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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文衡 (四库全书本)/全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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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六
  宋 滕珙 撰
  汉高祖唐太宗类
  论汉祖唐宗只是暗合于道
  答陈同父
  此段谓汉唐之君全体却只在利欲上
  夫人只是这个人道只是这个道岂有三代汉唐之别但以儒者之学不传而尧舜禹汤文武以来转相授受之心不明于天下故汉唐之君虽或不能无暗合之时而其全体却只在利欲上此其所以尧舜三代自尧舜三代汉祖唐宗自汉祖唐宗终不能合而为一也今若必欲撤去限隔无古无今则莫若深考尧舜相传之心法汤武反之之功夫以为准则而求诸身却就汉祖唐宗心术微处痛加绳削取其偶合而察其所自来黜其悖戾而䆒其所从起庶几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有以得之于我不当坐谈既往之迹追饰已然之非便指其偶同者以为全体而谓其真不异于古之圣贤也且如约法三章固善矣而卒不能除三族之令一时功臣无不夷灭除乱之志固善矣而不免窃取宫人私侍其父其他乱伦逆理之事往往皆身犯之盖举其始终而言其合于义理者常少而其不合者常多合于义理者常小而不合者常大但后之观者于此根本功夫自有欠阙故不知其非而以为无害于理抑或以为虽害于理而不害其获禽之多也
  再论古今汉唐之异
  答陈同父
  此段谓后世只是随其分数多少以有所立
  古之圣贤从根本上便有惟精惟一功夫所以能执其中彻头彻尾无不尽善后来所谓英雄则未尝有此功夫但在利欲场中头出头没其质美者乃能有所暗合而随其分数之多少以有所立然其或中或否不能尽善则一而已来喻所谓三代做得尽汉唐做得不尽者正谓此也然但论其尽与不尽而不论其所以尽与不尽却将圣人事业去就利欲场中比并较量见得仿佛相似便为圣人様子不过如此则所谓毫厘之差千里之缪者其在此矣且如管仲之功伊吕以下谁能及之但其心乃利欲之心迹乃利欲之迹是以圣人虽称其功而孟子董子皆秉法义以裁之不少假借盖圣人之目固大心固平然于本根亲切之地天理人欲之分则有毫厘必计丝发不差者此在后之贤所以密传谨守以待后来惟恐其一旦舍吾道义之正以徇彼利欲之私也今不讲此而遽欲大其目平其心以断千古之是非宜其指铁为金认贼为子而不自知其非也若夫点铁成金之譬施之有教无类迁善改过之事则可至于古人已往之迹则其为金为铁固有定形而非后人口舌议论所能改易久矣今乃欲追点功利之铁以成道义之金不惟费却闲心力无补于既往正恐碍却正知见有害于方来也若谓汉唐以下便是真金则固无待于点化而其实又有大不然者盖圣人者金中之金也学圣人而不至者金中犹有鐡也汉祖唐宗用心行事之合理者鐡中之金也曹操刘裕之徒则鐡而已矣夫金中之金乃天命之固然非由外铄淘择不尽犹有可憾今乃无故必欲弃舍自家光明宝藏而奔走道路向鐡炉边查矿中拨取零金不亦悮乎
  论汉祖唐宗之起不同
  答沈僴
  此段谓高祖起自匹夫唐是为隋之官
  汉高祖与唐太宗之起不同高祖是起自匹夫取秦所以无愧唐却是为隋之官因其资而取之所以负愧也要之自秦汉而下须用作两节看如太宗都莫看他初起一节只取他那边济世安民之志他这意思又却多若要检点他初起时事更不通看或曰若以义理看太宗更无三两分人曰然
  论汉文帝除田租之令
  文集井田类说
  此段谓汉収百一之税逾足以优豪强
  汉文帝十三年六月除田租荀氏论曰古者什一而税以为天下之中正也今汉民或百一而税可谓鲜矣然豪强富人占田逾侈此处疑有阙字输其赋大半官收百一之税民收大半之赋官家之惠优于三代豪强之暴酷于亡秦是上惠不通威福分于豪强也今不正其本而务除租税适足以资富强夫土地者天下之大本也春秋之义诸侯不得专封大夫不得专地今豪民占田或至数百千顷富过王侯是自专封也买卖由已是自专其地也孝武时董仲舒尝言宜限民占田至哀帝时乃限民占田不得过三十顷虽有其制卒不得施然三十顷有不平矣且夫井田之制宜于民众之时地广民稀勿为可也然欲废之于寡立之于众土地既富列在豪强卒而规之并起怨心则生纷乱制度难行由是观之若高帝初定天下及光武中兴之后民人稀少立之易矣就未悉备井田之法宜以口数占田为立科限民得耕种不得买卖以赡贫弱以防兼并且为制度张本不亦宜乎虽古今异制损益随时然纪纲大略其致一也汉景帝类
  论文帝教景帝术数之失
  答叶贺孙
  此段谓文帝用鼂错教景帝术数卒启七国之变
  黄老之术文帝犹善用之如南越反则卑辞厚礼以诱之吴王不朝赐以几杖等事都是术数到他教太子鼂错为家令他谓太子亦好学只欠识术数故以鼂错辅之到后来七国之变弄成一场纷乱看文景许多慈祥恺悌处都只是术数然景帝用得不好如削之则反不削亦反者是也
  经济文衡后集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七
  宋 滕珙 撰
  东汉类
  论东汉党锢之祸
  答刘子澄
  此段谓建安后士夫不知有汉皆党锢杀戮之祸驱之
  近看温公论东汉名节处觉得有未尽处但知党锢诸贤趋死不避为光武明章之烈而不知建安以后中州士大夫只知有曹氏不知有汉室却是党锢杀戮之祸有以驱之也且以荀氏一门论之则荀淑正言于梁氏用事之日而其子爽已濡迹于董卓专柄之朝及其孙彧则遂为唐衡之婿曹操之臣而不知其为非矣盖刚大直方之气折于凶虐之馀而渐图所以全身就事之计故不觉其沦胥而至此耳想其当时父兄师友之间亦自有一种议论文饰盖覆使骤而听之者不觉其为非而真以为是必有深谋奇䇿可以活国救民于万分有一之中也邪说横流所以甚于洪水猛兽之害孟子岂欺予哉
  汉光武类
  论光武不当为成哀立庙
  答何叔京
  此段谓立伯升子以奉私庙之说为当
  光武之事始者特疑其可以义起耳非以为正法当然也所论立伯升之子以奉私庙此最得之但成哀以下即陵为庙似已允当盖彼皆致冦亡国之君又未尝命光武以兴复自不当更立庙于京师也如汉献帝晋怀帝又不同盖昭烈元帝尝受二帝之命矣此等事乃礼之变节须精于义理乃能于毫厘之间处之不差若只守常执一便不相应如温公伊川论濮园事之不同亦可见矣
  论光武激厉士夫以廉耻
  答叶贺孙
  此段论汉兴以宽厚致废弛故光武又损益其制
  汉兴虽未尽变亡秦之政如高文之宽仁恭俭皆是因秦苛刻骄侈而损益其制也大纲恁地宽厚到后便易得废弛便有强臣篡夺之祸故光武起来又损益前汉之制事权归上而激厉士大夫以廉耻
  蜀先主类
  论先主不知权
  答魏良斋掞之
  此段谓先主见几不明经权俱失其当
  先主见几不明经权俱失其当刘琮迎降之际不能取荆州乌在其知权也至于狼狈失据乃不得已而出于盗窃之计善用权者正不如此若声罪致讨以义取之乃用权之善盖权不离正正自有权二者初非二物也子房用智之过有微近谲处其小者如蹑足之类其大则挟汉以为韩而终身不语人也若武侯则名义俱正无所隐匿其为汉复雠之志如青天白日人人得而知之有补于天下后世非子房比也盖为武侯之所为则难而子房投间乘隙得为即为故其就之为易耳顷见李先生亦言孔明不若子房之从容而子房不若武侯之正大
  晋元帝类
  论晋元帝无意中原
  语录
  此段谓天人不隔丝毫
  晋元帝无意中原却托言粮运不继诛督运令史淳于伯而还行刑者以血拭柱血为之逆流天人幽显不隔丝毫
  东西魏类
  论东西魏之分
  答吴晦叔
  此段谓左右大臣当思所以安国靖难
  两魏之分东则高欢西则宇文已非复有魏室矣当是之时见微之士固已不立乎其位不幸而立乎其位其贱者乎则亦去之可也其贵者乎则左右近臣从君于西左右大臣守国于东而皆必思所以为安国靖难兴复久长之计不济则以死继之而已此外复何䇿哉唐中宗类
  论武后中宗难处之义
  答叶贺孙
  此段谓中宗拘于子无废母之义
  武后乃是武功臣之女合下便有无稽之心自为昭仪便鸩杀其子以倾主后中宗无罪而废之则武后之罪已定只可便以此废之拘于子无废母之义不若吕后与高祖同起行伍识兵略故布置诸吕于诸军平勃之成功也适值吕后病困故做得许多脚手平勃亦幸而成功胡文定谓武后之罪当告乎宗庙社稷而诛之又云中宗决不敢为黜母之事然而并中宗废之又不得当时人心惟是见武后以非罪废天子故疾之惟是见中宗以无罪被废故愿复之切若并中宗废之又未知何以收拾人心这般处极难
  论五王立中宗
  答张南轩
  此段谓立中宗亦是人望未绝
  昨承诲谕五王之事以为但复唐祚而不立中宗则武曌可诛后患可绝此诚至论但中宗虽不肖而当时幽废特以一言之失罪状未著人望未绝观一时忠贤之心与其募兵北讨之事及后来诸公说李多祚之语则是亦未遽为独夫也乃欲逆探未形之祸一旦舍之而更立宗室恐反为计较之私非所以顺人心承天理而事亦未必可成也
  唐宪宗类
  论宪宗平淮蔡之功
  文集
  此段谓宪宗见理明故能断
  退之云凡此蔡功惟断乃成今须要知他断得是与不是古人亦有以断而败者如唐德宗非不断其后却生出事来要之只是任私意用刚愎不明理不纳人言而宪宗知蔡之不可不讨知裴度之不可不任若使他理自不明胸中无所见则何以知裴公之可任若只就断字上看而当时前后殊不济事
  唐文宗类
  论文宗维州牛李之事
  答张敬夫
  此段谓唐与牛李盖皆失之
  若维州事则亦尝思之矣唐与牛李盖皆失之也夫不知春秋之义而轻与戎盟及其犯约攻围鲁州又不能声罪致讨绝其朝贡至此乃欲赦其失信叛盟之罪而受其叛臣则其义有所不可矣然还其地可也䌸送悉怛谋使肆其残酷则亦过矣若论利害僧孺固为大言以恐文宗如致堂之所论而吐蕃卒不能因维州以为唐患则德裕之计不行亦未足为深恨也牛论正而心则私李计谲而心则正










  经济文衡后集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八
  宋 滕珙 撰
  二帝臣类
  论皋陶士师之职
  文集读余隐之辩温公疑孟子下
  此段谓孟子之言但设问耳非有是事也
  龟山先生尝言固无是事此只是论舜心耳愚谓执之而已矣非洞见皋陶之心者不能言也此一章之义见圣贤所处无不用其极所谓止于至善者也隐之之辩专以父子之道为言郤似实有此事于义未莹
  殷臣类
  论伊尹乐尧舜之道
  答窦从周
  此段谓尹在莘郊必一一学来不是只耕凿饮食过
  先生问如何是伊尹乐尧舜之道窦对以饥食渴饮凿井耕田自有可乐曰龟山答胡文定书是如此说要之不然须是有所谓尧舜之道如书云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此便是尧舜相传之道如自克明峻德以亲九族至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如钦明文思温恭允塞之类伊尹在莘郊时须曾一一学来不是毎日只耕凿食饮过了
  又据廖子晦问看伊尹升降之事亦是曾学兵法曰古人皆如此如东汉李膺为度辽将军必是亲履行阵
  论傅说说命之文
  答窦从周
  此段谓说不曾读书何以有三篇之文
  问傅说版筑亦读书否曰不曾读书如何有说命三篇之文舜居深山之中与木石居与鹿豕游后来乃能作股肱元首之歌便如颜子亦大段读书其问为邦夫子告以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颜子平时于四代礼乐夏小正之类须一一曾理会来古人详于礼乐之事当时自有一种书后世不得而见如孟子载葛伯事以为有童子以黍肉饷杀而夺之便是孟子时有此等书今书中只有葛伯仇饷一句上古无书可读今既有书亦须是读此由博以反约之义也
  论孟子商有三仁之言
  文集读余隐之辩温公疑孟子下
  此段谓圣人言仁则义在其中
  隐之云三仁于大义有阙此恐未然盖三仁之事不期于同自靖以献于先王而已以三仁之心行孟子之言孰曰不可然以其不期同也故不可以一方论之况圣人之言仁义未尝备举言仁则义在其中矣今徒见其目之以仁而不及义遂以三子犹有偏焉恐失之蔽也
  论泰伯三让之义
  答黄直翁
  此段谓泰伯之让不失其正所以为时中之义
  问曰程子曰三让者不立一也逃之二也文身三也寅切意求之继立以嫡闻父丧而奔身体不敢毁伤万世之通义也泰伯胡为而不然耶盖不立者泰伯知王季之贤又有文王之圣必能基成王业从而让之亦太王之志也不奔父丧非本心也奔则王季辞立矣太王欲立之而未有命王季必为叔齐之事逃而适他国足矣必之荆蛮断发文身而后已者盖不示以不可立则心不安其位未定终无以仁天下继父志而成其远者大者也三者权也夫泰伯之让上以继太王之志下以成王季之业无非为天下之公而不为一身之私其事深远民莫能测识而称之兹其德所以无得而加也
  答曰此说亦是但以天下让只依龟山说推本而言之为是所云不示以不可立则王季之心不安而位未定此意甚好非惟说得泰伯之心亦说得王季之心也苏子由云汉东海王以天下授显宗唐宋王成器以天下授玄宗皆兄弟终身无间言何必断发文身若使王季之心如汉显宗唐玄宗则此说可也若有叔齐之心则不能一朝居矣王季之贤岂下叔齐也哉然泰伯三让而不失其正是乃所以为时中也故夫子以至德称之
  论泰伯虽变而不失正
  答东莱
  此段谓逃父非正但事须如此
  泰伯夷齐事鄙意正如此盖逃父非正但事须如此必用权然后得中故虽变而不失其正也然以左传为据便谓泰伯未尝断发文身此则未可知正使断发文身亦何害
  论泰伯即夷齐之心
  董铢录
  此段谓夷齐处君臣之间道不合则去泰伯处父子之际不可露形迹
  泰伯之心即伯夷叩马之心太王之心即武王孟津之心二者道并行而不相悖圣人称泰伯为至德谓武为未尽善亦自有抑扬盖泰伯夷齐之事天地之常经而太王武王之事古今之通谊但其间不无些小高下若如苏氏用三五百字骂武王非圣人则非矣于此二者中须见得道并行而不悖处乃善因问泰伯与夷齐心同而谓事之难处有甚焉者何也先生曰夷齐处君臣间道不合则去泰伯处父子之际又不可露形迹只得不分不明且去某书谓太王有疾泰伯采药不返疑在此时去也
  论伯夷叔齐之心
  答王近思
  此段谓求仁得仁便见圣贤之心
  伯夷既长且贤其父无故舍之而立叔齐此必有故故苏氏疑之观子贡问怨乎之意似或有此意然不必疑但看后来求仁得仁便无怨处则可以见圣贤之心便有甚死雠亦只如此消融了也
  论夷齐天伦父命之别
  答陈安卿
  此段谓但各认取自家不利便处退一步便是
  问曰伯夷何以只知有父命而不知有天伦叔齐何以只知有天伦而不知有父命恐是在伯夷则其兄弟系于已而父命系于公以二者权之则父命为尊而兄弟为卑在叔齐则其父子系于已而天伦系于公以二者权之则天伦为重而父子为轻否
  答曰以天下之公义裁之则天伦重而父命轻以父子之分言之则又不可分轻重但各认取自家不利便处退一步便是伯夷叔齐得之矣胡氏春秋后有谨始例说得好
  再论伯夷天伦父命之别
  同前
  此段谓伯夷只得力辞而不管叔齐只得力让而不为
  问曰来教论夷齐云云某详此窃谓诸侯继世袭封所以为先君之嗣而爵位内必有所承上必有所禀而大伦大义又不至于相悖端可以光付托而无歉然后于国为正伯夷叔齐以天伦言之则伯夷主器之嫡在法固当立然不得先君之命则内无所承乌得嗣守宗庙而有国也以父命言之则叔齐固有命矣然伯夷长也叔齐弟也叔齐之德不越于伯夷其父乃舍嫡立少是一时溺爱之私意非制命以天下之公义者也乱伦失正王法所不与何可以闻于天子而抚国也此皆在已有碍而不利便处此在伯夷所以不敢挟天伦自处以压父命之尊只得力辞而不受而决然不敢以或受在叔齐所以不敢恃父一时之命以压天伦之重只得固让而不为而决然不敢以或为此是据其分之所当然以求即乎吾心之安盖不如是则于心终不安为伯夷者是不受之先君不受之天王而受之于弟为叔齐者是成父之非命而干王法也岂得为受国之正乎
  答曰此说得之但更看求仁而得仁处
  论夷齐让国谏伐之事
  答南轩壬辰六月二十八日
  此段谓夷齐二事未得为时中
  夷齐让国而逃谏伐而饿此二事还相关否或谓先已让国则后来自是不合更食周粟若尔则当时自不必归周亦不待见牧野之事又谏不从而后去也且若前日已曾如彼即今日更不得如此此与时中之义不知又如何
  论周公东征之义
  答汪尚书
  此段谓周公东征以身任天下之重
  周公东征不必言用权自是王室至亲与诸侯连衡背叛当国大臣岂有坐视不救之理帅师征之乃是正义不待可与权者而后能也若马郑以为东行避谤乃鄙生腐儒不逹时务之说可不辩而自明陈少南于经旨多疏略不通检点处极多不足据以为说来教所谓周公之志非谓身谋也为先王谋也以身任天下之重也此语极佳
  论周公告召公之义
  答徐元聘
  此段谓召公不说周公之留故周公告之以此
  召公不说盖以为周公归政之后不当复留而已亦老而当去故周公言二人不可不留之意曰呜呼君已曰时我我亦不敢宁于上帝命弗永远念天威越我民罔尤违又历道古今圣贤倚赖老成以固其国家之事又曰予不惠若兹多诰予惟用悯于天越民只此便见周公之心每读至此未尝不喟然太息也试于此等处虚心求之如何
  经济文衡后集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九
  宋 滕珙 撰
  齐国臣类
  论夫子称管仲之功
  文集读余隐之辩李公常语上
  此段谓孔子于管仲但许其有仁者之功
  夫子之于管仲大其功而小其器邵康节亦谓五霸者功之首罪之魁也知此者可与论桓公管仲之事矣夫子言如其仁者以当时王者不作中国衰夷狄横诸侯之功未有如管仲者故许其有仁者之功亦彼善于此而已至于语学者立心致道之际则其规模宏远自有定论岂曰若管仲而休耶曾西之耻而不为盖亦有说矣李氏又有救斗之说愚以为桓公管仲救父祖之斗而私其财以为子舎之藏者也故周虽小振而齐亦寖强矣夫岂诚心恻怛而救之哉孟子不与管仲或以是尔隐之以为小其不能相桓公以王于天下恐不然齐桓之时周徳虽衰天命未改革命之事未可为也孟子言以齐王犹反手自谓当年事势且言己志非为管仲发也
  再论夫子称管仲之功
  答潘恭叔友恭
  此段谓孔子不称管仲之义而独称其功
  孔子之于管仲不复论其所处之义而独称其所就之功盖管仲之为人以义责之则有不可胜责者亦不可以复立于名教之中以功取之则其功所以及人者未可以遽贬而绝之也是以置其所不可胜责者而独以其不可贬者称之称之固若与之而其所置而不论者又若将有时而论之也夫若将有时而论之则其所以为存万世之防者亦不可不谓之切至耳盖圣人之心至明至公人之功罪得失固无所逃于其间而其抑扬取舎之际亦未尝有所偏胜而相掩也非可与权者其孰能知之
  又答连嵩卿云孔子许管仲以仁正以其功言之尔非以管仲为仁人也若其无功又何得为仁乎论管仲小哉之器
  答潘时举
  此段谓管仲只在功利上走施设不过如此
  问管仲以匡天下正诸侯为莫大之功却不知有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底事莫大于此此其所以为小也先生曰必兼其上面两句方见得他器小盖奢而犯礼便是他里面着不得见此些小功业便以为惊天动地所以肆然犯礼无所忌也亦缘他只在功利上走所以施设不过如此才做到此便不觉自足矣古人论王霸以为王者兼有天下霸者能率诸侯此以位论固是如此然使其匡天下正诸侯皆出于至公而无一毫之私心则虽在下位何害其为王道惟其搂诸侯以伐诸侯者皆假仁义以为之欲其功尽归于已故四方贡赋皆归于其国天下但知有齐而不复知有天子此其所以为功利之心而非出于至公也在学者身上论之凡日用常行应事接物之际才有一毫侈心便非正道便是霸道者之习此不可不省察也
  按林闻一问管仲之器小集注云度量褊浅规模卑狭只是一意否先生曰某当时下此两句便有意思因令座间各说其意董叔重云度量褊浅言容纳不得也管仲志于功利功利粗成心已满足此器便小盖不是从反身修徳处做来故规模亦狭奢而犯礼器小可知器大则自知礼矣
  战国臣类
  论乐毅伐齐之师
  答黄义刚
  此段谓乐毅只是因人怨湣王故能下齐城
  问乐毅伐齐王文中以为善藏其用东坡则责其不合妄效王者事业以取败亡二者之说孰是先生曰这只是他们爱去立说后都不去考校子细只缘田单会守故不奈他何当时乐毅自是兼秦魏之师又因人怨湣王之暴故一日下齐七十馀城及既杀了湣王则人心自是休了他又怕那三国来分了他底连忙发遣他以燕之力量也只做得恁地何况田单也忠义尽死节守那一城乐毅也自煞费气力去取是被他善守后不奈他何乐毅也只是战国之士他又何尝是王者之师他当时也恣意去卤掠正如孟子所谓毁其宗庙迁其重器他不过如此举措他岂是不要他底但是田单与他皆会两个相遇智勇相角至相持三年便是乐毅也煞费气力但取不得及骑劫用则是大段无能被田单使一个小术数子便乘兴发将去以此见国不可以无人如齐但有一个田单尽死节恁地守便无人奈得他何
  论蔺相如全璧制奈之勇
  同前
  此段谓相如也是料得秦不敢杀他后方恁地做
  问蔺相如其始能勇于制秦其终能和以待廉颇可谓贤矣但以某观之使相如能以待廉颇之术待秦乃为善谋盖柔乃能制刚弱乃能胜强今乃欲以匹夫之勇恃区区之赵而斗强秦若秦奋其虎狼之威将何以处之今能使秦不加兵者特幸而成事耳先生曰子由有一段说大故取他说他不是战国之士此说也太过其实他只是战国之士龟山亦有一说大槩与公说相似相如不合与争那璧要之恁地说也不得和氏璧也是赵国相传以此为宝若当时骤然被人将去则国势也解不振古人传国皆以宝玉之属为重若子孙不能谨守便是不孝当时秦也是强但相如也是料得秦不敢杀他后方恁地做若其他人则是怕秦杀了便不敢去如蔺相如岂是孟浪恁地做须是料度得那秦过了战国时如此等也多黄歇要取楚太子也是如此当时被他取了秦也不曾做声只恁休了
  西汉臣类
  论张子房诸葛孔明人品
  语录
  此段谓子房之学是从黄老中来诸葛孔明学术亦甚杂然意思颇正大
  问张子房诸葛孔明人品曰张子房全是黄老皆自黄石一编中来又问非今之三略乎曰又有黄石公素书然大率是这様说话辅广云观他博浪沙中事也甚奇伟曰此又忒煞是黄老为君报雠此是他资质好处后来事业则都是黄老了凡事放退一步若不得那些清高之意来缘饰遮盖则其从衡诡谲殆与陈平辈一律耳诸葛孔明学术亦甚杂辅广云他虽尝学申韩却觉意思颇正大曰唐子西尝说子房与孔明皆是好人才但其所学一则从黄老中来一则从申韩中来
  论张良全是术数
  语录
  此段谓项羽已是无能为终必就擒
  问伊川龟山皆言张良有儒者气象先生却以良为任术数曰全是术数问养虎自贻患等事切谓机不可失曰此时使了却项羽却较易些然项羽已是无能为终必就擒也
  按先生通鉴纲目书云二世三年沛公得张良为廏将五年夏四月汉以萧何为丞相遣张良归韩西楚杀韩王成张良复归汉
  三国臣类
  论孔明招徕降附之略
  答何叔京
  此段谓孔明㧞众而归非不肯徒还为常人之态
