对清光敷陈治道劝陛下以延访英髦读毕臣复口奏申述延访之意谓陛下欲周知是非得失之实要在勤于好问陛下首肯再三圣语云问则明于是悚然深服圣人谟训如此之简且切也退而与朝士言亦无不称赞圣言之简要陛下既洞见此理臣以为必能日与贤臣往复问答开广聪明期大有为于天下而侧听十旬陛下端拱渊默尚如曩时臣窃惑焉岂圣意自有主耶臣闻易之干曰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干君德也谓学虽甚富而心有所疑不辨不明此所以贵乎问也中庸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仲虺告成汤曰好问则裕自用则小以是知勤于好问实帝王之盛德陛下既知如是而明则当知夫反是而暗明则光辉旁烛无所不通暗则是非得失懵然无辨岂不大相远哉且今日在廷之臣孰有某善孰有某能孰可以当重任孰可以办一职孰为人望所归孰为清议所贬陛下能尽知之乎当今之务何者为纲何者为目何者当先何者当后所未立者何事所未革者何弊陛下能尽知之乎吏贵乎廉而贪浊者众吏贵乎良而惨酷者繁或催累年积欠鞭棰不止或借朝廷威令罗织无辜此百姓所以不堪其苦也陛下能尽知之乎将帅拥兵固有忠于为国者矣而多徇私者固有勇于立功者矣而多怯懦者固有勤于阅习者矣而多苟简者掊克日甚名籍多虚此缓急所以不可仗也陛下能尽知之乎凡此数条臣窃料陛下未必尽知也夫以圣德纯茂而于此未能尽知其故何哉亦惟端拱渊默而罕发于清问而已今宰执奏事患临政虽久而治功未立皆由此也或以为人主一言之失史官书之天下议之问而不当不如勿问臣窃谓不然自古帝王之言岂能无失惟得贤臣开陈救正归于至善而已岂可畏人之讥议而终于不问哉陛下诚能自今以往有疑必问咨访宰执日益加详至于从臣之献纳台諌之奏陈百官之轮对监司郡守之升殿者人人咨访究其所蕴必将披沥肝胆效其忠诚而事无钜细岂有所不知哉臣又闻皇太子天资英粹率由善道可谓盛德矣而于接对官僚之时亦罕有所访问盖非不欲问也其意以为圣父渊默于上而子道亦当尔也臣尝观一介之士欲自植立者苟有所疑亦必咨问况主器之重所关甚大而可不以是为急乎此在陛下以身帅之陛下躬好问之诚率之于上而以臣所奏宣示东宫晓然知好问之益每一月具所语官僚问答之语悉以上闻则智虑日明德业日充诚宗社无疆之休也愿陛下毋忽臣言幸甚
  轮对陈人君宜崇大节札子
  臣闻天下有大体人君有大德先其大者而众善从之则天下可以大治暗于大而明于小难乎其致治矣陛下视今之治效为何如哉以言乎财计则未裕以言乎兵力则未彊以言乎人才则忠实可仗者寡以言乎民生则愁苦无聊者众明圣在上而是数端者未满人意如此人皆疑之以臣管见或者君人之大节犹有可议欤易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又曰大哉干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论语大哉尧之为君也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干惟其大所以能首出庶物尧惟其大所以能光宅天下大则足以兼小小则乌能兼大是故君子大之为贵古有言曰大节非也小节是也吾无以观其馀矣夫小节亦岂可略哉盖虑夫君人者安于小而不志于大故抑扬其辞以恢广人主之心云尔窃闻近者禁中银器颇有遗失掌者不䖍加以责罚法当然尔而陛下恻然悯念易之以锡朴素如此可谓俭矣不忍以器物累人俾贪者息心而掌者无责可谓仁矣臣愿陛下充而大之自一身之俭充而至于中外冗费靡所不节自一念之仁充而至于四海九州皆归吾仁岂不恢恢乎其大哉齐宣王不忍一牛之觳觫以羊易之孟子勉之曰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唐开成之主举衫袖以示近臣曰此衣三澣矣柳公权箴之曰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当进贤退不肖纳諌诤明赏罚则可以致雍熙服澣濯之衣迺末节尔由是观之人君于小大之辨可不严哉天下大器也唯大君能举之伏惟陛下恢洪志气无自菲薄笃信圣人之言力行先王之道立大规模成大功业以隆我宋不拔之基岂非大君之所为哉古人耻君不及尧舜事中常之主犹欲引于当道况陛下天资粹美圣心渊静足以与古帝王匹休而犹有未及为者此臣所以发于中愤不能自默也孔子曰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惟陛下自强不息日进无疆宗社幸甚天下幸甚取进止
  轮对陈人君宜结人心札子
  臣闻保邦之策其威声在备御其根本在人心人心有胶漆之固则国势有嵩岱之安何忧乎外裔之不服何虑乎奸雄之窃窥此保邦之善策也夫所谓结人心者当如何哉孟子有言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政令行乎上而欲恶因乎民无所撄拂岂有不感悦者哉感悦益深则根本益固矣陛下视今之生灵果皆乐其业乎今之政令果皆便于民乎朝廷之意未尝不以忠厚为主而奉行之吏往往多以苛刻为能园田再给亩输千钱未为过也然歉岁籴价翔踊则输钱为便丰年粒米狼戾则输租为优今概取之已不乐矣况既输钱中都而州县督租如故是再输也其肯服乎楮法之更敢减落者没入赀产至明白也然疑似之间初非减落而遽绳以法已摽拨者亦并籍之朝廷虽已给还而未给者觖望能无怨乎罪丽于法正其刑可也或严行科罚而因以为利逋负官物责之偿可也或赦令已蠲而督趣不休秋苗之斛面日增关市之征税日重此岂吾民之所欲哉民所不欲而日夜施之财匮于下无以相养能不涣散乎陛下毋谓京邑之内民物熙熙可以为庆当知自此而往骎骎不如诚为可忧我太宗皇帝尝因观灯御楼美京辇人物之盛宰臣吕蒙正对曰乘舆所在士庶走集故繁盛如此都城不数里饥寒而死者甚众不必尽然愿视近以及远先正大臣规正人主恺切如此臣愚亦望陛下乐闻忠言以广视听如是而为民之所欲如是而为民之所恶靡不知之然后肆颁明诏诞告万邦政令之不便于民者更之官吏敢为民害者去之逋负之不可催理者蠲之枯旱之久濡以甘雨岂不足以悦人心召和气而洽隆平之化哉前日之叹息愁恨今日之讴歌鼓舞在陛下一转移之间尔人心既固国势日张孟子所谓施仁政于民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者将验于今日矣昔皇祐中范镇建言备契丹莫若宽河北河东之民备灵夏莫若宽关陜之民备云南莫若宽两川湖岭之民备天下莫若宽天下之民此至论也惟陛下亟图之
  轮对陈人君宜达民隐札子
  臣闻子夏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谓民之父母矣孔子曰四方有败必先知之此之谓民之父母矣至哉圣言子有疾痛则父母知之民有疾痛则人主知之其知之最先故救之最切洪惟我艺祖有父母斯民之仁尝诏诸州长吏视民田旱者蠲其租勿俟报盖虑其稍缓有拯救不及者呜呼可谓至切矣仁宗明道中江淮旱蝗命范仲淹安抚时民有食乌昧草者仲淹撷以进御且请宣示六宫贵戚以戒侈心案范仲淹年谱事在明道二年八月其言切矣而不以为忤岂不曰民之艰食固人主所欲急闻者欤人主虽俭而六宫贵戚或侈亦足以伤财而害民此仲淹所以并及之而仁宗所以嘉纳之也今陛下躬行俭约诚心爱民同符于艺祖匹休于仁宗矣然不知黎庶之疾苦果能尽达于冕旒之前乎近而京辇米斗千钱民无可籴之资何所得食固有饿而死者有一家而数人毙者远而两淮荆襄米斗数千强者急而为盗弱者无以自活官给之粥幸有存者而无衣无褐不堪隆冬或以冻死遗民气息仅属虽逢春和岂能遽有生意乎淮西漕臣目其饥羸困毙之状摹写为图观者无不愍恻不知亦尝进御如范仲淹之进乌昧草乎陆贽有言流俗之弊多徇谄谀揣所悦意则侈其言度所恶闻则小其事深讥当世奏荒之不以实也今圣德宽仁监司郡守固宜皆以实告然愿陛下更咨询之使闾阎纤悉之情毕达于几席之间如家至而亲见之则父母斯民之意笃矣臣闻古者制国用必于岁之杪曷为其必于是时也五谷多寡岁终毕见可量入以为出歉岁用度非丰年比故也今当饥馑艰危之时而中外支费犹如丰登之岁可乎小民嗷嗷仰哺方切坐视则不忍赈恤则不给惟有裁节冗费上自乘舆服御下至百司庶府无所不节以为施惠之具或可以救不然将何望耶侧闻去冬陛下临朝深以得雪为喜而又轸念饥民之寒更粜为济以直给之圣意切矣臣愿陛下更推广之凡立事贵乎举要惟救荒独不可略条目愈详则惠泽愈广故成周以荒政十有二聚万民当是时富藏天下民生熙熙虽遭水旱可无菜色而赈饥之具多端如是盖不敢不如是也陛下宜深思此意凡可以加惠吾民者无所不用其极宁过乎详毋失之略庶乎恩意周洽而赤子可活矣周世宗五季之君尔犹曰民犹子也安有子倒垂而父不解者今以圣主如天之仁岂其抚摩涵育有所未及乎民困极矣惟速救之岂独生灵之幸实宗社之幸取进止
  絜斋集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二
  宋 袁燮 撰
  奏疏
  轮对建隆三年诏陈时政阙失札子
  建隆三年二月甲午诏自今每五日百官以次转对并须指陈时政阙失朝廷急务或刑狱冤滥百姓疾苦事关急切者许非时上章不候次对
  臣闻国家之务有缓有急急者宜先缓者宜后不可易也苟不明乎先后之序而缓其所当急譬之拯溺救焚而欲从容以待之其能免于焚溺乎太祖肇造区夏虚怀听纳凡转对臣僚必欲指陈急务且许非时上章圣训如此当时群臣谁敢以泛泛不切之语上渎天听哉孟子曰智者无不知也当务之为急尧舜之智而不遍物急先务也圣如尧舜不可复加矣而不过乎急其所当急然则缓急之序其可紊乎今天下之务固有甚急者矣而群臣进对者不能尽遵皇祖之训或陈不急之务苟塞一时之责是诚何心哉爵禄之念重指陈利害或与时忤有妨荣进不若姑举细故下可以计日俟迁上可以不次拔擢自为身计不得不然操是心以事君岂得谓之忠臣哉惟其言不尽忠所以刑狱之冤滥百姓之疾苦凡事关急切者明主不得以尽知且夫人命至重贼杀不辜汉法甚严虽张敞之才不免罪废今仁圣在上而牧守苛酷或罪不至死辄行腰斩或盗不尽获诛及主将轻蔑朝廷专恣无忌此艺祖所谓刑狱冤滥者陛下亦闻之乎吾民困于征敛非一日矣而近年尤甚已放而复催已输而复纳刻肌及骨无所赴愬此正艺祖所谓百姓疾苦者陛下亦闻之乎北方大扰群雄并兴中原遗黎皆欲相率以归我纳之则未有供亿之资拒之则失其归向之意所当深思极虑求两全之策而江淮帅臣敢行一切之政所在张榜流民并与约回盗贼并行剿戮夫慕义来归不过此两项尔而拒绝cq=749如此之严安得不怨古人有言愚夫愚妇一能胜予怨岂在明不见是图今使北方之民皆与我为仇敌皆将致死于我不知吾之帅臣将何以御之力不能御苟为所胜则江陵不固而吴蜀断而为二岂小故哉此正艺祖所谓事关急切非时上章者陛下亦闻之乎臣愿陛下申严艺祖之训凡转对臣僚惟急务是陈敢有循袭旧态毛举细故者黜责一二以励其馀则佞谀之风变而为忠鲠矣北人来归严于拒绝事关安危不可不审欲望明诏大臣广咨博访求夫策之至当有安而无危者此今日最急之务也惟明主亟图之
  轮对乾德三年内库金帛用度札子
  乾德三年三月太祖以军旅饥馑当预为之备不可临时厚敛于民乃于讲武殿后别为内库以贮金帛号曰封桩凡岁终用度赢馀之数皆入焉至景德四年十月真宗谓群臣王旦等曰太祖以来有景福内库太宗改名内藏库所贮金帛备军国之用非自奉也二圣平荆湖西蜀岭表江左河东所费巨万皆出于是不取于民以陈彭年所撰内藏库记示之
  臣闻傅说告高宗曰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国朝之有内帑所以为军旅凶荒之先备也岁月愈深则储蓄愈富自太祖肇始至于太宗财货山积毎千计用一牙签记之名物不同签色亦异制敌救荒之具沛然有馀此真宗所以形于叹美也今陛下躬行俭约崇尚朴素虽大禹之菲饮食恶衣服卑宫室何以过此不知内帑之积足以为兵荒之备否乎闻之道路陛下宫中用度比之先朝仅及其半此节俭之至也不知所节之财皆归诸内帑否乎七八年来东内无供亿之费而房廊宫庄之入无异往时大农不得而预也不知悉输于内库否乎淳熙间临安守臣始以羡馀缗钱为献毎岁十万复益之每季一献遂至四十万皆入禁中以充博弈之用此乾道以前之所无有也陛下游心淡泊不迩声色宫掖之内无复此乐不知此四十万缗复何所归乎如使此等钱皆归内帑日积月累财计安得不裕神宗元丰中所储羡财凡三十二库较之三朝又过之矣神宗志在有为所以先为之备不得不然也陛下可不鉴观于此哉金人衰微行且灭矣金亡之后群雄纷然皆与我为敌国而吾所以待之者亦惟曰和战两端而已与之战乎安得兵力如是之劲与之和乎安得岁币如是之多此诚未易处也然则今日之内帑其可不汲汲为缓急之先备哉艺祖尝言北人精兵不过十万我以二十绢易一首级费绢二百万而北裔尽矣伟哉英姿雄略经画大事如指诸掌惟其先事而有备也陛下当今日可为之时诚能讲求乎可为之具亦何向而不济此内帑之储所以不可不爱惜也抑人有言累土可以为山何者积之使然也又曰江海不能实漏卮何者有所自泄也故储蓄则为莫大之利而渗漏则为莫大之害谨其堤防明其要束常如先朝之时则内帑之丰亦当无异于先朝矣惟圣主亟图之
  轮对咸平元年彗出营室北札子
  咸平元年正月甲申有彗出营室北三月甲午诏百官极言得失上谓辅臣曰朕即位以来罔敢暇逸今彗出甚异奈何宰臣吕端等言变在齐鲁分上曰朕以天下为忧岂独一方耶参知政事李至曰陛下此言可以却妖矣丁酉彗灭
  臣闻人主克谨天戒凡有灾异皆当恐惧修省益修厥德岂有此疆尔界之别耶譬之人有疾病或发于头目或发于胸腹或发于手足虽所在不同皆吾身也其可或忧或否乎彗者除旧布新天之大变也分野之说古虽有之然通天下一体齐鲁之灾即京师之灾也庸君姑以分野自宽圣主则惟灾异是惧真宗自谓以天下为忧岂独一方可谓圣君之谟训矣昔宋景出人君之言三荧惑为之退舍今真宗畏天之言深切著明如此其感悟宜如何自甲午至丁酉甫三日尔而彗遽灭天人之感通岂不捷哉圣主遇灾而惧同符周宣而阴阳占验之语犹曰某分某野不无避忌此乃谀悦之言不可不察也天下之患莫大乎听谀悦之言谀言进则正论息矣惟圣主审思之
  轮对熙宁三年太白昼见札子
  神宗熙宁三年九月二十五日司天监言太白昼见距九年冬数出昼见占者以为主兵而河湟湖南安南用兵兹其应也
  臣闻夜则见昼则伏不敢与太阳敌星之常也当伏而见与日争明失其常矣故其占主兵兵戈将动于下则金星先变于上吁可畏哉我神宗皇帝愤北方之彊故先从事于西戎所以断匈奴臂也于是乎复洮岷克梅山降木征而南则有交州之役兵连而不解金星昼见之应昭然不诬自陛下践阼以来星变屡矣而太白之失常未有如今岁之甚者盖自五月二十一日以迄于今渉历五旬晴必昼见前代之所无有史策之所不载有识之士深为国忧之陛下诚心畏天每遇水旱减膳彻乐忧形于色引咎责躬斋洁致祷凛乎有渊冰之惧今而星变异常其占主兵乃疆埸将扰事变方殷之兆也而九重之上晏然自若不以为忧何哉董仲舒有言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异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金星昼见之久可谓怪异矣此乃天心仁爱陛下欲出此大异以警惧之也而陛下曽不以为虞迨夫伤败之至虽悔其可追乎臣仰观乾象俯察人事窃料今日之势虽欲幸其无变而不可得夫既不能无变而吾之将帅则庸懦师徒则畏怯财用则匮乏藩篱则疏漏其果可以应敌乎将拥兵于外而专事交结多方掊克以充苞苴军人愁苦无聊而主将恬不加恤名曰教阅未始颁赏无以激厉谁复振作以不教之卒而使之战斗则有望风遁逃而已此今日之大弊也自古名将守边其财皆得自用以励士卒则人人慕赏争自奋于功名以遣间谍则冒死不顾密窥敌之动息太祖之任边将得此道矣中兴之初岳飞韩世忠之流皆有不可胜用之材此所以能擒敌而制胜也今之任将毋乃与此异乎城壁之经营固所当务也而板筑并兴则恐力有不及不若择其至急者先之合数城之力以筑一城则无患乎不坚合数城之兵以守一城则无患乎不足他日或有遗力则又筑其次急者至于公论皆以为可缓者则姑已之昔者汉惠帝之三年春发长安六百里内男女十四万六千人城长安六月发诸侯王列侯徒隶二万人城长安五年发长安六百里内男女十四万五千人城长安九月长安城成夫以汉家全盛之时筑一城易事尔而三年之间三兴大役始克为之今边方单弱如是而乃欲于一二年之内办集兹事其可得乎力既不及饰辞罔上势所必至其可恃以为固乎臣所谓藩篱疏漏者此也陛下诚能因此星变慨然发愤大修武备将帅也师徒也财用也藩篱也皆大变于前日则可以待不虞矣不然固未知其所终也臣不胜忧国爱君之心惟圣主察之
  轮对绍兴十一年高宗料敌札子
  绍兴十有一年二月丙子上谓大臣曰中外议论纷然以金逼江为忧殊不知今日之势与建炎不同建炎之间我兵皆退保江南杜充书生遣偏将轻与金战故敌得乘间猖獗今韩世忠屯淮东刘锜屯淮西岳飞屯上流张俊方自建康进兵前渡金窥江则我兵皆乘其后今虽虚镇江一路以檄呼其渡江亦不敢来后卒为上所料
  臣闻英主之兴所以能折服彊敌尊崇国势者惟其经营处置得其要而已捕鳣鲔者必以网罟捕虎豹者必以陷阱设之于此而使鳣鲔虎豹堕其术中则足以制其死命矣高宗之制劲敌用此术也金人既陷寿春乘胜进兵众人皆以为忧而高宗曽无惧色岂姑以是安众心哉盖先事经营多方布置至严至密敌或迫江则王师皆尾其后彼虽凶彊岂敢轻举妄动而送死于我哉高宗之制敌可谓得其要矣今日金运既衰蒙古方盛闻已提兵渡大河围陈蔡攻潼关金人之势益蹙其亡指日可待则是朝廷所当熟虑者非金人乃蒙古也方兴之势精锐无敌岂可不豫为之备诚得中兴诸将分布于江淮襄汉之间委之阃外听其所为或冲其胸或𢭏其脊或击其左右使敌人踌躇四顾而不知所出则吾可以必胜矣虽然良将未易得也采之于公论公论之推必人材之杰然者也纪律必严教阅必精方略必审威声必震而何患乎大功之不集哉窃闻今之边防疏略未备守御诸将多不得人而蒙古之势骎骎将逼甚可惧也经营布置能如高宗则亦可以如高宗之不惧矣惟圣主亟图之
  代武冈林守进治要札子
  臣一介庸愚寸长无取误蒙陛下拔擢付以边垒伏自思念无以称塞夙夜兢惕靡敢遑处今兹获造阙廷咫尺天颜平生管见得以效其万一天下大务固非疏远小臣所敢僭议然圣明在上千龄一遇而不能以此时罄竭愚忠仰酬天造则臣之罪大矣臣自待次累年屏伏田里因能究观古今颇识兴衰理乱之故尝以为物有纲领事有管摄五寸之矩足以尽天下之方惟其要而已为治而不得其要则艰苦而无成论治而不举其要则散漫而无统是用述所闻诵所学作书十篇名曰治要其目曰一代之兴自有规模书称成宪诗歌旧章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作遵法言路四辟则下情无壅于上闻作求言捜选不遗则贤能争奋于岩穴作举贤民者邦之本也固其本则邦宁作安民风俗国之脉也其脉不病虽瘠不害作正俗官所以治事也在得其人毋取于繁作省官兵所以卫国也贵其可用徒多无益作省兵官与兵省而财不匮矣作裕财刑者侀也一成而不可变作恤刑居安思危有备无患古之善经也作制敌臣之区区虽不能尽知天下之利害然蚤夜以思妄论天下之要务无出于此十者位卑而言高何所逃罪伏惟陛下赦其狂愚万几之闲特赐省览傥有可采裁而行之岂惟少裨圣治而微臣遭逢圣代死且不朽矣取进止案原目十篇今缺举贤安民恤刑制敌四篇又省兵裕财二篇仅有数语缺文亦多今无可考补
  臣闻治天下之道不可以溺于卑亦不可以过于高自三代而后类皆趋近效而无远图以为吾纪纲粗张法度粗修民生粗安斯亦足矣岂必建宏远之规模而成帝王之极功乎是之谓溺于卑间有英锐之主谓治效不当如是之琐琐也乃慕高远求诸上古必欲荡荡巍巍之治复见于今志则大矣而其效邈然是之谓过于高夫溺于卑者固不足论而过于高者徒劳无益斟酌二者而求乎至当其惟一代之家法乎自古帝王之兴必有家法规模于开创之初持守于太平之日后世子孙遵而行之自足以治岂必慕高远而求诸上古哉绳祖武者可以安天下由旧章者可以固王业纷更高皇之约束虽嘉唐虞乐商周而无益也得失是非黑白较然则当今之务宜将安取臣窃以为治要所在惟我成宪是训是式则可以不劳而成功矣在昔五代之际四海殽乱民用不宁上帝悯之生我艺祖以神圣英武之资首攘奸凶光启洪业王道废而复兴人纪乱而复正规模广大传之无穷列圣承之靡所更改此我宋帝王之业所以与天无极者也继自今文子文孙舍祖宗何法哉今夫有一家者乃祖乃父规模于前为子孙者犹必世守之况以天下之大神圣之所建立哉盖我祖宗之御天下道德仁义以为之本法制纪纲以为之具其更事多故其烛理明其为虑远故其立法密损益前代斟酌事宜根本乎圣心发挥乎事业坦然大中至正之道质诸百圣而不惭建诸天地而不悖如大禹之有典有则以贻子孙如文武之有谟有烈以启后人也圣上缉熙之学日就月将固尝御经幄命儒臣进读宝训继以正说所以绳祖武由旧章者至矣尽矣臣复何言而臣闻之李绛曰知之不行无益也行之不至无益也方宪宗慨想贞观开元之盛欲庶几二祖之风烈而李绛告以斯言所以勉其君者切矣故臣愿吾君虽圣性得之犹复加圣心焉且臣闻之有遵法之君要必有奉法之臣唱焉而不和则治道阙矣夫崇宽大而本忠厚此祖宗之心圣上之心也而奉承于下者未必不失之严刻裕州县以宽民力此祖宗之心圣上之心也而奉承于下者未必不厚于取民其馀庶事惧或皆然则大有戾于祖宗之训是岂吾君之心哉要必致察于此使中外臣子罔不惟成宪是守斯可矣臣所言者凡十皆治要也而以遵法冠于篇首则尤其要者行之以一则是九者无所不合岂不复见祖宗之盛乎汉魏相以为古今异制方今务在奉行故事而已数具汉兴以来国家便宜奏请施行之相岂不能远取前代顾以为由汉之治自足以致治云尔由是言之论治道于今日者亦奚必为过高之说哉案以上遵法篇
  臣闻下情之通塞安危理乱之所由分也天下如人之一身血气周流则可以久安而无疾上下交通则可以常治而不乱昔者先王欲通其情而忧其不能自达也是以求之甚急上自公卿大夫服休服采无不可谏虽百工之微犹各执艺以諌初未尝设为定员也庶人谤于道则庶人有谏商旅议于市则商旅有谏犹惧此心之未孚也于是有谏鼔有谤木有进善之旌又惧夫勇者虽谏而怯者或未能也则为之法曰臣下不匡其刑墨案不匡原本避宋太祖讳作不正今改从经文遒人以木铎徇于路儆以不谏之刑古之人岂求夫从谏之美名哉亦惟曰鲠切之不闻则幽隐之不达人主深居九重而海内是非利害之实莫能周知此非小故也破崖岸去边幅虚心以求之和颜以受之犹惧忠告之不至而况拂抑之沮遏之使不得尽其情欤臣尝读唐史见李绛对宪宗之语以为始欲陈十事俄而去五六及将以闻又惮而削其半故上达才一二未尝不深悲之夫以忠言进于君此亦臣子所当然而乃蓄缩畏忌一至于是此无他顺从则利随违忤则害至利害之心胜故其势不得不畏非彼自畏也雷霆之所击万钧之所压不能使之不畏也夫使臣下有所畏而不敢言则谄谀相师寖以成俗而人主不得闻其阙失矣宫禁之崇深等级之辽绝耳目之所不及者虽至大之事迫切之情且不得而知而民之疾苦何自而伸乎昔我祖宗之际询访群臣如恐不逮昼日不足继之以夜朝臣转对许以指陈阙失言事之官其多至二十员谏列因循或下诏而警之臣有忠言或漆匣而藏之非止在廷之臣得以尽规也雍丘一尉妄言嫔嫱布衣皂囊书辞狂悖而皆不加罪所以容纳谠言䕶养风俗类皆以犯颜敢谏为忠至于濮议新法之起争之者虽以罪去而继之者其言益危彼独何恃而不恐哉意者舍己从人从谏弗咈其风声气习固应有是耶比年以来饥旱相仍星纬失度天灾时变如此可言者亦众矣而中外臣庶能奋不顾身以忠言劘上者罕闻焉此岂有所畏而不敢哉抑有由焉盖自中兴之初用事之臣力主和议严用刑罚以钳不附己者之口偷合苟容习以成俗故虽圣君相继急闻切直而士气犹未伸也动其敢言之机而作其敢言之气使其心奋发不能自已者其必有在矣夫瑰奇珍怪产于遐方异域人皆得而用之事固未有不求而得求而不得者虽然求言易从谏难古所谓从谏者非徒求之谓也忠虽不忤善亦不从以规为瑱是谓塞聪斯其为听言也末矣惟知人臣进谏之难而乐闻过失虚怀以改庶乎忠言罄竭而下情毕通是则求言之实也案以上求言篇臣闻风俗之弊有可以复返之理患为政者不能以是为急尔簿书期会断狱听讼世每以是为急而至于俗流失世败坏则因恬而不知怪是何急于彼而缓于此也簿书期会断狱听讼一日不治其害立见而风俗所在虽有不善未为深害也见其可缓之形而不见其不可缓之实培养之不加而纵寻斧焉廉耻日丧忠信寖薄颓靡废阙以至于不可收拾呜呼风俗国之元气也元气枵然则身随之风俗既坏则国从之虽秦之强隋之富而元气不存则危亡可立而待是果可缓耶昔者先王知其甚急也是以省观风俗苟有不善则切切焉以为忧陶冶作成必使粹然醇厚人有士君子之行以为吾代天牧民勿使失性其职当如是也古人以是为急务而后世则忽之教化不明而质朴日消此亦无足怪者我国家列圣相承美化流行习俗丕变既与古匹休矣而审观详察则尚有所当正者承平既久而侈靡成风也末习之好而去本寖远也富者竞为骄夸贫者倾赀效之歆艶以成俗侈靡以相高旦旦伐之而本真微矣臣观汉文帝以敦朴先天下而海内望风成俗翕然化之唐太宗戒靡丽珍奇之好而当时风俗素朴衣无锦绣夫此二君者其道德未纯于古也躬行于上而俗移于下源清流洁表端影直其效固如此也圣上清心正本无他嗜好乘舆服御一切减损所以躬率者至矣而求诸习俗未睹其效意者躬行虽力而法制犹未备欤今夫侯王富戚之家宫室藻绘之饰器用雕镂之巧被服文绣之丽极侈穷奢荡心骇目公卿大夫之家妇人首饰动至数万燕豆之设备极珍羞其侈汰如此及从而问其然则曰吾有所效也京邑四方之极古人所以原本枢机者在是而靡丽为甚来者无所取则亦惟末习是效故近岁以来都邑之侈遍于列郡而达于穷乡此岂小故而可不正哉唐柳泽有言骄奢起于亲贵纲纪乱于宠幸制之于亲贵则天下从禁之于宠幸则天下畏我真宗时销金服饰其禁严甚然累下制令而犯者不绝故内则自中宫以下外则自大臣之家悉不得以金饰衣服复申严禁布于天下自此无复犯者以其自近始而法禁明也圣上恭俭之化形于宫掖闻于天下久矣而臣犹虑夫贵戚大臣之家有渐于薄俗而侈靡相尚者法禁之行当自是始行于一二以励其馀而风俗可移矣古人举事必有以大服天下之心故法禁可行宽于贵戚大臣而急于士民之家则人不服何者彼固以为吐刚而茹柔也躬行以为之本法禁以为之具而行之自贵戚大臣始贵戚大臣既正则远近莫不一于正此则正俗之要也案以上正俗篇
  臣闻唐虞官百夏商官倍成周六卿之属三百六十建官如此之简也夫其建官之简宜其庶事多阙而至纤至悉靡有不举夏商之制臣不得其详而成周之制则有周官在今可覆也自衣服饮食之微羽角茶炭之末阴阳巫祝之技至于蛙黾之去蠧物之除妖鸟之射类有职掌而当时不病其冗也古之制官因事而设理之所不可无也书曰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夫所谓天者岂远于人乎即理之所当然者是矣有是理则有是事即有是官设官分职惟理所在则虽繁而甚简何者理尽而止不容有赘焉者也三代而上公卿百执事之职一定而不可増损达此理而已矣两汉而下建置渐繁至隋唐而尤甚体统不明官职紊乱于是乎省官之议兴焉夫当流弊既极之后岂可无变通之术而所谓变通者未易言也省之而得其道则人心帖然谁敢不服省之而悖于理则怨谤四集未能革弊而人心先不悦矣此不可以不深察也昔张延赏尝省官矣而道路訾谤柳仲郢亦尝省官矣而议者厌服省官一也而人心之应乃尔不同此无他延赏不得其道而仲郢能当于理故也在理不可不省而人心皆以为当然何为而不服哉省官之说在今日诚不可缓而理所当然者不可不讲也某局事至简也而官猥众省之可也某局事至剧也而官亦多勿省可也或出于先王之所创立或出于末世之所建置当因则因当革则革概之以理可也举事以理而私意不行焉则人心必服虽有不服者事久论定而亦从之矣虽然此犹其流也遏其流不若疏其源今日之官所以冗岂非所从入者太多乎即其所从入者裁节之此所以疏其源也昔艺祖之法自台省六品五品诸司一郊而任一人自两制以上一岁而任一人而仁宗之世则损其数至于神宗之初宗室袒免之外不复推恩袒免之内以试出任夫圣人岂乐此矫拂人情哉盖曰此而不节则来者日众官不足以处之而日益冗矣绍兴之初以一官而兼数职今也以一官而分数人闲曹冗局可省者众推求其端何以至此近者圣断赫然自宰执以下任子无不减损固已疏其源矣持之至坚确乎不变可也延阁秘殿之职任子之自出者勿庸轻授可也戚里恩泽之滥可损者损之府史胥徒之员可汰者汰之凡无益于国而坐糜廪禄者省之又省而冗官之弊革矣夫举事而咈人情固圣人所不为惟理所在而能疏其源则其弊自去而人不惊又何以至于怨哉易曰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臣以为省官之方要必出于此可也案以上省官篇自古患无良将不患无精兵得良将以统率之御之以道束之以法怯者可使勇弱者可使强案以上省兵篇
  冗官之未省冗兵之未汰皆不可言政事此蠧财之大者也案以上裕财篇















  絜斋集卷二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絜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三
  宋 袁燮 撰
  奏疏
  论立国宜正本札子
  臣生禀憃愚不识忌讳毎思古人有言事君有犯而无隐此臣子之职也况叨论思献纳之列尤当以是为职者乎臣闻天下犹巨舟也漏焉而窒之斯不溺矣天下犹大厦也敧焉而扶之斯不倾矣陛下视今日之势安耶危耶强耶弱耶如其安且强也虽方盛之强邻犹向风而慕义今者蕞尔残敌犹敢肆其凭凌则中国之不安不强亦已甚矣舟漏而不窒室敧而不扶则将若之何此臣所为夙夜懔懔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也陛下可不深念之哉臣闻小大之臣咸怀忠良则朝廷之势尊邪正杂糅忠谗并进则人主之势孤夫以土宇之广民物之众共戴之以为君可谓不孤矣然忠臣良士助焉者寡又岂能独运天下乎昔嘉祐中张昪为中丞弹劾不避权要仁宗劳之曰卿孤特乃能如是昪对曰臣朴学愚忠托身睿主不可谓孤今陛下之臣持禄养交者多赤心谋国者少陛下似孤立也仁宗为之感动呜呼一言悟主于斯见之可谓至忠至切矣陛下观今日在廷之臣其皆赤心而谋国者乎抑亦有持禄养交者乎君譬则腹心也臣譬则手足也一体相须休戚利害靡不同之国步方艰当求所以康济之策国威未振当思所以恢张之道痛心疾首莫敢遑息人臣之义也今也不然惟靡曼是娱惟珍奇是好淫侈相高燕乐无节同堂合席不闻箴规相与恬嬉而已赤心谋国者固如是乎贤才之于国犹御寒之衣裘养生之谷粟也汲引善类无间亲疏奇伟卓荦难合自重之士尤当极力推挽俾为时用人臣所以报国也今推贤扬善固不乏人而挟私害正亦或有之合于己则掩覆其大过异于己则指摘其小疵毁誉发于私情而真才不得展布赤心谋国者岂其然乎星象屡变其占为兵甚可畏也而不以为忧京辇之下剽掠公行非小故也而不以为怪旱潦之后征科如故残民之大者也而不以为非导谀贡佞偷合苟容以梯媒宠禄而己又岂赤心谋国者乎此其二三节目尔其馀宿弊人主之所当急闻而人臣之所以不敢尽言者殆未易悉数矣夫所为不敢言者盖言之则大拂人情非所以养交其交不固又非所以自安也植私者众赤心者寡人主少所凭仗其何以重朝廷乎今夫一介之士利害止于一身犹以寡助为戒必求切磋之交况于人主宗社安危所系非轻苟非多助何以为国今日之深患也虽然挽而回之岂不在我伏惟陛下发自宸衷大开言路药期于治病而不嫌于苦口言取其有益而无恶于犯颜惟真才是用惟公道是行如天地之无私于覆载如日月之无私于照临圣明当阳贤俊布列翼之卫之共图斯世国势既已安强皇威自然震叠区区残敌不称藩面内则殄灭无馀又岂能为中国之患哉古语有云正其本万事理臣不胜惓惓惟陛下留神省察取进止
  论国家宜明政刑札子
  臣近者伏观陛下肆颁明诏抚谕军民具言我直金曲兵应者胜于以开晓人心振作士气可谓义举矣然臣窃谓事有枢要物有根本未有国家不治而可以排难折冲者故孟轲曰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又曰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今吾国家之政刑其皆明乎抑犹有未明者乎臣愚不肖蒙陛下拔擢寘诸论思献纳之列而隐情缄默非忠臣也用敢以今之政刑犹有未明者为陛下言之臣闻天下之大势有安危有存亡关乎安危犹可言也关乎存亡不可讳矣人孰不知存亡之分至为可畏惟辨之不早耳今自更化以来非才不用凡通敏可喜者靡不甄拔高爵重禄与之不靳宜其如榖粟之必可以疗饥如衣裘之必可以御寒也而考其绩效邈焉未见国势寖弱敌心遂启陛下知其所以然乎则以今日所用之才非不众多而真才则寡尔似奋发而实怯弱也似多能而实寡陋也不皇皇于仁义而汲汲于荣禄己不自重又岂能为国重乎国人不服又岂能服外域乎今之儒帅固有德望岿然举世推重者矣分阃泸南未为不用而地非切要不足以观其设施今之忠贤亦有慷慨论事名闻中外者矣宜还天朝増重国势而远守支郡未究所长舍莫邪而用铅刀弃周鼎而宝康瓠是非颠倒何以立国此其政刑未明者一也臣闻邦以民宁民以财聚培植加厚则咸安其业朘削无已则不乐其生今日吾民之困甚矣征敛太繁而已输者责其再纳逋负日积而已蠲者不免复催有追胥之扰有鞭棰之严惟命是从民财安得而不匮重以贪吏肆虐政以贿成监司牧守更相馈遗戎帅所驻交贿尤腆而诸司最多之处抑又甚焉见得忘义习以成风于是乎昔日优裕之郡今皆凋敝矣昔日欢乐之民今皆愁叹矣九重之邃其亦尽知之乎闾阎疾苦不彻于冕旒之前官吏贪残自肆于法律之外虐我黎庶邦本倾摇而罕闻有所谴责此其政刑未明者二也臣闻王畿者天下之本京邑者王畿之本古昔令王虽一视同仁而周官所纪于王国尤厚所以固其本也行都之建垂九十年生齿虽繁衣食未裕其故何哉盖自楮币更新而蓄财之多者顿耗自盐䇲屡变而藏钞之久者遽贫比年水旱民无馀赀物货积滞商旅不行故大家困竭而小民焦嗷市井萧条而官府匮乏势之所必至也抑又有因循而未革者淳熙中京邑守臣别进禁中缗钱岁以十万计后复増之一季至于十万毎岁凡四十万先朝全盛之时炎兴隆干之际未尝有此今何所从出多方督促先期进献假酒本以充额数米麦之直偿不以时商人咸怨来者益寡酒政既隳榷酤不售何以助经国之费哉京辇之下人心不宁殆孔子所谓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此其政刑未明者三也臣闻朝廷之上一举一错人所观瞻不可不谨罪所当重而辄轻之禁所当严而辄弛之皆非至公无私之道迎合权奸之意乞斩一世儒宗此等恶名百世不磨众所共弃也而一旦洗涤之安在其为公道乎场屋代笔之罚先朝之所甚严罪至鞭背终身不齿自禁防陵夷肆行无忌今春始严于法而仍薄其罪追止一秩贪鄙恃利之徒何惮而不犯法乎任子铨试至为易得而不能措一辞者往往倩人为之厥费不过千缗而终身可以禄仕法非不究之而官司具文迄无实效夫国不自重以人而重忠良布列重于九鼎奸谀并进轻于鸿毛政具废而不行惟此横暴之徒重为民害浸淫不已则存亡系之矣岂不哀哉此其政刑未明者四也臣闻赦小过举贤才圣人待物之心甚恕怙终贼刑刑故无小圣人惩恶之意甚严夫亦察其情而已矣开禧用兵一时将帅捍患难守城壁者亦不为无劳事平之后迺以廉谨责之岂汉家宥李广利赦陈汤之意乎今已渐录矣而未有所任使顷岁亦有自朝士出守盱眙者经画有方功效渐著俄以罪见斥边人深惜其去臣窃以为台谏风闻斥其罪而罢之公也明主念其勤劳赦而用之亦公也各有攸当两不相损复何疑于此乎至于选锋统制诳北人之来归伪受其降掠其货实而絷以遗敌投诸死地绝中原向化之心原情定罪先王之所不赦而晏然自若罚不伤其毫毛毋乃太宽乎此其政刑未明者五也若此之类尚多有之夫政刑苟明强大之邻不足畏政刑不明微弱之敌不可忽今我虽率道而边臣不体圣意驱其穷乏就食者而饥民无不我怨戮其慕义来归者而豪民无不我怨金虽微弱然能招群盗而封爵之赦叛臣而复用之亦不为无谋矣鼓率群怨有所侵越何以待之呜呼处今之世何可一时一刻不以边事为念乎当宵衣旰食坐薪尝胆之时而优游泮奂若四方无虞之日从容拯溺揖逊救焚祸至无日矣可不畏哉书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陛下清心寡欲早朝晚罢不以声色货利汨乱其聪明亦可谓无怠无荒矣然古人之所谓无怠无荒者殆不止此事所当为不亟为之即怠荒也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所以为帝之盛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所以为王之显伏惟陛下若稽古训明诏大臣无一日不熟议边事无一日不延见廷臣合众多之智谋求经济之筹策扫除奸蠧修明政刑自然国势安强威声震叠而敌无能为矣诸葛亮制八阵法敌莫能败可谓一代之杰然贾诩不称其用兵之能而美其治国之善盖军国无二道长于治国乃所以妙于用兵也孟轲所谓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者盖如此惟陛下急图之取进止
  论修战守札子
  臣区区愚忠二月三月获对威颜具陈正月雷雪非常之变宜益修边防为战守之计臣非敢为此臆说也按春秋鲁隐公九年三月癸酉大雨震电庚辰大雨雪周之三月夏之正月也孔子以八日之间再有大变故谨而书之又臣恭览国史绍兴三十一年正月丁亥风雷雨雪一夕交作侍御史汪澈殿中御史陈俊卿皆以为阴盛阳微外裔窥中国之象是冬金亮果提兵大入今残敌衰微虽非亮比而雷雪作孽无异曩时臣所以不得不先事言之累月以来淮襄间幸稍宁息然其心变诈万端安知不养力蓄锐伺隙而作乎蜀被其害所过为墟雷雪之变既昭然矣秋冬之间又将若之何夫备御有素虽强大之敌不足多畏苟安无䇿虽仅存之国亦能肆毒而或者之论则曰我朝兼爱南北间不免于用兵而终归于和好今亦和而已矣岂必他求臣以为不然曩时金人去中国甚远粮运难继故不敢轻动而和可以久今假息之地密迩于我利苟在焉猝焉而至岂复顾盟好哉不可一也汴都四平难以立国欲夺我险要为驻足之地首犯浮光肆及襄汉骎骎以至蜀观其志愿非专为岁赐也彼无求和之意而我强欲与通和大有邀索何以堪之不可二也且所以欲和者图省费耳往年四月聘使之还甫入吾界而犯顺之兵亦以是日入难信如此和可恃乎戍可撤乎输转之费生券之费犹自若也夫何省之有不可三也忠义之流排难解纷实赖其力既与敌为仇矣彼方仇之我则和之倒戈反噬莫与为御不可四也堂堂大朝卑辞厚礼谨奉垂亡之国自示削弱谁不侮之不可五也推此以往其不可者尚多有之夫既不可和则计将安之曰自古立国固有终不与外裔通好者石勒来聘晋焚其币苻坚虽强晋不少屈而卒成淝水之功何独今日欲通好欤毋溺于宴安而常轸渊冰之虑毋乐于顺从而急闻药石之言思天变之可畏惧国势之将危无一日不修攻战之具无一日敢忘侵侮之耻选择将帅如恐不及练习士卒常若寇至而绝口勿言通和此则帝王之雄略也呜呼财用未足兵力未强姑从和好似为体国以通和为戒若非体国者究其实而言之求和自我不保其往将有无穷之悔绝不通和事虽难办是乃久安之䇿然则臣之愚忠为国虑也深矣虽然谋之寡不若谋之众臣愿陛下肆颁明诏博谋群臣凡可以制服敌国者毕陈于前而择其至当者亟施行之古者国有大疑谋及卿士至于庶人盖所以广其聪明也庶人犹且及之而况在廷之臣乎惟陛下留神则天下幸甚
  论弭咎徴宜戒逸豫札子
  臣闻洪范之有庶徴古人所以明天人贯通之理也于休征则曰哲时燠若于咎征则曰豫恒燠若何谓哲明于是非之谓也何谓豫安于逸乐之谓也时者当其可之谓恒者过于偏之谓人主明于是非有如黑白必能忧勤政治必能总揽权纲贤必任而不贰邪必去而勿疑利于民者必能兴之害于民者必能除之和气所感嘉祥必应此时燠所以顺之也人君安于逸豫昏而不明窒而不通舒缓而不肃宽柔而无断朝廷之政事不能自有所施设天下之人才不能自有所进退国无定论人有离心乖气所召灾患必作此恒燠所以应之也天人一理随感而应可不畏哉陛下临政图治不为不久而和气有未充灾异犹未弭去年久旱河流断绝种麦未及而田已扬尘不可复种矣人皆忧之曰他日其可接食乎祈雪未应人情皇皇又皆曰疫疠其将作乎螟蝗其将炽乎恒燠之为害如此至于冬深雨则降矣而麦犹未出雪已作矣而移时即止是恒燠之流毒犹未歇也陛下早朝晚罢不徇于货色不盘于游田无逸豫之失而有逸豫之灾此岂可不推原其故欤以臣所见所谓逸豫非必货色游田之谓当边烽未熄戎事方殷之际而优游恬愉若四方无虞之日真才未必能用宿弊未必能革骎骎焉日入于颓敝之域军民愁怨无所赴愬兹非逸豫之所致欤病已深矣事已迫矣汲汲图之犹惧不及又可悠悠乎毋以嘉祥之略应为喜而以馀灾之犹在为惧肆颁明诏引咎责躬曰天下其许朕自新改弦易辙勇于必为人主作兴于上人臣震悚于下无敢骄奢无敢耽乐朝思夕虑翼赞明主同以宗社生灵为忧何患乎灾异之不消乎臣闻人主患无其志不患无其功窃观陛下天资之粹美圣德之纯茂足以冠群伦足以恢远略所以每获面对未尝不陈二帝三王之道每侍经幄未尝不进忧国爱民之言诚愿陛下勿自菲薄恢张志气卓乎如古大有为之君今日恒燠之灾人皆以为逸豫所致臣日夜忧思不知所出何者逸豫之失人主之大戒也区区残敌假息侨寓我有其备何患不克若因循纵弛无奋发之心而专以自守为说守不能固寖微寖弱而遂至于通和则大事去矣无可言者矣堂堂大朝而委靡至此可不痛哉此臣所以惓惓而不自已也诗不云乎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惟陛下深思此言常以逸豫为戒宗社幸甚生灵幸甚
  论弭咎徴宜开言路札子
  臣恭闻绍熙二年仲春月朔疾雷震惊继以大雪光宗皇帝惕然祗惧越六日诏侍从台谏两省郎官馆职各条具朝政阙失以闻一时忠臣良士献言者甚众当时急务莫不上达可谓有应天之实矣咎征虽形邦本自固奸宄不作疆场不耸岂非变灾为祥之明验欤今陛下宽仁恭俭不敢荒宁畏天之心亦已笃矣迺正月二十四日气令甚燠及夜过半天大雷电发于都邑二十六日霰集不止通夕飞雪积于平地久而后消夫雷乃发声蛰虫启户著于月令之仲春今先期而发已非其时矣雷阳也中国亦阳也雪阴也外裔亦阴也当春而雪未为害也而作于雷震之馀阳已发舒而阴忽用事不宜积而积阴盛而阳微有外裔侵侮中国之象岂小故哉盖自残金窜伏汴都陛下不忍拒绝仍与通好群盗之归附者拒而不纳流民之逃死者却而不受故此曹皆惟我是怨而金人以我为怯纠合群怨致死于我侵犯王略无时无之陛下履至尊之位而见轻于垂亡之国辱莫大焉其可以不自奋发乎虞书曰元首起哉起云者奋发之谓也元首奋发则国人莫不奋发矣深惩既往之失克图日新之功恢张纪纲振起颓惰以伸中国之威以破外裔之胆此所谓奋发也臣不暇远引姑以近代之事明之金亮之犯淮也兵力甚强自谓长江奄忽可渡我高宗皇帝曾不少慑下诏亲征敷奏其勇而益内修政事王继先医术之精罕见其比所以保卫圣躬者也台谏力排其奸而籍其家赀刘婕妤宠冠后庭中外所知也一言救解继先则斥之不旋踵张去为阉官之长骄横久矣亦以台谏之言而投诸散地此三事者皆行于金亮犯境之日敌势虽暴而圣断赫然此国威所以复振而金亮所以遂却也人主之所为不必屑屑于细故惟能举二三大事足以耸动天下者奋发而力行之则尊居九重而威震六合反复手掌之间尔雷雪之变人皆以为阴盛阳微之故此乃皇天启佑上圣欲以刚济柔以威辅德而成以阳制阴之功也陛下其可不仰体天意欤光宗亲遭此变敷求谠言陛下必欲消变致祥亦宜开忠直之路以通天下之情古者孟春之月遒人以木铎徇于路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求之如此之切盖不如是无以闻已过而修阙政也天灾固可畏然人君修省则有其象而无其应向也阴盛而阳微今也以阳而制阴蕞尔残金岂能抗衡于中国哉日月中天爝火自息臣不胜惓惓惟陛下留神取进止











  絜斋集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四
  宋 袁燮 撰
  奏疏
  论蜀札子一
  臣窃观当今之务惟边防最切而其间利害有未易言者自淮甸以迄蜀皆边面也形势至广不胜其备要当斟酌时宜而善处之淮甸迫近中都论者皆以为急然以臣视之近者固不可缓远者尤不可忽臣请先言蜀中之利害可乎盖昔者张浚既失五路力不足以养兵乃以五路财赋均之西蜀增立名色谓之折估蜀人由是重困驯致于今资用耗竭人情既岌岌矣往岁金人至边淮襄之间日寻干戈独此一方互市自若遂启敌心乘间深入杀戮不可胜计忠义之徒痛其家之碎于敌也缟素复雠义固当尔而我师追而还之金蹑其后无所逃死安得不怨怨讟并兴虑其难制尽散之以为农则安得而不叛敌窥其意从而诱之幸以忠义自名终不甘为敌役及其未固汲汲招集其亦可也而事权不出于一诸司各行其意于是乎纪纲纷乱奸宄并作而关外四郡遂莽为盗墟此关乎安危之时也若救头然案此句上疑有缺文虽危可安失今不图噬脐何及万一四郡失守则西蜀之心摇矣惟蜀与楚相依以立蜀人乖乱楚将若何唇亡齿寒之忧近在眼中矣淮甸其能自安乎中都宁不震乎可为寒心可为恸哭此其利害岂直安危也哉智者图事因祸为福转败为功原纷扰之由求康济之䇿推赤心置人腹中则铜马之流莫不感悦释贼将用其计谋则李祐之徒皆能成功不疑于物物亦诚焉古人此论可谓著明矣淮西山东之豪所以为我尽力者诚心待之蜀之当是任者诚能效其所为开示大信坚于金石孰不乐为吾用并边忠义声势相接若左右手之交相为援若兄及弟之共御其侮智谋迭出则残敌不能支矣此所谓因祸为福转败为功者也扬雄有言御得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使御失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敌御之为言结之以恩信闲之以法度不疾而徐巧于调伏有致远之能而无泛驾之患也苟非其人孰任兹事摈黜其庸懦不才者更用其望实夙著者号令一新精采俱变元气既充外邪消伏挈诸扰攘之中置之安全之域岂惟蜀安天下举安事之枢要昭然在是也惟陛下亟图之
  论蜀札子二
  臣不佞去岁六月八日获对清光极陈蜀中利害亲聆玉音有忠直可见之褒足以仰窥圣心垂意于坤维者如此盖此一方去天万里安危休戚艰于上达形势何以联属警急何以赴援非其他诸路比也故圣心深虑之残宼稔恶时有侵犯今春大入历兴元寇金洋遂至大安我师剿之殆无遗类威声既震叠矣然变诈之性巧于窥觇万一乘我少懈夺我江源顺流而下声摇东南将若之何不可不虑也夫藩篱严密彼安得以窥我根本坚壮彼安得以摇我昔孝宗皇帝光临万㝢中外敉宁矣而犹切切焉惟蜀是忧命执政大臣继踵宣威者至于三四又诏制置司同诸帅臣铨释兵将庸懦不堪倚仗者而易置之夫宣威之设不于他路而独于蜀兵将之易置不施之他路而独施之蜀圣哲之心深知天下安危实系乎此重此一方所以重国势也陛下可不绳其祖武而加重于此哉盖今日蜀之急务有六臣请为陛下略陈之夫阶成和凤蜀之垣墉也其地险绝为吾障蔽则关内诸郡虽不立城壁自然安固焚荡以来外无垣墉之可恃内无城壁之可依表里俱虚寇宁不益肆其毒乎人情岌岌避难而逃者无复归志非小故也毋惮大费亟为之图度僧鬻爵费广不靳而责成于郡邑视其多寡以为殿最磨以岁月庶可渐复此其急务一也自古巴蜀号称多士诸葛亮奋于隆中豪杰归之如水赴壑勲名烂然前后相望可以今日而无其人乎属者沔帅察其奸欺立谈之间断此大事此固蜀中之儒英也如此人物搜扬简拔推诚而任用之何由不济此其急务二也自古立国赏必以信况捐躯犯难尤为可念者乎故曰军赏不逾时欲民速得为善之利也而议者或曰是不宜厚厚则贪功而生事以宋璟不赏边功为说而不知其时之不同多难之秋正藉其力庸可抑乎大安之战其功甚伟𬪩赏以厉其馀诚不为过此其急务三也巴蜀天险民生其间类多劲武勇于战斗其天性也然聚而不教与无兵同教而无别与不教同择其杰异者丰其犒赐养其力精其艺而励以忠义之节则有勇而知方矣推之田野之间因农隙以习战若雄边子弟所以著称于唐者则民兵亦精矣此其急务四也蜀之境土与群蛮邻非我族类未易调伏今残宼敢尔凭陵安知蛮之不吾窥乎昔李徳裕之节度劔南也建筹边楼而图其形势复卭峡关以夺其险阻威望赫然数年之内犬吠不惊其所施设必有深服其心者矣已然之效足以为法此其急务五也蜀本富饶之地自折估之法严财益匮民益贫重以金人之扰穷悴无聊何所越愬所宜选择良吏抚摩爱养如保赤子如烹小鲜仁民之政务在必行逋负之物蠲以惠下以纾民力以结人心以为手足捍卫头目之备不亦善乎此其急务六也兼此六者推而广之则今日之蜀犹往时之蜀也如其不然溃裂四出不可复救矣昔我艺祖肇造区夏先取荆南以通入蜀之路继取全蜀以图混一之功宵衣旰食勤苦至矣陛下嗣守丕基可不念当时取蜀之难而思今日保蜀之策哉是故国事之可忧者莫如蜀外障之难防者亦莫如蜀何者其地至远也有才而无识者不足以为蜀帅有勇而无谋者亦不足以为蜀帅何者其任至重也先朝遴选于众必以张咏之徒为之中兴以后吴玠吴璘兄弟实任其责其才气之雄智略之伟立乎千万人之上折冲御侮谈笑间尔然则今日之典方面镇全蜀者其可不以前修自励哉付之以众人所不敢当之事期之以众人所不能成之功兼总四路专其委寄则威望日益隆优选寮佐为之强助则谋虑日益广此方之疾庶其有瘳乎西陲既安则东南恃以无恐臣所以披肝沥胆控告君父者非独为蜀计为天下计为宗社计也嫠不恤纬忧在宗周惓惓之忠惟陛下察之取进止
  论备边札子一
  臣窃惟当今之务有不可一日缓者边防是也自陛下更化以来今十年矣筑城壁浚濠堑缮甲兵积刍粟习武艺申军律未尝一日不为备御计也勤勤葺理至于今日宜其十全无阙物物可仗边疆隐然有不可敌之威强邻帖然无敢为寇之意其理固当然也近者窃闻垂亡之寇辄敢率其馀众侵我疆场掠我人民焚我庐舍偃然有轻视中国之心陛下知其所以然乎然则我之所为边防者未必真可恃也将帅者三军之司命往时稍有劳绩之人率以罪罢凡今所用新进为多孰为智孰为勇朝廷不得而知也孰为杰出孰为中材朝廷不得而知也四顾乏使聊且用之是谓之尝试任尝试之将而责以真才实能之事岂不难哉然则何以得良将曰朝廷之上改弦更辙作其怠惰苟安之气则良将出矣敌虽微弱而交聘未已所以犹敢桀骜一旦绝之出其不意宁不震慑若犹侵犯以兵驱之观其战斗而智勇杰出之才因是表见折冲御侮不患无人此乃边防之首务也讲和誓书质诸天地邀诸鬼神不如约者堕其国可谓严矣谁敢违之而敌人辄敢渝盟岂不自知其非哉直欲邀我岁币故为此小挠尔我从而与之是畏其威也是示之弱也堂堂大朝而见胁于衰残之小敌惟其所欲略不敢较兹其为耻辱也大矣使彼犹在燕山其国尚强未尝弃好虽与之可也今失其险阻不绝如缕又已渝盟其可与乎稽诸公论万口一辞谓不当与惟浅谋寡识者或以为当与尔一或与之我气先索何以立国方今鞑靼最强及其他豪杰崛起于北地者甚众见吾怯弱如此将有吞噬之心岂不尤为可虑乎昔绍兴中北方强盛而徽皇梓宫未归太母隔在沙漠高宗不得不与之和所给岁币减于全盛者半而当时忠臣义士犹以死争之及金亮叛盟亲提重兵大入淮甸而完颜雍已入于北方亮寻陨于非命而雍尽反其所为其国再安欲寻旧好故孝宗减币而与之和今之残寇与其强盛之时固万万不侔也而我之与币增于隆兴一如绍兴之数毋乃太不称乎毋乃太卑辱乎借寇兵资盗粮古人之所深戒也彼既渝盟是为敌国迺以重币资之衰弱之馀一旦得此以激厉其众又岂中国之利也哉善立大事者能反而用之不以是资敌而反以制敌夫今之所患者财用未充也然岁币之数不为不厚足以募勇敢足以旌战功自今以往边防于此取办国威由此复伸此天所以祐我国家也其弱也易兼其昧也易攻摧枯拉朽不劳馀力此天所以授陛下复雠雪耻之机会也残寇折而入我蒙古及夫群雄知中国有人莫不惕息此天所以启我昌运也陛下内揆于心晓然见夫岁币之不可与固守而确持之则可以奉顺天意矣臣闻孔子之言曰为君难何为其难也决大疑定大计措其国于泰山之安天下无敌焉所以难也势则不强威则不振患人之见陵重赂以求免中才常主亦能为之何待于圣君乎愿陛下审思之臣不胜惓惓取进止
  论备边札子二
  臣窃惟当今之务备边为急要当精讲而熟计之吴吕范有言同舟渉海一物不牢则俱受其病此至论也然则今之边防其可有一事不备乎臣职在献纳不敢缄默谨以今日六事公论以为未备者上彻渊听臣闻古之立大事者必定其规模而乘其机会譬如农功日夜以思之思其始而图其终行无越思所谓规模也始如处女敌人开戸后如脱兔敌不及拒所谓机会也夫惟规模素定于胸中缓急先后有如王朴平边之䇿故守不为徒守而战不为浪战机会未至则舒徐以待可为之时机会可乘则果决以奋有为之略大功之所由集也今之防边亦果能若是否乎此公论以为未备者一也臣闻古之善料敌者必察其虚实而知其强弱避实击虚避强击弱则易为力今自问探不明懵不知其所向不𢭏其虚而𢷬其实不攻其弱而攻其强岂惟无益必将自毙又何以决胜乎此公论之所以为未备者二也臣闻古者百将一心三军同力如腹心手足之交相为用如父子兄弟之无有间隔泰誓曰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此兴亡之所以殊也今人各有心异论蜂起不以国事为念而惟己私是逞甚者他人有能己则嫉之造作浮言播于朝路使有功者不能自安岂忠于事君者乎此公论以为未备者三也臣闻兵不在多以精为贵国初兵籍不过十五万而征伐四出莫不如意惟其精也自秦桧当国阴与金人相结沿边不宿重兵故大军屯于江山有急出戌给之生券不为不多矣然皆习于骄惰不堪战攻故议者以为不若令归旧屯而以其生劵给沿边武勇之士公家支费不增于前而守御得人远胜于旧有安居之乐而无出戍之劳新卒列营相望则大军可以渐减阙额勿补以计消之诚强兵省费经久无穷之利也而不闻施行此公论之所为未备者四也臣闻善驭军者必严其纪律白刃在前不敢不蹈以为退郤者必死而前进者犹可兾其或生也故惟知主将之可畏而不知敌人之可畏出师之日坐者涕沾襟卧者涕交颐一死将至所以悲尔今军人遇敌望风而奔盖以为前进多死而退却可幸免也纪律之不严亦至于此乎此公论以为未备者五也臣闻善养兵者必厚其赀财国初沿边诸将久于其职关市之征皆得自用以招募勇士以旌赏有功以资给间谍裕然有馀未尝匮乏中兴大将所蓄之财亦不可胜计绍兴之末内帑所赐犒军缗钱多至千万无所靳惜今日军用不饶既无以丰犒战士又主将朘削而军人益贫平居憔悴无聊临难岂能死敌此公论以为未备者六也即此六事推之其他未备者亦多矣区区残寇敢抗天威苟不能克为千载笑伏惟陛下严饬内外大臣大修军政如臣所陈六事靡不更张以实边防以彊国势当今之急务也惟陛下亟图之取进止











  絜斋集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五
  宋 袁燮 撰
  奏状
  江州乞祠状
  某一介疏庸重以衰朽误蒙公朝使令毎愧无补毫发今春一病沉绵七旬百端医疗始得痊愈气血从此消耗体力常苦倦乏勉自支撑毎虑旷废虽居官贵乎久任然多病难以素餐苟不知退何能逃责目今时和岁稔民生奠居官事稀简自可少安愚拙岂复有所规避止縁衰惫不免控陈伏乞朝廷特赐敷奏付以祠禄一次使得优游里巷休养精神实馀生之大幸
  辞免除都官状
  某今月一日准省札正月十八日三省同奉圣旨袁某除都官郎官日下前来供职其江西提举职事令江公亮时暂兼权候正官到日依旧者宠渥逾涯省循非据伏念某才能驽下知识卑凡曩者承乏九江初无善状既而滥承隆旨复愧罔功加以年龄迟暮齿发凋零筋力疲惫老态具见难以复污朝列且七十致仕著在礼经不知止足有亏廉耻方欲披露情愫引年而归忽蒙误恩岂宜忝冒伏乞朝廷特赐敷奏收还成涣俾遂退闲不胜大愿所有省札某未敢祗受
  辞免兼国子祭酒状
  某昨于三月内具申朝廷乞免兼祭酒寻准省札奉圣旨不允依旧兼领今已累月窃縁监学之职专领教𨗳诸生曩以秘书少监兼领馆中职闲无事时复一到往往多入学中得以专一与诸生讲习颇相信向自兼职经筵讲说之日多凡三日始得一到学中相与讲习之时甚少诸生信向寖不如前毎窃自愧不敢安处欲乞朝廷特赐敷奏
  辞免陞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状
  某今月十一日准省札三省同奉圣旨袁某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者叠冒殊恩难安愚分伏念某自叨史职屡阅岁华怜五技之已穷叹三长之蔑有日虞显黜敢觊起升伏乞朝廷特赐敷奏许仍居于下职庶少穆于师言所有恩命未敢祗受伏候指挥
  辞免专一编类孝宗宝训状
  臣今月十六日伏准省札备奉圣旨令臣专一编类孝宗皇帝宝训者臣窃以圣君之钜典实为治道之宏纲欲总括于群书必参稽于众俊如臣者见闻浅陋学术荒芜自知无补于明时屡丐言归于故里未蒙从欲常惧逾涯矧裒烈祖之明谟亶谓熙朝之盛举尾簪绅之后或可效于微长颛笔削之权实难尸于重任傥惟冒昧必速悔尤伏望圣慈收还成命改畀逸群之彦丕昭垂世之规臣无任祈天恳切之至
  乞归田里状
  某孤陋之踪来自江右再登朝列尸素无补三年之间屡求闲退未蒙从欲毎不遑安伏念某学术迂疏才能谫薄久尘清贯积忧熏心今则疾病侵陵精神恍惚颠倒错乱如痴如醉古人所谓老将至而耄及之某既耄矣复何能为自度馀生来日无几某之一身不足自惜惟是违去松楸于今九载不得一见死不瞑目伏望恻然兴怜特赐敷奏许归田里得以少延岁月实出生成之赐伏候指挥
  
  某近以衰老多病欲归田里具申朝廷乞赐敷奏伏准省札奉圣旨不允某窃惟礼经大夫七十而致仕若不得谢则赐之几杖盖必其人硕徳重望足以为荐绅仪表崇论宏议足以补时政阙失求退之意虽坚而朝廷藉以为重故不许其谢事而以几杖安之其礼厚矣若某者曾乏寸长滥叨班列车载斗量何可胜数既非致治之才难免腐儒之诮其留其去无关重轻尸位素餐益增愧悚此所以不得不去者欧阳修范镇人物之冠也然修年六十有五镇年六十有三皆致其事先朝从之某于此两贤无能为役而行年七十有三矣若犹顾恋公论谓何伏乞朝廷再赐敷奏俾遂归田之请庶逃贪位之讥伏候指挥
  乞归田里第一状
  臣猥繇疏浅躐处清华曾无补于涓埃毎自惭于尸素如临渊谷若挞市朝慨念初心本自期于超卓岂宜晚节乃不顾于廉隅屡腾告老之章未遂投闲之志有识咸嗤其固位后生亦诮其谋身既公论之弗容矧衰年之多病蕞尔仅存于陋质顽然有类于枯株知来日之无多痛修名之不立仰祈睿鉴俯察愚衷与其濒于危殆而始听其归孰若可以支持而亟从所请得少延于岁月实有赖于生成臣无任祈天恳切之至取进止
  乞归田里第二奏
  臣近以年老衰病具奏乞归田里续准省札奉圣旨不允伏念臣学不足以造古人之精微行不足以为当世之准的琐琐未工于谋国惓惓惟切于爱君屡陈逆耳之言毎切撄鳞之惧圣恩宽大固靡不容弱植孤危终难自立加以年龄之迟暮不堪疾病以侵陵名虽谓之老成实自惭于昏耄若犹贪恋必致颠𬯀辄干方命之诛再控由衷之请一言不实是谓欺君三尺具存何所逃罪得即安于故里实有赖于深仁臣无任祈天恳切之至
  再乞归田里状
  某近尝披露肝胆乞归田里续准省札奉圣旨不允某窃惟义利之辨古人甚严所贵乎学士大夫者惟其见得思义也若嗜进无厌苟得无耻此乃庸鄙小人所为安在其为学士大夫乎故孔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某尝服膺此训乃知人生自有乐地此心无愧虽贫且贱自有真乐此心有慊虽富且贵不堪其忧故不合于义者圣人深戒之义之为言宜也非所宜得而得之非所宜处而处之皆不可以言义某年七十有四矣平生安于定命不求荣达今晚节末路来日无几乃嗜荣冒利不顾廉耻岂不有负于初心乎宜去一也供职成均三年有半未能作新士类沦胥恶习尸位素餐已深负愧升华禁近何以堪之宜去二也自嘉定之初离家去鄊今已十稔松楸之念日深日切若溘先朝露将抱恨重泉宜去三也疾病交侵气血消耗目昏华而不明心怔忡而不宁行步艰涩常忧颠仆宜去四也今宰执大臣在朝无同姓之亲示至公也某区区微臣父子同朝宠荣侥幸公论其谓何宜去五也昔孔戣负二宜去韩愈所以不能留今某宜去也五而犹贪而不休其罪大矣伏乞朝廷特赐敷奏保全馀生获归田里实乾坤大造伏候指挥
  辞免陞兼侍讲状
  某今月十八日三省同奉圣旨袁某陞兼侍讲洊被恩光弥深震惧眷经帏之密勿裨圣学之缉熙退省庸愚莫能称塞诵说已逾于始望讲明难冒于殊私伏乞朝廷特赐敷奏俾仍旧职庶免烦言所有恩命某未敢祗受伏候指挥
  辞免除权礼部侍郎状
  臣今月初七日三省同奉圣旨袁某权礼部侍郎自天有命无地措躬窃惟密迩宸旒论思禁近俱公朝之高选实贤士之荣涂况乃摄贰春官典司邦礼必得寅清之彦庶逃瘝旷之讥如臣者才不逮人学未闻道器业弗充而疏庸已甚年龄既暮而朽钝无堪累控忱辞乞归故里未蒙从欲弥切怀惭念神武挂冠所以保全于晚节若甘泉簪笔胡能称报于殊恩自揣非宜实难冒处伏望涣渥改畀名流俾归蓬荜之居少驻桑榆之景所有恩命臣未敢祗受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再乞归田里第一奏
  臣辄殚愚悃仰渎宸听臣性资鄙陋学术迂疏遭逢圣朝擢登严近非不欲鞭策罢驽少图称塞而默自循省了无寸长以言其才则不足以排难解纷以言其徳则不足以感人动物叨逾过甚愧怍益多所以数年之间累上投闲之请未蒙从欲殊不遑安忽非意之相干懔孤踪之难立惟知反已讵敢尤人既不容于清切之班盍自放于宽闲之野伏乞圣慈检照臣节次乞归田里奏请速赐施行臣无任祈天恳切之至
  再乞归田里第二奏
  臣近者辄控忱辞乞归田里续准省札奉圣旨不允臣一介疏庸滥膺任使非不知事君之义当致其身方国家多事之秋非臣子归休之日独以年龄迟暮体力衰頺勉强趋班名实俱丧己既不能自重人亦从而轻之居论思之地参劝讲之华而苟容于其间则朝廷亦轻矣此臣所以不得不去也伏乞圣慈轸念孤踪许归田里以安馀生以全晚节臣无任祈天恳切之至
  辞免正除礼部状
  臣今月初四日伏准尚书省札子备奉圣旨除臣礼部侍郎者自天有命无地措躬窃惟贰职秩宗公朝高选必得寅清之彦庶殚献纳之忠如臣疏庸何足比数姑摄官而承乏犹惧弗任若满岁而为真又安能称兼臣年龄迟暮心志昏荒屡腾告老之章未遂归休之愿方欲洊陈于悃愊岂宜冒处于清华伏望圣慈俯察愚衷收还成涣仍乞检会臣乞归田里前后奏请速赐施行以全晚节所有恩命臣不敢祗受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再辞状
  宠膺纶綍惧切渊冰窃惟论思献纳之班必得硕大光明之彦矧春官之有贰实天秩之攸司自非穷制作之原何以举范防之要而臣偶縁际会滥被选抡摄承虽阅于岁华朽钝无裨于国论深虞汰斥敢觊褒迁当恳求闲退之时乃真拜寅清之命宜去久矣贪荣可乎大有负于初心必难逃于清议与其包羞而就列孰若揣分以遄归所有恩命臣未敢祗受伏乞圣慈赦其方命之罪改畀时髦俾归故里实天地生成之赐
  辞免正除礼部再申尚书省状
  某近者第二奏辞免新除礼部侍郎恩命乞归田里续准省札奉圣旨不允不得再有陈请某虽至愚岂不知君父至尊臣子至卑方命之罪万死莫赎然内揆于心有不能自已者某闻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人臣之大义也寡廉鲜耻贪位慕禄人臣之大罪也大义如坦途大罪如深谷岂可舍坦途而蹈深谷哉某之行年七十有五矣齿发既凋筋力既惫精神恍惚如醉如痴昧止足之戒叨论思之列瘝官旷职势所必至心知不可恳求归休大义当然也摄官满岁进而为真虽自古有之但某于求退之时被升华之命若不顾廉耻居之不疑公论必曰是见利而喜尔是得迁而留尔某虽无是心而迹或似之虽家置一喙何以自解当白首垂没之年贻贪位慕禄之诮厥罪莫大焉舍大义而不由触大罪而不恤为臣若此公朝亦焉用之此某所以不能自已也伏乞朝廷特赐敷奏追还成命许归故乡不胜千万之幸
  又乞归田里第一奏
  臣一介疏庸叨尘清贯无补分毫如负芒刺所以数年之间屡求闲退非饰辞也名义至重此心难欺既深知其不可而犹黾勉就列则是寡廉鲜耻虽至愚无识尚何面目见天下贤士大夫乎公论弗容士友交谪皆以为名教罪人臣实惧焉伏乞圣慈念臣衰病放归田里保全晚节臣无任祈天恳切之至
  又乞归田里第二奏
  臣今月初九日伏蒙圣恩以臣乞归田里特降诏不允者臣伏自思念庸陋之质久玷班列宜去固非一日乃至再渎圣聪臣闻所贵乎士君子者以其明于出处进退之义也若琐琐碌碌无补事功公论以为宜去而贪荣慕禄恬不知休尚得谓之士君子乎粤目圣朝更化臣首蒙收召今十有一年矣历官中外不为不久岁月愈深忧愧愈积以言乎论思则不能极陈天下之利害以言乎讲读则不能仰裨圣学之高明而臣之行年七十有五形容憔悴步履艰辛目昏华而不明气萎弱而不振毎遇朝会战战兢兢常恐失仪自知来日无几必将溘先朝露一去松楸不得再见重泉之下抱恨无穷此微臣之所以痛切也伏惟圣慈念臣所陈无非由衷之语放归田里休养馀生臣干冒天威下情无任激切屏营之至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辞免除焕章阁学士状
  今月五日准省札正月一日三省同奉圣旨袁某除焕章阁学士提举南京鸿庆宫任便居住者褒迁过甚震惕靡宁窃惟学士之真除允谓公朝之高选学足以造古人之堂奥行足以为当世之楷模以器业则恢洪以声名则炜煜肆膺妙简乃协师言如某者资禀凡庸年臻耋耄班寖聫于清切心每惧于满盈自应绝意于荣涂敢觊升华于邃阁苟惟冒处必至疾颠伏乞朝廷特赐敷奏曲怜朽质亟寝误恩庸改畀于名流庶安全于愚分所有恩命未敢祗受见寄留庆元府军资库伏候指挥