  示喻孔明事以为天民之未粹者此论甚当然以为略数千戸而归不肯徒还乃常人之态而孔明于此亦未能免俗者则某窃疑之夫孔明之出祁山三郡响应既不能守而归则魏人复取三郡必𬺈龁首事者坟墓矣㧞众而归盖所以全之非贼人讳空手之谓也近年南北交兵淮汉之间数有降附而吾力不能守虏骑复来则委而去之使忠义遗民为我死者肝脑涂地而莫之收省此则孔明之所不忍也故其言曰国家威力未举使赤子困于豺狼之吻盖伤此耳此见古人忠诚仁爱之心招徕怀附之略恐未必如明者之论也
  又书云孔明失三郡非不欲尽徙其民意其仓卒之际力之所及止是而已若其心则岂有穷哉以其所谓困于豺狼之吻者观之则亦安知前日魏人之暴其边境之民不若今之外敌哉孔明非急近功见小利诡众而自欺者徙民而归殆亦昭烈不肯弃民之意欤
  论孔明善及子孙之报
  同前
  此段专非南轩为是
  武侯传读之如何更有可议处否问疑数条例小差以书问之钦夫皆以为然但某所传末略载诸葛瞻及子尚死节事以见善善及子孙之义钦夫却以为不然以为瞻任兼将相而不能早去黄皓又不能奉身以去以冀其君之悟可谓不克肖矣此法甚严非虑所及也又书云所喻孔明于管乐取其得君以行志此说恐未尽钦夫论瞻权兼将相而不能极谏以去黄皓谏而不听又不能奉身而退以冀主之一悟兵败身死虽能不降仅胜于卖国者耳以其犹能如此故书子瞻嗣爵以微见善善之长以其智不足称故不详其事不足法也此论甚精愚所不及
  论武侯知义利大分
  答或人
  此段谓孔明细微之间不能无未察处
  义利之大分武侯知之有非他人所及者亦其天资有过人处若其细微之间则不能无未察处岂其学有未足故耶观其读书之时他人务为精熟而已则独观大旨此其大者固非人所及而不务精熟亦岂得无欠阙耶若极言之则以孟子颜子亦未免有如此处故横渠先生云孟子之于圣人犹是麄者
  论武侯与管仲之心不同
  答叶贺孙
  此段谓武侯事虽未纯却是王者之心
  问孔子所称管仲夺伯氏邑没齿无怨言此是难恐不但是威力做得曰固是虽然亦只是霸者事问武侯于廖立李平是如何曰㸔武侯事迹尽有驳杂去处然武侯事虽未纯却是王者之心管仲连那心都不好程先生称武侯有王佐之才亦即其心而言之事迹间有未纯也然其要分兵攻魏先主将一军入斜谷关羽将荆州之众北向宛洛则魏首尾必不相应事必集矣蜀人材难得都是武侯逐旋招致许多人不似高祖光武云合响应也
  东晋臣类
  论王导谢安清虚
  答黄义刚
  此段谓谢安却有心中原王导都无取中原意
  问老子之道曹参文帝用之皆有效何故以王谢之力量反做不成先生曰王导谢安又何曾得老子妙处然谢安又胜王导石林说王导只随波逐流谢安却有心于中原王导自渡江来都无取中原意此说亦是但谢安也被这清虚误了都做不得
  五代臣类
  论冯道乡原之贼
  答张敬之
  此段谓乡原人皆称之不知有无穷之祸
  问乡原徳之贼曰乡原者为他做得好人皆称之不知有无穷之祸如五代冯道者此真乡原也本朝范质人谓其好宰相只是欠为世宗一死耳如范质之徒却最敬冯道辈虽苏子由议论亦未免此本朝忠义之风却是自范文正公作成起来也













  经济文衡后集卷九
<子部,儒家类,经济文衡>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
  宋 滕珙 撰
  孔子类
  论孔子夷惠之清和
  文集读余隐之辩温公疑孟子上隐之名允文建安人
  此段谓温公之说乃所以助孟子而非攻之也
  观吾夫子之行时乎清而清时乎和而和仕止久速当其可而已是乃所谓时中也是圣人之时者也讵可与夷惠同日而语哉此不待别求左验而是非乃明也姑即温公之所援以为说者论之固已晓然矣如温公之说岂非吾夫子一人之身而兼二子之长欤然则时乎清而非一于清矣是以清而不隘时乎和而非一于和矣是以和而未尝不恭其曰圣之时者如四时之运温凉和燠各以其序非若伯夷之清则一于寒凉柳下恵之和则一于温燠而不能相通也以是言之则是温公之所援以为说者乃所以助孟子而非攻也又曰茍有心于制行至章末愚欲删去而易之曰使夷惠有心于制行则方且勉强修为之不暇尚何以为圣人之清和也欤彼其清且和也盖得于不思不勉之自然是以特立独行终其身而不变此孟子所以直以为圣人而有同于孔子也又恐后之学者慕其清和而失之一偏于是立言以救其末流之弊而又曰乃所愿则学孔子也其抑扬开示至深切矣亦何疑之有
  论仲尼焉学之义
  答林择之用中
  此段谓文武之道是指先王之礼乐刑政教化文章
  仲尼焉学旧来说得太高详味文意文武之道只指先王之礼乐刑政教化文章而已故特言文武而又以未坠于地言之若论道体则不容如此立言矣但向来贪说个高低意思将此一句都瞒过了李光祖虽亦曲为之说然费气力似不若四平放下意味深长也但圣人所以能无不学无不师而一以贯之便是有个生而知之底本领不然则便是近世博雅之学而非所以为孔子故子贡之对虽若逊辞然其推尊之意亦不得而隐矣
  论圣门成人之说
  答陈同甫
  此段谓子路之问夫子亦就其所及告之
  至于儒者成人之论专以儒者之学为出于子夏此恐未可悬断而子路之问成人夫子亦就其所及而告之故曰亦可以为成人则非成人之至矣为子路为子夏此固在学者各取其性之所近然臧武仲卞庄子冉求中间插一个孟公绰齐手并脚又要文之以礼乐亦不是管仲萧何以下规模也
  论孔门教人之序
  答林退思
  此段谓道体虽高且大而实未尝不贯日用之间
  孔门之教则其所从言之者至为卑近不过孝悌忠信持守认习之间而于所谓学问之全体初不察察言之也若其高第弟子多亦仅得其一体夫以夫子之圣诸子之贤其于道之全体岂不能一言尽之以相授纳而顾为是拘拘者以狭道之传画人之志何哉盖所谓道之全体虽高且大而其实未尝不贯乎日用细微切近之间茍恱其高而忽于近慕于大而略于细则无渐次经由之实而徒有悬想跂望之劳亦终不能以自达矣故圣人之教循循有序不过使人反而求之至近至小之中博之以文以开其讲学之端约之以礼以严其践履之实使之得寸则守其寸得尺则守其尺如是久之日滋月盛然后道之全体乃有所向望而渐可识有所循习而渐可能自是而往俛焉孶孳毙而后已而其所造之浅深所就之广狭亦非可以必诣而预期也故夫子尝以先难后获为仁又以先事后得为崇徳盖于此小差则心失其正虽有钻坚仰高之志而反为谋利计功之私矣仁何自而得徳何自而崇哉
  论圣门精义之学
  答江元适
  此段谓圣门下学之序始于格物致知
  圣门之学下学之序始于格物以致其知不离乎日用事物之间别其是非审其可否由是精义入神以致其用其间曲折纎悉各有次序而一以贯通无分段无时节无方所以为精也而不离乎粗以为末也而不离乎本必也优游潜玩餍饫而自得之然后为至固不可自画而缓亦不可以欲速而急譬如草木自萌自芽生长以至于枝叶华实不待其日至之时而揠焉以助之长岂不无益而反害之哉精义二字闻诸长者所谓义者宜而已矣物之有宜有不宜事之有可有不可吾心处之知其各有定分而不可易所谓义也精义者精诸此而已矣所谓精云者犹曰察之云尔精之之至而入于神则于事物所宜毫厘委曲之间无所不悉有不容言之妙矣此所以致用而用无不利也
  论圣人道体浑全之义
  答江元适
  此段谓圣人之学莫非大中至正之矩
  圣人之学所以异乎老释之徒者以其精粗隐显体用浑然莫非大中至正之矩而无偏倚过不及之差是以君子智虽极乎高明而见于言行者未尝不道乎中庸非故使之然高明中庸实无异体故也道之不行也智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又曰差之毫厘缪以千里圣人丁宁之意亦可见矣
  圣门入道之功
  陈文蔚录
  此段谓得入圣人之道皆有所见
  或问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夫子之道高远故不得而入也答曰不然颜子得入故能仰之弥高钻之弥坚至于在前在后如有所立卓尔曽子得入故能言夫子之道忠恕子贡得入故能言性与天道不可得闻文章可得而闻他人自不能入耳非高远也七十子之徒几人入得譬如与两人说话一人理会得一人理会不得会得者便是入得会不得者便是入不得且孔子之教众人与教颜子何异颜子自入得众人自入不得多少分明
  孔门高弟类
  论曾点言志之义
  答廖子晦
  此段谓圣人与之盖取其所见之高所存之广耳非谓学问之道只到此便为至极
  曾点一段集注中所引诸先生说已极详明盖以其所见而言则自源徂流由本至末尧舜事业何难之有若以事实言之则既曰行有不掩便是曾点实未做得又何疑哉圣人与之盖取其所见之高所存之广耳非谓学问之道只到此处便是至极而无以加也上蔡所记伊川先生与之答问天下何思何虑一段语意亦正类此见于外书可并检㸔然则学者观此要自反之于身须是见得曾点之所见存得曾点之所存而日用克己复礼之功却以颜子为师庶几足目俱到无所欠阙横渠先生所谓心要弘放又要密察亦谓此
  论曾点言志之义
  答林徳久
  此段谓若见得此意自然见做得尧舜事业处
  曾点气象固是从容洒落然须见得他因甚到得如此始得若见得此意自然见得他做得尧舜事业处不可以一事言也行有不掩亦非言行背驰之谓但行不到所见处耳倚门而歌亦略见其狂处只此舎瑟言志处固是圣人所与然亦不害其为狂也过此流入老庄去矣
  论曾点咏归意思
  潘时举录
  此段谓曾点见处极高只是功夫疏略
  恭父问曾点咏而归意思如何曰曾点见处极高只是工夫疏略他狂之病处易见却须要㸔他狂之好处是如何缘他日用之间见得天理流行故他意思常恁地好只如暮春浴沂数句也只是略略地说将过又曰曾点意思与庄周相似只是不至如此跌荡庄子见处亦高只是不合将来玩弄了
  论曾点漆雕开不相上下
  答曾择之祖道
  此段谓二人规模格局大槩不相上下
  所论曾点大意则然但谓漆雕开有经纶天下之志则未必然正是已分上极亲切处自觉有未尽耳虽其见处不及曾点之开阔得处未至如曾点之从容然其功夫精密则恐点有所不逮也以此见二人之规模格局大槩不相上下然今日只欲想像圣贤胸襟洒落处却未有益须就自家下学致知力行处做工夫觉得极辛苦不快活便渐见好意思也
  论颜子造道之妙
  答范伯崇
  此段谓圣人教人不过博文约礼
  圣人教人不过博文约礼而学者所造自有浅深此喟然弗畔所不同也颜子见圣人接人处都从根本上发见横渠所指是也馀人但能因圣人所示之方博文以穷理约礼以修身如此立得定则亦庶乎可以不为外物诱怵异端迁惑矣自今观之颜子地位见处固未敢轻议只弗畔一节亦恐工夫未到此不可容易㸔也
  论曾子易箦之义
  答王子合
  此段谓及其疾病不可以变之时一闻人言易之非大贤不能
  子晦所谓使无童子之言则曾子亦泊然委顺未足以病其死惟童子之言一入其听而士死于大夫之箦则有所不安故必举扶而易之然后无一毫愧心而安其死此数句甚善但谓大夫有赐于士之礼则未知所据似未安也子合所谓大夫之箦季孙安得赐诸曾子曾子亦安得受诸季孙曾子固曰我未之能易则其平日盖欲易之矣此论至善但谓曾子辞季孙之仕则亦无据而曰不欲为己甚而黾勉以受其赐则又生于世俗委曲计较之私而非圣贤之心矣又云死生之际则异于是盖有一毫不正则有累于其生如此则是人之生也可无不为必将死而后始为计也此亦必不然矣今但平心而论则季孙之赐曾子之受皆为非礼或者因仍习俗尝有是事而未能正耳但及其疾病不可以变之时一闻人言而必举扶而易之则非大贤不能矣此事切要处只在此毫厘顷刻之间固不必以其受之为合礼而可安亦不必以为与世周旋不得已而受之也况善吾生乃所以善吾死岂有平时黾勉徇情安于僭礼必俟将死而后不肯一毫之差而足以善其死耶且若如此则圣贤临死之际事绪纷然亦不胜其改革矣若曾子之事计其未死之前有人言之则必即时易之而不俟将死之日矣然就二说论之谓受箦合礼者但失之轻易粗略考之不精而谓黾勉周旋者其巧曲支离所以为心术之害者甚大恐不止于此一事要当推类究索拔本塞源然后心得其正而可语圣贤之学也
  论曾点漆雕开子路异同
  陈文蔚录
  此段谓曾点见虽高漆雕开却确实子路只是些勇不曾去得
  问程氏说曽点漆雕开已见大意恐漆雕开见处未到曾点曰曾点见虽高漆雕开却确实观他吾斯之未能信之语可见又问程氏言子路只是不达为国以礼道理若达便是曾点气象莫是子路无曾点从容意思否曰子路见处极高只是有些麄缘他勇便麄若不是勇又不会变得如此快这勇却不曾去得如人得这个药去病却不曽去得药毒若去得尽即达为国以礼道理顾文蔚曰子路冉有公西华如何文蔚曰只是小大不同曰二子终无子路所见问何以验之曰观他平日可见
  论颜子学力之得处
  答廖子晦
  此段谓欲罢不能颜子后来得力之效验
  高坚前后者颜子始时之所见也博文约礼者中间用力之方也欲罢不能以后者后来得力之效验也中庸所谓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不失者正谓此博文约礼工夫不可间断耳若能如此实用其力久之自然见得此个道理无处不在不是块然徒守一物而硬定差排唤作心性也
  论颜子不改其乐
  潘时举录
  此段谓颜子元自有乐处
  或问颜子不改其乐莫是乐个贫否先生曰颜子私欲克尽故乐却不是专乐个贫须知他不干贫事元自有个乐始得
  论颜子得似夫子否
  叶贺孙录
  此段谓颜子资禀高故涵养易
  恭父问颜子问为邦孔子答以四代之礼乐不知颜子若得时行志做出来也得似夫子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否曰也须有这意思终胜似孟子正卿问颜子涵养之功多曽子省察之功多曰固不可如此说然颜子资禀极聪明凡是涵养得来都易如闻一知十如于吾言无所不说如亦足以发如问为邦一时将许多大事分付与他是他大段了得㸔问为邦而孔子便以四代礼乐告之想是所谓夏时商辂周冕韶舞当博我以文之时都理会得了
  论子思吃𦂳为人处
  答连嵩卿
  此段谓子思孟子皆是吃𦂳为人处
  所论程先生鸢飞鱼跃必有事焉之语元徳往亦以为疑此乃为或问中旧说所悮今详味之方见程先生说鸢飞鱼跃是子思吃𦂳为人处以其于事物中指出此理令人随处见得活泼泼地必有事焉是孟子吃𦂳为人处以其教人就已分上略绰提撕便是此理活泼泼地也非以其文义相似而引以为证也今㸔中庸且㸔子思之意见得分明却将程先生所说影贴出便见所引孟子之说只是一意不可以其文字言语比类牵合而便为一说也
  论子路结缨之义
  答欧阳希逊谦之
  此段谓古人谨礼不以死生变易所守
  易箦结缨未须论优劣但㸔古人谨于礼法不以死生之变易其所守如此便使人有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之心此是𦂳要处子路仕卫之失前軰论之多矣然子路却是见不到非知其非义而茍为也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一
  宋 滕珙 撰
  孔孟类
  论孔孟相传之道
  文集读余隐之辩李公常语上
  此段谓李常之言不足以窥孟子之藩篱
  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此非深知所传者何事则未易言也夫孟子之所传何哉曰仁义而已矣孟子之所谓仁义者何哉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如斯而已矣然则所谓仁义者又岂外乎此心哉尧舜之所以为尧舜以其尽此心之体而已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传之以至于孟子其间相望有或数百年者非得口传耳受密相付属也特此心之体隐乎百姓日用之间贤者识其大不贤识其小而体其全且尽则为得其传耳虽穷天地亘万世而其心之所同然若合符节由是而出宰制万物酬酢万变莫非此心之妙用而其时措之宜又不必同也故尧舜与贤而禹与子汤放桀文王事殷武王杀受孔子作春秋以翼衰周孟子说诸侯以行其道皆未尝同也又何害其相传之一道而孟子之所谓仁义者亦不过使天下之人各得其本心之所同然者耳李氏以苏张孙吴班焉盖不足以窥孟子之藩篱而妄议之也推此观之则其所蔽亦不难辩矣
  论孔孟言仁之功
  答林徳久
  此段谓不可以孟子之言不如孔子周遍
  程子曰四徳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恻隐之类偏言之也克己之类专言之也然即此一事便包四者盖亦非二物也故论语集注中云仁者心之徳爱之理也此言极有味可更思之不可谓孟子之言不如孔子之周遍孟子亦有专言之者仁人心是也孔子亦有偏言之者爱人是也又谓孟子以世人好杀而言恻隐尤非也孔子虽不以义对仁然每以智对仁更宜思之
  论孔孟所处之异
  语录
  此段谓圣贤分量不同
  程先生说孔子为乘田则为乘田为委吏则为委吏为司寇则为司寇无不可者孟子则必得宾师之位方能行道此便是他能大而不能小处惟是圣人则无所不遍大小方圎无所不可又曰如孟子说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此亦是讲学之有阙盖他心量不及圣人之大故于天下事有包括不尽处天下道理尽无穷人要去做又做不办极得做得一两件又困了唯是圣人便是事穷到底包括净尽无有或遗者正淳曰如夏商之礼孔子皆能言之却是当时杞宋之国文献不足以取证圣人之言耳至孟子则曰吾未之学也而已尝闻其略也而已
  孟子类
  论孟子辞齐王之召
  文集读余隐之辩温公疑孟子上
  此段谓王以疾要之则辞而不往
  温公云孔子圣人也定哀庸君也然定哀召孔子孔子不俟驾而行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过虚位且不敢不恭况召之有不往而他适乎孟子学孔子者也其道岂异乎夫君臣之义人之大伦也孟子之徳孰与周公其齿之长孰与周公之于成王成王幼周公负之以朝诸侯及长而归政北面稽首畏事之与事文武无异也岂得云彼有爵我有齿徳可慢彼哉愚谓孟子固将朝王矣而王以疾要之则孟子辞而不往其意若曰自我而朝王则贵贵也贵贵义也而何不可之有以王召我则非尊贤之礼矣如是而往于义何所当哉若其所以与孔子异者则孟子自言之详矣恐温公亦未深考耳孟子达尊之意愚谓达者通也三者不相值则各伸其尊而无所屈一或相值则通视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故朝廷之上以伊尹周公之忠圣耆老而祇奉嗣王左右孺子不敢以其齿徳加焉至论辅世长民之任则太甲成王固拜手稽首于伊尹周公之前矣其迭为屈伸以致尊崇之义不异于孟子之言也故曰通视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唯可与权者知之矣官守言责一职之守耳其进退去就决于一事之得失一言之从违者也若为师则异于是矣然亦岂不问其道之行否而食其禄耶观孟子之卒致为臣而归齐王以万锺留之而不可得则可见其出处大槩矣
  论孟子言去就之义同上
  此段谓孟子之说盖通上下言之
  孟子言所就三所去三其上以言之行不行为去就此仕之正也其次以礼貌衰未衰为去就又其次至于不得已而受其赐则岂君子之本心哉盖当是时举天下莫能行吾言矣则有能接我以礼貌而周我之困穷者岂不善于彼哉是以君子以为犹可就也然孟子盖通上下言之若君子之自处则在所择矣孟子于其受赐之节又尝究言之曰饥饿不能出门戸则周之亦可受也明未至于如是之贫则不可以受免死而已矣言受之有限不求嬴馀明不多受以是而观则温公可以无疑于孟子矣而隐之所辩引孔子事为证恐未然也
  论孟子绝陈仲子之意同上
  此段谓父子兄弟之大伦大义一日不可去
  温公云仲子尝谏其兄而不用然且食而居之是口非之而身享之故避之又曰仲子狷者有所不为者也愚谓口非之而身享之一时之小嫌狷者之不为一身之小节至于父子兄弟乃人之大伦天地之大义一日去之则禽兽矣虽复谨小嫌守小节亦将安所施哉此孟子绝仲子之本意隐之云仲子之兄非不友孰使之避仲子之母非不慈孰使之离愚谓正使不慈不友亦无逃去之理观舜之为法于天下者则知之矣
  辩李氏论孟子不能尊周
  文集读余隐之辩李公常语上
  此段谓周显王之时人心离天命改久矣
  李氏谓周显王未闻有恶行特微弱尔而孟子不使齐梁事之以是咎孟子愚谓周以失道寖微寖灭孔子作春秋虽云尊周然贬天子以达王事二百四十二年之间亦屡书矣至于显王之时天下不知有周室盖人心离而天命改久矣是时有王者作亦不待灭周而后天下定于一也圣人心与天同而无所适莫岂其拳拳于已废之衰周而使斯人坐蒙其祸无已哉皋陶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达于上下敬哉有土知此则知天矣圣人之心岂异是哉隐之只以衰微二字断周之不可事正在李氏诋骂中而所谓以孝悌训之则子必能事其父乃谓使诸侯事周也孟子本无此意
  再辩孟子不尊周之意同上
  此段谓孔孟各得时措之宜
  孔子尊周孟子不尊周如冬裘夏葛饥食渇饮时措之宜异耳此齐桓不得不尊周亦迫于大义不得不然夫子笔之于经以明君臣之义于万世非专为美桓公也孔孟易地皆然李氏未之思也隐之以孟子之故必谓孔子不尊周又似诸公以孔子之故必谓孟子不合不尊周也得时措之宜则并行而不悖矣
  辩李氏谓孟子以权诱诸侯同上
  此段谓李氏悼学者之迷惑不知己之迷惑亦甚
  李氏难学者谓孟子以权诱诸侯之说孟子本无此意是李氏设问之过略明辩之天下可无孟子不可无六经可无王道不可无天子隐之之辩已得之愚必谓有孟子而后六经之用明有王道而后天子之位定有六经而无孟子则杨墨之仁义所以流也有天子而无王道则桀纣之残贼所以祸也故尝譬之六经如千斛之舟而孟子则运舟之人天子犹长民之吏而王道犹吏师之法今曰六经可以无孟子天下可以无王道则是舟无人吏无法将焉用之矣李氏自以为悼学者之迷惑而为是言曾不知己之迷惑也亦甚哉
  论孟子辟异端之功
  读余隐之辩郑公艺圃折衷
  此段谓知尧舜孔孟所传之正然后知异端之为害深
  知尧舜孔孟所传之正然后知异端之为害也深而息邪距诐之功大矣彼曰景风时雨与戾气旱蝗均出于天五榖桑麻与荑稗钩吻均出于地此固然矣人生其间混然中处尽其爕理之功则有景风时雨而无戾气旱蝗有五谷桑麻而无荑稗钩吻此人所以参天地赞化育而天地所以待人而为三才也孟子之辟异端如宣王之攘夷狄其志亦若此而已岂秦始皇汉武帝之比哉圣人作易以立人极其以君子为主故为君子谋而不为小人谋观泰否剥复名卦之意则可见矣而曰古今岂有无小人之国哉呜呼作易者其知道乎其不知易者甚哉
  论孟子才高无据
  叶贺孙录
  此段谓学者当学颜子
  伊川曰孟子才高学之无可依据学者须学颜子入圣人为近有用力处又曰学者要学得不错须是学颜子孟子说得麄不甚仔细只是他才高自至那地位若学者学他或会错认了




  经济文衡卷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二
  宋 滕珙 撰
  诸子类
  论老子不争之道
  语录
  此段谓老子退步柔伏只不与争