  絜斋集卷五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絜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六
  宋 袁燮 撰
  䇿问
  祖宗家法
  问书称监于成宪诗歌率由旧章良以祖宗之家法后嗣子孙遵而行之不可违也在汉宣帝时宰臣魏相好观汉家故事数条汉兴以来国家便宜奏请施行之而唐世人主亦以太宗为法政要一书有正色拱手而读者夫古者圣君之可为法者多矣顾不取诸彼而惟其祖宗是宪是式意者曰此自吾家法耶㳟惟我艺祖皇帝诞膺天命光宅四海继以太宗真宗克绍先烈煌煌乎圣徳神功与二帝三王比隆并美汉唐之君不足进焉庆历中枢臣富弼作为宝训一书而三朝制度纪纲之法灿然毕具诚我国家之旧章成宪也历代宝训经筵进读用为龟鉴岂非万世大法可遵而不可易欤虽然物有本末事有终始自古为天下国家者未有不以君徳为本而宝训则首以赏罚非所当先而先之岂固有深意耶求谏帝王之盛美也是书之末乃始及之岂其所载无非急务非必以先后次第言也三朝立国规模虽非小智所可窥求之是书大略可见当五季之馀海内分裂未易混一也我祖宗之兴遂能削平祸乱巩固基业传之罔极何修何营而臻此也上而主威振朝廷尊下而民生阜习俗美内而以大总小如臂使指外而边陲晏然四裔宾服成绩烂然本原所自亦可即是书而求之欤若用人若考课若任将帅若制藩臣若谨刑罚若制国用若御戎敌垂诸后世皆可为法稽诸前代亦皆合乎今日之治固当以三朝为式然因时制宜容有不能尽合者故称尧舜者曰若稽古若者顺而行之稽者参而考之随时之义不能尽循也然则宝训所载其事事而遵行之欤抑择其宜于今者用之欤盍并以告
  宗法
  问古者宗法之立所以笃亲亲厚风俗也大宗一小宗四合而为五宗焉盖诸侯之庶子不敢祢其父而自使其嫡子后之所谓别子为祖继别为宗百世不迁者也别子之庶子又不得祢别子而使其嫡子为后所谓继祢者为小宗五世则迁者也不惟诸侯之别子为然而异姓之起家为大夫者亦如之嫡嫡相承毎事谘告有大宗以为小宗之统有小宗以为群弟之倡小宗虽亲尽而迁大宗则正统自若故百世而亲亲之恩未始绝也风俗安得而不厚欤然尝考诸家之言别子者其说非一或曰君嫡妻之子长子之母弟也或曰公之子皆别子也或曰诸侯之母弟不尽为祖也或曰始封之君别一人为祖也自今观之其亦有的然不可易之说欤别子之嫡子谓之继别可矣而礼之有继别子之所自出则所谓继者果何人欤别子之正统既为大宗矣大宗有庶子若孙者其兄弟自为宗欤抑宗小宗欤古者宗将有事族人皆侍事无钜细靡不由之以嫡子当立而苟非其人悖理乱常莫亢厥宗将何以处之欤祖迁于上宗易于下谓其亲尽也亲尽则不相为宗于是乎易之则自五世之外别为宗矣上无所继而下自为宗可乎系之以姓而弗别缀之以食而弗殊虽百世而婚姻不通记以为周道也然则宗法莫详于周矣或谓夏商之制与周不类则庶姓别于上而戚单于下者婚姻可通也而何以为盛时之法欤昔之习于五宗者若毛苌杜预贺循薛综之流其说既详矣孰为得孰为失欤东坡苏氏以今无世卿大宗不可复立欲复小宗以収天下不相亲属之心其说似矣然自古安有舍大宗而独立小宗者独立小宗则五世之后将渐散而无所属亲亲之道何以能久欤试䌷绎而言之
  历象一
  问古之圣人仰观于天以为日月星辰垂象虽明而躔度至微不可以莫之察也故在书则有历象璿玑在周官有冯相保章而月令所纪尤为详焉夫天左旋日月星辰右转礼经之语也而或谓天右旋入海而日随之戾于经矣日昱乎昼月昱乎夜阴阳之精发于光华厥类均尔而或又谓日入于海隔以映月受光多少随日远近则是月待日而明也月不能自明而众星烂然独能自明乎史称日有中道月有九行中道者黄道也去极虽或远或近要不离于黄道而月出于黄道之南北东西常失其中箕之好风毕之好雨皆月行失中而然以理揆之果信乎否也太平日行上道升平日行次道衰代日行下道自汉儒有是言矣不知此三者之别皆黄道欤非欤以分星观妖祥盖周保章氏之职春秋时有星孛于大辰而知诸侯之火岁在星纪淫于玄枵而知宋郑之饥星土之验盖如此然周都地中而柳南方之宿也安得而为周分齐负东海而虚危北方之宿也安得而为齐分汉元年十月五星聚东井识者知汉将有天下而后人非之谓金水二星不应背日而行则汉史所纪果足为受命之符乎越得岁吴伐之而越终有吴燕得岁秦灭之而燕终有秦福徳所在诚非加兵者之利而或谓武王逆岁而伐纣何耶五星出东方何以为中国之利月行掩昴何以破旄头之国荧惑守岁而退何以言速用兵者昌天道幽微自郑之裨灶见沮于子产其言卒不验曾谓后人而能测究欤星家之说多有取于官名所谓中执法柱下史尚书从官谒者郎将之属皆后世官称尔不知三代之前亦有是名乎有之曷不经见无之而自名之可乎班氏汉志经星百一十八名积数七百八十三名案八十三原本误三十八今据汉志改正后数术之家或谓二千五百而海人之占不存或谓二百八十三万一千四百六十四星夫星古犹今尔而多寡若是不侔有于交州海中见南极下众星皆古所未名者则甘石巫咸果能无遗乎言天三家浑天为优而为推验七曜并循赤道而无黄道者其器亦疏略矣果何以推验乎观历代史或首列五宫而次以五星或上言五星而后五宫或详言中宫而次以二十八宿皆非徒然殆必有意儒者所宜讲也其悉言之
  历象二
  问昔者帝尧首命羲和历象日月星辰历步其数象占其象也大舜承之协时月正日治历也在璿玑玉衡观象也历数既明象复参焉天道于是乎不差矣汉历莫密于太初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聫珠清台所课未有能及者行之久远可以无差矣而至建武中才百馀年分度已差元和之际去天益远得非其初亦有所未尽耶汉之浑仪古玑衡之遗也洛下闳贾逵皆为之而张衡尤精所谓术数穷天地制作侔造化宜其尽善无可议者而淳风讥其推验七曜尽从赤道则是无黄道也焉有黄道不明而可推测造化者乎一行有言六家之说迭为矛盾以为盖天则南方之度渐狭以为浑天则北方之极寖高且有不在浑盖是非之语则是浑仪亦不足用耶夫历之精者既不能无差仪之善者又难以尽信天道何以步占人时何以敬授乎孟子曰天之高也星辰之远也苟求其故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也而史迁乃谓天运三十年一小变百年一中变五百年一大变既曰变矣自五百年以往变有不可胜穷者千岁之日果何以推知乎璿玑玉衡自古以为观天象之器而史迁乃曰北斗七星也以斗定四时夫岂不可而遂以为玑衡其然乎否乎盍并陈之
  历代国祚
  问尝观历代得失盛衰之故自三代而后若汉与唐学者类能言之三国鼎峙南北分裂晋隋混一五季更禅之时往往未之深考故愿相与讲明之魏氏据有中土天下莫强焉吴大帝蜀昭烈处于偏方角其智力卒与之抗衡并列而为三彼何修何营而遂能尔也天下既分合之实难晋武之世乃能混区宇以为一厥功高矣然不一再传而神州赤县沦于刘石间关渡江蕞尔微弱不数年而建中兴之业王苏之变国势复岌岌矣以弱制强卒清大憝苻石之雄非晋所可敌也胜于淝水焚其聘币曾不见中国之为弱虽以桓温挟震主之威蓄无君之心而卒不能移其祚夫方其盛也不虞其遽衰而衰已继之至其衰也殆不足以立国而绵绵延延久而不绝此果何为而然乎刘聪石勒苻秦拓拔之流据有中原所向无敌有传数世而愈盛者宋武帝起匹夫不阶尺寸之柄而兵威所至易于破竹卒代晋氏而履尊位是又何为而然也北方诸侯莫盛于泰和之主江左诸君莫盛于元嘉之时其施为建立所以能致盛强者亦可得而闻乎萧氏陈氏之迭兴于南高氏宇文氏之称雄于北其兴也骤其亡也遽亦可推原其故乎以宋武之英特得长安而旋失之终身封域不过江左隋氏何为者而能取梁灭陈中天下而立混一之功足以为子孙万世之业矣仅一传而不复继此又何也唐之庄宗明宗类皆一世英主周世宗威武之声震詟夷夏尤为伟特而皆不足以传远其势如飘风暴雨倏然而至截然而止何其得之甚易而失之亦不难也成必有自败必有因儒者可不考论之欤盍备陈之毋略
  边备
  问古者中国甚尊外裔甚卑辽乎上下之不侔也管仲霸者之佐尔犹能攘荆楚尊中国一匡天下之功圣人美之魏绛劝晋悼公始有和戎五利之说虽能九合诸侯于八年之间而中国亦少卑矣汉与匈奴和亲遗以金絮彩缯贾谊羞之以为足反居上首顾居下甚言其颠倒也然当时中国乂安民物繁华不可谓非和亲之力武帝穷兵远讨海内虚耗其祸烈矣然匈奴震詟至宣帝时朝呼韩于渭上上下之位于是复正不可谓非用兵之功就二者而权之当今之务将何所适从乎尝怪晋室之东江左可谓微弱而未尝辄与议和石勒来聘遽焚其币不知何恃而敢然也岂其守御战攻之具素备而无阙欤唐太宗用兵如神亦未免屈己以和突厥后其君长皆为所擒岂其以和好为权宜所谓将欲取之必姑与之者欤国朝列圣相承兼爱南北澶渊之役契丹既退衄精甲蹑后其众可殱而顾与之和毋乃天覆之仁不屑与较胜负欤绍兴间时相独主和议忠臣义士以死争之使当时不遂与和神州赤县果得而尽复欤自辛巳之冬金人叛盟和好遂暌迄于甲申之岁天子英武独运誓雪仇耻而卒不与战聘使复通敌亦畏威怀徳无复盗边两淮荆襄之间耕桑遍野民安其业岂亦和好之明验欤今边隙既开区画实难将与之和乎敌情无厌非理邀索难从之请其何以塞将与之战乎国用方艰兵力已罢幸而能胜其何以继之将以和好为权宜而不忘战守之备乎沿边屯戍未易遽撤我有吞彼之志则彼有疑我之心亦岂能猝合哉自古待外裔者不出于和则出于战不出于战则出于守欲立一定之论为久长之计如之何则可也其备言之
  官制
  问设官分职所以代天工也尊卑先后其序不可易天道自然非人以私意为之也尝观帝尧首命羲和以历象之事分为四子各以其方任职且置闰定时以为釐百工熙庶绩皆由是出盖羲和之重如此然考其职业亦不过周人冯相保章之类尔在周为春官之属以中士为之而帝尧之命乃居于若时登庸若予采之先何其尊卑先后之相戾耶周家天地四时之官各属其属与羲和四子大略相似而其职则非鸟火虚昴作讹成易之谓也窃疑太古之世其设官也多详于天若郑子产所谓阏伯主辰实沈主参晋史蔡墨所谓五行之官祝融蓐收之属无非以天象阴阳为职尧去太古未远故亦以羲和为先欤周六卿分职详于人矣然以天地四时名官盖亦有本焉尝以舜典九官参之百揆之任固无异于冢宰而以稷官次之居司徒之先而士又次之复有共工焉虞焉秩宗焉典乐焉纳言焉数多于成周先后之次亦复不类将焉从乎周官大要不过六卿尔而周公作立政乃有常伯常任牧夫者卿欤抑其属欤礼记天子建天官先六大又五官六府六工与虞周皆不合或曰此商制也信乎周六卿率属宜各以类相从而职方土方不属地官而为司马之属冯相保章不属天官而为宗伯之属司仪掌宾客傧相而不属之春官司服掌王之衣服而不属之天官若此类者不一而足安在其为率属乎古天子九卿周合孤卿为九而汉亦有九卿其所职掌果合于古欤间有列于九卿者卿在其中欤抑别有卿欤百官公卿表有所谓加官古弗闻焉实自汉始当时所以置是者果何为乎周官三百六十定制也以礼考之五家比长一人以下士为之不胜其多岂三百六十而止欤汉自佐史至丞相二万二百馀人其多如此视成周之制不知其几倍矣而当时不闻有官冗之患自晋及唐省官之说班班见于史牒何与汉异欤御史周之中士尔至汉则御史大夫亚于丞相侍中秦之丞相史尔中书令汉闺闼之臣尔而后世皆为辅相如此之类亦不一其何自而然欤古宫中用士大夫盖自王宫次舍膳服酒浆之官皆以士大夫为之后世内外廷截然为二宫中所用殊不相侔合而一之可乎唐三省相通中书造命门下审覆尚书奉行至今以为良法稽诸周制合欤否欤其详以答
  官禄
  问古者设官制禄未尝无一定之法官之多寡禄之厚薄因其事称其宜皆有不可易者焉尝观书称唐虞官百夏商倍之未尝不慨叹古之盛时设官若是之简而庶务靡不毕举官既寡禄亦然其供亿亦易为力财安得而不裕成周三百六十视古虽增较之后世简矣然尝疑比长之设五家一人以下士为之合六乡而言官不胜其众禄亦不可胜计虽后世官冗之时亦不若是多也或者理所当然虽繁而不病欤孟子曰卿以下必有圭田载师以士田任近郊之地释者曰所谓圭田也夫近郊之地疆理几何又有所谓宅田贾田者圭田所占亦甚狭矣卿以下之官若之何给之王制三公之田视公侯卿视伯大夫视子男而孟子以为卿地视侯大夫视伯元士视子男官于王朝而其禄以侯国为差不为不厚矣禄之厚固所以重其责也当时孟子之言曷为不同或者非一代之制欤汉量吏禄度官用以赋民漕转山东粟给中都官岁不过数十万石而当时自佐史至丞相十三万有奇不知漕粟之数果足以尽给欤省官之说晋以来有之而汉氏无闻是必官无虚设禄不轻与制度之善庶几于古也元康中以小吏身勤而禄薄益百石以下俸十五砥砺廉隅之意著然则景武以前吏禄之制果能足其用度矣乎谏大夫秩八百石俸钱月九千有奇光禄大夫秩二千石俸钱月万二千而止其微如此意者禄廪厚欤自中二千石至百石凡十二等其多寡之差视三代何如也唐初定官制才七百三十员视汉为甚寡矣而岁漕之粟乃倍于汉官寡而禄厚亦美意也其后有千缗者有九千缗者何汉之俸钱如彼其微而唐若是之厚亦有说乎常衮之裁限李吉甫李泌之建请果皆当乎否也其究言之
  功臣
  问汉唐之际人臣有功烈者必表而扬之麒麟云台凌烟图画其人者是也麒麟所图才十一人而黄霸于定国之流不预焉其选艰矣韩增刘徳梁丘贺之徒非有表见于世顾乃得预于中兴辅佐之列何耶云台二十八将以邓禹元功为首自是而下亦宜以功之大小为序弇之平齐恂之守河内彭之克延岑异之破赤眉皆其时卓然可称者而序之于王梁杜茂传俊坚谭之下彼数子者功何有焉是何先后之失当耶马援以椒房之亲不得预云台而凌烟则以无忌为首借曰贤而有功欤考其辅佐孰与房杜论其战伐何如英卫以椒房之亲而居其上可乎志玄宏基开山顺徳之徒琐琐焉无足称而君集又叛臣也乃得与元勲茂烈为伍太宗固非苟然者其亦自有深意耶徳宗差功臣为二等其多至一百八十七人大中时复增三十二人是何扰扰然多功臣哉详考其人真有功者几何名曰功臣而无其实者又几何其悉以告
  封驳
  问朝廷者命令之所自出也设为给舍台谏之官以封驳论列为职所以弥缝其阙纠正其非归于至当也然尝观隆古之时天子与公卿大臣谋谟于上群有司奉行于下如一家之内父兄有命子弟敬承无敢少戾焉不闻有封驳论列之职意者龙之作纳言仲山甫之为喉舌犹后世所谓封驳欤而未敢以为信然也周官司徒之属有司谏焉而所掌者纠万民之慝尔宗伯之属有御史焉而所掌者邦国都鄙万民之治令尔亦未以论列为职也夫隆古之君兢业万几惟恐臣下不得尽其忠而封驳论列之职曾后世之不若岂固自有深意欤且以后世观之为给舍者或论事有回天之力或批敕有夕转之风或列来俊臣陷仁杰之枉或沮卢杞刺饶州之命或进药石之言或止猫鼠同穴之贺其确然守正不肯诡随者类如此为台谏者有谓必明目张胆有谓当动摇山岳有欲坏白麻者有扣额龙墀者有斥裴延龄奸佞而明陆䞇之忠者其侃然正色犯颜无隐者又如此不知隆古之时亦若是否乎如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如曰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此古人虚心求言之盛徳也不知后世所谓封驳论列者亦若是否乎君有常尊臣有定卑堂陛等级之势判乎其不侔在上者行之而在下者非之毋乃非所以隆主威重朝廷乎又尝以历代考之封驳论列之职其始名位皆卑而其后权任寖隆盖给事中常侍黄门之流而中书舍人才八品官尔初止于是而后皆为天子之法从谏大夫本郎中令之属而后为谏省之长中丞本大夫之属而后为宪府之长何始之卑而后之崇欤其必有以也盍并以告
  革弊
  问革天下之弊者必循天下之理而天下之怨勿容恤焉可也昔者盘庚之迁都民胥怨咨甚矣盘庚不顾而必为之都邑既建民奠厥居遂为商家无穷之利由此观之善为天下者奚必恤浮议之纷纷哉圣上兴起治功扫除宿弊海内莫不洗心易虑以观徳化之成盖铜器之弊甚矣则尽行销毁虽王公贵戚之家敢有私铸者必罚无赦围田之弊亦久矣则尽行开决虽岁月既深已成膏腴者亦所不惜至于会稽之和买则又从迩臣之请履亩而税之以销奸民欺伪之心此三者皆理所当然人情之所不乐者也顺理而行政坚如金石信如四时卓卓乎帝王之盛举酌于至当谁敢不服虽然人心逐利日长炎炎殆不可遏今严于约束令于天下曰毋冶铜毋围田闻者悚然莫我敢犯矣不知既久而能如是乎自绍兴铜禁之峻凛凛可畏而曾不数年私铸自若淳熙以来贤监司郡守亦有建请于朝决去围田者矣决之未几其围如故岂非利心难遏暂止复作耶必欲绝其利心非严刑峻法不可而严刑峻法非平世所尚然则果何道而使人心悚畏常如今日也履亩而税固为均平而曩之真为下戸法当免者今亦及之能无害乎豪宗巨室向也析大为小得与下户俱免今履亩之后所输必多能不怨且谤乎此可以无恤也不知今日所行果能久远而无弊乎如使未能无弊施诸吾民犹有怨心又不若无怨之尤善果何道以能使人心乐従而不怨乎其备言之
  田制
  问古者井田之法莫备于周盖岐山则有平土之法而小司徒之职则有井牧之法其平土也则屋三为井积而为通为成为终为同其井牧也则九夫为井积而为邑为丘为甸为县为都名与数俱不类抑随时损益不能尽同欤抑旁加之说果有之欤井田之法备于同而司徒之职止于都都果足以尽井田之制欤宅田士田贾田曷为而任近郊官田牛田赏田牧田曷为而任远郊若此类者必皆有说可言其详欤百亩之田所食不过八口馀众男为馀夫亦以口授田如此夫当授田之初量地制邑度地居民固已无旷土矣不知馀夫所受于何取之取之近则无馀地取之远则父子异居非先王厚人伦之道也周之受田以不易一易再易为差而又有所谓莱地者田卒污莱诗人所刺也周之盛时宜无遗利而田犹有莱岂肯废而不治欤杜佑通典谓九州之地定垦者九百万馀顷夫九州封疆可谓至广诚如佑说则一州之内才百馀万顷尔其可信欤禹贡荆扬之田盖最下者而唐以江淮为财赋之渊古今地利何辽绝若此欤秦人废井田开阡陌天下之人宜不胜其害而不出数年乃有国富兵强之大利遂使先王之制一废而不可复秦岂能过于古欤汉氏之兴可以复古矣因陋就简卒莫之复公私之积宜乎匮乏而鸡鸣犬吠烟火万里田租之轻至于三十而一其极也尽除之乃有三代所不能为者汉果能过于三代欤赵过为代田一亩三甽而岁代处盖古法也不知所谓三甽者周人不易一易之法欤抑自为之欤耕其一废其二利微矣而课所得谷常过缦田亩一斛以上岂更休以全其地力而致然欤夫欲地力有馀加之培植可矣乃废而不治不治而获其利是法也果可通行于天下欤王莽时王田私属毋得卖买受田者悉如制度既而农商失业食货俱废岂欲复还旧贯而非其人欤荀悦著论谓井田之制不宜于人众之时其言似矣然观元魏之兴至于太和之主盖几传矣当时称为极盛戸口众多而能略依古制均给天下田隋开皇中垦田千九百万顷戸口岁增号称繁富乃能发使四出均天下之田已然之效于是可睹而曰不宜于众多之时可乎魏有露田有桑田有麻田隋有永业田有职分田有公廨田其法度孰合于古唐之口分世业尊卑贵贱莫不有分废疾孤寡莫不有养守而不失自足以传远而贫无以葬者听卖永业乐迁宽乡者听卖口分以太宗之英明不能讲求先王维持经久之意而立法之初已开变易隳坏之端岂古道难行虽欲久远而不可得欤其悉以告
  学制
  问古者化民成俗莫先于学自五帝时已有成均之名矣记称有虞氏之养老有上庠下庠之别夏则东序西序殷则右学左学周则东胶虞庠此四代之异名也然记以虞为庠而孟子则周曰庠记以夏为序而孟子则殷曰序何其相戾如此记曰天子曰辟雍诗曰于乐辟雍则辟雍学名也而或以为乐岂求诸周官而不见所谓辟雍者欤当灵台之作周未王也其所建学不过诸侯之泮宫尔安得僭而为天子之学欤大戴礼有东西南北之学又有太学帝皆入焉而稽诸周官礼记皆莫之见不识此五学者何代之学欤周家教世子之法礼在瞽宗书在上庠而大司成论说在东序盖兼虞夏商之学矣王制简不率教者自右乡而移之左自左乡而移之右又移之郊又移之遂皆使习礼于学则是乡遂及郊莫不有学矣家塾党庠术序国学复见于学记盖学校之盛如此而周官略焉师儒之官以贤与道得民者属之司徒而学政不预焉独大司乐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国之学政而祭乐祖于瞽宗释者曰成均五帝之学也瞽宗殷学也周家学校之盛见于周礼者若是而止以太平之典纎悉毕具而教化之原阙略如是何也自灵台经始之时已有辟雍之学至武王则镐京辟雍独不见于周官岂所谓成均者辟雍之异名欤汉兴太学置博士太常择民之仪状端正者补弟子员而郡国亦遣生徒受业于太常以教导之职而通于礼乐之司岂亦周人之遗法欤东都建三雍桥门冠带以亿万计又有四姓小侯之学及其季世太学诸生至三万人盖盛于西亰矣唐广学舍至千二百区时则有国子学有太学又有四门律学书学算学又多于东汉矣建立之制教养之法果能庶几于古欤其并陈之
  礼仪
  问昔有虞氏命伯夷典三礼时巡四岳五礼是修说者曰三礼天地人之礼也五礼吉凶军宾嘉也及观成周大宗伯之职掌天神地⽰人鬼之礼而五礼条目无一不具斯有虞之遗法也成周天神地⽰人鬼之礼其虞氏之三礼欤然曰神曰⽰曰鬼此不过祭祀之礼而已以吉礼事邦国之鬼神只此一语已该括无馀虞氏之三礼其亦祭祀而已乎此学者所当深考也周监二代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周公制作见于周官者既纎悉矣而太宰六典之建复有所谓礼典者何书欤将经秦火而遂泯灭欤抑仪礼之行于今者即礼典欤礼之有仪犹木之有枝叶也而春秋之际判而为二自郊劳至于赠贿无违者可谓难矣而曰是仪也不可谓礼问揖逊周旋之礼亦曰是仪也非礼也仪不足以为礼则枝叶不足为木欤韩宣子适鲁见易象与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说者曰宣子所见盖周之旧典礼经也由今观之春秋辨名分别嫌疑谓之周礼则可易象何为而亦谓之礼乎揖逊周旋郊劳赠贿不可谓礼而以易象为礼是特不可觧也汉兴叔孙通立一王之仪鲁两生非之曰礼乐积徳百年而后可兴也招之而不能致通所为不合古亦可知矣施诸当时能使群臣肃然无哗高祖知皇帝之为贵其明效若是何耶专务徳化之君以为繁礼饰貌无益于治而罢去有司之欲定礼仪者当时礼教宜若尽废而乃有兴于礼义之俗岂得礼之本者果不在于饰貌之末欤终西亰之世学者不能昭见但推士礼以及天子中兴以后章帝以群僚拘挛独使曹褒尽心集作乃依旧典撰次冠昏吉凶终始制度而议者以破乱经术非之汉礼于是不行一代大典旷废若此顾何所凭借以为国欤唐太宗欲兴礼乐贤辅佐不能答不知所谓贞观礼者果善乎否也厥后有显庆礼有开元礼又有郊祀录礼阁新仪续曲台诸礼唐之礼书明备似非前代所及果合于先王乎否也夫制礼而不合于先王与无礼同其考秦汉魏晋宋齐梁陈隋唐以来制作合于先王者何事倍于圣经者何说悉著于篇以观所学
  服制
  问昔有虞氏观象作服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上六章绘之于衣宗彛藻火粉米黼黻下六章绣之于裳以为天之大数不过十二也及观成周之制乃杀而为九章日月星辰绘于旗常登龙于山登火于宗彜随世沿革不得不然由今观之虞氏十二章自东汉魏晋宋齐梁陈往往遵用而周之六服惟唐初用之未几复废虞周皆圣人也其服皆圣人作也而后世取舍乃尔不同岂亦有说乎虞氏所作独此十二章尔而成周自衮冕而下复有鷩冕毳冕希冕玄冕焉岂虞书所谓五服五章者欤非欤周人监于前代礼制明备自享先王先公迄于祭群小祀因其礼之小大为其服之等差理固当尔然此五服者公侯伯子男孤卿大夫亦得随其爵之高下而服焉不知助祭于王之时从其所自服耶抑有杀耶若曰从其所自服则固有与王相若者矣亦有隆于王者矣且方其祭社稷五祀王所服三章而止而公以九侯伯以七子男以五可乎尊卑殽乱礼不其然若曰助祭而服杀于经无见惟释三礼义宗者以为降于王一等其说似矣而未尽也未可以为据也郑氏注周礼以鷩为华虫理或近之至以毳为宗彜知其不相类也则以虎蜼为言以希为粉米知其不相关也则以刺为言于理安乎旧疑以为鷩与毳与希与玄当时必自有服非必华虫而下七章宗彜而下五章之类也王与诸臣服不应乱如衮冕王公虽同而龙之升降则异此亦足以别嫌明微矣其他亦宜皆然司服所载上自祀昊天上帝下至祭群小祀各服其服而祭地⽰略不及焉不知夏至之日泽中方丘蒇事之时当何服耶如曰父天母地礼无隆杀则当暑气炎赫之时而服隆冬盛寒之服岂人情乎汉明帝时乘舆十二章三公诸侯山龙九章九卿而下华虫七章大略兼用虞周而不纯其果于礼合乎唐武徳初天子服有大裘衮冕鷩冕毳冕绣冕玄冕盖周制也至显庆时礼官无忌志寕之徒建议非之以为月令孟冬天子始裘明以御寒理非当暑且据郊特牲周郊被衮象天之说与夫汉明帝十二章祀天地之制请郊祭天地皆服衮冕而停大裘其说则通矣而司服大裘之礼遂废可乎郊特牲固礼经也而周礼周公作也周公圣人也非圣人之信而谁信夏至祭地⽰之服必有可见者矣其据经而言之
  经生家学
  问汉东西再有天下经生学士班班见于史册亦可谓盛矣然其列于儒林者大抵专门名家党同伐异岂有得于学问之大原哉今取而细观之乃有戒公孙子以务正学无阿世者有以为治不在多言箴武帝之失者有为人精悍处事分明董仲舒不能难者有谓当修行先王之道不可委曲従俗者有父子称盲不仕莽朝者有施诸政事能使反风灭火虎北渡河者皆闻于当时表于后世此岂可以专门少之哉以专门之学真有得于圣经之精微欤发挥隐奥宜可行远然存于今者几何人哉书惟孔安国诗惟毛郑礼惟戴氏而已馀皆散亡磨灭百不二三存焉专门之不足贵盖如此而当西汉时大师传授多至千人中兴以后著录者数千人有至万人者盖尝疑之以夫子之圣従其游者三千人而止汉儒岂能贤于孔子乎何其生徒若是之多也唐史之传儒学犹汉儒林尔三百年之久以儒称者甚众而不闻专门名家讲经授业如汉儒之盛乃亦有以炫耀聪明规戒其君者有裒次经史百氏帝王所以兴衰而献其君者有陈阴盛阳微而排姚崇太庙屋坏之对者其他博古通今著闻于世者类多有之问其师承果何所自而耻学于师乃有如韩退之之说不知当时学问渊源果何自而来也其并陈之
  离骚
  问王迹熄而诗亡忠臣义士忧国爱君之心切切焉无以自见而发为感激悲叹之音若屈原之离骚是也原见弃于君栖迟山泽而系念不能忘可谓忠矣然尝疑之道合则从不合则去此古人事君之大致也有所蕴蓄而时不我用虽古圣不能自必原又安能必其君之感悟欤不见是而无闷不见知而不悔古人所以自处者盖如此原以见弃遂至于悲愁愤闷不能自释远游之作盖无所赴愬思欲托配仙人相与游戯周历于天地间也又自陈忠信与天合度而九章以作托于祠神因以讽谏而九歌继之甚而至于不知所为决于蓍龟以卜己所居忧思烦乱精神散越而自招其魂古人进退出处之际岂若是之怵迫欤言飘风云霓以喻小人指恶禽芜草以斥谗佞其愤世嫉邪之心不能自遏岂古人卷而怀之舍之则藏之义欤故班孟坚以为露才扬己愁神苦思强非其人盖讥其未合于古也然有古诗悱恻之意胡为而复见称欤九辨七谏与夫哀时命招隐士诸篇大抵皆为原发原而果不合古胡为当时后世惓惓若是欤或称其义兼风雅可与日月争光或称其正道直行竭忠尽智或诋其何必沈身作反骚者而旁骚广骚相继而作是终不敢訾原也原真忠臣之用心欤虽然昆仑帝阍倾地毙日九首三目等语类多荒诞士女杂坐娱酒不废又非法度之正毋亦一时之寓言欤自原而下若宋玉景差唐勒枚乘相如子云之流亦足以窥原之阃域欤其究言之
  太玄
  问昔扬雄氏覃思易经作太玄以准之分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首而系之以七百二十九赞亦可谓精微矣其为首也始于中准易之中孚次以周准易之复也冬至之日阳气方萌历七日而得周之次四盖七日来复之义然易所谓七日者犹豳诗一之日云尔谓月也非日也玄以一首当四日有半则所谓七日者讵可以为月乎日而非月亦甚戾于易之七日来复矣安在其为准耶孟喜六日七分之说去坎离震兑止六十卦以当三百六旬之数复以七分推之而始得与周天之度合雄之太玄增六十四卦为八十一首首当四日有半凡三百六十四日有半而八十一首已周加踦赢二赞而始得与六日七分之说合所谓得易之道备历之数者盖如此夫其数即孟氏之六日七分而其为首多于易卦者凡十有七何其若是之不同欤孟氏之易虽自名家然赵宾以箕子为万物荄滋诡诞不经自云受诸孟喜其诬若是而六日七分之说玄实用焉何欤眉山苏氏亦有疑于踦赢二赞且云四岁而加一分千岁之后吾恐大冬之为大夏也此其言果足以箴玄之失欤玄之九赞拟易之六爻也爻合金木水火为一而土为二赞分金木水火为二而土为一胡为而不类玄之揲发于阳家则一三五七九为昼二四六八为夜于阴家则一三五七九为夜二四六八为昼胡为而有别易之蓍策本于大衍而虚其一玄之蓍䇿本于天地而虚其三其不同若是而谓之准易可乎六日七分之说一行非之牵牛起度之说刘洪辈又訾之岂其果有所未尽欤司马温公之潜虚盖拟太玄也冬至之气始于元犹太玄之七日来复也转而周三百六十四变变直一日乃授于馀而终之犹太玄之踦赢也然空虚之学六经所无有儒者所不道今曰皆祖于虚其信然欤既自虚而为气为体为质为名为行为命又自虚而为形为性为动为情为事为徳为家为国为政为功为业何其多端也馀曷为而无变齐曷为而无位性之十纯曷为复以配而列于其间自裒至散何以为先后之序自王至庶人何以为尊卑之象扬与司马皆一世大儒立言垂训宜其坦然易见今难知若此其究言之





  絜斋集卷六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絜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七
  宋 袁燮 撰
  
  管仲器小论
  桓公得管子于累囚之中案桓公原本避宋钦宗讳作威公今改正后仿此置射钩之怨亲迎于郊斋戒十日礼之于庙三酌而授政焉故孟子以为学焉而后臣之在春秋时能尽礼尊贤如桓公者盖鲜矣一则仲父二则仲父得君又如此其専也然功烈之卑游孔门者羞称之仲何以得罪于圣门若是耶呜呼仲诚智术有馀者也而未闻先王之大道迷其本而勤于末矣仲之相齐也举贤才明赏罚令行于诸侯九合不以兵车使民离左衽之患实有大功焉惜乎其器小而易盈也孔子曰管仲之器小哉仲之生平此一语尽矣如桓公问仲以行霸用师之道仲则曰公欲定卒伍修甲兵则大国亦将为之难以速得志于天下乃作内政而寓军令焉呜呼齐大国也修其军制使诸侯毕来取法皆定卒伍而修甲兵将复见西周之盛其规模岂不甚广而仲以为若是则功不可速成遂使前日功业一朝扫地矣此皆仲未闻大道其器小故其功如彼卑也大抵心之正者所用无不正而智有馀者足以累其心由东周以来士大夫日趋于卑陋如仲之才诚不易得矣然考其行事盖智有馀而心不正者也古之听讼者令民入束矢钩金非以为利也仲依仿其法亦使民入焉铸金为兵矫箭为矢而甲兵大足乃因是以为利何其与古异耶古有撢人之官道王之徳意仲欲图霸而恐天下不从乃使游士八十人播其美于诸侯亦其利心之所发耳仲非不知经也惟其机智有馀则窃先王之法以为己利仲之心术不正彰彰焉不可逃矣仲诚有意于治己者则心术之病固当痛治而力锄之惟其胸中所期不过区区功业足以显名于诸侯以终吾世而己心之正不正非所急也其心术既差又岂能正其君之心乎此皆器小之形也昔者左丘明最爱管氏其书所载如辞子华之请受下卿之礼类皆可美者及变古司马法而为区区之内政其用心何狭哉此仲所以为器小也仲制其国士与工商各自为乡士乡为兵工商乡専斡盐铁养兵于此取利于彼其为谋亦巧矣然用人伤于太多古昔司徒籍兵虽众而司马调之则寡孙武言兴师十万宁居七十万人是七家而取一卒也今仲以为五家为轨而一轨出卒五人是一家而出一卒何其太甚耶仲之意以为不如是则霸业不可以猝就苟一时之功而废先王经久之制此仲之所以为器小也大臣之职莫大于正君心桓公自言有大邪三而仲以为无害其所以害霸者惟任贤之不専耳是仲之意不过欲其君専任己而不参以他人则己得以行其所欲为耳而不知君心不正则为治之本不立功业岂能及远哉仲之经营霸业八年而后成盖亦勤矣然功业甫定而其心侈然娶三姓女官事不摄台门反坫用国君礼己为奢淫若是又安能止其君之纵欲乎君心日蛊坏故仲一死而小人用事史迁作夷吾传専攻其失如桓公实怒少姬袭蔡仲因而伐楚责包茅之不入桓公实伐山戎仲因而令燕修召公之政皆探其心而深排之然则后人何所取信哉吾始亦疑之读孔孟之书而后知孔子虽以仲为器小为不知礼然未尝不称其功以为民到于今受其赐且有吾其左衽之叹其称之如此至孟子则不然曰管仲曾西所不为而子为我愿之乎诛绝之辞略不少贷孔孟岂有异旨哉盖仲于周衰之际纠合诸侯攘却外裔有大功焉孔子与丘明实受其赐不得不称其功也及孟子时去管仲已远迁之世相去又益远仲之泽已竭而其过昭然不可掩矣正其罪而诛绝之其理固如此也虽然孔子作春秋美桓公之盛而管仲不见于经岂非桓公尊贤之诚可以引之当道而仲以区区智术而小之此固圣人之所贬也噫仲真器小圣人之言真足尽其生平哉
  商鞅论
  商鞅用于秦变法定令已而太子犯法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乃黥刑其师傅夫太子君嗣也师傅为戮辱莫甚焉而鞅以峻法绳之不少假借知有公家而不知其身他日之利害观其迹若不徇己私者谓之忠臣夫岂不可而君子羞道之何哉鞅非能忠者也迹若不徇己徇己之尤者也或曰鞅辱及君嗣不顾其身之利害焉在其为徇己乎曰不然鞅之举动无非己私彼以为行法不自近则令将不行而无以济己之欲故假于公以成其私耳鞅刻薄人也其朝夕所图富强之效也而富强不可骤致则远道而图之先王之治民惟惧其不亲睦也今使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以离散其欢欣和睦此岂先王之意哉有功者显荣无功者无所芬华甚者宗室非军功不得为属籍朝夕汲汲于功利而理之是非可否不问也步过六尺者有罚弃灰于道者有刑使民惴惴然手足不知所措虽一时致富强之效而秦之本根拨矣鞅岂不知其悖理哉以为法禁不严则富强之效不可致富强之效不可致则无以满君之欲而固己之宠也夫以固己之私而违道以邀功利此非徇己之尤者乎古者井田之法自十夫有径等而上之为畛为涂为道为路至万夫而止所以通车徒便往来不得不若是详也鞅起而更之并其千为一而谓之阡并其百为一而谓之陌阡陌之法行则道路少而田益多榖粟不胜其富而井田虽废不恤也古者五家置一比长等而上之为闾为旅为党皆置官焉官虽多廪禄虽费而训告其民者至悉也鞅并乡遂以为县五千戸始置一令不及此者惟置长官职既少而廪禄多归于公上虽变古法不顾也嗟乎古先圣王经理天下事事物物各处其当其思虑至悉而鞅径变之以富强其国以威制诸侯以显名于天下以满足其君之欲以益固其位鞅之徇己毋乃太甚哉天下道二曰公与私而已公天理也私人欲也人欲炽于胸中凡可以利己者无所不为而天理何在哉景监嬖幸而鞅因之以进说君以帝道而不合则屡变其说而卒以强国之䇿售其欺鞅之急于进取如此其后秦人怨之者众赵良劝其去位而不能从则其施为举错何往而非己私耶呜呼其行法于君也似不阿其勤耕织也似知本其令行禁止也似有功然探其心术则人欲纷乱而未尝须臾宁息君子岂以其迹而掩其心哉道不拾遗山无盗贼人以是为鞅之功鞅以峻法绳其民特劫于威服尔何功之云心术一差万事颠沛君子是以知利心之不可有也鞅之设心日夜惟己是利及其出亡至无所舍车裂以徇为千古笑鞅亦何便于为己利哉
  诸葛孔明论
  君子胸中之规模要不可狭也有三代王佐之规模斯有三代王佐之事业甚哉王佐之规模非浅识所可窥也彼道徳之富涵养之深胸中所藏莫知其际岂可以一节称一行名哉后世之士不足以进于三代我知之矣自处为甚卑一节一行足以自表则其心足焉宜其规模之狭不足以望古人也春秋以来如郑子产晋叔向皆贤卿大夫也其规模已不足以望三代之士又况秦汉而下乎伟哉孔明生于两汉之后而庶几乎三代王佐之规模此岂区区一节一行之士哉高卧隆中不求闻达每抱膝从容长啸其所以自养者孰得而测之先主以帝室之胄英才盖世枉驾草庐三往而后见非自尊也其所抱负者大用之不敢轻使先主不能降屈以至于再三吾有独善其身而已矣世方汲汲于功名而孔明恬然若无意者此其所存者何如而规模岂易量哉相先主治蜀明赏罚核名实抚百姓示仪范此未足以见其规模也盖读出师一表而后知之昔周家之制中外一体故王之左右职衣服饮食者皆属之天官惟其一体故也自汉而下无能识此意者今孔明之言曰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具言其臣良实忠纯者宫中之事宜悉咨之其深明夫一体之义乎自古大臣出征于外而国中晏然者惟周公为然今孔明亦连岁出师而未尝以根本为忧非疏也盖有以处之也郭攸之费祎董允之徒朝夕翊赞于内又有性行淑均如向宠者又言侍中尚书长史参军皆端良死节之臣愿亲信之其国中多贤若是而谁敢萌窥觊之心王佐之经纶岂意复见于此时乎彼非仕而后学者意其在畎亩中庞徳公徐元直之流相与讲之者熟矣王通氏言亮而无死礼乐其有兴乎即其经画而探其所存诚有足以兴礼乐者然吾有疑焉刘璋本以好逆而乃为谲计以取其国璋固汉贼也孔明为汉除残虽诛之可也然既与之合矣而又袭之得无亏于信乎治蜀太严纤恶不宥法正规之而不能从且笔申韩管子六韬之书以授后主亦非三代王佐所以辅其君者毋乃时不逮古思其上者不可得而姑为其次者欤然古人惟道之行不可则止未尝少贬也而孔明姑为其次者毋乃其学有所未至而然欤虽然王佐之不得见久矣得见几及焉者斯可矣孔明之心未尝须臾忘汉观其大略于王佐盖几焉图画其国决非两汉人物所可及也迹其将有事于北而恐有乘其后者遂五月渡泸深入不毛既得孟获七纵七擒以深折其心然后孔明得安意北征而无所忌蜀兵既寡难以岁岁用则使十二番休故虽屡用之而兵不罢所为八阵法深得古意用兵止如山进退如风所至营垒井灶皆应绳墨诚可谓善治军者行国君事而人不疑李平廖立没齿怀徳当三国土地分裂之馀乃有人物如孔明者而又何议焉曰孔明人杰也君子要当以人杰待之阔略优容所以待常人而施之贤者则否擿其所未至而以王佐绳之所以爱孔明也以孔明之规模而充以古圣贤之学将为汉伊周矣惜乎其不全不尽也开国立配而所纳乃刘焉之子妇身为宰相而躬校簿书孔明而有伊周之学岂其不全不尽若是欤此吾所以重为孔明惜也
  陆宣公论
  三代而上天下多全才自秦汉而下偏矣人才之不同国家盛衰之所关也三代而上有名世之君斯有名世之臣其器博故其用周内而承弼厥辟外而经理庶务恢恢乎无所处而不当是之为全才而孰能指其偏者吾悲夫秦汉而下人物之不古也于此虽长于彼必短故夫忠言谠论拾遗补阙以正直闻世者有之矣然经济天下之略鲜焉剸裁庶务经理疆场以干略过人者亦有矣然承弼人主之徳者无闻焉人才之偏若是视三代之全才辽乎其不相及矣虽然天之生贤非有古今之殊岂可谓三代而后终无全才耶人惟安于浅陋不能充而大之故其不逮也如是若唐陆宣公其庶几于全者矣徳宗多欲之君也而贽道之以仁义徳宗强明之君也而贽劝之以纳谏知其好胜又耻闻过正言直指虽拂其意而无益也则和缓其辞而委曲其意不惮于谆谆而庶几潜格其非心其言一不诚心莫之保一不信言莫之行所以切劘君心恳恻如此虽三代盛时承弼其君者何加焉当是时神䇿六军悉戍关外未有为根本虑者贽力言之而帝不从后泾师忽变其说始验论防秋利害务所难忽所易勉所短略所长深中当时之病且详陈六失可去八利可兴之䇿贽儒生也而边境事谙练如此则其胸中之经纶岂易窥哉世无全才久矣今贽也内而正君外而谋国绳愆纠谬之益开物成务之䇿绰然有馀曾未闻有扞格而不通者贽果何自而能全耶吾知之矣学问涵养所以潜其心者至矣小心精洁未尝有过或规其太过曰吾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遑他恤乎惟其所学有自故其烛理甚明其律己甚严其施于用者无不周也观其劝徳宗以舍己以从众违欲以遵道远憸佞亲忠直推至诚去逆诈斯道甚易知易行不费神不劳力在约之于心尔非心地明白安能启迪其君若是之简直耶虽然尝以孔孟之道观之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礼貌未衰言弗行则去之此孔孟所以垂世立教者贽之告君不惮其烦而帝每不能听知几而作不俟终日可也而贽独安焉阴失帝意卒以贬死贽诚有学者曷不师孔孟而亟去之呜呼可退而不退宣公处之必有深意未可轻议也有道则见无道则隐此虽天下常理然君子忧世之深视天下不治如赤子之在水火虽知道之将废岂忍坐视而不救必区区致力于未极之间苟得为之孔孟所屑为也岂与小丈夫谏君不用则幸悻然去则穷日之力而后宿者比也宣公所以不忍亟去者意其在此吾故曰未可轻议也
  边防质言论十事
  窃惟当今之务备边为急而兵机将略非儒者所当言故孔子曰军旅之事未尝学也而孟子亦云善战者服上刑呜呼信斯言也不曰我战则克君子有不战战必胜乎然则兵机将略乃君子所当讲也摭简䇿之所记参师友之所谈条陈利害达其意而已不矜藻饰故曰质言
  论战
  司马法曰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此言国家之武备不可一日弛虽积安极治之世不可忘战况危机交迫之时乎窃料今日之势必至于战战非美事也不战而屈人兵岂不甚善然观时度势虽欲侥幸无战而不可得何者敌失其都假息河南豪猾并起者必又从而蹙之师一渡河汴京鼎沸浸淫不已而侵轶之害近在目前能无战乎往者绍兴讲和不过金人一国和好既通无复馀事今蒙古既众金人据有之地必将四分五裂与我为邻部落不一必有崛强喜功不我亲睦者能无战乎往者金人盛强朝廷姑息勉强和好今金师屡败亡无日矣而敢偃然自大邀我聘使索我岁币若遽许之奸雄窥觇谓吾衰弱已甚故虽垂亡之冦奉之惟谨有鄙我心轻来伐我能无战乎金人我之深仇而敢驻汴京者谓我不能复仇可以无南顾之忧也遽与通和必堕其计若不欲遽绝之姑告之曰俟复还燕蓟交骋如故委曲迁延迟以岁月残冦必亡万一未亡谓吾无信致螫于我斯与之战乘其衰弱克之易耳大抵为国家者固不宜好战亦不可惮战晋之渡江国非不弱而未尝肯与敌和石勒来聘辄焚其币祖逖出镇而河南复为晋土苻秦南牧一战而却之盖强敌在前晋人朝思夕虑求胜敌之䇿所以克保其国我朝中兴之初数与敌战良将辈出王师屡捷岳飞韩世忠刘琦吴玠之徒勲烈表表于绍兴间非秦桧沮之复故疆刷国耻端可必矣今庙堂之上图画边备如恐不及必不以战为惮而后人才共奋何患其无成功哉
  论守
  自古有战则有守战所以摧敌守所以固圉兼而用之可也故陆宣公论攻讨之兵则必有镇守之兵保亲戚而后乐生顾家业而后忘死镇守之兵也今欲固吾封疆使敌人无敢侵轶岂可以无若是之兵哉虽然有若是之兵则有若是之费民力既竭赋不可增将何以给之朝廷深计远虑令大军有阙无复更补移其赡养之资为吾镇守之费招壮勇充边屯各保其所以待不虞可谓妙于经画矣而或者有疑焉音我先朝用师西陲夏竦请增置土兵而杨偕建言古者兵有九地而士卒近家者谓之散地言其易离散也偕之此言本于孙武武谈兵之雄也而深以散地为戒然则今日募兵屯边不离乡井敌人临之我不能御倏焉而散果足以任保护之责乎曰孙子之意非以散地为不可战也要使人知所儆惧而已譬之渉大川者当忧其易溺而非以大川为不可涉也戒之戒之深虞其散而有恩徳以固结之有法度以整齐之斯不散矣古之善驭军者抚之如慈父制之如严师其恩也如雨露之濡其威也如雪霜之凛感其恩者不忍散畏其威者不敢散恊力一心致死卫上不啻如捍头目夫然后藩垣固门戸壮矣虽然间谍不明则军情亦未易定国初名将守边关市之征恣其自用厚给间谍敌人动息靡不知之常先为之备故冦入则必败其后李允则为帅卒有亡入敌境者移檄索之答以不知所在则告之曰是在某所敌不敢匿若今日边将亦能若是则募兵可恃以无恐而何忧其易散请以此裨镇守之说
  论招募
  兵可募也而亦甚难徒有募兵之名而无可使之实何裨于武备哉饥荒之岁民无所得食故募之易闲暇之时为兵者未战故募之亦易今年榖屡丰边事方急惟丰也故人无意于为兵惟急也故人惮其为兵合斯二者而下募兵之令仅得夫骄怠脆弱望风遁逃之人将焉用之然则当如之何闻之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其赏信其利厚以是激之将跃然奔赴不可得而已矣晋之平凉州也马隆募能挽弓四钧弩三十六钧者无问其所从来立标简试旦及日中得三千五百人夫弓弩若是之劲而应募若是之速彼果何术以驱之耶及观凉州既平之后朝廷欲加隆将士勲赏有司以为隆将士勲赏者皆已先加显爵不应更授杨珧驳之乃复赐爵加秩由是知此应募之初未及征行而勲赏已颁矣夫安得而不劝自春徂冬成功而归不过一岁而与之三年军资受赏多矣夫又安得而不劝今之招募不识能如是否乎尝闻国初边将利权甚専非私之也欲其广募骁勇为爪牙也中兴之初背嵬一军最为勇健各持巨斧上揕人胸下斩马足北敌深惮之此殆李牧所谓百金之士也岂止钱二三千之所能招亦岂日给一二百钱之所能养乎方今财计未充诚难广募然捍御应敌有不可已者惟当由中及外痛节冗费而専以边事为急庶乎其可办矣书不云乎罔曰弗克惟既厥心苟尽其心事无不可为者
  论横烽
  夫严守御之备募骁勇之兵国事果济矣乎曰未也兵力虽强寡助则弱主将虽贤孤立则危自古如是者多矣毛宝之戍邾城也以旁无应援而败张巡之守睢阳也以援兵不至而覆夫宝巡非不智且勇也婴孤城捍强寇其力固不敌也今夫手足相为用则其身安邻里交相助则其家可保矧天下事莫难乎兵而可以无援乎沿边劲卒分屯要害宜若壮矣然利害不相同左右不相关首尾不相副声势不相接则亦何以御方来之寇非寇不可御也独以一军当之是以难尔昔元祐初范纯仁经略环庆建请诸路修横烽之法贼兵侵犯则并举横烽传报邻路且乞委经略司选䇿应兵马将副使臣分为二番戒谕士卒整缮器械凡军行不可阙之物平时一一备具常为猝行之计才见横烽立相赴应伟哉斯言其常山蛇势乎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纯仁深知兵略得乃父仲淹之传故切于事情如此今遗法俱在晓然可行凡封畛相接者皆明乎患难相助之说则虽有强寇莫能肆毒矣李崇刺兖州患其土多盗村置一楼楼皆有鼓盗之发也次第击之俄顷之间声布百里守其险要靡不擒获此横烽之近似者犹立见效况其大者乎古人有言曰同舟遇风吴越相救以此发明人心使之恊力无间今之急务也公朝急图之
  论军阵
  横烽之说既言之矣请复以古阵法明之五人为伍伍有长积而为两为卒为旅为师为军总万二千五百人兵亦众矣等级相承职愈尊则隶焉者愈众倡而率之若身使臂若臂使指井然有条虽繁不紊故曰治众如治寡分数定也分数既定交相为用虽变化无方而体统常定故曰纷纷纭纭斗乱而法不乱浑潭沌沌形圆而不可败诸葛亮妙达斯理制为八阵以后为前以前为后四头八尾触处为首敌冲其中首尾俱救此古法也布阵如此谁能克之此所以既擒孟获纵使更战而七纵七擒也渭南之役司马懿久与相持而不敢战盖知其不可败也史称懿常遣兵掎亮之后颇有杀获是其小小者而其大势实未尝动也夫兵至于不可败则无敌于天下战至不可败则退焉而不可追亮没而师还懿尝蹑之矣杨仪反旗鸣鼓而懿不敢追盖知其不可追也深乎深乎其神于用兵者乎马隆得之凉州之役树机能以众万计或乘险以邀其前或设伏以截其后自谓谋无遗策矣隆依八阵法作偏箱车且战且前奇谋间发卒以全胜此则孔明之故智也唐太宗自称吾击弱敌尝突出其背反攻之以是必胜可谓难能矣然其所遇者脆敌尔若以八阵法御之前可得而突后可得而攻哉是故莫精于古法莫全于古法善用兵者当以是为本不本诸古而率意以战者是谓浪战其胜者幸尔张巡用兵不依古法然其言曰吾止使兵识将意将识士情驱之而往若臂使指即古法也有志于当世者其精讲之哉
  论训习
  有兵而不教与无兵同教之而不精与不教同夫人未有不可教者怯者可使勇弱者可使强况天姿强勇者乎孙武之教妇人也约束既明申令既熟斩二队长而能于俄顷之间使深宫之女左右前后跪起皆应规矩绳墨马燧节度河东以骑士单弱悉召牧马厮养教之数月皆为精骑人岂有不可教者哉古人知其然也蒐苗狝狩四时之间未尝不教目熟于旌旗耳熟于金鼓手熟于器械足熟于驰骤坐作进退无所不熟被铠甲不知其为重蹈险阻不知其为危教使然也虽然教之而无以激厉之则如勿教而已矣今国家所恃者大军也虽曰教之而激厉之术阙焉不讲州郡亦然禁旅厢卒名之曰教而无所激厉犹不教也凡人之情孰不趋利大军财用固自有馀为主帅者视其技艺之精月以一二千缗钱赉之岁不过一二万计州郡财用亦非甚乏为郡将者视其技艺之精月以数百缗予之岁不过数千缗计厥费未为广也而能使所在卒伍皆为精兵岂非国家之大利耶尝观李牧为赵守边日击数牛飨士以岁计之不胜其费矣而无所靳惜盖振作士气义所当然况当技艺既精而无以旌别之可乎虽然善其艺者末也善其心者本也古人教人岂徒取其能而已哉迪以忠孝勉以信诚赳赳武夫足为腹心群驺诸御皆知礼义是则可贵焉尔泰誓曰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教戒之久此心纯一人人可仗此王者之师也谁得而敌之呜呼今为军帅为郡将者盍亦究心于此乎
  论民兵
  养兵之费蠧财甚矣而不得不养者惟民无以卫而国无以立也呜呼盍亦求夫财用不耗而自足以卫民立国者乎古者兵出于民战攻守御之具尽在于人事耒耜者其行马蒺藜也马牛车舆者其营垒蔽橹也锄耰其矛㦸也蓑薜簦笠其甲胄干盾也镬铚斧锯杵臼其攻城器械也此太公对武王语也推此类具言之且曰田里相伍其约束符信也里有吏官有长其将帅也岂非兵民为一之良法美意欤择其可教者而教之军旅之事一人学战教成十人十人学战教成百人自百而千自千而万虽至于百万可也何患其无精兵耶今日沿边郡邑有弓弩手有山水寨有义勇有保捷皆民之能为兵者也生长边陲体力坚悍固已有可用之实矣矧复有杰然于中者世目之曰土豪声焰所加靡然从之皆为部曲诚心以待之恩礼以结之平居减其租税临事给以资装岂有不为吾用者哉周亚夫之伐七国也得剧孟喜曰吴楚举大事而不求剧孟吾知其无能为也孟一侠士尔吴楚失之而轻亚夫得之而重众中之杰非他人匹也然则今日之土豪可不加厚哉厚之者不过数人而从之者不胜其众荀卿所谓若挈裘领诎五指而顿之顺者不可胜数得处事之要矣因其徒众教之武艺区别其能否而劝沮加焉皆精卒也昔李抱真籍民为兵免其租徭足为农人之利给以弓矢不为私家之费习射于农隙则不妨田功赏罚于都试则有以惩劝而三丁选一合于成周其民可任之数比及三年得精兵二万不费廪给雄视山东呜呼安得如斯人者而办斯事乎
  论军法
  司马法曰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国容入军则民徳弱军容入国则民徳废旨哉宽严异用随所宜施不可以相杂也军旅尚严不严则法不立何者兵死地也人情谁不贪生而畏死畏死之心重则徇义之念轻危机迫之有走而已尔古人深虑焉故严为之法使人心晓然皆知进犹可以求生退必不免受戮虽白刃如林矢石如雨无敢却者法使然也夏商誓师敢有不恭孥戮加焉周人大阅斩牲以左右徇阵曰不用命者斩之其严如是盖不如是则士不用命无以取胜矣自昔盛时以严为尚岂非军容固当尔耶今所在云屯兵非不众而大军骄惰缓急难仗意者主将不严之故欤主将之所以不严得非掊克之过欤虚籍之多欤奸弊日滋而无以服其心欤夫如是故不得不宽宽弛之久驱之战阵谁肯尽力且夫债帅之弊其来久矣至更化而后革方其选用之初固无所事日月寖久每患失之苞苴之交结犹曩时之债帅也交结犹故则掊克亦然上虐其下下慢其上虽欲以法齐之其可得乎拔本塞源痛革斯弊所望于公朝也夫军情无常畏将则不畏敌畏敌则不畏将古之为将者受命则忘其家临阵则忘其亲援桴鼓则忘其身令发之日坐者涕霑襟卧者涕交颐将军有死之心士卒无生之意故畏将而不畏敌人百其勇所向有功今之人心古之人心也为将帅者诚能立法自其身始则三军之士亦将畏将而不畏敌矣史称卫青勇于当敌常为士卒先霍去病常以壮士先其大军夫以元戎之主不顾患难以身先之其谁敢不效死兹其所以为名将也夫
  论将帅
  孙膑䇿庞涓夜至马陵既而果至李光弼料高晖李百越降于雍希颢既而果降英材绝识洞照物情出于常人智虑之表宜其成功之超卓也李牧收民人入堡以谲匈奴周亚夫坚壁不战以挫吴楚养威持重迎机而发其兵家之所谓始如处女敌人开戸后如脱兔敌不及拒者耶韩信有举燕赵击齐绝楚粮道会于荥阳之请诸葛亮有跨荆益保碞阻抚和戎越结好孙权之言宏规远略不愆于素非小才小智之所及赵充国以不战而屈人兵而罕开自降羊祜修徳信以怀吴人而陆抗心服雍容不迫有古人之风焉呜呼必若是而后可以为将矣虽然此等人物岂常有哉必不得已舍其所短取其所长亦足以集事功矣夫人固有决不可用者反复难信跋扈不恭虽终身弃之亦不为过其或偶有差失而材智过人者其可终废乎且孟明尝为晋擒矣李广尝为敌擒矣然且不废况未至于见擒者乎邓禹之师尝䘐于赤眉矣郭子仪之师尝溃于相州矣然且宥之况未至丧师者乎美玉有瑕未害其为宝良马或踶未害其为骏人才难得正不可以一眚之故而遂废之也且夫将帅取其才能不必责以廉谨故兵法有所谓使贪者国初委任诸将得其道矣自西边用兵有以公使钱得罪者法令既密故武功不逮可戒哉小廉曲谨之人虽不闻显过而其实难用材器磊落之士虽不修细行而可与有为今日之势亦云急矣为将帅者正当度越拘挛收拾才俊为腹心爪牙之用昔赵奢为将奉饭而进之者以百数所友者以千数待士如此供亿之费可知矣今诸将能循此轨辙岂不甚善然供亿既烦则支费必广毋以三尺绳之庶乎其可也何承矩筑塘贮水大兴屯田因以设险为戎马之限厥功伟矣然辄改诏书罪之大者也先朝念其有功且优容之此鼓舞豪杰之机括也岂非今日所当取则者乎
  论重镇
  自古善为国者必有可以凭借之地亦必有可以凭借之人故众建诸侯而有方伯连帅者焉宏材硕徳岿然为一时之望侯国视为准则王室赖以安强故古人注意焉今之帅阃古方伯也都会之地俱为重镇然当边事方殷之时就诸镇中有尤重者焉不知皆胜其任乎抑犹有物望未孚者乎夫重镇若巨室然生理备具取之不乏可以传之子孙是谓家计立规模植根本足以弼成丕基岂非家计之大者耶昔者高帝征战于外而得萧何焉为家计于关中光武亦征战于外而得寇恂焉为家计于河内是二臣者其谋虑深长其经理周密凡国所急者物物咸具故二君赖之以成帝业今吾所凭借者果何如哉敌有将亡之形而犹敢以虚声加我我有可乘之机而犹未能以重兵压之是何也则以内求诸己未能无慊也然则若何而可曰选用真贤付之阃寄而植立其所谓家计者斯得之矣孰为真贤曰朝野之间翕然同称无有异辞是谓公论所归斯真贤也今之诸镇固欲得如斯人者矣而犹虑其未然故愿公朝更加察焉选择人物分处要地尊其位重其禄假之以权财赋皆得自用官属皆得自辟展布四体惟所欲为人所难办之事次第而举然后中国有所凭借矣虽崛起方张者犹将畏之况垂亡之国乎昔者晋室南渡方伯之任莫重于荆徐荆州为国西门刺史常督七八州独为雄盛故祸变虽作未几复安实赖于重镇焉由是观之择真贤据都会岂非今日之要务哉
  杂著
  权大安军杨震仲谥节毅谥议
  议曰生死天下之常理忠义人臣之大闲有志之士宁杀其身毋容幸免者不敢以常理而越大闲也虽然死有易有难亦视时之严与宽何如其严也稍失臣节必诛无赦等死死节为愈故趋死也易其宽也有罪未必诛忍耻贪生亦可以徼幸故就死也难呜呼不以宽严贰其心大义所在视死如归者其惟烈丈夫乎杨公震仲始以兴元倅权知大安军逆曦檄还兴元且使来见见固不可去之其可乎我朝法令至宽洁身而去不从叛逆朝廷必将矜而宥之公心固知之矣独念兴元之还贼欲仗我而逐其帅帅可逐乎我一失节人必效之郡县皆为贼守而蜀非国家有矣节可屈乎节苟不屈此身虽死犹不死也屈节辱身苟活于世复何靣目见士大夫乎且人所以异于禽兽者此心之良尔昧于君臣之义而斵䘮其良心则与禽兽奚别孔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孟子曰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避也圣贤立论其严如此后之为臣者其可干名犯义而自弃于小人之域乎其可舍顺从逆以自全其区区之身乎此公之所以死也太常定谥能固所守曰节彊而有断曰毅可谓无忝矣自公之死大义著明人心兴起勃勃乎其不可遏扫除妖氛清我西土第其功者以手翦逆臣为首而君子谓公首倡大义功不在诛逆者之下此奉常定谥之本旨也兹不敢违谨议
  读管子
  管子非一人之笔亦非一时之书莫知谁所为以其言毛嫱西施吴王好剑推之当是春秋末年又持满定倾不为人客等语亦种蠡所尊用也其时固有师传而汉初学者讲习尤著贾谊晁错以为经本故司马迁谓读管氏书详哉其言之也篇目次第最齐整此乃汉世行书至成哀间向歆论定群籍古文日盛学者虽疑信未明而管氏申韩由此稍绌矣然自昔相承直云此是齐桓管仲相与谋议唯喏之辞余每惜晋人集诸葛亮事而今不存使管子施设果传于世浅识之士既不能至周孔之津涯随其才分亦足与立则管仲所亲尝经纪者岂不为之标指哉惟夫山林处士妄意窥测借以自名王术始变而后世信之转相疏剔幽蹊曲径遂与道绝而此书方为申韩之先驱鞅斯之初觉民罹其祸而不蒙其福也哀哉
  张鲁川字说
  庐陵张君名洙求字于余敬字之曰鲁川且告之曰子之名乃吾夫子教育英才之地也以天纵之圣统盟斯道俾万世之下人心著明三纲五常不泯不坠者其惟夫子乎斯名不绝于口则斯道不忘于心又重之以斯字人以是而称子入乎耳著乎心夫子之道将终其身而弗之忘矣孟子曰乃所愿则学孔子也孔子之谓集大成言此心此道无一毫之差至中至正至大至精万世学者之准的也有志于此则日进日新莫之能御矣子其勉之
  吴晦夫字说
  吴生炎求字于余余字之曰晦夫中庸曰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旨哉斯言古人为已工夫至精至密至深至实无愧乎此心而已晦夫其勉之
  郑徳源字说
  友人郑君名清之求字于余敬字之曰徳源夫水至清也而所以清者源也源之始发莫或汨之何尝有不清哉惟人亦然纯粹不杂天之所与也万善皆由是出故谓之源源微而难明一毫有差非其源矣惟至精者能察之蚤夜以思不得弗措所以求其源也幸而得之兢兢业业无敢放逸所以养其源也三才同源养而无害则与天地相似苟为无源虽以善为之其违道远矣乡原似忠信似廉洁而不可入尧舜之道杨墨似仁似义而卒蹈于无父无君之域源哉源哉可不精讲而实得之哉乍见孺子将入于井而人皆有怵惕恻隐之心箪食豆羮弗得则死而不屑于蹴尔之与非有所计虑于其间也由中而发不期而应此天机之自然也立身之源于是乎在流而不息孰能御之徳源可不笃志于此哉
  书赠傅正夫
  学以自得为贵学不自得犹不学也今观论语一书多六经之所未尝言而孟氏一书又多论语之所未尝言大圣大贤岂故求异于人哉得于心发于言亦不自知其为异也夫是之为自得之学呜呼此理微矣自象山既殁之后而自得之学始大兴于慈湖其初虽有得于象山而日用其力超然独见开明人心大有功于后学可不谓自得乎虽然慈湖之学慈湖所自有也学于慈湖者当如之何蚤夜以思求所以心通默识者改过迁善日进不止必将大有所发挥岂必一一蹑其迹哉如是则可谓善学矣正夫固有志于斯者某故因以告之
  书赠张伯常
  口传耳受虽多奚为发愤力行弗得弗措过虽微而必改善虽小而必为立志贵乎恢张保徳务在兢业毫发有疑不可谓学纯明不贰斯之谓盛
  书赠吴定夫
  南城吴定夫布衣芒履走天下欲遍识当世贤者所赍一布囊其囊用八尺布缩缝之其末衡缝之虚其中以便出纳权其轻重长短中分于肩上丁亥年来金坛访余与王去非今年春去非奉命守昭武时昭武盗方炽而去非行速亲旧不及偕亦无与偕者定夫时到中都慨然曰王君事不辞难君臣之义也我辈独无朋友之义乎即肩布囊卧起随之饮食必亲尝乃进凡去非平日亲旧知定夫在焉心乃安呜呼定夫岂直知朋友之义而已哉今夫士大夫义不胜利公不胜私惟知剥民脂膏以自封靡一旦闻金革之事则心摇胆战口出寒液虽驱之且不前盗贼之敢于陆梁其端由之若王君去非虽未敢以克乱全才自许而其至公血诚上通于天目前未见其比使盗贼而禽兽其心则已若犹人也能不为去非感乎定夫知其审矣故奋然而行岂特知有朋友之义而已哉方定夫访余时余馆之社仓凡仓前居民之贫者多受惠有一人操舟失业且丐矣定夫探囊出钱买舟与之今数口获全而舟固在余以其用之轻疑其所赍者厚不复察既去乃知匮矣欲周之不及去逾年有见之婺源者倾囊惟得所见诸贤像盖定夫每见一人则密属画工图之他皆无取其嗜好如此余欲方之古人未见其的因寄以白苎一端聊赋二十八字戏且谢之寄我南中布一个布钱还出布囊中长房定有神仙术可解倾囊赏战功
  书赠蒋宰
  康诰曰今民将在祗遹乃文考绍闻衣徳言往敷求于殷先哲王用保乂民汝丕远惟商耉成人宅心知训别求闻由古先哲王用康保民弘于天若徳裕乃身不废在王命君子之道无所不取则智益明徳益崇以临其民则恢然有馀裕矣求之不广用之易竭无以深得乎民心又岂能为俊伟光明之事业乎周公之称康叔曰未其有若汝封之心朕心朕徳惟乃知则康叔之贤有大过人者矣君临其国不过百里封畛若是其狭也可不劳而治而委曲告戒必欲其无所不取非独一端而止以商周为未足而又及于古先哲王则所求者愈广矣土不过同而唐虞是则毋乃割鸡而用牛刀乎曰兹所以为古治之盛也今为县令者丰财而已尔巧谄而已尔徒为一身计而未尝为吾民计有谈古人之盛美者则鄙笑以为迂而岂能有所取法乎乡君子蒋君伯见处衰俗之中而慨然有复古之心闻嘉言善行求之如不及百里之民其将均被其泽乎其之官也踵门告别某敬书以赠之









  絜斋集卷七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絜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八
  宋 袁燮 撰
  