  老子之学只要退步柔伏不与你争才有一毫主张计较思虑之心这气便麄了故曰致虚极守静笃又曰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又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谷所谓谿所谓谷只是低下处让你在高处他只要在卑下处全不与你争如曰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他取天下便是用此道如张子房之术全是如此峣关之战啖秦将以利与之连和了即回兵杀之与项羽约和已讲解了即劝高祖追之汉家始终治天下全是得此术至武帝尽发出来便郎当子房闲时不做声气莫教他说一语更不可当少年也任侠杀人后来因黄石公教得来较细只是都使人不疑他此其所以乖也庄子比老子便不同庄子又转调了精神尽泼出来麄列子比老子又较细腻问御风之说亦寓言否曰然
  论老子不似乡原
  答黄义刚
  此段谓老子之心却是出伦理之外
  问孔子恶乡原如老子可谓乡原否先生曰老子不似乡原乡原却尚在伦理中行那老子却是出伦理之外他自处得虽甚卑不好声不好色又不要官做然其心却是出于伦理之外其说煞害事如乡原便却只是无见识底好人未害伦理在
  论老子孟子之体用
  语录
  此段谓将欲取之必固予之此老子之体用
  老子自有老子之体用孟子自有孟子之体用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此老子之体用也存心养性充广其四端此孟子之体用也
  观列子偶书
  文集
  此段谓列子所言不过剽掠之端
  向所谓未发者即列子所谓生之所生者死矣而生生者未尝终形之所形者实矣而形形者未尝有尔岂子思中庸之旨哉丙申腊月因读列子书此又观其言精神入其门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者即佛书四大各离今者妄身当在何处之所由出也他若此类甚众聊记其一二于此可见剽掠之端云
  论老庄学术之偏
  叶贺孙录
  此段谓老子极劳攘庄子得些也只乖
  庄周是个大秀才他都理会得只是不把做事观其第四篇人间世及渔父篇以后多是说孔子与诸人语只是不肯学孔子所谓知者过之者也如说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等语后来人如何下得他直是以快刀利斧劈截将去字字有着落公晦曰庄子较之老子较平帖些曰老子极劳攘庄子得些也只乖庄子跌荡老子收敛齐脚敛手庄子却将许多道理掀翻说不拘绳墨庄子去孟子不远其说不及孟子者亦是不相闻今亳州明道宫乃老子所生之地庄子生于蒙在淮西间孟子只往来齐宋邹鲁以至于梁而止不至于南然当时南方多是异端如孟子所谓陈良楚产也说周公仲尼之道北学于中国又如说南蛮鴂舌之人非先王之道是当时南方多异端或问许行恁地低也有人从之曰非独是许行如公孙龙坚白同异之说是甚模様也使得人终日只弄这个汉卿问孔子顺许多话却好曰出于孔丛子不知是否只孔丛子说话多类东汉人文其气软弱又全不似西汉人文兼西汉初若有此等话何故不略见于贾谊董仲舒所述恰限到东汉方突出来皆不可晓
  论庄子言善恶之非
  文集养生主说
  此段谓老庄之学不论义理之当否但欲依阿其间
  庄子曰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督旧以为中盖人身有督脉循脊之中贯彻上下见医书故衣背当中之缝亦谓之督见深衣注皆中意也老庄之学不论义理之当否而但欲依阿于其间以为全身避患之计正程子所谓闪奸打讹者故其意以为为善而近名者为善之过也为恶而近刑者亦为恶之过也唯能不大为善不大为恶而但循中以为常则可以全身而尽年矣然其为善无近名者语或似是而实不然盖圣贤之道但教人以力于为善之实初不教人以求名亦不教人以逃名也盖为学而求名者自非为己之学盖不足道若畏名之累已而不敢尽其为学之力则其为心亦已不公而稍入于恶矣至谓为恶无近刑则尤悖理夫君子之恶恶如恶恶臭非有所畏而不为也今乃择其不至于犯刑者而窃为之至于刑祸之所在巧其途以避之而不敢犯此其计私而害理又有甚焉乃欲以其依违茍且之两闲为中之所在而循之其无忌惮亦益甚矣客尝有语予者曰昔人以诚为入道之要恐非易行不若以中易诚则人皆可行而无难也予应之曰诚而中者君子之中庸也不诚而中则小人之无忌惮耳今世俗茍偷恣睢之论盖多类此不可不深察也或曰然则庄子之意得无与子莫之执中者类耶曰不然子莫执中但无权耳盖犹择于义理而误执此一定之中也庄子之意则不论义理专计利害又非子莫之比矣盖迹其本心实无以异乎世俗乡原之所见而其揣摩精巧校计深切则又非世俗乡原之所及是乃贼徳之尤者所以清谈盛而晋俗衰盖其势有所必至而王通犹以为非老庄之罪则吾不能识其何说也
  论荀扬立说之偏
  辅汉卿录
  此段谓荀子说麄扬子只是走入庄子窠窟
  问诸子百家书亦有说得好处如荀子曰君子大心则天而道小心则畏义而节此二句说得好曰㸔得荀子也是个刚明底人曰只是麄他那物事皆未成个模様便将来说云扬子工夫比之荀子恐却细曰扬子说到深处止是走入那老庄窠窟里去如清浄寂寞之说皆是也又如太元中所说灵根之说云云亦只是老庄意云程子却取之是如何曰然但恐他意思正是那养生底工夫耳至于佛徒其初亦只是以老庄之言驾说耳
  论汉儒训诂之学
  答刘淳叟
  此段谓汉儒窥见些小终不曾见得大体
  问汉儒何以溺训诂而不及理答曰汉初诸儒专治训诂如教人亦只言某字训某字令自寻义理而已至西汉末年儒者渐有求得稍亲者终是不曾见全体问何以谓之全体答曰全体须彻头彻尾见得方是且如匡衡论时政亦及治情性之说及到得他入手做时又却只修得些小宗庙礼而已翼奉言见道知王治之象见经知人道之务亦自好了又却只教人主以阴阳日辰贪狼廉贞之类辨君子小人以此观之他只是复窥见得些子终不曾见得大体也唯董仲舒三篇说得稍亲切终是不脱汉儒气味只对江都易王云仁人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方无病又是儒者语
  论扬子事莽之罪
  答尤延之
  此段谓扬雄畏死贪生而其迹不免于诛绝之罪
  垂论扬雄事足见君子以恕待物之心区区鄙意正以其与王舜之徒所以事莽者虽异而其为事莽则同故窃取赵盾许止之例而槩以莽臣书之所以著万世臣子之戒明虽无臣贼之心但畏死贪生而有其迹则亦不免于诛绝之罪此正春秋谨严之法若温公之变例则不知何所据依晩学愚昧实有所不敢从也
  论扬雄韩愈文中子优劣
  潘时举录
  此段谓扬韩各自有长处文中子好处亦多
  立之问扬子与韩文公优劣如何先生曰各自有长处韩文公见得大意已分明但不曾去子细理会如原道之类不易得也扬子为人深沉会去思索如阴阳消长之妙他直是去推求然而如太玄之类亦是拙底工夫道理不是如此盖天地间只有个奇偶奇是阳偶是阴春是少阳夏是太阳秋是少阴冬是太阴自二而四自四而八只恁推去自走不得而扬子却添两作三谓之天地人事事要分作三才又且有气而无朔有日星而无月恐不是道理亦如孟子既说性善荀子既说性恶他无可得说只得说个善恶混若有个三底道理圣人想自说了不待后人说矣㸔他里面推得辛苦却就上面说些道理亦不透彻㸔来其学似本于老氏如惟清惟浄惟渊惟默之语皆是老子意思韩文公于仁义道徳上㸔得分明其纲领已正却无他这个近于老子底说话又问文中子如何曰文中子之书恐多是后来人添入真伪难见然好处甚多但一一似圣人恐不应恰限有许多事相凑得好如见甚荷蓧隐者之类不知如何得恰限有这人若道他都是妆点来
  论仲舒子云仲淹退之优劣
  沈僴录
  此段谓仲舒子云两人不须说只文中子韩退之更详㸔
  先生令学者评董仲舒扬子云王仲淹韩退之四子优劣或取仲舒或取退之曰董仲舒自是好底扬子云不足道这两人不须说只有文中子韩退之这两人疑似试更评㸔学者亦多主退之曰㸔来文中子虽云根脚浅然却是以天下为心分明是要见诸事业天下事他都一齐入思虑来虽是卑浅然却是循规蹈矩要做事业底人其心却公如韩退之虽是见得个道之大用是如此然却无实用功处他当初本只是要讨官职做始终只是这心他只是要做得言语似六经便以此为传道至其每日工夫只是做诗博奕酣饮取乐而已观其诗便可见都衬贴那原道不起至其做官临政也不是要为国家做事也无甚可称其实只是要讨官职而已
  论文中子好名欲速之心
  文集王氏续经说
  此段谓王氏续经非能真有见于古昔圣人之道
  道之在天下未尝亡而其明晦通塞之不同则如昼夜寒暑之相反故二帝三王之治诗书六艺之文后世莫能及之盖非功效语言之不类乃其本心事实之不侔也虽然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彼所谓道者则固未尝亡矣而大学之教所谓明徳新民止于至善者又已具有明法若可阶而升焉后之读其书考其事者诚能深思熟讲以探其本谨守力行以践其实至于一旦豁然而晦者明塞者通则古人之所不可及者固已倏然而在我矣夫岂患其终不及哉茍为不然而但为模仿假窃之计则不惟精粗悬绝终无可似之理政使似之然于其道亦何足以有所发明此有志为己之士所以不屑而有所不暇为也王仲淹生乎百世之下读古圣贤之书而粗识其用则于道之未尝亡者盖有意焉而于明徳新民之学亦不可谓无其志矣然未尝深探其本而尽力于其实以求必得夫至善者而止之顾乃挟其窥觇想像之仿佛而谓圣之所以圣贤之所以贤与其所以修身所以治人而及夫天下国家者举皆不越乎此是以一见隋文而陈十二䇿则既不自量其力之不足以为伊周又不知其君之不可以为汤武且不待其招而往不待其问而告则又轻其道以求售焉及其不遇而归其年盖亦未为晚也若能于此反之于身以益求其所未至使明徳之方新民之具皆足以得其至善而止之则异时得君行道安知其卒不逮于古人政使不幸终无所遇至于甚不得已而笔之于书亦必有以发经言之馀蕴而开后学于无穷顾乃不知出此而不胜其好名欲速之心汲汲乎日以著书立言为己任则其用心为己外矣及其无以自托乃复捃拾两汉以来文字言语之陋功名事业之卑而求其天资之偶合与其窃取而近似者依仿六经次第采辑因以牵挽其人强而跻之二帝三王之列今其遗编虽不可见然考之中说而得其规模之大略则彼之赞易是岂足以知先天后天之相为体用而高文武宣之制是岂有精一执中之传曹刘颜谢之诗是岂有物则秉彝之训叔孙通公孙述曹褒荀勉之礼乐又孰与伯夷后䕫周公之懿至于宋魏以来一南一北校功度徳盖未有以相君臣也则其天命人心之向背统绪继承之偏正亦何足论而欲攘臂其间夺彼予此以自列于孔子之春秋哉盖既不自知其学之不足以为周孔又不知两汉之不足以为三王而徒欲以是区区者比而效之于形似影响之间傲然自谓足以承千圣而绍百王矣而不知其初不足以供儿童之一戏又适以是而自纳于吴楚僭王之诛使夫后世知道之君子虽或有取其言而终不能无恨于此是亦可悲也已至于假卜筮象论语而强引唐初文武名臣以为弟子是乃福郊福畤之所为而非仲淹之雅意然推原本始乃其平日好高自大之心有以启之则亦不得为无罪矣或曰然则仲淹之学固不得为孟子之伦矣其视荀扬韩氏亦有可得而优劣者耶曰荀卿之学杂于申商子云之学本于黄老而其著书之意盖亦姑托空文以自见耳非如仲淹之学颇近于正而粗有可用之实也至于退之原道诸篇则于道之大原若有非荀扬仲淹之所及者然考其平生意乡之所在终不免于文士浮华放浪之习时俗富贵利达之求而其览观古今之变将以措诸事业者恐亦未若仲淹之致恳恻而有条理也是以予于仲淹独深惜之而有所不暇于三子是亦春秋责备贤者之遗意也又说文中子续经犹小儿竖瓦屋然世儒既无高明广大之见因遂尊崇其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三
  宋 滕珙 撰
  儒释类
  论释氏异端之非
  答汪尚书
  此段专论异端似是而非之失
  某于释氏之说盖尝师其人尊其道求之亦切至矣然未能有得其后以先生君子之教校夫先后缓急之序于是暂置其说而从事于吾学其始盖未尝一日不往来于心也以为俟卒究吾说而后求之未为甚晩耳非敢遽绌绝之也而一二年来心独有所自安虽未能即有诸已然欲复求之外学以遂其初心不可得矣然则前辈于释氏未能忘怀者其心之所安盖亦必有如此者而或甚焉则岂易以口舌争哉窃谓但当益进吾学以求所安之是非则彼之所以不安于吾儒之学而必求诸释氏然后安者必有可得而言者矣所安之是非既判则所谓反易天常殄灭人类者论之亦可不论亦可固不即此以定取舎也上蔡所云止观之说恐亦是借彼修行之目以明吾进学之事若曰彼之参请犹吾所谓致和彼之止观犹吾所谓克己也以其语录考之其不以止观与克己同涂共辙明矣后之好佛者遂掇去首尾孤行此句以为己援正如孔子言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岂真慕夷狄明道适僧舎见其方食而曰三代威仪尽在是矣岂真欲入丛林耶胡文定所以取楞严圆觉亦恐是谓其术中犹有可取者非以为吾儒当取之以资己学也孔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吕博士谓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斯无邪慝今恶邪说之害正而攻之则适所以自敝而已此言诚有味者故某于释学虽未安然未尝敢公言诋之特以讲学所由有在于是故前日略扣其端既蒙垂教复不敢不尽所怀恐未中理乞赐开示
  论释氏不见心与法之失
  答南轩
  此段谓理门之学先尽其心以立大本与释氏不同
  释氏虽自谓惟明一心然实不识心体虽云心生万法而实心外有法故无以立天下之大本而内外之道不备然为其说者犹知左右迷蔵曲为隐讳终不肯言一心之外别有大本也若圣门所谓心则天序天秩天命天讨恻隐羞恶是非辞让莫不该备而无心外之法故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是则天人性命岂有二理哉而今之为此道者反谓此心之外别有大本为仁之外别有尽性至命之方窃恐非惟孤负圣贤立言垂后之意平生承师问道之心窃恐此说流行反为异端所攻重为吾道之累
  论释氏与圣学不同
  答廖子晦徳明
  此段谓圣门之学下学而上达释氏之说上达而下学
  圣门之学下学而上达至于穷神知化亦不过徳盛仁熟而自至耳若如释氏理须顿悟不假渐修之云则是上达而下学也其与圣学亦不同矣而近世学者每欲因其近似而说合之是以为说虽详用心虽苦而卒不近也中庸所谓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只是说性之未发无所偏倚当此之时万理毕具而天下万物无不由是而出焉故学者于此涵养栽培而情之所发自然无不中节耳故又曰中者天下之大本和者天下之达道此皆日用分明底事不必待极力寻究忽然有感如来喻之云然后有得也必若此云则是溺于佛氏之学而已然为彼学者自谓有见于四端五典良知良能天理人心之实然而不可易者皆未尝略见仿佛甚者披根㧞本颠倒错缪无所不至则夫所谓见者殆亦用心太过意虑泯绝恍惚之间瞥见心性之影象耳与圣门真实知见端的践履彻上彻下一以贯之之学岂可同年而语哉
  论儒释正邪之异
  答李深卿
  此段谓天理人心自有至当不必求合于彼
  夫儒释正邪之异未易以口舌争但见得分明则触事可辩今未暇远引且以来教所举中庸首章论之则吾之所谓一者彼以为三吾之所谓实者彼以为虚其邪正得失于此已判然矣然世之学者于吾学初未尝端的用力而于彼说顾尝著力研穷是以于彼说自见其高妙而视吾学为不足为䧟溺益深则遂不复自知其为陷溺是虽以孟子之辩守而告之恐未易㧞而况今日才卑徳薄之人乎然有一于此疑若可救盖天理人心自有至当我顺彼逆体势不侔是以为吾学者深拒力排未尝求合于彼而为彼学者支辞蔓说惟恐其见绝于我是于其心疑亦有所不安矣诚如是也则莫若试于吾学求其所以用力者如往时之一意于彼而从事焉假以岁时不使间断则庶乎其可以得本心之正而悟前日之非矣
  论佛释似是而非
  答吴斗南人杰
  此段谓圣门之学非有玄妙奇特不可测知如释氏所云
  佛学之与吾儒虽有略相似处然正所谓貌同心异似是而非者不可不审明道先生所谓句句同事事合然而不同者真是有味非是见得亲切如此敢如此判断耶圣门所谓闻道闻只是见闻玩索而自得之之谓道只是君臣父子日用常行当然之理非有玄妙奇特不可测知如释氏所云豁然大悟通身汗出之说也先圣言此只是说言必忠信行必笃敬念念不㤀到处常若见此两事不离心目之间耳如言见尧于羮见尧于墙岂是以我之心还见我心别为而在身外耶无思无为是心体本然未感于物时事有此本领则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矣恐亦非如所论之云云也所云禅学悟入乃是心思路绝天理尽见此尤不然心思之正便是天理流行运用无非天理之发见岂待心思路绝而后天理乃见耶且所谓天理复是何物仁义礼知岂不是天理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岂不是天理若使释氏果见天理则亦何必如此悖乱殄灭一切昏迷其本心而不自知耶凡此皆近世沦陷邪说之大病不谓明者亦未能免俗而有此言也
  论儒释所见之异
  答陈卫道
  此段谓释氏见处尽高明脱洒而用处则颠倒无有是处
  以释氏所见较之吾儒彼不可谓无所见但却只是从外面见得个影子不曽见得里许真实道理所以见处则尽高明脱洒而用处七颠八倒无有是处儒者则要得见此心此理原不相离虽毫厘丝忽间不容略有差舛才是用处有差便是见得不实非如释氏行处见处打成两截也尝见龟山先生引厐居士说神通妙用运水搬柴话来证孟子徐行后长义窃意其语未免有病何也盖如释氏说则但能搬柴运水即是神通妙用此即来喻所谓举起处其中更无是非若儒者则须是徐行后长方是若疾行先长即便不是所以格物致知便是要就此等处细微辩别令日用间见得天理流行而其中是非黑白各有条理是者便是顺得此理逆者便是逆着此理胸中洞然无纎毫疑碍所以才能格物致知便是诚意正心而天下国家可得而理亦不是两事也
  论性命之理只在日用
  答陈卫道
  此段谓儒者之论要真实是当与禅家儱侗罩占不同
  性命之理只在日用间零碎去处亦无不是不必着意思想但每事寻得一个是处即是此理之实不比禅家见处只在儱侗恍惚之间也所云释氏见处只是要得六用不行则本性自见只此便是差处六用岂不是性若待其不行然后性见则是性在六用之外别为一物矣譬如磨镜垢尽明见但谓私欲尽而天理存耳非六用不行之谓也又云其接人处不妨颠倒作用而纯熟之后却自不须如此前书所讥不谓如此正谓其行处颠错耳只如绝灭三纲无父子君臣一节还可言接人时权且如此将来熟后却不须绝灭否此个道理无一息间断这里霎时间坏了便无补填去处也又云虽无三纲五常又自有师弟子上下名分此是天理自然他虽欲灭之而毕竟绝灭不得然其所存者乃是外面假合得来而其真实者却已绝灭故儒者之论每事须要真实是当不似异端便将儱侗底影象来此罩占真实地位也此等差互处举起便是不胜其多写不能穷说不能尽今左右既是于彼留心之久境界熟了虽说欲却归此边来终是脱离未得某向来亦曽如此只是觉得大槩不是了且权时一齐放下只将自家文字道理作小儿子初上学时様读后来渐见得一二分意思便渐见得他一二分错处迤逦㸔透了后直见得他无一星子是处不用着力排摈自然不入心来矣今云取其长处而会归于正便是放不下㸔不破也今所谓应事接物时时提撕者亦只是提撕得那儱侗底影象与自家这下功夫未有干涉也
  老释类
  论老释体用之异
  答徐彦章
  此段谓老释在于厌动求静有体无用
  所论老释之病体用之说则恐未然盖老释之病在于厌动而求静有体而无用耳至于分别体用乃物理之固然非彼之私言也求之吾书无体用之云然其曰寂然而未发者固体之谓也其曰感通而方发者固用之谓也且今之所谓一者其间固有动静之殊则亦岂能无体用之分哉非曰纯于善而无间断则遂昼度夜思无一息之暂停也彼其外物不接内欲不萌之际心体湛然万理皆备是乃所以为纯于善而无间断之本也今不察此而又不能废夫寂然不动之说顾独诋老释以寂然为宗无乃自相矛盾耶大抵老释说于静而欲无天下之动是犹常寐不觉而弃有用于无用圣贤固弗为也今说于动而欲天下之静是犹常行不止虽劳而不得息圣贤亦弗能也盖其失虽有彼此之殊其倚于一偏而非天下之正理则一而已呜呼学者能知一阴一阳一动一静之可以相胜而不能相无而又知静者为主动者为客焉则庶乎其不昧于道体而日用之间有以用其力耳
  杨墨类
  论墨氏兼爱之病
  答张敬之显父
  此段谓孟子所以能感动夷子者盖其言有以中之耳
  夷之所说爱无差等此是大病其言施由亲始虽若粗有差别然亦是施此无差等之爱耳故孟子但责其二本而不论其下句之自相矛盾也夷之所以卒能感动而自知其非盖因孟子极言非人心之必有以中其病耳此是𦂳要处当着眼目也
  论异端害正之弊
  答范伯崇
  此段谓吾学既明然后可以攻彼之失
  异端害正固君子所当辟然须是吾学既明洞见大本达道之全体然后据天理以开有我之私因彼非以察吾道之正议论之间彼此交尽而内外之道一以贯之如孟子论养气而及告子义外之非因夷子而发天理一本之大此岂徒攻彼之失而已哉所以推明吾学之极致本原亦可谓无馀蕴矣如此然后能距杨墨而列于圣贤之徒不然𫍢𫍢相訾以客气争胜负是未免于前軰自敝之讥也
  论杨墨皆是邪说
  答严时亨世文
  此段谓杨墨无大轻重但墨氏尤矫伪
  杨墨皆是邪说无大轻重但墨氏之说尤出于矫伪不近人情而难行故孟子之言如此非以杨氏为可取也孔墨并称乃退之之缪然亦未见得其原道之作孰先孰后也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三
<子部,儒家类,经济文衡>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四
  宋 滕珙 撰
  圣宋诸臣类
  论韩富王韩拜相先后
  答汪尚书
  此段以龟山之语恐未深考
  蒙垂喻语录中可疑处仰见高明择理之精不胜叹服如韩富未尝同朝王韩拜相先后如所考证盖无疑矣龟山之语恐是未尝深考而所传闻不能无悮窃谓止以所考岁月注其下以示传疑如何
  论韩魏公勇于立事
  万人杰录
  此段专美魏公镇静之功
  立事之人须是硬担当死生以之立英庙英庙即位继感风疾魏公当时只是镇之以静及英庙疾亟迎立颍王或曰若主上复安将如之何魏公曰不过为太上皇耳温公为谏官魏公甚苦之及作魏公祠堂记有数语形容魏公最好是他见得魏公有不可及处
  论吕汲公溺佛老之学
  答吕东莱
  此段谓吕汲公虽尊横渠然不讲其学
  横渠墓表出于吕汲公汲公虽尊横渠然不讲其学而溺于释氏故其言多依违两间阴为佛老之地盖非深知横渠者惜乎当时诸老先生莫之正也如云学者苦圣人之微而珍佛老之易入如此则是儒学异端皆可入道但此难而彼易耳又称横渠不必以佛老而合乎先王之道如此则是本合由老佛然后可以入道但横渠不必然而偶自合耳此等言语与横渠著书立言攘斥异学一生辛苦之心全背驰了今若存之非但无所发明且使读者必由老佛易以入道则其为害有不可胜言者耳
  论范忠宣救蔡确之失
  答郑景望
  此段谓范公欲为自全之计未免自私