  繁昌乡饮序
  孟子曰规矩方员之至也圣人人伦之至也莫尊于圣人不可复加矣然不过于人伦之中全之尽之非能外是而加毫末也其言之的如此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行之疾徐跬步之差尔而弟与不弟是非异涂尧舜桀跖之所由分也岂可谓细事哉古者乡饮酒之礼六十者坐五十者立笾豆之多寡皆视其齿其别有四严于长幼之辨如此风教所关故也而俗吏以为不急而忽之而废之可乎吾友南仲宗室之秀也名善潼有志斯道为宰繁昌举行乡饮于学仿古者宾主介僎三宾众宾之制三揖三逊献酬修爵之仪而参以今礼济济乎其可观秩秩乎其可则周旋其间者悌顺恭逊之美油然而生世俗桀骜之习泯焉不作而司正扬觯又语以忠于君孝于亲睦于闺门比于乡党者其为化民成俗之助不既多乎昔子游弦歌武城其言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南仲之意端在于此余是以嘉之
  象山先生文集序
  天有北辰而众星拱焉地有泰岳而众山宗焉人有师表而后学归焉象山先生其学之北辰泰岳欤自始知学讲求大道弗得弗措久而寖明又久而大明此心此理贯通融会美在其中不劳外索揭诸当时曰学问之要得其本心而已心之本真未尝不善有不善者非其初然也孟子尝言之矣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得我而为之此之谓失其本心其言昭晰如是而学者未能深信谓道为隐而不知其著谓道为邈而不知其近求之愈过道愈湮郁至先生始大发之如指迷涂如药久病迷者悟病者愈不越于日用之间而本心在是矣学者亲承师训向也跂望圣贤若千万里之隔今乃知与我同本培之溉之皆足以敷荣茂遂岂不深可庆哉呜呼先生之惠后学宏矣先生之言悉由中出上而起沃君心下而切磨同志又下而开晓黎庶及其他杂然著述皆此心也儒释之所以分义利之所由别剖析至精如辨白黒遏俗学之横流援天下于既溺吾道之统盟不在兹乎燮识先生于行都亲博约者屡矣或竟日以至夜分未尝见其有昏怠之色表里清明神采照映得诸观感鄙吝已消矧复警䇿之言字字切已欤先生之殁馀二十年遗言炳炳精神犹在敬而观之心神俱肃若亲炙然临汝尝刊行矣尚多缺略先生之子持之伯微裒而益之合二十卷刊于仓司流布寖广书满天下而精神亦无不遍言近而指远虽使古人复生莫之能易呜呼兹其所以为后学师表欤先生讳九渊字子静抚州金谿人也尝讲学于象山学者尊之为象山先生云嘉定五年九月戊申门人四明袁燮谨书
  浮光战守录序
  自古论兵家之胜负者系乎算之多与寡而已然算之多寡有甚相辽绝者有相去无几者赵括之疏也而遇白起陈馀之迂也而遇韩信不待两军交锋而胜负已分矣曹孟徳一世之雄而败于周瑜杜曾勇冠三军而败于周访夫曹与杜岂可谓无算一时智虑有所不若则不能制敌而敌制之譬诸奕焉举棋一差斯不胜其耦矣是故用兵为最难兵死地岂可以易言哉昔者夫子尝曰我战则克而答子路三军之问则曰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此其计虑之精深堤防之严密无复遗䇿矣以天纵之将圣犹不敢忽如是况他人乎今观浮光战守录太守柴侯以寡敌众而三年之间战则必克守则必固威名赫然震耀当世或者精深而严密亦有非常人所能窥测者欤夫战而无谋谓之浪战守而无䇿谓之徒守柴侯之所为岂仓猝举事侥幸于一掷哉诚心为国不顾一身之利害君子观其忠兼通群书周知兵家之机要君子观其略出奇无穷有似乎即墨之守君子观其智战于城外取则于昆阳之师君子观其勇合是四者何事不集而又能勤于求助王君辛名将也安昌之役突入敌帐枭统军首可谓胆勇矣而与之恊力及其他才俊鼔之舞之颉颃争奋共图勲业皆得牵联登载于此吴志有之曰同舟涉海一事不牢俱受其败浮光之战守真无一事之不牢者欤此余所以三复是录而深嘉之
  送右史将漕江左序
  起居真舍人以精博之学端方之操立螭坳进谠言蹇蹇谔谔作时砥柱搢绅倚以为重海内想望风采呜呼可谓正人也已边事方殷将漕江左欲豫为战舰之备朝家委寄之意亦不轻矣而一时公论皆深惜其去盖汲直在朝淮南寝谋忠鲠之士精神折冲国势所赖以安强也其可远去乎虽然前朝旧事凡欲畀以大任者皆先历河北都漕等官盖欲其谙事宜积雅望也今之选用无亦是意乎起居正色敢言知有吾君而不知有吾身知有宗社生灵而不知有吾家视此身之进退不啻如浮云之去来未尝以他念杂之玉壶寒冰表里洞彻此则起居之本心非由外至者也昔者伯禹治水八年于外过门而不入子泣而弗顾夫片时之顷一至其家似未害也而有所不暇此圣人之心所以精一也中庸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大雅曰上帝临汝无贰尔心维此大本不必他求卓然不贰万善咸具古人所以兢兢业业不敢稍懈者惧其或贰也起居常秉兹心造次不舍惟正涂是遵惟公家是念力持斯世将有望焉诗不云乎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终之实难起居其思之
  题跋
  跋丁未御书
  君臣父子人之大伦也君父蒙尘于外而臣子恬然坐视弗救岂复有人心哉靖康之祸惨矣公卿大臣平居献佞贡谀临难奉头䑕窜宗巴倾危曾莫之恤延康尚书何公独能忠义奋发纠合同盟倡大义于天下圣心简在宠以奎画其后归诸御府而别录之以宝蔵于家尚书之志念深矣昔穆王命君牙曰惟乃祖乃父世笃忠贞服劳王家孟子亦称故国非乔木之谓世臣之谓也尚书忠义如此后嗣子孙诚能续而不绝斯足以世其家矣呜呼其伟矣夫
  跋宣和六年御制赐沈晦
  国朝取士之盛是年为最盖承平既久俊秀云集徽皇圣度兼容纤芥之善网罗不遗殿庐考阅将军别有旨以御前特试者参入五等凡七十馀人非故事也或者圣意自有所在耶沈公晦万言正对为天下第一既而致身侍从直道进退蔚为名臣其曾孙临川法曹燧示臣以闻喜宴所赐御诗既见当时宠光之盛矣而复以乃祖奏议一巨编俾臣观之忠鲠深切皆足以感格君心兴起世道臣益知徽祖所以简拔真才盖不専取夫象数之学呜呼伟哉
  跋云巢王公续雅
  云巢王公名卿之子也嗜古书有美才而恬于荣利凡世俗所乐者不入于心而岩壑奇绝之趣斯须不忘也胸襟如此发而为诗清新俊逸出乎尘垢之外理当然尔传曰不知其人视其友紫微于湖张公一代之杰也而与云巢为莫逆交更唱迭和则云巢之高致可知矣余来临汝始识云巢之二子皆修谨守家法一日示予以先大夫续雅一编予敬观之皆超轶绝尘语也秋山诗云朝来倚危栏爽气真可咽此非吃烟火食人所能道者二子盍面山筑小亭名之曰咽爽以无忘先君子之雅趣乎
  跋高公所书孝经
  孝经一书百行之根源也赠特进四明高公尝亲笔之以授其孙传之至今特进乃春官贰卿介弟贰卿以学行之粹著称于绍兴间与秦丞相相忤终其身不复用屏居乡闾士之得于亲炙有所启发者多矣况其同气之亲乎今观其遗书楷而有法无一点一画猝然而作者扬子云言书心画也柳诚悬亦云心正则笔正心者一身之宗主家传之要道也人孰不爱其子孙与之爵秩心不正则不能继丰其财用心不正则不能保惟此心之传精纯不杂气脉不间其将弥久而弥昌乎公之曾孙国子进士指得此一编保而蔵之所以宝此心也高氏之兴庶乎未艾余是以嘉之
  跋中丞陆公奏稿
  陆中丞者阙其名然以徽皇实录观之政和六年七月丙辰大司成陆蕴除中丞七年五月甲午盛章以宣和殿学士提举崇福宫是月庚戌中丞陆蕴以龙图阁待制知福州今观奏稿论盛章一疏乃章奉嗣之后寻许朔望入朝中丞恶其不正是以攻之当是时士大夫柔佞成风而独能排奸如此所谓凤鸣朝阳者耶未几补外可为太息其后有陆徳先者亦为中丞无所建明非蕴比也余故表而出之
  跋胡文恭草槀后
  胡公外和而中刚平居温温不动声气谨重不轻发发亦不可回此欧阳公所以有取也苏子由以直言对策指陈阙失批逆鳞而不顾可谓忠谠矣而坚欲黜之何哉虽然公非恶直丑正者内侍杨怀敏势动中外既以罪斥未几召复故官公时知制诰极论其不可不为草制亦可谓有守矣论人物者毋以一眚掩其他美可也
  跋李丞相论和议稿
  汉仲长统有言中世之选三公也务于清悫谨畏是乃妇女之检闲乡曲之常人尔信哉扶颠持危国家重寄非英伟奇杰之士孰能胜之若李公者足以当乎此矣观其言语字画犹足以使人起敬况亲炙之乎李公取友必端则常公亦正人也余是以两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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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蕲州之殁某既铭其墓矣今又得诸贤相继正论互发而大义愈益光明纵有不知而妄议者于正人何伤焉而有可深恨者古制不明守御之职懵不知其所在遂使忠臣义士枉被其毒且蕲州今为次边距极边亦远矣而敌人无所忌惮辄敢破我藩篱越我堂奥而深入我之次边是谁之过欤古人称天子守在四夷天子卑守在诸侯诸侯守在四邻诸侯卑守在四境盖守御之地当于其远近不足言也而居极边者不任其职方伯连帅缓不及事而剖符次边者独当其锋岂不难哉启敌人轻侮之心为边境无穷之害既遂其欲稍有间隙又将乘之使吾奔命不暇将何便于此皆守御之职苟且因循不于其远之故诚得如李牧赵奢辈训吾甲兵足吾财用丰吾犒赏严备而固守之彼或侵疆吾尾其后岂能无反顾之忧哉古所谓老熊当道卧貉子不敢过者也虽藩篱不可得而攻又岂能越吾之堂奥乎又岂能窥吾之近边乎当今之务莫切于此忠于国家者盍为明时亟言之
  跋罗亨甫书陈使者死节事
  有愧而生不若无愧而死大义昭然若揭日月人之良心也陈公之死节非有意为之大本著明如水之寒火之热天性则然尔呜呼可尚也夫
  跋相山正论
  故枢密使王公淳熙间召为大宗伯某进拜焉仪表丰伟议论英发当今海内有如此人物可谓罕见矣今观相山正论一编乃识其源流之所自艰难之秋忠愤鲠切明白精当人所不敢及者公能言之深有补于当世急务家教所渐宜其有子如此哉及读尚书倪公表先待制之墓于是益知其所从出奸相盗权妄开边隙无敢少拂其意者而公独力与之争曾不暇为一身计非相山教以义方之明验欤夫君子小人之分义与利而已故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义者天下之公利者一己之私也忠臣之心知有国家焉尔遑他恤乎王氏一门正人继作遂为世家孟子曰所谓故国者非乔木之谓而世臣之谓若伊尹之有陟周公之有伯禽召康公之有虎始可谓能世其家者料院天姿英迈寤寐于斯必将竭其忠诚与其先世同一轨辙诗不云乎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呜呼尚勉之哉
  跋滕君勿斋记后
  士君子之立于斯世所以殊于众人者以其知道也不学则不知道不知道则无以为人故圣人有言朝闻道夕死可矣夕死而甘心至切之辞也何谓道曰此是彼非不过两端舍其非从其是道在是矣皇极之敷言曰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旨哉言乎勿为不善有不可胜用者孟子亦云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如此而已矣古人明白切至之论大槩如此滕君以勿名斋其义至约而所该甚广有合于古人之心余是以嘉之
  跋子渊兄弟行实
  士大夫有立于当世要以尚志为本其志不大而朝思夕虑不出于蕞尔形体之微其何以任重致远乎南城傅氏兄弟天资俱高辅以笃学不安于小成而用力于大道昭晰无疑毫发不差子渊之所得于象山先生者可谓端的矣二弟继之同此一源皆人中之杰也子渊化行百里不劳施为自然感动三年间杖有罪者才十有六此岂小丈夫挟区区之智术者所能为乎和父居官率由此道子野虽老于韦布而开禧所上书慨然有忧宗社生灵之心其子正夫亲炙慈湖有得于中气脉相续无有间断夫以古先盛时人物为的而自汉而下有所不屑始可谓有大志矣日进无疆谁能御之有其善丧厥善智及之仁不能守虽得必失则其智犹未大也呜呼可不勉哉
  跋祖姑岁月记
  某生于绍兴甲子为儿时先妣戴淑人屡为某言六世祖姑之贤祖姑适奉川蒋氏其殁也以辛未之春某生八年矣奉川距城差远厥子若孙未尝相与还往嘉定壬午岁始有见访者问其家世则祖姑之孙也示某祖姑岁月记称赞之语与先淑人所言皆合临死生之际恬然不乱若有所悟入者可不谓贤乎而不能保天年才三十有一而终可为永叹其孙名怿亦佳士以祖姑之善行馀庆所钟宜其有后也方兴未艾于是可占云
  题魏丞相诗
  古人之作诗犹天籁之自鸣尔志之所至诗亦至焉直已而发不知其所以然又何暇求夫语言之工哉故圣人断之曰思无邪心无邪思一言一句自然精纯此所以垂百世之典刑也魏晋诸贤之作虽不逮古犹有舂容恬畅之风而陶靖节为最不烦雕琢理趣深长非馀子所及故东坡苏公言渊明不为诗写其胸中之妙尔唐人最工于诗苦心疲神以索之句愈新巧去古愈邈独杜少陵雄杰宏放兼有众美可谓难能矣然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子美所自道也诗本言志而以惊人为能与古异矣后生承风薰染积习甚者推敲二字毫厘必计或其母忧之谓是儿欲呕出心乃已镌磨锻炼至是而极孰知夫古人之诗吟咏情性浑然天成者乎丞相寿春魏公以诗名闻天下清雄赡逸而归于义理之正其发有源故流不竭盖公尝使北矣冒不测之险戈㦸满前不少挠屈卒定敌国之礼相我阜陵中外宁一其薨且葬也故相陈申公作诗挽之有谠论见排奸之句则知当时邪佞小人见沮于公者不少矣正直如是诗律之严可推而知也某来临汝公孙某为郡丞示公遗稿见属为序某非工诗者又岂能评诗然古国风雅颂之微旨尝探索之得其大略以律后世之为诗者品格高下了然可睹故于公敛衽起敬焉敬其诗者敬其人也公之名徳死且不朽公之篇咏亦将流传于无穷呜呼可敬也夫
  题宋教授诗册后
  余观工于诗者代不乏人而能世其家者几希惟杜审言之孙甫最为烜赫苏东坡之后过颇有佳语而去迺翁远甚不足以相继今西园公阮以诗鸣而谦甫之诗伟丽清骚酷肖迺翁之风此所谓维其有之是以似之者耶然西园位不配徳年亦不寿识者伤之谦甫齿发方壮志气挺特议论坚正而风骨难老他日必将光大其门一第岂足道哉此余所以知宋氏之方兴而未艾云
  跋陈宜州诗
  嘉定中余官成均始识陈宜州之子森爱其风度洒落志操坚正而知源流之有自今观宜州亲笔此诗信哉有是父所以有是子耶夫人心至灵是非善恶靡不知之以边功幸赏之故而置六十四人于死地岂人之本心哉利欲诱之不能自克尔宜州力争之宁得罪以去而不忍六十四人死于非辜卒全其生非有为而然本心著明自不能已尔由是观之士君子平居讲学果为何事一言以蔽之曰不没其本心而已万善之原皆繇是出呜呼宁不伟哉
  跋东坡词
  裕陵可谓英主矣愤外域之彊欲以威制之用师西羌所以断匈奴右臂为收复燕南之阶也睿谟远矣鬼章青宜结之捷拨厥所原于是归功焉告裕陵词苏公笔也与此歌同指铭温公墓隧亦称四夷来同为神考之功然则威外裔安中夏固帝王之长算伟绩也呜呼丑类方强犹欲服之况至弱之时易为力者乎
  跋八箴
  八箴之作可谓忠告善道笃于朋友之义矣临川使君实佩服之造次不忘可谓有志于斯道矣然余以为八者厥名虽殊其本一也人之本心万善咸具乍见孺子将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嗟来之食宁死不受是之谓本心然则公廉勤谨忠信和缓非人之本心乎大本昭融一以贯之可也
  跋先仓部戏贺何端明得子诗
  庆门昨夜梦熊罴晓得明珠照凤池却忆刘郎诗句好海中仙果子生迟端明尚书何公娶某之高祖父光禄公之女为越国夫人岁在丁未尚书帅师勤王己而暂寓甬东曾大父被命守泗待次于家因得与尚书周旋小诗倡酬虽一时戏语而字字精当前辈风流醖藉亦足以窥一斑矣尚书之曾孙处权出此卷示某感叹久之敬书其后以致两翁情义之笃后裔所不可忘者
  题孙吉甫游东山跋
  论者多非晋人尚清谈虽谢太傅之贤亦不免见讥嗟夫谢公岂易及哉淝水之役苻秦以百万之师下瞰长江京邑震恐不知所措而公从容应之曾无惧色毋乃姑为是矫情以镇物欤曰非也公之料事审矣平居暇日家庭之间与其弟及兄子朝夕切磨讲之熟矣制胜之具了然于胸中谈笑指麾摧折勍敌迄不复振谢公岂易及哉吾友孙君吉甫学通古今述东山经行寓止之处甚备非爱东山也爱谢公也昔召伯之教明于南国憩茇所在后人追思勿翦其木而甘棠之诗作非爱甘棠也爱召伯也吉甫之意或者亦出于是也夫
  跋西园诗集
  欧阳公言语妙天下浑然精粹无片言半辞舛驳于其间可谓至矣而张之壁间往复观之一字未安改之乃已譬之美玉极雕琢之工而后莹乎其可观也今观西园公之诗亦然精丽高雅无辛苦迫切之态若不甚经意者而阅其稿则窜定多矣大抵似其为人自律甚严纤微有所必计廉白之操著称一时宜其发于笔端亦犹是也余是以深嘉之
  题彭君筑象山室
  义理之学乾道淳熙间讲切尤精一时硕学为后宗师者班班可睹矣而切近端的平正明白惟象山先生为然或谓先生之学如禅家者流单传心印此不谓知先生者先生发明本心昭如日月之揭岂恍惚茫昧自神其说者哉彭君清贫至骨而能筑室于山以屈致明师可谓知所尊尚矣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慕景行而行之犹仰高山而身履其巅也尚勉之哉
  跋二王帖
  穆王命君牙惟乃祖乃父世笃忠贞又曰纉乃旧服无忝祖考宣王命召穆公亦以康公期之曰召公维翰谓康公也曰召公是似欲穆公似乃祖也治世盛时所贵乎世家者盖如此今观二王相继名徳岿然可谓盛矣为之后裔者可不自勉哉
  题王逸少帖
  锺鼎古篆荘重有典则如正人端士对之令人起敬篆变而隶犹曰近古自东晋以来推王逸少为第一不知篆隶之遗法欤抑少逸自出新意为之欤深晓书者当能辨之
  跋范文正公环庆帖
  范文正公以英迈宏杰之才震耀当世区置西事具有方略观此一帖可推而知矣夫人物伟特如是而形于字画乃尔精谨何也志气要当恢张保养务在兢业阙一焉不可兢业而不恢张则所志者狭矣恢张而不兢业则所养者亏矣古人有言胆欲大心欲小公兼斯二者兹所以为一代之杰也欤
  跋杜正献公帖
  位乎百僚之上当天下之重任者孰为先务秉公心行正道而已杜公居相位日浅功业亦不多见然至今天下推为正人观其遗墨犹使人敛衽起敬况亲炙之者乎呜呼正人之可为贵也如此
  题杨省元泌所藏东坡帖
  苏公才华擅一世而未尝有矜己轻物之心观此数帖乐易慈祥之气犹可挹也虽然公非苟同者自荆公犹不为少屈趋舍殊途因应凿枘而于杨子亲厚如此其有契于心也夫
  跋林叔全所藏东坡帖
  古之君子无一念不在国家未尝为身计也大义所在九死不顾遑恤他哉观公此帖足以知其平生之志不在于区区口体之养高名全节迄今炳焕信非偶然吾乡清敏丰公致身常伯累镇大藩而资产才七十亩与公俱为元祐名臣厥志同尔龚彦和远谪穷荒囊无一钱手执纸扇沿途乞丐以达贬所陈后山守道固穷不胜饥冻以至于死若此二公者虽一亩之田亦无有矣窃悲末俗之陋追想前辈高躅遂敬书之
  跋涪翁帖
  涪翁一代人杰言为世准无一可议此卷所云士不可以一日不学民不可以一日无教其言当矣然论为人父母非听狱求盗之谓则所未喻夫狱讼得其情盗发而辄得非细故也其为急务与劝学养士等尔而抑扬若是不亦偏乎虽然先圣言兵食可去信不可去岂谓兵食果可缺哉正欲甚言民信之重不得不尔故曰不以辞害意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如是而观涪翁之语亦无可议者矣
  跋涪翁帖后
  涪翁书大率豪逸放肆不纯用古人法度常称杜周有言三尺法安在哉前王所是著为律后王所是疏为令以此论书而东坡绝倒雅意于不俗有戈㦸纵横之状不得已焉耳今观此帖乃能敛以就规矩本心之所形也良可宝云
  跋江谏议民望与超然居士帖
  谏议江公以谠言结知徽皇天下推为正人既而流落不偶梁师成见柱上刻公姓名乃奎画也请所以简记之故帝称其忠师成曰何为不用帝曰我用斯人尔辈何所容其身乎及宣和间公避寇抵京师游郊外佛庐与襌衲语师成属寺僧具素馔延之一后生在焉公知其为梁氏子亟起僧固留之厥子因前具言乃父归向之意甚切食罢语之曰寄谢尊君燕云之役谨不可与公岂为师成者哉时方贵幸用事足以力阻建议者而罢其役故以斯言晓之惜乎仅能勿与而弗能止也然公之忠诚无有愧怍此超然居士所以心服其贤而交情至笃欤传曰不知其人视其友斯亦足以知超然之贤矣
  题赵华阁帖
  华阁赵公人物之翘楚也有家传之学有师友之训志操之挺特器业之宏伟足以有为于斯世矣而雅意静退不以立朝为荣而欲以外庸自见平生所蕴形于施设者不过一州一路而止其亦狭矣虽然贤者所行足为世准使为士大夫者闻公难进易退之风砥砺廉隅有特立之操为守为师者闻公政事之美则而效之有可纪之绩所及不既广乎某始叨从班公即以书见教云我先公之居此地也専以论思献纳为职奏篇甚富凡当世利害知无不言某自闻斯语服膺不失二三年间罄惓惓之忠有犯无隐者公实教之也以某一介推之则知受教于公有所兴发者多而孰谓其狭哉呜呼可敬也夫
  题唐子西与游公帖
  某之先君嗜古好书于唐子西遗编爱之尤笃尝手自抄成一巨帙意者深有契于心耶所与游公帖不喜使君得循州喜循州再得使君有味其言故游氏子孙宝藏至今某因是以知游公之贤且有怀于先君故并识之
  跋林戸曹帖
  建炎猾夏之祸四明最酷玉石俱焚戸曹林公挈家浮海独免于难若有以相之人皆称公仁厚喜施义所当与倾倒不靳此念笃切感通神明兹所以获为善之报财雄一州而后人资用仅给盖所散者多矣今观遗墨清雅可爱灵台湛然不为俗氛所汨流露宜尔也我先祖朝奉实公子婿亦以好施著称乡党殆薰炙使然公之曾孙叔全亦清谨士出示此卷因并述之
  题杨诚斋帖
  杨公不妄许可而书辞有云平生得友议论印劵志趋符节无如左右者其贤可知盖家庭义方之教也
  题诚斋帖
  诚斋杨公未第时尝小蹶矣自期以千里之姿必能致远竟如其言历官中外表表可纪抽身早退晚节益高其平生之志也欤
  跋傅给事帖
  杨应诚之难信甚易知也案应诚原本误诚斋今据宋史改正以高皇之聪明宁不知此二圣越在沙漠朝夕思念不胜痛切凡有献策者无所不纳庶几乎万一耳此圣人之心也给事傅公亦岂不知应诚之为非然与之长书反复激切幸其一悟为国家计不得不然其忠臣之心欤夫心者源也高宗绍开中兴傅公为名侍从皆源于是观此卷者盍以是思之
  跋正言杨公帖
  君子之出处随其时而已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随时之意也正言杨公之去实当元祐二年可谓有道之时奚去之果或者如疏广受归休于汉氏中兴之日欤二疏之归元康三年也东坡苏公赞之曰杀盖杨韩盖三良臣先生怜之振袂脱屣按宽饶延寿恽之诛乃在神爵五凤间二疏既归之后曰先生怜之何哉独赵广汉以元康二年诛逾年二疏遂致其事亦可谓见几而作者矣若夫元祐垂帘之时正人虽满朝而矫枉者或过于正时论少偏必有不契于杨公者矣勇决丐归求仁得仁奉陵宠以宸翰焜燿无穷与夫贪进不止湮没无称者岂不相远哉余是以深嘉之
  跋寺丞杨公帖
  贤者在朝则国重为此论者亦谓有好贤之心矣余以为能重其国正不必胶于在朝与否也见远识微奉身而退与斯道为郛郭独不足以重其国耶涪翁钓台诗能令汉家重九鼎桐江波上一丝风子陵一布衣耳能使东京士大夫砥砺名节以沮奸雄之心子陵实使然岂必居其位耶然则寺丞杨公不屈于权臣用事之日可谓刚毅有守矣余闻古人重世家取其源流相续也公之伯父正言公乞身于元祐二年天下高其节既无愧古人矣公复继之又无愧于伯父继公而作其可有愧于公乎果无所愧则足以世其家矣可不勉哉
  题吕子约帖
  吕氏再世居鼎辅正献公之子原明又甚贤故其门为最盛右丞遭伪楚之变虽不能死然以大义开晓僣逆迎奉昭慈垂帘听政不为无功矣而议者终疑之子约及其兄礼部口虽不言常有盖前人愆之意礼部既卒子约独当门戸之责益自愤励卒以触权要获罪谪死方彭忠肃公之攻韩也子约以为己甚既而自攻之友人石应之问其故子约曰彼从臣可以从容献纳我小官幸而获对敢不亟尽忠乎其大节如此门戸于是乎有光矣子约刚介寡合而于曾君道夫书问不绝或者其臭味草木也夫
  题晦翁帖
  淳熙己丑之岁四明大饥某待次里中晦翁贻书郡守谢侯谓救荒之策合与某共讲之某虽心敬晦翁未之识也久而吕子约为仓官晦翁屡遗之书未尝不拳拳于愚不肖自念何以得此或者过听以为可教耶后七年子约为大府丞表对鲠切权臣恶之贬谪以死晦翁痛伤之与曾君道夫帖言之不置夫君子之善善恶恶岂有私意优于天下而喜邦家殄绝而忧根诸中心形于翰墨道夫宝蔵之时时览观有所感发其用力于斯道者耶
  跋家蔵顾宏所临王摩诘雪江图
  后世率以临画不足为奇惟真迹乃可贵然韩退之画记有云得阎本绝人事而摹得之是非真迹也失之于闽中而往来于怀不能自释何惓惓若是耶王初寮生于极盛之时所见名画多矣而顾谓此图为珍玩不以为临本而鄙之岂其风流馀韵有可贵者耶
  题臧敬甫所藏李伯时画观音佛
  观音入定一念不萌龙眠写之浑然天成非观音之心至简至易匪高匪深或者神交默契无间之可寻耶
  跋林郎中韩干马
  尝观杜少陵丹青引有曰至尊含笑催赐金圉人太仆皆惆怅所以咏曹将军画马之工也马之真者曾不霑睗而画者反赐之金颠倒如此其惆怅固宜因兹以思真不胜伪大抵如此亦犹笃实之士不容于世也虽然将军之技几于道矣弟子如韩干且不能及矣况寻常之流乎披图阅之凛然生意动心骇目可贵也哉
  跋林郎中巨然画三轴
  仆尝论技之精者与人心无不契合庖丁之解牛轮扁之斵轮痀瘘之承蜩其实一也今观此轩所蔵巨然墨妙凡三轴有无穷之趣而无一点俗气浑然天成刻画不露深有当于人心可谓精矣是以君宝之
  跋林郎中惠崇画
  惠崇笔迹时一见之类多赝者故虽得其髣髴终不足以取信惟此卷最真无毫发遗恨良可珍也
  跋赵侍郎三物
  余观古人所作一器一物靡不精致诚心所形非苟然者今之器物较之全盛时已不侔矣况愈远者乎即此可以观世变云









  絜斋集卷八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絜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九
  宋 袁燮 撰
  
  唐十六卫记
  圆穹垂象宿曜环峙居氐之角厥惟骑官而羽林天军列阵营室旄头钩陈拱布帝座皆天子虎贲士所以宿卫辅翼者也王者仰稽天文故乘舆所在爰备爪牙周礼宫正掌王宫戒令纠禁夕击柝而比之秦立卫尉汉有甘泉建章未央长乐等卿各董其官职又屯南北军于京师周庐千列徼道绮错植铩垂𢧕警夜巡昼郎官交㦸悉大臣子弟以重其任武帝复置长水胡骑八校卫宣曲屯御唐有天下锐意兵政初踵隋制开十六卫武德五年遂改左右翊卫曰左右卫府案唐书无府字骁骑卫曰骁骑卫府案唐书唐初因隋旧为骁卫府不名骁骑屯御二卫曰威卫案唐书改屯卫为威卫系龙朔二年领军卫备身曰左右府案唐书唐初因隋旧名置领军卫无改为左右府事显庆三年案唐书系五年改左右府为千牛案唐书显庆五年以左右领左右府为千牛府左右府上应脱左右领三字龙朔二年卫骁武各省府字案唐书是年去骁卫府府字左右卫武卫旧不名府改监门府曰卫以威卫为武威案唐书是年改屯卫为威卫无再改制事武候卫为金吾千牛为奉宸后复曰千牛卫光宅元年又以骁武威领四卫为武威鹰扬豹韬玉钤卫中宗即位始定制不易曰左右卫掌宫禁宿卫凡五府外府皆总制焉折冲府骁骑番上者受其名簿以配其职曰骁卫曰武卫曰威卫曰领军卫分掌翊卫外府豹骑熊骑羽林之士曰金吾卫掌宫中京城巡警烽候道路水草之宜师田则执左右营之禁大功役与御史巡行曰监门卫掌诸门禁卫门籍九品以上月送籍于卫朝参奏对及仪仗出入必阅其数以器用入宫则籍而判之曰千牛卫掌侍卫仆御兵仗朝会升殿列侍射则率属以从卫有左右上将军大将军各一人専判卫事将军二人副之属吏有长吏录事以为仓兵骑胄四曹参军武吏有中候司阶戈㦸长上合为员五百二十有四中郎郎将三卫校尉旅师队正合七千六百二十有六而士卒弗著呜呼亦云备矣时天下折冲逾八百府皆挈其政更休迭处居则扈从法驾折中外未萌之变四方有警命将帅之出征事已辄罢此高祖太宗致治之本而防微杜患之意也昔晋文之入也无卫驯致吕却之难微勃鞮之言晋不国矣及秦伯遗纪纲之仆国势既振城濮一战而霸晋一侯国也以三千之卒而成败较然况赫赫天子可无军旅之容环之毂下而壮国体哉惟十六卫之设事大体重有唐词宗相望未闻援毫以识本始诚阙文焉谨次叙往牒追书为记若夫官制沿革冗长特甚纪事备成不可以无述故并采周汉之迹而著之以示后世云
  颜苏二公祠记
  自古人才有卓然关系世道者其惟节义之士乎盖水必有防防决则水不可制屋必有栋栋折则屋无以立惟人亦然必有节义之士确乎不可夺者为之标准则人心兴起而公道著明不然者反是其所关系岂不甚大哉呜呼若唐之颜鲁公本朝之苏长公履险蹈难终其身未尝少屈真节义之士乎安禄山之变颜公忠愤奋发首唱大义兴起一时士大夫之心卒能摧折奸凶再安唐室李希烈之使心知其危冒死而不顾其刚毅特立有如此者苏公力争新法遂以忠鲠显名群邪媢嫉投诸散地元祐间与诸贤并进志稍伸矣犹不得久安于朝绍圣元符之际远谪穷荒而气不慑其砥节励行无愧于颜公故至今论人物者皆推尊之初吴兴庙祀颜公而祀苏公庙之庑郡守陈侯汶始立宝积院之祠以奉颜公杨侯长孺始立黄龙洞之祠以奉苏公二公皆此邦良牧人心所不能忘也然黄龙洞之祠虽杨侯创之实陈侯续之及今太守赵侯希苍之至顾瞻此祠据爽垲之地思前人创立之艰图所以永久勿坏者益究心焉轮奂之美功力之坚有加于往日则合颜苏二公共为一祠前临震泽波澜浩渺广吞三郡旁揖卞山形势崷崒雄镇一方登堂一望则苍翠之色泓澄之辉上下交映使心形俱泰以二公之贤而血食于兹真不忝矣发乎谠论同一肺肠行乎正途同一轨辙此侯所以合而祀之也呜呼周公管蔡不相为谋禹稷颜子可以同道是心一差虽并时而生未免乖戾是心无间虽或先或后自然契合颜苏之节义其时异而心同者欤表先贤之景行为今日之丕式使苕霅之人则而象之洗濯其背公营私之习振发其守节徇义之心则虽后颜苏而生其坚正不回之操必有能继之者矣传曰有为者亦若是尚论古人谓之善友此侯所望于郡人者贻书属余为识其事是举也实关风教不敢以浅陋辞遂敬书之
  濓溪先生祠堂记
  儒者得正大之传人道之所由立也人与群物并生于覆载间而人所以独贵者道在焉尔道之切身甚于饥渴而室焉弗通终身冥行奚别于物故必有出群拔萃之彦发挥精微断然号于天下曰如是而为道人心晓然知所适从而后三纲五常不坠不绝矣昔者孔氏之门惟曾颜最知道颜子蚤死夫子哭之恸痛斯道之无托尔幸而曾子得之传之子思传之孟子皇皇乎正大之统昭晰无疑毫发不差此吾道所以与天地同流日月并明也自时厥后岂无儒宗然虽有求道之心而未有得道之实揣度其义故不能无疑依仿其说故不能无差所谓儒宗者视馀子为优尔圣人之堂奥岂其能深造之哉于是乎道统寖微不绝如线寥寥至于我宋乃始有若濓溪先生者精思密察窥见其真得颜氏子之乐潜养既深蹈履既熟乃笔之书乃见诸行事二程氏之学渊源于兹遂以斯道师表后进迄今学者趋向不迷繄谁之力实惟先生复开其端岂可忘所自哉先生尝为理掾矣囚或罪不至死而转运使欲杀之力争不合弃官将归使者感悟囚卒不死持节岭表者再荒崖绝岛巡历殆遍切于为民忘其为瘴毒之侵也呜呼先生此心足以对越上帝无愧古人矣赵清献公始尝疑之后乃大服曰天下士也吕正献公深知其贤力荐诸朝东坡苏公不轻许可而赋濓溪诗则曰先生本全徳廉退乃一隅此名未易得也太史黄公又以光风霁月比之想其翛然尘外表里融明能使当代人物敛衽起敬如此是可尚也通守零陵之日为拙赋以见志绍兴间赣川曾君迪为倅亦创一堂以拙名之嘉定八年郡丞吴兴臧君辛伯始绘其像祠于廰事西偏济南吕君昭亮丞相忠穆公孙也来继其后思表先贤以励薄俗乃辟地于拙堂之左聿新栋宇特设严像实九年闰七月旬有一日此俗吏之所未暇及者而汲汲为之有加于旧可谓逹于风教之原矣后之居是官者毋忘兹意稍弊则葺之使先生之道徳永为邦人矜式不亦善乎此吕君之志也遂为之书
  故节士詹公祠堂记
  死生之变人情之所甚畏也然大义所在有冒死不顾者义重于死焉尔虽然当论其世世方尚严失其守者必杀无赦与其全躯而死孰若全节而死则其趋死也不甚难势有所迫故也若夫忠厚之朝不惟守节者褒焉而失其守者亦宥焉侬智高之叛弃州而遁者不以失守之罪罪之悯其无坚城也况小官乎家法相传前后一揆当宣和间睦贼猖獗凡服劳于下位者纵不能死岂遽加戮而有挺然特立固守吾节不卑其所居之官不计其所遇之世可免于戮而不肯自全是必天资忠义无秋毫趋利避害之心所以不俟勉强不烦拟议而其大节伟如也若严陵詹公讳良臣者真其人矣缙云一尉百寮之末也年七十筋力衰薾而当逆俦方锐之锋其不敌明矣人劝公去公曰逐捕吾之职也奈何舍我职业而求活草间吾有死而已被执胁降不慑不屈发愤大骂极口而死朝廷高其节赠通直郎后以子贵赠光禄大夫呜呼常人之所甚爱者此身也而实不能自爱君子身膏白刃若不自爱也而实能爱其身何者义而死虽死亦荣不义而生虽生亦辱荣者为自爱乎辱者为自爱乎此不待剖判而黑白分矣自公之死节也大义一倡孰不兴起其有志为善者岂不益自勉励哉其执徳不固者岂不有愧怍哉公道以明正脉以续深有补于世教官若是之卑志若是之烈而名若是之高秋霜其严砥柱其壮金城其坚此之谓真男子此之谓人中杰此之谓不失本心百世之下精明不灭与夫苟且偷安草木俱腐者岂可同日而语哉今括苍郡丞公之曾孙也游宦公死节之邦追想先烈庸建祠宇俾邦人知前辈典型高山景行服膺无斁属识之因得附托以传不朽亦某之志愿也于是乎书
  元城横浦刘张二先生祠堂记
  乡友蒋君徳循通守安南且摄郡事始立元城刘公横浦张公二祠以其尝寓此邦也贻书属余幸为我识之余闻长民之职教化所首所以启良心成美俗也然告诏虽切人未必谕取夫前辈典型公论所推者仿古人祠先贤于学之意是崇是奉俾瞻其像者肃敬而闻其风者兴起兹其为教化也大矣刘公为谏大夫直徳谠言无避忌谪居南荒濒于九死确乎不可拔其言曰吾欲为元祐全人岁晚闲居或问之曰先生何以遣日公正色曰君子进徳修业惟日不足而可遣乎旨哉用力于仁造次不舍宜其能为全人也张公万言正对皆当世所切经帷劝讲语极精微思陵深美之权臣摈焉久谪而不悔亦刘公之流也两公俱天下伟人一言一动可为世则而徳循尊之慕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且率邦人同心致敬如对严师不敢慢易以兴其善以救其失真前修之用心哉贾生有言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向道类非俗吏所能为也徳循其拔俗者欤气貌温温语若不出于口而其中介然律己以廉莅官以公明于淑慝忠邪之辨观此两公之祠而尚徳之心著矣徳循名𬘓故吏部尚书讳猷之曾孙也崇宁初尚书为太常少卿忤执政意出倅此邦而徳循复践是职祖孙相望俱有令闻古所谓克世其家者欤余既深知其贤又嘉其能则象先贤也于是乎书
  丰清敏公祠记
  行天下之大道立天下之大节惟豪杰之士能之盖豪杰之士天资高学力固不为世俗气味之所诱怵此所以甚异于常人也呜呼若尚书清敏丰公者真所谓豪杰之士也欤历事三朝以道自任巍乎如泰华之崇确乎如金石之坚凛乎如冰霜之洁夷险一致始终不渝公道赖以维持善人赖以植立至今海内咸推尊之盖尝诵公之诗有曰日来月往无成期好把心源蚤夜思而后知公之所以特立者源乎是心而已大哉心乎天地同本精思以得之兢业以守之则亦可以与天地相似箪食豆羮得之不得死生分焉呼而与之不受蹴而与之不屑人之本心何尝不刚哉物欲摇之不能无动而本然之刚转而为弱矣弱而不返以顺为正自同妾妇岂不悲哉公之使绝域涉巨海震风折樯势若覆矣恬弗为惧正色立朝辨宣仁之诬排章蔡之奸论熙宁之法度以为当改宁与时忤不为己计非有得于心能如是乎内而退朝之后外而公事之馀独处一室恬无他好惟以图史自娱不侈奉养不畜妾媵萧然一山林学道之士也名位清显馀三十年所得俸赐散与亲故家无馀赀岁晚还乡有田才十亩敝庐仅十馀间陶然自适年逾从心须发不白陈忠肃公谪居于鄞于是得朋病且危犹与陈公对语清爽如平日然所养之深于是可占矣公之四世孙有俊牧仪真崇尚风教以公熙宁中尝主簿六合也爰即县庠绘像祠之晤乃祖高风劲节而属某识其事惟公言行之懿难以枚举然其源于是心者后学之所当知也表而扬之观者悚然濯磨旧习跂慕前修而知立身之要者如是庶有益乎虽然公之践履非有意为之也真积力久徳盛仁熟自顶至踵全体精明循而行之亦不自知所以然也盖有本者如是无本于中袭取于外虽有小善的然可观岂能日进无疆老而弥笃哉览者盍致思焉
  舒元质祠堂记
  士生于世以笃实不欺为主对越上帝而无嫌质诸古人而不怍微有差焉痛自惩艾无复毫发之矫伪是谓笃实呜呼若乡友舒君元质者真其人欤元质状貌不逾中人而雅有大志耻以一善自名每自循省苟不闻道无以为人汲汲乎不啻于饥者之嗜食寒者之索裘也游太学结交皆良友时张宣公官中都元质请益焉有所开警又与其兄西美弟元英同亲炙象山先生西美元英皆顿有省悟元质则曰吾非能一蹴而入其域也吾惟朝夕于斯刻苦磨砺改过迁善日有新功亦可以弗畔云尔元质此语某实亲闻之躬行愈力徳性益明与其兄弟家居讲贯若合符契罔有差别而后公论翕然并称之徽学雅称多士而自规绳废弛寖不如昔前官每有不可为之叹及元质典教此邦奋然曰士之媺恶独不在我乎则以身率之时犹在选调同寮有为之经营荐举者元质力止之曰是非我志也既而令闻蔼然诸公推挽惟恐后元质始受之不称门生不以骈俪语为谢盖信道甚笃利禄之念截然不萌故诸公亦深亮焉教人以躬行诸生知向方矣加之不惮勤劳日日诣学隆寒酷暑未尝少懈暮夜亦间往又筑风雩亭会集其上日有讲求涵泳之功质或不美毋庸忿疾端吾榘矱需其自新久乃有勇进不可遏者此邦之人追思至今佥曰吾乡学问之源窒而复通者此先生实开之也旧祠于学庳陋已甚拜跪不能容席献享不共未称所以尊崇之意校官李君以制及其诸生有请于郡中乃营新基为堂三间宏敞明洁非曩时比所以示不忘也呜呼人心之不能忘其惟有徳之君子乎才能智术事无剧易皆办非不可喜也翰音之登沟浍之盈何以能久岂若有徳之可贵哉元质之贤行可称述者多矣要以笃实不欺为主是主也万善之根本自信不疑而后人信之如圭璋璧琮人信其为美玉如麒麟凤凰人信其为嘉祥考其生平发于言论率由中出未尝见其一语之妄此易所谓有孚盈缶者可不谓有徳乎元质既殁诸子壹遵先训秩然有伦相勉以善道乡党中以为仪表非有徳之后典刑犹在而能尔乎行乎家者如是宜其新安之教入人之深虽久而不能忘也祠宇告具李君贻书于某曰事关风教幸为我识之某不敢辞
  镇江都统司题名记
  京口自晋世为东南重镇王苏之变繄丹阳是赖卒安晋室国朝南渡之后尤所倚重故握劲兵者皆一时宿将自蕲忠武王始蕲王勲名同鄂武穆至今天下称为韩岳忠勇可知矣淳熙间带御器械刘公都统是军者凡三年孝皇严于主帅之选而任用如此盖亦器能之伟然者也嘉定五年贤子吉州刺史君复践旧职荣宠烂焉将笔其名氏而题者已遍无馀续碑于是乎作前碑以蕲王为冠而此碑以刘侯为首或者他时拥旄仗节分茅胙土与蕲王相望俱为第一功耶侯之守边也婴孤城捍彊敌能使之逡巡退却江湖峒寇之扰奉诏讨之不専以殄戮为功而多方沮挠其谋凶渠震惧相继屈膝天子嘉之由贰而长陞诸南徐重帅权壮国威詟邻敌佥曰公哉此选也勒名于斯观者起敬侯益自勉焉若古有训功崇惟志业广惟勤侯之功业亦既表见矣志以崇之勤以广之旗常之纪云台凌烟之绘焜燿无极此则侯所以自期者故余亦以是期之
  江阴尉司新建营记
  江阴旧两尉盖控扼之地不得不然东尉既省事并而専其责逾重弓兵尝置二百人视旁邑为多养之亦加厚所以销奸宄安善良为江壖之保障也始余得尉兹邑或曰阻江而盗多予甚忧之既至而考弓兵之籍多阙不补询武艺之教亦复久废乃多方招募营葺射亭谨阅习法而至者常先后不齐察其故则远者居数里外近者犹二三里而家于尉曹之旁者才数人予喟然叹曰比曹之设本以备不虞尔群焉而居犹惧弗及散而不聚如缓急何欲择便地为营役大用艰莫开其端乃请于常平使者罗公求顷岁佣钱之未给者千七百馀缗与夫在官之田为之基公忻然从之田散而不属以易私田广三十亩邻于阅习之场爽垲宽平卜云其吉鸠工庀财考极相方矣会御史吴公力言弓兵利害宜拘之营以革散处之弊上施行之太守侯公奉命惟谨乃辍郡计钱以缗米以石者皆二百木三百章以佐其费罗公行部至而观焉复给钱三十万以竟其役盖经始于丁未之仲春而告具于是年之季冬凡为屋百七十六间而栖神有宇宿甲有房观功有亭凡授屋人处其一有功者加半或倍之董役而有劳者三之未有室者两人同之于是向之散处于外者合而为一等级相承上下有列而又穿渠潴水足以备灾斲石为梁无或病涉里中好义数家复以地假我乃翦榛莽辟道途而营垒备矣凡役之兴谋之而无沮为难谋之无沮而又有功焉尤其难也是役也诸所兴为悉仿军营制度而瓦木竹苇之直皆豫给之事克有济而于民无扰得非沮之者微而助焉者众欤然犹有惧焉盖自古业无钜细其能传诸久远者皆作者经营于前而继者维持于后也予鄙人也罢精惫思而不敢告劳以备不虞姑尽吾心焉若夫因其绪业加之润色使居其中者常聚而不散闻其风者畏惮而不敢发得无望于后人乎兹予所以为之记也
  江阴军司法厅壁记
  决曹为郡僚列纠掾理官下品秩微矣然律令所在职有常守自二千石之势临制境内如古诸侯可谓贵重矣至于断狱弊讼不敢専也必取平焉官虽卑贤者为之可使郡政如权衡之公是岂可忽哉虽然持平之难久矣世变推移科条益密而疑似多端縁之而轻重出入皆可于是乎有舞法之吏习俗浇讹机变百出而侥幸其㦯免于是乎有玩法之民方其设官之初职守是谨不以势位为间兹意寖失自下承上意所与夺不可以力胜于是乎忠厚清谨之士志不得伸者多有之嘻其难哉上以贵压我下以智欺我而吾欲持平其间平固未易持也反躬内省行有不得推原其所以然者庶其可乎若姑苏李君梦闻于此有志焉异时以明法进者官之中都近岁不历法曹不得任评刑李君之来澄江遵近制也不卑其官公勤自持以承其上以临其下有所不合则曰我未至也既大修公宇书吕刑屏间日以古人法语大训自策励推其心岂徒欲以一善自名哉叹持平之难念前日之庀其职者欲尽书之而是军也废置不常弗能纪远自绍兴三十有一年同于列郡复置是官而得居焉者十一人刻诸石陷诸壁间而属予为之记予以为书名氏列岁月此记者之常体尔将存其人嘉言善行庸可弗录往者吾不能知得于所见者可无传乎故并述之来者观焉知持平之本正已而勿求诸人则法行而政良矣盖李君之志也
  四明支盐仓厅壁记
  国家资盐䇲以裨用度其来尚矣而自浙江以东惟四明之利为博景徳四年置都盐场政和三年更名支盐仓每岁支发以袋计者五万一千八百六十有五商人执券以请输钱以佐之所输愈多则其本益厚而课益增为无穷之利厥有吏诛求而商人罕至重以侵渔而本钱日微又何以裨国用乎此仓官所以贵得人也惟勤则出纳谨惟公则吏奸戢惟倡率于上者有以兴起于人心而后下得以举其职今监察御史章公之使浙东也勇于集事不惮改作又与幕下之英精讲而亟图之严诛求之禁谨侵渔之防革本钱不以时给之弊卖诸盐戸计直而给然随取随与跃然乐从愿与官市盐于是乎大积是岁溢于额者二万六千有奇一转移之间而明效大验应不旋踵事果有不可为者耶括苍何君出纳是职适逢斯时亦能以才业奋又得同寮王君瑑相与悉心经画检核奸欺而课益增羡乃以馀力修官廨葺钱库辟憩息之所榜曰和轩而翼以两室左曰枝安右曰如艓下而吏舍庖湢之属咸具火备亦修既而慨夫居官者不为不众而未有所登载博询详考裒其可以次第者而识诸壁此皆职业之所当为者未之前闻昉于今日得非心之兴起有不能自已者耶上率其属下举其职于是乎俱可纪焉方朝家更化之初首选章公以振台纲推前日慨然革弊之心力扶公道谁不奋发何君才俊而志笃充其恪共厥志之心又岂可量哉余既深美之而又深期之故备著焉君名处顺庆元间参政知枢之从子云





  絜斋集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十
  宋 袁燮 撰
  
  通州州学直舍记
  士患无美质耳质既美学以充之其孰能御余往者承乏成均日延四方俊秀与之款语质美者甚众乃知人才之生何世蔑有惟先王盛时训迪有方良心著明所以人有士君子之行今虽教飬不至日以沦胥而美质犹在未有不可启发者矧长淮奥壤密迩神皋风声气习大抵直谅而醇厚其质尤美岂可不益自砥砺求日新之功哉乡友王君典教通州以长育为己任营葺学宫郡太守林侯实助成之遂得与诸生朝夕从容磨切以道义夫郡之有学风化之原也学之有直舍师生讲习之所也其讲习者果何事亦惟曰成就其美质而已天之赋人英灵纯粹本无一毫之杂良知良能形于日用亦无一毫之伪见所尊者不期而自恭见可悯者不约而兴念合于义者人皆以为当悖于理者人皆以为非若此之类何所从来美在其中故自如是尔其生禀也昭然无疑其积习也昧然无辨道心惟微我与圣人同一本根是可庆也人心惟危少不克治侪于下流亦可惧也然则学其可已乎虽曰务学而未至于自得犹弗学也精思密察跬步不忘道心豁然全体著见非智巧所能揣摩口耳所能传授是之谓自得谐顽嚚友傲象难处之极而忘其为难三过其门而弗顾其子手足胼胝而不知其劳厄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而弦歌不绝此岂揣摩传授之所可得哉水之寒火之热天性则然耳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浑然无间内外两忘此自得之功也执玉捧盈罔敢失坠改过迁善毫厘不差全吾所自得也呜呼休哉呜呼伟哉
  建宁府重修学记
  嘉定四年夏六月前吏部侍郎倪公奉天子命开藩建宁始至谒先圣周视郡学慨然有葺治兴起之意冬十月鸠工庀徒遂大修之明年季春以讫功告肄业之士徳之属某识其事某惟学校之立所以存人心也人之一心至贵至灵超然异于群物天之高明地之博厚同此心尔此心常存善则行之如履康荘不善则避之如避坑谷此心放逸舍康荘而弗由坠坑谷而不悟自古及今智愚之殊途正邪之异位君子小人判然为二者原于此而已择师儒群俊秀朝夕讲切发其精微秉彝之懿若揭日月而人心岂有不存乎此学校之立所以不可缓也既立矣岁久必坏物理之常葺而复之轮焉奂焉常若其初真有助于风教因循弗葺颓敝日甚谋食者苟焉居之而嗜学者懑焉去之其何以崇化励俗此学校之修所以不可缓也建为今大邦自昔号称多士公以讲殿词林之杰作牧于兹兴崇学校振起儒风士固以此望公公亦曰是我所当先者节冗费以丰其财择官僚以莅其役役于官者日与之庸鬻于官者随给其直费广不靳无扰于民自奎画所蔵及先圣先师之祠至于两庑重门自讲堂及直庐至于诸生所居倾敧者正之朽蠧者易之饰不鲜者润色之瓦断绝者撤而新之既甃十二斋又为几与案与榻皆百馀计既修其祭器又为祭服以起其恭敬冠带以肃其出入益买诸书斋必寘焉所以便翻阅也筑圃及亭教之射艺所以观徳行也麤立小学训饬童穉又所以谨其初也糜金钱四百馀万而关于教养切于人心者咸具规模既恢拓矣公于是数诣焉延诸生教督之程其艺业束以规矩食焉而不处者有禁过焉而不改者有罚大书礼记儒行一篇揭诸明伦堂上昭示学者笃于躬行以古纯儒为法又作劝学诗勉以诚悫忠孝坚素守辨义利者其说甚备惓惓之心庸有既乎儒学隆于上善教达于下良心著焉美俗成焉虽强弗友亦将化焉先是此邦之俗尚气而喜争白昼大都之中猝然交斗或至杀伤而生子不举之风尤炽自公之至教由士始陶然迁革延及齐民迄今闾阎之间更相劝勉无犯公令桀暴之俗日以销释其效既可睹矣久而益深又将有进于此者昔鲁僖公既修泮宫风化所覃群丑屈焉时则有怀我好音之歌百世之下于以仰其高躅然则今日学校之修感格之效其可无述乎公之官成均也某为诸生服膺模范旧矣今又观其善政急于先务卓乎为一邦盛事虽欲勿书焉得而勿书公名思字正甫吴兴人莅是役者知建安县事郑君俌自始暨终实専其事云
  韶州重修学记
  唐人有言中州清淑之气至岭而穷信斯说也逾岭而南气皆昏浊而乖戾耶锺而为人不若中州之可贵耶天地之徳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人之所以为人也人无有不善清淑之气宜周流而不穷而截然为之疆界可乎韶为州藐在岭表士生其间亦有奇伟逸群者焉故在唐则有若名宰相张公九龄在本朝则有若名侍从余公靖今犹昔尔岂独无其人哉毗陵张君篪典教此邦知长才秀民之不乏也思成就之而学宫陋甚朽蠧攲倾若将压焉盖建立于庆历备具于元祐葺治于绍兴阙焉不修者五十有三年矣欲撤而新之役大费广力不能支则择其最急者告于郡请由大成殿始方侯信儒亟捐金倡率之越两月殿岿然如初经略廖公徳明闻而馈之明年将营葺其馀率诸生重请于郡张侯思惠然助竟其役学宫成复益以饩廪之赢于是自讲堂及两庑至于师生之所舍重门垣墉仓廪庖湢关于养士者咸具为屋八十馀间材良工坚规制奕奕非直为士观美抑将使学者群居于斯讲切磨励求日新之功焉夫道在迩不必求诸远事在易不必求诸难规矩有自然之方圆准绳有自然之平直上帝降衷有自然之粹精保而勿失大本立矣万善皆由是出不根于此而自外求之似是而实非直躬之直申枨之刚仲子之廉乡原之忠信杨墨之仁义皆不免于君子之讥惟不根诸心而已天下无心外之道安有不根于心而可以言道者乎是故儒者当汲汲于学学如不及本心著明庶无负于圣天子设学校修人纪之意是则贤师儒所望于诸生者而属余识其事故因以告之
  盱眙军新学记
  当边烽未息之时而兴崇学校可谓知务乎曰此乃知时务之要者也夫人生天地间所以自别于禽兽者惟此心之灵知有义理而已义理之在人也甚于饥渴饥渴之害不过伤其生尔义理之忘将无以为人害孰大于此乎学校之设所以明此义理也如是而为忠为孝如是而为奸为慝判然殊涂不啻黑白此天地之大闲也军事虽殷闲不可废人道之所由立也岂可谓不急之务哉盱眙之学创于绍熙之癸亥岁迨今辛巳代马南牧墟焉乾道二年再建而开禧以兵毁嘉定二年更造既累岁矣会太守葛侯洪徙郡治于山城学宫亦将从之于是校官陈君徳林求可为新基者得诸玻璃门之内其广五十亩高君熙绩继之始营殿址余君元廙又继之锐欲图新而力未能也始即旧学教育诸生己卯之春捍御北敌诸军攘之狼籍滋甚统帅刘侯琸虽在军旅不忘俎豆既摄事奠谒之始顾瞻咨嗟亟命専官董新学之役面势正平殿宇崇敞重门复廊一堂四斋有职掌之舍有储峙之所夏季经始孟秋告具资于郡计者寡取诸军帑者多廪无馀粟又助之诸生脱垫隘而由高明弦诵不辍业履日新所居所养固有移其气体者矣侯于是自慰曰吾道其昌乎古者受成于学献馘于泮军旅之设学实始终之脉理固相关也矧韦布之彦生长边陲天资慷慨习知军旅事情足以为折冲御侮之助正庠序中所当收拾者乎且三代之学惟以明伦君臣父子人之大伦也集俊彦以磨励之昭揭大伦俾皆竭忠致死以卫君父尤今日守封固疆之臣所不可缓者宜乎侯之亟为是举也呜呼其真时务之要也
  四明教授厅续壁记
  国朝庠序之设遍于㝢内自庆历始由隆建以来迄于康定独有所谓书院者若白鹿洞岳麓嵩阳茅山之类是也其卓然为后学师表者若南都之戚氏泰山之孙氏海陵之胡氏徂徕之石氏集一时俊秀相与讲学涵养作成之功亦既深矣而问其乡校惟兖颍二州有之馀无闻焉及庆历兴学之后虽陋邦小邑亦弦诵相闻而课其绩效乃有愧于私淑诸人者何耶道义相与根于中心之诚而法令从事则与有司无异本末固不侔也虽然当法严令具之时能以道义为本而不规模乎有司之所为则亦不大戾于古人矣中兴以来四方校官廰壁有记其间名氏炜煜迄今称赞者必以道义为本皆君子也前碑既穷不可复书今郡博士李君又从而新之李君乃名侍从忠肃公之曾孙力行古道不坠家声勤于职业而不可干以私其亦以道义为本者欤人品既高冠于新碑之首似非偶然者故因作记而并及之
  东湖书院记
  秘阁胡公以江西计使兼镇隆兴疏化原礼髦俊如恐不及通守丰君有俊言曰古者学校既设复有泽宫今长沙之岳麓衡阳之石鼓武夷之精舍星渚之白鹿群居丽泽服膺古训皆足以佐学校之不及此邦为今都会而不能延四方之名流讲诵磨切殆非所以助成风教请筑馆焉胡公大然之既浚东湖徘徊橘亭遗址之上望徐孺子亭及其祠宇及三李堂想前贤之高躅有契于心且爱其风景之胜长堤回环柳阴四合水光照耀芙蕖舒红烂如云锦重之以古木森列飞梁之外佳致无穷此固拔俗之士所欲藏修息游于其间者计台及郡丞皆曰美哉此景营栋宇丛简编以便贤隽之翻阅而榜之曰东湖书院惟是为宜佥言允恊郡博士刘君馀庆慨然躬任兹事爰以学宫岁用之赢并湖增筑东西十有馀椽南北十有九椽门庭堂宇宏丽崇深庖湢器用咸备无缺糜钱二百万米百馀石以竟其役规制益广合三十有四间经始于辛未之仲秋而告具于仲冬此所以安其居也若夫供亿之费胡公既以湖之岁入东自二台西及闸亭给之某即从丰君之请而益以公田之租又所以致养也区处周悉宾至如归领袖之英金兰之契萃十有一郡之书纵观博采撷其精华所获者富矣虽然君子之学岂徒屑屑于记诵之末者固将求斯道焉何谓道曰吾心是也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去其不善而善自存不假他求是之为道志之所至诗亦至焉诗之所至礼亦至焉礼之所至乐亦至焉乐之所至哀亦至焉哀乐相生天理自然人为之私一毫不杂是之谓道儒者相与讲习有志于斯以养其心立其身而宏大其器业斯馆之作固有望于斯也岂非急务哉某惧夫后之人不达此意或废而为游观燕衎之所故书此以谕之
  洪都府社仓记
  汉耿寿昌建请筑仓边郡榖贱时增价而籴贵减价而粜谓之常平其称甚美宣帝亟从之而萧望之独言其不然史称望之非寿昌而不明著其语故莫得而考然寿昌常籴关内榖矣望之以为习于商贾分铢之事意者常平见讥亦若此尔观元帝时诸儒言是仓可罢毋与民争利则望之之言尤信洪惟我朝养民以仁虽常平之置袭前代之迹而徳意所存与前代不类民有囏厄趋而拯之如救其子岂暇因以为利哉虽然博施济众尧舜犹病之今发仓廪以惠困穷惟大饥之岁不以道远而辍苟非时有所赈恤及于耳目之所接者而止岂不欲远力不足也然则何以处之曰自古制法固有不能独行者常平之惠未博精思熟讲求可以相辅者兼而行之惠斯博矣社仓之设其常平之辅乎有馀则敛不足则散与常平无以异然常平裒聚于州县而社仓分布于阡陌官无远运之劳民有近籴之便足以推广常平赈穷之意此所谓辅也已洪都今为大府而土非膏腴民鲜积贮年丰则仅给岁歉则流殍邦人病之郡丞丰君有俊请复社仓自南昌新建二邑始郡捐钱千万属里居之贤连江宰陶君武泉幕友裘君万顷择士之堪信仗者分籴之以待来岁之用将漕胡公闻而是之运米二千斛助成兹事廥于佛庐于道观者十有一端绪既开推之他邑可以次第而举时乎价贵亟下其估与民为市贱复籴之如环斯循为吾民便何时已耶夫天下之最不便于民者二敢于为蠧有黠吏焉巧于渔利有豪民焉今置是仓也委之士类公其出纳则黠吏莫措其奸岁有不登米无甚贵则豪民不闭之籴増益之俾加厚维持之俾可久及其进于此也不惟减价而粜而直以籴价粜之纯于为民无利心焉可不谓仁政乎昔者周官大司徒之属有遗人者惟施惠是职乡里门关野鄙县都皆有委积班班相望供亿惟谨今之社仓毋乃依仿于是相时发敛均被无遗膏泽沾濡既优既渥以系民心以培邦本呜呼真良法也可为常平之辅也夫
  建昌军药局记
  阴阳风雨晦明天之六气也过则为菑人以蕞尔之躯常与是六者相遭护养不至有感于气之过差不病者希矣若古先民念斯民受病之苦也非药不去而药之为性有温有热有寒有平其品不一于是乎名之曰君曰臣曰使佐而为制之方精切密微毫发不差随其病而施之或补或㵼抑其过助其不及而反之和平此全济群生之大用也而罔市利者辄欲以琐琐私意而增损剂量之可乎今建昌太守丰侯廉直自将果于为善以乃祖清敏公自律其倅洪都也属岁大疫挟医巡问周遍于委巷穷阎之间察其致病之源授以当用之药药又甚精全活者众郡人甚徳之及来盱江仁心恻怛如在南昌时慨念先大父为政此邦如古循吏追述厥志而敬行之捐钱三百万创两区萃良药惟真是求不计其直善士尸之一遵方书不参己意具而后为阙一则止愈疾之效立见人竞趋之而不取赢焉贻书属余识所以设局不规利意庸告后人余以为视民如子牧守职也子疾父母疗之真情之发自不容己岂曰利之云乎哉成周医师之职统于天官邦有疾病分而救之为民而已公家无所利焉侯固有志于古者直给之药夫岂不愿顾有限而难继贸易之举虽不能直给要相续而不竭侯于是有取焉药物既良不责其息亦不戾于古矣侯之救民不惟尔身之康抑又康尔心焉秉彛之懿戕于物欲不尔鄙夷善教而药之所以康尔心也身与心俱康此所谓国其瘳者耶若夫计较纤悉急于牟利药不及精与市肆所鬻无别虽岁时民病且莫能瘳又岂能康尔心耶君子是以知侯之为贤也侯名有俊字宅之四明人
  绍兴报恩光孝四荘记
  会稽郡城之东南有佛刹焉高明伟杰枕山之椒其名曰报恩光孝赐田十顷科徭悉蠲盖我高皇帝孝思罔极荘严像设以为昭考追福之地故异于他寺焉田本山阴膏腴禅衲云委仰给无乏而自图籍漫漶农习为欺虽丰富租不实输况凶年乎官督所负责之必偿其嚚自若以故岁大减圭撮丐粟以餬其口僧徒病之绍熙中长老惠公住持此山求所以核奸欺实廪廥者熟虑而得其策属耕者与约中分田租吾与汝均汝不吾欺吾不汝讼欢如一家兹为无穷之利众曰唯唯诚如师言要约既坚乃筑四荘荘为屋七楹以受农功之入在梅市者曰宝盆在感凤者曰宝林温泉曰阮社承务曰木栅秋声飒然刈获登场分割适均资储寖广而日加葺焉有圃有籓有闸有船有度僧局裒钱百四十万积其赢以贸牒而耕夫之家亦皆室有储粟野有遗穗欣欣然见于颜色彼我兼足客主相安虽歉岁无憾心孰与夫彼欺此讼而交相为愈乎事之当否昭晰如是而审于决择实自今始惠公之识有过人者矣一日访予言其本末求为之记余惟佛教显行缁徒日盛高堂邃宇不耕而食古盛时所无有为吾儒者纵不能庐其居食其粟又从而登载称美以助发之可乎虽然斯寺也乃人主致孝思所在尊崇之极供亿宜厚非他寺比是宜书惠公始从荼毒委以笺翰者再掉头不顾今乃勇于集事裕已及物众皆称之非他人比又宜书合是二宜虽欲勿书焉得而勿书观吾言者致察焉可也
  廉清阁记
  余官浙东得与孟君达父为僚一日谓余曰吾为阁于廰事之旁未有以名子为我名之余往登焉周览胜槩负秦望之崇挹卧龙之奇连冈叠嶂争雄竞秀照映几席蓬莱丽谯邦君之居岿然翼然助我佳致旁临阛阓比屋如栉而不闻市声虚静轩豁俗氛远屏有似乎高人胜士秉节励操表表自立者楚辞云宁廉洁正直以自清乎此古人之素心也是阁之作是心寓焉请以廉清为名亦因以旌达父之心达父曰古修洁之士畏人知之今揭诸此非吾之所敢当也余曰此士之常尔箪食豆羮蹴尔而与乞人不屑况士乎至廉而不贪至清而不污良心则然无计乎人之知不知也而达父何疑焉达父以茶盐为职财货之枢一路趋之而能抱公洁己秋毫非义之馈不至其门检核吏奸号称任职非所谓廉清者耶夫廉清特士之一节而孟子论伯夷之风闻者兴起以为百世之师斯亦伟矣达父力学尚志勇于进德充其心必将冰清玉洁始终不渝期造于古人之域可不谓贤乎贤者所为事虽甚微亦必绝俗故是阁之胜超然尘外榜以廉清其名为宜有如达父之贤其徳亦宜达父真无愧于斯矣后之居是官登是阁者顾瞻斯名惕然自省力为修洁之行则又余所望也达父曰唯唯遂为之书
  静斋记
  吾友临川黄君申之洁修好古名其书斋曰静而语余曰此先君子之遗训也幸为我详言之余以为学问之要得其本心而已念虑之未萌喜怒哀乐之未发表里精纯一毫不杂静之至也其初则然而保之养之无时不然虽酬酢万变而安静自若则本心不失矣今夫雷出地奋震惊百里可谓壮矣而非有意以为之也故虽震惊之极而实未尝不静今夫大风之作万窍怒号可谓烈矣亦非有意而然故虽怒号如许而亦未尝不静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天象之自然也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天时之自然也岂有意于其问哉惟人亦然目视而耳听手举而足履天机之动不期而应冬裘而夏葛饥食而渴饮日用之间孰非自然时止则止非有意于止时行则行非有意于行此所谓无思无为寂然不动也此所谓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也此所谓不识不知顺帝之则也呜呼非天下之至静其孰能与于此学者潜心此道趋向既正体验既明未可以为足也此道此心相与为一如水之寒如火之热天性则然非由外假造次颠沛未尝不静此则吾之本心与天无间者乎若夫异端曲学如槁木如死灰胥于寂灭之域非吾圣门之所谓静也申之其谨择焉
  咽爽亭记
  云巢居士王公临川人物之英也尝宦游矣而雅意静退以放怀林壑为乐云巢盖公别墅故紫微舍人于湖张公实名之嘉定五年余至临川居士仙去久矣而识其二子修谨好礼有故家风味因与之游一日出其先君子诗篇示余读之亹亹不厌清警之句有所谓爽气真可咽者似餐朝霞饮沆瀣等语余击节赏音又观其先友苏侯所记云巢佳趣益知居士摆脱尘累醉心书史植花竹玩图画登高临深翛然奇逸可敬人也其曰爽气可咽岂虚言耶因谓二子盍即别墅筑亭名曰咽爽以无忘先大夫之高致七年春余官成均长子贻书曰咽爽既营将断手矣请识诸余惟天地间清爽之气周流无穷与人心之爽本无间隔由昏于利欲故扞格而不入疏瀹而澡雪之去其所以昏我者耳目所接山川风雪四时佳景入我怀抱岂不澄然莹然休休然有无涯之乐哉爽气非靳咽之也而不能咽是必有恝置者矣甚哉爽之可贵也古之君子虚明洞彻万理昭融至于兴衰理乱之故靡不精察周公曰爽邦由哲是己彼反是者迷于是非之分一身之间过行日积子产曰兹心不爽而昏乱百度是己泾渭清浊由此区别有志于道者当安所决择哉晋人尚清谈居官不事其事或问之以手板拄颊曰西山朝来致有爽气若甚旷达者而时秽其行或口不言钱岩岩清峙壁立千仞而羯胡刘石之乱畏死祈哀不知愧耻是皆不得古人之真爽自谓超俗俗莫甚焉云巢之咽爽固异于此矣二子亦达斯理者余故并以是语之
  耐轩记
  沈括梦溪笔谈记丞相向公之除仆射也真宗自谓即位以来未尝除端揆于是为首意公必喜使李宗谔视之至则门阑悄然贺之则唯唯而已宾客亲戚亦无宴饮者既而复命上称其大耐官职公之徳度可谓宏矣然自咸平祥符拜仆射者凡六人至天禧之元年公始为之时宗谔之殁已四年矣括所记乃如是此所以启观者之疑遂与圣训之所褒者亦疑之呜呼是岂可诬也哉元老大臣受知明主褒嘉之辞洋洋乎与二帝三王典谟相为表里真圣人之言也而可以括之记载不能尽实而并疑之乎故君子深信焉公之裔孙震之辟轩于私第旁求名于余告之曰耐其可乎此君家故事也先正之徳之量不以大官大职动其心充养蹈履辈古王佐后嗣子孙取则焉可也昔者伊尹非其道义禄以天下而弗顾系马千驷而弗视周公身贵而愈恭家富而愈俭厥徳洪毅如海斯涵如岳斯峙非富贵之所能怵也荣耶悴耶我无欣戚通耶塞耶我无加损万变交于前而在我如一呜呼真伟人也哉彼小丈夫不知如是之为可尚也而本然之心类多不明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人之本心也慕富贵而苟就之恶贫贱而轻去之失其本矣自本心之不明也目诱于色耳诱于声口诱于味四肢诱于安逸所诱者无穷而非高爵重禄则无以遂其欲于是乎丧其所守而屈意求之汲汲乎惟恐其不我得也得之则跃然以喜不得则戚然以悲朝夕念虑不出于耳目口腹肢体之间又岂能任天下之重乎人之度量相越其远如此大耐官职之褒信其为一代之宗臣也震之作乐山堂既已有志于此心之不动矣复以耐名轩旦旦观之警策砭鍼以古王佐及先正为法以溺流俗耽富贵者为戒庶有益乎震之曰然盍为我识之于是乎书
  止善堂记
  乾道淳熙间象山陆先生以深造自得之学师表后进其道甚粹而明其言甚平而切凡所启告学者皆日用常行之礼而毫发无差昭晰无疑故天下翕然推尊而其教尤著于所居之金谿至今邑多善士趋向不迷有志斯道而耻为世俗子学盖其源流远矣嘉定中萧君禹平宰是邑新学宫讲肄之堂而以止善名之欲使学者求大学之指要而续象山之气脉其训告切矣盖尝语余曰此吾所究心而不能忘者幸为我识之余闻道无穷尽充满天下无非斯道然必有归宿而后定于一故易曰艮其止止其所也书曰安汝止又曰钦厥止诗曰于缉熙敬止凡易诗书之所称皆纯乎正大无纤微之差者也故一定而不可易大学之止于至善其亦无一毫之差者乎如金之至精如玉之至粹如规矩为方圆之至如准绳为平直之至于此乎止则真得其所止矣伯夷止于清伊尹止于任柳下惠止于和非不善也而孟子所愿学者独集大成之夫子盖必若夫子始可以为至善也射必破的其艺始精几于的而不能中则亦不精矣惟道亦然隐诸中心而安质诸圣人而合始可为据依之地微有差焉于道歧矣禹平名堂之意所望于诸生盖如此虽然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见其为至善吾从而止之可谓不差矣然未能相与为一则犹未善也全体浑融了无间隔斯其善之至乎学者于此盍致思焉发愤力学期于自得庶可以续象山之传而无负于禹平所属望者禹平名舜咨昭武人也今为太学博士云
  徳斋记
  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中庸记先圣之言曰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言不能无间也如是而为道吾循而行之夫岂不善然不能无间故虽近而犹远也呜呼圣人启告学者何其精微哉舜处人子之至难而克谐以孝夫子七日不火食而弦歌不绝颜子箪瓢陋巷不改其乐曾子执亲丧水浆不入口七日此常情之所不能圣贤则不待勉强何哉水之寒火之热天性则然耳然则可学而至欤曰天下无二道人皆有之何为其不可学也朝夕而思之造次不舍一旦豁然清明在躬出处语默无有间隔昭昭乎其不可诬也是之谓自得徳者得也由是而存养由是而践履形于运用发于事业何往而非此心耶番阳冯君圣与有志于斯者也既以徳名其斋遂申斯言告之
  敬义立斋记
  始余受徒里社汪氏之子名敏中字耐翁者实从余学其性资端良而嗜书不倦知其为佳子弟而已未知其志之不群也其后耐翁筮仕为戸掾南徐太守耿公秉循吏也一见而气类合便为知己迨夫为总属宰壮县倅名邦秉心如一职业愈办而公论益归之盖尝语人曰吾昔者读易有感于敬义立而徳不孤之语自是服膺拳拳不敢失坠持身莅官无大愧怍皆由是出余然后知耐翁笃志于学培根浚源者如此夫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圣人所以赞坤徳也坤体柔顺而以直方言之异乎世俗之所谓柔顺者矣兢业之谓敬敬则不欺故直断制之谓义义则不屈故方合内外之谓道夫焉有所倚故不孤天生斯人孰无此敬义而立者实鲜见善不明则懵于所立信道不笃则立而不固诱之则动挠之则弱撼之则倾不可与言立矣是故修身则道立立爱惟亲立敬惟长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古人之所以切切于是者贵乎本固尔耐翁之宰南丰也贻余书曰人戴天履地灵于万物要当出群拔萃与古人为徒余壮其言而知其胸次所期有不可量者既以经训名其书斋又求余言发挥之将日观省益懋厥徳可谓有主矣鲁穆叔有言太上有立徳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夫惟不朽是图虽更历万变而敬义不亏参前倚衡无非斯道此则耐翁之志也余是以嘉之
  直清亭记
  嘉定十有四年始辟西塾作小亭于丛竹之间名之曰直清此君子之徳也而竹实似之今夫竹之始生也拔地而出曾不浃旬己有凌云之势俊敏超轶殆不可御初种不过数丛其鞭横逸瓦石所不能制未几成林蔚然在植物中得地之利成功之速未有过焉者岂天之赋生固迥然独异耶其中则虚有似乎君子之虚其心其节则劲有似乎君子之守其节体正而气肃又有似乎君子望之可尊即之不厌能使人襟怀洒落俗氛不入直清之名于是为不忝矣竹有是徳所以取重可以人而不彼若乎书曰直哉惟清直天徳也人所以生也本心之良未有不直回曲缭绕不胜其多端者非本然也率性而行不劳巧智可不谓直乎表里昭融洞彻无间可不谓清乎直则清清则不累其初矣亭所以名得非欲观之以自警乎夫美恶不同而爱憎随之人情然也凤凰芝草贤愚皆以为美瑞则无爱憎之别竹之直清也亦然无贤不肖称赞一辞吾之培植于此非徒供耳目之玩抑爱其为公论所归因以自勉日进厥徳人皆心服则于竹乎何愧不然失诸正鹄反求诸己可也此诚君子立身之要凡我同志盍共图之
  是亦楼记
  余筑小楼于敝庐之东而以是亦名之或疑焉余告之曰直不高大尔是亦楼也人生天地间所欲无穷必求所以满足其欲非道而取何所不至养其小而失其大沦胥不仁不义之域岂不哀哉此余所甚惧而不敢也楼之深广寻有五尺崇近广而微杀材甚眇体颇具故曰直不高大尔是亦楼也其前絫石为山高不过丈馀虽无怪奇伟特之观是亦山尔依山植丹桂六楼之右复一桂架酴醿以相接及杂花木数本品虽不多是亦花木尔推之于一服御饮食钱财及使令之人皆然又至于宦情亦薄每曰直不高显尔是亦仕也自奉者甚狭而取于世者甚廉此心休休无所羡慕自适其适齿发虽雕而神明不衰聊以是自慰焉虽然身外之物可以寡求而易足若夫吾身与天地并广大高明我固有之朝夕磨砺善必迁过必改追古人而及之可也岂徒侪于庸凡而曰是亦人尔乎哉此又余所以自警且以诲子孙者故书以识之
  愿丰楼记
  君君臣臣天地之大经也虽在畎亩不忘其君臣子之至情也时和岁丰国家之上瑞也凶年饥馑天下之大菑也夫尊卑虽异休戚一体朝野虽殊忠爱一心故年丰则君臣同其庆而岁歉则共其忧忠臣事君始终一致无日不以国家为念则无日不以丰登为期岂敢以出处远近贰其心哉余旧有足疾嘉定中系官于朝思归甚切念吾庐不足以养疴欲求远于卑湿而便于燕闲者惟楼居为宜爰俾儿曹营于舍旁及还故里而兹楼适成求所以为名者余曰臣子家居万虑冰释其不能忘者必也丰登乎乃取老杜在家常早起忧国愿年丰之句遂以名之是楼也东则太白西则四明南则金峨诸山重冈叠嶂历历可睹自北而东则鄞江抱焉览观城中则郡治之雄屹然相望学宫之邃相与为邻及其他栋宇宏壮者鳞鳞相属足以舒怀抱足以养性情足以集宾友而蔵书数千卷又足以披阅四时风景无不可人余本一寒儒馀生得此恬愉自适可忘其为老矣而耿耿此心以岁丰凶为己忻戚非有官守言责而忧国如立朝之时岂古人所谓君子思不出其位者乎盖尝闻之大义所在当思而思即吾位也自叨献纳时进苦言仁圣宽容不以为忤且屡有忠直之褒去国之后简记不衰可谓深知矣臣子之心岂能一日忘吾君哉嫠不恤纬而忧宗周之陨女居漆室而念嗣君之弱此天地之常经人心之灵所不能自已者况尝服休服采者乎在易有之拔茅贞吉志在君也书曰虽尔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吾心如此则吾位亦如此何出之云彼以出为戒者义所不当思尔岁之丰凶国之大利害存焉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盗贼之猖獗四邻之侵侮皆岁不登民不安之所致也此岂小故而可不关于念虑乎众人之念虑不出于一身君子之念虑必周于天下夫生于覆载无私之中而琐琐焉朝思夕虑囿于一己之私其亦狭矣君子一视同仁天下之大犹吾身也必欲家给人足极三登太平之盛岂以出位为嫌哉遂书以识之
  是亦园记
  开禧间余作小楼于旧庐之东而以是亦名之其说曰直不高大尔是亦楼也嘉定中余又作楼于新居之旁既崇以宏不可以言是亦矣乃取杜子美忧国愿年丰之句而名之曰愿丰楼之左右前后有山有水有竹有花稍稍成趣而其地才二亩有奇强名曰园而仍以是亦名之曰直不深阔尔是亦园也客或谓余曰甚哉子之隘也夫君子之为圃必也宽闲幽邃缭绕曲折争奇竞秀可以观可以游可以怡神养性良辰美景周旋其间不厌不倦而后有无涯之乐故陶靖节可谓淡泊矣念田园之芜赋归去来辞有曰窈窕而寻壑﨑岖而经丘则不为不广司马公可谓简约矣记独乐园亦云其广二十亩盖不如是不足为乐也今子之规模毋乃太小乎其初固曰吾将以纵步也步未及纵而地已穷矣奚乐之云窃为子不取余告之曰是非客所能知也吾闻有世俗之乐有君子之乐耳目所接一时欣然无复馀味者世俗之乐也内省不疚油然而生日新无穷者此君子之乐也世俗以外物为乐君子以吾心为乐乐在吾心清明四达无适而非道则亦无适而非乐彼池台苑囿得之不得我无加损又何以歆羡为哉颜子箪瓢陋巷非有娱悦耳目之具而不迁怒不贰过乃有不可胜言之乐今不取诸此而导人以世俗之所玩不已末乎且吾闻之庆历人物之盛范公实为称首子弟尝以治圃洛阳为请公曰洛中名园相望谁独障吾游者卓哉道义之养充然有馀无待于外也客曰是则然矣陶公司马独非真贤乎曰陶公徘徊三径盼庭柯抚孤松所乐者如是而止司马公之花竹虽秀而野牡丹红药各不过二本其俭也如此察两公之心亦岂役于外物者乎客无以难是亦之名遂不复易此则吾之素心犹往时所以名其楼者岂敢忘哉
  秀野园记
  昔资政范公之镇杭也子弟请治地洛阳因辟圃为佚老之地公曰人苟有道义之乐形骸可外况于居室且西都名园相望谁独障吾游者禄赐之馀以赡宗族可也奚以圃为子弟敬遵其令无敢复言姑苏义荘遂为无穷之利司马丞相亦公辈人也创独乐园以极燕居之适自为之记实广二十亩而东坡苏公赋诗有曰中有五亩园花竹秀而野抑又何哉原注此当以记为正虽然公亦非以游观为乐者培植名花或不过一二本曰吾记其种而已矣自言踽踽焉洋洋焉不知天壤之间复有何乐可以代此是岂以游观为乐者乎然则先正二公之心实未尝不同也某家故清贫自宦游至今田不过四百亩念族人之贫思有以赒之力不能及毎以为恨又思先君无恙时空乏甚矣而舍旁犹有三亩之园植花及竹日与其子若孙周旋其间考徳问业忘其为贫后以为子舍兹事遂废此吾家不可阙者与其增膏腴数十亩而传之后裔孰若复三亩之园而不坠其素风乎于是乎决意为之曰怡颜曰蒙养曰观妙曰含清皆所以为进徳之地也平生酷好泉石为山而水环之虽秀而野不事华饰达于西塾厥广倍之而圃不复加辟矣稍有赢馀燕及宗族此固君子之所乐也岂徒游观之谓哉昔者樊迟子张同登圣师之门皆以崇徳辨惑为问夫子于迟则有善哉之称而张也则否函丈之间圣师临之门人侍焉切己之问不约而发舞雩之下风景可嘉此心凝然如侍函丈此樊迟所以为善也士之渉此园者思樊迟之所以问圣师之所以答者而有契于心呜呼兹诚进徳之机也哉