  如论范忠宣救蔡新州及元祐流人以为至当之举某尝窃论此矣以为元祐诸贤忧确之不可制欲以口语挤之固为未当而范公乃欲预为自全之计是亦未免于自私皆非天讨有罪之意也至于论诸公忽反尔之言违好还之戒自取祸败尤非正理使后世见无礼于君亲者拱手坐视而不敢逐则必此言之为也且舜流四凶族为皋陶者亦殊不念反尔之戒何耶推此心以往恐无适而非私者邵子文以为明道所见与忠宣合正恐徒见所施之相似而未见所发之不同盖毫厘之间天理人欲之差有不可同年而语者矣又闻深以好名为戒此固然矣然偏持此论将𢙢廉隅毁顿其弊有甚于好名故先圣云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而又曰君子求诸已详味此言不偏不倚表里该备此其所以为圣人之言欤学者要当于此玩心则勿忘勿助之间天理卓然事事物物无非至当矣
  论荆公所学之偏
  黄义刚录
  此段谓荆公初对神宗语便如此
  荆公初对神宗语亦如此曰愿陛下以尧舜禹汤为法今日能为尧舜禹汤之君则自有皋䕫稷契伊傅之臣诸葛亮魏徴有识者之所羞道也说得甚好只是他所学偏后来做得差了又在诸葛亮魏徴之下
  论荆公新法之失
  答张元徳
  此段谓荆公只是见理不明用心不广故至于此
  所论新法大槩亦是如此然介甫所谓胜流俗者亦非先立此意以压诸贤只是见理不明用心不广故至于此若得明道先生与一时诸贤自源头与之商量令其胸中见得义理分明许多人欲客气自无处着亦不患其不改矣若便以不可与有为待之而不察其所欲胜之流俗亦真有未尽善处则亦非所以为天下之公而自䧟于一偏之说矣顷见赵丞相所编诸公奏议论新法者自有数卷其言虽不为不多然真能识其病根而中其要害者殊少无惑乎彼之以为流俗之浮言而不足恤也至如祧庙一事当时发言盈庭多者累数千字而无一言可以的当与介甫争是非者但今人只见介甫所言便以为非排介甫者便以为是所以徒为竞辨而不能使天下之论卒定于一也此说甚长非面论未易究
  论荆公得君之故
  答沈庄中
  此段谓神宗之时逢介甫出来作坏
  问荆公得君之故曰神宗聪明绝人与群臣说话往往领略不去才与介甫说便有于吾言无所不说底意思所以君臣相得甚懽向见何一之方少年时所著数论其间有一说云本朝自李文靖公王文正公当国以来庙论主于安静凡有建明便以生事归之沿至后来天下弊事极多此说甚好且如仁庙是甚次第时节国势却如此缓弱事多不理英宗即位已自有此性气要改作但以圣躬多病不久晏驾所以当时谥之曰英宗神宗继之性气越𦂳尤欲更新之然天下事难得恰好却又撞着介甫出来承当所以作坏得如此又曰介甫变法固有以召乱后来又却不别去整理一向放倒将去亦无缘治安
  论荆公欲富国强兵之意
  竹林精舎录
  此段谓李文靖当国积得弊事激得荆公出来要一齐整顿
  温公忠厚故称荆公无奸邪只不晓事㸔来荆公亦有邪心夹杂他却将周礼来卖弄有利底事便行之意欲富国强兵然后行礼义不知未至富强人才风俗已先坏了向见何一之有一小论称荆公所以办得尽行许多事缘李文靖为相日四方言利害者尽皆报罢积得许多弊事所以激得荆公出来一齐要整顿过荆公此意便是庆历范文正公诸人要做事底规模然范文正公等行得尊重其人才亦忠厚荆公所用之人一切相反
  论东坡荆公之学
  杨道夫录
  此段谓东坡见得荆公之失所以都自改了
  蜚卿问荆公与坡公之学曰二公之学皆不正但东坡之徳行那里得似荆公东坡初年若得用未必其患不甚于荆公但东坡后来见得荆公狼狈所以都自改了初年论甚生财后来见青苗之法行得狼狈便不言生财初年论甚用兵如曰用臣之言虽北取契丹可也后来见荆公用得狼狈遂更不复言兵他分明有两截底议论
  论王苏欧马之学
  答汪尚书
  此段谓欧阳司马皆不失儒者所守玉苏不能无议
  又蒙教喻以两苏之学不可与王氏同科此乃浅陋辞不别白指不分明之过请复陈之于后而来教又以欧阳司马同于苏氏则某亦未能不以为疑也盖欧阳司马之学其于圣贤之高致固非末学所敢议然其所存所守皆不失儒者之旧特恐有所未尽耳至于王氏苏氏则皆以佛老为圣人既不纯乎儒者之学矣非恶其如此特于此可验其于儒者之学无所得而王氏支离穿凿尤无义味至于甚者义类俳优本不足以惑众徒以一时取合人主假利势以行之至于已甚故特为诸老先生之所排抵龟山与胡文定书及答萧子庄书可见其意矣在今日则势穷祸极故其失人人得见之至若苏氏之言高者出入有无而曲成义理如易说性命阴阳书之人心道心古史之中一性善老子之道器中和下者指陈利害而切近人情苏氏此等议论不可殚举且据论语则东坡之论见阳货子由之论取子西皆以利害言之也其智识才辨谋为气槩又足以震耀而张皇之使听者欣然而不知倦非王氏之比也然语道学则迷大本如前注性命诸说多出私意杂佛老而言之性命之说尤可笑某尝辨老子说中一段可见其梗槩矣论事实则尚权谋如阳货子西事乃以北论圣人可见其底蕴矣衒浮华恶本实贵通达贱名检此其害天理乱人心妨道术败风教亦岂尽出王氏之下也哉但其身与其徒皆不甚得志于时无利势以辅之故其说虽行而不能甚久凡此患害人未尽见故诸老先生得以置而不论使其行于当世亦如王氏之盛则其为祸不但王氏而已主名教者亦不得恝然而无言也龟山集中杂说数段为苏氏发也当时固已虑此矣程氏语录中论贤良处亦似有所指盖王氏之学虽谈空虚而无精彩虽急功利而少机变其极也陋如薛昻之徒而已蔡京虽名推尊王氏然其淫侈纵欲所以败乱天下者不尽出于金陵也龟山所论凫鹭诗乃其所假以为号耳若苏氏则其律身己不若荆公之严其为术要未忘功利而诡秘过之其徒如秦观李廌之流皆浮诞佻轻士类不齿相与扇纵横捭阖之辨以持其说而涣然不知礼义廉耻之为何物虽其势利未能有以动人而世之乐放纵恶拘检者已翕然向之使其得志则凡蔡京之所为未必不身为之也世徒据其已然者论之是以苏氏犹得在近世名卿之列而君子乐成人之美者亦不欲逆探未形之祸以加议贬至于论道学邪正之际则其辨有在于毫厘之间者虽欲假借而不能私也今乃欲专贬王氏而曲贷二苏道术所以不明异端所以益炽实由于此愚恐王氏复生未有以默其口而厌其心也
  再论两苏王氏之学
  同前甲申十二月既望
  此段专谓苏学之失
  濂溪河南授受之际非末学所敢议然以其迹论之则来教为得其实矣但通书太极图之属更望暇日试一研味恐或不能无补万分然后有以知二先生之于夫子非若孔子之于老耼郯子苌弘也惟是苏学邪正之辨终未能无疑于心盖某前日所陈乃论其学儒不至而流于诐淫邪遁之域窃味来教乃病其学佛未精而滞于智虑言语之间此所以多言而愈不合也夫其始之辟禅学也岂能明天人之蕴推性命之源以破其荒诞浮虚之说而反之正哉如大悲阁中和院记之属直掠彼之粗以角其精据彼之外以攻其内是乃率子弟以攻父母信枝叶而疑本根亦安得不为之诎哉近世攻释氏者如韩欧孙石之正龟山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况之如苏氏以邪攻邪是束缊灌膏而往赴之也直以身为烬而后已耳来教又以为苏氏乃习气之弊虽不知道而无邪心非若王氏之穿凿附会以济其私邪之学也某窃谓学以知道为本知道则学纯而心正见于行事发于言语亦无往而不得其正焉如王氏者其始学也盖欲凌跨杨韩掩迹颜孟初亦岂遽有邪心哉特以不能知道故其学不纯而设心造事遂流入于邪又自以为是而大为穿凿附会以文之此其所以重得罪于圣人之门也苏氏之学虽与王氏若有不同者然其不知道而自以为是则均焉学不知道其心固无所取则以邪为正又自以为是而肆言之其不为王氏者特天下未被其祸而已其穿凿附会之巧如来教所称论成佛说老子之属盖非王氏所及而其心之不正至乃谓汤武篡弑而盛称荀彧以为圣人之徒凡若此类皆逞其私邪无复忌惮不在王氏之下借曰不然而原情以差其罪则亦不过稍从未减之科而已岂可以为当然而莫之禁乎书曰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此刑法之本意也若天理不明无所准则而屑屑焉惟原情之为务则无乃徇情废法而纵恶以启奸乎杨朱学为义者也而偏于为我墨翟学为仁者也而流于兼爱本其设心岂有邪哉皆以善而为之耳特于本原之际微有毫厘之差是以孟子推原其祸以为无父无君而陷于禽兽辞而辟之不少假借孟子亦岂不原其情而过为是刻核之论哉诚以其贼天理害人心于几微之间使人陷溺而不自知非若刑名狙诈之术其祸浅切而易见也是以拔本塞源不得不如是之力书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又曰予弗顺天厥罪惟均孟子之心亦若是而已尔以此论之今日之事王氏仅足为申韩仪衍而苏氏学不正而言成理又非杨墨之比愚恐孟子复生则其取舎先后必将有在而非如来教之云也区区僭越辨论不置非敢自谓工诃古人而取必于然诺实以为古人致知格物之学有在于是既以求益而亦意其未必无补于高明也
  再论苏氏学术之失
  同前己丑岁
  此段谓文本道道之不明文何取焉
  去春赐教语及苏学以为世人读之止取文章之妙初不于此求道则其失自可置之夫学者之求道固不于苏之文矣然既取其文则文之所述有邪有正有是有非是亦皆有道焉固求道者之所不可不讲也讲去其非以存其是则道固于此乎在矣而何不可之有若曰惟其文之取而不复议其理之是非则是道自道文自文也道外有物固不足以为道且文而无理又安足以为文乎盖道无适而不存者也故即文以谓道则文与道两得而一以贯之否则亦将两失之矣中无主外无择其不为浮夸险诐所入而乱其知思也者几希况彼之所以自任者不但曰文章而已既亡以考其得失则其肆然而谈道徳于天下夫亦孰能御之
  论苏氏与吾道不合
  答程允夫
  此段以苏氏之文有非知道君子所欲闻
  苏氏文辞伟丽近世无匹若欲作文自不妨模范但其词意矜豪谲诡亦有非知道君子所欲闻是以平时每读之虽未尝不喜然既喜未尝不厌往往不能终帙而罢非故欲绝之也理势自然盖不可晓然则彼醉于其说者入于吾道之门岂不犹吾之读彼书也哉亦无怪其一胡一越而终不合矣苏程固尝同朝程子之贬苏公嗾孔文仲龁而去之也使其道杲同则虽异世亦且神交意合岂至若是之戾耶文仲为苏公所嗾初不自知晩乃大觉愤闷呕血以至于死见于吕正献公之遗书尚可考也
  论东坡议论之实
  廖徳明录
  此段谓青苗之法只是东坡兄弟议论得实
  胡文定公之文字字皆实但奏议每件引春秋亦有无其事而迁就之者大抵朝廷文字且要论事情利害是非令分晓今人多先引故事如论青苗只是东坡兄弟说得有精神他人皆说从别处去
  论湖学之盛甲东南
  答薛士龙季宣
  此段谓熙宁置学宫之后学政名存实亡
  湖学之盛甲于东南而其湮废亦已久矣盖自熙宁设置教官之后学者不复得自择师是以学校之政名存实亡而人才之出不复如当日之盛今得贤太守身为之师其必将有变矣然尝窃读安定之书考其所学盖不出乎言语诵说之间以近岁学者高明自得之论校之其卑甚矣然以古准今则其虚实淳漓轻重厚薄之效其不相逮至远是以尝窃疑之敢因垂问之及而请质焉因风见教及此幸甚又闻庆历间尝取湖学规制行之太学不知当时所取果何事也求诸故府必尚有可考者得令书吏录以见赐
  再答湖学本末之说
  同上
  此段谓湖学得古人洒埽应对进退
  垂谕湖学本末不胜感叹而所论胡公之学盖得于古之所谓洒埽应对进退者尤为的当警发深矣窃谓高明所以成己成物之要未尝不在于此而广大精微之蕴其所超然而独得者又非言之所能谕也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五
  宋 滕珙 撰
  濓溪二程类
  论濓溪默契道体之妙
  江州濓溪书院记
  此段谓道未尝亡惟托于人行于世故有绝续明晦
  道之在天下者未尝亡惟其托于人者或绝或续故其行于世者有明有晦是皆天命之所为非人智力之所能及也夫天高地下而二气五行纷纶错糅升降往来于其间其造化发育品物散殊莫不各有固然之理而其最大者则仁义礼智信之端君臣父子昆弟夫妇朋友之伦是已是其周流充塞无所亏间夫岂以古今为存亡者哉然气之运也则有淳漓判合之不齐人之禀也则有清浊昏明之或异是以道之所以托于人而行于世者惟天所畀河图出而八卦画洛书呈而九畴叙而孔子于斯文之兴丧亦未尝不推之于天圣人于此其不我欺也审矣若濓溪先生者其天之所畀而得乎斯道之传者欤不然何其绝之久而续之易晦之甚而明之亟也盖自周衰孟轲氏没而此道之传不续更秦及汉历晋隋唐以至于我有宋艺祖受命五星集奎实开文明之运然后气之漓者醇判者合清明之禀得以全付乎人而先生出焉不繇师承默契道体建图属书根极要领当时见而知之有程氏者遂扩大而推明之使夫天理之微人伦之著事物之众鬼神之幽莫不洞然毕贯于一而周公孔子孟氏之传焕然复明于当世有志之士得以探讨服行而不失其正如出于三代之前者呜呼盛哉非天所畀其孰能与于此已下但叙事更不复载
  论濓溪程张之学
  荅汪尚书
  此段专论程张契悟之奥
  蒙谕及二程之于濓溪亦若横渠之于范文正耳先觉相传之袐非后学所能窥测诵其诗读其书则周范之造诣固殊而程张之契悟亦异如曰仲尼颜子所乐吟风弄月以归皆是当时口传心受的当亲切处后来二先生举似后学亦不将作第二义看然则行状所谓反求之六经然后得之者特语夫功用之大全耳至于入处则自濓溪不可诬也若横渠之于文正则异于是盖当时粗发其端耳受学乃先生自言此岂自诬者也大抵近世诸公知濓溪甚浅如吕氏童蒙训记其尝著通书而曰用意高远夫通书太极之说所以明天理之根源究万物之终始岂用意而为之又何高下远近之可道哉近林黄中自九江寄其所撰祠堂记文论濓字偏旁以为害道尤可骇叹而通书之后次序不伦载蒲宗孟碣铭全文为害又甚以书晓之度未易入见谋于此别为叙次而刊之恐却不难辨也春陵记文亦不可解此道之衰未有甚于今日奈何奈何
  论周程邵氏之学
  荅汪尚书
  此段谓二程从濓溪游而康节亦其推尊者
  受学之语见于吕与叔所记二先生语中云昔受学于周茂叔故据以为说从游盖所尊敬而不为师弟子之辞故范内翰之于二先生胡文定之于三君子某皆用此字但二先生于康节诚似太重欲改为与又似太轻不知别下何字为当程邵之学固不同然二先生所以推尊康节者至矣盖以其信道不惑不杂异端班于温公横渠之间则亦未可以其道不同而遽贬之也和靖之言恐如孟子言伯夷伊尹之于孔子为不同道之比妄意其然抑康节之学抉摘窈微与佛老之言岂无一二相似而卓然自信无所污染此其所见必有端的处比之温公欲䕶名教而不言者又有间矣
  论明道是不违仁影子
  荅范文叔
  此段谓为己切实工夫非空言等所能助
  春风堂记久已奉诺安敢忘之但近觉孤危之迹为当世所愤疾日以益甚遂绝口不敢为人出一语非独畏祸亦义理之当然也然亦觉得此等空言无益于实仅同戏剧区区装点是亦徒为玩物䘮志而已若论为己切实功夫岂此等所能助而为仁由己亦何待他人之助耶况明道先生气象如此乃是不违仁影子今于影外旁观而玩其形似孰若深察其心之所到而身诣之之为实耶窃谓为仁之要固不出乎圣贤之言若子夏所谓博学笃志切问近思夫子所谓克己复礼所谓忠恕恭敬可以备见其用力之始终矣幸深味乎此而实加功焉则为有以慰区区之望固不在于言语文字之间而已也
  论二程所处不同
  荅刘子澄
  此段谓明道伊川其道虽同造徳各异
  明道徳性宽大规模广阔伊川气质刚方文理密察其道虽同而造徳各异故明道尝为条例司官不以为凂而伊川所作行状乃独不载其事明道犹谓青苗可且放过而伊川乃论西监一状较计如此此可谓不同矣然明道之放过乃孔子之猎较为兆而伊川之一一理会乃孟子之不见诸侯也此亦何害其为同耶但明道所处是大贤以上事学者未至而轻议之恐失所守伊川所处虽高然实中人皆可跂及学者只当以此为法则庶乎寡过矣然又当观用之浅深事之大小裁酌其宜难执一意此君子所以贵穷理也横渠龙女衣冠事却是一时偶见未到若见得到横渠必不肯放过盖此乃礼官职事使明道当之亦不放过也
  论二程言性不同
  荅孙叔和应时
  此段谓其气象各有极至处
  明道伊川论性疏密固不同然其气象亦各有极至处明道直是浑然天成伊川直是精神平实正似文王治岐周公制礼之不同又似马援论汉二祖也
  论程子格物之说
  荅吴伯丰必大
  此段谓程子盖合大小而言以明是理之无不在
  示喻程子格物之说诚若有未易致力者然其曰天地之所以高厚一物之所以然盖合其大小而言之以明是理之无不在而学问之功不可一物而有遗尔若其所以用力之地则亦不过读书史应事物如前之云者岂茫然放其心于汗漫纷纶不可知之域哉或人所引易象之数又似太拘所谓明理亦曰明其所以然与其所当为者而已
  论程子得圣人之心
  沈僴录
  此段谓自孔子以后惟曽子子思孟子而已至程子为得圣人之心
  自孔子以后得孔子之心者惟曽子子思孟子而已后来非无能言之士如杨子云法言模仿论语而仲淹中说亦模仿论语言愈似而去道愈远直至程子方略明得四十五年为得圣人之心然一传之门人则已皆失其真矣云云其终卒归于择善固执明善诚身博文约礼而已只是要人自去理会
  论渊源录说
  荅吕东莱
  此段谓伊川气象与明道不同
  明道言当与元丰大臣共政此事昨来已尝论之然亦有未尽今详此事乃是圣贤之用义理之正非姑为权谲茍以济事于一时也盖伊川气象自与明道不同而其论变化人材亦有此意见外书胡氏所记易传暌之初爻亦有不绝小人之说足见此事自是正理当然非权谲之私也然亦须有明道如此广大规模和平气象而其诚心昭著足以感人然后有以尽其用耳常人之心既不足以窥测此理又无此等力量自是信不及设有信者又不免以权谲利害之心为之则其悖理而速祸也为尤甚矣此今之君子所以不能无疑于明道之言也胡氏所记尹公亦疑之岂所谓未可与权者耶
  论编次程子遗书
  荅王敛之
  此段谓穷理居敬之功当交相为助
  承喻编次程书以类相从此亦用功之一端若求之于此而验之于日用思虑作为之间玩索操存无所偏废则穷理居敬之功交相为助而两造其极矣玩物䘮志之戒乃为多求闻而不切己者发遗书又有不可外面只务泛观物理正如游骑无所归之说亦为此耳至于义理虽明而践履不至者则亦多端或是知之未深或是行之不力或是气质之偏有难化处在彼诚为累徳然在我观之但当内自警省不使加乎其身而不可以此遽起轻视前軰之心且疑讲学之无益也
  程门高弟类
  论谢杨学力天资之异
  荅汪尚书癸未六月九日
  此段论上蔡皆力行深造之所得龟山却是天资粹美
  谢杨二先生事顷见胡明仲家所记侯师圣之言有曰明道先生谓谢子虽少鲁直是诚笃理会事有不透其颡有泚其愤悱如此此语却与罗公所记暗合恐与所谓玩物䘮志者有不相害盖世固有人聪明辩博而不敏于闻道者矣惟其所趣不谬于道而志之不舍是以卒有所闻必皆力行深造之所得所以光明卓越直指本源姑以语录论语解之属详考即可知矣如语解中论子路有闻一章可见其用力处也龟山却是天质粹美得之平易观其立言亦可见
  论刘李游杨学力所到
  荅刘子澄
  此段谓四公所见自有浅深故所就有纯驳
  刘李游杨四公所到固未敢轻议然如所论亦近之矣但却不专于仕宦夺志而然盖刘李未尝不仕游杨非固徇俗自其所见有浅深故所就有纯驳耳大抵学问𦂳要是见处要得透彻然不自主敬致知上著功夫亦无入头处也
  论上蔡学诗之说
  荅吕东莱
  此段谓上蔡之说诗乃习志养气之馀病
  上蔡本说学诗者不得以章句横在胸中因有尧舜事业横在胸中之说然则非为有其善之意矣窃疑此乃习志养气之馀病而遗书中上蔡所记亦多玩等说话如玩物䘮志之类此恐须更有合商量处不可草草看过也
  再荅别纸
  同上
  此段谓上蔡因明道之语矫枉过正
  上蔡尧舜事业横在胸中之说若谓尧舜自将已做了底事业横在胸中则世间无此等小器量底尧舜若说学者则凡圣贤一言一行皆当潜心玩索要识得他底蕴自家分上一一要用岂可不存留在胸次耶明道玩物䘮志之说盖是箴上蔡记诵博识而不理会道理之病渠得此语遂一向扫荡直要得胸中旷然无一毫所有则可谓矫枉过其正矣观其论曽点事遂及列子御风以为易做则可见也大抵明道所谓与学者语如扶醉人真是如此来喻有惩创太过之说亦正谓此吾人真不可不深自警察耳
  论谯天授未得为伊川门人
  荅汪尚书
  此段谓以所著象学文字推之恐于程门亦未纯师者
  谯天授亦党事后门人某见胡刘二丈说亲见谯公自言识伊川于涪陵约以同居洛中及其至洛则伊川已下世矣问以伊川易学意似不以为然至考其他言行又颇杂于佛老子之学者恐未得以门人称也以此一事及其所著象学文字推之则恐其于程门亦有未纯者不知其所谓卒业者果何事耶
  论侯师正疏略之失
  荅南轩
  此段谓师正非但文字之疵
  侯子论语抄毕内上其间误字显然者已辄为正之矣但其语时有不莹岂其不长于文字而然耶抑别有以也顷在豫章见阜卿所传语录有尹和靖所称伊川语云侯师正议论只好隔壁听详味此言以验此书窃谓其学大抵明白劲正而无深潜缜密沈浸𬪩郁之味故于精微曲折之际不免疏略时有罅缝不得于言而求诸心乃其所见所存有此气象非但文字之疵也
  说范公不为程门弟子之说
  荅吕伯恭
  此段谓范公虽不纯师程氏实尊仰取法
  范公不为程门弟子下卷范公语中论之已详此年谱所载时鲜于所录之本文耳然不削去门人二字者范公语中既引以为说则此不可削史固有变例也但来喻引范公日记以为伊川所为范公未必尽知若率先具素馔则应大与东坡忤何以能处程苏之间而无违言乎此则恐于事理皆未尽也盖范公所记正叔独奏乞就宽凉处讲读而并及修展迩英次第则固善之之辞而非有讥贬之意也但伊川已奏而事方施行则自不必更言而在范公之自处则亦或有不敢言者至于国忌斋筵荤素所宜则以范公之贤于已之所行自当顾义理之是非以为从违不当视同列之喜怒以为前郤也使其果欲依违两间曲全交好则具素馔既忤东坡具肉食亦忤伊川若虑于彼而忽于此则亦非所以两全矣况范公之意未必如此而他书所记亦云范醇夫軰食素秦黄軰食肉则所记虽不同而范公之畏东坡而每事徇从亦当时所共知矣故尝窃言范公虽不纯师程氏而实尊仰取法焉其于东坡则但以乡党游从之好素相亲厚而立朝议论趋向略同至于制行之殊则迥然水火之不相入且观其辨理伊川之奏则其心岂尽以东坡为是哉但不能辨之于当时而发之于数年之后此则刚强不足不免乎两徇之私者而其所重在此故卒不能胜其义理之公也大抵程苏学行邪正不同势不两立故东坡之于伊川素怀憎疾虽无素馔之隙亦不相容若于范公则交情既深而其气象声势不足畏者故虽有右袒之嫌而不以害其平生之驩也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六
  宋 滕珙 撰
  中兴诸臣类
  论张赵相与始末
  沈僴录
  此段谓二公为秦桧所中
  魏公初以何右丞㮚荐为太常簿赵忠简公时为开封府推官相得甚驩在围城中朝夕讲论济时之策魏公先达力相汲引遂除司勲员外郎一向超擢反在魏公上尝论天下人才魏公剧谈秦桧之可用赵云此人得志吾軰安所措手足耶魏公云且为国事计姑置吾人利害时赵公为左张公为右皆兼枢密院事忽报兀术大举深入朝廷震怖时刘光世将重兵屯合肥魏公亲往视师因奏记曰此决非兀术必刘豫遣其子侄麟猊来寇耳臣往年在关西数与兀术战熟其用兵利害今观此举决非其人魏公遂下令督战光世恐惧谋欲退师而南以与赵公平时有乡曲雅故遂私有请于赵折彦质时知枢密院事复助之请遂径自枢府行下文字令光世退师魏公闻之大怒下令曰敢有一人渡江即斩以徇光世闻之复驻军如故此事虽谓之曲在赵公可也已而柘皋大捷虏骑退魏公既还绝口不言前功欲以安赵公与共国事也而二公门下士互相排诋魏公之门人至有作为诗赋以嘲赵公者赵公之迹不安且有论之者遂去魏公独相乃力荐会之为枢密使及郦琼叛于合淝吕安老死之魏公之迹亦不安恳辞求去高宗问谁可代卿者魏公复荐赵公遂令魏公拟批召既出会之谓其必荐已就阁子语良久魏公言不及会之色渐变未几中使传宣促进所拟文字魏公遂就坐作札子封付中使会之色变愈甚魏公遂上马去及赵公再相会之反谓之曰张徳远直恁无廉耻弄得淮上事如此犹不知去及主上传旨令宣召相公来方皇恐上马去赵公以为然后又数数䜛间之赵公不能不信也又如光世之罢实当于罪郦琼叛去岂可不举能者乃复以淮西之军付光世弄得都成私意初赵公极恶秦之为人不与通情及赵公为相秦为枢密每事惟赵公之命是听久而赵公安之复深信之又荐之至与之并相并相之后复不敢专唯诺而已忽一日高宗怒唐晖赵公为之解桧察上意恶晖遂逡巡发一语曰如唐晖様人才也不难得又一日赵公奏恩平郡王乃建王之弟建王乃恩平之兄建州不过一郡之地吴乃一大都会恐弟之封不宜压兄桧奏曰也不较此因此二事高宗深眷之又力主和议赵公罢遂拜左相他言语不多只用一两语那事都了赵公不知魏公之无他为桧所排得泉州是时魏公知福州二公相见因说及曩日之事赵公方知为桧所中相与太息而已