  絜斋集卷十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絜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十一
  宋 袁燮 撰
  行状
  资政殿大学士赠少师楼公行状
  曽祖常朝议大夫赠太师妣翁氏赠陈国夫人祖异徽猷阁学士朝议大夫赠太师追封楚国公妣冯氏案原阙封号无考
  案原阙名无考赠兖国公妣江氏赠兖国夫人
  公讳钥字大防旧字启伯姓楼氏著籍于明明今为庆元府粤自周武王封有夏之后于杞为东楼公子孙因之以楼为氏国朝家于婺于明者最著相传为明楼氏由婺徙焉本一族也家于婺者绍兴间襄靖公炤签书枢密院事其门始大家于明者其盛久矣公七世祖讳皓六世祖讳杲皆卓卓有贤行至高大父郁寖以昌大自奉化徙鄞卜居于郡城之南儒学精深为后进师皇祐中擢第得庐江主簿以禄不逮亲弗肯仕赠正议大夫太师知兴化军台州皆有惠政楚公当政和间以才侍从再牧乡邦名所居坊曰昼锦兖公历官中外仁厚廉直蔚有令闻三世皆以公登廊庙赠至极品门第之盛于是鲜俪矣公㓜警敏始就外傅乡人王先生默李先生鸿渐为严师既冠三山郑屯田锷寓馆乡邻公又师之隆兴元年试于南宫主司伟其辞艺欲以冠多士而所答策偶犯庙讳胡忠简公赞知贡举洪公奏言其故有旨置末等之首是岁廷不策士即礼部所次定为五等赐同进士出身以启谢诸公胡公大称之曰此翰苑长才也明年中教官选调温州州学教授范物以躬出入冠带惟谨日与周旋讲明为学之要务在笃实毋溺浮华议论有可采者问所从来具以实对公爱其不欺再三奖之学者日益归心争执经席下里居贤士大夫称美一辞相与定交公亦虚心叩击甚于饥渴于是学问之源委治道之纲目制度之沿革靡不研究胸中之蕴日富秩满诸公饯送之公请益焉或告之曰前辈有云拆破籓篱即大家君之籓篱不忧不拆直恐过甚尔公正色曰某于无利害事则拆有利害事则否闻者悚服乃知公虽气貌薰然物我浑融而其中介特有不可夺者立朝之大节盖定于此时矣充详定一司敇令所删定官对选徳殿论善为天下者贵实用不贵空言名为空言而实可底绩者乃所以为实用名为实用而行之无益者适以为空言陛下大开言路收揽人才念治功之未集鄙无用之空言而务求其切于用者诚得孝宣总核之意而进说者不思旁援曲取毛举细故民力方匮而言利不己法令日繁而变更益増委以经画课其绩效则蔑焉无称曽是以为实用乎魏徴劝行仁义近于空言封徳彝法律之说若实可用然太宗惟徴言是从以成贞观之治且曰惜不使徳彝见之然则孰为实用孰为空言惟陛下审思之时禁中火公言魏相之事宣帝多以异闻为言李沆之相真宗每奏不美之事此忠臣爱君之至也人主尊居九重生杀在我謟士日献佞说而直臣难以尽言祥瑞之出则润色以张大其事灾异之见则掩覆而变易其占此二者臣之所忧也陛下之畏天可谓至矣不以崇高富贵为乐而惟水旱盗贼是忧天之仁爱陛下亦可谓至矣不以休祥为太平之应而时出灾异为儆戒之端罪已而兴断非虚语遇灾而惧亶惟盛徳臣愚欲望陛下深求其故何如斯可谓应天之实勤而行之上答天心下遂人欲今日之异后日之福也上嘉纳之修淳熙法议者欲降太学释奠为中祀与右学等公曰乘舆临幸于先圣则拜武成惟肃揖厥礼异矣祀可均敌乎遂得无变兼玉牒所检讨官以进仁宗皇帝玉牒迁秩复因面对申述玉牒中所登载圣语愿持守勿渝又请念财赋之孔艰罢土木之不急敢言人所难言公之进用参政龚公力也受知虽深而谒见有时无阿比之迹三岁不迁安恬自若及龚公去国出其门者皆罢而公独不及力求去添差通判台州太史公以故相侍经幄壮公此举曰何其决哉宗正丞范揆出领郡事性刚急喜怒过差官吏震惕公俟其气定徐以一二语解之必翻然以改铜钱之禁入海五里尽没其赀有商冒法而狱稍缓临海县弓兵郑庆诉守臣及郡丞之正员于朝提点刑狱赵某被旨核之密以叩公公曰禁所以严为越海也今犹在城下事理甚明而辄诬之又名其守贰阶级紊矣而可纵乎赵悟具以实奏遂论郑庆如法除太常寺主簿以先讳辞改宗正寺主簿奏对称人主之徳与臣下不同百行众善一毫无歉万几庶务一事无阙然后足以御四海而图治功故虽尧舜之圣而曰儆戒无虞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此心未尝斯须忘天下惟恐吾身有毫发之不及也臣不佞窃希古人责难于君耻君不及尧舜之意欲望陛下仰稽往古俯鉴近代兼备其可为法者而力去其所当戒者又曰国家深长之计不可速成要当审订凡行之而终无益者必尽省之可行而尚费岁月者明著于籍次第而为之不办不止则事有端绪而治效可睹矣迁太府寺丞俄除太常博士班寺丞下上疑焉丞相言议礼之地最要得人臣欲重其选尔公复以家讳请仍旧职许之迁宗正丞对延和殿言天下之大患每起于细微汉之党锢始于南北二部之谣唐之朋党始于二三士大夫不得志之徒事之初生若不足虑横流不止害不可言今朝廷清明岂复有此然端倪己见不敢不言夫道者天下之所通行学者士君子之所当务秦汉而下此道不明论说相夸去本逾远国家累圣传授丕閳大原名儒间出究极微旨然后语道者不涉于异端为学者不至于无用恭惟陛下得执中之传体克己之仁严谨独之戒笃正心诚意之学躬行此道于上而士大夫讳言于下凡端谨好修谈论经理者例指之为伪学小则讥笑甚则疾之如仇不谓圣世乃有此风诗曰君子实维秉心无竞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士大夫自相倾轧为害最大惟人主能用中然后可以消弭谓宜明诏中外咸推无竞之心勿徇偏曲之见精白一意以仰承人主之休徳奏毕上曰卿惧其为党耶公言陛下建中立极躬行著见属者赵雄辞位人皆意蜀士必相继去而陛下方叙迁之或召用焉上曰唐世人主云去河北贼易去朝廷朋党难朕尝笑之有何难事特主听不聪尔公顿首谢又言仁宗开天章阁命名臣条上当世急务太上逐权臣之党更化善治皆在履位二十馀年之后非始勤终怠者可比臣愿陛下益自警励及此闲暇亟为永图采孟子之格言明政刑之二柄丁兖公忧服除选知温州视事之始邑长咸至谕之以经赋之外秋毫不取申吏卒入乡之禁豪民慢令三不如约始严追胥又不服言于郡逮治之宰所欲言有不可形于公牍者密缄以报吏无得预郡计仰于酒课吏请严禁公曰吾奉使典州首在布宣徳意奈何以是为急姑置之久而惩其己甚者威刑罕用课入増衍尤详于听讼咸得其情已悔而终止者听其息讼闺门幽昧事则掩覆之或称辟廱司业之后乞以限田免役争者不服而莫能难公曰安有终于承直郎而为司业是必尝以辟廱正兼摄尔官品既殊限田随减可也其人遂屈刘生诉小商负钱十万官责之偿负家忽以商溺死告纷拏于庭既而得尸沙碛遂以为真死矣公谓永嘉尉曰此事可疑者三遗鞋于岸而足贯屝屦一也谿流激急形骸已散二也小人贪赏知死者寡发为假髻以实之三也意其流尸乎彼方潜窜而适与兹会故益肆其欺尔不如姑资送之若商实死而密迹捕焉尉如其策果得之平阳道中人以为神遂正其罪而督逋如故又谓刘生彼蓝缕如是何所从出勉使折劵出自汝意于是释之阖郡服其明恕公又虑乡落间疾苦不能上逹咨于士大夫之郊居者甚悉故田里情状若亲睹然闻乐清主簿唐煜有能名叩以邑中利害具言有方质者大为奸利公默不泄久而得其实迹并与其党号八虎辈黥窜之是邑之左原民多蔬食而盗贩者众牙侩有被重伤几死者其党扬声报仇将以上巳日举事老而黠者至谓方腊之变闰在五月县令姓秦今二事皆同变且复起邑人大恐而倡之者主名不立令微伺得之单车至其所指旧习魔教而今祀神不预陈庆等数人执以诣郡公编隶其为首者而逐其徒境外堂帖问故公直陈本末且援苏公洵之语有乱之形无乱之实是谓将乱不可以有乱急不可以无乱弛丞相周益公然之遂锢陈庆终身而公名者矣光宗嗣位赴行在奏事公进言人主初政当先立乎其大者至大莫如恢复欲谋西北先保东南诚能加之圣心自然畏天益谨遵祖宗法益严事亲益孝求贤必广用财必俭谗謟面谀之人自踈嗜欲宴安之念自息边防以修军政以肃故虽甲兵未动而恢复之计成矣又曰国家用度日广租税已重又有茶盐榷酤之属既专其利则不得不立法以禁止之至于今日网密甚矣欲望陛下轸念元元以设禁为不得已而犯法者非甚可罪凡有创意増益者寝而勿行或惩其尤所以保䕶元气而寿天下之脉也除考功郎中兼礼部进对言无难之世圣人畏之如人之一身时有小疾起居饮食无不戒谨固有尫羸而寿考者强壮之人气血方盛恣所欲为疾偶未形因谓之安此固良医之所惧也今日之无事乃陛下爱日之时无益于治道者宜缓于施行而所当豫备者旦旦而图之以待可用之机以保盈成之业时民多流移公又曰富弼赈济之政在本朝为称首然考其时弼守青州流民乃自河北而来弼不以非吾土之人而不任其责调䕶惠养委曲周尽迨麦熟而归又与以道路之费收其强壮以备卒伍今日流民颠顿暴露未知息肩之所臣愚欲望睿慈恻然兴念诏监司帅守各以富弼之心为心随宜措置救于濒死实国家之仁泽也考功为今显曹士大夫资历升转之属靡不由之吏縁为奸小有不合动成留滞公曰昔人以简要清通为尚书郎之选讵当尔耶考核精详宿弊寝革人得所欲焉潘显伯之狱定法过轻一时官吏俱责公因转对言宸断如此足以惩奸矣顾恐自时厥后惩创往事议谳之际未免刻深望速以玉音谕之迁国子司业先是居此官者多以学校旧游为之前司成许公识公之贤语诸生之送别者曰楼公之进虽不阶舍选而修其职业殆将过之既而信然诸生有与其长交讼者公以为礼义教化之地不当遽以法令从事姑迁延之度其两忿渐息而后罚之有差凡所施为采诸公议自纠录而下必择其实堪表倡者毫发无私人人悦服会雷雪交作于仲春之月应诏条陈阙政言疏远之臣惟愿陛下之忧勤亲密之臣惟愿陛下之逸乐忧勤则幽枉必达下情得通而膏泽及民矣逸乐则伺候颜色干求恩泽而私意得行矣陛下自雷雪之变忧形玉色宵旰兴叹度数日间干请必希以是推之圣心忧勤恩幸自远诚能日谨一日宸襟泰然渊静鉴明其视燕游之惑岂不相千万哉又曰今朝行不闻直声而或以多言见黜士气消沮无敢论事岂国家之福哉臣愿陛下开忠直之路窒宣谕之门遇灾而惧不讳尽言力行消弭之道迁太常少卿改太府少卿亦以家讳故兼玉牒检讨官迁起居郎直前奏事言进徳可以养生养生可以进徳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气不可过盛亦不可过弱惟得其中则养生之要心广体胖神气舒畅虽有阴阳之冦岂能为吾害哉兼权中书舍人缴奏录黄无所顾忌戚里近习望风畏缩时干请恩泽有为给事中封还而意未厌者援次官故事上问为谁则以公对上曰朕亦惮之不如止也刑部建言天下狱案多奏裁者中书之务由此不清请令实有疑者始奏公曰三宥制刑古有明训宜详而略伤圣世钦恤之仁力论不可乃止会庆节上寿扈从班集乘舆不出公言陛下承付托之重以天下养犹未足以报天地之恩今百官趋班恭俟鸣跸而烛残日出寂不闻声今日何日而可若此愿深思大计形于告谕若曰属以某事不及称寿今欲以某日诣重华宫则群疑顿释而两宫交欢矣玉牒会要圣政书成涓日以进而屡更之公言事有至大而陛下以为至小朝夕之所当行而视之如旷典此所以疑而惧惧而忧进香一出而人心欢然会庆一不出而人心遽骇事可睹矣圣政之成全载寿皇一朝之事玉牒会要足成淳熙末年之书陛下所以奉承诒谋铺张圣父之闳休者惟有此尔礼仪咸备俄又迟之万众震惊莫晓其故殆非所以全圣孝也惟速定其日无复再展以慰天下之人又奏累岁随班末见陛下上寿重华欢动慈极又见嘉王日趋朝谒恪勤不懈圣心必喜窃料寿皇望陛下之来亦犹此也于是天子感悟越六日进书成礼薄暮乃还侍御史林公大中弹奏大理少卿宋之瑞不从迁吏部侍郎力辞与郡公与给事中尤公袤奏言大中最蒙眷注今因论一少卿而同日与郡实伤国体公议皆愿还大中言职或留之论思献纳之班若不可留亦宜优礼以遣之与被论者殊科犹足以示四方也寻诏之瑞与祠知和州刘炜将漕淮西以禁私铸钱一路大扰而罢庙堂称其已然之效有旨复与监司公奏炜行一切之政不生事者幸尔尚可以为功乎此命一出必大骇物论且无以谢淮甸之民丞相颇不悦公曰吾有去尔罗公点时为兵部尚书为丞相言之始悟而止公以母老思归乞祠不允人知其为刘炜也应公孟明从容语及之公曰士大夫临小利害此心犹在兼顾间盖途辙从此分尔某窃鄙之故不敢不勉应公极叹重之语人曰是公利害之间其守正如此真可敬也内殿奏事论狱者天下之大命钦恤忠厚未有如本朝列圣之臻其极者今士大夫论重囚则曰汉祖约法三章杀人者死论赃罪则曰我太祖立法满三千者皆死而不知高祖除去秦法则杀人之外凡死罪皆去之矣太祖制法虽严比五代已甚轻其后累朝日趋于宽故以太祖为重今朝廷清明刑罚当罪然臣每疑州郡断狱未必皆其本情请以奏案依断者下提刑司更加详审或有不当责罚随之益广陛下好生之徳郑汝谐除吏部侍郎给事中黄公裳封还录黄既累日诏除裳兵部侍郎以失职引咎汝谐请补外不许公言小大之臣一闻给舍台谏语及姓名不当辨说是非即合奉身而退所以存廉耻也今裳虽蒙眷留终夺其封駮之职汝谐心不自安必将再辞宜因而从之未报汝谐再有供职之命公言论事者罢被论者留自此给舍台谏不复可为矣汝谐愤恚即乞致仕公力求罢黜居家俟命汝谐竟以修撰知池州公又奏陛下奉两宫之养应万务之繁可谓至难矣然实非甚难者一月四朝如期尽礼则事亲之道昭矣大昕视朝兴居出入皆有定时则君临之道宜矣饮宴有节则圣体日康赐予有度则财用日积采公议以用人才则众心服开言路以广聪明则下情通引以廉耻则臣下之节励严其律度则侥幸之门塞水旱为灾而勤抚之则盗贼消事变始萌而早辨之则奸雄戢凡此十者陛下为之晓然无难其馀数端英断之下俄顷可毕而稽留不决深为国家惜之时丞相以潜邸旧人黜而复召援李绛故事俟于郊者累月枢臣卒而恤典未颁蜀帅死而不除代宫邸近亲相继不幸而丧礼未举宦阉陈源起于罪籍而未斥去公力赞圣主之决故辞旨明切如此自往岁会庆节辍称寿礼及是期年公同从官先期奏请至其日又仅用拜表之礼宰执及从官皆求罢卿监而下求免赴宴公积忧熏心得疾几不可支既愈请同班奏事不许久之始获进对上许以必出既而果出除中书舎人兼实录同修撰论宗庙社稷之重系乎陛下之一身陛下之一身主乎陛下之一心侧闻陛下晨兴之后未与事接而先澄心静虑天徳清明夜气冲融照临百官是非了然真社稷之福也欲望保持此心退朝之暇更以二时顷凝神储精省阅章奏付之大臣择而行之则尽善尽美无可议者矣寿皇疾状著闻中外忧恐宰执请上诣重华宫侍疾从官继之皆未报上御后殿丞相率同列固请侍从台谏俱入阁门吏以故事止之不可丞相开陈既毕抗声索辇上拂衣起丞相引裾力谏公等从之苦言交进上意犹未决宰执引咎出公独乞对力言陛下视朝辅臣无一在列何以示天下上曰已令宣押矣诸公由是复入兼直学士院时有自列卿擢左史兼西掖者公奏其人重玷台评实污清选断不可复用且有请避三舍之语丞相言上初欲用某人某人皆以不可对至三而后及此虽深知不可重违上意也卒寝前命上倦于勤内禅诏书实出公手辞婉而切朝野传诵今天子始即位内外制杂然俱下公独当之笔不停缀而皆明白正大得代言体初政有光焉寻进言自古人君临御之始多能自强锐意求治在位既久君子日疏小人日亲逆耳之言不闻而佞谀之辞日进故偃然自安而不知祸乱之作陛下任天下之重承社稷之托兢兢业业当如今日及其小而图之则不至于大自其近而防之则不及于远迁给事中国朝太庙旧为七世之室太祖祀僖顺翼宣四祖而虚其三嘉祐中以亲未尽犹虚祫享东向之位以待太祖故尚居昭穆之间英宗祔庙祧僖祖于夹室煕宁五年复以僖祖为始祖礼官争之不得绍兴间董弅赵涣又请正之言既行矣谏大夫赵霈沮之而寝淳煕初涣之从子粹中为吏部侍郎悉条往时群臣所奏言于孝宗复下之礼官礼部侍郎戴几先沮之孝宗祔庙当祧宣祖曽少卿三复请乘此时就祧僖祖正太祖东向之位集议御史台公具陈本末自郑公侨以下议皆合公为奏槀其略曰太祖肇造区夏功迈百王庙号太祖盖以尊无与二今郊祀已配天宗祀已配上帝而在庙独不得为始祖祫享独不得正东向可乎屈受命开基之君列于昭穆之序何以示后揆之礼经僖祖亲尽当祧况今日九庙已备乎惟断自宸衷蚤正钜典以慰太祖在天之灵寻以祧庙之主宜有所归复令集议又奏去古既远礼制不能尽循按唐张齐贤之言曰古之有天下者事七世始封之君谓之太祖太祖之庙百世不迁至祫祭则毁庙之主皆以昭穆合食于太祖商周迁主皆出太祖后故合食之序尊卑不差汉魏晋隋唐太祖以上皆不合于祫臣等窃谓齐贤之言可施于今日盖太祖之兴上无所因与汉祖同今日既伸东向之位则僖祖之主当再入于夹室然自熙宁以来推尊既久难以遽变唐有兴圣庙以祀凉武昭王今当效之别立僖祖庙以代夹室顺祖翼祖宣祖之主皆藏其中祫祭即庙而飨于礼为称于是度太室之西建四祖庙焉孟冬雷震不已公既草罪已诏又条陈时政曰云汉之诗宣王侧身修行诚实溢于言语之外桑林自祷六事自责恳切可风伊陟告大戊曰妖不胜徳徳者非他至诚之谓也陛下肆颁明诏责躬求言修荒政布徳泽亦可谓应天之实徳矣然臣区区愚虑犹恐有声音笑貌之为有无人则辍之伪要在益自修省栗栗危惧如前日雷轰于上之时则是心精一矣待制朱公熹以鸿儒硕学侍讲经帷上尊礼之俄有除职与郡之旨公奏陛下容受直言无愧仁皇熹之正直陛下所知也若闵其耆老当此祁寒立讲不便何如畀之内祠仍令修史少俟春和复还讲筵则君臣之义始终周尽矣不报内侍毛伯益以宣劳转行遥郡公奏此曹甚众趋走服役何劳之云此门一开侥幸者多矣上意不悦丞相谓公缴奏诚是顾八宝之至尝宣力尔令下之初上即俾宣谕某谓给舍欲其举职当俟有劳而始叙之今果封还始敢具述上意公曰官守所在不容徇私此君相美意也始与侍读赵忠定公尝同考试南省官舍又比邻时时徒步还往每谓人曰楼公当今人物也直恐临事颇少刚决尔及见其持论坚正始叹曰吾于是大过所望矣权吏部尚书兼侍读初公为馆伴使知阁门事韩侂胄副之上之受禅也侂胄预闻传命遂尸其功有弄权之渐吏部侍郎彭龟年因内引力攻之且求去于是侂胄转一官在京宫观彭公除待制与郡枢密林公时在西掖公与之合辞论奏陛下始潜嘉邸眷礼宾僚一旦龙飞延见访问几无虚日天下不以为私而诵陛下好贤念旧之美今惟龟年犹在从列天资伉直敢于论事陛下之腹心也其可去乎惟更加三思留龟年于经筵不然则命侂胄以外祠与龟年事体适称犹庶几焉彭公竟去公久列从班负庙堂之望侂胄闻其不助己也怒天官之除虽阳迁之而实抑之也时台谏诵言故相定鼎乘龙之梦有褊心衔恨者对公云云公晓之曰赵尝梦李公召入禁中取御𬬻金瓶授之曰朕之用卿如此汤瓶又梦立班殿下见白龙升天未几上以缞服御极其梦兆止此尔而便谓之定鼎乘龙可乎某亲闻诸赵公不可诬也主人唯唯同僚有并坐者退而言曰某代为公汗下公自知直道难行去志已决于是请对言天尊地卑乾坤定矣然天不以高为贵而以下济为光明君臣亦然其分贵严其情贵通唐末五季之际去古远矣而宰辅进见命坐赐茶犹有坐而论道之意艺祖收揽权纲可畏可仰然与赵普图画大计或夜半而躬至其家其相与何如也陛下临朝渊默巍如上帝臣下奔走拜伏罔敢不恭人主之尊不患不至矣欲望明泰否之道而通君臣之情陛下体天之下济群臣以卑而上行欢欣交通而后天下可为也先是谏臣假尊君之说排逐贤相榛塞正途上下之情日益隔绝故公言及之对毕求去坚确除显谟阁直学士知婺州朝辞又奏陛下日宴坐朝躬亲听断不为不勤矣然犹虑仅能趋办目前未必及于幽远治道多端未可谓止于斯也陛下试于清燕之时披舆地图某为监司帅臣某为郡守某为将帅人之才不才政之治不治察其事实而赏罚随之此我孝宗圣训所谓朕日于天下游行一匝者惟陛下取以为法始公自永嘉趋召至是九年暂还里中展省先墓遇太夫人得疾公亦雅志闲退三奏乞祠提举太平兴国宫申命牧婺以缴奏寝御史又攻之夺其职久之乃复差知宁国府是日丁太夫人忧坐亲党累再夺职又逾年始复遂告老至于再许之除龙图阁直学士食兴国之禄前后凡七任书问未尝一入都门权臣于天下善类中怨公最深尝语人曰彭侍郎非有雅故见攻虽急不敢深怨楼公尝与共事一旦鄙我实不能堪群奸窥知其意协力排根怨毒滋甚久而后稍悔悟旧于都亭驿中以所藏苏黄门答其伯祖忠彦辞嘉彦尚主诏草求公䟦语公作诗曰今日犹存卯君笔向来谁造粉昆书又为言其所以然一日以示从班曰某与楼公本厚意若拳拳有寄声使通问者公不为动盗权益甚晦迹愈深亲故间以利害怵公请效持书之役公指席间曰宁死于此此志不可移也时廉耻道丧阿尊事贵者无日不数于权奸之门甚者召自外来未及对而先谒之公谓某曰绍兴间从臣有初入都门者秦丞相使人讽之来见答曰岂有人臣未见天子而先谒宰相者乎当时士大夫犹能守正不为权贵屈今此风衰矣太息久之公之官永嘉也闻寺正薛公季宣深于兵略屡请问焉乃知兵者古人之常若乐舞行缀之类皆兵法也每言儒不知兵无以应猝惟讲之有素则缓急可用然自随仲舅尚书汪公大猷使燕见所历险要之地皆为金据知深入之难故初被召虽尝进恢复之说及闻权臣妄开边隙则蹙额曰南渡今八十年州县积贮惟有虚名阃外御敌委之债帅而欲疲民以逞深恐非徒无益至逆曦之变则又曰三世为将道家所忌负恩狂僭必无与者既而皆如其言公之识虑可谓明且远矣闲适既久徳望益尊天子更新大化招延旧徳起公于既老除翰林学士固辞不许进对首言天道好生恶杀本朝以不杀为家法而金嗜杀犹故其将孰佑乎拥兵南来不能大入皆由不嗜杀人积累忠厚天实相之也次陈十馀年来无复公道纪纲隳废贿赂公行仕者朘削民财以奉权臣则美官可翘足而待兵官克剥士卒以媚权臣则将帅可计日而取民力益竭军政大坏今籍其家资数累钜万皆出于鞭棰膏血之馀陛下纵未能捐以与民亦宜救其倒垂之急会计凡目以补经费少纾州县之督趣则吾民受赐矣上倾听之迁吏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兼侍读顷之兼修国史实录院修撰时和好未定公数预集议屡言关隘最不可失奉使王柟再行蜀帅收复关外四州敌情寖屈于是就和金尝指公及林正惠公姓名问柟为谁答云旧为从臣自侂胄擅朝两人绝不交通故更化之始皆召归尔金惊叹良久知嘉定元年贡举既奏名摭对策中有益于时者为一编以进赵丞相之子崇宪奏雪其父冤朝廷令两省史官看详公与今吏部尚书汪公逵等言绍熙之末宰执惟乞建储孝宗升遐留正引疾而去人情汹汹汝愚始决大计翼戴圣明正位宸极天地宗庙实临之横遭谗诬卒以贬死十馀年间是非贸乱赏罚倒置权臣既诛汝愚诸子始敢有请今当亟与辩明立碑赐额等事次第而举检会章奏诬以叛逆者泯绝其迹正赵师召乞斩汝愚之罪重蔡琏漏泄几事之责毁龚颐正所著续稽古录板皆所以昭雪故相之辜也从之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太子宾客公耆徳宿望二三大臣待之加敬倚以为助公亦输写肝膈无纤芥嫌疑之迹庙堂之上以是协和股肱明主羽翼储贰两宫无间言进同知枢密院事参知政事公之伯父故扬州太守璹为于潜令时图耕织之劳因事为诗尝以进御公重绘二图仍书旧诗而䟦其后献之东宫请时时省阅知民事之艰难太子敛衽听受且致谢焉公宿昔诵顾恺之之言曰命有定分非智力所移惟应恭己守道信天任运而暗者不达妄意侥幸徒伤雅道无关得丧每以此语为持循之要掖垣琐闼风节凛然所养者固矣洎为执政不忘斯言终身途辙有一无二遵乎正道而已行险诡遇而他岐是⿺辶商公所不为也其言曰古人所谓三公三孤者取其至公无私故谓之公孤立无党故谓之孤既名其官可无其实哉日思东归屡有陈控上曰卿忠直正赖辅佐又曰忠实老成东宫亦固留之或问公何去之果公曰昔人所以不安其位者有数端焉人主之眷已衰同列之隙已成在下者轧已不乐者见攻遂不得已而去今皆无之顾老躯不堪勉强尔南郊侍祠驰驱得疾予告者三求去不已除资政殿学士知太平州辞进大学士提举万寿观居从其便赐以器币香茗东宫再有颁丞相及两执政送之江亭握手欷歔殆不忍别既还乡乞休致愈力转两官致仕命下而公薨实嘉定六年四月己丑享年七十有七积阶至金紫光禄大夫爵至奉化郡公食邑至五千二百户真食千二百戸遗奏闻天子震悼赠少师辍视朝一日赙白金五百两帛五百疋官其后如格越数月东宫读唐鉴终篇第赏官属念公旧僚赐银若绢皆再百焉娶王氏工部尚书俣之孙女徳性宽平晓习书史有中原故家之风封太原郡夫人子男四人淳承议郎行籍田令濛㓜亡㴋奉议郎新通判临安府治承奉郎监西京中岳庙女二人长适迪功郎监中岳庙王棐次适从政郎郑圭皆以公大礼恩封孺人孙男七人杓从政郎杞承务郎栝登仕郎枎机栘㭁孙女一人曽孙男一人十月有旨以杓为添差沿海制置司凖备差遣俾䕶公葬七年二月辛酉诸孤奉公之柩葬于鄞县通远乡四明山报忠福善寺左马鞍袅之原公资禀高明风仪峻整颀然如长松巨柏立乎群木之表接对宾客语音琅琅听者忘倦而事亲笃孝下气怡声承颜顺志躬执鄙事有所教饬一言一句服膺不忘倅台之日兖公以议幕沿檄公以行县会于天台奉二老山行览观奇趣舂容累日雁荡山秀绝闻天下之官永嘉侍太夫人游焉又修行春赏柑故事安舆所至旌纛前列公从其后太夫人年登耋耄奉承惟谨宛陵之命或谓公姑受诸公曰亲老矣跬步不敢离虽展墓不越三宿礼九十者其家不从政可远役乎色养无违慈颜悦豫至年九十五乃终公忠孝感神有相之者矣家素清贫重以建炎之祸先庐故物一簪不留兖公依外舅少师江公以居辛苦值立不坠先绪宦游既久生理尚窄朴素如寒士诸子无复豪习公从师里校至无盖以障雨敝衣粝食仅免寒饥以此益自磨厉日充日长器业宏伟为时名臣仲兄大理丞锡出守严陵迎二亲就养数月而兖公薨䕶丧以归十月三旬而寺丞卒适岁大祲阖门百口外而襄奉内而伏腊多方经营仅无阙事明年毕寺丞之葬弟有孤女悉力嫁之皆身任其责斯已艰矣后虽通显自奉甚薄食饭不过适口服用仅足而止奉祠家居日虞不给夫人撙节用度纤微必计始有馀米罢祠之后赖以相续及再得祠而米适尽矣平生静专琐琐尘务不经于心惟酷嗜书潜心经学旁贯史传以及诸子百家之书前言往行博采兼取森如武库曽侍郎逮尝问雨必以夜所出公曰此盐鐡论中语曽喜报其兄大理卿逢曰吾兄弟往来于怀者今豁然矣崔府君庙食甚盛而逸名氏多以为汉之子玉或曰此魏之伯深尔及公奉诏作显应观碑推寻其实始知其为唐之贤令山经地志星纬律历之学皆欲得其门户研精字书偏旁点画纤悉无差世所承用而于义未安者亦必辩正之谓字者朋友所以表其徳不当自言侄者对姑立称不当以为兄弟之子甲子所以系日非纪年也不若直书其年正寝为今听事非寝室也不当于此书卒及其他精审皆如是属辞叙事以意为主不事雕镌自然工致旧有诗声晚造平淡而中有山高水深之趣以铭墓为请者与之不靳英辞妙语散落人间殆如唐人所谓碑版照四裔者而属槀之初后生小子辄指其瑕欣然改定曽不自知其名位之崇徳齿之尊也惧儒学之不续勉励诸子俾世其家频举谢太傅自教儿之语自正议先生与太师相继登第太师之子宗博及楚公复继之鄂州史君锷临安教授鈜皆公之从兄也为同年进士而公及从弟镛从子汶淮后先相望皆预是选一门决科之盛至如此淳三预荐书与二弟俱嗜学杓亦偕漕计骎骎乎跻登显要矣然公所谓世其家者讵止于此榜书斋以攻愧曰人患不知其过知之而不能改是无勇也自号为攻愧主人小有过差不敢自恕期至于无愧之可攻铭诸座右曰逆境进徳顺境误人其子随牒州县以诗送之于淳则曰知行勤所职通塞听何如于㴋则曰不应频来往恃有檄可沿皆所以勉其进修也慕杜正献公范忠宣公之为人丰清敏公乡之先达也赋荷花诗有人心正畏暑水面独摇风之句蔡元长见之曰此人岂肯受我笼络公心敬之以为标的能言其贤徳甚详淳煕中有以刚直自名致位显荣者密察其言规切上躬一语不及公无取焉观其所称慕及其所不与者足以知其心矣荐士于朝必以公议所与今将作监杨公简故知濠州刘仲光度支郎官郑笔之宗正丞李兼之流世皆贤之下至于片言可录小善可书者亦称道不置仁于宗族同气加厚欢焉无间三弟一兄子皆奏以官故吏部侍郎莫公叔光中书舎人陈公傅良与公所师屯田郑公皆潜藩旧学也莫郑二公不得亲见龙飞之盛陈公虽幸见之一斥而竟不复公前后力为上言之莫公遂被追荣之恩陈郑二子亦拜君命公于师资甚笃故所以劝导明主者亦出于此李先生公童㓜时所受业尔人所易忘念其子仁常赈恤之终身韦布场屋之交穷达不侔宾接如旧剧谈乐饮客至未尝托故曰彼或有求从违在我乌得不见告急者与书庶或周之虽馈之薄不疑轻己以故人亦不厌乳母赵氏去而不知所在博访得之年垂七十矣携以之官率其妇子敬待以礼其笃厚类如此公生长外氏外祖少师及越国王夫人抚之教之与诸孙等公事之如大父母诸舅如诸父尚书舅长于政事公屡请问以居官治民之要启告甚悉且曰子以辞华知名若外庸奏最斯通才矣后闻其为政可纪甚喜及列于朝数进谠言又益喜尚书谪居康庐或劝之贻书近习求为己援卒不屈公亦不降志于权奸舅甥风操若是相类耶公以辞学士奉祠而尚书及从母之子中书舍人陈公居仁亦然乡人遂有一舅二甥三学士之语莫不荣之四明他山源泉注于城中汇而为湖旧有十洲三岛之胜最南一洲密迩故庐楚公之守乡郡也筑锦照堂怀绶轩刻祐陵御制其上中毁于兵旧观芜没隆兴初郡复新之更名竹州久而寖坏于是上从其请以私钱自葺之求奎画锦照及东宫书怀缓以为赐煌煌乎有光于初矣藏书既富欲别贮之营度累岁执政之次年东楼始成有登临之快丛古今群书其上而累奇石于前崭然有二十四峯之状又取楚公登封令时所藏嵩岳图石刻列屏其下仍以仰嵩旧名名之雅好琴奕达其妙趣得闲之后方将携以自随往来于锦照东楼之间极燕衎之适以遂其初志而病尼之矣归舟中观书不辍弟镛以词来贺援笔赓之雅丽如平日又赋鉴湖二诗其始归也卧于别榻旬馀而更得其正而终焉怡然不乱遗稿皆藏于家方将编次成集葬有期诸孤以当世知公莫祥于某属状其行某诚鄙陋然我高祖父光禄公实师事正议先生源流相续以至于今公又不以众人遇我嘉泰开禧间从公于寂寞之滨数以安于命义保全名节之语勉我斯意厚矣一日语及吾道一以贯之某叩其旨见告以会归于一之说某曰此乃吾以一道贯之非吾道一以贯之也夫道未尝不贯公闻之矍然已而称善再三契合如此何敢忘诸庸敬述其梗槩上之太史氏以备采择辞虽不工庶几乎古良史不虚美之意云









  絜斋集卷十一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絜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十二
  宋 袁燮 撰
  行状
  端明殿学士通议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崇仁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戸食实封一百戸累赠太保罗公行状案累赠上原本有致仕二字考本传点扈从斋宫得疾卒此文后云还私第三日薨无致仕事应属衍文今刚
  曽祖讳起赠太子太保妣陈氏赠文安郡夫人祖讳琢赠太子太傅妣邓氏赠蕲春郡夫人考讳朝俊赠太子太师母缪氏封永宁郡夫人
  公讳点字春伯姓罗氏罗本熊姓颛帝之裔也春秋时为小国能抗彊楚左氏传纪之立国之地即今襄阳之宜城后徙南郡之枝江子孙不忘厥初因以国为氏自秦汉至唐虽时见于史策然罕有功业宏大名位显荣者故莫详其世系五季时公之先世实居江西之豫章我宋之兴徙于抚之崇仁厥居高垍族党寖繁大父太傅又徙于高垍之五星源遂占籍焉公天资颕悟八九岁时能援笔属辞及长志向卓荦念其家世修儒业而门戸未振思所以大兴起之摆脱凡陋刻意讲学结交英俊每以追蹑前修自励两贡于乡淳熙三年案三年原本误二年今据宋史本传改正进士甲科时孝宗皇帝以俗儒少实颇有厌薄公对策曰臣闻儒者之道与天地相为终始与古今相为表里与风俗相为盛衰与治乱相为升降昔者天地之始民生其间混然无别圣人者作为之正君臣以相接为之笃父子以相爱夫妇则相宾贵贱则相资上下则相维儒者之道已默行于其间矣至今赖之以安以佚以生以息而不为匪僻邪暴者谁实使之故曰与天地相为终始圣人犹虑后世之无传也书之简编示之标凖如是而安治如是而危乱可以为师可以为戒后人得以按籍而求随索而获故曰与古今相为表里夫风俗之美非自美也常自仁义始风俗之恶非自恶也常自功利始儒者之道必尚仁义必缓功利仁义之效迟功利之效速人情厌迟而喜速所以舍彼而取此然久而后成者又不可以遽坏旦暮可获者不足以久安故曰与风俗相为盛衰夫儒者之道非必广学校増生徒也畏天修己任贤爱民恭俭乐谏不自用不变古此用儒之实也如是者必治儒道之不用非必摈斥士类毁废经籍也忽天自怠弃贤虐民恣玩好恶谏臣自恃其聪明轻变其成法此不用儒之实也如是者必乱故曰与治乱相为升降昔汉高帝不喜诗书轻毁儒生而遇子房四皓也良厚惟恐赤松之志一动而采芝药不改此所谓务实也患莫甚于名是而实非人主当求其真不可惑于似如谷粟之必可以养生如药之必可以伐病是真贤也言之若可听而用之则罔功是腐儒也惟真贤是用而毋以腐儒参之则治具毕张矣其大指如此天子览而嘉之擢为第二时年二十六调定江军节度推官赵忠定公将漕江西公往见之相与语因及狱事云部内有诉贪残者令某官鞫之而属之曰得其情则与剡荐公曰斯人之罪已知之否曰未也公曰真伪未可知而以利诱之是示之己意而欲鍜炼其罪也无乃不可乎赵公悚然曰微君言吾虑不及此建安游君九江魁杰士也时为九江录参一见契合相与为莫逆之友丁太师公忧服除除太学博士十年二月召试馆职其鲠切之语有曰国无尽心瘁力之臣则事不济今皆悦夫背公营私者矣国无危言极论之臣则徳不进今皆悦夫偷合苟容者矣国无仗节死义之臣则势不彊今皆悦夫全身远害者矣夫用人之患有七授之非宜进之太拘责之太备待之太轻任之不专辨之不明保之不力皆非用人之道善用人者必反诸身溺晏安欲速成任喜怒疏忠良私好乐有一于此皆为害政为人主者戒之谨之奏御天子不以为忤甚称㢡焉拜秘书省正字六月迁校书郎寻兼国史院编修官天旱诏求直言公上封事曰臣闻天下将治必有萌象将乱亦然听其议论则正直是与柔佞是恶观其朝廷则大臣任责而不自疑小臣尽情而无所隐治之象也听其议论则讪侮正言仇雠正士观其朝廷则大臣持禄而不敢极諌小臣畏罪而不敢尽言乱之象也祖宗立国以来言兵不如前代之彊言财不如前代之富惟有开广言路涵养士气人物议论足以折奸枉于未萌建基本于不㧞则非前代所及崇观而后此道寖衰假绍述之名而贤人尽逐设朋邪之禁而谏者有刑创丰亨豫大享上之说而奸谀日甚驯致靖康祸不胜酷今陛下访天下之事非不至求天下之言非不切曩之窃弄威福者既赫然逐之矣而群下犹畏缩苟且以言为戒或者今时议论凡陋驱之使然无所可否则曰得体与世浮沉则曰有量众皆默己独言则曰沽名众皆浊己独清则曰立异此岂陛下所望于臣子者哉今欲大有为于天下破此凡陋而后可夫天理人事感应甚明自旱暵为虐陛下祷群祠赦有罪曽不足以感动及朝求谠言则夕得甘雨天心所示昭然不诬独不知陛下之求言果欲用之否乎诚欲用之则愿以所上封事置籍禁中时时省阅当者审而后行疑者咨而后决宏谋伟论从容召见以质其言以观其才而揣意迎合者必斥治之萌象日长乱之萌象日消矣十一年五月面对言臣闻虚诞之风胜则纷扰而生事偷惰之习成则颓靡而废事陛下初载急于事功小人乘时以才自进久之皆以虚诞纷然扰败圣意厌之由是韬晦敛缩日趋偷惰颓靡之域其失等尔臣愿陛下复振起之大而达于国家之大体当世之急务小而熟一方之利害精一事之本末莫不简记选择以备任使始之议论必如赵充国之陈边事往复再三叩竭其蕴终之施行必如刘晏之主邦计迟久以湏其成假借以重其任则无不详之事理亦无不尽之材力矣十二年二月迁秘书郎兼皇太子宫小学教授凡所开陈必以正理讲论经义日昃始退盖尝未午而国公欲入公止之乃观书不辍至晡时可以入矣故不入左右以为请公曰国公务学正尔得趣奈何促之顾使令辈取被以入吾将宿此左右曰是间岂托宿之地耶国公逊辞恳之公然后退五月皇孙进封平阳郡王仍以公兼教授采摭古人行事明白易晓可为劝戒者合为一书名鉴古录盖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之义日讲一事恭淑之始作配也公以为道之造端于是乎在而自古论修身齐家者惟大易家人一卦最为彰明较著乃取先正司马公所书发挥其义以为端本正始之助六月除著作郎上知公既深将不次用之然欲观其民庸乃以为提举浙西常平茶盐事时十有三年正月也陛辞之日进言自古大有为之君必有同心同徳之臣陛下宵旰求治二纪于兹未有攸济向者喁喁跂须机会之念顾计本根之虑矣人人上决于渊衷物物取裁于睿断君劳而臣逸虽有大志不得达于天下甚可惜也臣愿陛下于股肱心膂之地更留圣虑精考察于先笃倚信于后明白洞达毋存形迹而后与之进退人才图画治道为之一日则有一日之效为之一岁则有一岁之效矣先是昆山华亭之间有淀山湖泄诸水道戚里豪强之家占以为田水由是壅公既领庾司有诉其事者察得其实奏请开之且为图以进天子亲览亟从公言贵势无敢沮挠百姓勇于赴功不日而毕乃刻石具述其事以防他日筑塞之患民甚便之常州无锡县财赋旧额五万九百贯而每岁所入止三万九千贯以耗剰补之仅能充数而群将意未足也别委一官受输于县令无得与知县事陈世修之之官也谒公吴门访以为邑规模对曰财用诚今日之急务要以恩信为本恩信既洽不忧不办必欲如今之俗吏所为有去而已公察其持心之近厚也意甚嘉之世修既至毗陵固请催科仍旧贯守不许度不可为不就职而遽去公与提刑王尚之奏称其贤乞复以一邑畀之平江守王公希吕罢酒官程师礼怨希吕之尝督过也当官吏饯别之日攘臂诟之公奏陛下进退群臣自有典章师礼敢然殆非所以令众见也陵夷之风渐不可长乞黜之以正名分从之安定胡先生讲道吴兴一时贤俊学焉者甚众既殁人尊敬之不衰郡太守每以季春设祭其墓久而寖废公以事关风教檄举行之十四年四月兼权平江府久旱祈雨惟祀典所载加敬天庆观有何蓑衣者挟妖术以诳俗异时为郡者神之每祈雨罢必就见焉公独不往何愠其不已谒也以杖击僚吏之车厉声辱之公亦不顾俄随车骤雨邦人大悦时浙右诸郡多阙雨公豫为之备奏所领八州略计常平米不过三十四万石宜及今米价未至腾踊广籴以益之幸而岁丰不妨为他日用若其饥馑贫民知官司有备可无转徙七月诏给度牒六十盐官海盐二县被旱尤酷乞住催三等以下夏税和买役钱及往年宿负从之华亭河流断绝邑宰刘璧相视青龙江可通潮而堙废已久集丁夫给官米不越五日濬七十馀里潮逹县市又濬河东六十里水及州城当旱涸之时有浸灌之益表荐于朝公诚心救菑凡可以活民命者知无不为而其大要则以宽赋得人为急其言曰水旱之来縁事而应民和则为丰年不和则为凶岁今岁之旱民气不和之所致也州县有无所从出之虚额斯民有不胜其扰之诛求往时岁额本非若是多也惟言利之臣不恤国体阴自増益或献羡馀遂为定数民力愈困逋欠愈多徒桂簿书实难催理乞诏帅守监司公心参考蠲减所増立为中制又言六月间海盐流移甚众自闻住催官物渐还故里盖民之流移未必尽因阙食亦縁所收微薄举目荒凉又虑刈获之后官私逋负交相催逼所以轻去乡井检放之令诚不可缓时平江既除郡守而未上公言救荒一事州县多不介意奉行灭裂臣不躬亲巡历督责官吏无以上宽忧顾请以府事委提刑兼领而臣得以驱驰原隰许之故礼部黄尚书度时宰嘉兴中书陈舍人希点为平江观察推官杜君申刘君允济诸葛君千能皆一时僚吏有志于民者咸委用之且荐达焉海盐宰郑伟心不在民崇徳宰王迪简劝分无术皆奏罢之闻海盐丞陈祖永长兴丞黄庸之贤则请以祖永摄海盐庸摄崇徳淑慝区分以故人争自奋公以忠诚自结主知拯救艰厄繄公是赖而将漕者从旁挠之公欲裕民漕欲裕财趋向殊涂凿枘不相入久之漕䕶使客归言于上臣舟行运渠两岸禾稼云委不可谓荒此特常平司所委官属张大其事以希赏尔独不思渠能载舟灌溉所及稼安得不茂稍远则苗稿矣赖天子仁圣不信其言而信公愈笃故公益得以尽其力虑远乡之恩惠不及也分列诸场或近或远虽穷僻之处无不受赐虑民力之不可过劳也劝分所得粜不出乡毋使运于他处虑官司之耳目不能尽察也选用乡豪能任事者理为充役岁月以酬其劳富人不恤穷民増价闭籴者必惩其罪奸民名为贷粮重扰巨室者亦寘诸法异时轺车巡历吏卒纷然所至为患公则不然从行不过数人笔吏舆夫假诸所诣或徒步十馀里访求民瘼人不知其为部使者也有请于朝勤勤恳恳足以感动故所欲无不从分委官属置历议事笔而缄之故其情无不达事且竣矣馀米尚多普济者三明主不疑其滥而公亦自信不疑宜其徳泽洋溢入人之深十五年二月召赴行在天子见公喜甚劳之曰一路饥民并无流移米价不长皆卿力也公惶恐称谢归美于上且言陛下矜悯黎庶从臣所请住催官物臣即躬行陇亩布宣徳意无不感泣甚大惠也而臣窃虑有司一旦督三年之赋如久病新起遽使负重何以堪之欲望圣慈捐此微利不然均诸三年以渐随纳亦足以少宽臣承摄吴门之日交割王希吕任内缗钱四十六万而臣増为五十二万以是知住催官物无损公家之利而足以系斯民之心上皆然之除戸部员外郎五月兼太子侍讲公之使浙右也闻上以高宗升遐服丧三年而委皇太子参决庶务内而寺监丞外而郡守以下皆得专决奏疏云臣闻教子以事当以其渐凡除授许专决者欲皇太子具名密奏陛下亦密加可否审定而后行俟其进退人才熟悉惬当则尽委之至是又言陛下明烛四海虑周万务高出群臣之表今而启佑后人则制行当不以己尧舜禹授受之际曰允执厥中而已此圣人理天下之常道也陛下相传之要其在兹乎十月迁起居舎人避祖讳改太常少卿兼侍立官直前奏事曰臣闻君子小人相为消长众正进而后群枉消群枉消而后国是定国是定而后太平之基立自古圣明之君广储人才扶植善类使阴邪小人无间可入岂直为一时计哉今恶直丑正之徒私立名字阴阻善良稍相汲引者指为朋党稍欲立事者目为邀功而独以循默谨畏者为时才此陛下好贤之美意所以犹未白于天下也愿明诏大臣公心求才毋惑于邪说十六年正月又言臣闻石虎之殁晋朝咸谓中原可复褚裒进营北方蔡谟独为朝廷忧之既而果有伐陂之困苻坚南牧众心危惧桓冲深以根本为忧谢安夷然镇之以静既而果有淝水之捷此二臣者可谓深于谋国矣使吾徳政修明将相得人足兵足食根深本固敌虽盛强其若我何如若不然敌虽衰微未可喜也今金主已殁士大夫之论或谓后嗣诞逸尝侮厥祖谓之不武自今以往疆场之事多或曰敌启争端必将有衅邻国多难本朝之福也臣以为不然夫因敌盛衰为我喜惧国势亦可窥矣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事会之来岂有终极臣惧在廷之臣勇怯不得其当故愿以古人之精识远虑为公朝诵言之二月光宗即位迁中书舎人进言臣闻郑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以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自古人君未有不定规模于始而能成事功于其后也陛下有愿治之诚有克勤之徳立志无虑不坚行之无虑不力所虑者始基或未审尔愿诏大臣悉心讲画今日天下之事其纲要如何其凡目如何其施行之次第又如何条列以上陛下先隐之圣心而以其章下之侍从台谏天下之百执事反复其说裁之至当按为国论守而行之始虽太详终不愆素迟之五年而明效可睹矣上尝访公可为台谏者公称叶适吴鉴孙逢吉张体仁冯震武郑湜刘崇之沈清臣此八人者皆有学识气节通世务知国体不肯阿附苟合当今之选也被命使金夙有脾疾春夏间每作辄甚太夫人及子弟皆忧之公曰君命至重岂可为身谋哉先是遣使非有大故止以卿监为之上初登位故重其选公知金主丧服未除必阻我使副所服金带豫以告掌仪者使答之曰此行也告登宝位宜以吉服将事既及境逆劳者果以为言如公所教折之不可公使谓之曰两国通和已久岂可因此小节伤大体乎必欲易带有死而己不敢从也持之甚坚金不能夺伴使有犯御嫌名者公以交际不便申谕之俟其更名始听传衔焉至河北金以告登位使不应加宝字屡以语相恐官属失色公怡然曰我辈衔命而来以义为主头可断君命不可辱也及廷见授以国书金无语既辞复所寓馆俄有宣徽使李盘者传言信使此来国书称宝字有伤国体回日宜奏言讫亟去公厉声答曰圣人之大宝曰位不加宝字何以别至尊断不敢奏闻者皆悚盖彼所遣止云报谕而此称宝位耻不我若不欲深较又不可不言故略及之翼日启行公豫戒马卒我与馆伴语讫即可分马及并辔而行正色谓之曰此来将礼为报皇帝登宝位自初逹名衔以至见辞曽不我疑乃于临别忽以宝字为嫌不知何物臣僚辄发此论岂不知圣人之大宝曰位凡一官一职皆可以言位至尊岂得无别事理甚明不敢归奏遂分马伴使愕然不知所对人皆服公彊毅有守如此天子深器重之尝谓公旧为宫僚非他人比有所欲言毋惮启告公遂上疏曰自古君子得志常少小人得志常多臣尝疑之深思其故盖君子之志在天下国家而不在一己行必直道言必正论不忤人主则忤贵近不忤当路则忤时俗小人之志在一己而不在天下国家所行所言皆取悦之道也用其所以取忤者其得志鲜矣用其所以取悦者其不得志亦鲜矣若昔明主念君子之难进则极所以主张而覆䕶之念小人之难退则尽所以照临而堤防之又言皇子嘉王春秋寖长已逾弱冠此乃亲近师友进徳修业不可稍缓之时而官属未备止于赞读直讲二员进见有时未有藏修游息之益皇支国本所系非轻宜择端良忠直之士参侍燕闲常在左右又曰两淮荆襄昔号多士楚汉之起一时共功多淮楚之人光武奋于南阳二十八将大抵出于襄邓宛叶至今风俗劲悍不能俯首程度以科举进往往隐于屠沽伏于田野不绿用之其肯甘心与草木俱腐乎宜诏监司帅守多为搜访择其尤者猝然召见骤加褒进必将振励奋发而人才愈出矣又曰人主忧勤则臣下协心人主偷安则臣下解体今道涂之人皆言陛下每旦视朝勉强听断意不在事宰执奏陈备礼应答侍从庶僚备礼登对而宫中燕游之乐锡赉奢侈之费己籍籍于众多之口矣彊仇对境窥同间隙百姓嗟怨奸回生心此声岂可出哉国家财赋无承平所入之半而用度无节过政宣奢汰之日民力至此其困极矣若复悠悠悔将无及惟陛下深虑之绍熙元年三月公力求去上不许殿中侍御史刘光祖改太府少卿公言光祖天资刚介谋身之计虽疏报国之心甚切未闻他过忽此改除中外相传皆所未喻乞俾居旧职以昭陛下之徳七月拜吏部侍郎极言内降之弊救其流不若窒其源今有司虽许执奏而干求未有明禁则已求而复却既却而复求求者多则言者有时而渎言者渎则听者有时而厌下渎而上厌则名器有时而轻纪纲有时而紊矣昔仁宗皇帝有诏约束并许执奏推劾干请之人明正其罪夫仁宗圣徳恢洪与天同大然于内降之弊杜其本原如此此陛下之家法也兼修玉牒官十二月兼权刑部侍郎二年二月大雨震电继以大雪公言天人之道各以类应天道有阴有阳人道有邪有正为君子为公朝凡出于正者皆阳类也为小人为后宫凡出于邪者皆阴类也邪不可使胜正阴不可使胜阳今阳春方动雷始发声而阴邪乘之大雪继作阳欲发而不遂阴宜伏而反纵求之天道则为阴胜阳验之人事无乃邪胜正乎臣愿陛下讲切古道励精为治常使邪不得干正阴不得胜阳则戾气日消而圣徳日起奏仁宗尝命杨惟徳等撰集景祐乾象新书凡有灾异推其所自以类相从记晋建兴元年十一月己巳大雨震电庚午大雪后来之应亦甚明白仁宗为之制序藏诸秘阁愿陛下取而阅之上从公言亟索此书以进翼日遂诏侍从以下极言阙失公奏陈五事一曰务学问二曰肃宫禁三曰明黜陟四曰察左右五曰除国讳臣闻义理不先尽则多听而易惑志意不先定则守善而易移人主虽有自然之圣质未有不资学问而能识治乱之原明善恶之归辨邪正之分者陛下盛徳至行天禀甚厚而犹有宴游嗜好便嬖声色之娱盖未得所谓真乐者以胜之尔自古贤君闲暇之时未尝废学讲求古今得失之理所以杜绝淫佚匪僻之好陛下诚能于退朝之隙日御经史以蓄其徳日接贤俊以究其义造次不忘精一不杂运天下于掌中将无难者岂非天下之真乐哉虽然此人主之利而非左右之利也惟刚健力行乃克有济仇士良告老之言情态具见可不深念乎臣闻钩陈九重华盖万乘垣直太紫庭俨云龙阑入则有罪误至则伏诛所以防未然限中外也今宫庭之间出入无度窃弄威福并縁为奸陛下用一人则指为某人之功去一人则指为某人之力帷箔游宴外无不传讥谤之语籍籍于道岂可不求其故哉御寒莫如重裘止谤莫如自修臣愿陛下冲虚澹泊勤劳恭俭谨宫闱之禁严中外之别政事悉谋之外庭咨访不及于左右则谤议不作矣易曰闲有家悔亡可不深念乎臣闻进人而不明其所以进则开请托之门退人而不著其所以退则来谗贼之口近者大小之臣纷纭去国远近疑骇不知其罪而宰执不敢问台諌不敢言至于节钺之除出于御前直降虽台谏攻之而不胜卒至于宣谕而后止夫人主所恃以共天下之事者宰执也宰执有所不及所恃以维持纪纲者给舍台谏也御笔处分祖宗所无今纷焉四出不由进拟则宰执之职可废矣不经鸾台凤阁何名为敇今而直降则给舍之职可废矣陈善闭邪献可替否者台谏之任也事有未审可以宣谕而勿言则台谏之职可废矣孤立无援者去之如卷席交通附丽者攻之如㧞山自此言路之臣不过觇喜愠以自结顺风旨以纳交贤者日退小人日进而陛下之势孤矣传曰无善人则国从之可不深念乎臣闻自古舆隶小臣未有久任事而不坏其国亦未有坏其国而不及其家与身者费无极赵高江充息夫躬刘隗刁协朱异赵严之流家国俱祸覆辙可鉴彼其初岂故欲至此耶人主以情䙝易亲与之谋谟帷幄而此曹以舆隶小智居之不疑君有问焉则曰安于泰山而惧君子之绳已则尽力挤之君子去矣国将危乱又惧其得罪且死于是乎纩君之耳使之无闻此祸之所由作也今左右近习虽不敢挠政而簪履微臣犹出入宫掖道途之语至谓宰执之拜罢台谏之进退将帅之废置章疏之可否非其人不决往来之间踪迹秘密使人主受谤中外切齿亦岂门戸之福哉昔英宗一召见王广渊周孟阳贾黯极谏以为示天下不广可不深念乎臣闻古者帝王无所讳忌即位之始卿授之策曰庆者在堂吊者在闾拂心之论日陈于前而天下治安享国长久后世忌讳之多无若秦隋而所讳之事卒皆自蹈之今天下之所恃者陛下虚怀听纳下情得达尔然自一二小官以言语斥逐而忠谠路塞循默成风至于近者求言之诏朝下而上书之士夕斥传之四方谁不骇异祖宗崇奖忠直惟恐不闻草茅危言未尝加罪惟崇宁之末以星变求言既而消伏则以应诏直言之士附于党籍而治乱自此分矣可不深念乎臣愚不识忌讳僭言乘舆以及宫禁抵排贵要触冒危机不得罪于今必得罪于后迫于爱君万死不悔惟陛下察之四月兼侍讲三年四月对于选徳殿论两淮荆襄为国保障而今日经理曽无一事成就民兵未免于骚动城壁未免于难守财用未免于虚之朝廷平时选置牧守尽如内郡按格计资以补其阙此固不足以得人矣而又禁令太苛操切之者急采听太轻牵制之者众纵得其人亦岂能尽其用哉夫将委之以足食彊兵聚民固险之事固非苟简仓猝之所能营十羊九牧之所能办也审观要害州郡备御未周者凡几处谨择端重练逹之人分土授民专意绥抚官属能否得自行黜陟财赋盈亏得自为轻重内之议臣毋责其细故外之监司毋拘以苛法宽以岁月假以权制结以恩信励以赏罚三年而考民庸五年而核边实则与今日不侔矣昔艺祖惩五季蕃镇之乱尽收事权归于朝廷君臣分严臂指势顺然所以备西北者规模与内郡不同所谓因事而制宜也为今之计不少宽其辔勒未见其可小雅曰皇皇者华废则忠信阙矣忠信既衰禁防虽密终不足以制变其人忠信委任而责成功蔑不济矣惟陛下图之权兵部尚书兼权刑部七月面对言恭惟仁宗在位四十馀年致治固非一端而要不出于爱惜人才一事人主之心常向善人天下之论常与善人公道常伸公议常胜虽与当路异趣时事背驰势不两立者然谅其本心终不摈弃范仲淹之攻吕夷简欧阳修尹洙余靖之助仲淹虽皆补外属有西事则起仲淹帅边馀亦收用及仲淹参大政修靖遂列谏垣蔡襄亦牵联同升其后石介作庆历圣徳诗褒贬太切夏竦中以奇祸善类几殆而富弼赖圣主保持迄登宰辅修亦执政襄靖俱为侍臣庆历清明之治嘉祐隆平之福皆本诸此今天下人才固无他虑然或已经选用未究所长或因外迁遂不复入臣愿陛下恢广圣心稽参成宪博采而亟用之则野无遗贤朝不乏使而先朝致治之美可冀矣是岁日长至车驾将朝贺重华既而中止公奏曰自天子以至于庶人节序拜亲无有阙者三纲五常所系甚大治乱安危于此可卜不当以为常事而忽之既往之事悔之无及惟愿于一二日间起爱起敬讲家人之礼以安寿皇之心寻兼给事中时上过宫之意未决公与侍从合奏云陛下既涓日以告北宫寿皇必引领以俟陛下常人于朋友且不可无信况人主之事亲乎唐肃宗之事上皇也时自夹城起居上皇亦时至大明宫其后少失欢心虽四方珍异莫不先荐而上皇日以不怡辟谷不食屏荤不茹寖以成疾肃宗于是负不孝之名万世不磨今陛下久阙温清寿皇欲见不可得万一忧思感疾陛下将何以自解于天下哉四年三月对于清燕又言中外所传或谓陛下内有所制不能遽出或云溺于酒色不恤政事以臣观之恐未为然上曰安有是事公曰臣固知之窃意宫禁间或有樱拂之事姑以酒自遣尔上颔之公曰今闾阎匹夫处闺门遇逆境容有纵酒自放者人主宰制天下此心当如青天白日湛然清明风雨雷电晴霁之后不停留一点有所拂逆便当释然上确许以出公请上先期斋戒饮食起居皆当有节庶可感动父子之情上以为然八月转对言吴蜀之相资辅车唇齿之势也高宗寿皇轸念全蜀寝食不忘宽民练兵选将择守惟恐一事失当迩来水旱频仍民力困倅识微之士懔懔于是久矣泸南之变几至滋蔓赖国威灵俄复殄灭吴氏世有威名军情所附挺没既久恤典不加能不怏怏重兵所屯不可一日阙帅制司差辟资望俱轻何以威服万众惟陛下深念而亟图之九月上犹未诣重华公与侍从两省同上封事云近者重阳圣节陛下既受群臣万年之觞恭上两宫之寿忽报前所降旨不复施行中外震骇不知所自向来犹是寿皇圣意今乃如此必传旨者一时卤莽有此差误宜显黜之趣驾而行庶乎不远而复群疑消释十月又奏窃闻嘉王生朝称寿禁中以报劬劳之徳父子欢洽宁不动心上念两宫延望之意又奏重华宫曰半年以来车驾数遇过宫每蒙慈眷有旨姑免因循日久遂至疑惑皇帝兢业过甚怀不自安几若严惮若非寿皇圣帝加意慰安窃恐渐成间隔今兹会庆圣节欲望先期谕旨勉以必来愈加慈爱皇帝仁孝素笃必无迟回十一月公等以累请过宫上不能用再求罢黜不许并令仍旧供职复奏臣等误蒙陛下㧞擢寘诸从列正欲因事献忠有所裨益岂止为臣等爵禄之计若翠华未出而彊颜就列厥罪大矣伏惟圣心思宗社安危大计俯从愚言臣等扈从而退便当供职上意犹疑及会庆节群臣拜表称贺黄幄设而不御十一月有旨同班宣引遂奏陛下临御万方以信为本父子之道天性也陛下朔望不出许以进香进香不出许以上寿而上寿复不出反汗如此臣恐朝廷之令自是不行于四方矣十二月拜兵部尚书五年四月上将幸玉津园公与侍从同奏陛下即位于今六年未尝轻事游燕今者日俟鸣跸起居两宫犹未有闻而忽闻游幸物论沸腾实玷圣徳欲望车驾先过重华慈福然后徐为此行亦未为晚又曰陛下为寿皇之子四十馀年一无间言内禅以来孝慈弥笃止縁初郊之后圣躬违豫寿皇尝至南内督过左右之人自此谗间遂兴窃度圣怀必大有疑而自以阙于奉亲可以无虑以臣观之陛下所疑必无是理而所谓无虑则甚可忧何者寿皇与天下相忘久矣今大臣同心辅政百执事奉法循理宗室戚里三军万姓皆无贰志设有离间将共诛之何疑之有若深居不出久亏于道群情解体众口谤讟近日通衢之中固有持此指骂大臣无所避忌祸患将作可无虑乎上曰卿等可择一腹心之人为朕调䕶寿皇黄裳对曰父子至亲何俟调䕶公曰陛下一出便当无事上首肯公又于经筵率讲读官言之上曰朕未尝不思寿皇对曰陛下阙定省之礼今已数月虽有此心何以见之五月寿皇不豫公与侍从台諌随宰执班入殿门阁门吏以无班止之公厉声曰有职事欲上殿遂入宰执奏事毕伏上前公等遂升殿上拂衣起宰臣引上裾公等亟前环绕泣曰寿皇疾势已危陛下不于生前一见后悔无及矣上遂入延和殿众又随之至福宁殿上甫入门内侍阖之众皆恸哭而退越三日公随宰执班起居诏独引公奏事公言臣前日迫切献忠举措失礼蒙陛下赦而不诛然引裾亦故事也上曰引裾无妨何得辄入宫禁对曰辛毗引裾以谏不听亦随而入清明之朝乃有是事昏乱之世何敢尔乎昔汲黯在朝淮南寝谋夫以一人之切直奸谋遂息今外议纷纷如此而在位群臣曽无一言三军万姓必以为蒙蔽陛下一旦发怒无礼则祸乱之原也此臣所以不得不谏上曰往而见却如何公曰寿皇止有一子既付以神器惟恐见之不速万无却理上退语左右美公之明五月公复进言人情积忧则生疑积疑则生疾古人因事致疑如窃𫓧之类因疑致疾如蛇影之类臣窃料陛下疑一旦过宫则祸变难测陛下试熟思之过宫则有祸不过独无祸乎天子之势至安至危其安也生杀予夺惟意所欲谁敢违之其危也虽欲为匹夫而不可得陛下以为不过宫可以免祸而不知乃所以速祸尔今君子见几常有惧乱之心小人无知皆有幸乱之意陛下所行多失人心一旦祸生不测谁为陛下尽力者六月寿皇疾势増剧公与侍从奏言窃闻慈皇以未见陛下故不肯服药既见必大喜不药而自愈矣上竟难之寿皇升遐公劝上奔丧许而不出合奏不报拜遗诏于重华宫退欲宿部有以为不必然者公曰邻里有丧犹相与奔走不忍即安于家况至尊乎乃皆宿部翼日遂同奏云陛下为寿皇之子当袒括辟踊之时犹不肯一出以就丧位寿皇为天子父乃无主丧之人自有天地以来岂有此事时大敛将成服宰执欲率百官恭请于上公言此议甚善若不听从则断不可成服须得皇帝执丧服衰方见寿皇有子中国有君尔宰执又欲拜表请上御殿公言大行皇帝创行三年之丧虽敌人闻之至今加敬当事事举行不可使苟简之意出于臣下之请凡公所言时虽不能尽用然公论韪之又上奏曰祖宗以来外廷虽用易月之制宫中实行三年之丧至我寿皇圣帝久旷之典一朝而复垂示万世永为成训而臣下之礼未及讲求人主衰服于上人臣吉服于下识者犹以为憾夫衰裳不可服勤易月之后群臣虽权宜易服然以红紫为饰无异于平时亦太薄矣臣以为群臣燕居皆当去红紫而服素衣则犹有哀戚之意诏令台諌议之皆称公所建请虽未纯于古亦足以扶持衰俗补助名教于是施行之时上自称疾眩朝野汹汹咸忧变故不测及皇上嗣位国丧有主而后人心始定六月拜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公谓上初临御宜讲其所先入历陈持心守正等凡十事请退朝之暇时与大臣坐而论道或召侍从台谏从容论说日轮讲官二员便殿赐对上有事于明堂公扈从斋宫俄得气疾遂还私第三日而薨实九月十有四日也享年四十有五积官至通议大夫爵崇仁县伯食邑七百戸食实封百戸遗奏闻辍视朝一日赐赙以银绢赠资政殿学士金紫光禄大夫仍令江西转运司措办丧葬遂以庆元元年九月己酉葬公于临川县长寿乡梅坑之原娶黄氏赠秦国夫人继室陈氏赠齐国夫人子端立朝奉郎通判福州思奉议郎通判潭州愈奉议郎监隆兴府苗米仓先公卒愚承务郎监镇江府丹阳县延陵镇税女适朝请郎直宝文阁知赣州留元刚孙扬祖通仕郎嗣祖承务郎次象祖次未名孙女一人公徳性宽平不为矫激崖异之行和气蔼如也而端介有守义利之辨明烛毫末事亲笃孝周旋无违而务在养志擢第而归待其亲故加厚欲有请于州县者则坚却之考论古今竟日忘倦或勉以偶俪诗歌之作则曰吾方笃志于致君泽民事业奚以是琐琐者为哉九江守潘侯慈明以公高科不欲烦公吏事公曰食其食怠其事可乎职所当亲恪共不懈或谓天下事非才不办公曰亦当先论其心学术正而才不足所谓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心则不正才虽过人非真才也平居讲贯博取诸人至于进退出处之大义则心自决之免丧之后迟迟其行既入都未尝干进止欲从吏部选尚书郑公丙力以馆学荐之赵忠定公时为天官贰卿语公曰前任既再考矣自陈可改秩公谢不敢始登班列荐绅归重期以公辅京畿声望益伟太学院沈君焕劲正不阿闻风欣慕尝称公虚己中立以受一路之善士洎登禁林直道谠言气压群枉其摄事省闼也直暂焉耳陈源之与内祠姜特立之趣召皆驳奏其奸命寝而后止其领宪部也常良孙以贪墨败念其祖安民之忠独申救之止窜远地君子以是知公之论事悉由中出去恶如去草善善及子孙皆当于人心者如此皇上履位之初尊礼旧学延登枢府固将倚之为腹心也是非邪正之辨必能历历为上陈之上信公语凡所升黜允恊公论岂后来若是之纷纷者哉昊天不吊人杰沦丧国势岌岌者十有二年然则公之存没固安危理乱之所关也公之居家严而不猛和而不流中外井井悉有条理爵尊禄厚而自奉甚约先太师之薨也诸弟犹未立延师教之迄于有成又择贤士以归其妹始以明堂恩官介弟默公薨之后复以遗恩奏勲埙二弟从公之治命也戒诸子曰我奋身白屋自致于此受知三朝捐糜难报可无愧于俯仰惟尽言无隐尔尔曹勉之益谨趋向益勤问学居官当廉居家当俭临大事当仗节死义以是立身以是报国则人皆谓我有子矣平生论著有奏议若干卷书春秋孟子讲义合若干卷制词若干卷鉴古录若干卷杂著若干卷闻见录若干卷开禧二年以子陞朝加赠特进嘉定三年赠开府仪同三司六年赠少傅八年赠太保公之相祀明堂也实为礼仪顿递二使所赐金器可兼得之病革矣家人陈列于前公顾见之命辞其一临死生之变凝然不乱可敬也夫始某尉江阴公为常平使者推挽于朝遂为知己公薨既久易名之请因循至今诸子以知公本末莫详于某俾状其行庸以求谥焉力辞不获敬书以授之谨状














  絜斋集卷十二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絜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十三
  宋 袁燮 撰
  行状
  龙图阁学士通奉大夫尚书黄公行状
  公讳度字文叔系出建宁之浦城后徙婺之金华今家于绍兴之新昌六世坟墓在焉曽大父讳巽大父讳惠之考讳仁静皆以贤徳著称于乡党大父事母至孝考纯厚而旷逹晚益超悟欣然有得止斋陈舍人傅良闻其语而异之曰此非由师授而得也公生七年而丧母祖母太孺人俞氏亲拊育之始就学聪警过人长尤卓荦慨然有杰出流辈兴起门户之志作科举业出语惊人其师秘书郎张渊以为似曽南丰隆兴之元擢进士第寖历清贯迄位常伯累封亲为朝奉大夫命服金紫赠中奉大夫妣沈氏潘氏俱赠硕人繇白屋起家赫然震耀为东州右族语人物堪重任者佥言属公非志操cq=751逸群岂能成就如此之伟哉公初以左迪功郎为温州瑞安县尉邑濒海潮坏民田筑塘以捍之河行其中盖永嘉瑞安大河之支别也有势力者围塘外涂地为田而穴塘引河以溉民哗然不平公摄邑事命窒之穴者复请増置斗门以水平为准溢则启否则闭均及塘内外田参政王公之望为郡檄公相视公言惟石冈月井二处依山其下有石置斗门便他土皆浮虚不可立斗门斗门既少所泄㡬何围田灌溉不足将不顾水平而穴塘如故塘日穿漏则无以障海矣窒之便王公初疑其说徐悟乃从之邑逋绢三千疋俾公督焉期以三日请竟一月许之乃阅版簿责一最甚者械之狱得其交通黠吏窜易簿书之奸而告之曰输所负释汝且许吏得自言由是输者日至未半月得十之五请蠲其馀毋竭泽王公悦又从之岁大疫挟医巡问人给之药而严巫觋诳惑之禁全活者众海寇纵横朝旨督捕亲获之而归其功于一时共事掌土兵者止斋闻其贤欣慕之一日来见未及通谒望其气貌迎谓曰君非陈君举耶笑曰然于是定交若素相友善者侍郎蔡公㓜学止斋之高弟而齿末也少于公十有六岁噐重其人不以辈行为间秩满延止斋家塾侍郎从之交情益厚焉乾道六年循左从政郎张秘书官于朝数为虞丞相言公之贤将用之以议事不合而止差充处州州学教授未至丁继母忧淳熙三年差分教隆兴寻两易平江府府学教授吴地虽繁会而教养疏略士风不竞公首葺二斋择有志者居焉弦诵有程讲说不倦或延之坐上或亲至其肄业处为谈经理设疑叩之各述所见为之折衷日有开益来者滋多増葺而容之比终任所葺殆遍吴中士子始深于义理之学经公指授皆为善士十二年改宣教郎知秀州嘉兴县值岁亢旱日视诸乡高下察其得雨早晚博谘于众具得其详州县每以八月听民诉旱及按视之刈获已竟不可复考公请于郡先一月受词不旬日即遣官巡行又以素所闻者参验之于是蠲放皆实时孝宗在御留意民瘼枢密罗公点为常平使者手书问公所以为旱备公言救荒无出劝分米价翔踊谁不爱惜中产力薄何暇及人所以皆不乐从名劝而实彊之今虽旱甚而下乡犹有熟者愿假常平钱五万缗籴米三万石自冬徂春米贵已甚粜如籴价非甚勿粜以充常平无科扰之害而有赈恤之实民获其利而官无所亏罗公难之公乃悉召富人酌其资力动以诚意勉其推已及人至兴发则又量地远近为粜先后多寡劳逸均平无颇是岁劝分所粜及献助所给凡为米三万二千石给居三之一减价于市亦三之一公每病数十年来州县救灾类不满人意精思方略至忘寝食经画精详纲目具举侵欺乞取之弊革之殆尽旱之始作也亟使人籍生齿以上合济粜之数又择乡豪寄居及向来考核之不实者许厘正既详且密而后县官考焉又不实则罚之其堤防曲尽如此同僚犹有疑其侥幸者公命取其籍令受粟者自诵其家之丁壮老弱男女岁数无一不合疑者乃服患差役之多讼因旧法而变通之坊郭户充役于某都而别都増产者不许辄改乡村户自狭徙宽者役于新处则狭乡常有役戸不偏聚于宽乡又保正保长以通差为便或都内无以充保长则选于曽充保正者及充保正则理往日催科之劳以足今役月日务通人情既以告罗公遂自行之为政三年大得邑人之心十六年光宗嗣位九月有旨令赴都堂审察十月监登闻鼓院绍熙二年五月除国子监主簿面对言自古人君莫不因所遭之时而观天下之动今以东南凋瘵之民奉王业于一隅事体日开国力遂屈宴安江沱崇饰华靡风俗日以浮薄士大夫日以偷惰中原土宇沦于强敌祖宗陵寝隔在异域岁月既久仇耻寖忘此陛下所遭之时也而为治三年未有端绪朝夕所行不过乎中外除目州县期会而已岂大有为之事业哉臣愿乘时赫然昭明圣志以示天下使小大之臣各展所长以应陛下之所为其二言生民之力弊于兵天下之势屈于兵故本朝二百馀年虽全盛如庆历嘉祐有司犹患财力之不给自驻跸江南版图仅存天下三之一而财赋之入过于煕丰兵费居十之六高宗偃兵息民而无休养之功孝宗恭俭节用而无富庶之效朝廷朝夕讲求裕民之政而无名科敛不可蠲减茶盐榷酤日求増羡皆兵之为也必欲救天下之患使稍循古制莫若复唐府兵府兵废已数百年固未易遽复天下募兵㡬五六十万亦岂易遽罢莫若修复屯田以渐图之自今募兵有阙勿补收其衣粮稍给屯兵授之田复其税教以耕战以二十年功力为之募兵老死且尽而吾之府卫立矣其三言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以广记备言为体观者每患其繁乞选命诸儒节录以进盖艺祖入京师市不易肆平五彊国尽收天下生杀予夺之权其神谟圣略至宏远也仁宗天覆地载四十二年其仁泽在人心至深厚也神宗厉精为治整齐法度为子孙万世之业其立纲陈纪至精密也自王师既平河东遂征燕蓟而边疆始扰自东封西祀用度寖广而财计日屈自绍圣至崇宁小人倾君子而国势遂移自宣和至靖康金人乘中国而国势益弱凡此皆系治忽盛衰当知其所以然者深求列圣之迹精察义理之会则操纵取舍皆有楷模矣上深然之公又乞令侍从讲读官反复议论治忽所系上曰读书须与人激扬义理乃见遂取长编于国子监又取诸秘书省令经筵节录上始闻养兵之费嗟叹良久令条具屯田府兵之便公申述十二篇上之又言国家向来彊盛垂百五十六年古所未有一旦兵革之祸亦古所无皆非偶然者惟陛下留神考察明于祖宗立国之大意体统既正庶事何患不理三年七月迁国子监丞上久不朝重华宫遇过宫日辄报免一日将恭请两宫置酒慈福至日中而辍又一日将诣重华有司奉车宰执侍从扈跸卫兵巡徼日曛而竟不出公上疏諌曰陛下之事寿皇犹嘉王之事陛下也嘉王日当朝谒忽无故历时而不朝陛下能不怪其然乎不朝既久忽欲趁赴朝参班定而不果入又欲置酒宫中席设而复不至陛下能无怒乎陛下勿谓事亲尽情而止何恤人言人子晨昏定省本不可一日离左右独以异宫之故车驾不可数出姑定为一月四朝其将朝也固宜中宵而兴鸡鸣而出幸于一睹慈颜少侍饮膳今乃至四五十日阙焉不朝爱敬之诚于何而见而曰能尽其情可乎其开导明切如此四年八月除监察御史首论御史之官天子之耳目也自古为重至本朝尤重危言鲠论无日无之直节英风至今凛凛所以二百年间无内奸无外乱近者台諌不得其职乃至于逾月而不见连章累牍入而不报者祖宗本患中书之重能壅天下之事情故设台谏之官纠中书之阙失今欲自行圣意尽遏言官有如奸臣以济己私弹击不从论列不听则谤议萃于陛下而奸利归于中书主权寖移私党寖盛而朝廷轻矣履霜坚冰渐不可长臣之所甚忧也故首为陛下言之会寿皇服药上阙于侍疾公言寿皇圣性严重父子之间未免责善然本出于亲爱陛下自为诸王时恭敬祇恪至今犹然此乃孝敬之徳两宫本无疑阻直恐奸邪之流不识事体交乱其间遂致太严而不相接太惮而不敢亲陛下诚能入侍左右尝药视膳共为子职则前日蕴蓄不通之情不俟终日而尽觧矣时有旨殿帅将兵三千人教阅禁中公奏近者星变其占为兵乞寝此举以应天戒不报公遂言道有本末事有先后无非事也而莫大于事亲莫严于事天臣所以恳切言之而迂愚无取不足以感寤遂使陛下有不用台谏之名臣不敢久居此职求一外任再疏不许寻罢内教公以会庆节甚近虑上复不出乃建调䕶之请愿先遣宰执至重华宫具言陛下思慕之意寿皇圣情涣然冰释然后躬率百官奉觞上寿则两宫交欢天下庆幸上乃谕葛邲等如公言时諌官已有攻邲者矣邲私谓其客曰上调䕶之语未必诚然公遂劾奏邲敢肆诋诬谓陛下为不诚原其情状得非与群小之交乱者相表里乎邲阴结此辈事皆有迹若不亟去奸朋相应圣心愈疑则过宫未有日又曰今太白荧惑失次黒祲互天衡岳山摧剑门峯坠行都地震有声如雷皆变异之大者推其日月实当邲独相之时望速罢免以答天意时台谏交疏论邲无虑数十邲虽屡乞罢政而未能决去公谓本朝故事大臣被劾虽人主恩意隆盛终不敢留邲阴有附托将要陛下以逐言者纪纲所系利害非轻惟特发英断去之勿疑邲由是罢蜀吴氏世领兴州积威难制屯兵皆在剑阁之外岁自嘉泸诸州溯流漕粟以饷之率用钱万五千而致一斛民力大困是岁挺死公奏乞合利州为一路置安抚使于兴元使尽䕶诸将平居则兵权散主缓急则专责统帅成都梓潼相为唇齿谓之东西川今宿兵剑北东西川荡然空虚宜稍徙兴州兴元之兵于剑南以实之使足制剑北罢成都制置为安抚与潼川安抚皆兼节制之任兵屯既分岁减馈运三之一则蜀民稍苏矣五年正月公又言闻有旨趣吴曦赴阙曦饶于财来必大纳贿求袭挺位挺之殁也朝廷可收数十年寖失之权若又授曦非二十年不可复取乞下臣前疏与大臣议之如猝难尽行则速置兴州都统渐分兵柄上与公往复议论良久乃从其言以张诏为之而兴利置帅无敢任责后曦竟领兴州寻以蜀叛于是咸伏公先见之明公尝因对进仁皇从谏录且言仁宗以朝政付中书而公论在台諌故大臣不敢行其私而政事罔或不理陛下温恭宽厚兼覆天下有仁宗之仁事无钜细责成二府而台谏切直之言靡不嘉纳仁宗致治之要亦既得之矣然直虽不拒而忠亦未能尽从朝纲寖弛主势遂孤宜防其渐伏惟鉴观此录体之于身其如仁宗者益勉之不如者务去之参之于事合于庆历嘉祐者増益之不合者亟更之则圣徳日新庶政日美矣时监司守臣案发赃吏朝廷罕所施行公奏艺祖患赃吏侵渔百姓故明法以禁之世寖承平尚恩用宽始有贷死免刺之比然艺祖之法未尝一日废今迹状著见而典宪不施遂使奸贪无所忌惮甚者邪险相倾劾词交上臣以为皆当鞫治究见其实是岁江浙饥诏给宁国府米五万石信州三万石充赈粜公以为两郡歉甚民间枵然岂复有钱可籴乞直作济散太平池饶衢州广徳军诸暨嵊县皆以饥告而未闻兴发宜亟选朝士忠信可倚者巡视江浙考察官吏奉行荒政能否勤惰具以名闻如一郡中有一二县旱甚一县中有一二乡旱甚皆许拨桩积米以朝命济之又言一二年间国势摇动今兹不雨安危存亡系焉陛下既不自忧惧而二三大臣又不为陛下忧惧不知谁当任此责者昔周成王时天大雷电以风禾尽偃成王悔悟天雨反风岁则大熟乃知天人相与止在目前若陛下下诏罪已大臣格王正事必能感召和气盈尺之雨可销万忧既而有诏祷雨是夜风雨暴至顷之而止公言天道甚迩本易感通而所以未能滂霈者由陛下未极忧畏之诚耳夫隆父子之恩正彝伦之叙宴饮佚游务从稀简缁黄伶优尽令止绝节冗费以裕民力惜名噐以重天位皆应天之实也愿陛下力行之时内侍杨舜卿陈源林亿年离间两宫台谏同班奏事论列其罪上目公公言群小暗于义理不独逢迎陛下意皆有所蓄藏源亿年旧尝不得志于寿皇而舜卿为之谋士此三人者今日之祸根也臣闻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今人人皆议圣徳惟陛下加察因力陈本朝宦官之祸覆辙在前不可不戒上曰寿皇自有左右亲信之人公曰岂非离间者耶上曰然公言所谓离间者亲见其事耶抑得诸传闻耶若得于传闻岂可不审是日上意㡬悟后数日公又言唐肃宗谓李辅国曰上皇慈仁岂应有此辅国曰上皇固无此其如群小何辅国不自以为蔽惑肃宗而反谓高力士辈谗间明皇肃宗不悟己之左右为奸而反疑明皇之左右离间盖为舜卿辈发此论也先是公连疏乞归养不许谏既不行复言以孝事君则忠臣亲年八十菽水不亲动经岁月事亲如此何以为事君之忠盖借己为谕冀以感悟上心也仍报不允乃御笔也时上于台谏论事少所省阅公因辰州蛮猺之扰劾奏守臣林洪乞罢之随即报可简眷非不厚而调䕶两宫不无扞格公深愧焉遂出修门申省乞罪言职谕使仍旧奏本朝故事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当去臣惜道义过于宠禄畏公论过于刑诛理难复入寿皇升遐上久未执丧公言陛下与寿皇生死永隔孝养无及矣宜即诣殡宫擗踊哭泣悔过念咎犹足以尽送终之礼不报今天子受禅始奉诏复入时浙西淮南苦旱浙东被水公言淳熙丁未岁江浙大饥四方奏请朝上夕报发廪捐赋无请不从计朝廷所发不过三四十万石安能尽给而所为不至于流徙者心知天子之忧轸下民足以凭借故宁忍饥就死不敢自弃分多均寡以俟岁熟而已今陛下初即大位有仁圣之徳而未及著见必将于是发之乞下三省检照诸路所申全伤之处下户夏税并与倚阁已输者理为来岁之数秋苗亟为检放令诸路常平司会计钱米以待赈济出内帑数百万缗以行初政之仁天下闻之孰不鼓舞与其他小小施惠殊不侔矣不然四方习知寿皇故事妄谓朝廷恤民之政不逮乾道淳熙间为圣徳累大矣八月论镇江守马大同以苛刻著平江守雷潨以纵弛闻皆不可推行赈济徳意劾奏罢之丞相留公颇贤此二人闻之不悦枢密罗公旧尝偕诸可以公为荐既执政乞避之上不许丞相请许之除两浙漕命既出覆奏更之除公右正言先是宪圣因光宗御笔有倦勤之语欲命上履帝位大臣揣知其意而不能自达以知阁门事韩侂胄后族之姻也密令奏禀侂胄遂自以为功邀求节钺留丞相抑之丞相去国侂胄知公尝因论奏不合意公必挤之公语同列曰留公已去挤之易耳长小人声焰可乎侂胄自是亦不乐公矣出入宫禁弄权植党有陵驾当世心公忧之九月具疏将乞对侂胄微闻之遽请御笔除公直显谟阁知平江府公一再申省力辞其二云祖宗朝人主虽独断于上而天下事必由中书小事则进熟状大事则议定禀旨而行未尝直以御笔裁处崇观间蔡京当国始挟主威以制天下凡所施行必请御笔可为深戒近者台谏给舍屡有更易中书无所参预御笔寖多事势烜赫实骇观听因欲三两日间求对清光论奏其事俄有平江之命复以御笔行之某虽有列于朝未尝得望威颜而两旬之间既骤用之忽遽舍之恐非明主待士大夫之体借日繁剧之地不可阙守亦宜谋诸大臣选择以往遽辍谏官谁实使之止缘排故相者未快其心冀某为助某方顾惜大体不欲推波助澜遂忤其意以至于此大藩华职谁不欲之顾不由于中书而由于近习义所未安谨不敢受丞相赵公见之袖而入言于上曰黄某再辞平江乞垂睿览置诸坐侧而退公归志已决固请养亲许之诏以所除职主管冲佑观十月起知婺州庆元元年五月知兰溪县张元㢸以赃得罪言者以是咎公降直徽猷阁罢二年七月复领旧祠因任者三权臣素严惮之故终其身不复敢加诋公亦不为所怵嘉泰二年复直显谟阁知泉州以亲老辞进宝文阁奉祠如故旧尝买地于会稽之东郭本玄真子故宅凿池筑堂榜曰遂初环以名花修竹深衣幅巾挟策吟啸陶然自适故学者咸称遂初先生又爱上虞之小江风景秀美前对东山多王谢遗迹康乐山居在焉买山其间岁自故庐一再至东郭往来必憩焉累日而后反又自号小江钓侣海内人士仰公名节佥曰他日群阴衰熄正人复用公其首也咸属望焉开禧元年丁中奉公忧三年十一月韩侂胄诛嘉定元年正月有旨召公赴行在公以疾辞又以年过七十乞致仕皆不许入对首论天下之势贵静而恶动国家二十年间变故迭兴灾孽屡作兵革暴起旱蝗相继权臣内讧骄将外叛皆非安静之势㡬跌而遽起频危而复安天心之孚佑至矣愿益尊有徳听哲谋以定国论酌古今合内外以正大体止事端重名噐以息人心贱货贿斥奢淫以美风俗存名义察理势以应敌情表循良去苛暴以固民志君懋其徳臣务其业上下儆戒日谨一日庶㡬群动尽息俟天命之休复又言陛下即位之始首擢臣为諌官未一月忤韩侂胄而罢今十五年矣臣实病不能朝念往者未尝得望穆清之光故扶拽此来上曰卿去国久得复至此相与扶持甚善公奏陛下居嘉邸时黄裳为翊善彭龟年为直讲臣尝言于先帝乞为陛下置讲读记友等官左右前后不厌正人之多先帝未及施行今东宫既建愿考本朝典故精择方正博闻之士自师傅至于中书舍人皆使备官臣闻陛下龙飞裳龟年翊赞之功为多必能记忆上曰然皆贤人也可惜皆已致仕公曰二人若在今日复睹天日清明必朝夕在陛下左右上首肯公又言本朝给舍台谏庆历元祐时实赖其力始变于熙丰再变于崇观三变于绍兴至于侂胄假弹击以惑主听托缴驳以益邦诬则流风馀俗靡有遗者今更新大化扶植忠贤愿知庆历元祐之所以得熙丰崇观之所以失上嘉纳之除太常少卿寻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初王师北伐取泗州既而弃之㧞其民南徙涟水人李全与其孥来归赐名孝忠既复议和敌约归濠梁三关求侂胄首且欲得李全与其家及泗人之在本朝者公言于庙堂谓今之议者动称国势方弱难与敌争窃以为天子无失徳诸贤相维持转弱为彊夫岂无术诚使合义理顺人心酬应无不当则气势恢张虽弱必彊违义理逆人心酬应失其节则气势销沮虽彊必弱甲申议和唐邓海泗皆以还敌则今日闻要濠梁自应归我不足为恩函侂胄首古无是事李全决不可杀泗人决不可还时庙议已定莫能用也自去岁之冬至今年春夏不雨间有之亦不通洽四月癸巳有旨幸太一宫明庆寺祷雨是日雨作越二日雷雨交作乘舆既出雨倾如注公上奏称述感格之美因以为戒谓雨虽通济巳为后时螟蝗翅长渐能飞动若天心孚祐国家则有反风起禾螽蝗相食故事变化亦不为难惟陛下常尽此心恭承天意而已不然当此大坏极弊之后旱忧过于敌国蝗患深于寇攘云汉之诗所谓大命近止非细故也六月除权吏部侍郎兼修玉牒官升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公入谢奏称江南立国且八十年始以金人内侵兵挐不觧故竭东南民力以应军须至于今日民穷甚矣愿因天子恭俭之美当敌国休息之际取八十年暴赋横敛而宽减之异时淮甸屯兵常欲自耕患豪占者众而无其地今因流民遗业检核得实斯可耕矣巴蜀饷军常苦道远今乘吴氏之败而行臣前所陈分兵之策斯不远矣此皆已至之机不可失也昔高宗渡江兵不满二千今合吴蜀之兵三十万而州县厢禁土军弓手又三十万中产之户十养一兵以六百万户养六十万兵国安得不蹙若减兵五万为钱五百万缗减兵十万为钱千万缗则赋敛之重皆可渐省内帑之别供朝廷之封桩不靳而时出之则茶盐酒税取赢已甚者亦可渐减民宽则国富非府藏偏聚之谓也古者有战兵有守兵战兵之数甚少艺祖选天下精兵教于殿庭张琼将之万人而止夫不务精而务多不蒐不练望敌辄奔前日之事可为鉴矣上随语酬应公遂论本朝专任宰辅得失之效仁宗用吕夷简杜衍韩琦皆专任也而此三人者皆贤相虽专任之而不敢自专必引天下之贤人君子布之朝廷各任以事元祐之用司马光也亦然神宗之用王安石徽宗之用蔡京亦专任也安石迂僻自用故误神宗京奸谀蠧国卒致金人之祸高宗之任秦桧专矣而险毒害正天下多故高宗收还威柄而后复安陛下前日用韩侂胄亦专矣而败坏天下至于不可支持今威柄复还正与高庙同高庙末年宰执常兼任欲其协和同济国事而已愿陛下更留圣意又曰给舍台谏人主自用之则威权在己或臣下得而用之则威权去矣侂胄所以能奔走群臣无不附己者由给舍台谏用舍之柄在其手耳上皆然之铨法进纳人年二十五以上试中方许注阙开禧用兵诱豪民助边许与䕃补同且免试公奏官自簿尉而上为治人而设直以钱得之有亏国体乞遵用孝宗诏书惟歉岁出粟赈济者听补官其铨法并从旧制二年正月公以疾连疏求去除集英殿修撰知福州兼福建安抚使上躬御宝墨黄某顷居言路首论权臣直谅老成朕方眷用力求补外宜有褒陞可特除宝谟阁待制七闽重镇在昔率用钜人罕亲细务公始至讼牒千馀吏请委官属不许随事裁决旦及日中而毕予夺轻重咸当人情大悦闽为士区公一切待以齐鲁之俗故士大夫益自重而民亦耻犯法论者称旧帅陈正献公正大有体公实似之是岁江淮洊饥金陵尤甚盗发濠楚朝廷患之以公威望夙著十月进龙图阁待制知建康府兼江东安抚行宫留守江淮制置使辞不获命过阙请对言盗贼固所当急饥民尤不可缓若饥民不能全活则盗贼得以为资赈恤之令所宜速行兴发之请亦宜速应国力固不可使屈民心尤不可使离与其后而无益于事孰若早而能全其生今事势已亟米运难待积粟藏镪不可不发安固民心使知尊君亲上之义销弭寇盗使无扇摇结集之忧此臣之至愿也又言江淮命使正欲表里形势州郡奏请朝廷施行务在关通使血脉相应若所部敢有狃习故态苟简轻蔑者容臣奏劾上并从之锡帯以宠其行二年正月公至建康僵殍相望室庐半空官司科粜虽稍输送未免苛扰公悉罢之精思所以救民者具有成式面授郡县官俾躬其劳又请于朝选置官属以分董之诚心恻怛约束坚明人皆乐为尽力无敢欺者穷阎委巷山巅涧曲家至而人抚之病者予药亡者瘗焉异时抄录不亲多所遗落勺合小惠仅活朝夕日日伺之他业遂废公既尽得其实仍并给之得以自营其利始溥活饥民百六万八千三百馀人厥费钱以缗计四十六万有奇米以石计九万五千有奇流民仰哺于官布满僧舍而来者不绝又收养之置场十九被其惠者滋众时商贩不通米价甚贵虽有主业之家不免艰食公命发廪平之且以帅司招籴盐钞下元估三之一诱致米商又念赈施催科不应并行钱十五万九千八百馀缗米四万四千五百馀石并停勿催寻奏蠲之比三岁蠲阁缗钱凡七十万郡境西接当涂横山郁山群盗所聚私立名字剽掠行旅公初至之日有盗夜劫城东居民列炬啸呼越二目城南盗作亦如之发于仓猝观公设施或不能制将肆其毒公赏厚而信不日禽之继禽横郁之盗诛止渠魁奏援龚遂渤海故事宥其党与俾复田里数月之间民气和豫境内清肃田夫野老相率拜庭下既立公祠且家绘其像尊事之语留都之政者咸曰刘忠肃公之绩今无愧焉然公兼制三路安危休戚所关尤广往时淮甸救荒非缓不及事则微而无补公檄任其责者面戒之以无蹈前失推诚恤民乃克有济自是无敢不恪初盗发盐城郡守欲捕而帅欲招之议久不合贼遂得志及县镇被其虐帅司始出兵讨之遇贼辄溃贼愈猖獗有诏许其自新惟凶渠不贷公至即班布之且推广徳意开谕首恶能束身自归当为奏免诛若怙终不服有能杀之者与推恩时主将恃功骄恣偏校多故群盗阴与贼通贼虽约降实款我师欲乘官军之懈四出为暴公乃督厉诸将以平荡为期用命者厚赏连战皆捷遂分淮西兵戍定远以扼其西又令淮东盐司募兵使以生力出战给之粮仗贼气寖夺其酋卞整以千人降而公所布赦令始达山阳守臣即遣四辈揭大旗入贼巢谕之渠帅胡海将降别贼沈刚拥众袭之海死将校得其首以献馀党饥疫官军乘之于是觧散公请于朝凡良民之为贼诱胁者并贷前罪归业之后敢仇杀者以杀人之罪罪之分遣官属抚定扬楚泰高邮盱眙五郡归业者五十二万八千馀人给钱三十九万三千馀缗米二千七百馀石瘗遗骸以二万计自中兴加恩淮甸宽其租赋岁下展免之旨而州县以财计不充履亩计粟谓之撮课朝廷尝蠲放矣或欲于不经残破之地自行催理公以为师旅一兴科敷抑配均出诸郡兵氛既觧旱蝗相续饥民犹未苏也又可并缘征求乎屡言于朝申明明主美意且移书属郡告戒甚切以明其决不可复取者濠楚再创于垦辟未广公尤加意安集贷以种粮既复蠲之比公去镇又奏免撮课一年始终保䕶惟恐吾民不安其业初金陵遵奉朝旨通明淮甸铁钱隐不复见商旅惮于折阅而不通细民艰于经营而坐困公锐意罢之乃密察廛市默计多寡昭然见其事情遂发米以粜而许籴者纯用铁钱所收略尽又出铜钱楮币易之未三旬铁钱屏迹铜钱流布人以为神开禧之用兵也流民奔迸权臣令部使者厚赀招募而与之约不征行不教阅惟欲捍卫乡井事已即散号雄淮军㡬十万人和好既通其存者尚众改刺武定分屯淮右者三万人又刺忠勇别屯巢县者三千人岁费缗钱四百馀万米斛三十馀万朝廷惮于重费深欲纵遣其人本皆耕农事定亦思归而士大夫疑畏不能决惟公与庐帅李郎中大东淮西宪傅郎中识协谋定计又遣官属博采帅宪及主将之论密察军人愿归之情皆审知之乃奏请命其将佐以官使不失职愿归者人给钱四万复役十年有田者先归无田者继遣不愿归者仍隶尺籍滁阳三军曰督府敢勇效用亦皆一时招募其愿归者并纵遣之明年互遣郡丞抚存赈恤田里生聚无失业者然公不自居其功力荐帅宪于朝曰臣所以得效尺寸者实惟大东之条画明备诚之议论简切臣所据依以从事者也愿赐褒擢其推贤逊能如此四年正月诏以职事修举进宝谟阁直学士公笃于仁政増养济两院以安穷民之无告益南北义阡以葬死者之无归大江津渡薄其征税缮修舟楫以利民涉海舟剽劫精选偏校严于遏绝以肃江面秋苗之输无或淹留乃得自洁以防侵刻此皆金陵之美政也是冬更定楮令金陵得新会三百万公谓楮币不通至此极矣不可以不变若惟以新劵一易旧劵二人皆能之恐非朝廷轸念留都之意乃遣官僚巡问闾里谕以朝廷本旨惟欲便民使咸晓然无疑且悉书所藏多寡许易于官而示之均发铜钱兑如朝旨优润之数而示之信随苗输钱听以旧会一千五百当新会一千以优农民期令新会散于细民使得展转相易以便裨贩委曲周至上尊君命下为民利者如恐不及金陵军民杂处舟车辐凑米麦薪炭醝茗之属民间日用所须者悉资客贩商贾逆知旧会将废人所不惜骤増物价以术笼之米麦一旦绝市旧会无所售公急救之发官米三万石下旧直之半许民以旧会赴籴招米商平其价而粜于官场所得旧劵易之以新大略如前日所以收铁钱救饥民者及其他物价种种裁定人莫敢増视旧或反贱至于今赖之仪真商旅所萃山阳屯兵安丰互市事关边徼敌国所觇皆以新会给之由是四境通行自金陵始民有诉交易违令者公诘曰汝何自知之曰吾与之为契劵算陌折阅公曰乡民何知汝设此陷之恐喝不从则诉于官耳词屈杖之自是良民谨守新令而奸猾无敢告讦迄公之去鞭背估籍之法未尝辄施公当世儒英而练达时务尤详边防利害其论屯田大略祖晁错何承天李泌之说平时藏富于民缓急各自为守练卒务精不贵其多则国势可安而民力亦裕非若世之计田敛粟以求目前之效者边郡或以是叩公公报之曰人授田若干免其租调自食其力暇日稍习蹶张令足自卫凡田率从官给旧有私田者増及其数而畀之过其数者勿减丁壮数多犹有馀力别给之业即古所谓馀夫也择高燥之地为营五六处每处三百人以上至于千人室庐聨比情意亲睦益以桑麻果蓏之区沟洫布列广深如式以资灌溉以设险阻使与城郭相应营立于内田周其外环以大濠塞下无复旷土则田租之入在官在民皆足以实边矣时刑寺所下奏案重囚当论决者十三人公覆视之则二人罪状不著当贷其死于是停决上奏罪疑惟轻前圣明训本朝著令杀人无证佐者皆许奏谳多得原贷盖失不经不过枉有司之法而杀不辜则将为盛徳之累愿从仁圣丐此二人于是俱免常以牧养之寄守令为先安集之始尤当注意故凡有学行者有材业者有用违其材而当别任以职者有绩效已著而犹未见省录者悉以上闻率如其请公益以为己任人望所归推挽不休每曰无报惟有此耳虽识鉴高明而卑谦自牧广咨博访择善而从以故大得宾僚之助在金陵三年日益整暇则与其属登览江山访求六朝遗迹即王逸少谢安石悠然遐想之地创治城楼又以卞骠骑之藏于斯也辟忠孝堂栋宇宏杰景物呈露遂为此邦伟观晋元帝故有庙公复新之以嵇侍中绍侑坐东房王丞相𨗳谢太傅安配食西房两庑绘从祀刘司空琨至陶彭泽潜三十有二人又葺卞祠严像设刘侍中超锺将军雅并侑以旌清溪三贤死事之节作通史仿春秋葬刘子例书谢公卒葬以表抗温却秦再安晋室之功皆所以兴起人心扶助风教也公雅意岩壑加以上气之疾怀思故乡引年之请至于十上累诏不允五年十月以礼部尚书兼侍读召再辞诏趋入觐公论艺祖垂子孙万世之统一曰纯用书生二曰务惜民力列圣承之以为家法乃自狂儒盗权标立名号斥逐忠良于是儒生废放源流不竭愿以广大并包为心以长养成就为事自古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其所谓贤道徳之士是也其所谓能材艺之士是也故必以修身善行为端本以尊君爱民为専务以诗书易春秋为典法以仁义礼乐为实用重廉退崇节义抑轻锐禁利口四五年间庶㡬后生小子曰就作成人材辈出艺祖取民之制仅使足用馀散州县以苏凋瘵建炎用兵江南川蜀増取之数无虑数十兵既息矣合还之民而有司反利之其不能收拾委之污吏奸人者不可胜计愿専以休养民力为本以撙节冗费为急其増取甚者渐斥还民上纳其言仍奖之曰江淮清晏卿之功也公谓尊贤使能俊杰在位省刑罚薄税敛孟子所言万世不易之常道也今日惟宽裕民力可以祈天永命此时务之最急者故数为上言之公之为制帅也朝廷将城滁阳命公考订公奏淮南自古号为战场其戍守有常处辽旷空荒之地不复经理得间则使人耕作有急则弃捐而去不为久居计今为郡十有七若皆筑城郭则皆当固守常时论将不能以一二数今日安得如是之多乎况滁阳有古罗城西南与山寨接亦足守御附城聚落既众为关城以域之吾守罗城关城虽虚贼安敢入假令攻城吾引山寨之兵表里夹射贼安得至其或安坐不攻吾居山上视贼动息日攻而夜扰之彼亦吾虞岂能暂安乎其言坚确故未果筑及是边郡争言筑城之便功役繁兴公言于庙堂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舜咨十二牧曰食哉惟时柔远能迩惇徳允元而难任人蛮夷率服案惇徳原本避宋光宗讳作崇徳今改从经文此帝王制中外之上䇿也今若増筑江南珠聨棋布非十馀万兵不可守形势易格事机难周一城失利百城皆耸昔韩欲弊秦使郑国献凿泾之策秦人觉之国曰渠成亦秦之利乃卒凿之今日之筑城安知不为他国之利乎虑之既熟故持是说不变上注意方深天下亦望公得政而数以病在告九月七日入侍经帷读明皇开元末用李林甫斥张九龄事奏曰此唐室治乱之所由分愿陛下退朝之暇更反复之上曰朕方赖卿辅佐朝廷是晚疾复作固乞归三请乃除焕章阁学士知隆兴府辞改提举玉隆万夀宫比归会稽㡬月而病益侵遂致其仕除龙图阁学士十月己酉公薨天下识与不识皆痛惜之享年七十有六积阶自改秩九迁为中奉大大爵新昌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遗奏闻赠通奉大夫官其后如格公体貌魁硕徳宇凝粹言动有矩矱为儿时俞夫人命日事大父或值假寐则鞠躬端立以俟久而益谨人皆异之俞夫人性严罕当其意者独能顺适得其欢心事中奉公左右无违奉继母如实生已雍睦无间言中奉既饬家事勿复关白具图籍立规画井井有条以授诸弟有无出入因不复问公官中都中奉时就养焉性不喜纷华率未久而去公心慊焉不知官达之荣而以不得朝夕亲旁为恨直道不容排斥而归杜门屏居不以时不我用为戚而以得日侍庭闱为欢执杖履奉尊斚往来谿山间爱敬交至中奉天年考终公亦年㡬七十执丧哀毁一遵古制尝取士丧礼设为问荅酌其可行者以授子孙郊恩先奏弟庑洎诸弟皆以场屋自进始命长子以官睦姻念旧周恤难厄始终不衰事君如事亲造次不忘虽家居闻朝政之美喜不能寐否则忧形于色平生澹泊一室萧然无耳目之娱独嗜书至老不倦时时诵习且手抄之日有程虽官事纷沓不废自六经百氏天象地理礼乐官名井田兵法莫不研究交友皆天下名士讲贯日新停蓄充溢义理所在必极精微毫发有疑昭晰乃已蚤以经济自负当孝宗时每日吾得一见足矣光宗初政一言契合所请节录通鉴长编虽讲官以为繁重而止帝终不忘屡形圣训公感激图报耿耿此心尝称古大臣之义身与宗社同其休戚不以悻悻取名诚意日积自然密移有格天之功伟哉言乎其深于本原之论乎世之知公者惟曰奏疏鲠切尔曰敢抗权要尔而不知其又有进于此者人不足与适政不足与间而惟以格心为急此大人之事也而公有志焉可谓深于本原矣有书说二十卷诗说二十卷周礼说五卷发明精切有先儒所未及止斋以周礼名家闻公论乡遂所疑顿释司马公通鉴于汉纪吕后新莽于三国进魏黜蜀于东晋用五胡僭号于唐末系五代心疑焉更立书法名通史编年未绝笔也今止四卷又以三国南北攻守不同有历代边防六卷艺祖宪监三卷仁皇从諌录三卷奏议及杂著若干卷屯田便宜一卷既寝疾自知不起手书建宗立佐所以维持家法者告于祖祢而敬藏之娶高邮洪氏淑徳令仪克配君子先公二十二年卒赠硕人子男四人迈登甲辰进士第授迪功郎镇江府司户参军逾年卒章承奉郎新提领户部犒酒库所干办公事遵贡于乡而卒准修职郎新镇江府丹徒县丞公之教子本于躬率不令而从皆修谨务学足世其家女二人秘书省正字周南知衢州王棐其婿也孙男四人元直承务郎元䕶元贶元真孙女七人初公葬洪硕人于上虞县葛仙乡之凤凰山嘉定七年八月十日诸孤将奉公柩以合葬贻书于某以行述为请某不才敢当此笔然受知于公既三纪矣某亦知公最详公之笃学精思胸中富有取之不穷发于事业炜然可纪立朝大节始终无玷固某之所心服也尚安敢辞乃详著其实而敬授之以备太史氏之采择谨状




  絜斋集卷十三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絜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十四
  宋 袁燮 撰
  行状
  秘阁修撰黄公行状
  公讳荦字子迈其先婺州金华人有仕江南者以著作郎宰分宁乐其土俗因徙居焉分宁之四世孙朝散大夫讳湜以儒学奋一门兄弟共学于修水上芝台书院道义相磨才华竞爽时人谓之十龙后登第者彊半朝散之长子曰康州太守庶有诗名实生太史氏庭坚朝散之次子公之曽大父也讳廉熙宁元丰间屡将使指体量京东河决活饥民二十五万官至朝散大夫给事中赠少师妣楚国夫人刘氏南康高士太子中允涣之女大父讳叔敖政和中将漕河朔疏廉访使者李滋之奸于朝黥隶衡阳时论快之绍兴中为户部尚书徽猷阁学士左宣奉大夫赠少师妣秦国魏国夫人皆李氏元配尚书常之女继室郎中莘之女二父俱有盛名东坡苏公赋诗所谓何人修水上种此一双玉者是也考讳霦守袁永吉三州皆有惠政官朝请大夫赠通奉大夫妣硕人夏氏九江使君倪之女使君之名见江西诗派中公既生长名族而外氏又皆当世闻家耳目所接典刑犹在清标胜韵自然逸群读书往往成诵落笔无世俗态以通奉公郊恩补将仕郎未㡬丁外艰执丧以毁瘠闻既即吉哀慕不衰再阅岁始以易试铨曹占高等时户曹阙筠最近吉倍之公应得筠或言亲老且贫不堪淹久幸逊我公与之非雅故欣然许之即改注吉部胥相顾骇曰闻有急近次而争者矣未闻有逊人者未上丁太夫人忧服除主吉之龙泉簿吉大邦田租之输累巨万计奸弊总总郡檄公莅之始至吏或密请使令公瞪视之请不置访其故乃前此有吞其饮噐之饵拱手听所为莫敢谁何者一日复请公数之曰尔谓我不知耶吾忍而不发不欲暴前官之短尔亟去无污我遂罢遣之择愿吏平槩量除常岁多取之虐人情大悦会邑长病不任治剧郡俾兼领公敬长如旧事必咨焉宰感悦岁馀以忧去公竟摄之葺学宫増弟子员立程蔡吕先生祠示学者以趋向建梯云桥民不病涉创大丰陂溉田二万顷虑其久且废也买田千亩山九百亩以备修筑之费立长若副分番掌之以均工役之劳堤防周密遂为长利侍郎孙公逢吉深叹美之为识其事以谂来者尝出见民有空舍老妪卧其下旁无一物屋犹坚壮心疑焉使人问故妇曰儿贾人将鬻此庐以就妇舍妪弗忍也甘此独卧公惊叹曰讵有此风耶立逮其二子俱来一窭且瘁一壮而悍者贾人也公曰此岂待拷掠而得其情哉欲置之法妪以天性之爱祈免甚苦贾人亦痛自刻责请后不敢公因其机而训饬之母子于是不暌寺簿刘公清之以比古循吏笃于风教者因赠行述其事于诗以美之再调汀州连城令创邑才六十年介万山中民俗犷戾一语不相能即挟刃相向县以包盐为课北团悍甚稍追呼之群聚发矢石官莫能制公曰岂有具耳目为人而不可以善化者也乃出版教谕之曰汝内郡良民非居八荒之外者负固若此如王法何令尹甫到官吏首言汝乡不输官物不请包盐官一绳以法令尹弗忍是用诲汝其自今尽去旧习输租以时请盐以额县不汝逮且率先者赏民喜更相语曰今令尹不我弃善教我矣是吾父也父可捍乎独可澄者实为首恶公请于郡冶之如法自是无梗政者大修学政増益栋宇厚给生徒属尉薛士颕以训𨗳而时时躬勉励之视龙泉有加焉士知向风始有预计偕者县圃有松老而连理公名之曰义松取先太史翊真观义松之作图而刻之邑人歌诵谓公徳政所召龙泉及是邑皆立祠以奉焉改宣教郎知湖州归安县近辅剧邑多贵臣大姓素难治平心处之既不肯吐刚茹柔以自欺亦不专抑强扶弱以自异巨室有讼理不直而以私请一断以法僧为恶少所诬胁取财物无以自明立伸其枉催科甚宽而信宽故民力可办信故期会不可违公私两便足为世法女巫游仙夫人者诳惑寓公逹于官府公判其牒云信巫不信毉此愚俗之病衣冠右族岂宜沦胥淫祠不毁蠧民益甚迺杖其人而尽取其土木偶投洪流中及其他挟邪术惑民听者一切荡刷无遗类巫风遂息既觧印贫尼其归僦居郡治之侧吴兴士大夫敬之不替客或过之曰为邑者幸而终更恨去不速恶人之厉已也今公寓是邑而邦人加敬则必有道矣公曰吾滞于此囊无馀赀耳岂意得此于苕霅之人乎部使者交荐有旨堂察寻干办诸军审计司公之为邑也每患民有艰厄力不能赡及是面对首言祖宗盛时京师有福田院诸路有广惠仓爱惜生灵恩深泽厚薄乎天渊今州县煎熬素无馀羡金榖出入悉有成数其或水旱间作疫疠流行虽有良吏尽心力而为之所及几何甚非陛下爱养元元之意窃见州县多没人之产非豪强请佃则形势侵冒时或鬻之欺弊万端黠胥纳贿寖成干没于公家何补谓宜根括诸路凡未鬻之田与相继没入者别为一籍许见佃及旁近良民之愿耕者各视其乡斗斛输租为岁灾之备病者有以毉疗死者有以葬埋责守倅令丞掌之如常平法时论韪之迁军噐监主簿转为丞又迁司农寺丞武臣有部纲无折阅者吏不与批书及钞反以法不得部运抑之公言于长曰上官不察役使下位彼安敢辞事幸而集顾以为罪可乎长深然之即日给钞且为申明使得霑赏时诏许百官上封事公言前后臣僚奏陈多切于今日者言而不行行而不力虽日有总章之访无益也不若行其所未行力行其所已行则政治有日新之功而太平之基立矣迁大宗正丞莅职之日吏以知宗已施行事请同书之公曰官必有属正欲详轻重度可否而后白长官行之法也懵不知何事而苟焉书之可乎曰例如此尔公曰审如是一知宗足矣何以丞为吏不能对自是事必先白摄司封郎官朝旨委籴米三十万经画有方未三旬而足居数月除大理正兼官仍旧公言故事未有以理官兼他职者力请补外除浙西提举常平茶盐事陛辞乞取百司省记条付敕令所删修可行者明著之令不然者去之毋存此名以惠奸吏上可之既至官建请僧牒五百易缗钱四十万籴米十七万有奇以备歉岁谓义仓所储不应混于省仓则为甲乙历颁给所部日入米若干谨书而别贮之毋得侵用谓浙右盐本不足贳于亭户商人输钱而后偿之平居无以自给私鬻者众则多方经营务殖其本先期给之谓盐场阙官法许兼摄劳无赏亏有罚非所以劝请计其日月推赏与正员等遂著于令时陈便宜者或请断诸港以绝私贩朝廷施行之公言浙西支流甚众小人竞利朝禁暮撤私鬻未戢而日治撤防之罪只益其扰命工图写曲折力为庙堂言之乃止役法不均民多嚚讼公谕令丞实具物力高下参以歇役久近聚厅定差后有诉不当而果然者令丞坐之置东西义阡以收遗骸创居养院以处孤老废疾仍严不举子之禁满岁召为郎中入见乞増减盐额其说曰盐课之亏由未明变通之法而已因产多寡立额轻重祖宗之意夫岂不善然岁月既久风涛不常斥卤之地亦随而转产有増损之殊官守一定之额故有増于旧而额尚低者亦有损于旧而额犹高者低者其额易足盐虽有馀官难强买往往以私自售高者其额难及不足则有罪私贩亦有罪等罪尔孰若私贩之为利官课阙失职此之由且以浙西言之临安岩门钱塘仁和等处岁増数及七八分常受増秩之赏嘉兴之下砂砂腰青村等处岁亏数及九釐常受冲替之罚岂受赏者皆能吏而被罚者皆庸才地之所产今昔不同而法之变通或未之思尔臣愚欲乞行下诸路提监司取各场岁帐就与推排十五年内皆増取其中数立为定额十五年内皆亏念其难办特与量减取彼有馀补此不足诚为均一臣又尝观江淮守令亦有如此増减者若推排无私陞降得实则诸场无课额不均之患官司无赏罚不当之失迁吏部郎中有以鬻爵得官援十二年减举主改秩者吏得所欲请与之公曰是别有条欲减举员倍其年可也其精明类此除枢密院捡详逾月兼都承旨时边事繁兴盗权者欲引公自助公不然之遂大与忤密院施行皆由吏出公曰吾岂可复在此位耶力求去以为右司郎中寻将指江壖赈济流徙至金陵阅寺观中僵尸枕籍存者仅有馀息而来者累累未已公蹙然曰是救焚之时曽子固河北救灾议可行也先是朝旨人日给米二升钱二十公与留守徐侍郎谊计之曰是以勺水救涸辙可濡顷刻不可以活请口多者月给之寡者并两月给徐公恐无以继公曰不然日给之彼终日才仰此为哺所及微矣并与之彼得以展转自营不犹愈乎会副枢丘公崇赴镇公迎谓之曰纾一旦之急将命者之责还定安集之政在制阃矣丘公异其言屏骑从至馆寓促膝语甚久公因劝以收集溃卒等事丘公然之使还属时更化朝论知公植立之正仍为宰椽尝白当路四方奏报稽留何以责禀令者今辇下死囚俟报或几年不下况远方乎于是以公兼左司公念省司繁重日力不逮率以清夜端居静室秉烛炷香躬阅狱案默祷之曰若有冤当使我心目豁然尽得其情至操拟笔则又曰汝当死矣其信然否取案再阅之犹幸其可生也至事干名教亦不苟贷一妇人欲杀其夫毒所馈羮夫未及食他人索之妇不敢言竟以此毙狱上以无意于杀得不死公曰此人之死虽非妇意独不欲死其夫乎兹不可赦之大者卒论杀之迁大府少卿未浃旬除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金始修好以为接伴使旧例前期一月被命得以参考故实讲求典礼时迺初使且趋行甚急或谓公何以应之曰吾应之以理而已既至都梁兵革始息饥民满野倾囊中赍易铁钱分给之北使逾淮以锡燕撤乐疑不即赴官属不知所出公谕之曰本朝成肃皇后几筵未撤皇帝未即吉国乐未举非有他也且北使值国讳日犹不预宴况于国恤重轻较然尚何疑乎北使矍然听命遂伴至京口道千秋桥归正人之子陈享者遮道疾呼称归朝人北使欲与之语未及也比入馆将命者以为言公曰适舆中所见一病风狂夫尔惊动信使皇恐官府已惩治之曰非为此也承命而来谓用兵时恐国人有轶于南者因令体访今斯人有归朝之语故欲面叩之尔公曰此非送伴所敢预闻朝廷尽索北人发还已竟假有存者拘辖必严讵容辄出其非俘掠明甚国信必欲见之当以闻于朝获旨而后可其人语塞求一纸道所以然归以为验公令述其事付之词约指明闻者自屈庙堂加敬爱焉有武臣自陈求路钤者阅其资历虽已更数任而居官任职实不过一考公曰此乃以计取朝廷名噐者兵钤可遽得耶亟令赴部注合入阙钱塘富人钱氏子诣省援例乞书填叔父输粟军前所给绫纸同列将从之公不许曰是有可疑他人为请甚力卒不许后一时授官者例以伪获罪而是子以不书填也独免除直显谟阁两浙转运判官寻升副爱惜财物一不轻用惟救民病恤死丧无所靳尝因䕶客见挽繂者踣冰雪中深念之及是应办为置絮衲别给雨具而厚与之粮自都至京口令所部郡邑甃挽路人不知泥滑之苦金使见亦嗟叹迁大府卿寺事多隶版曹惟和剂局专领往时药物取诸杂买场不即与直商人惮与官市故药多阙阙而求之其价辄倍公乃命场吏有以药售者亟赍钱楮与偕来吾面给之商人麕至率得平直庙堂喜曰使居官者皆如黄卿之为何事不办每岁颁药两总所至局如中都官吏供亿徒有重费请从本司自遣人至彼鬻之归其直于局朝廷从之太府司农二寺军噐将作监岁久颓毁公建议勿葺而徙诸韩氏故居又迁和剂局与外府邻以便检核焉轮对称今兵革重费之馀朝廷日夜所忧莫急于治财而财所从出未有不取诸民者今日民力岂可复困要莫如省费一费省则一利积朝廷及州县冗费皆省则在在有积矣又言春秋传记楚子入莒莒以城恶而溃比者维扬襄阳城守不可犯全椒仪真蹂践于金可以为鉴故修城为当今急务而议者必谓大费非今所堪臣观汉世役民多取诸有罪者今鲸卒布天下用以修筑毋责成于一切而使后人续之秩满具数来上自此天下皆坚城矣上施行之公屡请补外朝廷虽黾勉听去而犹未许就阙除淮南转运副使兼提刑趣之就道加秘阁修撰以宠之北方俶扰使不时至浮言扇动富商有束担理柂而他之者公迺治圃修桥示以闲暇而内谨防范人情按堵隆冬冰淮千夫撞之仅能移篙公因巡历疏决有为人诬愬而反系其父子者有诬以私贩没入财贿而犹桎梏者有罪不至甚而逾年不决者人人阅实又相视筑滁阳城遂感寒疾及迁治所楮令方新民间闭市公犹力疾慰安闾巷出铁钱收旧劵发仓实平籴价列肆旋复百姓益喜而公病深矣嘉定四年正月十日竟至大故寿六十有一积阶至朝请郎淮人老㓜出涕元夕举市无鼓吹声连城之民思其遗爱聚哭于所奉祠下而又奠于临川此足以知其至诚感人有不可觧于心者矣宜人徐氏朝请大夫鄼之女子三人堮迪功郎监镇江府都酒务崖将以遗泽补官坡先六年卒女三人长适修职郎新岳州华容县尉洪慥先公卒次适从事郎新袁州宜春县丞燕季子次适承直郎监池州城下税务王挺孙男女各一人诸孤将以七年某月某日奉公之柩葬于抚州临川县天堂之麓公资性笃实用心于内不汲汲于荣禄初试吏时侍郎刘公颕持节江介讽公达意于帅枢王公蔺同荐其才公耻自媒而止后为列院参政娄公时为同舍见公造请希阔深爱重焉及丞戎监同列有贵家子阿附权要语公曰人之所趋不得不趋第俛首一见美官立可得公正色曰君可往某则不可观风浙右之日有苏师孟者夤缘师旦补官占一卒养私马于官厩公曰是敢尔耶没入之黥其党亲为吏而犯法者师旦虽含怒公弗顾也方群阴用事则介然自持及公道复开亦恬然无愧名流以是推之每谓公若不限以科第岂容我辈独在台阁公曰假令某以科第进亦必不在台阁居朝列十三年循序而陞未始超越故制词有云安于平进澹然无营起居王舍人介称其明白洞达礼部倪尚书思以先太史勉之深感其言服膺无斁谓子弟曰先太史名播海内而官不过员郎位不过著作今吾徳业未充而禄位过之岂不有愧汝等但宜笃志力学毋更求过入于侈靡其有定分者分寸不可彊枉尺直寻徒丧所守尔公之立身垂训大槩若此尤隆于友爱兄将之官夷陵未至而没于荆南子㓜丧不能归公驰赴之经大泽中迷失道间关久之始得草庐宿焉或告曰虎方食人而去濒于殆矣而无他虞若有相之者既达江陵复走数百里从亲旧假贷诸公多其谊争馈之躬䕶旅榇挈其家而归既毕窀穸馀助昏嫁族党姻戚急难之际鳏寡孤独之家分俸给之有捐数百金者家藏山谷与族弟靖民判官帖谓吾侪所以衣冠而仕者岂已力哉皆高曽以来积累所致冲和之气偶在此一支尔其实相去不远每过马鞍坟未尝不愧汗也常诵斯语而敬行之又摘冲和二字求东宫大书以名其堂攻愧参政楼公记之生平不治产业惟法书名画古噐物是好一日得山谷帖数十卷直千金倾槖而偿之对客卷舒津津喜见眉睫曰吾不贫矣又乐与名胜燕集不计费故其家屡空士人或献诗云官大屡持节家贫犹典衣公曰此子善形容我者家藏书万馀卷纵观博采苟片言有可取亦诵味不休诗律字体大略祖述山谷而时出新意自成一家大字尤奇壮东宫欲见之书中庸大学以献既览之喜锡赉良厚其所称举皆当世佳士中书舍人陈公希点尝称仁和丞老成练达为求表荐既许之矣会陈公卒有欲攘之者公曰吾岂可以生死贰其心哉卒如初诺风规秀整进止安详朝会立大廷中绅緌属目尝于梦寐中与神人问答皆达生语其少也梦游大官府丹碧晃耀与尘世殊金书淮南二大字高揭其上戊辰之岁䕶客维扬仰视所揭适与梦符叹曰人生万事莫非前定今日驱驰王事乃兆于四十年前之梦信不偶然将漕于淮竟此易箦是岂真有数耶年不配徳飞不尽翰贤士大夫皆伤惜之杂著二十卷介轩诗词三十卷藏于家某顷充员枢属公为检正率数日一见见即倾倒磨切讲贯之益深契此心后官临川二子䕶丧还里追念畴昔令人霣涕二子属状其行顾惟荒陋未敢许葬有日不远千里走介遗书具公行已居官本末甚悉重以为请乃为之櫽括而敬授之于以求铭必有能发挥盛美者谨状
  通判沈公行状
  曽祖开故不仕妣赵氏
  祖子霖惠州博罗主簿妣应氏
  父铢承务郎签书镇东军节度判官母太孺人孙氏
  君讳焕字叔晦四明沈氏也世居定海中徙鄞自君之祖主簿公经行修明恬于仕进乡里高其节考签判府君尝闻道于焦先生授指伊洛忠信孝友克绍先徳后进皆师尊之而沈氏之门益大隆于教子诸子皆修饬有闻而君尤伟特有大志自始知学潜心经籍精神静专未尝骛于末习既冠成人尤奋励自强慨然有追踪古人主盟当世之心颀而美髯伟仪观尊瞻视音吐鸿畅群居乡校以严见惮属辞有典则清远雄丽务以义理自胜不类举子语年二十四乡举第二明年监补第一又四年遂以行艺优诸生时师友道丧虽首善之地合席同笔砚鲜有讲磨之功君勇于进修不主先入始与临川陆公子寿为友一日尽舍所学以师礼事焉陆公极称君志气挺然有任道之质君益自信昼夜鞭䇿有进无退求友如不及潜观密察至有颓然众中不自矜衒人莫之识而推之为不可及者囊空无资冬或不絮忍穷励志惟讲习为急既与诸贤定交又以谂后来者此天子学校英俊所萃吾曹生长偏方见闻固陋不以此时资明师畏友廓然开之何由自知不足前无坚敌短兵便为长技大可惧也闻者悚惕因君以交诸贤五六年间朋从日盛相与讲明立身之要务本趋实为不朽计皆自君唱之乾道五年试艺南宫主文自汪公应辰以下皆一时钜儒奏君名第二君忠义天挺勇不顾利害危言切论指陈阙政无隐居次甲授迪功郎绍兴府上虞县尉待次里中益讲学不倦自以资禀刚劲非所以欢庭闱痛自砭剂大书祭义深爱和气愉色婉容数语于寝室之壁日省观焉婴儿之慕不忘其初深以严威俨恪为戒签判公每对宾客君常拱立其旁侍酒则竟席不敢去小不合意严诲饬之不以年长故假借父子自为师友讲论道义闺门肃雝士益信而归之门人弟子决疑请益者自远而至启告简严榘矱端肃初若不可亲已而昏者明柔者立鄙吝者意销中心悦服师道益尊尉曹三年不卑其官端居终日虽隆冬酷暑不少懈砥砺名节无秋毫私増葺学舍训𨗳有法驭下严纪律毋得辄至乡井不得已而遣期以某日某时反命毋敢蹉跌访求版籍得之胥史家曰是政本也而此曹私之不谨堤防何以经久则𫔎而藏诸榜其库曰经界而归权于其长有所阅视宰必关尉尉必请于宰始得启封约束坚明吏奸莫措邑人赖之声望蔼然举荐相属固辞不受或称之政府讽使来见卒无所诣调扬州州学教授未上除太学录时淳熙八年春也自成均造士寖失古意官其间者率皆安静养名少所设施宾接有时物情颇隔君始至则延诸生日与周旋见者不以蚤暮遂欲整齐宿弊稍修教养法士争归之而长官始不乐矣先是舍法取士行艺优劣一决于试㧞其尤者使职于学君欲参以誉望司业难之君持议如初会考试殿庐唱第之日有司俟命于廷寿皇熟视伟君遣中贵人询名氏及官有简记意丞相复称君居官匪懈以风切其馀忌者滋多君介然自若或谓君姑安而职何行道为君太息曰道与职岂有二哉因发策诸生称孟子之言曰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今赧然愧于中者可无其人乎词旨颇切不知者以为讪己相与媒孽其言纷纷御史惑焉遂论君与长官争议非安静者宜少抑之养其噐业异时㧞用未晚君方会食监中闻命不惊食罢夷然叙别而出谓其友曰吾岂不知诡随苟容自取光宠哉吾朝夕兢兢沦胥是忧故不为也不愧友朋去无所恨在职才八十日有旨补外得高邮教官阙明年丁签判公忧服除干办浙东安抚司公事久之始以年劳进秩上距觧褐十有八年帅属少事同列颇以闲冷自逸君曰设官分职安有闲冷者翼赞其长心所未安恳恳忠告省阅案牍如处要职下至场务宿弊悉革去之作永元陵百司次舍供帐酒肉之需州县奉承不暇君以为国有大戚而臣子宴乐饮食自如安乎亟言于帅帅属君条奏且表荐为修奉官君复移书御史修奉大事宜先治丧纪丧纪著明人心晓然知君上典礼之重贪求自息科扰自戢可不烦弹治而肃御史深然之帅去官君亦辞修奉后帅至复委以按察君直道而行械吏之并縁为奸者而还其科率之不当者人情按堵是岁旱荒领常平者以上虞馀姚二邑隶君赈救躬履阡陌人人抚之询户口察颜色饰貌者逡巡自退而饥民皆遗之食迄无流移部使者才之亟剡奏称君治行帅露章独荐尤力侍从亦举君自代章合上寿皇犹忆其风度曰是向为学官人物甚伟者乎将召用之媢嫉者复至而左丞相既家居矣小人无计沮君畴昔所与有欲自明其非党且因用君名作为党论复列其图为三疏士大夫三十四人姓名于下某已去某犹在己不与焉而谓君为之欲激众怒合谋并力以梗其入谤语果喧有一从班以百口保君明其不然者遂稍息终不复召秩满改宣教郎知徽州婺源县君有高名台阁羽仪之选善类素推之而自学省下迁及是累岁顾滞于铨调视往时同列邈不可跂公论以为屈由是丞相合前后荐君者数奏力陈于上始有陞擢之命通判舒州该皇上登极恩转奉议郎赐绯衣银鱼家故清贫敝庐数间隘不可居随所寓止性轻财常诵李赵公之言曰钱尽再来㡬事一失不可复得室无私蓄辞受取舍虽小必谨尝游中都浙西帅雅闻君名而知其贫欲馈之丰因所厚者言之君曰受则伤义拒则违俗以既归告之其可即日出郊官会稽时故人典方面者赠以白金君反之曰向也闲居赐何敢辞今禄矣义无兼受资用屡竭廉约自守意气轩豁未尝有悴色口不言贫不知君者虽谓之不贫可也奉母谨甚左右无违日进甘脆问为宴集以欢乐之与弟友爱深笃倡率妻孥抚养孤妷恩意隆洽略无少间故人孤女窭甚聘以为冡妇富室欲聨姻诸子请之勤勤卒拒不许乡闾有丧不时举女孤不嫁者念无以助闻会稽有义田惠浃穷乏其称甚美乃请于乡老乡大夫为之表倡二公欣然意合果于集事以君乡评所推属所以讽谕者君不惮劳苦告谕谆谆诚意孚格乐助者甚众未㡬得田数百亩储峙有所职掌有人出纳有法毋苟求毋徇私必核其实品量多寡用而不匮有馀益市膏腴愈久愈多其惠愈博乡人义之咸曰此无穷利也规约甫立而君则病矣病日侵犹自整厉不改其度与朋友别惟以母老为念善类凋零为叹呜呼可哀也已得年五十三绍煕二年四月戊寅终于寓舍十二月丁酉葬于县之翔凤乡象坎山龙尾之原配杨氏祔焉杨氏有贤行顺于舅姑和于娣姒叔妹而相夫子以礼甚柔而正时有规切语君每谓之良友卒于淳熙己亥之岁君深悼之择可为继室者难其人吏部郎中丰公谊清敏之孙能世其家者故与君相知深曰吾长女可配君子遂以归之子男四传曽鲁曽省曽敏曽女四长适舒钘次许嫁吕乔年馀㓜自君之没朋友亲故哭之皆恸四方贤士大夫识与不识咸为世惜之此岂一日之积哉考其平生大节宁终身固穷独善而不肯苟同于众宁龃龉与时不合而不肯少更其守凛然清风震耸颓俗使时见用必能振朝廷之纲折奸回之萌屹立中流为世砥柱亦可谓难矣然世之知君者如此而已至于日进其徳骎骎焉自期于纯全博大者鲜能知之虽人品高明而其中未安不苟自恕嗜学如饥渴考察精密其为言曰昼观诸妻子夜卜诸梦寐两者无愧始可以言学矣知非改过践履笃实其始面目严冷清不容物久久宽平可敬可亲面攻人之短退扬人之善切磋如争欢爱如媚古所谓直而温毅而弘者殆庶㡬乎笃爱其亲以曽子为法而复以名诸子以孝谨为家传沈氏其未艾矣始居家塾非圣哲书未尝诵习及游太学亦然尝作诗箴其友曰为学未能识肩背读书万卷空亡羊每称陶靖节读书不求甚觧会意欣然忘食此真善读书史籍传记采取至约后与东莱吕公伯仲极辨古今始知周览博考之益凡世变之推移治道之体统明君贤臣之经纶事业孳孳讲求日益广深君子以是知君胸中之蕴有足以开物成务者矣终身沈于下位而声名流于四方抑之愈高困之愈坚死且不陨是岂偶然呜呼其可敬也夫诸孤将求铭以诒之无穷故为之叙述其本末虽无能发明要摭实非溢美贵其可信而已惟当世笃论君子择焉谨状










  絜斋集卷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十五
  宋 袁燮 撰
  行状
  通判平江府校书姚君行状
  君讳颍字洪卿其先吴兴人后徙明明今为庆元府曾祖讳阜故迪功郎容州戸曹参军祖讳孚故左奉议郎父孝全累封朝奉大夫致仕赐紫金鱼袋先是君之曽伯祖希始以儒学决科起家时则有若戸曹公实继其后戸曹勇于为义喜周人急尤笃于宗族创必庆堂于城南延硕师聚族子弟就学涵濡薫炙彬彬可观时则有若奉议公及其从兄持持之从弟大任相先后擢进士科而姚氏遂为鄞著姓奉议笃学力行以古人为的尝与秦丞相之弟俱游成均有合堂同席之好秦公当国缘是以进高爵立可得退然安分不登其门再调和州录事参军即致其事官止通籍时人高之大夫公克遵家教培养益深时则有若校书君对䇿大廷独冠多士而姚氏益著沿流溯源殆非偶然者君资性警敏十岁属辞已工试于乡校郡博士疑非己作更题以验之操笔立成师事屯田郑公锷苦心刻意种积累年词采絇发且有典则矣校官相继皆名流复亲炙焉又求同志之士相与讲磨参考古今详于兴亡理乱是非得失之迹下至曲艺小说多所采获又思驰骛不止安所归宿大书论语一编朝夕诵味之且取伊洛诸儒言论之精要者丛为巨帙探索其旨理融心通徳与艺俱日进淳熙四年秋浙漕高选明年春南宫奏名范公成大领贡举见君笔力雄豪亟称之奉大对集英殿于是孝宗皇帝临御十有七年矣渴闻嘉言以臻极治君首言中庸大学治道根柢为天下国家之要在于九经正心修身之效见于治国平天下本末内外相为贯通世固有好是书者乃谓绪馀土苴不足以尽道举而归诸希夷旷荡不可容声之境言不适用人主疑焉故功利权术之说得出而乘之又言秦王衡石程书天下病其苛汉宣帝用刑馀任法律而政治沦于杂光武夺三公之权事归台阁而东汉之规模浅狭唐太宗兼行将相事而有好大喜功之病徳宗强明自任而韦渠牟李齐运裴延龄之流得肆其奸臣愿陛下握其道揆毋以多事自弊操执纲领俾群臣莫不精白以承休徳又曰力一则强分则弱圣人治天下惟于先务用其力而末节俱不暇讲艺祖皇帝肇造之初一统之号却而不受惟诸国是图始得蜀而黜王全斌所以为江南计也始下江南而惜使相于曹彬所以为太原计也泽潞之役赵逢扈从惮太行之险止于怀州以坠马辞则贬逐加焉所以惩避事也自奉极于俭约而用兵之费独无所靳惜诸国之帑藏裒岁用之赢馀将以收山后诸郡易敌人之首也艺祖惟用力不分是以征伐四出莫不如意今天下最大患者金人未殄中原未复尔惟陛下通艺祖创业之法而经营之则必有道矣又曰中国有以自立而后外域可图今士大夫安于苟简和议一成则以言为讳烽火不接于江淮羽檄不驰于荆蜀则甲兵之问不至于庙堂怠惰之风成而勤恪寡畏懦之习胜而勇气消无能奋身为国家当大事者臣以为当今之务必内有以作士大夫之气而外有以伺敌人之隙盖金人之悍不可以力胜而可以计取汉高帝之取项籍不在于垓下之合围而在于陈平之反间彼其权臣擅政骨肉相残一动于萧墙之变吾投其机而问之则攻取易为力武帝百战而不能灭匃奴不乘其隙也其后匃奴扰五单于争立宣帝推亡固存一投其隙而呼韩款塞元帝亦因以斩郅支皆乘其隙也臣愿陛下为先定之计以待敌人之隙又曰樊哙欲以十万众横行匃奴其气非不壮而见诮于季布晁错为景帝削七国之地其志非不锐而见愚于扬雄高后不用哙言而天下免于疮痍之祸景帝惟用错计而七国之变㡬至于不支凡此皆深谋远虑切于当时非独书生无用之语故表而出之对者四百馀人有司奏君䇿第三天子览而异之擢为第一年二十有九君进诗以谢后四句云六典未新周礼乐三河正想汉官仪平生作计非温饱可但区区诧郄枝盖用王沂公语也闻者壮之时远人有献驯象者上因思不宝远物之戒书旅獒一篇赐君等故事例给墨本今奎画独藏君家夐无前比授承事郎签书宁国军节度判官厅公事上以君策论北人事宜戒毋镂版而亟欲试以民事诏与添差君言员外置官朝廷所以优朝士厚宗戚吾不可以冒此宠力辞上嘉叹许之魏惠宪王方镇四明以是邦未有魁天下者欲荣其归使以盛礼逆之君不事表暴扁舟抵故庐人无知者祖妣孺人史氏太师魏公之姑也君始唱第魏公再相以亲故顿首称谢王鲁公信知其然曰是足为吾婿矣明年鲁公拜枢密使竟因魏公以其女妻君他日因奏事及之上曰姚某策中用赵逢事极当其简记如此七年奉二亲之官太守龙图郑公伯熊当世钜儒也一见契合遇之良厚秩满去语君曰亲老思乡满则罢罢则归虽丐祠之请亦不至庙堂君韪其言亟以书白鲁公具道之且曰是当力言于上使以达宦荣其亲甚于里居之乐其亲也郑公既去继之者治尚严切催科峻甚君言郡之严切什一县且什五吏胥并缘辗转滋甚民何所措手足恳切规讽守感其诚不以为忤岁大旱劝之疏决宽其期会蠲其无所从出者欢声载路甘雨响答邦人深徳之八年五月召对论治道体要其略曰举其偏则弊自除反其本则利自兴出于彼必入于此如翻覆手尔是故献谀者斥则忠谠至利口者摈则真贤出议兴大狱请用严刑者抑则宽政可举巧于聚敛以羡馀求媚者黜则民力可苏严侵牟之禁则兵力强杜债帅之门则将材奋俗吏不为公卿则诗书道显近习不预国议则恩威柄専苟且者不容则任职者厉恬退者褒擢则奔竞者消欺罔是惩孰不务实党偏是戒孰不趋中若此类合十八条皆抑扬取舍判然黑白彰明较著之论而归诸人主心术读未竟玉音琅然曰道理当如是论常平之储久且红腐请严以新易陈之令义仓赈济远者难及欲复乡为义廪之法又论守令不可数易盍委监司举郡守郡守举县令有公平通敏慈惠廉洁者迁其官而久任之则进取无滞才志获伸矣上悉嘉纳除秘书省校书郎吏袭故迹雌黄数字请复书之以是为供职君不可曰吾当自亲之或有舛讹无不是正时方重馆阁之选阶以居要地者甚众四方承风致馈启缄易衔以反之时论服其清徳会鲁公当轴引亲嫌求外补参政周益公欲以郡处之固辞添差通判平江府又辞釐务曰宰执子弟所为不得官州县者虑他人观望道不行也婿其可乎强之而后受馆中诸贤惜是别也相与祖饯于西山园亭用风流半刺史清绝校书郎分韵赋诗九年转宣教郎君蚤以儒英万言正对结知明主中秘校雠最为清切簪笔特橐之列要不难致顾丞藩郡涂辙稍迂若心所不快有不屑为者既至官夙夜恪共职业所关纤芥不苟有所剖析明见毫末而不自矜衒密启郡将惟所施行吴江二豪讼久不决部使者知君通明以是委之君揣其情必持县短长有掣其肘之故檄令逮之不报趣之果以豪强未易追逮为言君诘之曰张官置吏非以治贫弱也正欲制此曹尔此而不惩焉用州县卒穷竟其事阖郡悚服张公杓之领常平也尝䕶使客夜分抵馆舍君偶在告摄事官不集张公怒将劾之惧而求救君不许恚恨而去徐为申理事竟得释而斯人不知也十年秋旱甚斋戒祈祷心形俱疲由是得疾疾且革语家人以二亲之养不伸君父之恩未报为终身恨十月甲戌卒于官舍享年三十有四二子元特才四岁元哲二岁一女三岁家贫丧不能归鲁公自遣其子䕶之还乡其年十二月壬申葬于阳堂乡延寿山之原始君处庠序庄肃自持寡笑与言一饮一食亦无所苟非意相干未尝轻愠人皆乐其可亲有戏狎者正色以裁之又可敬也识者知其为远大器事大父母父母皆谨甚大父母终过于哀戚大夫公性刚委曲周旋求所以悦之或有愠怒屏气以立不敢辄退引咎刻责至于自挝母宜人杨氏病疽焚香敬祷愿以身代俄而疾瘳友爱亦甚笃既婿王氏其季夤缘补官又捐奁资以嫁其妹凡所以顺适亲意者无不用其极该郊祀恩以君曾任馆职二亲俱封人皆荣之而君志未足也每谓立身行道无忝古人始足以显其亲焉才华之富倾动流辈而荣进之念曾不汲汲其言曰退后一步其味愈长乘流则逝遇坎则止安于所遇而已间服深衣以迂名斋此岂随俗苟求皇皇于利欲者哉跂慕前修必取其中正不偏者于当世人物心焉惓惓疏三十馀人劝鲁公急用之宰相无他职业进贤而已矣以天下人才为天下用君子众多则小人不能胜此前辈规模也君之赐第也今建康留守叶公实为第二后复同官吴门契好日深时士大夫各从其类有党同伐异之风君深病之调和其间不立畛域既与叶公定交又并叶公之友为鲁公言之所以消融植党之私恢张吾道之公也天假之年此志获伸天下异同之谕将泯然不见其迹岂复有后来若是之纷纷哉此君子所以为斯世惜也孺人用鲁公恩封其寡也年二十三尔守柏舟之节摇者万端确不可夺不惟天资之美亦足以验君操行笃实刑于家人者如此生理萧条清苦已甚依倚外氏抚教孤幼至于成立元特以鲁公遗恩为迪功郎新饶州安仁县主簿近例抡魁泽不及后者特旨官之元哲由此受命为迪功郎新福州连江县主簿兄弟修谨嗜学振起门户将有望焉皆娶舅氏女女适承奉郎新监临安府粮料院王俨又鲁公长孙也孙男女各二人君双亲垂白见其后裔如此宁不自慰而君垂没之言不及终养衔恨无穷者亦足以释然于泉下矣君没二十年二子将求铭于当世钜公而属某状其行其请勤勤怀我亡友见其后昆心焉悲恻其敢有爱于言乎虽然某老矣学殖既落无能发明实徳懿行将晦而不彰是则有罪踌躇久之而二子之请不已遂强为之词虽不工要非溢美鸣呼其摭实也夫其可信也夫谨状
  武功大夫阁门宣赞舍人鄂州江陵府驻札御前诸军副都统制冯公行状
  曾祖宗旦左监门卫大将军
  祖瑀武功大夫昭庆军承宣使
  父康年武功大夫集庆承宣使
  公讳湛字莹中泰州成纪人也七世祖赞左神武将军生仁俊左金吾卫上将军仁俊生正言太傅左金吾卫大将军自曽祖而下三世又皆以忠勤任职名绩班班前后相望于是冯氏之门益大公山西将种姿貌伟杰膂力绝人尝从集庆公履危桥偶陨深涧即跃入抱持以出时人美其孝壮其决而知他日必能捐躯犯难以功名著见于世自吴越春秋及他书传多所涉猎材气磊落不从䕃补期于自奋舅刘公锡锜兄弟皆中兴名将深奇爱之教以兵机将略敏悟英发益自负有扫清关洛之志顺昌之役锜以孤军大破乌珠精兵二十万公时在兵间身先士卒陷阵却敌由是以骁勇显乌珠再攻淮西公复从锜于炎山青溪柘皋战比有功锜加器重初以亲嫌止授二资及是又进一资田师中总兵武昌公从之数年既久从陈敏讨贼于䖍汀梅循潮惠间齐述据䖍以叛诸军十旬弗克敏募敢死士先登公首应焉擐重甲手二剑率其徒三十六人冒矢石登云梯死者相属公亦重伤勇气弥厉贼不能拒师从之遂入其郛以功进一资赏不酬劳敏以为言陞马军第五将公益为尽力深入瘴乡平何白旗等七十馀族俘酋豪黄大老谢二化辈六郡以清会召敏还工部海船至明之定海统制范荣请为将佐绍兴三十一年金亮渝盟有长驱之志蹂我淮甸且欲以舟由海道袭我诏公措置山东借补忠翊郎权破敌军统领率兵八百人海船二十艘与浙保总管李宝俱中流飓风漂溺过半冬十月遂与宝入海州金遣尚书苏保衡孟都统及母弟阿尔威率舟千馀泊胶西众十馀万别以万人道新桥趋海州公请先击之以挫其锋宝许诺即勒兵四百五十人及左翼军李实魏胜所统千三百人结陈而行至新桥与金五千人遇力战克之夜半还城密与宝谋我师新至幸而捷敌必益兵而来何以御之且彼舟得风将出港入海破灭未有期也不如奉诏登舟用我所长攻其无备可以得志宝然之诘朝偕行次于石臼关赵王世隆赵友来降友言胶西敌舟兵数甚悉公请以三舟为先锋友为乡导寻至唐岛望敌舟率五十为陈甚众而整有张五盖危坐舟中者友以苏保衡告计独剪灭此则其馀不攻皆破而天时方寒风不自南何以前进焚香祷之须臾南风盛猛波涛汹涌战舰乘之纵横若神敌相顾骇愕俄有七星黒旗褐裘衷甲驾巨船率锐卒而至者矢发如雨友复以阿尔威告公挟一矢毙之夺其金牌获百尺船敌人胆䘮迺谕以国威信汝曹中原遗民宜早自㧞不者兵船四集善恶不分矣众投戈请命公即跃入敌船以刀拥千戸张赓邢谔韩宗愈及大汉军百五十馀人来即其船实薪草沃以膏油乘风炽火纵之北岸延及馀船烟焰涨天敌兵惊溃溺死者甚众时二十七日也晡时宝方至火犹炽燔爇林木殆尽半月不灭寻以所俘获诣宝贺宝嫉其功恚曰何贺公曰以乌合之众破强敌十馀万节旄且至何得不贺宝将执之公曰某之功主将之功也取舍惟命敢有他望即脱身舟中宝愠未已戮舟人以逞公不敢怼愈益自力闻金馀烬复群聚急攻之舍舟遁悉焚而行至牢山即墨人王彦于宜与其父老请乘兵威纠合诸州忠义收复山东言之再三公见其诚恳与之约不出三日以万人至则可众踊跃从命越二日至者五千馀人有器甲者强半公即登岸部分队伍申严约束时敌七寨相望公以所集忠义兵区别为七各当一寨躬督所部俱发言此去即墨才四十五里吏失人心攻之易克乃使高翔偕进翔即墨人习知山川形势勇于立功即举兵破县擒长吏以献忠义士争归之众至五万咸有奋志公独念主帅嫉我不获乎上事何由集不如姑归惟其所命乃授翔方略攻济南为复故疆之渐遂引兵还海州十一月自海抵明十二月献俘阙下天子加叹其功赐金带银千两官承信郎䕶圣马军裨将授李宝节钺议者谓敌人瞰江闻胶西之衄不胜惭怒迫诸将速济是以及祸论功行赏宜以公为首朝廷亦具知之明年迁公三官得成忠郎及公擒李承富五百馀众既释其罪以隶水军遂以公为统领而代宝屯江阴以暴白其功焉隆兴元年海寇朱百五聚二千人左翼督府温明福建水军莫能擒制丞相举公讨之使选于水军及步兵各三百人率之以往公言于二相有都统在不先白之将以専辄获罪相公独不记往日事耶二相曰公第往吾主之谁敢不听遂还屯行有日矣张子盖闻之果大怒公走丞相府以告改枢密院水军统领趣使趋海至黒水洋交锋屡捷擒八百馀人多勇悍者释不杀请于朝亦以隶水军教以击刺弓矢之技卒获其用迁忠翊郎诏选精兵二百战船一艘与戚方往濠州措置边面以公为江淮都督府同统制将行点兵卒长赵颐等四十八人弃甲而逃公不为动益严军律翼日召其麾下告之曰朝廷养兵本以御敌今欲退避自全独不念仇耻之未雪耶众感泣公曰若果忠诚涅汝面以誓杀敌人而赏汝以银若绢可乎众乐从刺者三百人赏之如约人无二志又以所将寡弱守御不足闻符离溃兵聚两淮间多者百馀少者五六十辈往往为盗招集之得五千馀人有益兵之利而除寇攘之害其处事两全如是权知濠州改建康左军同统制明年金犯淮东西公以兵扼宣化定山圹口三渡说都督府分遣诸将邀敌归路绝其粮道而纵兵以击之三请督府不从居无何敌四骑来以讲和告公疑焉索之得江面图靴中请督府诛之既乃劳遣而还时诸军未有斗志而三渡兵又弱公以为敌情叵测释此不诛彼悉吾虚实有轻我心因集军士脔之敌人詟服而督府不悦凡公为将忠于为国而不肯苟同者类如此师还为建康水军统制寻添差隆兴钤辖乾道初除环卫宫殿司统领转忠训郎历枢密院定海水军统制五年召对论制敌取胜之法且言自古名将无非出奇上问奇兵若何对曰今海道是也异时六师顺动臣请以千艘数万兵乘便风径指敌巢纠率豪杰可以全胜上壮之于是水军始隶御前以万人三军十将为额转从义郎阁门宣赞舍人御前水军统制公复言定海之屯止于备御趋山东辽远惊涛暗沙之害出于不测难以进取楚之盐城密迩海州信宿可至请徙屯焉先为不可胜以乘可胜之隙天子下其议或以迫近邻境为疑公乃请屯平江之许浦六年以公为御前水军诸军统制诏从其议立四寨去镇三里许占民田三千五百亩偿以公田筑堤捍海为屋万间材良工坚规制恢广隐然为东南巨防自江入淮进取为便识者韪之明年遂迁所部三千人于新寨益以江阴屯兵为五千人又言诸州黥徒类多勇壮可备军伍及海道鬻盐徒党盛彊巡尉所不能制者其人皆熟于舟楫补以为兵诚舟师之利敢以为请上皆许焉増三千馀人而万人之额至是庶㡬焉是岁羊舜韶之众攻劫海州上下舜韶者羊家寨土豪始欲取金州县既而兵粮俱阙进退不可途穷为寇公表奏其故请往招抚上亲洒宸翰亟以委之公以百人自随乘轻舟由许浦趋淮口布宣徳意开示大信舜韶感服散遣徒众复业与其侪类十八人束身归朝人给钱十万仍隶公麾下超授右武郎有沮之者转武翼大夫主管崇道观起为浙东兵钤自是许浦主帅屡易皆以不胜任未㡬去上由是思公淳熙二年召对除御前副都统制复领许浦公治军一蹑故迹节财用剔奸蠧大修战舰开梅里河五十里号令严肃壁垒旗帜复精明四年被旨来观未及奏事而怨公者中以危法先是钱粮官陈嘉盗用劵钱公痛惩之嘉由是怨其弟时举诉公不法公诣阙自言朝廷知其枉抵时举罪而嘉益怨许浦民俗规利战舰之旁积芦如山公以火患为虞辟地为场以时直买芦减价以鬻之其入稍厚而规利者皆怨又筑场之处张氏居焉虽以公田易之不免他徙而张氏亦怨于是诸怨家合谋妄谓芦场邸肆之息公自私之谤讟喧然飞语上闻大理案验㡬月索军中簿书考财用出入之数纤悉明白无已私者独以犒军旅养忠义稍出于绳墨之外者一二事具狱上天子察公无他薄其罪谪居潭州六年山贼陈峒起郴犯道之江华连破桂阳军临武蓝山二县剽悍善战颇有䇿画据崇山深谷多施偏驾弩礌石手炮又有小盾皆其长技大军屡战不能克湖南骚动安抚使王佐奏请起公为兵钤统制军马公不可强而后许选将兵八百人躬教习之士气振发军容鲜明坐作合变一如律度既旬浃度可用合土军弓手义兵三千馀人进至黄沙寨犹虑所将非素拊循难于应猝伏精锐林莽以为之备峒党俄集大呼奔突我军㡬不支伏兵发射峒弟杀之贼始却众心稍安乃筑室聚粮为久驻计而军又数惊公安卧自若镇之以静控险要觇虚实凡其根株窟穴奸谋诡计无不知之每出接战必克又念虽时时小胜非出奇无以制敌益募死士得八百人名敢死军丰犒而旌别之人人思奋战于竹子塘无不一当百贼徒摧败军声大振矣公谓此穷寇急之则致死不若以计困之乃敛兵闭垒养威持重有所擒获纵之使去曰吾渠魁是殱胁从何为汝能诛灭首恶不惟宥罪抑有𬪩赏务以是坏散其党贼欲战不得力罢意沮且内自相疑无复固志于是进兵逼之五战五克遂乘势欲殄灭之使刘横张立李献将奇兵三百人从间道走空冈焚其积聚巢窟夏俊田昇各以兵进击而身率敢死等军径抵律头洞为之援兵始接贼巢四面火起粮储营落倏忽无馀我师方壮贼力不敌欲退保空冈则已焚毁仓猝不知所为于是大溃官军乘之横尸蔽野厥明馀党窥觇欲夺旧巢军士度水击之自辰至申贼复大败溪流为赤擒五百馀人攀缘险绝穷追数日斩峒英州境上获三千馀人贼将大惧杀副首领李念九降馀党悉平自出师至是两阅月迺以前后俘获别二十群寨居廪食一如军制听帅臣处决未尝専戮又于窃发之地团结诸乡自十岁至六十籍姓名于帅司给据归业官军所过秋毫无扰擒贼将四十六降二千人而军士之殁于阵者五十七人而止呜呼可谓善用兵也已叙武功郎添差潭州兵钤改隆兴府又改浙东路钤数岁天子念功不忘而后尽复故官数宣宴劳问出内帑万缗以赐十四年除左卫将军殿前司䇿选锋军统制上屡言海上之功旌赏未尽将悉官其诸子公谢不敢偶殿帅有修奉山陵之役俾公摄焉寻为镇江军副都统天寒以私钱助给军士医药或忌而谗之上虽不信犹以将帅不和之故徙公建康绍熙改元转武节大夫继又进一官主帅卒摄军事蠲军逋二十万缗五年改荆鄂副都统制屯襄阳今天子嗣位转武功大夫常以为屯田之地自古江左重镇当今要害处非训习士卒使人人可用无以待不虞益修纪律缮甲兵习勤战阵整齐舟师常若对敌威名远闻军民按堵惟恐公之舍此去也庆元元年被召至九江得旨奉祠属疾至平江疾甚以八月十日终于旧居之正寝寿七十有一娶杨氏先公十六年卒次配严氏继公而亡俱封宜人子十一人栱忠训郎沿海制置司水军统领杞该公致仕恩梓下班祗应殿前司䕶圣马军副将权保义郎江陵府副都统司书写机宜文字桧进义副尉榯承节郎橒柄俱进义副尉柜以疾未仕杓承节郎楠早卒女二人长适忠翊郎监内军库胡琛次许嫁忠翊郎赵善裨孙男八人燧焕煇爌馀未名女十四人长适迪功郎湖州武康主簿李文鉴次适保义郎监福州古田县商税王惟明馀未行诸孤奉公丧东以其十二月庚申葬于庆元府奉化县禽里乡小海里铜山之原合杨宜人之墓公天资忠亮明于大义自金据中原志雪国耻慕古忠烈士论南北形势甚辨韩岳诸公既殁殊勲骏烈鲜克有继公奋迹行伍不自菲薄以前人功业为不难就以神州赤县为必可复感慨愤激一饭不能忘与夫怀安徇私志念区区不出一身一家者何其相万也壮岁豪举以胆决自喜在鄂救焚升屋而坠跃身烈焰中破𫔎而出湖口二虎为暴行旅患苦公迹虎所在伏古祠中迹其至刺之洞腹其勇而义多此类然宽厚有识度代李宝将屯不念旧恶覆䕶其短赵济战船多坏不劾其罪卒与协力修治无阙军市所入费于犒享豪杰慷慨之士厚赀给之多自已出未尝少靳贵要欲求公居第则坚拒不许虽贾怨不遑恤闻军中一善奖励成就如恐不及多有起行间致爵位者每战临敌必扬声曰尔曹努力图报国家士皆勇奋有战伤者亲为裹创傅以良药慈爱薫然抚之如子弟至其犯军律亦不贷也精于射艺矢无虚发著射谱行于世作大字遒劲有法兼善行草诗有佳语居明之西湖榜其楼曰得趣轩曰爱日有泉石花竹之胜然地不越数亩阖门千指田止二顷殆无以赡或劝以增益则曰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襟抱旷夷不设防畛见义敢为躬不自恤以故动遭谗谤然贤士大夫多称述之侍从被命举材堪将帅而荐公者八人此足以知公所存矣某识公久且与其子栱游豪爽有志事功必能世其家者以行述为请辞之不获故为叙其梗概谨状