  论张赵优劣之异
  荅沈僴
  此段谓赵公缜密若担当大事不如张公
  某因言陈同父上书乞迁都建康曰黄帝披山通道未尝宁居古之人君何尝要安居今宫室台榭妃嫔媵嫱之盛如此如何动得高宗本迁都建康了却是赵忠简打疉归来盖初间敌人入寇群臣劝高宗避之忠简力劝高宗躬往抚师行至平江而止继而淮上诸将相继献捷赵公得人望正在此时已而欲返临安适张魏公来遂坚劝高宗往建康及淮师失律赵公荒窘遂急劝高宗移归临安自此遂不能动矣看赵忠简后来也无柰何其势与敌人讲和是时已遣王伦以二十事使敌约不称臣以浊河为界此便是讲和了后来秦桧力排赵公遂以不肯讲和之罪归之使万世之下赵公得全其名者乃桧力也问张赵二公优劣曰若论理会朝政进退人才赵公又较缜密无疏失若论担当大事竭力向前则赵公不如张公议论是张公虽是竭力担当只是他才短虑事疏处多他尽其才力方照管得到若有些不到处弄出事来便是难赵公也是不谙军旅之务所以不敢担当万一敌人来到面前无以应之不若退避耳
  论元城了翁之刚
  同上
  此段谓元城得中了翁后来太过
  间尝问元城了翁之刚孰为得中曰元城得中了翁后来有太过元城只是居其位便极言无隐罪之即顺受了翁后来做得都不从容了所以元城尝论其尊尧集所言之过而戒之曰告君行已茍心无憾而今而后可以忠言矣
  论胡文定春秋
  荅薛士龙
  此段谓看其文字便见间架规模不草草
  胡文定春秋曽熟看否未论义理且看其文字便见此老胸中间架规模不草草也直卿志坚思苦与之处甚有益此道不是小事须吃些辛苦方可望也
  论胡致堂人物之伟
  万人杰录
  此段谓致堂可谓豪杰之士
  胡致堂议论英发人物伟然向尝侍之坐见其数杯后歌孔明出师表诵张才叔自靖人自献于先王义陈了翁奏状可谓豪杰之士也
  论东莱博杂处用功
  与南轩书
  此段言圣贤之言不可草草看过须仔细玩味
  伯㳟向得渠两书似日前只向博杂处用功却于要约处不曽仔细研究病痛颇多不知近日复如何大抵博杂极害事如阃范之作指意极佳然读书只如此亦有何意味耶先达所以深惩玩物䘮志之弊者正谓是耳范醇夫一生作此等功夫想见将圣贤之言都只忙中草草看过抄节一畨便是事了元不曽仔细玩味所以从二先生许久见处全不精明是岂可不戒也耶渠又为留意科举文字之久出入苏氏父子波澜新巧之外更求新巧坏了心路遂一向不以苏学为非左遮右拦阳挤阴助此尤使人不满意向虽以书极论之亦未知果以为然否近读孟子至荅公孙丑好辨一章三复之馀废书太息只谓见得天理忒煞分明便自然如此住不得若见不到处又如何强得也然圣贤奉行天讨却自有个不易之理故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此便与春秋讨乱臣贼子之意一般旧来读过亦不觉近乃识之耳不审以为如何
  论陆氏学术之偏
  荅孙敬甫
  此段谓陆氏宗旨本自禅学中来
  陆氏之学则在近年一种浮浅颇僻议论中固自卓然非其俦匹其徒传习亦颇有能修其身能治其家以施之政事之间者但其宗旨本自禅学中来不可揜讳当时若只如晁文元陈忠肃诸人分明招认著实受用亦自有得力处不必如此隐讳遮藏改名换姓欲以欺人而人不可欺徒以自欺而自陥于不诚之域也然在吾軰须但知有如此而勿为所惑若于吾学果有所见则彼之言钉钉胶粘一切假合处自然解折破散收拾不来矣切勿与辨以起其纷拏不逊之端而反为卞庄子所乘也少时喜读禅文字见杲老与张侍郎书云左右既得此欛柄入手便可改头换面却用儒家言语说向士大夫接引后来学者其大意如此今不尽记其语矣后见张公经解文字一用此策但其遮藏不密漏露处多故读之者便知其所自来难以纯托于儒者若近年则其为术益精为说浸巧抛闪出没顷刻万变而几不可辨矣然自明者观之亦见其徒尔自劳而卒不足以欺人也但杲老之书近藏中见印本却无此语疑是其徒已知此陋而阴削去之然人家亦有旧本可考偶未暇寻访也近得江西一后生书有两语云瞑目扼腕而指本心奋髯切齿而谈端绪此亦甚中其向学之病然亦已戒之姑务自明毋轻议彼矣信笔不觉缕缕切勿轻以示人又如马伏波之讥杜季良也
  论象山梭山之学
  荅南轩
  此段谓二陆气象最好但有尽废讲学之病
  子寿兄弟气象最好其病却是尽废讲学而专务践履却于践履之中要人提撕省察悟得本心此为病之大者要其操履谨质表里不二实有以过人者惜乎其自信太过规模窄狭不复取人之善将流于异学而不自知耳
  论近世诡经诬圣之非
  荅吕东莱
  此段专论圣贤任道之力
  持养敛藏之训敢不服膺然有所不得已者世衰道微邪诐交作其他纷纷者固所不论而贤如吾伯恭者亦尚安于习熟见闻之地见人之诡经诬圣肆为异说而不甚以为非则如某者诚亦何心安于独善而不为极言核论以晓一世之昏昏也使世有任其责者某亦何苦而𫍢𫍢若是耶设使颜子之时上无孔子则彼其所以明道而救世者亦必有道决不退然安坐陋巷之中以独善其身而已故孟子言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惟孟子见此道理如扬子云之徒盖未免将颜子只做个块然自守底好人看若近世则又甚焉其所论颜子者几于释老之空寂矣某窃谓学者固当学颜子者如克己复礼不迁怒贰过不伐善施劳之类造次颠沛所不可忘但亦须审时措之宜使体用兼举无所偏废乃为尽善若用有所不同则所谓体者乃是块然死物而已岂真所谓体哉观伊川先生十八岁时上书所论颜子武侯所以不同与上蔡论韶武异处便见圣贤之心无些私意只是畏天命循天理而已此义与近世论内修外攘之说者亦相贯夫吾之所以自治者虽或有所未足然岂可以是而遂废其讨贼之心哉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六
<子部,儒家类,经济文衡>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七
  宋 滕珙 撰
  六经类
  论先儒经解之题
  荅詹帅体仁
  此段谓解经不可以己之姓名加之经上
  经题之说尤见精密不肯容易放过大抵此理何所不在今人初不理会只见事体小可便谓无害而必以整理者为过当非独此事为然也顷尝见杨子直说晁景迂尝言先儒经解之题例不敢以己之姓名加之经上如春秋左氏传尚书孔氏传周礼郑氏注皆经题在上姓氏在下此为得体鄙意旧亦尝谓如此故每题程先生易传必曰周易程氏传后来以告伯恭伯㳟亦深以为然为换却婺学易传签子以此论之则今者所喻犹若有所未尽也
  论秦汉诸儒解释文义
  荅南轩
  此段以秦汉诸儒解经虽未尽当然所得亦多
  秦汉诸儒解释文义虽未尽当然所得亦多今但就分数多处论之则以为得其言而不得其意与夺之际似已平允若更于此一向刻核过当却恐意思迫窄而议论偏颇反不足以服彼之心
  论汉儒最善说经
  荅南轩壬辰十一月
  此段谓汉儒说经训诂经文不相离异使人易见
  至于文字之间亦觉向来病痛不少盖汉儒说经最为守章句者然亦多是推衍文义自做一片文字非惟屋上架屋识得意味淡薄且是使人看者将注与经作两项工夫做了下梢看得支离至于本旨全不相照以此方知汉儒可谓善说经者不过只说训诂使人以此训诂玩索经文训诂经文不相离异只做一道理看了只是意味深长也
  论六经不可求奇
  荅李方子
  此段谓圣贤见成事迹一一可考而行
  圣贤见成事迹一一可考而行今日之求若舍六经之外求所谓玄妙之说则无之近世儒者不将圣贤言语为切已可行之事必于上面求新奇可喜之论屈曲纒绕诡秘变怪不知圣贤之心本不如此既以自欺又转相传受复以欺人某尝谓虽使圣人复生亦只将六经语孟之所载者循而行之必不更有所作为伏羲再出依前只画八卦文王再出依前只衍六十四卦禹再出依前只是洪范九畴外此那更有差异事
  易类
  论圣人作易本意
  与南轩书壬辰十一月
  此段谓圣人作易本是使人卜筮以决所行可否
  近又读易见一意思圣人作易本是使人卜筮以决所行之可否而因之教人为善如严君平所谓与人子言依于孝与人臣言依于忠者故卦爻之辞只是因依象类虚设于此以待扣而决者使以所值之辞决所疑之事似若假之神明而亦必有是理而后有是辞但理无不正故其丁宁告戒之辞皆依于正天下之动所以正夫一而不缪于所云也以此意读之似觉卦爻十翼指意通畅但文意字义犹时有窒碍盖亦合纯作义理说者所以强通而不觉其碍者也
  论卦爻本为卜筮而作
  荅吕东莱
  此段专一发明文王周公孔子本意
  读易之法窃疑卦爻之词本为卜筮者断而因以训戒至彖象文言之作始因其吉凶训戒之意而推说其义理以明之后人但见孔子所说义理而不复推本文王周公之本意因鄙卜筮为不足言而其所以言易者遂远于日用之实类皆牵合委曲偏指一事而言无复包合该贯曲畅旁通之妙若但如此则圣人当时自可别作一书明言义理以诏后世何用假托卦象为此艰深隐晦之辞乎故今凡欲读一卦一爻便知占筮所得虚心以求其词义之所指以为吉凶可不之决然后考其象之所已然者求其理之所以然者然后推之于事使上自王公下至民庶所以修身治国皆有可用私窃以为如此求之似得三圣之遗意然方读得上经其间方多有未晓处不敢强通也其可通处极有本甚平易浅近而今传注误为高深微妙之说者如利用祭祀利用享祀只是卜祭则吉田获三狐田获三品只是卜田则吉公用享于天子只是卜朝觐则吉利建侯只是卜立君则吉利用为依迁国只是卜迁国则吉利用侵伐只是卜侵伐则吉之类但推之于事或有如此说者耳凡此之类不一亦欲私识其说与朋友订之而未能就也
  论学者看易之法
  荅黎季忱
  此段谓学者当先看诗书礼乐方可看易
  盖易本卜筮之书故先王设官掌于大卜而不列于学校学校所教诗书礼乐而已至孔子乃于其中推出所以设卦观象系辞之旨而因以识夫吉凶进退存亡之道盖圣人当时已晓卜筮之法与其辞意所在如说田狩即实是用狩说祭祀即实是祭祀征伐婚媾之类皆然非譬喻也故就其间推出此理耳若在今日则己不得其法又不晓其词而暗中摸索妄起私意窃恐便有圣贤复生亦未易通与其虚费心力于此不若且看诗书礼乐之为明白而易知也然大学论孟中庸又在四者之先须都理会得透彻方可略看易之大指亦未为晩今所论论语尚尔未通岂可遽及此耶
  论干大有二卦
  荅杨元范
  此段皆发明二卦之旨
  如元亨利贞文王本意只是大亨而利于正耳至彖传文言乃有四徳之说今若依而释之则此乾卦只合且以阳气推说不应于利字遽以阴气佐阳为言且以一木言之萌芽则元华叶则亨枝干坚强则利子实成熟则贞贞则所成之实又可种而为元循环盖无穷也若但谓归根复命则亦不见贞字之意矣此须更于天地大化通体观察其曲折未易以尺纸言也又大明终始乃言圣人大明乾道之终始程先生说本如此但传中言之简略却是语录中有此意若云乾道自能大明其终始殊费言语卒不成文义也大有卦亨亨二字据说文是一字故易中多互用如王用亨于岐山亦当为享如王用享于帝之云也字画音韵是经中浅事故先儒得其大者多不留意然不知此等处不理会却极费了无限辞说牵补而卒不得其本义亦甚害事也非但易学凡经之说无不如此独恨早衰无精力整顿得耳大抵阴阳只是一气阴气流行即为阳阳气凝聚即为阴非直有二物相对也此理甚明周先生于太极图中已言之矣
  论乾卦四徳之义
  荅赵子钦
  此段谓圣人作易皆发明一理学者各随本文之意而体会之
  且如元亨利贞四字文王本意在乾坤者只与诸卦一般是大亨而利于正耳至孔子作彖传文言始以乾坤为四徳而诸卦自如其旧二圣人之意非有不同盖各是发明一理耳今学者且当虚心玩味各随本文之意而体会之其不同处自不相妨不可遽以己意横作主张必欲挽而同之以长私意増衍说终日驰𩥦于虗词浮辩之间而于存养省察日用之功反有所损而无所益也
  元亨利贞说
  大全文
  此段谓性者心之理情者心之用而心者乃性情之主也
  元亨利贞性也生长收藏情也以元生以亨长以利收以贞藏者心也仁义礼智性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以仁爱以义恶以礼让以智知者心也性者心之理也情者心之用也心者性情之主也程子曰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正谓此也又曰言天之自然者谓之天道言天之付与万物者谓之天命又曰天地以生物为心亦谓此也
  论圣人画卦次第
  荅郑仲礼
  此段谓圣人画卦只是见得阴阳自然生生之象
  示喻读易之说甚善向见敬夫及吕伯㳟皆令学者专读程传往往皆无所得盖程传但观其理而不考卦画经文则其意味无穷各有用处诚为切于日用功夫但以卦画经文考之则不免有可疑者某盖尝以康节之言求之而得其画卦之次第方知圣人只是见得阴阳自然生生之象而摹写之初未尝有意安排也至于经文亦但虚心读之间略晓其一二至于有不可晓处则便放下不敢穿凿以求必通如此却是看得有些意思亦尝粗笔其说而未成也至于画卦揲蓍之法则又尝有一书模印以传名曰启蒙不知贤者曾见之否今以奉寄试详考之复以见喻幸也
  论大易奇扐之说
  与郭仲晦
  此段谓旧说过揲之数亦冥会
  易说之奇者所挂之一也扐者左右两揲之馀也得左右两揲之馀置于前以奇归之也某窃谓奇者左右四揲之馀也扐指间也谓四揲左手之䇿而归其馀于无名指间四揲右手之策而归其馀于中指之间也一卦之间凡再扐则五岁之间凡再闰之象也又云三多三少人言其数虽不差而其名非矣某窃谓多少之说虽不经见然其实以一约四以奇为少以偶为多而已九八者两其四也阴之隅也故谓之多五四者一其四也阳之奇也故谓之少奇阳体员其法径一围三而用其全故少之数三偶阴体方其法径一围四而用其半故多之数二归奇积三三而为九则其过揲者四之而为三十六矣归奇积三二而为六则其过揲者四之而为二十四矣归奇积二三一二而为八则其过揲者四之而为三十二矣归奇积二二一三而为七则其过揲者四之而为二十八矣过揲之数虽先得之然其数众而繁归奇之数虽后得之然其数寡而约纪数之法以约御繁不以众制寡故先儒旧说专以多少决阴阳之老少而过揲之数亦宜会焉初非有异说也然七八九六所以为阴阳之老少者其说文本于图书定于四象详见后段其归奇之数亦因揲而得之耳大抵河图洛书者七八九六之祖也四象之形体次第者其父也归奇之奇偶方圆者其子也过揲而以四乘之者其孙也今自归奇以上皆弃不录而独以过揲四乘之数为说恐或未究象数之本原也又云四营而后有爻又曰一挂再扐共为三变而成一爻某窃谓四营方成一变故云成易易即变也积十二营三挂六扐乃成三变三变然然后成爻
  论大易寂感之说
  大全文
  此段专一发明体用一源流行不息之义
  易曰旡思也旡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何也曰无思虑也无作为也其寂然者无时而不感其感通者无时而不寂也是乃天命之全体人心之至正所谓体用之一源流行而不息者也疑若不可以时处分矣然于其未发也见其感通之体于己发也见其寂然之用亦各有当而实未尝分焉故程子曰中者言寂然不动者也和者言感而遂通者也然中和以性情言者也寂感以心言者也中和盖所以为寂感也观言字者字可以见其微意矣
  论易卦当期之义
  答程泰之大昌
  此段以焦延夀之说为失
  易卦之位震东离南兊西坎北者为一说十二辟卦分属十二辰者为一说及焦延夀为卦气直日之法乃合二说而一之既以八卦之震离兊坎二十四爻直四时又以十二辟卦直十二月且为分四十八卦为之公侯卿大夫而六日七分之说生焉若以八卦为主则十二卦之干不当为己之辟坤不当为亥之辟艮不当侯于申酉巽不当侯于戌亥若以十二卦为主则八卦之干不当在西北坤不当在西南艮不当在东北巽不当在东南彼此二说互相矛盾且其分四十八卦为公侯卿大夫以附于十二辟卦初无法象而直以意言本已无所据矣不待论其减去四卦二十四爻而后可以见其失也扬雄太元次第乃是全用焦法其八十一首盖亦去其震离兑坎者而但拟其六十卦耳诸家于八十一首多有作拟震离坎兑者近世赢翰始正其误至立踦嬴二赞则正以七百二十九赞又不足乎六十卦六日七分之数而益之恐不可反据其说以正焦氏之说也
  论作卦次序之义
  答柯国材
  此段谓易道本因阴阳往来相易得名
  所示易卦次序此未深究不敢轻为之说但本图自初爻而阴阳判左三十二卦共一阳右三十二卦共一阴次爻又一变而又交兑与艮交震与巽交而八卦小成矣其上因而重之而成六十四卦此次序甚明其所以为易者似因阴阳往来相易而得名非专谓震巽四五相易而然也此理在天地间无时不然仰观俯察暑往寒来莫非运用恐不待考诸图象而后明也然古人制作之妙显发乾坤造化之机有如此者是亦可乐而玩之耳不合无愧之说在我固然第所不能无恨者精神言语不足以感悟万一为恨耳
  论易兼指动静之义
  答吴晦叔
  此段谓易不可专指己发为言
  夫易变易也兼指一动一静己发未发而言之也太极者性情之妙也乃一动一静未发己发之理也故曰易有太极言即其动静辟阖而皆有是理也若以易字专指己发为言是又以心为己发之说也此固未当程先生言之明矣
  论易流行变动之体
  答吴徳夫
  此段谓太极所以明动静之蕴
  易之为义乃指流行变易之体而言此体生生元无间断但其间一动一静相为始终耳程子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正谓此也此体在人则心是已其理则所谓性其用则谓之情其动静则所谓未发己发之时也此其为天人之分虽殊然静而此理已具动而此用实行则其为易一也若其所具之理所行之用合而言之则是易之有太极者昨来南轩尝谓太极所以明动静之蕴盖得之矣
  记嵩山晁氏卦爻彖象说
  大全文
  此段谓古经始变于费氏卒大乱于王弼
  汉艺文志易经十二篇施孟梁丘三家颜师古曰上下经及十翼故十二篇是则彖象文言系辞始附卦爻而传于汉欤先儒谓费直专以彖象文言参解易爻以彖象文言杂入卦中者自费氏始其初费氏不列学官惟行民间至汉末陈元郑康成之徒学费氏古十二篇之易遂亡孔颕逹又谓辅嗣之意象本释经宜相附近分爻之象辞各附当爻则费氏初变乱古制时犹若今乾卦彖象系卦之末欤古经始变于费氏而卒大乱于王弼惜哉某按正义曰夫子所作象辞元在六爻经辞之后以自卑退不敢干乱先圣正经之辞及王辅嗣之意以为象者本释经文宜相附近其义易了故分爻之象辞各附其当爻下言之此晁氏所引以证王弼分合经传者然其言夫子作象辞元在六爻经辞之后则孔氏亦初不见十二篇之易矣又在于彖及大象发之似亦有所未尽奈何后之儒生尤而效之杜预分左氏传于经宋𠂻范望辈散太玄赞与测于八十一首之下是其明比也揆观其初乃如古文尚书司马迁班固序传扬雄法言序篇云尔今民间法言列序篇于其篇首与学官书不同槩可见也唐李鼎祚又取序卦冠之卦首则又效小王之过也刘牧云小象独干不系于爻辞尊君也石守道亦曰孔子作彖象于六爻之前小象系逐爻之下惟干悉属之于后者让也呜呼他人尚何责哉某按诗数云汉初为传训者皆与经别行三传之文不与经连故石经书公羊传皆无经文而艺文志所载毛诗故训传亦与经别及马融为周礼注乃云欲省学者两读故具载本文而就经为注据此则古之经传本皆自为一书故高贵乡公所谓彖象不连经文者十二卷之古经传也所谓注连之者郑氏之注具载本经而附以彖象如马融之周礼也晁氏于此固不如吕氏之有据然吕氏于乾卦经传之次第所以与他卦不同者则无说焉愚恐晁氏所谓初乱古制时犹若今之乾卦而卒大乱于一王弼者似亦未可尽废也因窃记于此云云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八
  宋 滕珙 撰
  书类
  论禹贡九江之说
  答程泰之
  此书谓诸说惟晁氏为可信而有未尽
  昨闻禹贡之书已有奏篇近得温陵印本披图按说如指诸掌此书之传为有益于后学者但顷在南康两年其地宜在彭蠡九江东陵敷浅原之间而考其山川形势之实殊不相应因考诸说疑晁氏九江东陵之说以为洞庭巴陵者为可信盖江流自澧而东即至洞庭而巴陵又在洞庭之东也若谓九江即今江州之地即其下少东便合彭蠡之口不应言至东陵然后东迤北会于汇也晁氏所论敷浅原者亦有理而未尽盖详经文敷浅原合是衡山东北一支尽处疑即今庐阜但无明文可考耳徳安县敷阳山正在庐山之西南故谓之敷阳非以其地即为敷浅原也若如旧说正以敷阳为敷浅原则此山甚小又非山脉尽处若遂如晁氏之说以为江入海处则合是今京口所过大水又不但九江而已也若以衡山东北尽处言之即为庐阜无疑盖自岷山东南至衡山又自衡山东北而至此则九江之原出于此三山之北者皆合于洞庭而注于岷江故自衡山而至此者必过九江也此以地势考之妄谓如此不审参以他书其合否又如何
  考定武成次序
  大全文
  此篇谓刘侍读王荆公皆有改正次序
  惟一月壬辰旁死魄越翼日癸巳王朝步自周于征伐商底商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过名山大川曰惟有道曽孙周王发将有大正于商今商王受无道暴殄天物害虐蒸民为天下逋逃主萃渊薮予小子既获仁人敢祗承上帝以遏乱略华夏蛮貊罔不率俾惟尔有神尚克相予以济兆民无作神羞既戊午师逾孟津癸亥陈于商郊俟天休命甲子昩爽受率其旅若林会于牧野罔有敌于我师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血流漂杵一戎衣天下大定乃反商政政由旧释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商容闾散鹿台之财发钜桥之粟大赉于四海而万姓悦服厥四月哉生明王来自商至于丰乃偃武修文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既生魄庶邦冡君暨百工受命于周丁未祀于周庙邦甸侯卫骏奔走执豆笾越三日庚戌柴望大告武成王若曰呜呼群后惟先王建邦启土公刘克笃前烈至于太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勲诞膺天命以抚方夏大邦畏其力小邦怀其徳惟九年大统未集予小子其承厥志恭天成命肆予东征绥厥士女惟其士女篚厥玄黄绍我周王天休震动用附我大邑周此下当有阙文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建官惟贤位事惟能重民五教惟食丧祭惇信明义崇徳报功垂拱而天下治右此篇简编错乱刘侍读王荆公程先生皆有改正次序今以参考定读如此大略皆集诸家之所长独四月生魄丁未庚戌一节今以上文及汉志日辰推之其序当如此耳疑先儒以王若曰宜系受命于周之下故定生魄在丁未庚戌后盖不知生魄之日诸侯百工虽来请命而武王以未告天地未祭祖宗未敢发命故且命以助祭乃以丁未庚戌祀于郊庙大告武功之成而后始告诸侯上下之交人神之序固如此也刘侍读谓余小子其承厥志之下当有阙文以今考之固所宜有而程先生徙恭天成命以下二十四字属于其下则已得其一节而用附我大邑周之下刘氏所谓阙文犹当有十数语也盖此武王革命之初抚有区夏宜有退托之词以示不敢遽当天命而求助于诸侯且以致其交相警敕之意略如汤诰之文不应但止自序其功而已也列爵惟五以下又史官之词非武王之语读者详之