  絜斋集卷十五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絜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十六
  宋 袁燮 撰
  行状
  边汝实行状
  汝实庆元边氏讳恢世著籍于鄞曽大父讳日章大父讳用和皆不仕父承奉郎讳友诚无子子顺昌丞讳友闻之子是为汝实也生而颖悟少小读书迥然异常儿承奉公教之严未尝令出入闾巷延师家塾俾専其习黄州通判舒君烈其姊婿也笃学多闻相与处累年开其端倪故自年十四五时已知学问之大略矣㡬冠就学城南距家数里行必历阛阓义方益严日使以肩舆往来奇丽纷华不役耳目凡所以培植美质充养徳性而卒为善士者家庭之教也幼习声律长而愈工论说古今能达意所欲言辞采俊丽自律愈谨笃厚而详慎痛母杨氏蚤丧事承奉公不少懈处宗族乡党甚敬以和不自矜衒不与乖忤而人望其徳容无敢侮之太学俊秀所萃师儒多当时选汝实年二十二补诸生念讲学之机不可失也刳心求益甚于饥渇师无不倾尽日夜磨切智识愈明舍选较锱铢严梯级得者实艰汝实安义命不汲汲独以所能屡战摧坚卒预其选以故声名日出领袖一斋谨守绳约诸生有请于监中规免费者汝实不许曰学校久例何可越也监官以台察意风之汝实曰即如是吾去其职耳终莫之夺其守正如此登绍熙元年进士甲科时太上皇龙飞策士汝实廷对数千言其略曰不以尧舜之道告其君者不忠也不知其君可以兴尧舜之道者不智也尧舜之治必可兴于今日尧舜之道皆已具于圣心知陛下所以垂问者悉圣心所形则不必他求矣臣观自昔人主始初清明勤于政治者固亦无间于圣人之心而明者卒昏勤者卒怠何哉虽有是心而不能自知则亦不能自信尔今陛下有尧舜之圣心而形于政治未如其心盍亦反而求之乎心所是者行之心所疑者去之高明光大其则不远齐宣王不忍一牛之觳觫孟子指之曰是心足以王矣况陛下圣明尧舜之道已具于圣心乎辞意婉切指陈时政具有本末识者韪之授镇江军节度推官始汝实尝受教于金谿陆公有所启发对䇿之语盖得于讲切者擢第而归不以所学为足覃思经籍探其精粹名物度数靡不硏究孜孜于司马氏通鉴考理乱兴亡之迹而推其是非得失之原诸子百氏亦掇其要盖其志大故所资者广其业専故所得者丰凡其充于身行于家者皆由是得之先是承奉公齐家有法阖门肃雍表仪乡社汝实敬承其意端榘矱严限制翦浮末培本实家政益修焉承奉公年逾八十恩封叠至命服光华邦人以为宠汝实婉容愉色左右无违合亲宾惠穷乏观意所欲而敬行之庭闱欣懽人无间言承奉公殁执丧哀甚寝不离次饮食不御酒肉颜色惨悴体若不胜衣犹以夺于家务哀敬不纯为恨将及大祥而汝实亦病矣平居谨肃自持虽病不改其度有问之者拱揖致敬语言酬对自若惟以除祔不时为忧气息寖微犹能自力饬家人具祭索哀服加诸身如对几筵妻孥以其疾甚哭不出声汝实曰焉有丧祭而不哀者命之哭盖讫事之翼日而卒实庆元三年十月二十九日也年三十有八娶李氏子三人长及次皆蚤亡幼子之元汝实卒后亦亡一女亦夭以从子之深为后三年十二月甲申葬于县之桃源乡石桥㠗之原自古道不明浅局之士梏于资禀趣向之偏刚者忤物柔者顺从言理者遗事博览者溺心徳厚者短于才才胜者凉于徳偏而不反患莫大焉汝实天资甚粹济以刚学甚要辅以博才甚俊养以徳盖不安于偏而求至于大全其志讵可量哉状貌颓然语若不出诸口而其中奋发勇于自立以古人为则以礼经为据事关名教毫发必计见其砥砺节行自奋于功业者心深敬之喜读兵书曰知兵固儒者事祖宗立国规模讲之必精宣和靖康渡江中兴本末访求惟恐弗获充其心固将有所建立光明于时终身力学仅收一第未及设施而师友称道其贤咸曰是笃实不欺堪为世用者闻其殁无不痛惜之呜呼可贵也已葬有日其叔父以某交亲最久熟其平生为人俾状其行不敢辞汝实初字汝度某尝为言子之名广大之谓也大而不实焉用之盍配以实乎汝实唯唯遂易今字云谨状
  先公行状代叔父作
  先兄讳文字质甫姓袁氏明之鄞人也曾祖左朝奉大夫知处州赠光禄大夫讳毂曾祖妣永嘉郡夫人叶氏祖左朝议大夫尚书仓部郎中讳灼祖妣恭人石氏考承事郎讳坰妣夫人林氏先君从大父守随无子祷于大洪之神夜梦神告曰与而二子是生先兄及章先兄资禀尤厚少小聪警读书数过成诵诗语惊人先君深器异之为择贤师敬待以礼日侦视颜色㡬微不悦痛自刻责岂其拂之何乃若是苟悦矣而后释然里士大夫咸谓袁公教子可以为法而先兄亦曰吾父教我如是不自植立何以为子蚤夜孜孜苦心刻意求所以承亲志者手抄口诵不知饥渴寒暑于是里士大夫曰袁氏有子其门不坠矣成童以能赋称既冠覃思经学尤深于书考质非一师久久通贯得古圣贤意勇于为善而恬于进取甫逾壮岁厌举子业而读书益勤不懈一书精熟始更他书几间未尝有二书此前辈读书法也为人亮直中无留藏入与家人言出与邻里乡党言是是非非率由中出凡世间面誉背毁机巧钩距之态秋毫不存遇人无贵贱能否长幼必以诚敬恂恂卑谦若无尺寸可称者醇𬪩之气蔼然见于面目即其貌听其言知其为故家遗俗也中年益务沈晦徜徉里闾无歆羡富贵之心有园数亩稍植花竹日涉成趣性不喜奢靡居处服用率简朴然颇喜古图画器玩环列左右前辈诸公遗墨尤所珍爱时时展对想见其人雅尚清致俗尘不到胸次犹以是为累晚岁泊然平生所好视之若无圃亦茀不治独好书之意弥笃自言吾虽老壮心犹在观书作字一如少时平旦即起日抄书数千字端劲有力自经史子集下至稗官小说奥编隐帙多所记览好观历朝故事既录其大者又掇拾其小者为名贤碎事馀三十卷字百馀万皆手所自抄也无惰笔杂著一编目曰瓮牖闲评凡制度之沿革事物之原本传记之讹舛风俗之变迁先世之模范与古今之善可法恶可戒者咸在每以为高明之士糠秕小学非所以通类格物故其读书虽以大体为本而节目纤悉亦必精研于方言声韵字书之学尤精取古三百五篇参之方言概以韵语往往多合由是以观昔人铭诗酹辞之属音韵若不谐者悉皆有本非苟作也字书流传久益失真虽六经不免博考参订务归于是偏旁点画毫厘不遗榜所居小斋曰卧雪自号逸叟人皆戚戚我独恬愉至其忧深思远时亦愀然不乐其行已兢惕其处心慈祥其于鳏寡孤独贫不自胜者哀矜恻怛如已疾痛宗族有窘于财者力虽不及独属念不忘诸孙满前抚爱均一无有厚薄童仆有过不加谴责劳则佚之病则药之抚之如一体仁不嗜杀所全活飞潜之类不可胜数惟不肯治产业为后日计或讽以稍立基址者油然笑曰人自不达耳德则不胜多藏何为吾以清徳传家其为基址不既多乎训诲诸子小有不善必怒之曰汝曹不自努力其若门户何诸子所友贤士必加敬礼每曰吾不特敬其人而其人之父兄吾亦加敬焉谓学问之要惟精惟専恐分其志未尝累以俗务至于世间荣辱得丧谓有命焉不为欣戚以故诸子遂其初志学者不求速成而仕者安于义命盖家庭义方之教使然绍熙之元先兄春秋七十有二矣须发鬒黑神明不衰亲友咸以福寿未艾为庆而先兄独自疑我筋力不逮往时何以能久及秋果属疾自谓必不起若前知者区处家务称物平施语言不乱气度自若视听益精明属其子燮曰吾瓮牖一书盍宝藏之鼻息漫微有所咳唾犹不以污衽席翛然而往无怛化意八月八日也无亲疏近远皆痛惜之娶戴氏子男五人长曰觉乡贡进士笃学守正后学多从之游与先兄偕抱病病且革闻先兄殁不胜悲痛质明而殂次曰燮登进士第儒林郎新沿海制置司干办公事次曰藻次幼亡次曰槱两贡于乡女二人长适宣教郎绍兴府诸暨县丞戴樟次未行孙男七人女八人诸孤将以三年正月丙午葬先兄于县之阳堂乡穆公山之原惟四明袁氏自我曾祖以儒学辞藻起家名振一时历事四朝直道寡合卒老一州先大父复以名节自励尝守东阳以法诛蔡氏党亲曹宗触京怒得罪时论韪之而志墓者有所讳忌轶其事先君孝友温恭与物无竞里中称为长者至于先兄又以彊学好善有闻于乡君子谓家声不殒焉初东坡苏公守杭州我曾大父实佐之志同道合倡酬篇什甚众流风遗韵被于后昆先兄尚友前修歌诗字画必自苏氏编录本末尤详此其风味渊源所自来者耶诸孤以先兄言行惟手足之爱知之为详涕泣有请章与先兄少而共学同历艰难友爱甚笃后章游太学尘下第随牒州县惟先兄之训不敢忘今其永诀痛彻肺肝尚忍言之哉虽然本末之不录则无以乞铭于当世君子是没其美也而可乎因勉强缀缉以授诸孤用求铭焉当必有能发挥潜徳者谨状
  叔父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行状
  君讳方字诚之庆元鄞人曾祖讳毂左朝奉大夫祖讳煇文林郎考讳圻自光禄以博学高识显名袁氏始大至于皇考端悫靖深一毫不妄取杜门隐约人罕识其面至今乡评推之君朝夕亲旁耳目所接无非善道虽年少时意气颇豪逸及长克自磨揉卒为善士师事乡先生宫讲屯田郑公浙东签判沈公又从从兄常徳通守讲学服膺经训尤精于诗以乡荐举送试礼部不得志刻励奋发益取三百五篇研覃奥旨乡人为子弟择贤师者争馆致之东涉大海雪浪浩渺南逾粤岭风木凄吼飘然往来其问安于所遇颜状自若敝庐才蔽风雨薄田不足于食婚嫁频仍生理日窄战艺又辄左次人所难堪亦不惨戚焉每曰吾不能自奋其身独不能教子乎夫学殖也长之养之今虽未获独不在桑榆时乎家教既严复受业于乡曲之望故诸子皆笃志而仲子洽遂擢儒科人皆荣之君曰是进身之阶尔丈夫植立于世一第而已乎及洽官会稽以廉勤闻受知于帅期以远大君始差自慰焉年寖高倦游场屋庆元五年以特科补雍州文学逾年调廸功郎镇江府丹阳县主簿旧得末疾沈绵岁月及瓜幸小愈亲故勉使之官君曰窃禄养疴非朝家设官意亟以祠请监潭州南岳庙俸入无几阖门仰给重以医药之费节约自持取不冻馁而止护衣篝一獠婢不憎疾之苟可役使而止病体支离犹能自力接亲旧无倦容嘉定二年六月庚午卒年六十有七娶范氏男三人浃洽渐洽今为文林郎前南安军大庾令二女适顾应龙贝自明孙男女七人明年九月丙午葬于县之阳堂乡南㠗之原君内无城府外蔑巧令神安气清履道平坦人有过忠告之或面折之不恤善则亟称扬之直已而发无容心焉舍后小圃花竹秀野时游息其间命酒引满百虑冰释不知宇宙之宽此身之微也尤喜宾客投辖共饮非尽欢不得去胸中浑融如古达者不慕贵势不谄上交不责人以所不足其心休休无所怨恨与夫执徳不固侥幸苟求不得则热中忿恚者不其大相远乎参知政事楼公笃于雅故念其病且贫也存问不辍遗之良药以扶其衰日觊其愈而君则死矣窀穸有日诸孤贻书属状其行将请铭于楼公虽我叔父之贤可考不诬而辞之不达惧无以发挥也犹豫久之既而释然曰兹不过纪实尔不假诸此铭不可得将无以为不朽之托是没叔父之美也而可乎乃述其平生大概而谨授之谨状
  叔父承议郎通判常徳府行状
  公讳章字叔平庆元鄞人曽祖讳毂左朝奉大夫知处州赠光禄大夫妣永嘉郡夫人叶氏祖讳灼左朝议大夫尚书仓部郎中妣恭人石氏考讳坰以公升朝累赠朝奉郎妣安人林氏仓部守随朝奉祈子于大洪山之神梦与二子是岁生某之先君明年从仓部官京师而公生焉公天资隽敏十岁遍诵五经十二能赋翘然秀出奇童之誉籍甚而严重静深不苟言笑识者知其伟器朝奉志尚高洁恬于荣利惟教子是急金先生彦博模范一乡俾公受业日侦伺颜色惟恐毫发不当其意未有室家为之聘娶饷遗无虚日公承亲志愈自刻苦日不足继以夜隐几而寐觉复诵书闻者异之曰是固未尝寝耶居庭闱间婉容愉色无纤芥子弟之过一日燕语偶字姊婿朝奉曰姊婿尊行也奈何字之自此未尝语及其字执丧哀毁㡬于灭性火爇其体曾莫之知其笃孝如是既冠志气弥强从李莫二先生质疑请益闻见日广诸经皆通大义尤䆳于书入太学交友皆英俊有司程其艺能屡为之最公试高等其选甚艰尝再得隽焉自秦丞相柄朝讳言程氏学士以雕琢靡丽相高公介于其间人所不嗜日哜嚅之时见谓朴学战或不利公持之不变退而授徒于乡以所学淑后进开明良心消释鄙倍从游者日盛里中推为硕师年㡬五十未脱韦布磨砺不倦尚书汪公应辰以鸿儒领贡举取士先本实后词艺公始得在选中遂登乾道五年进士第左迪功郎绍兴府诸暨县主簿始至讲求利害见其封畛广戸口众而怪其征科之难也悉索累年簿书考校其实而匵诸厅事多寡强弱官有定赋而有田者不得不输虽老奸巨猾无敢复为欺者传之后人遂为经久之利用举主关陞从政郎为泰州州学教授秩满教授和州淮俗安于故习知学者鲜庠序虽设视为游戏之地群焉而食既食而出以为常公曰士岂有不可教者每旦入学招诸生勉以进修毋自弃暴训之以礼义之大经圣贤之旨趣陶染濯熏善端既开矣则又束以规矩出入必时课试如式所以防其放逸者具有条目有来见者不以蚤暮寒暑从容延接随叩而鸣如一家中父子兄弟款密无间时人以为真能任职高宗庆寿及光宗登极恩再循儒林郎用荐者改通直郎签书南康军判官厅公事郡事清简号称道院而朝夕勤勤不敢以无事处若振穷民惩猾吏蠲逋负疗疫疾一时善政力赞其长如恐不及僚吏有善极口延誉若自已出有过委曲覆护冀其感悟守有长于治郡以能吏称者人少合其意于公独心服时就见之既还朝语中都士大夫曰吾之为郡得贤者佐之尔问其人以公对由此名重朝廷皇上践阼转奉议郎祀明堂赐绯衣银鱼主管台州崇道观再任逾年通判常德府待次于乡年登上寿精明不衰晨起整衣冠熟复周易一卦折辈行与贤士交讲明立身之要日进不止每与人曰吾以贫故愧未纳禄可亟望为郡耶将申祠请稿具而属疾弥月弗廖遂致其仕转承议郎病且革神色怡畅语言自若略不及家事晏然而终实庆元五年十二月二日也享年八十娶汪氏封孺人二子焘熹皆先卒孙男二符䇿女二适进士戴廙吴桷曾孙男二鲁孙英孙嘉泰元年九月壬申符等奉其丧葬于慈溪县西屿乡东岭之原公于学博自少至老未尝废书虽疾病不去手曰吾每观书不知沈疴之去体也对宾客无杂言问古今事其答如响有一不知深自愧怍尝从人借书手自抄之蝇头细字一一精谨洽闻多识殆少其比而谦恭自将与人言如恐伤之虽幼且贱一与均礼书字必楷小心斋肃行步卑弱如不胜衣晏居危坐剧暑无惰容笔古人格言日日对之以自警励小有差失必载之册谓之书过闻人一善亦手识之谓之日志食味不重衣服不华小斋容膝无一长物几席凝尘恬弗为动忤之而不愠迫之而不惊事虽方殷从容处之未尝疾言遽色如春之温如玉之润如麒麟凤凰之为嘉祥古所谓徳人之容睟面盎背者公信有焉进退穷达安于义命海陵将终更荐书阙下宗伯许之剡奏曰少俟两月其可公曰来者独不欲得录耶利于己而亏交承之义吾弗忍也遂去之时宰欲处以京局辞焉或问其故曰吾老矣能复奔走车尘马足间耶常平使者行部南康亟称其贤欲表荐之固止之乃已其静退类此临财亦然非其义一介不取居官廉静以法不以例及可以取可以无取者未尝辄受主郡王公正已将漕淮南首以荐牍及之或问之曰他人求而不得此不求而与何耶王公曰吾观今人宦游而归鲜不买田而斯人鬻产以自给廉可知矣吾是以推之里中有冒法抵罪室庐入官者公输钱于郡既得之矣其人踵门拜曰某不幸自速其祸孥无所归愿公垂怜立索槖中钱数万畀之无难色或言岁所入微宜稍广基址公曰昔人为仕宦贫好消息也吾敢丰殖以自取戾迄无所增卒之日室中萧然无以棺敛质贷而后办自擢第至殁馀三十年而生理若是闻其风者可以自警矣某年十有五奉先君命学于叔父殷勤教督不啻己子自是每见无不倾尽挹其貌耳其言孝弟恭逊之心油然而生某之官于越也贻书语及新功自谓胸中融融有无涯之乐某窃惟耄期称道不倦古难其人而况今乎他日还乡朝夕亲炙庶可少进此念方切而公则死矣药弗及羞敛弗及视睟和之貌不可复见丁宁深切之语不可复闻痛可胜言哉葬有日符等将求铭属某叙述其行某不敢辞则泣而书之谨状
  李太淑人郑氏行状
  曾祖中节故不仕妣郑氏
  祖正伦赠奉议郎妣孺人陈氏
  考昺故任承议郎京西路转运判官赠中大夫妣令人林氏
  太淑人讳和悟福州闽县人也其先家于光之固始五季末徙焉三世俱有令徳至运副公其门始大尝为枢密院编修官因奏对受知于孝宗将骤用之或梗之而止既殁主眷犹不忘太淑人颖异而孝谨为儿时闻人诵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辄流涕不止长而愈笃每与人言必以孝悌为训故刑部侍郎湜其季弟也志操坚正谈论无不契合宗族姻党翕然称之曰是真可谓贤姊弟矣年二十三归于故朝奉郎监都进奏院赠正奉大夫李公讳松戸部侍郎忠肃公讳弥逊之子绍兴中秦丞相决䇿议和忠肃力争之坐是闲废不用张忠献公帅闽深念其贫以书招之分俸给焉遂挈家自临漳归于三山守道固穷尝赋诗曰不作田舍谋不为子孙计旁人大笑之不会个中意海内咸高其节正奉公恪遵先训寓居精蓝不调者十馀年无田以自给无禄以代耕一室枵然有人所不能堪者太淑人安之自若经纪家务身亲其劳秋毫不以累夫子奉其姑硕人徐氏谨甚日进甘脆承颜顺志周旋无违宾祭之费有所不足鬻簪珥不靳及正奉官中都脱州县之劳以为自是少泰矣天不假年赍志以殁李氏之穷殆未易瘳也然忠肃之忠贯通神明正奉又能守家传清白之操世载其徳岂遂湮微而不振乎厥后二子皆能超然奋发历官中外声名炜煜于是士大夫皆曰积善之后庆果有馀矣然太淑人教督愈严每曰今日之光荣而祖而父之徳也其可稍自侈汰而不念前人之清约乎培本根续气脉惟恐家声之或坠识高虑远殆少其比寿考康宁备膺五福盖有相之者嘉定十二年四月己丑终于金陵之府治享年八十有四七封为太淑人子珏宝谟阁学士太中大夫江淮制置使兼知建康府江东安抚使兼行宫留守司公事琪朝奉郎守国子司业兼玉牒所检讨官三女长适乡贡进士陈景杰次学浮屠法次适免解进士刘砥孙男四人修通直郎新知邵武军泰宁县任宣教郎江淮制置司书写机宜文字似蚤卒亿尚幼女五人长适承直郎叶棠次适奉议郎浙西常平司干办公事何处智次学浮屠法馀皆幼曾孙男昌朝承务郎女尚幼是岁某月某日二孤奉其柩与正奉合葬于闽县大义古城山之原太淑人秉心笃实形于气貌见于言语无一毫矫伪以此事上以此接下尊卑长幼交相敬爱和气满堂内慈而外严闺门整肃不过于嘻嘻以失其节不伤于嗃嗃而情意不通虽古人齐家不越于此而太淑人乃克为之可不谓贤乎居处服用崇尚素朴不喜浮靡讽诵佛书深味其旨有所感发每曰此可以明心见性乃受用之地火宅尘网不可染著以故神爽不衰年垂七十躬执妇道定省无阙仪状丰硕进止雍容如山如河可观可象尚书累更重任凡所历官每见恤民利物宽刑惠下喜见颜色有隽京兆之母风讨捕峒寇全䕶江淮尚书勤苦至矣勉以王事尽忠图报其迎养中都也体力尚强间至湖山览胜不倦司成持浙东使节亦就养焉田夫野叟夹道观迎炷香罗拜谁实使之或者尚书旧牧是邦与部使者俱有善政越人徳之故敬其母亦如是耶此亦足以知家庭教子之验矣及板舆至金陵时方多故思念乡关归心日切尚书累表陈情庶宽慈抱天子以重寄在焉未许也变兴庭闱遂至大故闻者皆伤惜之呜呼在家则为贤女既嫁则为贤妇为贤母自初及终无有玷阙盖生长名门而又作配名族风声气习薰炙涵濡所以臻此岂世俗所能知哉某筮仕澄江得与尚书同寮升堂拜母首尾三载屡获进见及尚书通守四明保釐东郊入仪从橐皆得瞻望慈颜且侍燕席心服其贤起敬起爱闻讣惊怛念此贤母不可复见矣能无悲乎二子摭其善行属某次第之某不敢辞稍加櫽括识其梗概以求铭于当世宗匠必有能发挥盛美传之无穷者谨状





  絜斋集卷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十七
  宋 袁燮 撰
  墓表
  端明尚书何公墓表
  于皇我国家受天眷命光有四海徳泽洋溢中外敉宁盛极而衰金人肆毒爰俾逆臣张邦昌盗据宫阙徽猷阁学士京西北路安抚使何公深忿疾之首倡大羲率经制使翁彦国知淮宁府赵子崧都水使者荣薿登坛歃血共赴国难而公之前锋独先至京师邦昌惧亟迎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才两月高宗皇帝正位宸极炎祚绝而复续国威跲而复伸虽由圣徳格天垂休无疆亦赖夫忠臣义士相与毕力挽回正道所以臻此公于是时不可谓无功矣而议者犹以顺昌不守少之呜呼顺昌之前守以十月去公实继之楼橹不葺师徒单弱器甲不坚岌岌乎其不可支矣而以死守之馀五十日敌势益张溃围而去一子二女弃而不顾谁无天性大义所激忘其为家也可不谓忠乎既而招集散亡败贼赵隆辈因并其兵明年四月遂有勤王之举距顺昌之陷日月未久也仓猝扰攘之间经画有方兵力增壮于是谒高宗于济阳建请南京实艺祖开基之地方赞圣明缵承鸿业可不谓有功乎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君子所以比徳于玉也垂翅回谿奋翼渑池名将所以转败为成也何独于公而责之无已哉公讳志同字彦时处州龙泉人也先世积徳迨公之皇考清源郡王致身元宰其门始大继擢儒科益懋远业寖通显遂世其家盖尝为刑兵吏部尚书端明殿学士可谓荣遇矣而卒以烦言褫职时予时夺至其末也仅复徽猷阁待制幸天子仁圣深知忠诚卒保持之此所谓不以一眚掩大徳者耶始高祖父光禄公雅闻公名以女归之累封淑人曾大父仓部公亲友之好始终不替逮我先君闻其事亦能言公贤徳甚悉公之曾孙处恬肄业上庠某官中都时与往还语及先世喟然而叹属所以表公墓者某不敢辞若夫世系履历之详公婿丞相康伯所作行实及朝散大夫邵彪之志其墓也已备言之矣兹不复著独著其大节表表可纪者夫举世混浊独清则难杨朱黑翟之言盈天下能言距之者孟子即以为圣人之徒贵其仅有也炎运中微舍顺从逆恬不知非肩摩袂属于斯时也发于忠愤誓不与贼俱生万夫之特有如公者又岂可摘其疵而没其美哉某是以推尊之
  曾祖遗事原注袁氏墓表曾祖讳灼左朝议大夫尚书仓部郎中
  记有之曰先祖无美而子孙称之是诬也有善而弗知不明也知而弗传不仁也先仓部之本末志铭中既详之矣而尚有遗者可无传乎蔡京为宰相奸回不忠李林甫卢杞之徒尔公自军器少监出知婺州往别之因问焉曰不知太师于婺州有何亲戚此亦人情之常谈尔怒而答曰京无亲既到官朝廷方严荆杖之禁寓居武臣有曹宗者辄用之逮至庭下诘之曰今官司且不敢慢令汝私家也擅施之可乎不答而以指击其所服红鞓带意自以为有官也公怒而械之狱数日死焉乃京亲党闻之大恨公由是镌秩寻丁太夫人忧服除留滞于外久之始拜随州之命声称甚著召为省郎自丰亨豫大之说炽竭天下之力谓之享上献谀者袂相属公因而对力劝上清心省事安不忘危此奏最为明切心知其难言忠爱不忍缄默黜知泗州未上而敌骑至阙矣夫典州而不阿大臣立朝而敢进忠言人臣之大节也而志其墓者以为镌秩补外皆非美事不能备载可为太息某惧夫久而泯没不传于世自陷于不明不仁之域故表而出之俾世世子孙知先世风节如是兴起于心慕而效之亦不为无补云
  先祖墓表
  公讳坰字卿远明之鄞人也曾大父讳揆赠太中大夫妣施氏旌徳县君大父讳毂左朝奉大夫知处州赠光禄大夫妣叶氏永嘉郡夫人考讳灼左朝议大夫尚书仓部郎中妣石氏恭人光禄公以儒学辞藻擅名当世仓部公亦笃志遵业无忝前人而袁氏一门于是始大公在母才七月足跌而生气禀甚弱而为善之志则不可御蚤夜孳孳思所以不坠家声者服膺儒业充养徳性家再世二千石而恂恂退逊甚于寒素轸念穷乏施予不倦侍仓部守婺及随寒士有来谒者必访其所寓以私钱给之时时造可食物散于城外以惠贫民或捐钱与之前后所济不知其㡬矣母夫人一臂甚痛殆不能举公遍观随之城中佛庐像设有支体不具者皆补足之费无所靳母夫人中夜而寤谓仓部曰臂不复痛伸缩自如矣人皆以为诚感仓部泽及一子埴始受命而卒法当公补授弟增欲之推逊无难色太守梁公汝嘉恶厥弟之攘也弗为保奏弟不敢违公亦终不自取老于韦布无纤微不满意一恶少年无端肆骂众不能平请诉于有司挞之以惩后公不许曰骂我如骂风然挞之亦如挞风然骂我于我无损挞彼于我复何益不如已之每事舒缓独于教子甚急隆于师范礼敬甚备日馈之珍膳而伺其颜色欣喜则以自慰或有不怡必研究所以然者其受室也聘币酒肴之属一取办焉师感其诚为之尽力二子亦不敢怠为学日进见称宗族乡党夫人林氏和柔静専无妒忌之行欲为公买侍儿一二辈以奉巾盥再三言之不从清虚寡欲惟以观书赋诗鼓琴自娱诗律精严咏物得物外意若不迫切而咀嚼有味工莫甚焉夫人先卒鳏居晏如五夜不能复寐披衣暗坐琴声清越发于衽席翛然有出尘绝俗之趣不治产业不营室庐矮屋数间人情闷闷而公雍容自若身世两忘负贩者入门问价若干如其言畀之不减一钱其党类相戒俱以实告无增价者诚心贯于金石美名溢于闾巷皆曰今之古人也享年五十有九与夫人合葬于县之清道乡榆村港戴冈之原长子文以子恩赠通议大夫次章登进士第终于承议郎通判常徳府于是荣及其亲赠公朝奉郎林氏安人女适乡贡进士林颖孙觉乡贡进士燮焕章阁学士太中大夫提举南京鸿庆宫藻焘熹槱宣教郎饶州乐平县丞孙女适宣教郎绍兴府诸暨县丞戴樟进士吴适曾孙乔宣义郎新知绍兴府新昌县肃丞议郎监登闻鼓院符国子监进士甫朝奉郎权知徽州商承奉郎监临安府新城县税贡丙向曾孙女适进士戴廙吴埜陈定从事郎监镇江府寄桩库林崈进士楼槃国学进士郑景渊忠训郎监庆元府小溪镇曹憼进士舒鐻绍兴府乡贡进士李师说江西转运司进士边应时玄孙衡国学生衍复从徽卫女五人呜呼古人贵世家所谓故家者非乔木之谓而世臣之谓栾却胥原狐续庆伯降在皂隶叔向所以伤晋之衰也然所贵乎世家者非必七叶珥貂如汉之金张八叶宰相如唐之萧氏也名位虽崇而不皆贤亦何世之有如东京之袁杨二氏气脉联属名徳俱隆斯可谓世家矣吾家之先世虽或出或处迹若不侔然皆忠信正直蔚有贤誉其得不谓之世家乎后嗣子孙努力奋发不自菲薄必欲追前人而及之亦足以为世家矣于传有之世济其美不陨其名此唐虞之贤臣所以独隆于古也士之模楷于是乎在故并及之
  先公墓表
  公讳文字质甫四明鄞人也曾祖左朝奉大夫知处州赠光禄大夫讳毂妣永嘉郡夫人叶氏祖左朝议大夫尚书仓部郎中讳灼妣恭人石氏考赠朝奉郎讳坰妣安人林氏公笃厚而聪警方童丱时不烦督促自喜读书仓部公雅有知人之鉴谓公与弟章异于他孙长必能以儒学奋发爰取夫敏而好学出言有章者而命名焉朝奉公为子择师金先生彦博授徒里中时论归之命公从学而遇其师甚厚殆罕其比乡人谈及此事皆云当以袁氏为法亲殁之后追承先志复受教于李公大辩莫公冠卿吴公化鹏三先生充其所未及以能赋称且覃思经籍学业日富取一第易尔顾场屋小技难以立身扬名不复汲汲而务学益勤一书精通始阅他书历代史诸子若集及丛编小说咸采取焉前辈诸公一言一行萃而为书目之曰名贤碎事手抄三十巨帙无一字不楷杂著一编名曰瓮牖闲评搜抉隐微辨正讹谬杂然具载尤详且确今高明之士秕糠小学非博通之道公则不然节目纤悉亦必精详取古三百五篇参之方言而槩以韵语有若不同韵而实相协者则会归于一其于字书偏旁点画毫发无差榜所居小斋曰卧雪自号为逸叟有园数亩日涉成趣性不喜华侈屋苟可以居食苟可以饱衣裘苟可以御寒如是足矣古器图画则深好之每获一物欣然有喜尤宝先贤遗墨时时展对想见其风度自言吾虽老壮心犹在年逾七十盥栉才罢抄录不辍为人直谅中无留藏言语率由中出面谀背毁巧谲钩距之态秋毫不存遇人无贵贱长幼能否一以诚敬醇𬪩之气蔼然面目乳母范氏汉东人也金人之难公年始十一生之全之繄保护是赖阖门四千亩田契囊以自随无所遗失遂老袁氏躬率子妇奉惟谨年八十六而终号慕如童穉以礼葬之岁时祭焉至于今不废仆病药之不避疠疫迄获痊愈仁不嗜杀在窘乏中海螯珍羞不以自奉常纵之江及他物命多所全活此岂区区为口腹计者比哉勉力诸子专精简册未尝杂以尘务不治产业或讽以稍立基址油然笑曰子孙贤乎自能植立何必遗之资财且吾以清白传家其为基址不既多乎诸子所友贤士肃加敬焉抑又敬其父母此亦所以训厥子也至于伸屈得丧谓有命焉弗为欣戚家教如是岂不大异于流俗乎居约既久有所假贷计其本息而尽偿之崇陵御极之初诏尽蠲所负穷乏者相庆公独愀然曰岂可以霈泽而负吾心哉偿之如故乡闾间敬诵其贤曰此吾邦之嘉瑞也绍熙元年八月八日以疾卒享年七十有二娶戴氏免解进士讳冕之女聪明静专自幼嗜学多识前言往行作字得颜体相夫子俭约勤恪而勉以正道三年正月朔旦卒享年如公之数合葬于县之阳堂乡穆岭之原长子觉乡贡进士次燮焕章阁学士太中大夫提举南京鸿庆宫次藻次未名而夭次槱以累举特蒙补官终于宣教郎饶州乐平县丞长女适宣教郎绍兴府诸暨县丞戴樟次适进士吴适孙乔宣义郎知绍兴府新昌县肃丞议郎监登闻鼓院甫朝奉郎权知徽州商承奉郎新监临安府新城县税贡丙向孙女适进士陈定从事郎监镇江府寄桩库林崈进士楼槃国学进士郑景渊忠训郎监庆元府小溪镇曹憼进士舒鐻绍兴府乡贡进士李师说江西转运司进士边应时曾孙衡国学生复从徽卫女三人燮之陞朝也赠公承事郎妣孺人后累更郊霈及该异恩赠公通议大夫妣淑人初光禄公秋试开封实为首选而东坡苏公第二后通守钱塘苏公作收相得懽甚介亭和篇有曰秋风起鸿鹄我亦继华躅识前事也而注家以为同试馆职实无是事盖益之尔公既修乃祖之业而又忻慕苏公之为人讽诵其言语依放其字画曰此吾平生所深爱至老而不衰者襟韵洒落有前辈风于是可占矣某叨尘一第实公教诲之力肃甫复践世科而甫对策第一沿流求源岂敢忘哉而徳铭未立可为痛恨姑表其墓以诏来者此亦欧阳公泷冈阡表明著先世贤徳之遗意辞虽不达要非溢美亦所以取信云
  志铭
  朝请大夫赠宣奉大夫赵公墓志铭
  洪惟我孝宗皇帝仁覆九有与天同功牧民之吏必精选择迺淳熙二月二日癸巳诏以玉牒赵公知岳州命下之日公论翕然曰此天支翘楚也熟于临民久著声绩牧养之任真足以当之越五年领郡事果称厥职大得民誉当臧否法行之初帅漕宪仓皆第公高等求所以然一言以蔽之曰学而已矣夫天下有一日不可辍者其惟学乎公早岁精勤结交英俊亲炙既久磨励不休寓古佛庐以居设五书案已处其中诸子旁列日以古圣人贤人之书课以常式发其奥义父子自为师生教学相长公既以良牧著称诸子亦皆则象其贤有闻于世学之为益不既信矣乎公讳善待字时举太宗皇帝之七世孙而濮安懿王之五世孙也曾祖太师岐王讳仲忽妣夫人向氏祖开府仪同三司安康郡王讳士说妣夫人向氏焦氏考银青光禄大夫讳不柔妣太宁郡夫人郭氏公初以袒免恩补官当绍兴甲戌之岁监四明作院秩满因寓居焉擢隆兴元年进士第换左宣教郎知昆山县丞历江阴县通判吉州遂知岳州常平之储丞之所职也大抵蠧于移用公执法以拒之会朝廷遣使核实邻邑多以虚数被遣独昆山无斛斗之亏又以郡檄市绢旁郡端已核奸费省十一先期告具时方赞剧邑而风采已振若老于更事者其胸中固超卓矣江阴有马氏者积年不输赋一日以讼至庭诘之不服械之囹圄不三日尽偿所负自是来者襁属至于贫民下戸则发其有馀而代之输恩惠浃焉军有市舶务公兼之未尝私买一物人亦不敢干以私高丽之至者初止一艘明年六七焉语人曰吾闻长官清正所以来此殆书所谓不宝远物则远人格者耶其倅庐陵也尝摄郡政时方和籴江西吉当十万石官吏白公本钱未降而省符屡趣计将安出均之诸县其可公曰今八县之民输米郡仓斛计四十八万凡水脚等费皆变米得钱市商牟利由是伤农其可重扰乎若使以米代钱公私俱便行之不疑民果乐从比新大守至籴已足矣敏于集事类如此诸司以课最奏天子始知公器业不群遂有彝陵之命其陛辞也奏陈六事施行者二一论江西旱伤秋苗减放矣督随苗钱如故无所从出必敛于民禁之便孝宗曰卿言是也无母安得子乎又言新制宗子取解减旧额十之七非祖宗劝诱之意请视太学国子监取士法而稍优之孝宗嘉纳寻更制如公言岳之平阳有以盗狱上于州者公阅按疑非真盗属理官究其情乃尉曹锻炼二商强之诬服以日月考之民之被盗也二商实在襄阳验之而信遂直其冤又有盗法当贷命奏裁乃以死报吏请奉行公不可再为奏谳卒免死平江产茶贩夫集焉吏绳之急或激而为盗有执十馀辈以犯法告者公曰地产茶官收税法也倍其征而纵焉关市之赋减三之一鱼湖河渡减三之二仁声四达商贾辐凑而财计益丰矣乃葺官舍乃筑宾馆乃缮兵器春秋都试义勇民兵艺精者厚其赏卒徒争奋又以馀力辟燕公楼一邦精采俱变理财足用绩效立见而无聚敛之虐剖烦决滞恢有馀刃而无矜衒之累可谓难能矣然直道而行不能委曲徇物盖自乃祖安康于靖康之难能死节秦丞相诱银青以内郡竟不能屈气脉流传大率坚正自持不肯碌碌所以公亦若是尝以征税事忤湖南刘帅衔恨奏公违法税米左迁一秩掖垣力辨其诬遂寝前命后刘得罪罢归舟过洞庭迎饯如礼无纤微芥蒂人益重其量计使之推杨者已去而继之者抗章诬劾卒以此罢阖郡士民皆深惜之公性廉而惠未尝妄取而喜周人急俸入有限所馀无㡬力不能办一庐复还曩时所寓萧然敝陋殆不堪处而公晏如也明年主管冲佑观漕复言公守岳妄费诏湖北宪司究实无一侵隐可谓明白矣周益公时为枢密使盛称公廉直有守丞相欲为直前诬或者梗之公安之若命未尝汲汲也及冲佑满秩丞相乃以究实之奏敷陈榻前欲畀以郡梗之者曰是人雅意藩幕遂授浙东安抚司参议官未上得疾终于寓舍实淳熙十五年十月丁卯也享年六十有一明年十二月安厝于鄞县桃源乡黄㠗山之原平生杂著釐为十卷娶开封崔氏生一女而卒再娶即墨季氏子五人汝述中大夫试尚书兵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兼枢密都承旨汝逵朝奉大夫新知婺州其一未名而夭汝遇朝奉郎监登闻检院汝适朝奉郎通判临安府五女长适修职郎武进尉刘敏功次适进士杨宗元次适陈籥次适王津其幼不育而归刘氏之女则崔出也孙六人蚤丧者三崇镇崇绚习进士崇滓登仕郎孙女四人长夭次适进士汪龙纪次适承务郎荆湖北路书写机宜文字莫徳和次许嫁童子免解胡煃曾孙必常公终于朝请大夫而赠崔氏为宜人及诸子该恩赠公为宣奉大夫崔氏为淑人季氏以公恩封宜人以子恩累封太硕人公西北流寓安于清贫而主馈甚贤躬履勤约寡居之后经纪家事凡十年始毕婚嫁四子继踵登科人以为荣而庭闱训诲日益切至性行高洁气貌崇深博览图史通达义训以嘉定十年四月丁卯终于贰卿之官舍享年八十有三诸孤奉丧东归十一年某月丙午祔葬于宣奉公之墓贰卿既除丧语某曰人所谓怙恃者以有亲也今无亲矣岂不痛哉先公之薨今馀三十年矣内翰高公虽详著其善行而铭犹未立每以为歉子知先生之深者也幸为我申述之惟公徳业俱茂为时宗英名迹相继侔古世美岂寡见𫍲闻所能称赞虽然早登公门屡获亲炙心服其贤兹得附托以垂不朽固所愿也况请之勤勤乎乃不敢辞敬承其命铭曰太宗八王源深流长燕及诸孙弥久弥昌英皇继统濮为近属壮哉维城屹乎天族公之祖考巍巍堂堂英名劲节烂然有光公实继之终身力学匪玩其华由博趋约夫夫妇妇正家以躬施于有政取之不穷为善日积亶有馀庆诸子峥嵘高门日盛周以宗强当今亦然翼我皇祚于千万年
  秘阁修撰赵君墓志铭
  庆元初某备数成均忤权党意未㡬去国为抚属浙东蕞尔孤踪难于自立而观察推官玉牒赵公一见如故交相与款语了无藏袭知其为直谅之士而察其器能超然逸群是非立断有不可及者每推许之曰他日得志其将有可纪之绩乎既而某言果验嘉定中同官于朝相得益深间阔虽久日觊其恢此远谟而公则亡矣追念畴昔䀌焉痛心今枢密院检详公之季弟也贻书求铭某不敢辞公讳伸夫字信道魏悼王七世孙也曾祖劼之修武郎妣郭氏安人祖公义忠翊郎妣皇甫氏孺人考彦轼承节郎赠中奉大夫妣段氏连氏俱赠令人建炎间大父始居平江之常熟公初以恩䕃补承信郎监南岳庙擢绍熙元年进士科主处州松阳县簿再调绍兴府观察推官帅尚书单公方以能吏自名健于裁决尝以休日至都厅他幕僚无入者而公独审问两词如常时单公心善其匪懈与之语大奇其材亟表荐之添差干办淮东茶盐司改宣教郎知扬州江都县边隙始开宣抚招讨诸使咸在百需交至供亿靡阙常随发运使过都梁忤其意索负粮百馀驴且属公部之地非所隶人孰吾从公曰此欲以乏兴罪我尔毕力营求得半而循环焉事集仓卒甚整而办人以为难敌游骑三四骎骎逼扬大帅郭倪皇遽无䇿公曰扬淮东根本外应援承楚内蔽遮常润所系不轻何可忽哉推官应君谦之佳士也公与合谋固吾壁垒以待其敝于是我之义武民兵有泄三塘水以灌其西者敌始引去微公坚守他人何所效其力哉通守山阳湖海等作乱赵使君师逌与武锋军帅张瑀不咸瑀不即讨捕公语之曰郡守以知军事为职军旅之柄盖兼领之矣驻兵其地而无所禀承可乎瑀悚惕听命公复语其所遣将校以擒捕方略迄于授首摄安丰军帅黄公度之所荐也朝旨散武定卒复为耕农凡二万四千有奇安丰居其半始纷纭未奠厥居桀黠者相挺为乱公虽宽大爱人而重为民害者终不汝贷坏散其党以渐除之奸民惧焉既十月差知楚州楚与敌邻才隔一水青齐间群盗猖獗论者皆以为敌人叛亡无日宜结杨刘之党为夹攻计公独曰不然固吾圉防冲突于今为宜不惟叛亡是纳俄有刘显昌者突至涟水力求纳款公亟调兵为备而遣官属谕之一夕而遁城东旧有重濠岁久湮塞则浚而深之西南有老鹞湖其水散漫则陂而蓄之或献议于朝谓淮阴之门户县北遗址俗呼为甘罗城六朝驻兵之地盍亟修之有旨令公相视诸故老皆曰金由青徐而来其冲要有二大小清河是也相距馀十里小清河直县之西冬有浅处不可以舟大清河直县之北与八里庄对绍兴间金三至淮重兵皆由此出公即条上以为此地要害若迁县治板筑于此形势增壮过于淮阴故城从之今之新城乃公所创也以职事修举增秩除军器少监才三月除右曹郎官越月以直秘阁再任又六月升宝谟阁知庐州东西有两栅肥水贯焉开禧用兵敌攻东栅军民悉力捍御敌退之后帅臣田琳匝环甃之西栅未及也公帅将佐登陴览观具见其疏漏敌所必攻爰请于朝建三洪巨门以杀水势楼橹壮伟横跨门上视东栅有加焉复建议包筑故城为久远规故城者唐张崇所筑广十九里有奇然兴兵祸夷为丘墟乾道中郭亲军振请城之亟欲就功缩旧址三之二创筑新城十五里俗呼为月城此城既筑而合肥县及市北居民皆隔于外耆老有弃而不顾之怨郭遂于斗门外筑纒堡以护之其状如月故亦谓之月城此亦足以稍慰人心矣而故城未复缓急终不可恃合力增筑既高厚而加甃焉此则公之志也方将经营俄敌至浮光公亟集僚佐访所以应援之䇿庐为今都会而城中屯兵不满万人或劝公尽发以往公曰庐距浮光五百里而远距濠丰二百里而近敌兵必由濠丰渡淮今道浮光安知不为声西击东之举我若悉师于西敌乘虚奄至合肥失守直趋历阳窥我江浒将若之何郡兵钤王辛旧武定军中才之超众者也锐于立事召而告之故踊跃承命集武定骑卒得数百人辛曰足矣兵不在多当以奇取胜公又择帐前之勇敢者各数十人与俱且以强勇统领于公辅陈刚为之继公辅精审有谋足以守城刚拳勇敢斗足以出战若濠丰无他即令刚提兵以赴浮光约束既坚明矣会安丰报金欲以舟师渡淮合肥父老相率诣郡乞留陈刚以备不虞公不得已别遣三将及金陵出戌郭统制代刚而行翼日谍知安丰之兵不果渡即遣刚如初王辛果以捷闻陈刚继至鏖战复捷敌由是遁制府不深察谓缓遣陈刚奏公为畏怯奉祠而归复以台评罢祠夺职而不知王陈之功发踪指示公实使然也人皆冤之安于义命不以介意逾年天子知公之忠先复其职申以召对公言制敌之䇿规模当先定不可以缓图若欲与战而吾所调之兵彊弱不分勇怯相半弱者未战先怯强者不能独勇以此攻取胜胡可必若欲与和而吾备御不周苟求安静纵彼久困之馀意在休兵焉知其不邀索于我为今之计莫若以守为主俟其可战而战则是以守为战俟其可和而和则是以守为和和不可恃则战战或未胜则守合和战守为一操纵在我彼岂得而邀我哉国初军兵转至指挥使有功迁刺史政宣以来始由效用循袭至今自将佐至于队将例以效用为之间有一二为制领者而军兵则止于受宣自都虞候以上不复可转而以额充军兵者少求为效用者众不均如是能无偏乎宜参稽旧法比折换授时论者皆以为然除金部郎官未越月京畿择计使佥谓非公不可除直敷文阁两浙路转运判官公究心民事深知州县催科至为民病建台之始揭三大弊严行约束镂榜著明所在观者举手加额将及二年不动声色而条教自孚不待督促而财用自足得人之效烂然可观矣然公自捍边以来备尝艰阻久而得疾上眷公不已进职二等陞副使以宠嘉之公力请奉祠诏以直龙图阁知宁国府阅月而疾作遂至大故实嘉定十五年四月丁酉也享年六十有一积阶至朝议大夫赠秘阁修撰娶沈氏封宜人先公三年卒葬于湖州武康县庆安乡黄陇之原长子时怀承节郎监高邮军税务先公十四年卒次时思将仕郎长女适进士张梓次适儒林郎监戸部路遂庄大兵犒赏酒库钱绍谦是岁十二月癸酉其孤奉公柩启宜人窆合葬焉公笃志为善服膺古训不敢失坠持身以廉介为先临民以教化为本每遇两造在庭平心剖决惟恐伤之常曰狱重事也一涅其面即非全人况不可复生者乎山阳有非真盗而将就死者安丰有胁从而将黥者合肥有被诬杀人而不能自白者皆力雪之获免其哀矜惨怛如此足以见仁人之心矣初皇考中奉公乐于施与隆冬雨雪有贫乏不能自活者暮夜携钱寘其戸内不求人知而寿至三十三识者咸曰赵氏阴徳之报其在子孙乎及公继之秉心笃厚有先君子风历官中外蔚然时望善积而报丰于是可占矣然非不陞进也而位犹未称非不忠诚也而人或见疑康宁好徳亦既获福矣而又不登上寿人子之心有不足焉虽然父子俱贤气脉相续自足以不朽岂必事事尽如人意哉质诸古人实获我心公亦可以无憾矣夫铭曰繄人之生难乎两全正直者才多不逮通敏者节或不坚孰如宗英守经达权捍边有方持论无偏纵毁言以点污迄美誉于流传
  朝请大夫赵公墓志铭
  庆元中有憸人苏师旦者本吴中一小吏依凭贵要盗权植党不十馀年致位通显一时嗜进之士争趋其门福建常平使者赵公独愤疾之不少降屈趣召至阙对有日矣师旦辄风言者逐之奉祠而归明年斯人窜殛众由是服公先见以为不可及也然更化之后犹以韩党废呜呼公韩出师旦之螫韩不能庇舅甥情义若是其恝尚何党之云乎今丞相雅知其贤欲复用之亦竟不果穷达固有定分君子安于所遇心苟无瑕得丧一也公复何憾哉公讳公升字叔明宣祖皇帝七世孙魏悼王之裔也曾祖妣恭人张氏郭氏考讳诜之左朝散大夫赠少师妣鲁国夫人吕氏燕国夫人韩氏家于吴门之常熟自少师始公以遗恩补官历信州司戸参军监文思院上界改宣教郎知婺州金华县通判干办江东安抚司公事丁燕国忧服除知汉阳军秩满选知衢州未上提举福建常平茶盐事主管冲佑观提举江西常平茶盐事未上以论列奉祠自宣教郎九迁至朝请大夫命服金紫而食祠官之禄者凡四嘉定九年三月庚申以疾终于家年七十四公之宰金华也募乡民为义役条画甚备邑人便之祠于宝婺观刻石纪焉加惠贫弱多所纵舍达官右族督赋如式虽宰辅之家无得幸免者汉阳据江汉会因为堤城每涨流四集充激侵啮堤随而溃公念土功之难非众力不办而民不可劳用尺籍伍符衣粮既从官给稍增其庸必踊跃听命奏请从之广袤坚壮遂为经久之利丽谯既毁复还旧贯费广而民不知仓与漕刑建台相若而州县奉之缓公曰吏胥服役柄不在我乎乃檄所部凡曾以罪斥非经本司叙理而辄在官者俱罢既又虑其已甚则令择其实可任者以告而姑存之由是畏威怀徳应命如响闽旧有举子仓凡僧舍之不能嗣续者听民佃业岁収其入以给穷乏产育之家而申严不举子之罚此仁政也而习俗不美其请于官也故高其价使人莫我若已必得之既而力不逮耕种失时收敛寖薄仓实不足民鲜被惠公请仍以僧主之岁入之数不加于旧闾阎乐从之自是民间生子蔑不举者至于今所活者多矣公临事精敏而又能委任官僚人莫能间属皆尽力而政罔不举贤配曰宜人张氏先公五十一年卒葬于常熟县吴山顶阜继室曰宜人刘氏亦有贤行十年七月辛巳卒子彦许训武郎江南西路兵马副都监彦词迪功郎饶州番阳西尉彦禾迪功郎衢州司理参军女适朝奉郎通判绍兴府潘景䕫次适迪功郎严州观察推官颜叔仁先十二年卒次以疾废孙柟夫以遗泽补将仕郎枢夫机夫栩夫栎夫孙女一人顶阜之穴或疑焉于九月壬申诸孤举公及刘氏之丧而迁张氏之柩合葬于涧南之原某受知于公最深公之领闽仓也实为之属时犹在选调平生未尝觅举独公深念之遂获通籍厥惠博矣每念无以报称窀穸有期诸孤贻书请铭某承乏太史士有一善皆当纪录贤徳如公而可无述乎乃敬叙其出处大节为系之铭曰天支之贵山泽之癯道腴是味豪贵是除居官可纪吏戢民舒彼谮人者巧言纷如孰知其心金石弗渝我作斯铭为公辨诬















  絜斋集卷十七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絜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十八
  宋 袁燮 撰
  志铭
  侍御史赠通议大夫汪公墓志铭
  庆元六年夏四月诏以起居舍人汪公为侍御史此朝廷清要之职古人所谓一台正而天下治非虚言也自公道不明居此职者鲜能竭忠以报国类多倚法以立威凡已所不合者率以私意去之奸臣未折其萌而良士先罹其害公既正位台端分别是非明于黒白公论所推许者常全䕶之可恃以无恐公论所不与者必裁正之毋得而苟容举职如此可谓真御史矣故虽不满三月赍志以殁而评品人物者称之至今视一时虚誉如雨集沟浍朝盈暮涸者何其相远哉此足以知公之所存矣公讳义和字谦之徽州黟县人也曽祖赠太子太师讳才贵妣西安郡夫人黄氏建安郡夫人舒氏祖签书枢密院兼参知政事讳勃妣同安郡夫人祝氏会稽郡夫人唐氏考湖北提举赠通议大夫讳作励妣硕人祝氏公未弱冠贡于乡以郊奏补官主江阴簿被计台首荐历馀干丞改宣教郎宰隆兴之新建时岁大祲府檄公视之而使人私焉曰幸以郡计为念已而谒帅首言旱甚十蠲其八矣帅艴然曰不我告而专之可乎公曰农民已困将为饿殍赋安从出明示以所减数俾户知之犹足以系其心必待禀明缓不及事奈何大忤其意以语见侵公曰某头可断言不可食帅黾勉从之诸邑长咸在无敢出声公抗首力争八县饥民均被大惠府有东湖之胜岁久不治属公浚之计工五十馀万日役数千人公言取之诸邑宁免追胥赋干近郊徒资游手于饥民无预且游观之所非今所急也议由是寝时淳熙八年也是岁擢进士科时宰欲处以他阙辞不敢当益勤于民事务以仁恕教化为本陶然珥笔息争善俗狱犴遂清漕尤公袤丘公崈继以治行闻被命审察通判绍兴府作永思陵朝廷委计臣躬任其责每事舒缓欲以不扰取名公曰扰诚不便山陵大事而惜费如是可乎孝宗闻之甚怒移知镇江府张杓帅越与公协力灵驾既至钱清公见其可渡也趣之漕以为未可而公趣之愈急甫毕而堰坏时论服其敏逹是邦和买之弊久矣莅官者不能精察虚伪日滋公深究其所以然之故既履亩而税务为均平又稍损科敷与之核实实有是田始有是赋历历可考莫之或欺于是乎宿弊寖革焉继丁太夫人及提刑公忧服除知武冈军武冈与辰为邻绍熙三年辰之溆浦蛮猺侵边作乱公之官至邵阳或言贼势方张姑徐徐焉公曰天子有命急策疾趋犹惧不及又可缓乎倍道而行大修武备纲目具举威声震叠且开以大信许之自新迄无入境者武冈财用不能自赡仰于永邵者半朝家科拨旧有常数二郡辄负不偿公弗与校舒徐以俟之曰吾惟过自撙节而已既而经常用度种种无乏又思之曰彼不吾与未睹其害而干没焉岂不惜哉爰请于朝以二郡元拨之数理为武冈上供而武冈上供截为留州之用有旨从之遂为长利加以博访官僚周知利害财计日益充衍公宇黉舍营壁桥道亭驿军器之属无一不葺三岁贡士増于旧额溪洞八百馀团结以恩信良吏之绩班班乎可观矣庆元二年以治最为太常博士时权要炎炎群邪翼之诋天下正论以为伪学无敢明其不然者公对清光力陈人才真实疑似之辨人所难言义不容已天子嘉纳亟施行之诬善者皆悚三年迁吏部郎兼礼部四年除枢密院检详五年以左司兼检讨玉牒宰掾最为机要而压于宰辅之威是非予夺多含糊其辞公则不然可则曰可否则曰否未尝持首䑕两端之说吴兴有纠合凶人尽戕主家而火其庐延及一市者刑寺欲分首从定罪死者一夫而止公驳之曰杀人放火俱合抵死凶徒肆虐厥罪惟均何首从之有中都会子之狱抵罪者数人集议欲轻之公又曰伪造者斩法也犯而轻之是不信于民也何惮而不犯皆请论如律公平时居官虽一鞭扑未尝轻用而于是独严戢奸宄䕶善良兹其所以为仁尔九月除起居舍人直前奏事愿取司马光五规为保治龟鉴嘉言伟论固流俗所谓迂阔者郁而复明闻者兴焉又谓二史分日侍立宜谨书言动使有所考信时人亦甚韪之明日迁侍御史兼侍讲有阿附权要致身词掖者植根之固殆未易拔公首劾之曰此俗吏也不足以尘高选斯人既斥足警其馀矣每患学者各私其师趋向不一于是交攻建言昔我高宗圣训士当专以孔孟为师夫孔孟者万世之标准也由之则为正道舍之则为他道孰有能加损毫末者哉当众言淆乱之时发为正大之论如指迷途如药锢疾深有当于人心莫不延颈以俟倾耳以听望其由是日进谠言而孰谓公止于斯乎卒之日寔是岁之六月六日也享年六十积官至朝议大夫赠通议大夫朝廷惜其丧赙赠如例娶程氏给事中叔逹之从妹也姑性严事之甚谨欢然无间言公得颛心任职不以家务自累抑内助为多封宜人以子陞朝封令人嘉定三年四月三日以疾卒享年七十有一赠硕人长子纲朝散大夫直焕章阁知绍兴府兼权提刑次纪为公弟义的后终赣县丞次统奉议郎通判楚州次缜宣教郎知兴国军永兴县女适奉议郎通判衢州朱拂孙曰莱曰榘曰棨曰泳之将仕郎孙女适修职郎江阴军司户程熹次适进士朱任馀二人未行公自幼及长嗜书不倦手抄至百馀帙尤熟于左氏春秋辞华炳蔚援笔立成窜定不过数字前后奏篇无虑数十直已而发不事雕琢而皆当世切要盖根于学问非苟作者其立身处事也亦然事亲笃孝母有疾衣不觧带者数月风仪峻整而谦抑自将事机立断而持循惟谨义所难安虽微不取义所当与虽多不靳吏或以久例白一无所受赀产不逮其先世远甚而赒恤穷乏一遵旧式推广此心孰不归仁兹非学问之力欤宰邑丞郡值歉岁念常平仓储蓄无㡬不足以赈穷言于帅守多方劝分人皆乐从以富郑公青州救灾之良策推而行之全活甚众左右司检正事至伙也以一身兼之随宜区处诸务俱办馆伴北使禁乐之际偶闻乐声金使遽以为请公使谓之曰此闾巷间为之耳几筵未彻国乐犹禁而可施此乎片言折之愧服而止此皆笃于学问积之有馀用之不匮故泛应曲当如此每语诸子吾年及耳顺即谋归休尽阅家藏未读之书此志未易量也虽不克遂而心声所形集三十卷粲若琼玖其学亦富矣越帅既蔚有华问又倡率诸弟努力为学此所谓世济其美者耶初公葬于邑西郭家塘之原硕人殁重于启窆则葬于邑西双溪之原岁月深矣徳铭未立越帅贻书以是见属某惟同年之谊有不可辞者敬诺之铭曰衣冠蝉聨斯世所贵古称不朽非是之谓汪氏一门世有显人显以贤徳匪徒簪绅维侍御公枢参之裔公侯复始平生之志位虽不充徳则不忝霜台谔谔绳彼奸谄天夺之速举世所嗟施于后昆韡韡其华何以成之续此正脉克世其家令名有赫
  刑部郎中薛公墓志铭
  绍兴间吾乡年高徳劭者有五人焉其学问操履俱一邦之望时时合并有似乎唐之九老本朝之耆英故谓之五老绘而为图传之至今左朝奉大夫衡州使君薛公其一也公既与是四人者以道义相交而又得贤婿焉曰礼部侍郎高公学有根柢气类相若讲明义理日益精微于是乎家庭间肃肃雍雍薫蒸陶染不扶而植为子若孙者乌得而不贤哉刑部公之持身居官所以见推于士大夫者其源委盖如是公讳扬祖字元振世占籍于明明陞府遂为庆元郡人曽大父讳唐赠朝议大夫大父讳朋龟即衡阳使君也尝权工吏部二郎官考讳居实朝请大夫历仓部郎中直秘阁帅淮东赠中散大夫妣朱氏宜人赠令人公资性颖悟风规秀整嗜书不倦以父任补官淳煕间辟淮东帅司书写机宜文字丁外艰服除调处州司户参军绍熙初监编估局门皇上履位宰婺之义乌通守金陵丁太夫人忧不赴既除丧主管浙西安抚司机宜文字监尚书六部门大理寺簿知漳州召为大理丞迁刑部郎中寻以疾请外得池州改主管冲佑观公始为户掾军校有怨军事判官者伺其未明趋郡剚刃肩舆已而自首郡守送之狱公亟言曰军校辄犯阶级诛之法也事理明甚何必寘诸囹圄若讯他囚乎闻者皆快其壮局门事简不足以观设施丘公崈时为户部侍郎风裁甚高见公而奇之曰此有用之才也为之延誉参政陈公骙亦骤称之声名藉藉改秩之剧不劳而办邑有颜孝子墓岁久荒圮首营葺之申严樵牧之禁有助风教一胥大为奸利白诸郡将黥之以警其馀莫不震慑率以五鼓视事夜漏下十刻始休三岁之内无日不然以故庭无留讼狱无滞囚东江湍驶舟多覆溺乃创石梁捐已俸以先之乐助者众费缗钱以万计及守临漳梁南江如东江之役故两桥之成人皆以薛公名之为之立祠示不忘也漳仅有土城高不过五尺无以御寇公欲修筑请于朝未之行也及为郎面对申言此州当闽广往来之冲去朝廷二千馀里而城壁不立往时沈师窃发以无备故可为覆车之戒乞以臣任内桩积钱辄办兹事上始从之诏守臣汝谠经画如其言漳人赖之时州县财用不足多以科罚从事公言民犯有司自有成法岂宜因以为利施之小罪已非息讼之道若罪至杀伤由此幸免冤枉何时伸乎此亦切于时务之言也溪峒猖獗湖广江西均被其毒赣大州也恬不为备贼兵深入直趋郡城独幸急撤浮桥仅免于祸不尔守其危哉漳距贼巢非若赣之壤地相接也而公豫为之防日缮甲兵积榖粟常若寇敌之至威声所加足以御侮不既贤矣乎省户之除天子固将用之不幸而病奉祠里居沈绵者九载竟至大故寔嘉定十二年七月癸酉也享年七十有三积官至朝奉大夫娶蒋氏吏部尚书大猷之曽孙女赠宜人又娶汪氏封宜人子男五人长师仁廸功郎监绍兴府三江买纳盐场师诚师文师谦皆蚤卒师鲁将该致仕恩女二人长适进士杨宗绍次未行孙男三人长安之馀未名公五历官岁月深矣而资产终不甚裕故多以廉吏为荐大资赵公入侍经帷荐慈湖杨公而公亦预焉时人以为荣初仓部公窆于奉化县忠义乡之双谷去城㡬百里公每谓二子曰先陇若是之远子孙惮其难至声迹必暌吾殁之后得祔葬于此尔曹展省并及两世则不至于遽疏吾瞑目无憾矣明年二月某日二孤敬遵先志克襄大事而属某为之铭某虽老且病然乡党之谊不可辞也乃次第其本末系之曰猗欤一门三世为郎象贤济美厥徳有光猗欤刑曹甚敏而厚居官可纪有学有守味其遗训先陇之思兹为不忘昭昭永埀
  蕲州太守李公墓志铭
  李公茂钦东莱吕成公之高弟也淳煕中成公之弟子约为四明仓官茂钦不远数百里访焉余因是识之风规峻整志气挺特明于义利之辨使人起敬入太学结交海内贤俊相与讲切义理益明同舍生有病疫者多方拯救以身亲之义所当为不遑自恤为学录规绳井井诸生严惮留赵二丞相闻其贤风使来见一不往嘉定中余同官于朝时时合并壮其风操每推许之异时履险蹈难以仗节死义称者必斯人也及蕲春被围余日日念之曰茂钦其死乎既而果死呜呼贤如斯人而可死乎自古国家之立必有正人端士焉英特之气与生俱生培之飬之益坚益壮足以兴起人心维持三纲五常而寿其脉则社稷可以长保茂钦之生天之所以佑我宋也茂钦之死节所以绵我宋之无彊大历服也宁不伟哉茂钦讳诚之世家于婺之东阳曽祖某祖某考某俱不仕考以茂钦该郊祀恩再赠宣教郎妣郑氏赠孺人茂钦自幼庄重不苟言笑勤于务学既冠而邃于易登贤书试舍选俱第一庆元初解褐分教鄱阳丁考妣忧庐墓终丧干办福建安抚司公事性不喜觅举或勉之则曰彼诚知我何必有求彼不吾知虽求何益以此绝口不求而帅若宪俱以其公论所归而自举之除刑工部架阁擢国子录谗说肆诬台评且上或言自辨可免茂钦曰吾不惯为此态惟有去尔及报罢举朝冤之送别者袂相属人更以为荣再期起为江西运干部使者称提会子第其物力高下输钱以敛之茂钦以为富人至少自中家而下安所取办而应此令何如循旧例止以盐本钱通融可以无扰使者不悦曰商君之令犹能必行今乃龃龉如此茂钦愀然曰公以儒学发身而欲效商君之所为乎吾苦言难入求奉祠而归使者逊谢罢令而后止改秩通判常州总司督经总制钱甚峻前此为倅者率以不办取辱茂钦始至即为都簿具财赋若干之目言于主司立为定额分限输钱罔有亏阙宿逋亦补焉不惟区处有方亦由洁廉无私吏不容奸知郢州时制帅颇有风力而行事皆当茂钦以书cq=752勉之曰镇压不可以无威必和易以通下情断制不可以不独必博咨以尽群策时以为名言揣敌必败盟大修边防战攻守御之具甚备厥费缗钱十万旧有备边下仓复置上仓籴米麦以实之及敌至荆西邻州驿骚制府调兵为援亟发州兵及统司所益兵及保捷民兵合二千五百人抚而遣之协古诸侯守在四邻之义且力请于朝増新军五百人痛节冗费财用常足保此一邦晏然如故茂钦之力也移知蕲州蕲为次边中兴以来未尝被兵邦人皆谓金必不至茂钦曰备御无素忽长驱而来将若之何相视城壁而増益之高与厚俱五尺而濬其濠堑厥深二寻而广五之备楼橹筑羊马墙教阅厢禁民兵激之以赏増仓厫二十积米以石计者四万先是郡中酒库月觧钱四百五十千为太守常俸茂钦一无所受寄诸公帑兵食之储实此钱附益之提点刑狱兼知黄州何大节欲坚守沙窝黄土诸关茂钦曰古人守险敌无他岐可入故闭关足以绝其来今五关三四百里小路可入者以百数安能尽守若从小路绕出关背毋乃大被其毒乎不听大节又以黄陂一路无山可守调民筑堤且发蕲之民兵相与守关茂钦言黄陂之旁地多沮洳敌骑不能驰骤若堤为坦途则其来易耳民兵可保乡井远适必无固志皆不听后悉如茂钦之揣金决策深入以兵牵制浮光而径𢭏蕲黄二州时茂钦将受代维舟江浒欲遣其家先归闻敌入边恐人心不宁遂不果行而州兵迎新者半民兵复为宪司所分存者仅千馀人势力微矣乃选择城中壮丁参以寄居宗子分布城中金兵将至募敢死士三百人迎击于十里外挫其先锋大破之金为连珠寨百道攻城茂钦躬擐甲胄朝夕巡历不复顾其家归正人张奇久居于蕲茂钦察其有异志并其党诛之金叩城呼张奇毋误我则知其为间明矣造桥欲渡则夺之毁民居板木排墙以进则焚之积火欲烧战楼者以水沃之凿小渠欲泄濠水则尽杀而复窒之佩银牌率众来攻者则射而殪之又禽敌将七人池阳合肥皆遣兵三千来援金击之皆败走统帅有拥重兵而至境上者畏敌而不敢前敌知外援已绝而攻益急茂钦调兵夺其攻具杀两大将又以钩系长绳拽其云梯至前乱斧斫之坠者如雨又令死士夜入敌寨攻击不得宁息又伏兵羊马墙中俟其至掩之入濠死者甚众制布囊以万计盛土积城上炮不能伤灌鹅车洞子以金汁沃以膏油顷刻煨烬料地道所来之处熏以毒药城得不陷埋瓮地中令人潜听动息皆知掘城基者掷火牛以烧之发铁炮者张皮帘以障之金不得志将去会黄州失守并兵为一凡十馀万城中大震茂钦神色自若指所储仓实曰但自饱食毋忧也帅阃禆将徐挥以兵八百人来援茂钦疑之止令助守不令出战挥诈称欲迎援师又不许中夜率其众缒而下教敌登城鱼贯而进茂钦之子士允力战而死茂钦率兵巷战自子至寅杀伤相当士卒感其恩皆战死无一降者茂钦于是死之将死呼其家人曰城已破汝等宜速死无辱于敌妻孺人许氏及妇若孙即赴水死时嘉定十四年三月十七日也金入郛语人曰非尔叛将送我登城我明日去矣闻者皆惜之积官至郎寿六十有九子士昭以守舍免次士逹蚤亡次士允次士介先一年卒女适进士许之选天子深知茂钦之忠赠朝散大夫秘阁修撰追赐紫章服封正节侯赐额立庙于蕲赙以银二百两绢二百疋仍赐爵迪功郎者三赠其妻令人士允通直郎子妇及孙女之殁于难者皆赠安人茂钦生长寒门备尝艰阻授徒所入专以养亲妻孥不预焉中岁绝欲独寝一榻泊如也奉使典州书尺馈遗未尝入修门一心营职计虑深长至蕲之半年便民五事中力言六关不可恃宜别驻一军扼其冲要不然必殆先见之明有如蓍龟又两年间与其弟书豫以边事为忧其言曰既任其责不敢顾其身又曰一身一家未保生死职任所在惟当尽死以守此其平居真情之所形也临难捐躯岂俟拟议哉大义著明人心奋发通守秦君钜教授阮君希甫皆守节以死茂钦实倡之夫茂钦岂徒死者哉世固有勇于徇义而无奇策拱手以就戮者是则徒死云尔张巡守睢阳贼百计攻之随方捍御出奇无穷茂钦居重围中应敌之策班班可纪来攻者不遗馀力捍御者绰有馀裕睢阳虽陷而有蔽遮江淮之功蕲城虽不全而有阻遏贼势之绩一郡罹其灾他邦受其赐岂徒死而已哉既殁之三年二月七日其孤士昭葬之于邑东七里东山之原孤欲求铭于某其乡人工部侍郎葛公为逹此意某得附此以传不朽固所愿也铭曰呜呼茂钦万夫之杰学有师表清明洞澈如水斯寒如火斯热如金斯精如玉斯洁死生一致本无差别不荣幸生凛矣其烈岂无才士从容剖决亦有词宗敷腴婉切如彼春华倏焉泯灭潢潦无源朝盈夕竭维此茂钦卓尔超越不辱其身全归罔阙茂钦云亡梁倾栋折凡我同志未语先咽东山之麓我铭斯掲过者肃如敛衽祇谒
  运判龙图赵公墓志铭
  嘉泰开禧间某官富沙闽漕赵公建台是邦年既高矣清眸炯如道貌莹如有出群拔俗之态事无剧易从容裁决若不经意而皆当于人心某尝叩请其故公曰吾无他长昔从事于伊洛之学得其旨趣从此胸中无复凝滞某始知其非偶然者今观道施君状公之行具言丞太和时邑宰周君宾遇公甚厚凡所以启告者率根本伊洛公服膺焉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发于容貌形于事业皆有本而然此公之所以深可敬也公讳充夫字可大魏悼王之七世孙也始名逹夫字廉善孝宗为更其名公并字易焉曽祖讳报之保大军承宣使妣惠国夫人王氏祖讳公懋中奉大夫妣令人孙氏徐氏考讳彦孟朝散大夫赠金紫光禄大夫妣安康郡夫人孟氏永宁郡夫人罗氏自中原俶扰金紫公避地婺源娶都督孟公庾之女遂从外舅寓居于信之铅山公颖悟而嗜书外祖奇之室以孙女以金紫䕃补官主永福簿丁父忧服除调太和丞监青龙镇辟涔水检踏官知宜兴县签书淮南军节度判官知新喻县通判湖州守临汀嘉禾吴兴三郡奉祠起知道州辞不赴仍赋祠禄擢提举淮东常平茶盐公事直秘阁福建转运判官告老进直敷文阁与祠再告老陞龙图阁致其事初孝宗属意钱币公以举为泉属患场兵应募者之寡请役诸路黥隶岭南之人五年无过给据自便就役者以千计久之新至者欲为变公驱车以往号召从役收捕无遗自是无敢叛者茶寇赖五方炽骎骎至广提点刑狱林公光朝谓公曰场中黥卒得无有从乱者乎公保无他虞既而帖然林公因咨御寇之策公言赣吉间有捷径数百里接诏之仁化宜分兵捍御亟遣摧锋军控扼其处贼果至殱其先锋馀党奔逸自是不能复振新喻绝产之家有专其利官不得预公许其自陈减租二之一永以为业而悉蠲其宿负靡不乐输砂钱禁严犯者犹众公言上供空用铜钱钱荒则多伪铜楮相半弊斯革矣诸司皆许之盗铸遂息而纲运之费亦岁省二十馀万临汀择守光宗命公为之闽帅赵忠定公议置庄仓公以为此固甚善后有逋负未免追扰何如冬储粟春粜略收一分之息籴本稍増而民食无阙经久之利也帅大然之朝旨欲行经界俾公筹之公谓汀税产虽多而所收十才六七自足郡计若行经界则省额一定不容擅减必均于民输将重于曩时必有流离失业之患条陈利害甚悉平生好古而随时处事不胶古制者类如此郡城颓圮锐意修筑而易募役及堪负重者补阙额而蠲杂费得百馀人不劳而办公之始至也营卒怯懦不知纪律申严号令日日教习时自临之区别武艺颁赉有差士皆勇奋会宁化妖民廖大兴等作乱声摇诸郡命左翼将高特率兵讨之巡尉属焉授以方略衔枚宵行五里为一铺直抵其穴断其粮道遮绝外援力罢而后取旁郡兵继至咸遵约束妖氛遂清吴兴上供岁额百十五万而累政所发至百馀万版曹督索无虚月公奏蠲之人情懽然公曰此天子之徳意也郡计既宽捐以与民未纳者代输焉催征者并阁焉皇上雅闻公名俾司庾事相度淮田耕种利害谓平旷之土水无源流仰雨浸灌稍旱则干何以殖榖惟当益浚陂塘官给工役之费则于民无扰而其利至溥又言民既执役而复责免役之钱是重困之也请以没官田产随乡分广狭当役者给之助其不足以纾民力盐商胥吏共为奸利以既支未抺之钞重请公推见弊源任官而不任吏莫之或欺其将漕也于盐事尤加意郡邑有大小户口有多寡计其日用之数定其日用之额彊不可多得弱不至乏绝时论称其公平殿司左翼军分屯汀建泉邵始用御寇出戍増给小劵名为一兵而有二兵之费公以渐消之招补阙额止给本俸行之不惊人无怨言此皆公之善政可为后法者也时望倾属声名焯然顾何施不可而公雅意静退以道义为乐人所汲汲我则徐徐始以丞摄尉全获彊盗改秩法也推以与尉及摄龙泉复以盗赏畀之邻邑安恬之称已藉藉于搢绅间矣况学问涵养日进不止岂复以世俗所乐累其清明耶守吴兴时忤时宰之亲遄归故里结亭二十有五放怀岩壑若将终身彊而后起名流多称慕之而诚斋杨公知之最真有契于心尔时权奸妄开边隙公深言其不然虽拂其意不恤也非轻视轩冕其能尔乎有楼曰一经有馆曰东塾子孙满前课以学业尝著论言人而能仁道足以生生则安安则久鲁论一书求之可也审处其方以药已病病去则仁仁则日新日新则乐美哉言乎其古人进徳之心乎筋力尚彊谢事而归优游自适者十有三年人生真乐何以尚此嘉定十一年正月丁亥终于正寝享年八十有五积阶朝请大夫赐四品服所著有进策奏槀及东山诗集宜人孟氏先公十有五年卒葬于铅山县鹅湖乡之东山四子时授从政郎监江淮等路都大提点铸钱司金银场时升迪功郎衢州司户先卒时牧迪功郎福州司户时稷三女源伯潜郑钦崇傅煴其婿也伯潜今为迪功郎某州州学教授孙男若璜若璋若琅若琛若玑若璪若珍若瑺孙女一适迪功郎隆兴府司户周景舒十月丙午诸孤奉其丧合葬于宜人之墓某不才辱公荐举遂为知己又获从公之长子游契分不薄矣贻书求铭义不敢辞谨摭其表表可称者掲诸幽堂昭示无极铭曰皇祖维宣笃生悼王天监厥衷子孙繁昌维此龙图克嗣先烈有始有终天潢之杰不究于用君子惜之我怀斯人播以声诗
  通判泉州石君墓志铭
  淳熙中余游太学得直谅多闻之友曰石君讳范字宗卿婺州浦江人也其先占籍青社国初徙焉君天资俊茂志气超卓师事东莱吕公有所启告服膺无斁而群居共学又多一时佳士薫炙涵浸气质増美肄业胶庠能道其师之贤徳学问甚悉余竦然异之遂与定交后君仕日有名尝调官中都权臣气焰方烈其党有依势用事能轩轾一时士大夫者与君有旧讽以一登权门美官可立得君曰吾儒者改秩为邑义固当尔奚以侥幸为卒不诣余以是服君自待甚厚而守正不挠如此呜呼兹其师训之所自来耶曽祖讳沔儒学起家宰明之慈溪年才六十念母年高随牒远适非所以养致其仕而归时论高之祖讳楶考讳知言君既历官赠考为承事郎妣于氏继母喻氏俱为孺人初君以绍熙元年擢进士科为奉化尉岁饥民贫相率贷粮境内骚动君曰是之不戢乃吾失职也单车疾驱开谕而儆戒之利害明白听者冰释又为白官长亟请于牧守监司多方赈贷其党遂散不戮一夫海寇有逞其威虐大为民害延及邻境者君设方略一日就禽改承奉郎知处州丽水县大修版籍严诡挟之禁申自首之法奸民猾吏毋得表里交蠧条画既井井矣会以继母忧去徽之婺源素号难治令以罪罢者踵相接无敢向迩者君独奋曰心诚求之何事不集核吏奸节冗费裕财之源不事科罚月桩缗钱岁以二万计凿空取办民力大屈君深念之建请蠲什之二其言恳切感动人心将漕者亟从之由是大得民誉赋输如期财用自足通判袁州峒寇陆梁衡潭赣吉被祸尤酷袁当四郡之冲人情懔懔君摄郡事练禁旅阅民兵广储蓄博访守御之䇿争效所长威声甚震盗无敢向者通守泉南兼南外宗正丞又佐舶司而左翼养军之费复隶焉事亦丛矣剖析随宜莫不中节余益信君才力敏裕非若腐儒之胶固不通而俗吏之所为君亦不屑也可不谓贤乎哉嘉定六年九月二十三日终于官舍享年六十有六官承议郎既纳禄转朝奉郎八年十月乙酉葬于邑之松塘原娶陈氏封孺人子武戬戡女适永嘉进士宋缨次未行孙男一人仰孙女三人君敬奉庭闱得继母欢心拊教幼弟恩意深笃喜道人善亦嫉恶居官廉洁俸入外一不敢妄取奏院刘君状其善行详矣将葬武持以请铭余曰子之先君吾同堂合席金兰之契也子不我属犹将称述之况请之勤耶乃作铭曰才之裕莫邪铦兮行之洁冰霜严兮老于一倅取之廉兮兹为幽宫𢥠兮瞻兮













  絜斋集卷十八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絜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十九
  宋 袁燮 撰
  志铭
  滁州司理李君墓志铭
  自古忠贤之后虽更历数世耳目不接而气脉流传未尝间断则必有笃厚之士著称于时此孟子所谓故家遗俗者矧惟刚毅正直光辅明主于天禧明道间有若丞相李公之贤积之有馀流而不竭其后裔当何如耶君讳十鉴字季明丞相之六世孙也丞相生太子少师东之少师生中散大夫赠金紫光禄大夫孝孙金紫生朝奉大夫伟朝奉生知淮扬军赠奉直大夫晟奉直生浙东提举茶盐宗质即君之皇考也妣安人夏氏先世家于濮阳少师徙洛中提举宦游浙东谋所定居者乐四明风土遂为鄞人君初以考遗恩补官为迪功郎湖州武康县主簿调处州录事参军折狱精明根于慈恕鞭挞不惨自得其情时时为设酒肉躬自察之严寒酷暑尤加之意洁尔杻械燥尔寝处筹度再三不得已而后辟执政之族有殒于非命而罥罣一妇人者上官欲重其法力争获免陞从政郎滁州司理参军惟刑之恤如在括苍时淮东漕臣知其贤将延入幕以自近辟为仪真戸曹未㡬漕以论罢君亦觧官而归自是倦游不复为仕进计燕处六年凿池累石环以花竹幅巾藜杖鹤鹿自随时与故交极欢而罢嘉定十四年九月己丑以疾卒享年六十有七娶韩氏先三十有九年卒葬于阳堂乡太白之原长子曰津次曰潜皆蚤世季曰源孙裕君没之次年九月丙午启夫人之窆而合葬焉君虽历官至浅而两郡决狱之平人皆称之夫狱重事也古训有之曰一成而不变故君子尽心焉又曰悉其聪明致其忠爱以尽之毫发有差死生所系岂可忽哉然此理甚明居是官者孰不知之而鲜有能遂其志者曷为而然曰反诸心而已矣是心清明得失利害无得而昏之自然不屈于上官不蔽于私祷狱安得而不平察其情伪究其纎悉民安得而冤夷考君之平生不得罪于公议而晚节益有光勇决闲退恬然自处无声色之奉无侈靡之饰室庐仅蔽风雨图史列于左右委天顺命不以纷华动其心每曰利禄之乐不如林泉之乐无所羡慕如此则其莅官行法岂有不遂其志者哉昔于公自言我治狱多阴徳后必有兴者既而果验君之设心无愧古人后嗣其将昌乎是诚可书也已孤请铭不敢辞铭曰眇然一官名迹隐微勇于为善厥徳有辉彼贱丈夫非不显荣敢于为恶实败其名猗欤李君取舍克谨遹追先徳令名不陨我作斯铭大书深刻咨尔后昆于此取则
  台州仙居县主簿戴君墓志铭
  某之先叔父常徳通守之末弟也以徳行经学师表后进里中俊秀多从之游戴君徳甫亦受业焉徳甫讳日宣自少嗜学未尝一日废书乡先生李公若讷胡公仲皋俱耆儒宿望徳甫师事所蓄富矣而自视阙然复请益于我叔父叔父屡称之呜呼师道之尊其学者之司命欤学而无师犹不学也汉儒虽不逮古而师资之益犹汲汲焉故司马谈学天官于唐都受易于杨何习道论于黄子夏侯胜既从始昌受尚书又师事简卿又请业欧阳氏萧望之始事后苍复事白奇又从夏侯胜问论语礼服所学皆非一师宜其讲习之精见闻之广也然则徳甫之求师至于再三其亦笃于问学者欤吾乡之士习经术者惟书最众三年大比无虑数百人以名贡者才一而止徳甫得之可谓难能矣而试南宫辄不利徳甫曰吾岂可以小不售怠吾远业益奋励读书而努力为善徳甫性宽平不设防畛遇人无贵贱老少敬之如一小有过差痛自惩艾以观过名其斋盖有意于切已之学世居庆元之奉化曽祖垕祖蕴父光世蚤失所怙奉母刘氏谨甚该恩者再始封太孺人后赐冠帔诸儒荣之嘉定元年以累举特恩受迪功郎台州仙居县主簿官虽卑平生所蕴自是少伸矣六年十二月四日以疾终享年七十有七士之穷达固有定分而才徳如徳甫良可惜也配汤氏有妇徳先十五年卒葬于程㠗九年闰七月壬寅诸孤葬君于忠义乡傅屿之原从先茔也迺迁程㠗之藏以合焉子三人度庶皆业进士亮蚤亡女四人其婿曰舒铸蒋处厚舒铉袁守孙男二人兴祖显祖孙女九人适舒鍧承节郎赵汝棅舒锱汤叔全戴义路李灏馀未行徳甫清俭而笃义嫁亲族孤女之贫者数人乡人有疾馈之药有垂死而活者掩骼埋胔加惠既殁旧庐颇宏敞使令辈不戒于火一夕灰烬敝屋数间居之自如余尝访焉不见其有愠色其徳量又如此度等请铭不敢辞铭曰猗嗟良朋如古三益师我叔父合堂同席旧好之笃迄今不忘勒铭幽宫厥徳有光
  从仕郎汪君墓志铭
  君讳伋字及甫其先自歙徙明明陞府遂为庆元奉化人家于双溪之上非通都也持家谨恪不自表暴非干誉之士也而名声日出蔼然芬芳取重于士大夫下至闾里细民亦称之曰君子人也迨其殁皆痛伤之人心爱敬如此岂易得哉培其根浚其源所由来者远矣曽祖讳康世妣徐氏祖讳邦式高州助教妣孺人陈氏父讳汝贤常州录事参军妣安人张氏君自为儿时识趣已不凡长益严重有植立之志宜州通守舒公之未第也已有盛名录参公器之妻以女君与之款密薫染浸灌新益有加美质増长遂因舒公而熟闻四方师友学问操履之详故太学录沈公严毅不苟合君勤勤请益以得亲炙为幸又从将作监杨公讲立身之要一话一言服膺无斁夫以君之志操而周旋于明师畏友之间进而不止谁能御之故虽生长巨室而食饮被服与寒素无异遵规矩履绳约不溺于骄侈之习而非啬于财者义所当为勇决不靳其于族属也高年者敬馈之匮乏者周恤之可教者奖拔之或资以修脯勉使从学或毕其嫁娶或助其丧葬里有重费则以为己任更新县学材良工坚有助风教建石梁于双溪新既坏于南江续惠政于归湖建炎十年中兴兴大役费缗钱殆数百万岁租减价而粜凶年捐廪赈饥代输口赋关征以宽民旅仁心孚洽闻风起敬士之过其里者必求见焉大学曰仁者以财发身其斯之谓欤淳熙中乡士大夫列其行义于朝补迪功郎该思陵庆寿恩循修职郎调汉阳尉不赴绍兴四年郡太守表荐其材超转从事郎请祠监南岳庙自是不复调矣虽恬于仕进居官之美不克著见行乎闺门者是亦为政也事亲惟谨年垂六十愉色养母慕若婴孺承其志意而敬行之凡轻财乐施皆庭闱意也不尚峻急而家人惮之如侍严师不事苛细而家政有条疾徐得所尤急于教子以身率之鸡鸣而起盥颒诵书有程点勘讹舛手自亲之心所未安质之同志笔其格言大训朝夕对之勉自警策至老而不倦以故诸子皆知务学又尝遣其长子受业于永嘉其志念深矣雅意林壑幅巾藜杖逍遥自适时以棋酒自随款故人隐士之庐谭论竟日精神不衰既属疾知不可为语人曰吾将逝矣胸中了无一事正巾整冠有问者必拱而对至属纩亦拱临死生之变而泰定如此寔嘉定十一年十月七日也享年七十一娶王氏先三年卒葬于邑之松林乡安住山子男三人龙友尝偕漕计龙纪龙允女四人长适甥袁邦度次适迪功郎景陵尉郑次申次适承事郎长兴丞谢奕修次适迪功郎前于潜尉陈祖开孙男一介孙女一君殁之次年诸孤来见泣且言曰龙友等将以十有二月壬午奉先君之丧启先妣之窆以合葬焉敢以徳铭为请余虽老且钝然四十年交游之久知之深矣奚可以辞于是勉从之铭曰汪氏一门乡评所宗都漕种徳久而愈丰伟欤及甫前规是蹈造次不忘可谓克孝猗欤渥欤及甫之泽咨尔后人续次血脉
  朝奉郎王君墓志铭
  庆元初余备数成均与国子监书库官王君为僚未㡬余以罪去国后九年王君卒又十有六年君之二子见余中都具言往者权奸用事一时士大夫靡然趋之先君未尝一造其门遂大与之忤书库终更例迁学官次则掌故而先君独否义不苟求卒从外补状其行者虽知贤而奸臣犹存不敢登载今岁月已深恐遂湮没重念先君虽屈于当时犹可伸于后敢以墓铭为请君之中表司农寺丞楼君伯仲称道其美亦然呜呼此人之大节也于此不挠其馀可占矣遂敬诺之而未及作今奉祠里居乃克为之君讳中行字知复曽祖讳直臣故朝议大夫赠金紫光禄大夫妣夫人时氏陈氏祖讳俣故部尚书赠光禄大夫妣夫人黄氏宋氏考讳远国子司业妣宜人张氏其先大名府人三槐丞相之近族也五世祖修撰徙居宛丘尚书复寓馀姚至今家焉尚书以刚正为时宰所忌司业流落北方间关来归俱有盛名于世以故门户赫奕海内推仰君蚤岁颕悟不群熟诸经史居亲旁时时默诵数百千言以尚书遗恩补官调迪功郎婺州武义县主簿将上以司业持节闽中远于膝下易四明之慈溪又迟次两载夫筮仕之始孰不以资考为急而君独不然恬于进取天性则然矣黠吏豪宗邑之巨蠧也君始为簿领吏试以事观其所为精明烛奸痛绳以法莫不惊服巨室或凭仗势要故不输赋令末如之何郡檄君代之惩其最甚者以儆其馀不一月输者毕集复被檄塞海堤之决父老争言堤所以圮蛟啮实使然先祭之乃可君弗听笼巨石舟夹而投之众力齐举堤复坚壮尝摄理掾时皇子魏王出镇四明君阅狱囚百馀辈多连坐者有司疑焉久系不决君曰皇子作牧疑则纵舍岂复效俗吏屑屑苛细耶即日白而释之长史舍人莫公济喜曰名父之子固自不凡丁司业忧既祥监打套局丁宜人忧服除充书库官出为湖北提刑司干办公事澧之慈利有诉杀人祭鬼者君取其案反复推究且访其土俗咸以为设此祭者必以两目手足先登于俎而此狱所验目及手足无不具者言于宪曰是岂可遽加以法乎时人服其精察改宣教郎知严州建徳县君通练明敏事之至前者是非立决严于驭吏如为主簿时视民如子听讼导之使言务尽其情征科取之有制不求馀羡而差役则尽公无私且深念其劳常左右之饮食之外不买一物漆蜜土产也亲故有请者皆辞之不得已则委曲他人㮣以时价徳政流行人人感悦转通直郎秩满趋朝偶属疾致其事转奉议郎嘉定三年八月三日卒明年正月二日葬于馀姚县凤栖山双林之原司业公之墓侧享年五十有三娶曽氏礼部侍郎㡬之孙女大理卿逢之女也封孺人二子大临通直郎知建康府江宁县叔达迪功郎新监常州籴纳仓女先卒孙筌后君以长陞朝累赠朝奉郎君资禀既高而力学不怠又周旋于名父贤妇翁之间涵养薫陶培本浚源日厚月深其之官慈溪也司业作诗送之有曰惟畏实过寡惟勤无功亏既至官即厅事为堂请名于妇翁翁因以勤畏名之君于是刻诗堂上朝夕观省且终其身遵而行之小有过差必自咎曰吾亲所以诲我者何如而我若是也司业既捐馆舍躬率其妇奉母夫人谨甚喜交贤士大夫议论人物深取夫笃厚平实表里无异者楼宣献公姊婿也相期保全名节故皆无所附丽宪属职卑而地远人皆为不平恬然自若方以得访湖湘山水为喜迨夫归自建徳学省旧同僚有执政者二人皆喜其至欲寘诸朝列而君则死矣虽死而名存所获不既多矣乎语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凡升沈得丧莫不有命君博于记览引笔行墨不劳苦思而清雄赡蔚一第易得尔而不过乎三登礼部宦涂龃龉又不得大见施设岂非命乎馀姚临大江飞桥久坏司业欲为而不果君克承先志发藏镪九千缗复新之往来其上如履坦途遂为久长之利推此心也何事不集而止于此伤哉惜哉呜呼兹余所以不能自已也铭曰中州之俗醇厚而直故家流传遗风未息三槐之王源委深长馀波所渐典刑不忘悼末习之浮薄踵前修之忠笃一官虽卑名则不辱双林之藏过者必肃
  陈承奉墓志铭
  公讳邦臣字季良姓陈氏庆元鄞人也曽祖全祖孜考公权妣孙氏李氏娶林氏先公四十六年卒长子从从事郎徽州录事参军次徽衢徕衍女六人杨叔信林鹓汪应祥鲍纬蒋绎楼浗其婿也孙驹骏骧𬴊骐弥寿弥坚孙女适纪枢沈昱朱铨馀二人未行曽孙女二人绍熙四年该慈福庆寿恩封承务郎是岁皇上登极转承奉郎开禧二年正月戊子卒寿八十有五明年十月己未葬于奉化县溪口新建之原公天资孝谨奉继母如实生己人不见其有先后之间敬顺皇考意倡率诸弟厉志为学故宗丞张公逊乡之贤大夫也方未第时居与之邻辈行相若同师承同出处有交相浸灌磨砻之益中岁进取稍怠还桃源故居勤俭葺理伏腊仅足而能厚于宗族凡孤苦无依者悉抚教之随其能而任以事季弟早亡以其产均给诸弟纎介无取胸次宽平未尝面指人过事或纷至处之无难舒徐排解无不适当喜服金石药多蓄之有以疾告者与之不靳年益高耳目聪明饮啖如壮岁步武轻便其保养固自有道抑诚心实徳默相之者至矣平生所履可书者众而教子有法尤为人所称道既朝多训饬之又择明师俾之受业从师事国博杨先生学有源流擢进士第尉玉山甚有能名为纠掾受知郡太守无问细钜委以参订家庭义方之教不既信矣乎两被恩宠闾里歆艶亦足以自慰矣葬有日从泣请铭姻家之谊不可以辞乃述其大槩而系之曰其徳不耀其贤可纪天报以福亦既丰只命服耋耄蕃蕃孙子凡今之人如公鲜矣
  武翼大夫沈君墓志铭
  嘉泰中余官富沙有东南副将沈君者姿沉毅善治兵约束严甚于其教也卒皆奔走以赴稍或愆期即大惧曰吾将性刚必痛惩我矣以故人人奋励武艺精习呜呼使掌兵之官皆能举职如是岂复有不可用之卒哉余爱其才因与还往访其家世则武功大夫成州团练使讳徳之子也武功尝隶大将少保岳公麾下亲见其谋略勇鸷禽敌决胜之方以语其子习闻旧矣军政之熟教阅之严兹其所自来者耶君讳世显字光祖世居开封今为庐陵人曽大父讳福大父讳全生武功其门始大赠其亲武显郎奏补君承节郎初调湖南提刑司缉捕官次沅州大田巡检密迹蛮猺有克日欲侵扰者君督厉士卒俘十馀人为首者罪焉群猺固以请君不许俾从至境上断头以示之皆怖而走自是无敢犯者尉衡之茶陵为漳之沿海廉之管界二巡检摄合浦石康二县皆以治办称漳人为之立祠充东南第十将副将分驻于建秩满陞东南第十三将驻于邕管先是买马有劳捕峒宼时峒长黄□坐法系狱朝家督马方急无应之者郡将良窘僚佐共议君曰使功不如使过□诚有罪而蛮人之所信宥而遣之必感恩尽力从之未旬日事果办嘉定六年正月九日以疾卒寿六十三官至武翼大夫娶萧氏先二十一年卒赠宜人子四人师宗从义郎雷州徐闻令馀并补承节郎师孟先卒师尹监潭州衡山酒税师皋监邕州都作院女三人进士刘应运张孝祥陈士豪其婿也士豪尝乡贡孙六人应期以遗恩补承信郎次应麟应诚应符应龙应瑞孙女六人七年三月七日葬于庐陵县儒林乡长岗之原君秉心忠实居处朴陋疏财笃义其在邕也士大夫之家有落拓不能归者为教其子而助其孀幼道里费还之故乡设心如是其抚爱士卒当如何哉掊克之政奉一已之欲君之所必不为也故教阅虽严而人不怨可尚也已师尹请铭余不敢辞铭曰养兵之费吾民膏脂养而不教虽众奚为猗嗟若人汲汲于兹岂不怀安是心敢欺相彼流俗知此者希兴怀若人我心伤悲
  胡府君墓志铭
  士君子生乎斯世非必器业宏伟名位显荣足以取重也修身为善无大玷阙足以行于家人信于乡党亦可谓之贤矣崄巇以规利缘饰以沽名反诸其中恧然不安虽复光荣于一时必将得罪于公议则亦奚足贵哉呜乎若吾友婿胡君讳玘字致广者真乡党之善人也颓乎其貌讷乎其辞循循谨饬若无异于常人然考其平生稽诸公论实有非众人之所能及是则可贵也君之上世家于金陵避五季之乱徙四明之慈溪曽祖讳奕祖讳祚俱不仕考讳竦累赠中大夫君襁褓而孤伯氏修职君抚养之恩意备至又延师以教督之束以规矩故能保其真淳不迁于末俗待人以信一言之发金石弗渝居家严整虽隆暑不袒裼无声伎之奉无游观之娱无戏谑之语每旦早作至老不倦人或犯之恕而不校无一毫害物之心家故饶财当兄弟析产之时未习于事生理寖微率先俭约衣不华采食不择味又得贤配为之助资用以丰然有所贸易听其自至未尝笼以智术所储榖粟务在济人不多取赢岁歉尤不靳故朝奉大夫知澧州讳瓘者君之兄也自少至老雍睦无间兄宦游既久至绾郡符虽同处然无欣慕之心盖尝补官历阶而上亦足以为荣安于定分不求加益虽澧州不能强也以道义终其身焉平生寡嗜欲善调养高年华发颜渥如丹病且革谓诸子孙曰生必有死吾亦何憾晏然而终寔嘉定十年七月十日享年八十五娶孙氏朝议大夫宗孟之女先五十一年卒葬于金川乡觉林僧舍之南冈继室边氏先十有二年卒子五人该先十七年卒详谔宜革女一人适进士高贤之孙男十二人源淮浩灏浤正馀早亡孙女八人其婿曰沈端臣章楷高麟之方克柔高益谦陈傅弼高櫄伯冯惟信曽孙男六人橚橞植桶楎朴曽孙女二人明年十二月壬寅诸孤奉公之丧与元配合葬焉初季子革勇于自立不得志于儒科必欲以武奋仕为镇江府都统司左军统领帅甚重之骎骎荣途志不克遂君未葬而先卒盖尝嘱某铭其先君子之墓既诺之矣遂敬为之铭曰居家孝友是亦为政旨哉斯言发于先圣人道之立笃实不欺贤若斯人奚以仕为
  统领胡君墓志铭
  君讳革字从之庆元慈溪人也少从余学余爱其气质之纯茂志操之坚确名之曰谌字以实之读书穷日夜不懈忘饥渇不知寒暑苦心刻意自期有立而拙于辞华度不足以进取喟然叹曰吾终于此而已乎吾不得志于场屋吾习骑射读兵书结交豪杰智勇之士独不能自奋其身乎由是逸气骎骎班定远投笔之兴不可复遏矣每曰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遂更其名并字易之取从革之义图变通之功也呜呼亦可谓不群矣曽祖祚祖竦父玘妣孙氏边氏祖以子瓘仕至朝奉大夫知澧州累赠为中大夫澧州于君为伯父奇君而爱之尤与之谋议语及出处劝以止足四任祠禄遂挂衣冠者从忠告也君既欲以武发身乃不惮远役周旋江淮襄汉之间审观形势熟察事宜虽二广烟瘴之域亦深入焉九江大军所驻谒其主帅一见契合遂从之游峒寇之平君预有劳焉又尝至京口军帅尤器重之得旨权马司准备将久之改镇江都统司准备再陞副将遂权统领竟以竭诚尽力劳瘁得疾至于大故寔嘉定十二年四月二十三日也享年五十有五统帅刘侯归其丧于故乡且厚给之娶戴氏诸暨丞樟之女一男济一女适进士冯信道十三年十一月壬寅葬于县之金川乡龙山应㠗之原君事亲笃孝承颜顺志克敬以和家于狭乡役频费广将无以自立每以门户为念求所以兴起者然不忍一日辄离亲傍偶读山谷诗有云但使新年胜旧年即如常在郎罢前乃知立身扬名不必朝夕膝下始有驱驰四方之志父尝属疾危甚奔走营求不胜痛切得善医者治之立愈人以为诚感后母严毅察其意向奉承惟谨母为之感悦大监慈湖杨公今之师表也君尝亲炙诲益服膺不忘杨公闻君轻财赈穷无所靳惜语人曰此君家不甚裕而能施乃尔未易得也其在京也抚爱士卒病则药之虽疫疠流行而挟医躬问觊其安全不遑自恤故有疾者多愈呜呼有如君之志节推以事君必能尽忠捐躯徇国之举心诚甘之天不假年赍志以殁余故表而出之使人观焉寿虽不究爵虽不贵而众推其贤与夫眉寿高爵而公论弗归者其孰为愈亦足以警斯世矣然则可无述乎铭曰士而怀居不足为士先圣此言端有深旨君如骅骝致远不倦岂若驽骀栈豆是恋草居露宿艰阻备尝卒陨于途可为悲伤人皆伤之我则壮之裹尸稿葬古人尚之
  训武郎荆湖北路兵马都监顾君义先墓志铭
  昔我曽大父宣和间由仓部郎中出知泗州待次于乡屡与东湖顾君还往金人肆虐避地其家相亲倚如骨肉夫曽大父何如人哉其守婺也以法诛蔡氏党亲曹宗触京怒获罪及登省属时事纷纷尝因面对力劝徽皇清心省事安不忘危敢于犯颜不顾利害其坚正如此讵肯交非其人哉而顾君乃与同其休戚相与甚厚则其贤可知路分君缘先世之契遇某亦不薄路分殁其孤哀泣请铭其墓辞之不获乃敬述之君讳义先字忠卿庆元鄞人曽祖将仕郎宗明与先仓部交游者也祖文彊考成忠赠武义大夫妣宜人毕氏故史越王之童幼也曽祖奇其风骨曰他日必甚贵既冠而壮每接对必款语太师位登台鼎果如平昔所期眷之不衰燕及诸孙得以为依归之地君之补官太师所奏也承信郎十迁为训武郎历浙运催纲军器所受给枢密院正将京畿第二将提举邕州左江四镇兵马都监主管华州云台观军器所久不葺物多朽腐増造屋百馀间经画有方出纳有时庋之而不坏秩之而不紊计虑深长堤防严密而躬率以公廉凡服役其中者无所容其奸而宿弊革矣同寮有以病卒而家贫甚者为经纪其棺敛纎毫无阙多费而不靳京师之卒所以増壮国威弹压奸宄关系至不轻也而向来为将者多以私意挠之凡公宇营葺之费从者供给之物悉取办于军伍君深念之曰是安从出捐金自为丝毫不扰察其饥寒而犒之访其疾痛而药之官用不给常为之助无不感悦而阅习则甚严虽执役于朝士者无敢不至恩威并用弛张随宜人人争奋缓急可仗尝考此军颠末本东京畿邑驻兵建炎间调发以平陈通遂留钱塘指挥十六凡七千六百六十六人及嘉定十一年春教阅才一千六百七十二人军弱如此君深虑之尽复其旧诚难猝办稍増于今而定为定额春秋大阅之时募其子弟试以武艺有阙随补则兵不至寖亏而粮不至于顿増已具槀矣会得疾而归不果上此君居官之大略也敬奉二亲凡可以养其体悦其心者委曲周尽父母既终兄弟四人相依为命产虽已析故庐犹在日集于此欢然无间对人如宾客酷暑亦正衣冠肃乎其严温乎其和亲故以急难告必竭力拯救之其子之师妻丧未举不俟其有请捐地葬之闾巷困穷施惠不倦乡为义役首以膏腴倡之人情孚洽厥应如响遂次第其高下循环为之无复异议钱湖之葑岁岁滋长水利日亏君每欲纠率乡人合钱买田岁收其入买葑而远运之葑减则水増诚无穷之利前太守程公经理此事颇与君合因助成之其始约束以物力最高者为典领未为不善也然敷买民田官自为之则非私家之所得专数年之后郡计不足未免移用典领之家故为遏之而买葑之本于是寖微矣输租稍稽追逮立至民又不堪其扰此所谓未睹其利先见其害也君以为此事正如义役听民之所自为以官司参之乃可以经久念之至熟将以为请而君已疾不起矣卒之日寔嘉定十五年三月丙子也享年七十有七娶陈氏封孺人先六年卒葬于邑之翔凤乡青雷峯之原三子锜镛皆蚤世泳之女适奉议郎添差通判绍兴府赵师俌朝奉郎通判建宁府赵善并通直郎前主管城北石厢汪之纲孙似道立道孙女适国子监进士陈钜是岁十有一月壬申泳之举君之柩启陈夫人之窆而合葬焉君操心有常䇿名仕路不无知已而局于天分不甚如其志晚所得阙又抱疾不克往是其真有命耶然其居家效官处乡党皆行善道有补于当世夫士患无补尔安于卑陋不能奋发自同于鄙夫贱隶而尺寸无补于时者竟何为哉此亦足以知君之所为贤于众人也士有一节犹当书之况此数美乎此余所以不能自已也铭曰拔足闾里之中致身簪缨之列苟无其才胡能晔晔我怀故交怅焉永诀铭以昭之庶不泯灭





  絜斋集卷十九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絜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二十
  宋 袁燮 撰
  志铭
  章府君墓志铭
  君讳焕字昭卿庆元慈溪人曽祖翊祖诏父景初家于蓝溪之上或曰黄巢之乱其先世避地自睦徙焉迄今三百年矣而常为合族夫有盛则有衰有兴则有废自古及今皆然其或常盛而不衰常兴而不废必有道焉上而公卿大夫之能世其家下而乡闾庶士之能保其业皆非偶然得之所以培其根寿其脉者既深且远矣章氏之先德余不能悉知询诸乡论是家温厚长者笃实不浮称美无异辞当建炎兵祸之酷君大父携家避之自长及幼下逮仆役无及于难者室庐囷仓器皿养生之需咸在人皆以为积德之报敌退大饥米斗千钱倾其积以食饿者病给之药愈然后去远不能归者托诸其亲不幸死者葬之后适他邦有拜于途者有书其名氏炷香而祝之者人益叹其施惠之博考及君又皆力于为善温厚笃实之德无忝前人故虽门户寒素而蔼然芬芳与衣冠蝉聨世济其美者等此非余所谓培其根夀其脉既深且远者耶君初刻意学问能为词赋通易大旨有俊迈之称矣顾家务方殷念其亲之劳也以身任之经画井井家日益裕学力遂分然稍暇即翻习不终废考未六十而卒痛事亲日浅每诵昔人语树欲静而风不宁子欲养而亲不待阅遗书必流涕终身追慕不衰色养母夫人赵氏竭诚毕力务适其意勉诸弟力学弗任事弟亦皆服其能信其公一听于兄友恭之美著于家庭达于乡党母夫人以是自庆高堂燕颐陶然欢乐者几二十年君志识通明才有馀地而临事谨审务当于理其治家也勤而不贪俭而不固有馀而能散歉岁官赋无缺而输已租者必减悯其服劳竟岁而一饱之难觊也曰吾宁自损尔又曰救人之饥自吾家故事何敢忘之里中艰食多赖君以济躬行善道不为空言每语诸子稼穑艰难之不知先世勤劳之弗念浮薄是习福祚不长今人大患也吾家居此地若是其久而绵延弗替者皆吾先世厚德积累以致此汝曹识之续而不绝则吾家愈久矣闻人善行称道以为法其有薄恶苦口以为戒宽平乐易心焉休休达于面目粹如也然性本严正重然诺不戏狎非良士弗与为友中外亲姻不以贫富有所厚薄其旧游或往来不绝仕有达者几不相闻以为交游在道义而非势力之谓也恨少壮时学不竟力而磨厉诸子不少休择师从之礼敬备至家庭燕语训之以日月之可惜年少之不足恃平旦盥栉以躬先之且命其子皆早起曰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晚喜观史尤熟于通鉴又俾其子日诵习之呜呼笃厚植其本而发挥以学业诸子之进修其可量哉此余所以知章氏之门兴盛而未已也嘉泰二年正月乙亥以疾卒又十日夫人张氏亦亡夀俱六十有六夫人婉嫕有贤操与君处自始暨终克敬以和子男三人麟凤龙女五人婿曰胡谔施佐杨瑑圭璞张容孙男四人女二人四年十一月甲申诸孤奉君之丧葬于绍兴府馀姚县通德乡文后山之原窀穸有期麟等泣请铭始余授徒里校君俾麟受业自是往还熟其贤行馀二十年相与如始识契好深矣敢以衰朽辞乃叙其平生大略而系之曰行修于闺门名著于乡闾绵绵其传庆则有馀与夫宦达之徒荧煌之居墙高基厚未几为墟者孰为智愚哉
  李府君墓志铭
  余尝论士生于世人品固不齐矣然能卓然奋发有以自见者皆非庸庸之男子也或起于书生遭时得君垂功名于不朽者其人信可尚矣或终身不遇无所用其才而能经理其家寖致兴盛者亦岂可少哉虽然是有道焉遵道而行不任智术者斯为可贵亦犹委质立朝特立不挠可也不然何贵之有此余所以因李君之贤有感于心也君讳必达字伯通曽大父交大父修父唐辅旧占籍四明至大父始徙馀姚有子三人唐辅为长仲将以特恩补官为吉之安福尉季唐卿登进士乙科终于承议郎婺之义乌宰而赠其亲为承事郎长子无子子承议公之子即君是也生而颖悟长而贫学不肯录录与俗子为伍从师四明知以义理为宗归即闭门不出发愤力学虽邻里有不识其面者先是祖母孙夫人鬻嫁时装具买国子监书数千卷君朝夕孜孜披览讽诵撷其菁华发于辞艺可以决胜矣而试终不利乃知天分素定非人所能为惟修身为善是诚在我盍自勉乎自始知学取古人格言大训书之四壁旦旦观之常自警励谓百行以孝为首而为人后者弥缝稍阙嫌隙易开人子所难处也母冯氏年七十馀矣多疾君谨奉汤剂调适旨甘惟恐不当其意诚心感格欢愉无间人不知其非已出其始生理甚微痛自撙节久而寖裕又久而益裕人见其有馀也而推寻机巧笼络之术曽不一见其诸异乎人之治生欤古人有言无政事则财用不足非独为国也治家亦然君之平生独能修其家政井井有条故效验自如此尔岂智术之云乎哉遇歉岁平价而粜国人赖之亲故以匮乏告赒之无靳色吾友孙君应时贻书称伯通以寒苦起家而不倦于周朋友之急可谓难能此足以知其所存矣嘉定十二年正月甲申以疾卒享年六十有五是岁十一月庚申葬于上林乡梅㠗之原娶张氏子男二人长师尹乡贡进士先七年卒次师说女五人长适四明沈唯曾次适甥冯兴宗次适同里高鉴二蚤亡孙男一人孙女二人窀穸有期师说泣请铭余虽不识君而久闻其贤义不容已初友人沈君炳家居甚贫以经学教授乡里君遣长子师事之又以长女室其子吾弟乐平丞某亦非有馀者聘其女为介妇惟贤是与曾不问其丰约可谓明于义利之辨矣铭曰屯有时而亨塞有时而通穮蓘不辍虽饥必丰观高门之兴盛知积善之在躬勒诸坚珉以诏无穷
  胡君墓志铭
  吾友胡正之修谨士也一日访余具言其从兄详之之贤且自谓天资憃愚所以获亲师友勉自磨厉无大玷阙者兄实使然也兄之将终语及执事曰是翁吾所敬弟其为我求铭今累岁矣追念其勤勤之意欲托于不朽异乎苟自菲薄者敢以为请余于详之虽获瞻其颜色犹未能深探其所存将何以发挥之然我先叔父常德郡丞之授徒于丰山也详之实从之学叔父不妄许可而称详之为佳士则既有可纪之实矣乃不敢辞详之讳处约详之其字也庆元奉化人曽祖啬祖建澄父宗宗该慈福庆夀恩补迪功郎妣孺人屠氏详之幼有识趣长而贪学晨昏不懈后以干蛊之劳虽稍分其志然立身处事未尝不以前言往行为凖尚气节重然诺或以义举告跃然从之无难色毎曰吾无他长惟信义二字终身不敢违其亲若故亦曰是非吾欺者晚筑室于莱山之麓下瞰碧泉取大易山下出泉之象榜其堂曰育德朝夕观省涵养此心又将招致贤师日与子若孙讲肄其间如已所以自警䇿者其志念深矣嘉定八年二月癸卯以疾终夀六十四娶戴氏通敏谨悫善综家务十一年四月丙辰卒夀六十有七十四年二月甲申合葬于邑之松林乡贾溪之原祔迪功之墓子二人潜浃孙六人琪琢琥琬球瑄孙女一人详之平居简淡不干名誉而心声所发自有协于古训者盖孟子尝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者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者也求在外者也训告后学可谓著明而不达是理者多逆施之固有不可力求而求之甚切者亦有不可不求而未尝用力者此义命之所以不明也详之则不然诏其子曰尔曹读书以考弟忠信为本此可求者也富贵利达天分素定岂可求哉深有合于孟氏之指可谓教以义方不纳于邪矣呜呼兹其所以为佳士欤铭曰人有道心天所均赋遵道而行孰不钦慕猗嗟若人孚于乡闾咨尔后昆尚克勉诸
  居士阮君墓志铭
  东莱吕君子约某之畏友也长子乔年巽伯克肖厥父议论劲正不阿一日访余具言居士阮君持身律家信于乡党有古君子风又旬日与阮君之子泰发偕过我泰发出其先居士行实一编泣且言曰先君笃志为善乡评所推也惟是窀穸有期而徳铭未立无以昭示来世不肖孤大惧泯没不远数百里徒步重趼敬以为请幸哀而许之阅其行实则巽伯之辞也盛有所推许而皆著其实可信不诬余不敢辞乃叙而铭之君讳某字元向婺州武义人也昔阮氏有名孚者仕晋为镇南将军葬是邑明招山有名瑶者隐居不仕庙食白杨与明招相望厥今诸阮皆其族类而君之祖考人咸称为长者曽祖良杭州助教祖端彦承信郎父鸿修武郎监行在丰储仓君天姿纯茂故中书舍人汪公涓尝与丰储府君俱官武昌器君于童幼中使与子弟共学曰得良友矣长补初品官试计台不利既终父丧年几四十慨然有感于陶公富贵非吾愿之语遂厌科举业闭门不出刻意读书不为章句辞藻之学取古格言笔诸屋壁观以自省严于义利之辨尝曰世人之所谓利者非吾所利也家世衣食田畴乃于舍旁修堤防辟旷土植桑千本曰昔人称齐鲁千亩桑与千户侯等非吾力所及顾此岂不足耶人有乞假恻然与之或负不偿亦不以缀意宅负山近村樵焉不忍禁也故虽材木丛茂而日益稀负租者习其宽厚督赋者狃于循良俱弗深较故虽名田数顷而用不足津梁道路有不便往来者倡率乡闾协力修治贫有疾者与药或珍异不可得者遍阅方书参之本草取其易办者亦足以愈疾里中生女或不举委曲开譬之周其乏绝全活者众或以私愤斗䦧必为平之以故同里无深相仇隙者每言世道如砥非有艰深回曲古人所谓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作者所以著其修为之实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必者所以表其决定之辞积善有馀庆毋以小善为无益而不为也积不善有馀殃母以小恶为无伤而不去也凡与人语必推广此义虽田夫野老亦因事训告亹亹不厌尝自言教人以善谓之忠吾其庶乎然非徒颊舌必本躬行尤笃于闺门之内八岁丧母夫人汪氏事继母刘氏谨甚得其欢心伯兄既殁友其季弟欢若童孺未尝一日暂舍弟幼官金陵弗忍诀别与之俱行殁䕶其丧以归哀感行路天伦之爱如此可谓有本矣晚节摆脱尘累専以治圃为娱名花奇果俨然成列凭栏穿径竟日忘归时时见于篇咏长于摄生须发有复生而黒者仪观丰硕襟度坦夷薫然以和无所怨恶人皆爱敬之神亦歆焉邑有支大夫祠毎遇旱暵乡人勉君致祷无不响答此皆巽伯所以称述君者余虽不及识君观所称述其贤可知矣昔者成周盛时乡大夫宾兴贤能出长入治无不为当世用古今殊制故以君之抱负终身沈沦不得见于施设可为慨叹然积善在躬私淑诸人玉在山而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有助于风教不既多矣乎君之疾笃也精爽不乱尽屏左右曰母使妇人近我以嘉定十二年七月十八日卒享年七十有七娶刘氏继母之侄也先二十一年卒葬于东皋之唐山子男五人长即泰发也以尝预修历特旨免解次修次洵乡贡进士次康次奉符女一人嫁邑子叶绶馀一女一男皆夭孙男七人女十人明年某月某日葬君于清溪石佛山之麓而选唐山之窆以祔焉泰发深于古学世儒所不能通者多能通之盖师事子约源流有自士友咸曰阮氏之昌殆未艾也此亦足以观君积善之报矣铭曰善人天地之纪三纲五常不阙不坏繄善人是赖贤哉阮君一夫之微隐约田里炳乎光辉虽藏器兮不用而公论兮攸归有补世道从古所希我伟斯人兹焉发挥
  应从议墓志铭
  余外兄户部侍郎林公之次子宁海军节度推官密数为余谈外舅应君之贤应君卒且葬又为叙其家世历官行已之大略请铭其墓余不敢辞按应氏故居相州中兴南渡散处于信于婺于台于绍兴君绍兴馀姚人也讳洙字师鲁曾祖佑妣张氏祖常文林郎赠中奉大夫妣令人吕氏张氏章氏考衮通直郎妣孺人董氏陈氏通直莅官通州敌骑至淮人情岌岌时君年甚少已能勉其父效死不去而与其家俱归长途帖然人以为难居家孝谨庭闱无间言自少嗜学有拔足凡陋致身荣达兴起门户之志磨厉刻苦艺日益精数见摈有司于是乃为琐厅计娶濮邸武显郎不慑之女补承节郎监泉州兴化铜场庆元府慈溪县酒税调江陵府江陵县尉以忧不赴自承节六迁为从议郎监建康府转般仓性通敏而处事精审廉勤自将吏奸无所措故所至皆办金陵适当军兴尤以才著上官多委任之罢于酬应得疾弗瘳遂以开禧三年三月戊寅卒享年五十六长子早卒次相一女即林氏妇相奉其丧归是岁十一月甲申葬于兰风乡新湖之原君倜傥好谊喜周人急敬礼佳士笔端有警䇿语贤公卿大夫争荐进之儒学荣名平生所觊见宗族之派别者决科相望而叔父亦登进士科毎慨然曰吾何以录录没其身乎终于龃龉则恪共厥职以自表见而读书不辍曰吾读后世书尔此君子所以哀其志也铭曰惟古治世仕无殊途修其职业奚分细麤猗欤若人居今志古职业既修何嫌乎武
  吴君若圹志
  四明贤士大夫有卓然可称者故枢密院计议官吴公讳秉彝及其弟吏部侍郎讳秉信俱服膺儒学决科起家遂为鄞著姓计议有子讳鲁卿家居不仕自号芝堂潜夫有子讳鉴之即某之亲友名适字君若之先考也本严陵人七世祖徒焉潜夫笃于教子闻乡先生签判沈公之女淑而才聘以为子妇及君若长可娶厥考追述先志聘某妹以为妇某家与沈氏寒素相若也而君若之祖考皆不以多赀为贵直欲臭味不殊以德义相熏炙尔君若㴠濡义方自幼警敏长益奋厉渉笔属辞不肯录录母舅以戴氏礼名家君若师承焉一时流辈皆曰君若俊人也期以远到周旋庭闱得其欢心执丧哀甚遇吾妹有恩礼睦于诸弟处人伦中盖庶乎寡过者而连蹇不偶寖成羸疾竟以嘉定七年十月丙申终于家年四十有一诸弟哭之皆过乎哀自丧纪废坏人多易而寡戚君若弟兄乃能与流俗殊故家典刑不在兹乎长子曰祈次曰裕十年二月壬申葬于阳堂乡崔㠗之原某知君若最详哀君若之不幸其葬也为书其平生大略而纳诸圹亦以写我心之悲云
  舒君仲与墓志铭
  舒氏之子名沂字仲与后更其名曰衍四明之佳士也始余授徒里中仲与寔来气貌清臞若不胜衣而志念殊不录录习礼经作举子业属辞奔放不为场屋程度所窘束余甚异之曰此子未易量也始与深语益知其勉自植立修身进德之要不敢忘于心尝登名礼部矣试辄不利发愤读书青灯荧然夜分未寝非徒撷菁华膏笔端而止古人堂奥将䇿而进焉亲炙乡先生沈杨二公又从东莱吕君子约质疑请益闻见日广智识日明而践履不倦色养以孝闻侍疾弥旬衣不解带执丧哀毁寝处不离次蔬食三年兄弟自为师友非义理不谈论古人物分别邪正如辨黒白闻善人为时用则喜苟非其人忧见于色表里真淳乡党信重之称其贤无异辞曾祖勔故通直郎知严州建德县祖邦臣父霔母孔氏有于熙宁间为中执法者则其高叔祖也以仲与之才取一第易尔而终于无成赍志以殁为可哀也然力学修身足以行乎家人厥配袁氏郡人也奉舅姑惟谨处娣姒无间言其家政肃而和丧其夫亦如夫所以丧其亲者仪刑固有自矣仲与以嘉定六年八月壬辰卒夀五十有一八年八月壬申葬于鄞县丰乐乡栎斜之原袁氏以十一年十一月丁卯卒年四十有九次年九月丙午合葬于仲与之墓二子长曰锷次曰锡一女适国子进士楼棁锷等请铭余知其贤不敢辞铭曰先圣有言匹夫不可夺志此志苟笃谁能御之嗟吾仲与薾然𦡱儒有志斯道胆大于躯虽坎𡒄兮终身秉厥志兮弗渝瞻彼流俗厥徳不洪我怀斯友勒铭幽宫
  李雄飞墓志铭
  雄飞庆元奉化李氏名鹗雄飞字也乾道中吾友杨子嘉授徒里中雄飞师事之余时时往访子嘉因识雄飞见其气貌之深厚学业之精専而知其不自菲薄也既又従太学录沈公今将作监杨公学虽余之浅陋亦受业焉雄飞家于金谿沈公尝曰吾观此地山川未为奇丽而人物秀出乃有若雄飞者耶雄飞工词赋作䇿言当世得失甚辨决科无难而试每不利退而诲其徒乃有得隽场屋至于擢第者余然后知雄飞艺而不售盖有命焉曽祖晟祖崇父鼎母王氏三世俱不显而乃翁隆于教子其徙城中便二子之从师也雄飞发愤读书亦欲仰副亲意力学精思一语不轻发始若难合既久相与乃厚共学者咸爱敬之事亲不有私财执亲丧惟谨户部尚书李公时倅吾邦欲遣其子就学一日访焉端忧逊谢不敢以衰服见李公叹美而返余读孟氏书有天爵人爵之辨且曰人之所贵者非良贵也三复其言乃知良贵在躬人爵不足多羡雄飞隐约闾巷而取重当世是必有优于宦达者矣嘉定八年五月戊寅以疾终享年六十娶何氏子四人泳灏洙瀛女一人适进士周某十年正月丁酉葬于金谿县郑㠗之原泳走京都乞铭考其平生诚有可记者余不敢辞铭曰维贵与贤所得孰多贤而不贵命也柰何无慊于心足以不磨
  路子龄墓志铭
  路氏世居河南金据中原有讳觐者义不臣属渡江南归历官州县乐四明象山风土始定居焉为人浑厚质直终从议郎娶赵氏生康字子龄容貌嶷嶷气醇以方有父风刻意学问事亲从兄惟谨遇诸弟友爱而严与朋友笃信义始终如一贫无馀赀洁廉自将非其有不取遇所当费亦无所靳惜精举子业词赋尤工屡不利有司益自磨淬求古人进徳修业之实不敢自欺人亦敬信之内而家人外而朋友佥曰是真可信者其躬行有验矣尝从余学余调官江阴为子择师将与之俱时娶妇属迩妇党尼之子龄勇不顾曰吾亦欲卒业也盖岁馀而后归其笃志如此真州守林侯以礼招致道京口遇之官安丰者陈其姓相与款语因俱至仪真秦氏夫妇仆妾病疫甚无敢近者子龄挟医数候视人皆危之谏止不听已而病者皆愈非雅故激于义不自止呜呼充子龄之心使之仕进略见于施设其济人及物岂少哉终身龃龉卒穷以死可哀也先娶姚氏继叶氏黄氏一子一女年四十有四卒于庆元二年五月丁亥以其年十二月己酉葬于县之政贤乡大㠗之原子龄始侨寓无尺寸生产业既婚姚氏始有田三十亩以赡兄弟侄又经营于外以佐其乏然则孚于家于乡岂偶然哉弟广请铭某不得辞系曰猗欤若人似不能言生而人信之殁而人哀之其必有原中州遗俗醇厚以直其德之美而年之啬此古人所以重世家也
  边友诚墓碣
  绍熙五年九月庚辰承奉郎四明边公以疾卒夀八十有一越十一月丙午葬于鄞县桃源乡石桥㠗之原子恢泣请铭铭所以发幽光余则安能然乡党老成有如公者可无传乎公信厚人也余为童子时已闻公贤长娶公兄女获从之游挹其貌肃而温听其言简而真徐察其人安常务实不自表襮恂恂退逊有前辈典刑余深敬之而未知所以用力者一日入其室视其铭诸座右者有曰逆心行事必生安吾分无他恨余然后喟然叹曰公可谓知本矣流俗滔滔不反诸心故去古人远甚今公以心为师其本如是其为安分大矣美在其中功深力久其有不可掩者呜呼岂偶然哉公讳友诚字仁叟一字应叟世家于鄞曽祖玘祖日章考用和三世俱不显及公习儒学游场屋则又屡不得志屏居深念求所以自表见虽生理未裕经画勤勤而雅志为善不用世人诡谲牟利之术财日裕徳亦日充处已应物必诚必敬行虽遽必端直坐虽久不倾倚品节内外井井秩秩庶乎孔门所谓不骄且好礼者尤严于祭祀先事敬戒备物以荐鞠躬屏气如将见之年益高持敬愈笃虽细故不敢忽所使令亦加敬毎诵昔人此亦人子之语曰敬人所以敬已也以是自律复以教子自婴孩时饮食好恶毋得自肆长而绳约愈严家事无钜细躬其劳纵恢使学恢游成均亲四方师友众皆称之公曰吾门户有望矣凡财计事无复缀意一日翻然取曩所以治生者尽更其辙弃末从本益发储蓄散给亲党馈无虚月费广不靳贫士登门延之坐敬与之每曰人不当为财役又曰钱财所以辅养吾气当与人时吾心快适其高致如此夫人孰不惮绳检而公行笃敬孰不欲専利而公志及物所谓师心而行者于是可验焉绍熙初恢擢甲科得镇江军节度推官该慈福庆夀恩封公为承务郎今天子嗣位进承奉郎乡闾荣之夫人杨氏先二十三年卒至是合葬焉一子恢也一女适承议郎知湖州德清县舒烈孙男曰驩老公笃于信道清心寡欲雅好书尤喜读论语若有所契合终身披翫目昏不辍晚多疾或劝之修炼答曰论语一书无非养生法何以他为有味其言非口传耳授者平生少怒既老益习不怒曰怒未必人畏先自乱心无损于人祇以自损余以是知公德度非浅丈夫所及可尚也夫铭曰嗟吉人兮端良虽则幽潜其究芬芳久弥光兮石桥之藏
  边用和墓志铭案本集夑自为夫人边氏圹志云边氏祖讳用和父讳友益前篇边友诚墓碣云长娶公兄女是夑为友益之婿友诚其丈人行而用和实为边氏夫人之祖此篇题为用和墓志铭而志中孙女七人无适袁氏者末云某之室公兄女也又子男三人愉怀恮无友益友诚其人而愉怀恮三子之名适与友诚墓碣中所称子恢字义相伯仲已大可疑计友诚卒于绍熙五年夀八十有一实生于徽宗政和四年甲午今称用和享年七十有六卒于庆元六年实生于徽宗宣和七年乙巳反少友诚十一岁则此志铭非用和明矣且发端即云边氏家庆元之鄞始犹未著公与其兄五人俱有植立门户之志语气亦似突如当由篇首脱去讳字郡邑数行而篇中公讳用和妣刘氏云云公字为父字之讹标题遂因讹附会兹就其生卒岁月参互考证其为边用和之子而友益友诚之季弟无疑特原名不复可考姑仍旧文谨识于此
  边氏家庆元之鄞始犹未著公与其兄五人俱有植立门户之志读书立身颉颃争奋久乃有仕进显名州县者有子擢甲科该恩再封者馀虽不得仕而皆行谊卓然起敬乡党少相友爱长而弥笃通有无共休戚协和议论修整礼法秩然有伦炳乎相辉又皆隆于教子服膺儒业率由矩矱诸兄既皆考终公益维持不懈以故里中德门推边氏公讳用和案公当作父说见前案妣刘氏王氏公五岁而孤育于伯兄长游乡校嗜学如饥渴闭户不出遨嬉殆绝辈类多方撼之弗能动也口诵手抄以精勤闻在举场二十年既不得志而生理阙然谋所以致丰裕者不为世俗龙㫁之术始若难就苦心刻意恶衣菲食期必裕乃已久之果裕又久而益裕卜筑小湖之滨地势爽垲风景殊胜高堂䆳宇规为既广矣而所好不存焉惟日孳孳益种厥德材质既美培养加厚语若不出诸口而诚心达于面目其乐易可亲其谨肃可敬望而知为吉人良士也生理虽赡服用饮食俭约如旧人疑其陋而处之怡然舍旁有圃不加葺治曰任其天然华者自华实者自实吾随取而随得如是足矣自以不及养亲终身追念造次不能忘有荘焉岁久将圮或请新之公愀然曰此吾先人旧庐何可毁乎毎至卧故塌上虽甚敝不忍易曰吾生焉于此乎寝念劬劳也公之丧亲年方童幼幼而壮壮而老七十馀年之间思慕如一日天性之厚如此承祭祀奉丘垅必诚必敬推是心于宗族相与欣欢无纤芥隙有贫乏者月必馈之贷久不偿置而不问推之旁亲亦皆恩意周浃妇翁既殁子女皆幼为毕丧葬而字其孤迨长为之嫁娶子卒无嗣而妻更嫁复营其葬而俾其族子后之又为之娶疏财贵义有前辈风又推之乡闾饮人以和惟恐伤之其邻始多桀暴有见陵者公不与较而语之曰吾在此当使汝辈人人循理既久果然皆敬以服而修頖宫建义庄济饥民之类又皆乐助不靳乡评益归重焉治家有常度宽而不弛严而有恩纲目井井可观可法躬率惟谨而教子甚笃择乡之贤德俾师事焉不専为进取计一器一物必书中字曰吾欲与汝曹事事适中无过不及也教之恭谨曰母不敬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晚又辟书室以教诸孙将使诗礼之传相承而不绝志念深矣而世味益薄端居默养从容自适尝有掇过去行见在准未来之说自谓吾行已处事有得于释教者如此然实自孔氏每三复君子务本之语或问何者为本曰胸中有主作事务实而已味其言考其平生颠末大抵皆由是心推之君子以是知公著称一乡非偶然者庆元六年二月二十五日以疾卒享年七十有六娶夏氏子男三人愉怀恮女一人适乡贡进士沈晟孙男八人之本之机之枢之萃之烈之阜之权之模女七人长适迪功郎湖州长兴尉张珩次许嫁宗子希偤馀尚幼嘉泰元年四月乙酉诸孤举其柩葬于鄞县桃源乡西山稠㠗之原始公乐其处豫有规画为屋数间数往来不厌诸子遵其志不敢易云葬得日愉等泣请铭某之室公兄女也义不得辞系曰猗欤若人宅心吉祥积德在躬深潜而芳猗欤若人考思罔极揭诸幽堂百世之则
  从兄学录墓志铭
  君四明袁氏讳涛字巨济曾祖讳灼左朝议大夫尚书仓部郎中祖讳㻣迪功郎考讳有年妣范氏君自幼不群长嗜书如饥渴严寒酷暑披览讽诵未尝暂辍以能赋称叔父常德郡丞以儒学教授里中君亲炙焉质疑请益闻见日广属辞典雅清壮尤覃思经籍叔父称美之某君之再从弟也年十七八时共学于乡校尝一日起差晏呵之曰何若是昏怠耶屡为某言高大父光禄公有大名于当世仓部继之无忝前人吾家固尝兴盛矣某因是有所感发自誓曰先世如是吾当复之未尝一日忘于心其言历历今犹在耳也君试庠序屡占前列至乡举辄不利乃自叹曰是真有命非人力所可为纵不得志于场屋独不能勉于进修求所以自表见者乎同郡夏氏颇饶于财盗胠其箧夏意某人为之诉诸有司君时寓馆其家察其不然也固止之不听囚竟以瘐死既而真盗始获人服其精识亲丧蔬茹家虽至贫棺殓窀穸必诚必信服膺圣哲之言潜心义理之学久而益明乃作易说诗指意论语管窥孟子说馀力所及贯穿历代史采摭诸子百代于是乎有三国笺辨有记林有蘧窗丛编手自抄之至老而不倦每见世之儒其衣冠者弗能忍穷经营书问干叩官府其俗至陋恬不知愧为之太息故虽清贫至骨终不肯低首下气有求于人沈酣简策自得其趣无慕于外旧庐既毁屏居萧寺门虽设而常关外言不入内言不出如女子深藏莫识其面亦足以知家法之严谨矣耋耄不忘儆戒大书于座右正以行已谦以待人勤以积学静以凝神此其平生为人之大略也郡博士深知其贤延请为学录以倡率诸人皆起敬焉嘉定十二年六月二十四日以疾卒享年八十二娶朱氏先二十五年卒三子机栝棅俱业儒而机棅先卒女适进士徐南林度初君弟瀹既殁犹未葬二子亦然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栝举君之柩及三丧之未窆者俱葬于天童小白山金㠗之原从先兆也栝请铭不敢辞铭曰四壁萧然无儋石储藏书满室其乐有馀彼豪家子珍宝山积腹兮空虚宁无愧色
  亡弟木叔墓志铭
  嘉定六年九月丙午余弟木叔卒于乐平之官舍将终谓其子向曰吾无他憾独恨不及见吾兄尔哀哉余尚忍闻之亟遣子肃往偕向䕶丧归葬向求铭余痛伤不能为又念不可无述乃叙而铭之木叔名槱庆元鄞人自高大父光禄公以儒学起家袁氏始大曾祖讳某左朝议大夫尚书仓部郎中祖讳某考讳某俱朝奉郎妣令人戴氏木叔天资颖悟年十四五时已知景慕前修清敏丰公尝有诗云日来月往无成期好把心源蚤夜思木叔大书之壁以自规警长益奋发究心群书不専治举子业持身惟谨事亲愉色婉容与余处怡怡无间而切偲兼之尝作论语说有所未合余告之曰儒者能解释此经始见学问功夫木叔自是研求奥旨日有新益味虞夏商周书有所感发曰吾道固如是读荘子曰是有傲心非所敢知也余尉江阴秩满有旨陞擢而迟之数月木叔曰是岂可复俟力赞之决余感其言亟求制属木叔之识高矣两上礼部退而授徒里中榘矱端严私淑者众门人相继决科而师犹未第晏如也敝庐倚修竹因以为名求古人草庐之趣以累举特恩授迪功郎蕲州黄梅县尉将之官会边隙渐开退懦者多易阙内地木叔勇不顾挈其妇子以往时开禧二年冬也莅职才月馀旁郡被兵邑人惊扰木叔以身任之曰朝廷张官置吏正为今日阅弓兵治器械无日不修守御之备或曰事急矣寄孥彭泽傥可以逃难木叔又不许厥妇亦曰即有缓急共死于此闻者俱壮之先是尉廨将压邻有宗子森夫者请易以他地宰许之矣木叔至毅然曰是官舍也若他属柰公论何不果易于是葺治之而又创营房置军器库舍北有凤台筑亭其上名曰览辉宣献楼公为赋诗焉岁大祲捐俸为粥以活饥民郡委之赈济异时官吏足迹不到处皆计口给食罗田有疑狱久不决被郡檄鞫之専精致思默与理会具得其实吏民神之守大喜亟移为录参以自近毎事咨焉再调饶州乐平县丞郡以前任人旷职留不遣而督其逋负甚急木叔请代之偿许之严于束吏而宽其民既偿宿负复有馀财不假鞭棰而办邑长不幸卒木叔摄焉未几亦病切于为民强起从事遂不可为卒之前一日生辰也整冠对客酬酢无倦容将易箦犹正身危坐招同僚与之诀语琅琅不乱夀六十有四累以恩赏进承直郎病益侵致其仕转宣教郎明年二月丙申葬于县之翔凤乡沧门里锺保㠗之原娶林氏子三人今惟向在四女长适进士陈定次适保义郎新监信州在城酒税曹憼次适进士李师说次幼亡木叔才器不群而强于为善执亲丧寝处不离服舍丘垅之念终身不暂忘奉己俭居官廉未尝敢妄取见人有侈费而苟求者每曰吾宁以俭啬贻讥不欲以轻财邀誉洁白自将始终不变而于义甚急故交有贫病而死者为办其丧葬而经纪其家斯心岂独为一身计哉属辞劲健有笔力年逾五十不衰䇿名之后复偕漕计诗语尤工新字画亦清遒可爱喜交贤士大夫游君诚之吕君子约官于吾乡木叔时请益焉讲切精当共图不朽其中未可量也而止于此交游且深惜之况同气之亲乎诚可痛也铭曰是为吾弟之藏匪为吾弟抑友之良失此三益我心悲伤曷其可忘
  絜斋集卷二十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絜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二十一
  宋 袁燮 撰
  志铭
  蒋安人潘氏墓志铭
  乡友朝奉郎蒋君如晦嘉泰中为闽漕属官之长时余亦为仓属朝奉生长大家饮食衣服之奉宜与寒士不类而止以一子自随主中馈䕶衣篝者咸不在余疑焉请问其故朝奉曰吾妇之不来惮远而止尔固尝饰一婢以従我吾以为古者妻不在妾御莫敢当夕著在礼经此所以弗与俱也余于是叹曰贤哉君之夫妇妇人之不妒男子之无欲自古所难今君妇选择妾媵奉承君子确乎无妒忌之行君亦恬淡自处不累于欲萧然若山泽之癯可谓夫夫妇妇矣度越流俗岂不远哉朝奉欣然曰是知我夫妇者一时士大夫备闻此论亦皆两贤之朝奉之妇安人潘氏也讳妙静故家济南金据中原父大宗正丞讳致祥与其兄郎中渡江南而寓四明之小溪因卜居焉郎中使金庭不辱命以正论忤权臣世高其节宗丞亦以才气不群有闻于时故论名族者推潘氏安人自髫龀时端静如成人年将及笄归于蒋氏时族之尊行不啻百数皆属目视其所为既而人人致敬礼无违者翕然誉之姑李氏庄简公兄女也治家有法度严不可犯事之尽礼欢然无间言近亲孤幼甚众舅姑之无恙也实任抚育之责既殁克继先志并包兼容有求响答厚尔供亿毕尔嫁娶无不意满而资用寖微矣多方撙节量入为出赖以均给焉朝奉天资鲠亮以廉节自励安人敬而承之同德一心冰清玉映警䇿二子常以门户为念诲女若妇具有规绳嫠居之后备尝囏厄者十五年日用几不支矣而轸恤孤寡扶助亲党无异于往时益勤益俭不资他人毎曰吾与其不足而有求孰若俭约而无求也可谓名言士大夫不能忍穷犹贪求以饱其欲而闺阃中持论乃如此岂不深可敬欤故家典型于是乎不坠矣两该恩封嘉定十二年七月丁未疾卒夀七十有三是岁十二月壬午葬于奉川溪口之原袝朝奉之窆子亢宗克家俱力学克家尝两预乡举长女适兵部侍郎赵汝述次适进士潘倓伯父郎中之孙也孙师佑岳老葬有日二子泣请铭余观自昔论妇德者率以柔顺为贵柔顺信可贵也然有志操殊常不以柔顺自足者尤为可贵是故无违夫子虽妇人之德而夙夜警戒乃相成之道岂徒柔顺而已哉安人之立身所可称述者盖如此固尝学佛矣晓其大义而不喜诵经或问之则曰直心道场佛亦如是何以经为此达者之言也勒诸坚珉孰曰不宜于是敬诺之铭曰谓一于柔兮坚正乃尔谓列于才兮家政则理生于名门兮作配君子相观而善兮宜尔具美门户之昌兮曷其有已
  何夫人宣氏墓志铭
  诗称无非无仪惟酒食是议此言妇人之职不过乎中馈而止非若伟丈夫经营于外以才能自表见也鸣呼是则然矣不曰釐尔女士乎盖所谓女士者女子而有贤士之行也其识高其虑远其于义理甚精而不移于流俗闺阃楷模于是乎在岂独惟中馈是供乎此诗所以反复此义而余于宣氏夫人所以深有取也夫人讳希真上世家太末高大父徙鄞故今为庆元鄞人曽祖士隆赠太子太保祖赠太子太傅考与言赠太子太师母史氏赠济阳郡夫人故太师越忠定王之从妹也夫人天资颖悟五六岁时闻读书声即历历成诵曽不待教长益闿爽笃于事亲而达于世故宫师每以事咨之皆据理以对深奇爱之今枢密同知夫人之弟也自幼端粹不群宫师曰此儿他日必大吾门顾吾老不及见尔夫人于是勉同知以务学无负于宫师所以期待者年二十归于同郡何公懋之不及养舅姑而奉伯兄夫妇与舅姑等叔有童丱者姑有未适人者皆依于夫人躬任其责弥缝顺适成立而后止二子能言授以论语孟子及长徙居城中择精于教导者俾师事焉归必叩其学业而待其师礼敬甚备又以曲礼内则中庸大学冠婚乡饮诸篇时时为儿辈讽诵而开警之生理素微而宾祭惟谨喜周人之急有告以寒不可耐者家止二衾辍其一以畀之盗入其室箧胠无馀有司以责里正不堪严急请代之输何公以为非义质诸夫人夫人曰如此则非我遭冦乃里正遭冦尔何公然之遂不复诉科举之士有得隽场屋又兼人以获厚赀者颇自矜衒夫人曰士子当砥砺廉隅今嗜利无耻而不知其非又自以为能他日苟得一官岂不重为民害乎闻者深愧之衣冠之裔出赘既有子矣而厥妇亡夫党以为未庙见也或尼其归葬夫人曰纳采问名已告其先矣妇之资装夫必得之矣矧又有子乎申告于庙以义起礼于我乎葬可也卒如其说中年晨兴诵道释书一日慨然曰虚无之言诵之何益孰若吾圣经修身齐家之道具在其中乎观程氏遗书则曰义理之同然者固如是尝梦人指其肩觉而肩痛家人以为疑夫人曰吾所以疾寒袭其肤也药之而已又何疑焉既而果愈及其将殁也药屡进而不效二子请禳之夫人曰汝曹执德不固乃若是耶盖自宫师教以义方而又属餍舅氏大夫公渐之训昭晰无疑故卓然有力如此卒之日寔嘉定十四年五月癸丑也享年七十有七二子长锜次耕以夫人之教皆畏义而自修彊学而立志耕尝以漕举登名春官女二长蚤亡次适进士戴燧孙男三人女五人长适进士郑宗鲁初何公窆于鄞县阳堂乡下水阳山之原于今三年矣是岁十一月丙申二子奉夫人之丧合葬焉呜呼见善则迁有过则改立身之要道也以小善为无益而不为以小恶为无伤而不去自学者不能免况妇人乎而夫人则异于是方髫龀时尝省其外伯祖枢密公爱几间漆合取而玩之复置其处枢密之女曰中有可食汝欲之耶吾取以与汝夫人甚惭曰因好弄而见谓有欲是吾过也此豪发之事尔而终其身深以为戒其志念笃切如此且非独自淑其身而已时事得失未尝不关心闻蕲之祸不胜惨怛寤寐不能忘曰吾民何辜而至此极惟明智故多忧惟慈仁故博爱此夫人平生之所存也二子求铭稔闻其贤不敢辞铭曰吾观夫人之殁贤弟同知追思痛切属辞祭之其间有曰嗟吾姊兮非吾姊兮实吾畏友兮盖若古有训切偲怡怡今闺门之内乃兼有之此同知所赖以立其身原所繇来故意笃而语真亦足以知夫人之贤超绝乎等伦矣
  林太淑人袁氏墓志铭
  太淑人袁氏赠通议大夫林公讳勉之妻也林氏四明大家绍兴中特进公为名侍従治家有矩矱谨择冢妇知淑人柔顺端肃为通议聘焉淑人事母笃孝夫人信爱异他女使掌珍藏无秋豪私及嫁归诸母氏不以一物自随其廉正如此时年十有七普宁郡夫人早世淑人不逮事姑事特进兄嫂以姑礼下气怡声供盥栉奉食饮罢然后退诸姑有未行者损已以益之事无钜细身亲其劳罔不肃给人以为难能通议为黄姚支盐将行会特进被命提盐江东子若妇莫従淑人谓通议事亲为重姑迟官期奉庭闱乎因留侍数月喻遣再三而后就道黄姚濒海鬻盐多私贾贱于官榷莅官者私焉淑人曰监临敢尔可乎通议然之迄去买官盐以食人服其清抑内有助焉通议嗜学不倦淑人既顺适其意又自课诸儿读书声琅琅终日特进甚悦畀以所佩鱼曰而子后必有达者通议官中都而卒淑人于是年二十七尔守节坚确誓无他志哀痛方切重以特进之丧备尝艰棘念门户凋落欲振起之教子益严名儒硕师亟使请益所以培植磨厉者甚备后其子祖洽以学行材谞丞司农守三郡为时闻人贤母之教俱显其亦劳矣而自视歉然若不及所至郡闻职办喜见颜色即雨旸不时斋戒以助请祷岁凶民饥趣使赈恤毋得少安言特进起家寒素亹亹不厌戒子孙勿敢忘自奉甚薄曰宁不足毋得逾分居不求安食不御肉寒暑𫄨纨仅给而止然义所当用不靳岁时祭馈不问有无极于精洁周人之急过于己私甚者倾箱箧听自择无毫发顾惜意亲党以此益贤淑人翕然称曰虽古贤妇不过也天下是非之分实与不实而已淑人德非一端以笃实为本偏私巧伪不萌于心谀辞诳语未尝一出于口易所谓有孚盈缶淑人有焉可不谓贤乎考其平生为女为妇为母之道始终咸备不根诸笃实能如是乎凡七叙封晚益光华则其实德之报绍熙五年冬寺丞君以朝议大夫守真州奉板舆以行明年当庆元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淑人终于官舍夀七十六輀车还鄞遂以二年九月二十六日葬于阳堂乡龙山之原盖淑人之志云始通议君茔桃原西㠗今几四十年矣弗果合淑人家世鄞人曽祖讳毂左朝奉大夫赠光禄大夫祖讳灼左朝议大夫考讳埴登仕郎子男四广夀早卒次寺丞君也次祖夀次祖昌登仕郎亦皆早卒一女适朝请郎陆杞孙男岳修职郎密迪功郎嵤SKchar2孙婿儒林郎钱萃宣教郎陈卓曽孙男四女六维林氏世载令德闺阃多贤有蔡夫人者寺丞君之四世祖妣也婉淑有节操嫠居介然起敬乡党醉呼者过门亦羞愧自戢曰毋惊此母淑人闻其风而师焉每曰吾何法法蔡夫人尔冰寒玉洁前后相望有补于世教故宗党为之语曰百世之纪蔡袁夫人淑人葬有日寺丞君雪泣属某以铭某知吾姑为详不敢辞乃系之曰惟古贤妇声于诗歌我名斯人千载不磨
  太夫人戴氏圹志
  太夫人戴氏明之鄞人免解进士讳冕之季女戴为鄞之桃原乡著姓家故饶财外祖父始修儒业教子有法度以夫人聪明静専柔嘉孝谨可教也授以诸经肄业如二兄母蔡氏诲之尤力婉娩听従织纴组𬘓酒浆笾豆葅醢凡古公宫所教彤管所纪德言容功日従事焉惟谨字画仿颜体甚婉而劲不喜游观博奕声歌浮靡之习亲党爱重之年十八归我先君惟志于学太夫人雅亦好书夙夜警戒相成之道如益友然先君执大父丧家务不理太夫人攻苦食淡斥房奁营丧葬偿逋负买田宅恭俭恪勤生理粗立岁时祭祀洁蠲尽诚睦宗族待宾客井井有条皆可为闺阃法先君教子甚切太夫人助之始学则教之书手写口授句读音训必审长则期以远业朝夕诲励每自抄录自古人言行前辈典型与夫当今事宜班位崇卑人物高下及民间利病休戚大抵皆能道之诸子从容侍旁议论往复亹亹不厌教孙如教子童幼既多群嬉成市夫人颓然堂上且喜且戒课以读书作字无敢不谨遇子妇以恩于妾媵不妒处事必度于义待物宁过于厚宽而明爱而公其德美未易于悉数其多能馀事至于尺牍之工属辞措意为人传玩晚而好佛读其书甚悉委诸子家事澹然无营先兄承颜顺志倡率家人奉之甚谨足以佚老矣不幸而婴大戚昼哭之明日复昼夜哭变故非常积忧熏心淳熙辛亥之冬奉先君輀车及墓除夜漏未尽数刻腹疾作黎明益侵俄至不救寔三年正月朔旦诸子哀号陨绝罔知所为独念先君葬日既卜不可复易迺翼日襄大事退而棺敛太夫人将奉以还里舍川涂间关咸谓非宜即寓馆为殡宫遂以其年闰二月壬申与先君合葬于阳堂乡之穆公山呜呼痛哉积善之报宜吉而凶事起仓卒不得竭力医疗不终于寝不殡于家冤乎酷哉享年七十有二长子觉乡贡进士先太夫人十有七月卒次燮儒林郎沿海制置司准备差遣次藻次未名而夭槱预乡举长女适太夫人之侄宣教郎诸暨县丞戴樟次未行孙男女八初吾家父母俱高年兄弟相友爱彩衣团栾其乐也无涯欢娱未终酷罚及之追思俱存无故之时何可复得亲庭慈爱隆于山岳人子补报未能毫末相继沦丧慈颜永诀痛可胜言哉葬有日燮等忍死书岁月纳诸圹当代人物必有能铭吾亲者嗣将有请焉先君姓袁氏讳文字质甫男燮等泣血谨记
  太儒人范氏墓志铭
  昔我先伯祖十三府君清约自守不染俗尘若古所谓山泽之癯同里有范十九丈者倜傥尚气遇事敢为若古所谓闾里之侠此两公者气质不侔而同于为善亦犹拱璧宝劔器物虽殊而同为可珍乡曲公论俱推其贤足以合二姓之好故范氏之女遂归袁氏实为先叔父迪功郎监南岳庙赠通直郎讳方之室晚以仲子陞朝封太孺人者是也讳普元世家于鄞曽祖讳文祖讳佺考讳醇以承事郎致仕累赠奉议郎妣孺人杨氏太孺人之初嫁也年十有八而熟于礼节家裕于财而谦谨与寒女等伯祖见之大喜曰此我家之子妇也而叔父亦年十八志气颇豪举裁以正道勉使从学修脯之费率由已出且经纪家事不以累其夫叔父于是乎收敛精神遵蹈规矩伯祖所居地不满三亩欲稍辟之力不及太儒人谓通直曰褊小如是虽苟安目前独不为子计乎会并邻有求售者亟鬻嫁时所自随之田以买之纳其劵于舅舅惊喜曰有妇如此吾得所托矣其无所靳惜既有似乎迺翁之倜傥其薄于自奉又有似乎迺舅之清约得于薫炙兼此二美以故令名日出里中三岁大比精于诗学者才取其一而通直得之其后累举不利资用良窘太儒人苦心刻意累积纤微躬蚕桑若补纫等事男女满前衣服楚楚曽不见其垢敝通直年五十馀多疾劝以清静独设一拓而调胹药膳费无所靳迄获痊愈察其心无一日不以门户为念警䇿诸子専精务学毋自弃暴仲子由是践世科而通直亦以科补官平昔所期至是少遂矣既尽力于夫家而又深念其亲不能暂忘亲亦深爱信之奉议之寝疾也屏左右悉不用而専属以汤剂之供昕夕卧内跬步不敢离月馀衣不解带以笃孝称就养黄岩每闻棰楚之声掩耳避之仲子敬承其意率以宽厚为本时分俸金赒给亲族亦母氏之志也岁在庚辰乡邦遭郁攸之变延及旧庐闻之流涕曰百年之居毁于一朝前人遗迹略无存者是可痛也既而释然曰吾赋禄之家力犹足以葺治生计萧然全无可仗者何以堪之爰命其子亟走一介存问而补助焉其仁心恻怛如此所以培植本根者志念深矣长子虽未第而辞采可观有进取之具诸孙亦多俊秀门户之昌其未艾乎维袁氏素以儒学起家而范氏亦然盖自太儒人之兄临川丞榘实启其端而弟楷继之今为诸王宫学教授宫教之子光又继之今分教金陵两家相望名节班班馀庆所钟久而未歇非若寻常之流徼幸于一时易盈而易涸也君子以是知通直缔姻之初采诸乡评契合无间者岂偶然也哉仲子为邑满秩以奉议郎通判绍兴府密迩乡邦禄廪差厚他日之官将母以往人子之至愿也新居始成宏敞明洁殊与旧庐不类以垂白之年安处其中始足以极燕颐之乐旬有五日忽感疾焉百端治之沈绵累月竟至不起寔嘉定十五年二月丙申也享年八十子浃洽渐渐先一年卒女适进士顾应龙国子进士贝自成孙世公世范世仁世辅孙女长适张炳次许嫁孙源皆进士馀二人尚幼孤以其年十一月庚申举太孺人之柩启通直之窆合葬于鄞县阳堂乡南㠗之原哀泣请铭惟太孺人在家则为贤女既嫁则为贤妇及预家政又为贤母其为人也温柔可亲而不失之弱聪达过人而不矜其能其相夫子也切磋如朋友而未尝不和其御婢妾也虽不厉威而终不敢慢德厚而才裕识远而虑深春秋虽高精明自若凡我族党论闺阃之贤行以为称首此名岂虚得哉某辱在子侄之列知之悉矣不敢辄辞铭曰兰生深林其芗自达玉韫石中其辉自发猗欤若人养德闺闼不求声名乃尔烜赫庆源深长福基不拔猗欤若人端可为法
  夫人边氏圹志
  吾妻边氏庆元鄞人曽祖讳日章祖讳用和父讳友益年十九归于我夫人母张氏嫠居守节教子女有法度每语之曰而夫之贫而父所知也为汝择对惟以嗜学故毋敢不恪夫人敬遵之承上拊下服勤不懈男女八人自乳其七饥饱寒燠节适谨甚无顷刻不系于心无毫厘不至之处自言吾之心写于儿之身儿小不安终日抱持未尝置之衽席委之他人也察之微䕶之谨故咸遂以长而无夭折之患一室才丈馀隆冬不见日色而盛夏烈日暴之居其中者二十有九年安卑陋忍穷乏母家饶财曽不取贷焉与吾处外若少和察其私爱敬备至吾饮食衣服烹饪补纫常躬其劳而不使吾尽知之其用钱其遗人物虽甚微亦必以告每曰吾心如大路人皆可行言由中出行无外饰少壮时性颇严久而寖宽十馀年间婢妾无捶挞者雅意澹泊不贪荣利吾与子肃忝世科若固有之无欣喜色吾以罪去国达官有悯其失职欲稍致力者艴然曰若因人而得之何荣之有吾为浙东帅属俸入或循旧例可以取可以无取间与之谋必以勿取告为子择妇资遣厚薄听其所为无几微见于言色拊之均平爱憎之迹泯然无有家事细觕必亲中岁犹然谏止之弗听夜率彊半乃寝衣或三十馀年不易嫁时所服比其终之岁有可以见宾客者用虽甚俭礼无遗阙有纲有纪闺门间肃如也嘉泰三年春吾将之官闽中念其方属疾也难之夫人曰家贫仰禄以给盍亟往既行阅箧中衣必有副或至于三以吾单车独行虑有缺也呜呼居疾病中不遑自恤而为吾区处纤悉如是此意讵可忘耶及秋疾平如常时有适闽之兴十有二月疾遽剧旬有一日竟以不起凶讣至闽哀痛切骨追思平昔艰难辛苦人所不能堪者备尝之乃不得一见而诀仓皇还家物是人非惨怆之怀何可具言哉男四人长乔次肃从事郎江州观察推官次甫次商女四人长适从事郎监镇江府寄桩库林崈次适进士郑景渊馀未行四年三月壬申葬夫人于县之阳堂乡穆岭先墓之旁夫有美而弗书不仁也书之而溢美不信也摭其平生大略据实以书义所当然非私也葬之日纳其石于圹兹吾妻之藏密迩先舅姑取古人族葬之遗意云
  安人赵氏圹志
  安人赵氏故太师郇王讳仲御之曽孙女太师韶王讳士樽之孙女而武节大夫讳不㤕之女也妣宜人黄氏继母宜人高氏年十六归于今武经郎新枢密正将袁君任安人生长皇族耳目所接熟于豪华贵盛之习与寒素有间矣武经吾弟也自高大父光禄公以儒起家子孙遵教居处服用率从俭约与贵家不类安人之来宜若不相契者而姿性婉淑笃志为善无骄暴侈泰之心奉承舅姑载祗载肃相夫子柔而正夙夜警戒有古贤妇风𬞟藻吉蠲米盐靡密织组补纫之事皆身亲之殆有甚于寒女又遇下有恩无嫉妒行尤妇人所难能武经于是委以家政一无所预而得以専其精神勤修职业安人之内助为多开禧二年大飨覃霈封孺人嘉定五年郊恩封安人六年十二月六日卒于长沙之官舍享年五十反葬于鄞县翔凤乡青山之原以九年二月乙酉窀子一人南补承信郎女一人适修职郎新绍兴府司户参军赵时择葬有日武经痛贤助之亡追思不已请书其平生大略而纳诸圹余平生喜道人善凡一节可称者率录不弃矧吾弟妇德美著闻亲党交誉佥曰此闺阃之则也而可以无述乎遂书以授之