  论古今书文之疑
  答孙季和
  此段谓书文杂见先秦古记当玩其所可知而阙其所不可知
  古今书文杂见先秦古记各有证验岂容废绌不能无可疑处只当玩其所可知而阙其所不可知耳小序决非孔门之旧安国序亦决非西汉文章向来语人人多不解惟陈同父闻之不疑要是渠识得文字体制意度耳读书玩理外考证又是一种功夫所得无几而费力不少向来偶自好之固是一病然亦不可谓无助也孔子书序与孔丛子文中子大略相似所书孔臧不为宰相而礼赐如三公等事皆无其实而通鉴亦误信之则考之不精甚矣
  论尧典述事之旨
  语录
  此段谓尧典之说皆为禅位设
  自畴咨若时登庸到篇末只是一事皆是为禅位设也一举而放齐举𦙍子再举而驩兜举共工三举而四岳举鲧皆不得其人故卒以天下授舜
  论汉儒洪范五行传
  答方伯谟
  此段谓汉儒洪范之说穿凿
  问老苏著洪范论不取五行传而东坡以为汉儒五行传不可废此亦自是既废则后世有忽天之心曰汉儒也穿凿如五事一事错则皆错如何却云听之不聪则某事应貌之不恭则某事应
  论尚书赎刑之说
  辅汉卿录
  此段谓吕刑非先王之法
  问赎刑所以宽鞭朴之刑则吕刑之赎刑如何曰吕刑盖非先王之法也故程子有一策问云商之盘庚周之吕刑圣人载之于书其取之乎抑将垂戒后世乎诗类
  论诗序雅郑之说
  答吕东莱
  此段论雅恐便是大小雅郑恐便是郑风
  诗序之说不知后来看得如何雅郑二字雅恐便是大小雅郑恐便是郑风不应槩以风为雅又于郑风之外别求郑声也圣人删录取其善者以为法存其恶者以为戒无非教者岂必灭其籍哉看此意思甚觉通达无所滞碍气象亦自公平正大无许多回互费力处
  论乐为诗而作之义
  答陈体仁
  此段谓乐为诗而作非诗为乐而作以明陈说之失
  来教谓诗本为乐而作故今学者必以声求之则知其不茍作矣此论善矣然愚意有不能无疑者盖以虞书考之则诗之作本为言志而已方其诗也未有歌也及其歌也未有乐也以声依咏以律和声则乐乃为诗而作非诗为乐而作也三代之时礼乐用于朝廷而下逹于闾巷学者讽诵其言以求其志咏其声执其器舞蹈其节以㴠养其心则声乐之所助于诗者为多然犹曰兴于诗成于乐其求之固有序矣是以凡圣贤之言诗主于声者少而发其义者多仲尼所谓思无邪孟子所谓以意逆志者诚以诗之所以作本乎其志之所存然后诗可得而言也得其志而不得其声者有矣未有不得其志而能通其声者也就使得之止其钟鼔之铿锵而已岂圣人乐云乐云之意哉况今去孔孟之时千百馀年古乐散亡无复可考而欲以声求诗则未知古乐之遗声今皆已推而得之乎三百五篇皆可恊之音律而被之弦歌己乎诚既得之则所助于诗多矣然恐未得为诗之本也况未必可得则今之所讲得无有画饼之讥乎故愚意窃以为诗出乎志者也乐出乎诗者也然则志者诗之本而乐者其末也末虽亡不害本之存患学者不能平心和气从容讽诵以求之情性之中耳有得乎此然后可得而言顾所得之浅深如何耳有舜之文徳则声为律而身为度箫韶二南之声不患其不作此虽未易言然其理盖不诬也不审以为如何二南分王者诸侯之风大序之说恐未为过其曰圣贤浅深之辩则说者之凿也程夫子谓二南犹易之乾坤而龟山杨氏以为一体而相成其说当矣试考之如何召南夫人恐是当时诸侯夫人被文王太姒之化者二南之应似亦不可专为乐声之应而言盖必有理存乎其间岂有无事之理无理之事哉惟即其理而求之理得则事在其中矣
  论诗人颂君之义
  潘时举录
  此段谓诗颂君之福皆以得人为言
  时举说卷阿诗毕以为诗中凡称颂人君之夀考福禄者必归于得人之盛故既醉诗云君子万年介尔景福而必曰朋友攸摄摄以威仪假乐诗言受天之禄与干禄百福而必曰率由群匹与百辟卿士媚于天子盖人君所以致福禄者未有不自得人始也先生颔之又按金去伪录先生云国风是民庶所作雅是朝廷之诗颂是宗庙之诗小序汉儒所作有可信处绝少大序好处多然亦有不满人意处
  论先儒说诗之义
  答范伯崇
  此段谓苏氏非删后无诗之说恐亦未当
  苏氏陈灵以后未尝无诗之说似可取而有病盖先儒所谓无诗者固非谓诗不复作也但谓夫子不取耳康节先生云自从删后更无诗者亦是此意苏氏非之亦不察之甚矣故某于集传中引苏氏之说而系之曰愚谓伯乐之所不顾则谓之无马可矣夫子之所不取则谓之无诗可矣正发明先儒之意也大抵二苏议论皆失之大快无先儒敦实气象不奈咀嚼所长固不可废然亦不可不知其失也十五国风次序恐未必有意而先儒及近世诸先生皆言之故集传中不敢提起盖诡随非所安而辩论非所敢也
  论风雅升降之义
  答沈庄仲
  此段谓在镐丰之时为二南在洛邑之时为黍离
  问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先儒谓自东迁之后黍离降为国风而雅亡矣恐是孔子删诗之时降之曰亦是他当时自如此要识此诗便如周南召南当初在镐丰之时其诗为二南后来在洛邑之时其诗为黍离只是自二南进而为二雅自二雅退而为王风二南之于二雅便如登山到得黍离时节便是下坡了
  论柏舟诗解之疑
  答陈器之
  此段谓看诗须求大义
  器之疑柏舟诗解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太深又屡辩赋比兴之体先生曰赋比兴固不可以不辨然读诗者须当讽味看他诗人之意是在甚处如柏舟绿衣不得于其夫宜其怨之深矣而其言曰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又曰静言思之不能奋飞其词气忠厚恻怛怨而不过如此所谓止乎礼义而中喜怒哀乐之节者所以虽为变风而继二南之后者以此臣之不得于其君子之不得于其父弟之不得于其兄朋友之不相信处皆当以此为法如屈原不忍其愤怀沙赴水此贤者过之也贾谊云历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怀此都也则又失之远矣读诗须合如此看所谓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是诗中一个大义不可不理会得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九
  宋 滕珙 撰
  礼记类
  礼记序说
  大全文
  此段谓古者皆以礼为践履之实功不待简策而后行其后礼废始论著以传于世
  某闻之学者博学乎先王六艺之文诵焉以识其辞讲焉以通其意而无以约之则非学也故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何谓约礼是已礼者履也谓昔之诵而说者至是可践而履也故夫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颜子之称夫子亦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礼之为义不其大哉然古礼非必有经盖先王之世上自朝廷下达闾巷其仪品有章动作有节所谓礼之实者皆践而履之矣故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则岂必简策而后传哉其后礼废儒者惜之乃始论著为书以传于世今礼记四十九篇则其遗说己学而求所以约之者不可以莫之习也今柯君直学将为诸君诵其说而讲明之诸君其听之毋忽
  论乐记动静欲说
  大全文
  此段谓人性生而静感于物而动则情诱于外物而善恶于是乎分矣
  乐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何也曰此言性情之妙人之所生而有者也盖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其未感也纯粹至善万理具焉所谓性也然人有是性则即有是形有是形则即有是心而不能无感于物感于物而动则性之欲者出焉而善恶于是乎分矣性之欲即所谓情也又曰物至而知知而后好恶形焉何也曰上言性情之别此指情之动处为言而性在其中也物至而知知之者心之感也好之恶之者情也形焉者其动也所以好恶而有自然之节者性也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何也曰此言情之所以流而性之所以失也情之好恶本有自然之节惟其不自知觉无所涵养而大本不立是以天则不明于内外物又从而诱之此所以流滥放逸而不自知也茍能于此觉其所以然者而反躬以求之则其流也庶乎其可制矣不能如是而惟情是徇则人欲炽盛而天理灭息尚何难之有哉此一节正天理人欲之机间不容息处惟其反躬自省念念不忘则天理益明存养自固而外诱不能夺矣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何也曰上言情之所以流此以其流之甚而不反者言之也好恶之节天之所以与我也而至于无节宰制万物人之所以为贵也而反化于物焉天理惟恐其存之不至也而反灭之人欲惟恐其制之不力也而反穷之则人之所以为人者至是尽矣然天理秉彜终非可殄灭者虽化物穷欲至于此极茍能反躬以求天理之本然者则初未尝灭也但染习之深难觉而易昩难反而易流非厉知耻之勇而致百倍之功则不足以复其初尔
  论礼运五帝三代之说
  答吕伯恭
  此段谓记中以二帝三王为有二道分裂太甚似亦有病
  礼运以五帝之世为大道之行三代以下为小康之世亦略有些意思此必粗有来历而传者附益失其正意耳如程子论尧舜事业非圣人不能三王之事大贤可为也恐亦微有此意但记中分裂太甚几以二帝三王为有二道此则有病耳胡公援引太深诚似未察也周礼类
  论周礼三徳之说
  大全文
  此段谓周之教人三徳三行不可偏废
  或问师氏之官以三徳教国子一曰至徳以为道本二曰敏徳以为行本三曰孝徳以知逆恶何也曰至徳云者诚意正心端本清原之事道则天人性命之理事物当然之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术也敏徳云者强志力行畜徳广业之事行则理之所当为日可见之迹也孝徳云者尊祖爱亲不忘其所由生之事知逆恶则以得于己者笃实深固有以真知彼之逆恶而自不忍为者也至徳以为道本明道先生以之敏徳以为行本司马温公以之孝徳以知逆恶则赵无愧徐仲车之徒是也凡此三者虽曰各以其材品之高下资质之所宜而教之然亦未有专务其一而可以为成人者也是以列而言之以见其相须为用而不可偏废之意盖不知至徳则敏徳者散漫无统固不免乎笃学力行而不知道之讥然不务敏徳而一于至则无以广业而有空虚之弊不知敏徳则孝徳者仅为匹夫之行而不足以通于神明然不务孝徳而一于敏则又无以立本而有悖徳之累是以兼陈备举而无所遗此先王之教所以本末相资精粗兼尽而不倚于一偏也其又曰教三行一曰孝行以亲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贤良三曰顺行以事师长何也曰徳也者得于心而无所勉者也行则所行之法而已盖不本之以其徳则无所自得而行不能以自修不实之以其行则无所持循而徳不能以自进是以既教之以三徳而必以三行继之则虽其至末至粗亦无不尽而徳之修也不自觉矣然是三者似皆孝徳之行而已至于至徳敏徳则无与焉盖二者之行本无常师必恊于一然后有以独见而自得之固非教者所得而预言也唯孝徳则其事为可指故又推其类而兼为友顺之目以详教之以为学者虽或未得于心而事亦可得而勉使其行之不已而得于心焉则进乎徳而无待于勉矣况其又能即是而充之以周于事而溯其原则孰谓至徳敏徳之不可至哉或曰三徳之教大学之学也三行之教小学之学也乡三物之为教也亦然而已详
  论周礼冡官之职
  答潘恭叔
  此段谓冡宰兼领膳服嫔御此最是设官之深意
  周礼恐五峰之论太偏只如冡宰一官兼领王之膳服嫔御此最是设官者之深意盖天下之事无重于此而胡氏乃痛诋之以为周公不当治成王燕私之事其误甚矣胡氏大纪所论井田之属亦多出臆断不及注疏之精密常恨不曽得见薛陈诸人不知其说又如何也又按李方子录云周礼一书好看广大精密周家法度在里但未敢令初学看
  春秋类
  论春秋正朔
  与南轩书己丑四月一日
  此段谓古史皆不著时孔子作春秋然后以时加正月之上以明上奉天时下正王朔之义伊川刘质夫之意亦是如此
  春秋正朔事比以书考之凡书月皆不著时疑古史记事例只如此至孔子作春秋然后以天时加正月以明上奉天时下正王朔之义而加春于建子之月则行夏时之意亦在其中观伊川先生刘质夫之意似是如此但春秋两字乃鲁史之旧名又似有所未通幸更与晦叔订之
  论伊川春秋之传
  答韩无咎
  此段谓传为按经为断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之真伪
  和靖两书昔尝见之其谨于传疑之意则是而遂欲禁绝学者使不复观则恐过矣如以春秋改用夏时为无此说以传为案经为断为背于理则疑其考之未精或未尽闻他人所闻而欲一以己所闻者槩之之失也春秋传乃伊川所自著其词有曰周正月非春也假天时以立义耳若果无改用夏时之意则此说复何谓乎况序文所引论语之言尤为明白不可谓初未尝有意也又门人所记有答黄聱隅之语谓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之真伪者盖见于两家之书是亦犹所谓传为案经为断之意而岂三人所记不期而皆误乎推此两条则凡和靖所谓非先生语者恐特他人闻之而和靖亦未闻耳今疑信未及而不复思绎遽以一偏之说尽废众人所传之书似不若尽存其说而深思熟讲以考其真伪得失之为善也况明道行状云其辨析精微稍见于世者学者之所传耳观此则伊川之意亦非全不令学者看语录在人自著眼看耳如论语之书亦是七十子之门人纂录成书今未有以为非孔子自作而弃不读者
  论小国自贬其爵之义
  答程可久
  此段专以程言为最得春秋小国之情
  春秋列目拜贶甚厚其间议论小国自贬其爵以从杀礼最为得其情者顷年每疑胡氏滕子朝桓之说非春秋恶恶短之义今已释然盖后来郑大夫亦有郑伯男也而使从诸侯之赋之说则当时诸侯之愿自贬者固多但霸主必以此礼责之故有不得而自遂尔然其他尚有欲请教者便遽未暇大抵此经简奥立说虽易而贯通为难以故平日不敢措意其间假以数年未知其可学否尔
  论春秋先后之学
  答魏元履
  此段谓春秋乃学者最后一段事若先看论语则馀经可迎刃而解
  欲为春秋学甚善但前辈以为此乃学者最后一段事盖自非理明义精则止是较得失考同异心绪转离与读史传摭故实无以异况如老兄心中本闹恐非所以矫失而趋中也愚意以为不若只看论语用年岁工夫却看证候浅深别作道理然但论语中看得有味馀经亦迎刅而解矣圣人之言平易中有精深处不可穿凿求速成又不可茍且闲看过直须是置心平淡悫实之地玩味探索而虚恬省事以养之迟久不懈当自觉其益切不可轻易急迫之心求旦暮之功又不可因循偷惰虚度光阴也语录中一两段说此事处别纸上呈可见此非臆说亦见春秋之未易学也
  论春秋讲贯之旨
  答黄仁卿
  此段谓看春秋当随事观理反复㴠泳方有意味
  所示春秋大旨甚善此经固当以类例相通然亦先须随事观理反复㴠泳令胸次开阔义理通贯方有意味若便一向如此安排说杀正使在彼分上断得十分的当却于自已分上都不见得个从容活络受用则何益于事耶大抵不论看书与日用功夫皆要放开心胸令其平易广阔方可徐徐旋看道理浸灌培养切忌合下便立己意把捉得太𦂳了即气象急迫田地狭隘无处著功夫也此非独是读书法亦是仁卿分上变化气质底道理也然看春秋外更诵论语及看近思录等书以助其趣乃佳若只如此实恐枯燥难见功耳
  仪礼类
  论刊弟子职女诫传
  答建守傅尚书
  此段谓弟子职女诫皆当以温公杂仪附其后
  前日所禀弟子职温公杂仪谨纳上字已不小似可便刊女诫本传中有一序恐可并刊此印行纸内上数幅字数疏密须令作一様写乃佳仍乞早赐台旨当不日而就也刻成之日当以弟子职女诫各为一帙而皆以杂仪附其后盖男女之教虽殊此则当通知者使其流行亦辅成世教之一事也
  论修正仪礼之书
  答李季章
  此段谓仪礼一书有助世教
  累年欲修仪礼一书釐析章句而附以传记近方了得十许篇似颇可观其馀度亦岁前可了若得前此别无魔障即自此之后便可块然兀坐以毕馀生不复有世间念矣元来典礼淆讹处古人都已说了只是其书滚作一片不成段落使人难看故人不曽看便为憸人舞文弄法迷国误朝若梳洗得此书头面出来令人易看则此辈无所匿其奸矣扵世亦非少助也
  论仪礼附记之义
  答潘恭叔
  此段谓礼记须与仪礼相参通作一书乃可观
  仪礼附记似合只依徳章本子盖免得拆碎记文本篇如要逐段参照即于章末结云右第几章仪礼即云记某第几篇章当附此不必载其全文只如此亦自便于检阅礼记即云当附仪礼某篇第几章又如此大戴礼亦合收入可附仪礼者附之不可者分入五类如管子弟子职篇亦合附入曲礼类其他经传类书说礼文者并合编集别为一书周礼即以祭礼宾客师田䘮纪之属事别为门自为一书如此即礼书大备但功力不少须得数人分手乃可成耳
  分为五类先儒未有此说第一类皆上下大小通用之礼第二类即国家之大制度第三类乃礼乐之说第四类皆论学之精语第五类论学之粗者也大戴礼亦可依此分之
  孝经类
  论孝经疑误之多
  大全文淳熙丙午八月
  此段谓前辈读书精审疑皆可信
  某旧见衡山胡侍郎论语说疑孝经引诗非经本文初甚骇焉徐而察之始悟胡公之言为信而孝经之可疑者不但此也因以书质之沙随程可久丈程答书曰顷见玉山汪端明亦以为此书多出后人傅会于是乃知前辈读书精审其论固已及此又窃自幸有所因述而得免于凿空妄言之罪也因欲掇取他书之言可发此经之旨者别为外传如冬温夏清昏定晨省之类即附始于事亲之传顾未敢耳
  孔丛子亦伪书而多用左氏语者但孝经相传已久盖出于汉初左氏未盛行之时不知何世何人为之也孔丛子叙事至东汉然其词气甚卑近亦非东汉人作所载孔臧兄弟往还书疏正类西京杂记中伪造汉人文章西京杂记之缪匡衡传注中颜氏已辨之可考皆甚可笑所言不肯为三公等事以前书考之亦无其实而通鉴皆误信之其他此类不一欲作一书论之而未暇也姑记于此

  经济文衡后集卷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二十
  宋 滕珙 撰
  四书类
  论四书学问根本
  答吕子约
  此段谓读书不贵乎泛当审思明辨以求其旨
  今人读书务广而不求精是以刻苦者迫切而无从容之乐平易者泛滥而无精约之功两者虽殊然其所以受病之源则一而已孟子中庸大学乃学问根本尤当专一致思以求其指意之所在乃或此或彼泛然读之此则尤非所以审思明辨而究圣学之渊源也愚意此四书者当以序进每毕一书首尾通贯意味浃洽然后又易一书乃能有益其馀亦损其半然后可以研味从容深探其立言之旨而无迫切泛滥之累也
  论四书先后之序
  大学章句
  此段谓学者当以大学为先而论孟次之
  子程子曰大学孔氏之遗书而初学入徳之门也于今可见古人为学次第者独赖此篇之存而论孟次之学者必由是而学焉则庶乎其不差矣
  大学类
  论大学教人之法
  大学章句序
  此篇谓大学教人以穷理正心修已治人之道
  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盖自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矣然其气质之禀或不能齐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一有聪明睿智能尽其性者出于其间则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而教之以复其性此伏羲神农黄帝尧舜所以继天立极而司徒之职典乐之官所由设也三代之隆其法寖备然后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人生八岁则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及其十有五年则自天子之元子众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学而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已治人之道此又学校之教大小之节所以分也夫以学校之设其广如此教之之术其次第节目之详又如此而其所以为教则又皆本之人君躬行心得之馀不待求之民生日用彜伦之外是以当世之人无不学其学焉者无不有以知其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而各俛焉以尽其力此古昔盛时所以治隆于上俗美于下而非后世之所能及也及周之衰贤圣之君不作学校之政不修教化陵夷风俗頺败时则有若孔子之圣而不得君师之位以行其政教于是独取先王之法诵而传之以诏后世若曲礼少仪内则弟子职诸篇固小学之支流馀裔而此篇者则因小学之成功以著大学之明法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者也三千之徒盖莫不闻其说而曽氏之传独得其宗于是作为传义以发其意及孟子没而其传泯焉则其书虽存而知者鲜矣自是以来俗儒记诵词章之习其功倍于小学而无用异端虚无寂灭之教其高过于大学而无实其他权谋术数一切以就功名之说与夫百家众技之流所以惑世诬民充塞仁义者又纷然杂出乎其间使其君子不幸而不得闻大道之要其小人不幸而不得蒙至治之泽晦盲否塞反复沉痼以及五季之衰而坏乱极矣天运循环无往不复宋徳隆盛治教休明于是河南程氏两夫子出而有以接乎孟氏之传实始尊信此篇而表章之既又为之次其简编发其归趣然后古者大学教人之法圣经贤传之旨粲然复明于世虽以某之不敏亦幸私淑而与有闻焉顾其为书犹颇放失是以忘其固陋采而辑之间亦窃附己意补其阙略以俟后之君子极知僭逾无所逃罪然于国家化民成俗之意学者修已治人之方则未必无小补云
  中庸类
  中庸首章说
  大全文
  此篇谓中庸之道不可须臾离而其要在于谨独
  中庸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何也曰天命之谓性浑然全体无所不该也率性之谓道大化流行各有条贯也修道之谓教克己复礼日用工夫也知全体然后条贯可寻而工夫有序然求所以知之又在日用工夫下学上逹而已矣又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谨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谨其独也何也曰率性之谓道则无时而非道亦无适而非道如之何而可须臾离也不可须臾而离则隐微显著未尝有异所以必谨其独也然岂怠于显而偏于独哉盖独者致用之源而人所易忽于此而必谨焉则亦无所不谨矣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逹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何也曰天命之性浑然而已以其体而言之则曰中以其用而言之则曰和中者天地之所以立也故曰大本和者化育之所以行也故曰达道此天命之全也人之所受盖亦莫非此理之全喜怒哀乐未发是则所谓中也发而莫不中节是则所谓和也然人为物诱而不能自定则大本有所不立发而或不中节则逹道有所不行大本不立达道不行则虽天理流行未尝间断而其在我者或几乎熄矣惟君子知道之不可须臾离者其体用在是则必有以致之以极其至焉盖敬以直内而喜怒哀乐无所偏倚所以致夫中也义以方外而喜怒哀乐各得其正所以致夫和也敬义夹持涵养省察无所不用其戒慎恐惧是以当其未发而品节已具随所发用而本体卓然以至寂然感通无少间断则中和在我天人无间而天地万物之所以位育其不外是矣