  絜斋集卷二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二十二
  宋 袁燮 撰
  庙碑
  签书枢密院事王节愍公庙碑
  绍兴十有四年七月戊午故签书枢密院事王公不屈于金死之公之使金也以天子命谕其帅归我河南地以和其帅听命惟谨事且集矣乌珠恶其専谮而杀之留公河间者六年彊以伪命公义不辱骂敌以死呜呼大节巍然于是乎贯日月通神明矣盖尝论国家之兴非独腹心之臣谋谟于内爪牙之士战伐于外仗以成功也亦惟有肝胆忠烈达于大义冒死不顾者为之砥柱焉故齐以田单存而王蠋亦有功汉以三杰昌而纪信周苛亦有功唐以李郭复振而颜杲卿张巡卢奕之流亦有功焉然则我宋之中兴赵张岳韩之功信伟矣而全节如公者亦岂可少哉公始至敌廷问二圣起居悉心经营卒达上意厥后迎梓宫迎太母犯难而行曽不自顾每先以郦食其唐俭自处屡言于上苟有可乘之机毋以臣故惮于进取又言臣昔在金知乌珠几为我擒山东河朔日徯王师时不可失此岂区区怯懦専以成好为足恃者河间之留岁月既深金以公备尝艰厄不堪其苦可啖也而终不少屈堂堂乎与忠愍李公英风义概前后相望迄今闻者莫不兴起其有补于世道岂不博哉君子之所为固有初若昧昧而其后昭昭者公秉心如是而持正论者诋时宰议和之失并以及公盖未睹其忠尔时宰忘国仇耻自为身谋和议既决不易宰相著为信誓岂忠臣之用心哉彼惟固位公乃捐躯邪正之辨明于黒白故要其终而途辙判矣时宰耻其不若不以实闻既殁天子始知公之死节孝宗嗣位官其三孙至光宗时赐谥节愍逮我皇上褒赠有加以公葬吴阳山乃诏庙祀于吴卜筑于子城之真庆坊时公孙柟尹正京邑建请于朝故有是命柟遵奉之乃斥私财是营是度崇阁屹如寝堂翼如豁以高轩缭以长廊处祝史于旁舍募道流以汛扫买良田收其入以赡给之规模既备具矣会遭内艰故虽赐额忠肃而碑犹未建既免丧复拜京辇之命始录颠末而属某润色之某虽寡陋然高山仰止之诗咏之久矣兹不敢辞公讳伦字正道大名人景德祥符间名宰相魏公之诸孙也先是晋公手植三槐于庭曰吾子孙必有兴者源深流长奕世显融至公复以节著明于君臣之义达于死生之说本心卓然俯仰无愧可谓一代之奇杰矣呜呼金人无道戕我忠臣天实恶之数传之后迫于强邻奔迸窜伏不绝如线我有忠臣不屈于金天实右之列圣相承迄今昌盛天之福善祸淫岂不甚昭然哉公之忠诚向也未白时宰抑之也然斯人之后湮没无称而公有贤孙振兴门户福善祸淫之理益信不诬公之所存天固知之矣虽更百世英灵如在于其祭也其可无歌以侑之欤乃作诗曰河朔人物如浑金禀资笃厚天机深故家遭乱悲陆沈南来气骨犹萧森惟公貌古气骎骎自请掉舌锄骄淫刚肠愤激涕沾襟一死如蜕获我心乾坤倏变晴为阴雪雹随雨风号林精诚上彻天监临谁其蔽之繄孔壬事久论定昭纯忱有严庙貌峩冠簪牲肥酒冽神其歆可解民愠如薫琴驱彼疫疠无敢侵油然层云旱为霖丰我廪庾高于岑神有大赐民其钦
  祭文
  祭参政大资楼公文
  呜呼元老大臣国之表仪万姓所仰天子是毗不有人杰孰堪尸之人皆谓公宽平乐易并包兼容𣺌无涯涘孰知其德济弘以毅自登琐闼高节凛然守正排奸弗挠于权屏居甬东阅十三年更化伊始归见天子遂参政机宠光有炜人皆谓公若无同异孰知其心有一无二自古共由惟一坦途苟适他岐兹惟奸谀公之燕居榜曰攻愧行已大端其敢有戾身虽廊庙心则岩壑念念归休庶无愧怍帝惜其去固挽留之疾云甚矣始容其归归才浃辰奄焉易箦讣闻四方孰不痛惜古也有训生荣死哀人哀其亡岂易得哉某实憃愚荷公诱掖兹还班缀值公寝疾日俟其愈得复亲炙公今往矣我将畴依遐想音容怅不可追薄奠一觞涕泗交颐呜呼哀哉
  祭倪尚书文
  呜呼自古为国必有正人主张维持公道以伸故立于朝廷则忠言谠论不知有身而位乎岳牧则抚民如子养之如春其或退而归休则德望岿然人皆觊其复用及夫不幸而殁而人心尽然莫不为之伤痛此公始终之大致也博通古今探索精微词华炳蔚端有指归方当盛年早登青贯屡起屡仆卓然不乱年未六十刚肠窒欲清明温润如冰如玉更化之始正位常伯琐闼封駮正途斯辟自尔居闲山巅水滨逍遥自适不缁不磷遗奏恳切有规有戒死不忘君可谓深爱此公之始终无愧也呜呼曽谓盛德如斯而不克究其设施乎某始以诸生事公成均及官于闽模范益亲我性好直惟公能容有所切磨靡不乐从我或抱疾问劳不绝亦既见止改容欢悦平生知已如公实希幽显永隔再见无期追念畴昔澘然霣涕薄奠一觞昭此诚意
  代宰执堂祭林枢密文
  自古公朝必登正人屹然特立标凖荐绅纪纲迺张风采聿新公秉直道出逢昌辰学有根源行无缁磷圣主嘉之如获凤麟寘诸周行温温其仁仁固有勇力回万钧其在柏台忠不顾身其在省闼直气益伸两繇禁槖出牧小民吏治蔼闻如古之循彼何人斯妒我忠纯逃谗于乡岩隈涧滨艺花植竹恬养天真属时更张拯溺亨屯起公既老倚其经纶宥密本兵硕辅厐臣中国可尊四裔可宾甫六阅月大故遄臻人望霣倾谁不酸辛矧我同列心迹俱新忽焉仙去挽留无因惟有痛哭涕泗霑巾公之忧国生死则均正途方辟不可复榛公道方明不可复堙追惟此心敢有所遵相期努力慰公之神薄奠一觞矢心以陈呜呼哀哉
  祭提举赵公文
  呜呼公之此心天日可鉴人不尽知公则无憾公方壮岁仕已有名剖决从容绳直准平更历中外始得一垒吏畏其明民诵其美帝用嘉之擢之庾司周爰咨度民瘼究知乃趋严召指日清切谁其间之事复中辍公于权臣亲虽舅甥公则不阿直道而行权党曰苏炙手可热公深疾之彼乃媒孽折简要地讽使逐公心苟无瑕丧与得同大化既更公应复起竟以前累栖迟故里才非不高穷达在天奄焉长辞赍志九泉某官于闽充员宾幕困踬之踪赖公橐籥出谷迁乔谁实为之匪公奖拔曷臻于斯永怀此德其敢忘报屡言公贤曽不少效天族之英荐绅所推位不配德孰不嗟咨矧惟门墙辱知不浅岂期一朝遽隔幽显欲拊其官身縻于兹恫哉此心寓此一卮
  祭大丞赵公几道文
  呜呼人才之难久矣幸而卓荦不群器能足以任重谋虑足以经远者又不幸而正途荆榛时论枘凿戛戛乎其难合则亦终不得以有所展布呜呼公乎何其才之杰而命之屯乎英明敏达是非立㫁宦游所至声称籍籍天资可谓高矣学问以充之师友以磨之养之以宽洪守之以坚正宁陆沈于下位耻阿世以苟求迨夫贤辅当国推扬甚伟可以奋飞矣时事骤变卷而怀之栖迟岩壑乐道无闷潜心于义理之精微周览乎记载之浩博国朝之本末源流中兴之经营建立讲之尤详固将以有为也此志未伸独以所学施诸阃内劳则身先之财则众共之雍雍肃肃人无间言善类推挽渐为时用礼乐笔削之选亦稍清矣其若沮之者何沮之未害也其若病之者何病犹未愈也重以内艰朝方更化久屈复伸而公独不预沈绵两年竟不起疾呜呼何其才之杰而命之屯乎公之陨倾海内所痛矧惟姻亲痛当如何虽然士生于世患乎斯心有愧而已苟无愧心穷犹达死犹生也公复何憾若夫天下之元气惟得善人保养之则邪气不能干天下之公论惟得善人主张之则邪论不能胜公之存没所系匪轻是则可憾焉尔想公精明如在目前薄奠一觞千里寓诚呜呼哀哉
  祭郎中詹公子南文
  昔我与公同僚会稽道义磨切古人相期惟公秉心笃实不欺学有根源象山是师维此象山发挥精微毫发不差昭晰不疑公游其门累年于兹既疏瀹之又培植之充此美质如璋如圭天台之政吏戢民依自列于朝人望益归典司宗祏兰省有辉出牧大邦仁恩是施贵名方起胡擿其疵心苟无瑕孰为成亏一疾不起曷止于斯吉人云亡孰不嗟咨矧我恩亲谐如埙箎丧此良友孰箴孰规欲拊其棺职守所縻平生交情寓此一卮我心之悲曷其已而
  祭李蕲州文
  呜呼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古之明训也所谓全归者岂独其形体哉虽杀其身苟得其正即全归也故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呜呼若公者可谓能全其仁矣可谓不负所学矣大义所在视死如归高节凛然夫复何憾所可惜者朝家失此真贤朋友丧此彊助国事将如之何吾徒将如之何呜呼哀哉呜呼痛哉
  祭通判舒公元质文
  某与吾兄金兰之契馀三十年义均兄弟闻兄之疾旦旦悬系自温还明休息劳勚谓沈痾之既痊每拊躬而自慰曽不几时遽以讣至惊呼失声何以至是丧我良友如之何不痛心霣涕也呜呼兄乎天禀之粹如彼凤麟为时嘉瑞自始奋发蜚声槐市经术渊源辞采宏丽退然不矜日益磨厉隆师亲友刳心刻意思古圣贤标准万世仰攀高躅谓必可继操行有常屋漏无愧不求名声不贪荣利䕶养良心毋敢失坠孚于家人施诸政事教养作成士贤而艺吏畏其公民怀其恵平生力学才见一二谓福履之方隆俄一朝而川逝呜呼兄乎孰能尽力闺门如兄之躬行孝悌乎孰能保养名节如兄之肝胆忠义乎又孰能举世信之如兄之不遭讥议乎考其终身蹈履纯备死生夜旦夫复何喟而所可深痛者朋友乏切磨之益而后学失归依之地也闻兄之丧欲往莫遂拊棺恸哭形于梦寐寓哀情于一觞望灵帷而涕泗呜呼哀哉
  祭丰宅之文
  呜呼公乎生长名门人品卓如长才六尺胆大于躯见义勇于必为见恶果于驱除若大川之决势莫能御若莫邪之刃利无与俱自参谋于宣幕始渐展于鸿图洎丞郡于豫章悯疾疫之毒痡委巷穷闾遍历勤劬人给之药病者以苏推是心于作牧达民情之惨舒推是心于建台究邦用之盈虚当边陲之驿骚分阃寄于名都气詟强邻谁敢侮予帝深念其劳勚俾易镇于南徐俄一疾兮不起飞丹旐兮归欤殊勲未立真才先徂朝家失所倚仗壮士为之长吁生轻财而重义殁倾囊兮无馀信清敏之裔孙庶乃祖兮无殊嗟我与公肝胆交孚屡贻我以书尺豁此心之郁纡觊复接于诲言讲济时之规模此志莫酬怆焉欷歔念牵帷兮一恸纒衰病兮踌躇陈薄奠兮一觞表素心之区区呜呼哀哉
  祭胡达材文
  维兄资禀端良德宇粹夷刻意为学古人自期求师友于四方探圣贤之渊微不违世以立异不同流而诡随恬澹自守不求闻知此善类所资以磨琢而吾道所赖以扶持谓降年其有永何一往而莫追信夭寿之不可必而造化之未易推也顷年以来四海师资雕零亡几犹有友朋相与发挥孰谓吾达材气方盛志方笃德业方茂平生抱负百未一施而遽为九泉之归也自达材之殁朋友痛悼哭过乎悲而予萦于世故病不得问其疾死不得抚其尸葬不得临其穴愧吾颜以忸怩兹行役之既返始克奠于灵帷嗟亡友之永隔滂涕泗以交颐平生交情寓此一卮
  祭戴宣义文代先淑人作
  呜呼昔我先君积善成德燕及后昆圑栾之乐萃于一门遭时艰虞老穉惊奔庆源未竭数口犹存双亲两兄与已而五丧乱既平幸且安处嗟我微躯厄于弃捐保抱携持赖兄以全亲闱辞世终天抱痛犹有两兄白首康共相期百年三夀作朋云何不淑丧我伯兄惟我伯兄色和气清处已待物一根于诚天属之爱同气之亲情义相与始终惟均典刑未泯笃老不昏自古有死哀哉若人有怀畴昔五人相倚岂谓今者两人而止窀穸有期幽显永隔祖奠一觞心焉如割呜呼哀哉
  祭叔父通判文
  昔我先君与吾叔父曽无间言俱敏于学好是懿德厥有本原其学维何洪河长江众流所奔其德维何拱璧大圭天然粹温先君既殁每见叔父如亲犹存教我诲我六经百氏靡不讨论叔父之贤智愚戚疏谁不敬尊典教两州赞治一邦名彻帝阍年登上夀好古嗜书神明不昏谓当期颐永锡难老福禄便蕃如何不造武陵风月曽不平分位不配德倏然长往孰招其魂二子早世克承其家赖有二孙毕力经营蔚其新阡董溪之坟吉人云亡行路霣涕矧某弟昆丧我叔父孰开其明孰导其源追念平昔警䇿谆谆永矢弗谖无以报德惟当勉励不辱吾门輀车首途幽显永隔有泪如翻呜呼哀哉
  乡人祭鲁国夫人文
  人杰之生必有贤配声气相符天作之对猗欤夫人生长名族左图右史景仰高躅来嫔大门蔚有令仪承上接下德无不宜俪我元宰曲尽妇道相对如宾琴瑟静好元宰赖之闺门肃雝乃得专精兴起治功君恩日深相门益大人所甚荣不忘敬戒象服鱼轩汤沐大都人所歆羡视之若无克俭克勤始终惟一克齐其家井井秩秩平生学道了达死生曽不怛化时行则行人亦有言仁者必夀天胡啬之其年不究皇情怆然念我宗工失此良助此心其恫乃颁恤典载优载渥旌我柔嘉慰此冥漠夫人之亡孰不悲伤矧我诸人枌榆相望痛念淑德当今鲜俪薄奠一觞将此诚意










  絜斋集卷二十二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絜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二十三
  宋 袁燮 撰
  古体诗
  以鉴赠赵制置
  吁嗟此鉴惟铜之精磨之治之莹乎其明其明维何洞烛毫发非由外至实自中发我有良友天支之英雄镇江淮为时长城我宝此鉴持以赠之此鉴此心昭晰无疑鉴揭于斯中涵万象物自不逃初非鉴往人心至神无体无方有如斯鉴应而不藏鉴以尘昏心以欲翳欲全其明盍去其累经武折冲厥任匪轻勿贪小利勿徇虚名律身惟谨上功必实欺心不萌精忠贯日选择僚佐为己强助众明翼之厥光弥著昔者武侯发教群下孜孜求益不自满假陆抗摧敌东还乐乡貌无矜色谦冲如常两贤之心惟其罔蔽千载凛然犹有生气惟君天资无歉古人愿如斯鉴光景常新
  丁未之冬营房告成有亭翼然名之曰劝功且为歌训迪有众
  维此江壖控扼之所居安思危可无备御维彼强狡巧于乘隙萌蘖弗除其欲罔极孰堪制之维汝弓兵猛虎在山百兽震惊勇无坚敌谋无遗虑如彼猎师靡逸狐兔亦如农夫稂莠是芟寇盗斯戢善良斯安吾民膏血为汝衣食可不念此为民除慝国用方窘于汝常给可不念此竭诚报国无或㣘私贪求肆虐无或荒嬉酣饮蒱博强汝志气精汝武艺习汝行陈昭汝果毅我闻在昔元勲茂烈发迹弧矢登坛授钺反观此身均一丈夫彼既能然我岂不如黾勉从事不辞险阻风餐露宿含辛茹苦汝身则劳民获安堵肝胆忠义神其福汝我作营房亦既劳止用集尔众缓急有备营房之居义均弟兄务在和睦毋或纷争营房之居法如军旅什伍相长其传自古以大总小先正其身以小承大期于率循我筑斯亭名曰劝功尔有勤劳是奖是崇尔或有罪吾不汝贷鞭扑斥逐其耻为大凡尔有众各敬尔徳习此歌诗持循罔失
  安边
  安边在良将至矣晁生语边疆无良臣胡能固吾圉孰为国之良四徳贵兼取智能制勍敌仁能抚军旅勇足任爪牙忠足寄心膂信哉人中杰勲名在王府斯人世不乏感会待明主艺祖英睿资一剑定区宇愤彼敌人骄求我万虎侣三边十四将人人奋材武威名被草木折冲自樽俎当年宠遇隆哙等莫为伍关市擅征榷金帛丰赐予机要时面陈延见虚当宁天颜对咫尺殿坐得容与等级忘尊卑亲爱均肺腑久戍二十载近亦十寒暑汉超守关南贩鬻如巨贾法令安有此优诏特听许进也治居第𤭁瓦覆其宇有司每坚执视进等儿女府库有馀蓄捐弃如粪土犒赏饫牛酒骁雄率鼔舞贪夫冒绝险敌情毕亲睹阴谋数侵犯先事严备御师徒虽不多勇悍莫予侮攻伐虽不闻威徳自周普乃知安疆䇿保境功最钜汉高岂不伟平城亦良苦卑词结和亲金缯奉骄虏何如我宋兴主圣群龙辅北人先屈膝兹事掩前古方今虽治平彻桑未阴雨和好宁可恃人材要多贮古来蕞尔国拔十且得五蜀有关及张吴用周与鲁多士今如林错薪刈其楚勿由权要门要以公论举会当略细苛毋使畏网罟深宏植本根周密固牖戸恩荣有感激施设无龃龉闻昔淳化中有臣曰承矩方田遏敌骑塘泺深险阻当其建䇿初群议亦交沮皇心断不惑边城迄按堵往事可为则明时岂无处规模要经久废阙要纫补器械要习熟人民要生聚委任果不疑谗言敢轻吐守卫果得人成功要有叙孰为当今时视我开基祖
  上中书陈舍人三首
  呜玉青琐闼挥毫紫微垣仰参鸾鹄翔俯视燕雀喧异时忧世士才学穷根源亦有济时策无因通帝阍公居清切班日对龙颜温嘉会千一遇论思毋惮烦
  士方负材业高价敌璠玙一朝声称减碌碌盆盎如贵名岂不欲名盛复难居所以古君子谨终如厥初自公到京国闻望倾万夫愿言益进德名与天壤俱
  重明丽宸极万国熙王春翘首望徳政从今斯一新当年羽翼客休戚一体均致主欲尧舜规模戒因循古来王佐才宇宙归经纶期公继前作百世称伟人
  与范总干
  贤士未达时怀宝混尘境得志行所为泽民效伊尹常深纳沟念疾苦勤访问所期培殖丰肯诧裁决敏所以龚黄辈仁声达幽隐是时民气乐鱼跃快于牣高躅欲追攀是心先戒谨日怜老钝资不敢污兰省朅来楚江边宣布宽大令牧养乃其职此事无穷尽孳孳抚凋瘵凛凛忧饥馑今岁雨意悭斋心罄三请甘泽幸滂沱良田稍膏润杂种亦复熟穷闾庶安枕亭平富词学春华灼千品贻我喜雨篇仁心极矜轸源流自介庵句法深以稳扰扰淫蛙中闻此古歌咏我无为霖乎丹阙何由觐兀坐哦君诗字字堪企敬
  送黄畴若尚书
  轩裳本外物轻重非所关俗子不识真贪荣强跻攀苟求既得志巧计仍朋奸谁知国士胸取舍超人寰不忧节不高任重忧力孱公家太史氏阅世多险艰无心羡尊显名塞穹壤间尚书续正脉清泉泻潺潺操修不敢怠粹美无可删垂垂蹑政途念念思江山上欲登绝顶下欲临碧湾勇退得所愿喜见冰雪颜是中有真趣景贶天所悭一朝归领略拔萃玉笋班岂若嗜进徒终身堕荒菅家声遂复振旧观欣重还平生万事足只欠素与蛮美官非我愿宁复怜绿鬟却须富篇什丽锦争斓斑九重念耆徳讵许长清闲强敌未殄灭罢甿正恫瘝譬如建大厦运斧无输般愿公勉加餐暂归随赐环
  寄武冈使君表兄
  符竹剖千里休戚系一方田里息愁叹民安由吏良方今重兹选俾近天子光临遣重丁宁考察何精详吾兄富才业敏锐锋莫当论事切时务玉音屡褒扬都梁虽远郡于今为边防帝曰惟汝谐专城赖纪纲吾兄勤布宣徳意达穷乡朝夕念此民启处㡬不遑世方急催科下令严秋霜罢癃因鞭笞男女失耕桑财货岂不足众弊实蠧伤但能澄其源府库有馀藏无告深可悯盻盻将流亡根本不护惜忍以斤斧戕吾兄独反是属邑赖小康愿言坚此志益使仁风翔此邦介荆蛮其俗气禀刚宜以宽治之驯扰狡与强用法人固畏中心要易忘十步有茂草多士咏思皇况有贤师儒徳行侔珪璋熏陶亦既久济济观趋跄儒风果大振邹鲁相颉颃为政有先务本固末乃昌规模欲传后计虑宜深长天下久无事武备弛不张干戈朽且钝卒伍骄而狂教习不可缓常若赴敌场军阵日修明奸宄敢陆梁塞下忧空虚积粟乃金汤郡事无不宜休誉寖以彰吾君不忘远大明烛无疆承宣有如此促召归周行嗟予寡所合幽居空激昻每怀济川志自愧非艅艎吾兄舍我去矫首遥相望我怀不能已作诗述肺肠微尘裨高山可笑不自量相期配古人岂徒出寻常努力进此道千古埀芬芳罔俾循吏传専美龚与黄
  送李鸣凤使君
  道山群玉府密迩日月光夐与尘世隔恍如白云乡李侯好古士来自天一方峩冠英俊林掉鞅翰墨场著庭秉直笔省戸推望郎高情遽勇退远业真难量黎庶多困穷抚摩仗循良鹰鹯岂不鸷凤鸟乃嘉祥生财固有道视民当如伤宁乏强敏称毋令本根戕仁圣子万姓迩遐如一堂贤牧著声绩玺书随褒扬我归伏茅荆翘首观高翔
  送李左藏三首
  中都衣冠地振羽良独难美材副时须步武随鹓鸾平生根柢学万卷胸中蟠清规照冰玉健笔翻波澜宦游聊复尔荣利不可干去去展壮图士友拭目看
  忆昔议和日权门机阱深平居自好者亦或丧其心伟哉人中杰独立山万寻佐时岂不欲枉已非所钦蔚然岁寒姿肯受霜雪侵愿言继前作冠冕英俊林
  人生贵得友胜已我所求搜寻穷怪珍逢此荆山璆虚怀略辈行倾盖均交游许赓清绝句每叹风雅俦中年畏作别握手如隐忧尺素烦警策慰我思悠悠
  送治中杨司直
  岷蜀古多士声名争颉颃近代推三苏奋发眉之阳君侯亦眉人源委故深长少日随游宦中年擅词场笑谈掇高科步武聨周行蟠胸富筹䇿振羽方翺翔一朝遽勇退万里还故乡名邦赞佳政海沂还复康无计留君行临分徒自伤我亦归旧隐后会殊渺茫小儿获同升此好固难忘流俗久颓敝枨也焉得刚期君懋远业志气常坚彊
  送姜子谦丞于潜
  磻溪有君子玉壶贮寒冰一朝辞旧隐去为畿邑丞畿邑天下剧赞府须贤能才刃肯尝试心源先自澄古来人中杰进徳如川增规模百年后感慨中夜兴终焉不碌碌泰华高崚嶒君侯资敏达而以古自绳嗜书殆成癖㡬载鸡窗灯词场贾馀勇先取蝥弧登成功不自伐得善勤服膺筌蹄宁复顾堂奥从今升时哉佐裁决行矣蜚声称吾民久憔悴徳政先哀矜宁书考下下莫忘心兢兢俯仰无愧怍正直神所凭相期志远大可但观飞腾久要忽语别惨戚不自胜我无锦绣段何以赠良朋一言布心腹旧贯古所仍
  送楼叔韶尉东阳三首
  吾乡多贤士我友更伟奇见之立哀懦不见令人思暂别已作恶况乃三岁暌踌躇西郊外此意谁能知刚强不可恃柔弱难自恃愿君日进徳古人以为期
  古人重世家非为世其禄世禄非不朽风流要相续君家富才杰海内仰名族岂徒衣冠盛要使操履笃迩来益光华君其继高躅
  尉职最亲民亦足行所学吾民苟安枕微官有馀乐尝闻长老言人性原不恶迷涂偶忘返见善宁不怍君能复其初治行乃超卓
  送路徳章芾三首
  穷途分愚贤是非少复真圭璧委道侧轮囷为国珍由来磊落士处世多邅迍对越我无歉幽居志常伸丰城有利劔紫气干星辰终然不埋没龙化延平津
  后学寡师承私知妄穿凿缅怀东莱公天才负超卓英词粲星斗伟量包海岳宽平复谨严精密更恢廓哀哉梁木摧谁欤继前作幸有二三友潜心味博约相期在不朽与道为郛郭
  贤哉子路子徳性兼刚柔险难极变态志节凛高秋访我大江滨亟别挽莫留问子将何之长淮理扁舟主人得仁贤欲为经远谋男儿处斯世器业追前修努力建硕画勿贻师门羞
  送赵大冶晦之
  谢公中年后畏与亲友别岁月苦不长交情固难辍况于桑榆景抚事心欲折一朝舍我去遂恐成永诀感君遇我厚肝胆每倾竭惓惓念斯时言论多激烈忆君哦松日志操已超越庾䑓欲推荐风之使来谒耻于呈其身保此端以洁君今宰壮县便道理舟楫不骑京国鲸不改岁寒节升沈分自定义理我所说黎甿久困穷恩惠思周浃奸欺巧蒙蔽精神要昭彻邻境犹绎骚武备不可阙弓兵暨保甲阅习贵严切悬赏劝之射人人艺精绝莫言一邑小振作在贤杰士气苟奋扬威声必震叠自怜老且病羡君健而决老病保馀生健决广贤业自期素不浅有志终炜𤍞日诵论孟书端如明鉴揭圣贤以为法今古同一辙便邮频寄音解我寸心结他年再觌面伟论起衰怯
  赠蒋徳言昆仲三首
  平生无所嗜耽玩惟古今以我浅陋质期于江海深万事不挂胸须臾惜光阴五夜常自起简牍勤披寻清风递晨钟铿然感予心年来因多事力弱不自任丛书未暇读尘埃积中襟何当脱鞅绊归欤松竹林
  平生寡所谐疏拙以自守天锺凿枘性人弃我独取世道方荆榛营利不绝口我欲挽衰俗每每掣其肘仕版谓假途何用医国手再拜谢诲言古人贵不苟乘田与委吏勤勤鲁中叟吾心不可昧岂问人知否此意当与谁寄我二三友
  我生亦何幸佳友在邻墙道义共讲贯心亲形迹忘迩来忽间阔千里遥相望为别似未久炎赫变飞霜岁月易因循志士宜自强良心虞放逸古人严范防及此闲暇日书林撷其芳他年恢远业云路观腾骧
  赠游宣教
  连日雨滂沱闾阎应甚苦慨念乐隐翁萧然坐环堵术业岂不精一寒乃如许请君姑置之对妇酌芳醑
  赠吴氏甥二首
  男儿何所急为学要立志此志苟坚彊天下无难事超然贵于物万善无不备厥初本高明有过则昏蔽但能改其过辉光照无际厥初本笃实有过则虚伪但能改其过金玉等精粹改过贵乎勇不勇真自弃有过如坑阱改过如平地平地可安行坑阱宜急避事亲贵乎孝事长贵乎弟是为立身本奉承无失坠门户久衰颓盍作兴起计是心通神明勿使形骸累持之久而纯百福如川至
  农夫力耕耘岁功必倍收吾儒用心苦学业亦有秋圣贤有遗训好古敏以求韦编至三绝发愤穷深幽寝食俱相忘此志何时休矧今后生辈未脱童丱俦刻苦犹不足讵可思悠悠而母早孀居其穷未易瘳殷勤抚二子不暇为身谋杂然万马群望尔为骅骝翕如众乐奏望尔为天球勿云年尚幼岁月如川流及今不加鞭壮大徒包羞轻璧惜寸阴前哲勤进修勉尔务谨重戒尔无轻浮人百已千之庶解而母忧
  夏日早起
  举世惮炎赫当暑思高秋秋高岂不好萧瑟令人愁何如三伏中五夜风飕飕遥空淡月落将旦群阴收却嫌𫄨绤薄转觉林塘幽出门任所适清与耳目谋借问尘埃人知此佳致不
  枕上有感呈吕子约
  俗学浅无源涧谷才咫尺志士务广深沧溟渺难测俗子一作吏书几尘土积志士虽莅官群书玩无斁废书固俗子既俗又奚责嗜书苟不已无乃旷厥职臧谷均亡羊孰为失与得古人有大端后学宜取则有馀不可尽不足在所益努力求至当毋蹈一偏失
  和吕子约霜月有感二首
  寒松饱霜雪冉冉翠光湿万物困波流砥柱独中立比徳有君子逸气难拘絷平生忧世心如彼救焚急朅来席未温冥鸿去何适劝君且淹留斯民待安辑小试活国手腠理犹可及
  顽夫禅作窟狂士醉为乡谁知名教中悠悠滋味长嗟余学无穷勺水浅可扬讲习得益友丽泽期交相风月古犹今时序燠与凉一笑聊复尔片心到羲皇乾坤入吾怀始信居中央
  喜雪谢东林
  去冬雪意悭稍稍腊三白飞霙才到地转盼已消释缅怀大有年兆见琼玉积今兹杳难期春信亦已迫天公岂不仁拙政难感格何时惬人意四顾苦无䇿东林惠佳句似庆平地尺见戏唯何甚余方自刻责东林达余心精祷觊有获沈水烟未收冰花已如席皓皓埋群山霏霏连数夕郊原迷畔岸径畛失分画儿童见未曽耆老记畴昔几年无此瑞惊喜欲折屐皆云穷腊中得此夜光璧莫言不坚牢究竟多利益端能珍遗蝗亦复滋宿麦欢声沸闾里和气蠲厉疫老守差自慰足寄孤危迹小已不足道吾民幸安宅作诗谢东林至诚动金石
  游宝方山
  幽嵒如高人气骨天所赋凛然超尘寰不受俗气污湖湘饶峯峦往往穷僻处城郭去之远谁能蹑芒屦安知古都梁爽垲有真趣徜徉东郊外青山在指顾山中八洞列天巧于此觑蜿蜒老螭蟠崭碞怒虎踞如屏亦如龛一起复一仆卷阿坐良穏狭径足难措旁观若险隘中道本宏裕叠翠常回环寒泉日倾注石乳一何粲和气知有聚所见皆可人十步目九寓造物不能秘奇诡遂呈露奎画贲精舍鬼神昔呵䕶古称小有天仇池乃其附甬东有胜境豁然四窗具玲珑皆自然匪以雕镌故谁谓宝方小是亦洞天数谁谓此邦陋有景即可慕我本烟波徒雅性厌驰骛搜寻得所欲心境顿明悟赏玩有馀味跻攀了不怖得意或忘归苍然迫曛暮兹山虽可乐用之乃成路有径不能用茅塞大可惧对此发深省岁月勿虚度俗态易湮没清游莫辞屡援笔述鄙怀愧乏惊人句
  峡水
  峡石险而怪峡水清且湍伊谁剪蒙密发此奇伟观两龙会为一激烈不可干蜿蜒漱鸣玉千古甘以寒谁云嵒扉窄亦复气象宽我生嚣尘中区区缚微官一见爽心目古井生波澜同游二三子清赏有馀欢虽非暮春日便作舞雩看
  含清亭
  累石为层峯而以水环之所贵超俗累潇洒含幽姿却虞穷腊中四顾阴云垂飞霙冷彻骨智巧无所施督彼执役者努力无迟迟果然霰先集六出争效奇缤纷一昼夜翦刻非人为丰登自此兆疫疠宁复滋明朝便晴朗工作无愆期二事古难全今也都不亏天公念下土所欲皆相随我山既嵚岑我沼仍涟漪频游不知倦清坐堪忘饥追怀舞雩风童冠俱怡怡岂徒耳目玩要是无瑕疵此乐未易得天意扶吾衰宿恙不再作康宁当自兹
  题庸斋
  人生一世间当为一世杰琐琐混常流有愧古明哲努力求至道毫发无差别伟哉平常心光明配日月
  题习斋
  寓形宇宙间所至习乃成事以习故熟艺以习故精婴儿始匍匐习之能自行南人初学没习惯如履平承蜩有馀巧解牛新发硎是皆习熟故见者为之惊矧惟君子学吾道深而宏欲穷圣贤域精微故难明圣贤与愚鄙何啻莛与楹愚夫堕恶习自蹈谷与坑善恶分舜跖毫厘当细评莫将朱夺紫无使渭浊泾根源见端的履践严度程容貌必斋庄坐立无倚倾视听一于礼言语纯于诚百行孝为本战战如奉盈操行洁冰玉宇量涵沧溟经徳岂干禄为善非近名方其学习初是非交战争见义勇必为有过时自抨造次必致察思虑防始萌恶念痛扫除用力如用兵善端谨护持保已如保城新功生者熟旧习熟处生一心湛不挠四体明且清平居寡悔尤处困心亦亨谁知人寰中有此天爵荣嗟予资浅薄役于蕞尔形主宰未纯一气血时纵横岁月不我与循省敢遑宁以习名其斋为我座右铭
  谢吴察院惠建茶
  佳茗世所珍声名竞驰逐建溪拔其萃馀品皆臣仆先春撷灵芽妙手截玄玉形模正而方气韵清不俗故将比君子可敬不可辱御史万夫特刚肠憎软熟味此道之腴清泠肺肝沃精新味多得烹啜不忍独磊落分贡包殷勤寄心曲斯时属徂暑低头困烦溽一瓯瀹花乳精神惊满腹此物雪昏滞敏妙如破竹谁知霜台杰功用更神速莫辞风采凛要使班列肃一朝奋孤忠万代仰高躅
  题豢龙图
  良马苦羁𮩸巨鱼畏网罟神龙独超轶威焰莫能御嘘为寒空云散作无边雨能幽复能明可敬不可侮如何豢龙氏狎玩等儿女巍然受其朝劲气金石沮龙兮䘮其魄听命无敢拒矧复察秋毫洞见龙肺腑饮食不强致嗜好随所取日日饱甘滋驯伏固其所谁谓有馀知拘牵乃如许人生天地间良心实为主利欲汨其真甘与俗子伍胡不鉴此图保养虚明府道义有真乐不羡圭与组于我如浮云服膺圣师语吾家素风在辛苦立门戸勇决早抽身从我涉幽圃
  题朝鲤图
  鱼品不胜多而鲤为之宗曷为此独贵无乃能为龙一跃浪千级一嘘云万重变化须臾间神妙无终穷其他点额辈不敢攀高踪维人亦如是拔萃斯为雄圣师名其子勉以徳业崇我作朝鲤图一鲤居其中众鲤竞趋之若效臣子恭巨鳜独不朝悍然欲争锋可怜汝无识不揆资凡庸一生只为鱼鲤岂汝可同我亦不如鲤年老无成功时时展此卷著鞭期变通
  凤仙花
  凤仙窈窕姿阶前为谁容浅深十八本形貌纷不同或饶鲜明色巧笑双颊丰或作掩抑态抬举差且慵忧彼积雨摧爱此晴日烘施粉聊自喜夺朱巧争雄荧荧似得意惨惨如无悰妍媸孰与分我欲为青铜西子信姝丽无盐敢希踪并育亦已难我欲为老农美者倍丰殖恶者加蕴崇花神夜见梦君何太匆匆正复容颜殊等是紫与红何贵复何贱有淡还有浓气类岂相绝涂泽间不工胡为妄憎爱襟度殊未洪君看宇宙间物象无终穷化工大𬬻鞲一一归陶溶而君独褊心不少垂帡幪强分清白眼力辨雌雄风物情固参差宇宙要扩充一笑谓花神嗟尔何颛蒙品彚岂无别畛域固有封有生分美恶异路生西东如何暗且劣并彼昌而丰剪伐咸自取裁培本无功形声及影响天然巧相从人才有邪正用舍归至公不闻堪与猛下比显与宫案宫原本作功复前韵考汉书堪猛同时人亦无名功者应是焉宫今改正包含贵周遍能否难混融花神闻是语竦听鞠尔躬再拜谢诲言坚垒不敢攻
  桂花上侯使君
  秋雨洗残暑秋空渺寥廓秋清入花骨风致殊洒落何人剪瑠璃被以宝璎络英英妙点缀细细疑纷错谁知一粟中十里香喷礴自便金气爽不赴东皇约黄裳得中正无心羡丹艧我欲纵幽赏村醪不堪酌攀折不辞劳相对空索寞风流贤使君襟怀富丘壑敬为使君寿芳菲两相若
  咏竹二首
  去年种苍玉今岁抽华簪初萌节已具欲奋力未任雷风驱急雨滂沱三日霖箨龙不许蛰倏起腾深林绕径初戢戢穿篱俄森森吾观植物性渐长岁月深此君独超轶生来气骎骎伟哉岁寒种有此特达心大勇久不作进尺退复寻对此发幽兴作诗因自箴
  野性与俗违澹然都无营窗前水苍玉未能独忘情对之三伏中爽气高秋横数竿亦已好况此繁阴成中虚洞无物节劲老更清霜雪自凌厉柯叶长敷荣物意有相合人心原自明僻居寡朋侪命汝为友生虽无切磋语而有清越声入耳久亦佳此意不可名
  竹几
  深林碧琅玕直节空其中截为小曲几贯以青丝总自然光莹质不费髹漆工偃仰隐背稳提挈绕指从儿曹莫轻毁此物便老翁
  病目
  年年苦目眚过午眊不明治之昏转甚不治无由平何如闭目坐湛然万虑清非治非不治无思亦无营不劳薰与沐神全明自生勿忘勿助长此理真至精
  白髭
  人生恶白髭镊去恨不速欲留少年容藻饰欺盲俗欺人实自欺举世迷不复黄叶陨秋风明年会重绿髭白不再黑白白长相续光阴驹过隙转盼黄梁熟青春挽不住暮景暗相促古人少壮时耳目万夫瞩今我忽已老事业未丝粟蒲柳不禁秋抚已堪恸哭成功固有分进徳岂不足忽将六尺躯终身甘退缩白髭谨勿摘留以警录录勇奋千里骥懈怠辕下跼人生百种病厥根在多欲芟夷蕴崇之庶使茂嘉谷每怀风木感悲痛缠心曲立身扬令名此罪傥可赎旦旦鉴白髭进进毋自辱
  他山之石
  他山之石能攻玉诗人此意宜三复莫嫌山骨太坚峭足使国珍充韫匵磨砻砥砺功日新圭壁琮璜光可烛人生行已良独难昼夜营营昏利欲欲为全徳古君子莫弃忠规甘谄曲忠规未必皆我友言是人非亦可录彼虽蒙蔽不自知察人过差穷隐伏圣人阃域未易到责我谓我追遐躅观渠待我最深厚我听其言当佩服端知良药苦难堪已我沈疴功甚速古人闻过每欣喜要令忠告来相续今我昏怠不自强逆耳阔疏亲软熟嗟予未免世俗病每读古书知不足今朝偶诵攻玉诗从此闻善三薫沐
  昭君祠
  昭君天赋倾城色何事君王未曾识徘徊顾影无计留一朝远嫁匈奴国匈奴风日暗飞尘昭君绝艶惊国人单于骇叹昔未睹甘心保塞为藩臣从来败德由女美褒妲骊姬及西子玉环飞燕更绝佳遗臭千载堪咨嗟毛生善画古无有强把丹青倒妍丑郤教尤物摈绝域能为君王罄忠益闻说昭君出塞初朔风萧飒吹衣裾聊将琵琶寄离恨痛绝玉颜嫔老胡老胡死矣义当返慷慨怀归曽上书君王有诏从胡俗恸哭薄命终穹庐自古佳人多命薄亦如才士多流落人才有益尚疏外佳人无补何可怼君不见萧生堪猛岂不忠君王疑信相半终不容
  题吴参议达观斋
  朱公胸次清绝尘吴公当日心相亲风流蕴藉接前辈寥寥斯世能几人达观名斋深有意欲把前修相警厉只今吴公徳弥劭始信磨砻成伟器古人心广体亦胖纷纷世俗争豪端己私未克欲求道窥见一二皆童观达人大观观底事天地为物原不贰痒疴疾痛皆吾身彼我胡为分贱贵达观主人心地明分符赞幕无亏成每言此身非我有年来直欲非死生白发红颜难老态福禄方隆殊未艾愿君善保千金躯归觐紫宸锵剑佩
  和傅太卿喜雪
  人情谁不爱飞雪腊中再见尤奇绝对雪吟哦色即空仙翁洞照无生灭既积既消还复飞且飞且积俄又非了然不是坚牢玉缅怀有感苏公诗谁知润泽工夫远须索诗家为明辨香风天上亦飞花较之穷腊功犹浅绿窗怯寒颦翠娥穷儒忍冻不能歌何如制阃贤师帅賸喜嘉祥重婆娑鄮山妆点千严白全胜轻花飘细麦气和之应非偶然善政端由老邦伯
  林寺丞许惠桂花
  羡君仙隐占龙山爱君风度超人寰手移仙葩第一品布列竹篱松径间秋来月色转清好秋半花蕊方斓斑对花如在月宫里谁道人境非天关彻骨浓薫真酷烈可人佳态原幽闲虽复施朱未嫌赤定知邻女难同班闻说名园富奇丽芬芳次第如循环丹心自与君子合琼枝更许诸郎攀我亦生来有花癖每逢绝艳一解颜知君百金重然诺和根遣送应不悭
  和李左藏离支
  姑射山中冰雪姿凛然标格欺寒威一经蒙庄品题后使人起敬如宾尸仙风道骨今何有韶颜丰颊夸绝奇闽中有美信姝丽衣被五色光参差荧煌已讶色夺目柔滑更喜香浮肌天工著意破炎毒故遣佳实生繁滋旨哉悦口众所嗜岂闻来去分招麾其他所产亦有取游女敢自同宫妃我家角东萃闽舶胜事屡入骚人辞有时根拔信宿至风枝露叶殊未衰杂然红绿间陈紫图牒所在生致之始知河豚与江柱诗人取譬聊滑稽宾朋恣食水晶颗残膏賸馥霑群儿年来吏役困奔走此志不展常低垂轻红酽白不易得西风每起莼鲈思匆蒙杰句警偷懦一洗尘虑忘渴饥此中滋味甚不薄吾曹哜嚅当及时挥毫咏物聊复尔相待莫负平生期
  谢毗陵使君惠画
  都尉风流贵公子结交海内知名士磨砻禁脔骄侈习雅意登山与临水十幅烟江叠嶂图当时展玩忘朝晡老仙一顾叹奇绝落笔妙语春华敷此诗千载传不朽此画如今宁复有我来薄宦大江滨无价之珍俄入手一山雄特倚天立下视群峯如拱揖断崖飞出玉虬龙元气淋漓鬼神泣山中乔木堪栋梁山外烟波凝翠光数间野店傍林樾一叶扁舟浮淼茫往时只诵苏公句想像都尉图中趣岂期今日见逼真端与前辈同机杼自怜老大无他求尘劳羁绊空悠悠安得千岩万壑里寻幽择胜逍遥游我心欲往足无力纵观此画如亲历毗陵使君真可人嘉惠不啻千金直平生辞受关钥严兹焉讵敢伤于廉毗陵万口皆归重道义相与吾何嫌
  蜀海棠
  海棠自是花中杰西蜀此花尤胜绝濯锦江边艳欲然浣花溪上繁于缬畴昔闻名未识面对之顿解忧心结东皇著意欲开时不许芳心轻漏泄风前醉态真嫣媚雨过啼妆更鲜洁格高不受尘点污韵胜须那香酷烈东南颜色岂不佳甲乙品题终少劣我公胸次秋水莹海内人人颂清节世间珍玩一物无独此妖娆费提絜墀间堂下不胜春赪颊丹唇俨成列嫣然尤物不移人未害广平心似铁㡬年隔绝剑阁外拔擢孤忠自明哲愿公持此坐庙堂天下妍媸要区别
  挽丞相忠定公
  孝皇龙飞策多士宗英第一天颜喜力言万事实为原要与邦家立基址堂堂硕望耸中外耿耿丹心贯终始绍熙之末天步艰忠臣义士肝胆寒元枢扶日上黄道指顾宗社磐石安亿万生灵疑虑释转移愁叹为欣懽帝谓忠劳无与并爰立作相専魁柄大开公道延时髦相与同心究民病区分玉石殊薰莸贤人得志憸人忧不堪狂云巧妒月何意积羽能沈舟案积羽原本误作积雨今据史记张仪传改正衡阳道上霜松劲日色惨淡风飕飕行路咨嗟泪相续兴怀安靖恩难酬皇情怆然思旧徳辨诬雪谤分白黒诛锄元恶氛翳扫昭揭殊勲鼎彝勒由来物理屈必伸况此柱石真伟人莱公获谴死海上至今勲绩摩苍旻中兴赵李二人杰亦复身后褒忠纯嗟尔谗夫太无识徒把巧言污硕徳正人摧折不妨荣尔辈羞愧宁有极蚤知此事悔难追当年讵敢怀奸欺我作此诗慰忠烈因为人间息邪说










  絜斋集卷二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集卷二十四
  宋 袁燮 撰
  近体诗
  渡江
  浮天传自昔万古一澄清月耿光犹烂风号势欲倾滔滔原不竭漠漠却无声便欲乘槎去临风试濯缨
  送楼尚书赴诏
  听履辞荣反旧庐高堂燕坐每申如肯随流俗趋邪径要使吾身宅广居告老未能三阅月趣归已奉十行书愿公努力扶皇极展尽胸中万卷馀
  和孙吉父登第二首
  几载英名表一乡今年仙籍始浮香恩隆云汉颁宸翰燕赐韶钧出教坊父子同登尤炜煜诗骚为贶转铿锵愿言努力酬天造勉使吾君冠百王
  生平心事渺无涯老去情悰岂复嘉便合扁舟归故隐却寻小圃种幽花痴儿侥幸居前列朴学流传本故家第一不宜贪显宦更烦师友护兰芽
  倚天阁
  西川剑阁伟冈峦虽复峥嵘苦未宽岂意危栏临楚望获瞻乔岳峙江干雌雄并立排锋刃紫翠相萦绣帨鞶珍重主人贪好景邀宾揽秀俯林端
  和治中雪后
  名利那须较有无登临乐处即吾庐兴浓不觉朔风劲景好贪看晴雪馀竟日送青娱座客先春解冻跃潜鱼与君不但分风月水色山光总一如
  大雪与俞少卿二首
  由来腊雪兆年丰新岁还应与腊同可喜三阳才应律便看六出骤漫空缄藏摰兽安林下约束遗蝗入地中积至尺馀犹未已始知嘉政与天通
  歉岁隆冬水不冰铃斋谁与破愁城缤纷忽作纤腰舞照曜俄添老眼明玉不坚牢终可贵花非剪刻自然成大田来岁应多稼看取仓箱处处盈
  寄陈伯耕二首
  时郊外赈济邀伯耕同之偶摄秋官过时不至以诗督之
  风梳雨沐厌驰驱我马虺𬯎我仆痡惟有风流髯主簿才高不肯混泥涂
  阡陌周旋约已成妓围才合更渝盟宴安有毒君休恋亟为苍生决此行
  赠毛希元二首
  浮世尘劳堕渺茫真儒器业要韬藏谁知寂寞空山里修省工夫未易量
  当年骂贼真忠激今日藏身似隐沦抱负如君岂无用会看膏泽润斯民
  赠史坑冶二首
  吾儒根本在修身恬淡无为乐性真此性本无尘可去去尘犹是未离尘
  公子词锋莫敢当更兼世故饱更尝区区残寇犹侵侮愿试胸中却敌方
  再用前韵二首
  乞取刀圭救病身韩公于此枉天真何如夜坐忘躯壳但有纤毫俱是尘
  无味之中味最长东湖居士独先尝迺知此药真良药何必求他肘后方
  赠陆伯微三首
  胜士由来挽不前肯临高兴复翩然浮云可𥬞真天马应笑驽骀走市廛
  斗大书斋以絜名冰壶表里要清明如今尘土填胸臆幸挽沧浪为濯缨
  自古真才多命薄欣闻同志不长贫堪嗟世道今如许愿为吾君致此身
  赠京尹八首
  妙年志气已超然不肯随群苟目前才美骤为当世用青云直上蹑天躔
  弹压工夫妙入神能令晋盗总奔秦盘根错节游馀刃奏课当为第一人
  儒学当年究指归服劳王事不言疲遥知今日张京尹不暇闺房画妇眉
  年才六十已为卿际会明时蚤显荣禄厚恩深何以报惟当努力罄忠诚
  吾徒切已无他事万善根源一片心外若峥嵘中有愧何殊麋鹿强冠襟
  美名畴昔蔼循良重任今兹典浩穰挚若苍鹰非不健何如鸾凤效嘉祥
  前古哲人端可法遗编遐躅尚堪寻公馀莫厌频翻阅要使胸中广且深
  上医医国岂无方谠论扶持弱必强屹若中流为砥柱男儿如此是真刚
  与韩抚干大伦八首
  故国由来重世臣芬芳絫叶镇如新中兴第一功臣裔卓荦如君信有人
  肯随流俗慕纷华闭戸观书遍五车器业要为当世用直须渟蓄渺无涯
  等闲援笔赋新篇句法新奇思涌泉绝胜唐人作诗苦推敲一字强雕镌
  㡬年惯踏软红尘终日眉攅气不伸每到山斋闻好语令人胸臆便生春
  剧谈时事言皆验筹略知非小丈夫独恨人微言不效未能推挽上亨衢
  思君风度心如结何日从容迭献酬凉入郊墟能过我奉陪童育两山游原注天童山阿育王山并在鄞县东
  年㡬五十无知己乘兴将为剑阁行从此与君尤隔绝兴怀畴昔若为情
  作诗真欲挽君留蜀道平宁倚运筹他日功名成遂后犹能枉顾絜翁不
  和圆通禅老韵三首
  浮世营营只自私谁参落叶与枯枝西来面壁原无语却费圆通㡬首诗
  新诗的皪缀明玑道行清通照碧溪尘绊无因到兰若聊将两绝当留题
  赠天童监寺
  平生朴拙本无奇珍重高人不我遗自顾原无一滴水何能复有两篇诗原注杨诚斋诗归来大众空欢喜只有诚斋两首诗
  赠卜道人二首
  道人遍阅世间人休咎先知若有神多少媸妍归藻鉴只缘唐许是前身
  道人怪我年如许宿债胡为未尽偿宁识吾心烈于火得归林下便清凉
  郊外即事七首
  春风簸雨湿郊原春水沄沄复旧痕寂寞道傍堪叹处柴门茅屋数家村
  舟中无事阅陈编千古高风挹圣贤奔走徒劳竟何补兴怀旧隐思凄然
  雨声初断暮云横天意欲晴犹未晴好向长空施巨手扫除氛翳见清明
  清香忽向暗中来应为梅花取次开爱汝风标真绝俗何当环绕百千回
  㡬处汪汪成巨浸传闻昔日尽良田兴除利害宁无䇿忍把膏腴久弃捐
  阴云解駮晴光好藜杖逍遥足自怡月色渐迟风力细初春便是浴沂时
  乍从尘土俯澄泓莹彻心神眼倍明天下渊泉有如此流清端的自源清
  游灵山二首
  何人题作一灵山千古佳名不可刊欲识此声非浪得试于高处一凭栏
  湖山秀美冠东南况此山椒枕碧潭眼界宽平无限景个中好处不容参
  雨中度东湖
  宿霭埋山未肯收晚风吹雨湿衣裘渔舠一叶烟波里添我胸中万斛愁
  望东湖五首
  澄泓万顷浸冰轮千尺惊看玉塔新满目辉光相照耀乾坤何处不精神
  天上金波印水心心中波浪亦成金小舟荡漾金波里陡觉广寒宫殿深
  世故纷纷赚白头何如良夜一扁舟霜风拂面心神肃尘虑宁容一发留
  五十颓然一秃翁湖山清兴渺无穷扁舟欲学鸱夷子未有平吴霸越功
  世上功名姑置之微茫心事要深思水光月色精神好长使襟怀似此时
  又二首
  重峦叠嶂巧萦纡中有汪汪万顷湖山色水光相映发清辉含处妙难摹
  平生酷爱水浮天每到东湖意豁然要识此湖功利溥早时无限䕃民田
  天童道上二首
  嶪岌崭碞太白峯高名千古独称雄放怀拟向山头立宇宙都归一望中
  太白峯前三十里古松夹道奏竽笙清辉秀色交相映未羡山阴道上行
  登塔二首
  尘俗区区咫尺间著身高处眇人寰平生望塔今登塔聊向风前一解颜
  远望巍峩耸百寻今朝特达快登临最高未是真高处无尽应须更尽心
  百步兴
  一山屹立万山朝壮观棱棱倚碧霄惆怅故交埋玉处高名千古共岧峣原注故交谓沈国录也沈葬象坎在百步兴之下
  山中
  古松奇石水潺潺小小茅庵一两间野性自知难适俗山林僻处且偷闲
  山居二首
  舍北巑岏万叠青门前列岫巧相迎天公有意怜寒士锡与公侯百雉城
  城居未免嚣尘役野处闲观徳性初究竟孰为清与浊此心安处即吾庐
  和姜子谦游晁景迂祠
  百年风节仰英游喜见新诗为点头微诋大贤虽可恨不妨千载略同流原注景迂先生大节不愧古人独于孟氏有疑令人怏怏虽然此景迂之见也与夫世之随声是非不自已出者固有间矣刚大之气老而弥笃不以荣辱得丧动其心有孟氏之风焉故子表而出之
  题景范堂
  曾子才高事事能就中一事最堪称前贤拯救苍生意赖有斯人解服膺
  书先茔二首
  我卜山冈亩百金家贫自叹力难任杉松尽是亲栽植寄与樵人念此心
  杖藜数数款松关岂为多情酷爱山痛念慈颜隔泉壤此心那得片时闲
  览镜二首
  朝来览镜一何衰发秃容枯半白髭老态侵寻光景促著鞭从此勿迟迟
  工夫一日不专精面目尘埃已可憎何必鉴人明得失青铜相对即良朋
  闻莺
  春晓园禽百族鸣未知黄鸟可人心闲中静听绵蛮语绝胜歌喉要眇音
  观鱼
  波清日暖足优游去去来来总自由只为贪心除未得cq=753竟随香饵上金钩
  桔橰
  谁作机关巧且便十寻绕指汲清泉往来济物非无用俯仰由人亦可怜
  织妇
  列屋闲居曳绮罗霜刀裁剪竞新磨那知红女经营苦轧轧寒机㡬万梭
  梅雨
  江乡梅熟雨如倾茅屋低头困郁蒸小小闷人人莫厌解教禾稼勃然兴
  秋霁
  怪底中秋尚郁蒸滂沱三日势如倾今朝雨霁新凉入始信清秋本自清
  
  肃肃严威不可干剑铓莫作等闲看丈夫砥砺平生节到此孤忠激肺肝
  新月二首
  昨夜璇霄素魄沦一痕初复便精神辉光万里从兹始今夕端倪即是真
  至精那得久沈沦造化回环自有神满意只须三五夜十分全体见天真
  霜月
  霜气横空月色明寒侵肌骨不胜清支笻忍冻游山径胸次都无世俗情
  山月
  好风吹雨到山前月与山翁故有缘静夜相看两寥寂水流碞下泻潺潺
  冬至二首
  朝来云物效嘉祥和气初萌日渐长相庆纷纷缘底事由来人道贵阳刚
  阳刚初复一何微万彚亨嘉肇此时只此胚胎须护惜要教宇宙总熙熙
  冬日
  茅檐穷腊负朝暾不羡红炉兽炭温始信太阳和气别拟将此味献金门
  和东林湛堂禅师喜雪韵五首
  去岁寒云久积阴四郊雪片腊中深今年一稔民安业老守区区慰此心
  祈祷精诚觊上通嘉祥未与去年同老怀日夜忧无奈安得寒花屡舞风
  恨无佳政布民间赋敛犹繁狱未宽来岁若非禾稼熟穷檐何以免饥寒
  皇皇有若救头然为计无聊只吁天歼厥遗蝗须尺瑞由来积玉兆丰年
  寂寞东林一老禅殷勤念我惠佳篇敢烦见在慈悲佛为我投诚过去仙
  玉簪
  琉璃为叶玉为葩妙质天然不汝瑕精彩照人香绝俗遗簪端的自仙家
  紫薇花二首
  蒙茸曲经紫薇花㡬载藤萝巧蔽遮暂借斧斤还旧观依前万蘂吐新葩
  紫薇花对紫薇郎何事斋前一树芳造物似教人努力他年凖拟侍君王
  芙蓉
  浅深红穗绕汀洲笑舞西风体力柔雅意陂塘非玩物令人却忆蓼花游
  久不见竹堂高篇辄以湘莼索之两诗继至因用其韵
  壶中老子兴不浅丰颊樽前胜玉梅肯为莼羮下犀箸聊凭催促好诗来
  往时䞉喜亲标格今日无因款话言兀坐书斋饱蔬食想公饮客厌熊蹯
  咏凌霄花
  松柏扳援有女萝红英亦复蔓高柯侵寻纵上云霄去究竟依凭未足多
  拒霜花
  谁将名字强称扬弱质区区敢傲霜霜陨叶枯红粉落元来枨也未为刚
  园蔬六首
  携锄抱瓮不辞劳要使霜根足土膏我去艰难生理窄却疑学圃属吾曹
  白菘肥脆真佳品紫芥蒙茸亦可人环舍满畦多且旨寒儒专享未为贫
  深林十月饱清霜寒气侵凌味转长世上甘腴有如此拟排阊阖献君王
  良朋过我食无鱼茅屋相寻只茹蔬莫道藜羮滋味薄要知瓜祭必齐如
  朱门终日饫甘肥绮绣盘筵鲙缕飞宁识山林枯槁士清风千古首阳薇
  荤膻屏去忽三年筋力扶持老尚坚所养固知先大体人生何苦嗜肥鲜
  黄叶
  黄叶纷纷舞劲风反膏收液岁成功明年满眼春容好却在今时索寞中
  咏橘
  风劲霜清木落时金丸粲粲压枝垂贫家不作千奴计一树庭前也自奇
  谢王恭父惠石岩花二首
  岩畔移来漫一丛鲜鲜忽发十分红细看颇与鬷明类言善方知美在中
  生平悃愊了无华投老胡为也爱花家酿朋壶助清兴会看落笔吐天葩
  梅花四首
  百卉芳菲二月时先春梅萼著疏枝只缘姑射风姿别不怕寒威损玉肌
  清香妙质总宜人老干青枝更绝尘彻骨风流真我友竹篱茅屋故相亲
  寒花得水或成仙体素含香亦可怜韶嫩有馀清不足此花独步信无前
  其间妙处不容评玉洁冰清亦强名要识此花高绝处解成佳实作和羮
  病起见梅花有感四首
  不费春工巧剪裁自然精彩粲琼瑰也知受命如松柏故向隆冬取次开
  霜月交辉色愈明风标高节圣之清谛观毫发无遗恨始信名花集大成
  古涧荒郊人迹少㡬枝摘索为谁芳因思陋巷甘岑寂为已工夫味更长
  病馀百念不关心偶见幽芳只自惊世故纷纷易湮没会须借此涤尘襟
  腊梅
  金相玉质旧同科暗里清香万斛多绝俗风流宁不似调羮功用竟如何
  小松二首
  琐琐新松杂穉杉青青数寸倚崭岩牛冈自有神呵护未怕林间走鹿馋
  初栽凖拟雨如膏无奈晴暄思郁陶造物见怜甘泽霈倚天会见百寻高
  咏竹
  此君林下静无尘苗裔生来便逸群头角崭然圆玉峙养成直节要凌云





  絜斋集卷二十四
  絜斋集后序
  浑然天成者有道有徳之言也道徳不足言辞虽工所为天者已不全矣君子奚尚焉我先君子之属辞也吐自胸中若不雕镌而明洁如星河粹润如金玉真所谓浑然天成者乎先君子自言儿时读书一再过即成诵精神纯固无寒暑昼夜之隔及壮寝多不寐凡所著述率成枕上至暮年亦然记览甚博渟蓄日富然未尝袭人畦迳尤不喜用难字每诵先圣之言曰辞达而已矣立朝抗疏恳恻忠爱不为矫激至其指事力陈略无回挠入侍经幄讲读从容每援古谊以证时务启沃之功良多训诱后进开明本心一言一字的切昭白闻者感动其他论著多有补于世教凡矜夸粉饰峭刻奇险之语一无有焉非全于天而能若是乎呜呼先君子往矣遗编犹在不肖孤不能窥其仿佛又安能拟诸形容惟是散落人间兄弟相与裒辑尚多阙略姑取其已彚次者刻梓以惠后学俾知有道有徳之言浑然天成盖若此不肖孤倘未即死庶几旦旦熟复以自警云绍定初元八月既望男朝奉郎权知衢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事甫拜手谨书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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