  论中庸首章之指
  答吕伯恭
  此段谓㴠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
  此因讲究中庸首章之指乃知所谓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者两言虽约其实入徳之门无逾于此方切洗心以事斯语而未有得也不敢自外辄以为献以左右之明尊而行之不为异端荒虚浮诞之谈所迁惑不为世俗卑近茍简之论所拘牵加以岁月久而不舍窃意其将高明光大不可量矣
  论天命谓性之说
  答胡广仲
  此段谓言性只以仁义礼智四者言之最为的当
  天命之性不可形容不须赞叹只得将他骨子实头处说出来乃于言性为有功故某只以仁义礼智四字言之最为端的率性之道便是率此之性无非是道亦离此四字不得如程子所谓仁性也孝悌是用也性中只有仁义礼智而已曷尝有孝悌来此语亦可见矣盖父子之亲兄弟之爱固性之所有然在性中只谓之仁而不谓之父子兄弟之道也君臣之分朋友之交亦性之所有然在性中只谓之义而不谓之君臣朋友之道也推此言之曰礼曰智无不然者盖天地万物之理无不出于此四者今以此为倒说而反谓仁义因君臣父子而得名岂不谬哉
  论修道谓教之说
  答东莱
  此段谓修道之谓教与自明诚谓之教则一
  以修道之谓教为设教此固有诸儒之说以程子之言为此而设教则恐微有牵合之弊大抵诸先生解经不同处多虽明道伊川亦自有不同处盖或有先后得失之殊或是一时意各有指不可强牵合为一说也修道之谓教疑只与自明诚谓之教皆同言由教而入者也
  论道不可离之说
  答胡季随
  此段谓戒谨不睹恐惧不闻乃是无时无处不下工夫
  大抵其言道不可离可离非道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乃是彻头彻尾无时无处不下工夫欲其无须臾而离乎道也不睹不闻与独字不同乃是言其戒惧之至无适不然虽有此等耳目不及无要𦂳处亦加照管如云听于无声视于无形非谓所闻见处却可阔略而特地于此加功也又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谨其独乃是上文全体工夫之中见得此处是一念起处万事根源又要𦂳切故当于此加意省察欲其自隐而见自微而显皆无人欲之私观两莫字即见此处是念虑欲萌而天理人欲之几最是𦂳切尤不可不下工夫故于全体工夫之中说此更加省察然亦非必待其思虑已萌而后别以一心察之盖全体工夫既无间断即就此处略加提撕便自无透漏也此中两节文义不同详略亦异前段中间著是故字后段中间又著故字各接上文以起下意前段即卒章所谓不动而敬不言而信后段即卒章所谓内省不疚无恶于志文义条理大小甚明从来说者多是不察此两段只作一段相纒说了便以戒慎恐惧不睹不闻为谨独所以杂乱重复更说不行前后只是麄瞒过了子细理会便分疏不下也
  论不睹不闻之说
  答南轩
  此段谓戒慎不睹恐惧不闻是结上文可离非道之意
  不睹不闻等字如此剖析诚似支离然不如此则经文所谓不睹不闻所谓隐微所谓谨独三段都无分别却似重复冗长须似某说方见得戒慎不睹恐惧不闻是大纲说结上文可离非道之意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是就此不睹不闻之中提起善恶之几而言故君子慎其独盖其文势有表里宾主之异须略分别意思方觉分明无重复处耳
  论君子谨独之义
  答南轩
  此段谓欲谨独者合不闻不睹言之
  中庸谨独处诚觉未甚显焕然著尽气力只说得如此近欲只改求后一句云所谓独者合二者而言之不睹之睹不闻之闻也比旧似已稍胜然终亦未为分明也更乞下数语如何
  论喜怒未发已发之义
  答南轩
  此段谓未发谓之中性也发而谓之和情也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性也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情也子思之为此言欲学者于此识得心也心也者其妙情性之徳者欤
  论中庸中和之义
  答东莱问龟山中庸
  此段谓中为大本之体和为达道之用
  圣贤之言离合弛张各有次序不容一句都道得尽故中庸首章言中和之所以异一则为大本一则为达道是虽有善辨者不能合之而为一矣故伊川先生曰大本言其体达道言其用体用自殊安得不为二乎学者须是于未发己发之际识得一二分明然后可以言体用一源处然亦只是一源耳体用之不同则固自若也天地位便是大本立处万物育便是逹道行处此事灼然分明但二者常相须无有能此而不能彼者耳
  论致中和天地位之义
  答胡季随
  此段谓致中和天地位皆自吾一念之间培植推广真实效验处
  致中和而天地位万物育者常也尧汤之事非常之变也大抵致中和自吾一念之间培植推广以至于裁成辅相正直辅翼无一念之不尽方是至处自一事物之得所区处之合宜以至三光全寒暑平山不童泽不涸飞⿰氵⿱⿰天天日 -- 潜动植各得其性方是天地位万物育之实效盖致者推致极处之名须从头到尾看方见得极处若不说到天地万物真实效验便是只说得前一截却要凖折了后一截元不是实推得到极处也
  论哀公问政及费隐二说
  答南轩
  此段谓引家语只是要见哀公问政至择善固执处只是一时之语
  所引家语只是证明中庸章句要见自哀公问政至择善固执处只是一时之语耳于义理指归初无所害似不必如此力加排斥也大率观书但当虚心平气以徐观义理之所在如其可取虽世俗庸人之言有所不废如有可疑虽或传以为圣贤之言亦须更加审择自然意味平和道理明白脚踏实地动有据依无笼罩自欺之患若以此为卑近不足留意便以明道先生为法窃恐力量见识不到他地位其为泛滥殆有甚焉此亦不可不深虑也且不知此章既不以家语为证其章句之分当复如何为定耶家语固有驳杂处然其间亦岂无一言之得耶一槩如此立论深恐终启学者好高自大之弊其他如首章及论费隐处后来略已修改然必谓两字全然不可分说则又是向来伯恭之论体用一源矣








  经济文衡后集卷二十
<子部,儒家类,经济文衡>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二十一
  宋 滕珙 撰
  论语类
  论语课会说
  大全文
  此段专一发明师弟子之义
  古之学者⿰氵⿳⿰天天一日 -- 潜心乎六艺之文退而考诸日用有疑焉则问问之弗得弗措也古之所谓传道授业解惑者如此而已后世设师弟子员立学校以群之师之所讲有不待弟子之问而弟子之听于师又非其心之所疑也汎然相与以具一时之文耳学问之道岂止于此哉自秦汉以迄今盖千有馀年所谓师弟子者皆不过如此此圣人之绪言馀旨所以不白于后世而后世之风流习尚所以不及于古人也然则学者欲求古人之所至其可以不务古人之所为乎今将以论语之书与诸君相从学而惟今之所谓讲者不足事也是以不敢以区区薄陋所闻告诸君诸君苐因先儒之说以逆圣人之所志孜孜焉蚤夜以精思退而考诸日用必将有以自得之而以幸教某也其有不合某请得为诸君言之诸君其无势利之急而尽心于此一有得焉守之以善其身不为有馀推之以及一乡一国而至于天下不为不足某不肖不敢以是欺诸君也
  癸巳论语说
  答南轩
  此段条目各见逐条
  学而时习之
  南轩云程子曰时复䌷绎本文作思绎今此所引改思为䌷不知何说学者之于义理常时䌷绎其端绪而㴠泳之也先生曰学而时习之此是论语第一句句中五字虽有虚实轻重之不同然字字皆有意味无一字无下落读者不可以不详而说者尤不可以有所略也学之为言效也以已有所未知而效夫知者以求其知以已有所未能而效夫能者以求其能之谓也而者承上起下之辞也时者无时而不然也习者重复温习也之者指其所知之理所能之事而言也言人既学矣而又时时温习其所知之理所能之事也盖人而不学则无以知其所当知之理无以能其所当为之事学而不习则虽知其理能其事然亦生涩危殆而不能以自安习而不时则虽曰习之而其工夫间断一暴十寒终不足以成其习之之功矣圣言虽约而其指意曲折深密而无穷盖如此凡为解者虽不必如此琐细剖析然亦须包含得许多意思方为完备今详所解于学而两字全然阔略而但言䌷绎义理以解时习之意夫人不知学其将何以知义理之所在而䌷绎之乎且必曰䌷绎义理之端绪而㴠泳之又似义理之中别有一物为之端绪若茧之有丝既䌷绎出来又从而㴠泳之也语意烦扰徒使学者胸中扰扰一拈一放将有揠苗助长之患非所以示人入徳之方也
  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按有子之意程子之说正谓事亲从兄爱人利物莫非为仁之道但事亲从兄者本也爱人利物者末也本立然后末有所从出故孝弟立而为仁之道生也又此章仁字正指爱之理而言耳易传所谓偏言则一事者是也故程子于此但言孝弟行于家而后仁爱及于物乃著实指事而言其言虽近而指则远也今以心无不溥形容所包虽广然恐非本旨殊觉意味之浮浅也
  慎终追远
  慎终追远自是天理之所当然人心之所不能已者人能如此则其徳自厚而民化之矣今下一养字则是所以为此者乃是欲以养徳而其意不专于慎终追远矣
  父在观其志
  此章旧有两说一说以为为人子者父在则能观其父之志而承顺之父殁则能观其父之行而继述之又能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则可谓孝矣一说则以为欲观人子之贤否者父在之时未见其行事之得失则但观其志之邪正父殁之后身任承家嗣事之责则当观其行事之得失若其志与行皆合于理而三年之间又能无改于父之道则可谓孝矣此两说不同愚意窃谓当从前说文势为顺若如后说则上文未见志行之是非不应末句便以可谓孝矣结之也今详此解盖用后说然谓父在而志不得行可以见其深爱则又非先儒旧说之意矣经文但有一志字乃是通邪正得失而言如何便见得独为志欲为之而不得行又何以见夫致其深爱之意耶
  三年无改于父之道
  此句之说惟尹氏所谓孝子之心有所不忍者最为悫实而游氏所谓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者斟酌事理尤得其当此解所云志哀而不暇他之问者盖出谢氏之说其意非不甚美然恐立说过高而无可行之实也盖事之是非可否日接于耳目有不容不问者君子居䘮哀戚虽甚然视不明听不聪行不正不知哀者君子病之则亦不应如是之迷昩也所谓可以改而可以未改者则出于游氏之说然又失其本指盖彼曰在所当改则迫于理而不得不然之辞也今曰可以改则意所欲而冀其或可之辞也二者之间其意味之厚薄相去远矣又此经所言亦为人之父不能皆贤不能皆不肖故通上下而言以中人为法耳今解又云三年无改者言其常也似亦非是若言其常则父之所行子当终身守之可也岂但以三年无改为孝哉
  十世可知
  尝究此章之指惟古注马氏得之何晏虽取其说而复乱以己意以故后来诸家祖习其言展转谬误失之愈远至近世吴才老胡致堂始得其说最为精当吴说有续解考异二书而考异中此章之说为尤详愿试一观或有取焉大抵此二家说其他好处亦多不可以其后出而忽之也
  韶武
  南轩曰圣人之心初无二致揖逊征伐时焉而已先生曰此理固然但此处解美善两字而为此说似以舜武心皆尽美而武王之事有未尽善则美字反重而善字反轻为不伦耳盖美者声容之盛以其致治之功而言也善者致美之实以其徳与事而言也然以徳而言则性之反之虽有不同而成功则一以事而言则揖逊征伐虽有不同而各当其可则圣人之心亦未尝不同也
  一以贯之
  此意甚善然其辞发之无端若曰圣人之心于天下事物之理无所不该虽有内外本末隐显之殊而未尝不一以贯之也则言顺而理得矣
  中人以下
  孟子言不屑之教诲是亦教诲之盖为不屑之教诲已是绝之而不复教诲然其所以警之者亦不为不至故曰是亦教诲之而已矣所谓亦者非其正意之辞也若孔子所言中人以下不可语上而不骤语之性与天道之极致但就其地位告之以切已著实之事乃是教之道正合如此非若不屑之教诲全不告语而但弃绝以警之也今曰是亦教诲之也则似教人者不问其人品之高下必尽告以性与天道之极致然后始可谓之教诲才不如此便与绝而不教者无异此极害理非圣人教人之法也且著此一句非惟有害上文之意觉得下文意思亦成躐等气象不佳试思之若但改云不骤而语之以上是乃所以渐而进之使其切问近思而自得之也则上下文意接续贯通而气象无病矣此于撰集注已依此文写入矣
  窃比于我老彭
  孔子贤于尧舜非老彭之所及人皆知之自不须说但其谦退不居而反自比焉且其辞气极于逊让而又出于诚实如此此其所以为盛徳之至也为之说者正当于此发其深微之意使学者反复⿰氵⿳⿰天天一日 -- 潜玩识得圣人气象而因以消其虚骄傲诞之习乃为有力
  游于艺
  艺虽末节然亦事理之当然莫不各有自然之则焉曰游于艺者特欲其随事应物各不悖于其理而已不悖于理则吾之徳性固得其养然初非期于为是以养之也又按张子曰艺者日为之分义也详味此句便见得艺是合有之物非必以其可养徳而后游之也
  子行三军则谁与
  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本为行三军而发故就行三军上观之尤见精密盖圣人之言虽曰无所不通而即事即物毫厘之间又自有不可易处
  君子所贵乎道者三
  详此文意但谓君子之所贵乎道者有此三事动容貌而必中礼也正颜色而非色庄也出辞气而能合理也盖必平日庄敬诚实㴠养有素方能如此若其不然则动容貌而不能远暴慢矣正颜色而不能近信矣出辞气而不能远鄙倍矣文势如此极为顺便又其用功在于平日积累深厚而其效验乃见于此意味尤觉深长明道尹氏说盖如此推谢氏之说以动正出为下功处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
  圣人固无意必然亦谓无私意期必之心耳若其救时及物之意皇皇不舍岂可谓无意于行之哉至于舍之而藏则虽非其所欲谓舍之而犹无意于藏则亦过矣若果如此则是孔颜之心漠然无意于应物推而行之曵而后往如佛老之为也圣人与异端不同处正在于此不可不察也程子于此但言用舍无与于已行藏安于所遇者也详味其言中正微密不为矫激过高之说而语意卓然自不可及其所由来者远矣程子又云乐行忧违忧与乐皆道也非己之私也与此相似亦可玩味
  点尔何如
  来教此论甚高然反复玩之且如所谓曽子非有乐乎此也盖以见夫无不得其乐之意耳只此一句便自有两重病痛夫谓曽子非有乐乎此此本于明道先生箪瓢陋巷非有可乐之说也然颜曽之乐虽同而所从言之则异不可不察也盖箪瓢陋巷实非可乐之事颜子不幸遭之而能不以人之所忧改其乐耳若其所乐则固在夫箪瓢陋巷之外也故学者欲求颜子之乐而即其事以求之则其有没世而不可得者此明道之说所以为有功也若夫曽晳言志乃其中心之所愿而可乐之事也盖其见道分明无所系累从容和说欲与万物各得其所之意莫不蔼然见于词气之间明道所谓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者正指此而言之也学者欲求曽晳之胸怀气象舍此而求之则亦有没世而不可得者矣夫二子之乐虽同而所从言则其异有如此者今乃以彼之意为此之说岂不误哉且夫子之问欲知四子之所志也四子之对皆以其平日所志而言也今于曽晳之言独谓其特以见夫无所不得其乐之意则是曽晳于夫子之问独不言其平日之所志而临时信口撰成数句无当之大者以夸其无所不乐之高也如此则与禅家之拈槌竖佛指东盖西者何以异其不得罪于圣人幸矣又何喟然见与之可望乎
  志士仁人
  志士仁人所以不求生以害仁者乃其心中自有打不过处不忍就彼以害此且非为恐亏其所以生者而后杀身以成仁也所谓成仁者亦但以遂其良心之所安而已非欲全其所以生而后为之也此解中常有一种意思不以仁义忠孝为吾心之不能己者而以为畏天命谨天职欲全其所以生者而后为之则是本心之外别有一念计及此等利害重轻而后为之也诚使真能舍生取义亦出于计较之私而无悫实自尽之意矣大率全所以生等说自他人旁观者言之以为我能如此则可若挟是心以为善则已不妥帖况自言之岂不益可笑乎吕览所载直躬证父一事而载取名事正类此尔
  子夏之门人
  详本文之意正谓君子之道本末一致岂有以为先而传之岂有以为后而倦教者但学者地位高下不同如草木之小大自有区别故其为教不得不殊耳初无大小之分而生意皆足本末虽殊而道无不存之意焉可诬也苏氏得之有始有卒尹氏得之此章文义如此而已但近年以来为诸先生发明本末一致之理而不甚解其文义故失其指归然考之程书明道尝言先传后倦君子教人有序先传以近者小者而后教以远者大者非是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教以远大也此解最为得之然以其言缓而无奇故读者忽之而不深考耳








  经济文衡后集卷二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二十二
  宋 滕珙 撰
  孟子类
  论孔子集大成之说
  答南轩
  此段谓金玉二字正是譬喻亲切有功处
  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合也言合众理而大备于身或曰集谓合乐成谓乐之一变此即以乐喻之也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此以乐明之也金声之变无穷玉声首尾如一振之者抚而节之犹今乐之有拍也凡作乐者始以金奏而后以玉振之犹圣人之合众理而备于身也条理众理之脉络也始穷其然而缕析毫分者智也终备于身而浑然一贯者圣也二者惟孔子全之三子则始不尽而终不备也汉倪宽论封禅亦云兼总条贯金声而玉振之意亦如此疑亦古乐家语也知譬则巧也圣譬则力也犹射于百步之外也其至尔力也其中非尔力也此复以射明之射之所以中者巧也其所以至者力也中虽在至之后然其必中之巧则在未发之前也孔子巧力兼全至而且中三子力而不巧各至其至而不能中也若颜子则巧足以中特力未充而死耳
  再书 条理字不须深说但金玉二字却须就始终字上说得有来历乃佳耳
  论形色天性圣神之说
  答汪尚书
  此段谓形色天性非二致大与圣神皆向上地位处
  形色即是天性非离形色别有天性故以色即是空明之龟山又于语解屡空处云大而化之则形色天性无二致也无物不空矣亦此意也然恐此类皆是借彼以明此非实以为此之理即彼之说也所示王丈云天民大人不可分如大圣神之不可优劣某窃意此等向上地位与学者今日立身处大致悬绝故难遥度今且以诸先生之言求之则圣神固不可分横渠曰圣不可知谓神庄生谬妄又谓有神人焉伊川曰神则圣而不可知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也大与圣则不可不分伊川曰大而化之已与理一也未化者如操尺度量物用之尚不免差已化者已即尺度尺度即已颜子大而未化则达于孔子矣横渠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易所谓穷神知化乃养盛自致非知力能强也又曰大人未化未能有其大化而后能有其大又曰大哉圣矣化则位乎天德矣更以言语气象揣度则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与正已而物正者亦不得不异且如伊尹曰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岂若于吾身亲见之哉又曰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非予觉而谁也此可谓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矣其于舜之恭已正南面而已矣如何哉似此恐未可谓不可分也但其分难见如颜子之未达一间处只是颜子自知耳
  论性善之说
  答南轩
  此段谓人性本善能勿丧失则无适不为善
  孟子诸说但性不可以善恶名此一义某终疑之盖善者无恶之名夫其所以有好有恶者特以好善而恶恶耳初安有不善哉然则名之以善又何不可之有今惟有好有恶者为性而以好恶以理者为善则是性外有理而疑于二矣知言于此虽尝着语然恐孟子之言本自浑然不须更分裂破也知言虽云尔然亦曰粹然天地之心道义完具此不谓之善何以名之哉能勿丧此则无所适不为善矣以此观之不可以善恶名大似多却此一转语此愚之所以反复致疑而不敢已也
  论夜气不足以存之说
  答南轩
  此段谓夜气不足以存者乃旦昼梏亡之失
  按此句之义非谓夜气之不存也凡言存亡者皆指心而言耳观上下文可见云仁义之心又云放其良心又云操则存舍则亡惟心之谓与正有存亡二字意尤明白盖人皆有是良心而放之矣至于日夜之所息而平旦之好恶与人相近者则其夜气所存之良心也及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则此心又不可见若梏亡反复而不已则虽有日夜之所息者亦至微薄而不足以存其仁义之良心矣非谓夜气有存亡也若以气言则此章之意首尾衡决殊无血脉意味矣程子亦曰夜气之所存者良知良能也意盖如此
  论尽心知性知天之说
  同上
  此段谓人能克己之私以穷天理则一旦脱然无不通达
  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性则知天矣心体廓然初无限量惟其梏于形气之私是以有所蔽而不尽人能克己之私以穷天理至于一旦脱然私意剥落则廓然之体无复一毫之蔽而天下之理远近精粗随所扩充无不通达性之所以为性天之所以为天盖不离此而一以贯之无次序之可言矣孔子谓天下归仁者正此意也
  论存心养性之说
  同上
  此段谓心主乎性敬而存之则性得其所养而无所害矣
  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心性皆天之所以与我者不能存养而梏亡之则非所以事天也夫心主乎性者也敬以存之则性得其养而无所害矣此君子之所以奉顺乎天盖能尽其心而终之之事颜冉所以请事斯语之意也然学者将以求尽其心亦未有不由此而入者故敬者学之终始所谓彻上彻下之道但其意味浅深有不同尔
  论夭寿不贰之说
  同上
  此段谓尽心者私智不萌万理洞贯之谓
  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云夭与夭同夫夭寿之不齐盖气之所禀有不同者不以悦戚二其心而惟修身以俟之则天之正命自我而立而气禀之短长非所论矣愚谓尽心者私智不萌万理洞贯敛之而无所不具扩之而无所不通之谓也学至于此则知性之为德无所不该而天之为天者不外是矣夫存者存此而已养者养此而已事者事此而已生死不异其心而修身以俟其正则不拘乎气禀之偏而天之正命自我立矣
  论告子不得于言之说
  同上
  此段谓孟子引告子之言以告公孙丑明告子所以不得其心术如此
  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孟子引告子之言以告丑明告子所以不动其心术如此告子之意以为言语之失当直求之于言而不足动吾之心念虑之失当直求之于心而不必更求之于气盖其天资刚劲有过人者力能坚忍固执以守其一偏之见所以学虽不正而能先孟子以不动心也观其论性数章理屈词穷则屡变其说以取胜终不能从容反复审思明辨因其所言之失而反之于心以求至当之归此其不得于言而不求诸心之验也欤
  论告子不得于心之说
  同上
  此段谓孟子引告子之言而论其得失如此
  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孟子既引告子之言而论其得失如此夫心之不正未必皆气使之故勿求于气未为甚失至言之不当未有不出于心者而曰勿求于心则有所不可矣伊川先生曰人必有仁义之心然后有仁义之气睟然达于外所以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也又曰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盖不知义在内也皆此意也然以下文观之气亦能反动其心则勿求于气之说未为尽善但心动气之时多气动心之时少故孟子取其彼善于此而已凡曰可者皆仅可而未尽之词也至于言则虽发乎口而实出于心内有蔽䧟离穷之病则外有诐淫邪遁之失不得于言而必求诸心则其察理日益精矣孟子所以知言养气以为不动心之本者用此道也而告子反之是徒见言之发于外而不知其出于中亦义外之意也其害理深矣故孟子断然以为不可于此可见告子之不动心所以异于孟子而亦岂能终不动者哉
  论可欲之谓善之说
  同上
  此段谓可欲二字正所以为百善之几
  可欲之谓善天机也非思勉之所及也今人乍见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玩乍见字厌然字则知可欲之谓善其众善之首万理之先而百为之几也欤可欲之谓善几也圣人妙此而天也贤人明此而敬也善人由此而不知也小人舍此而不由也虽然此几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其始万物终万物之妙也欤
  论北宫黝孟施舍之勇
  答吕伯恭
  此段谓孟施舍之养勇以其所守得其要耳
  所论孟子论二子之勇处文意似未然盖贤字只似胜字言此二人之勇未知其孰胜但孟施舍所守得其要耳盖不论其勇之孰胜但论其守之孰约亦文势之常非以为二子各有所似而委曲回互也且二子之似曽子子夏亦岂以其德为似之哉直以其守气养勇之分量浅深为有所似耳此亦非孟子之所避也
  论孟子穷理集义之学
  答郭仲敏
  此段谓孟子以穷理集义为始以不动心为效
  又云孟子以养气为学以不动心为始某窃谓孟子之学盖以穷理集义为始以不动心为效盖惟穷理为能知言惟集义为能养其浩然之气理明而无所疑气充而无所惧故能当大任而不动心考于本章次第可见矣
  尽心说
  此段谓人之心所以主于身而具众理者惟不为私欲所蔽则性之与天可以一贯之矣
  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言人能尽其心则是知其性能知其性则知天也盖天者理之自然而人之所由以生者也性者理之全体而人之所得以生者也心则人之所以主于身而具是理者也天大无外而性禀其全故人之本心其体廓然亦无限量惟其梏于形器之私滞于见闻之小是以有所蔽而不尽人能即事即物穷究其理至于一日会通贯彻而无所遗焉则有以全其本心廓然之体而吾之所以为性与天之所以为天者皆不外乎此而一以贯之矣
  论纲领诸说之要
  大全文
  此段谓性为体情为用而心则统性情该动静而为之主宰
  或问纲领诸说孰为要曰程子之言之要皆已见于序说矣其以藐大人圣夷惠为非孟子语则恐其未必然也张子之言亦多可观但未成性之语自其论易大传而失之矣后不能悉辨也曰谢氏心性之说如何曰性本体也其用情也心则统性情该动静而为之主宰也故程子曰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盖谓此也今直以性为本体而心为之用则情为无所用者而心亦偏于动矣且性之为体正以仁义礼智之未发者而言不但为视听作用之本而已也明乎此则吾之所谓性者彼佛氏固未尝得窥其仿佛而何足以乱吾之真哉






  经济文衡后集卷二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二十三
  宋 滕珙 撰
  史记类
  论近世读史之失
  答赵几道
  此段谓史迁只是战国以下见识苏黄门古史于义理大纲领处见得极分明
  昔时读史者不过记其事实摭其词采以供文字之用而已近世学者颇知其陋则变其法务以考其形势之利害事情之得失而尤喜史迁之书讲说推尊几以为贤于夫子宁舍论孟之属而读其书然尝闻其说之一二不过只是战国以下见识其正当处不过知尊孔氏而亦徒见其表悦其外之文而已其曰折衷于夫子者实未知所折衷也后之为史者又不及此以故读史之士多是意思粗浅于义理之精微多不能识而堕于寻常之见以为虽古圣贤亦不过审于利害之算而已唯苏黄门作古史序篇首便言古之圣人其于为善如火之必热水之必寒不为不善如驺虞之不杀窃脂之不糓于义理大纲领处见得极分明提得极亲切虽其下文未能尽善然只此数句已非近世诸儒所能及惜其从初为学功夫本无次序不曽经历不能见得本末一一谛当只是资质恬静无他外慕故于此大头段处窥测得个影响到此地位正好着力却便堕落释老门戸中去不能就圣贤指示处立得修已治人正当䂓模以见诸事业传之学者徒然说得此个意思而其意之所重终止在文字言语之间其徒虽极力推尊之然竟不曽有人拈出此个话头以建立宗旨者亦可恨也其论史迁之失以为浅近而不学疏略而轻信此两句亦切中其膏肓不知近日推尊史记者曽略为分解否
  论史记汉文通鉴之疑
  答曹子野
  此段谓史记功臣表与汉史功臣表不同不当以史记为非如淮阴侯事当以史记为是至论尧舜俱出黄帝又以汤与王季同世则甚缪其与通鉴不同者则不必疑
  示及史记疑数条某向曽考证来了功臣表与汉史功臣表其戸数先后及姓名多有不同二史各有是非当以传实证之不当全以史记所传为非真也如淮阴为连敖典客汉史作票客颜师古谓其票疾而以宾客之礼礼之夫淮阴之亡以其不见礼于汉也萧何追之而荐于汉王始为大将若已以宾礼礼之淮阴何为而亡哉此则史记之所载为是三代表是其疏谬处无可疑者盖他说行不得若以为尧舜俱出黄帝是为同姓之人尧固不当以二女嫔于虞舜亦岂容受尧二女而安于同姓之无别又以为汤与王季同世由汤至纣凡十六传王季至武王才再世耳是文王以十五世之祖事十五世孙纣武王以十四世祖而代之岂不甚谬戾耶通鉴先后之不同者却不必疑史家叙事或因时而记之或因事而见之田和迁康公通鉴载于安王十一年是因时而纪之也史记载于安王十六年是因事而见之也何疑之有只有伐燕一节史记以为湣王通鉴以为宣王史记却是考他源流来通鉴只是凭信孟子温公平生不喜孟子到此又却信之不知其意如何张敬夫说通鉴有未尽处似此一节亦是可疑但二说今皆无所证未知孰是孰非更可反复详究
  论史记数事不足信
  答吕子约
  此段标目各见于内
  所论五帝纪所取多古文尚书及大戴礼为主为知所考信者然伏羲神农见易大传乃孔圣之言而八卦列于六经为万世文字之祖不知史迁何故乃独遗而不录遂使史记一书如人有身而无首此尚为知所考信者耶太史公之洋洋美德即苏黄门之驺虞窃脂观其下文全书不知还撑拄得此数句起否学者于圣人之道徒习闻其外之文而不考其中之实者往往类此王介甫所以惑主听而误苍生亦只是此等语耳岂可以此便为极至之谈而跻之圣贤之列属以斯道之传哉以此等议论为极至便是自家见得圣贤道理未曽分明被他吓倒也以史迁能贬卜式与桑弘羊为伍又能不与管仲李克为深知功利之为害不知六国表所谓世异变成功大议卑易行不必上古货殖传讥长贫贱而好语仁义为可羞者又何谓耶伯夷传辩许由事固善然其论伯夷之心正与求仁得仁者相反其视苏氏之古史孰为能考信于孔子之言耶谓迁言公孙弘以儒显而讥弘之不足为儒不知果有此意否彼固谓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是以其事难尽从然则彼所谓儒者其意果何如耶所示数条不暇悉辩若以马迁与班固并论则固不无优劣而其书数十万言亦岂无好处但论其大旨则苏氏两语恐史迁复生不能自解免也今乃讳其所短慕其所长以为无一不合圣人之意推尊崇奖至与六经比隆闻有议其失者则悻悻然见于词色奋拳攘臂欲起而折之一何所见之低矮耶此事不惟见偏识浅去取差谬为明眼人所笑亦正犯子恶苗硕之戒大为心术之害不可不知
  通鉴纲目类
  论纲目书法之例
  答蔡西山
  此段谓当时臣子之词及内词非可施于异代更须别考
  通鉴东汉已后却未用得然昨日略看更有一例如人主称上称车驾行幸皆臣子之词我师我行人之属皆内词皆非所宜施于异代此类更须别考也但无道之君无故而入诸臣之家无词以书只当称幸以见其出于私恩耳
  纲目数日曾看得否高纪中数诏极佳如立口赋法及求贤诏皆合入更烦推此类添入
  论纲目书扬雄荀彧之法
  答尤延之
  此段专论扬雄荀彧二事
  蒙教扬雄荀彧二事按温公旧例凡莽臣皆书死如太师王舜之类独于扬雄匿其所受莽朝官称而以卒书似涉曲笔不免却按本例书之曰莽大夫杨雄死以为足以警夫畏死失节之流而初亦未改温公直笔之正例也荀彧是汉侍中光禄大夫而参丞相军事其死乃是自杀故但据实书之曰某官某人自杀而系于曹操击孙权至濡须之下非故以彧为汉臣也然悉书其官亦见其实汉天子近臣而附贼不忠之罪非与其为汉臣也此等处当时极费区处不审竟得免于后世之公论否胡氏论彧为操谋臣而劫迁九锡二事皆为董昭先发故欲少缓九锡之议以俟他日徐自发之其不遂而自杀乃刘穆之之类而宋齐丘于南唐事亦相似此论窃谓得彧之情不审尊意以为如何
  文集类
  论文字疑误当正
  答张南轩
  此段谓文字之讹惟当求义理之是不可以人论
  昨见共父家问以为二先生集中误字老兄以为尝经文定之手更不可改愚意未晓所谓夫文定固有不可改者如尊君父攘夷狄讨乱臣诛贼子之大伦大法虽圣贤复出不能改也若文字之讹安知非当时所传亦有未尽善者而未得善本以正之欤至所特改数处窃以义理求之恐亦不若先生旧文之善若如老兄所论则是伊川所谓昔所未遑今不得复作前所未安后不得复正者又将起于今日矣只如近世诸先达闻道固有浅深涵养固有厚薄扩充运用固有广狭然亦不能不各有偏倚处但公吾心以玩其气象自见有当矫革处不可以火济火以水济水而益其疾也
  论程集中所言三事
  同前
  此书论称侄及与当公谢帅书并春秋序等说
  称侄固未安称犹子亦不典先生本文称侄胡本作犹子按礼有从祖从父之名则亦当有从子从孙之目矣以此为称似称稳当虑偶及此因以求教非敢议改先生之文也与富公及谢帅书全篇反复无非义理卒章之言正是直言义理之效感应之常如易六十四卦无非言吉凶祸福书四十八篇无非言灾祥成败诗之雅颂极陈福禄寿考之盛以歆动其君而若戒之者尤为不少卷阿尤著孟子最不言利然对梁王亦曰未有仁义而遗其君亲者答宋牼亦曰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此岂以利害动之哉但人自以私心计之便以为利故不肖者则起贪欲之心贤者则有避嫌之意所趣虽殊然其处心之私则一也若夫圣贤以大公至正之心出大公至正之言原始要终莫非至理又何嫌疑之可避哉若使先生全篇主意专用此说则诚害理矣向所见教同行异情之说于此亦可见矣春秋序两处观其语脉文势似某所据之本为是先天二字卷中论之已详莫无害于理否理既无害文意又协何为而不可从也圣人之用下著心字语意方足尤见亲切主宰处下文所谓得其意者是也不能窥其用心则其用岂易言哉故得其意然后能法其用语序然也其精微曲折盖有不茍然者矣若谓用心非所以言圣人则孟子易传中言圣人之用心者多矣盖人之用处无不是心自圣人至于下愚一也但所以用之者有精粗邪正之不同故有圣贤下愚之别不可谓圣人全不用心又不可谓圣人无心可用但其用也妙异乎常人之用耳然又须知即心即用非有是心而又有用之者也
  论文词去取之义
  答吕伯恭
  此段谓文海条例不可专以文胜当取其义理之正
  文海条例甚当今想已有次第但一种文胜而义理乖僻者恐不可取只为虚文而不说义理者却不妨耳佛老文字恐须如欧阳公登真观记曾子固仙都观菜园记之属乃可入其他赞邪害正者文词虽工恐皆不可取也盖此书一成便为永远传布司去取之权者其所担当亦不减纲目非细事也况在今日将以为从容说议开发聪明之助尤不可置异端邪说于其间也
  论作文之法
  答王近思
  此段谓人之为文当考前贤用力处不专为科举而已
  向所寄论笔势甚可观但少主宰着眼目多被题目转却已是大病又多用庄子语虚浮无骨筋试取孟韩子班马书大议论处熟读之及后世欧曾老苏文字亦当细考乃见为文用力处今人多见出庄子题目便用庄子语殊不知此正是千人一律文章若出庄子题目自家却从别处做将来方是出众文字也老钝久不为文如此主张未知是否更思之抑人之为学亦不专为科举而已不审吾友比来于为已之学亦尝致意否
  论文词要达意
  答曾景建
  此段谓文词不徒务乎高妙而当得于理
  夫文词之设要以达吾之意而已政使极其高妙而于理无得焉则亦何所益于吾身而何所用于斯世乡来前辈盖其天资超异偶自能之未必专以是为务也故公家舍人公谓王荆公曰文字不必造语及摹拟前人孟韩文虽高不必似之也况又圣贤道统正传见于经传者初无一言之及此乎至于读书则固吾事之不可已者然观古今圣贤立言垂训亦未始不以孝悌忠信收敛身心为先务然后即吾日用之间参以往训之旨反复推穷以求其理之所在使吾方寸之间虚明洞彻无毫发之不尽然后意诚心正身修而推以治人无往而不得其正者若但泛然博观而槩论以为如是而无非学如是而无非道则吾恐其无所归宿不得受用而反为彼之指本心讲端绪者所笑矣
  论文字当自学问中来
  答巩仲至
  此段谓圣贤教人使之讲明实理以开其良心
  古之圣贤所以教人不过使之讲明天下之义理以开发其心之知识然后力行固守以终其身初非此外别有岐路可施巧力以致文字之华靡事业之恢宏也故易之文言于乾九三实明学之始终而其所谓忠信所以进德者欲吾之心实明是理而真好恶之若好好色而恶恶臭也所谓修辞立诚以居业者欲吾之谨夫所发以致其寔而尤先于言语之易放而难收也其曰修辞岂其文之谓哉今或者以修辞名左右之斋吾固未知其所谓然设若尽如文言之本指则犹恐此事当在忠信进德之后而未可以遽及若如或者赋诗之所咏叹则恐其于乾乾夕惕之意又益远而不相似也诗词类
  论诗词非切已事
  答谢成之
  此段谓为学之务治人治已有多少事
  诸诗亦佳但此等亦是枉费工夫不切自己底事若论为学治己治人有多少事至如天文地理礼乐制度军旅刑罚皆是着实有用之事业无非自己本分内事古人六艺之教所以游其心者正在于此其与玩意于空言以校工拙于篇牍之间者其损益相万万矣若但以诗言之则渊明所以为高正在其超然自得不费安排处东坡乃欲篇篇句句依韵而和之虽其高才合凑得着似不费力然已失其自然之趣矣况今又出其后正使能因难而见奇亦岂所以言诗也哉东坡亦自晓此观其所作黄子思诗序论李杜处便自可见但为才气所使又颇要惊俗眼所以不免为此俗下之计耳
  论古今诗有三等
  答巩仲至
  此段谓古人之诗非求工而自工不如今日益巧益密无复古人之风矣
  因此偶记顷年学道未能专一之时亦尝问考诗之原委见古今之诗凡有三变盖自书传所说虞夏以来下及魏晋自为一等自晋宋间颜谢以后下及唐初自为一等自沈宋以后定着律诗下及今日又为一等然自唐初以前其为诗者固有高下而法犹未变至律诗出自有雍容仰俯之态则其传当愈远而使人愈无遗憾矣
  论诗体平淡之义
  同前
  此段历诋近世是今非古之失
  来书所论平淡二字误尽天下诗人恐非至当之言而明者亦复不以为非是则某所深不识也夫古人之诗本岂有意于平淡哉但对今之狂怪雕镂神头鬼面则见其平对今之肥腻腥臊酸咸苦涩则见其淡耳自有诗之初以及魏晋作者非一而其高处无不出此左右固自以为亦尝看过一遍而谙其升降沿革矣则岂不察于此者但恐如李汉所谓谓易以下为古文因以为无所用于今世不若近体之可以悦人之观听是不免有是今非古之意遂不复有意于古人高风远韵耳又谓有意于平淡者即非纯古然则无意于今之不平淡者得为纯古乎又谓水落石出自归此路则吾未见终身习于郑卫之哇淫而能卒自归于英茎韶濩之雅正者也




  经济文衡后集卷二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二十四
  宋 滕珙 撰
  正朔类
  论春秋书正之义
  答胡平一元衡
  此段谓此等疑议不若阙之
  所喻三代正朔之说旧尝疑此而深究之卒至于不可稽考而益重其所疑因置勿论今读来喻考究虽详然反复再三亦未有以释所疑也如云周家记年必首十一月而春秋乃书春正月又云未尝改月号以冬为春假夏月而乱周典则未知春秋所谓春正月者其下所书之事为建子月之事耶建寅月之事耶若云建子月事则春正月者岂非改月号而以冬为春若云建寅月事则是用夏正月而乱周典矣安得云未尝云云如是耶前人盖已见此不通故为胡氏之学者为之说曰春正月者夫子意在行夏之时而以建寅之月为岁首也其下所书之事即建子月之事无其位而不敢自专也如此则或可以不碍然春秋所书之月遂与月下之事常差两月则恐圣人作经又不若是之纷更多事也凡此之类反复推说尽有可通亦尽有可难虽尝遍问前辈亦未有决然坚定不可疑之说窃谓读书凡若此类与其求必通而䧟于凿且又虚费日力而无补于日用切已之功则似不若阙之之为愈也
  论三代正朔之义
  答林择之
  此段谓诗书之说互有不同
  三代正朔以元祀十有二月考之则商人但以建丑之月为岁首而不改月号时亦必不改也以孟子七八月十一月十二月之说考之则周人以建子之月为正月而不改时改月者后王之弥文不改时者天时不可改故祭祀田猎犹以夏时为正以书一月戊午厥四月哉生明之类考之则古史例不书时以程子假天时以立义之云考之则是夫子作春秋时特加此四字以系年见行夏时之意若如胡传之说则是周亦未尝改月而孔子特以夏正建寅之月为岁首月下所书之事却是周正建子月事自是之后月与事常差两月恐圣人制作之意不如是之纷更烦扰其所制作亦不如是之错乱无章也愚见如此而考之刘质夫说亦云先书春王正月而后书二百四十二年之事皆天理也似亦以春字为夫子所加王字亦非史册旧文但鲁史本谓之春秋则又似元有此字而杜元凯左传后序载汲冡竹书乃晋国之史却以夏正建寅之月为岁首则又似胡氏之说为可据此间无竹书烦为见拙斋扣之或有此书借录一两年示及幸甚
  正统类
  论正统无统之说
  黄义刚录
  此段谓天下一诸侯觐讴歌归便是得正统
  陈安卿言正统之说自三代而下如汉唐亦未纯乎正统乃变中之正者如秦西晋隋则统而不正者如蜀东晋则正而不统者先生厉声曰如何恁地议论天下为一诸侯朝觐狱讼皆归便是得正统其有正不正乃是随地做得如何有始不得正统而后方得者是正统之始有始得正统而后不得者是正统之馀如秦初犹未得正统及始皇并天下方始得正统晋初亦未得正统自康泰以后方始得正统隋初亦未得正统自灭陈后方始得正统如本朝至太宗并了太原方是得正统又有无统时如三国南北五代皆天下分裂不能相君臣此时便是无统某尝作通鉴纲目有无统之说此书今未成后之君子必有取焉温公只要编年号相续此等处须把一个书帝崩而馀则书主殂既不是他臣子又不是他旧史官只如旁人立看一般何故作此尊奉之态此等处合只书甲子而附注年号于其下如魏黄初几年吴黄武几年蜀建兴几年之类方是安卿问南轩谓汉后当以蜀汉年号继之此说如何先生曰如此亦得他亦以蜀汉是正统之馀如东晋亦是正统之馀也义刚问东周及唐末天子不能有其土地亦可谓正统之馀否曰毕竟周是天子唐之天下甚阔所不服者只河北数镇之地而已
  三统类
  论三统五行五运之说
  答窦从周
  此段谓五行五运之说亦有此理
  问子丑寅之建正如何曰此是三阳之月若秦用亥为正直是无谓大抵三代更易须着如此改易一番又问忠质文本汉儒之论今伊川亦用其说如何曰亦有此理忠是忠朴君臣之间一味忠朴而已才说质便与文对矣又问五运之说曰本起于五行万物离不得五行五运之说亦有理如三代已前事经书所不载者甚多又问五运之说不知取相生否相克否曰取相生又问汉承秦水德之后而以火德继之是如何先生曰或谓秦是闰位然事亦有适然相符合者如我太祖以归德军节度即位即是商邱之地此火德之符也事与高祖赤帝子一般
  论三正即十二会之说
  语录
  此段谓诸儒之说无据
  行夫问三统答曰诸儒之说为无据某看只是当天地肇判之初天始开当子位故以子为天正其次地始辟当丑位故以丑为地正惟人最后方生当寅位故以寅为人正即邵康节十二会之说当寅位则有所谓开物当戌位则有所谓闭物闭物便是天地之间都无了看他说便须天地翻转数千万年
  论邵子经世之说
  答余大雅
  此段谓此是邵子皇极经世中说
  问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是如何曰此是邵子皇极经世中说今不可知他只是以数推得如此他说寅上生物是到其上方有人物也有三元十二会三十运十二世十二万六百九十年为一元岁月日时元会运世皆自十二而三十自三十而十二至尧时会在己午之间今则及未矣至戌上说闭物到那里则不复有人物矣问不知人物消磨尽时天地坏也不坏曰也须一场鹘突既有形气如何得不坏但一个坏了便有一个生得来
  年号类
  论古今年有无之异
  沈僴录
  此段谓后世年号之置不可废
  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天下事有古未之为而后人为之固不可无者此类是也如年号一事古所未有后来既置便不可废胡文定却以后世建年号为非以为年号之美有时而穷不若只作元年二年三年也此殊不然三代以前事迹多有不可考者正縁无年号所以事年统纪难记如云某年王某月个个相似更没理会处及汉既建年号于是事有条有纪属而可记而今有年号犹且奸伪百出若只写一年二年三年则官司词诉簿历凭何而决少间更无讨理会处尝见前辈说有两家争田地甲家买在元祐几年乙家买在其先甲家遂将元字擦作嘉祐字乙家别将出文字又在嘉祐之先甲家又将嘉字擦作皇祐字有年号了犹自被人如此无后如何
  论拟年号之义
  黄义刚录
  此段专论㨂择字义之旨
  向改庆元年号时先拟隆平某云向年改隆兴时有人议破以兴字衅头今既为说破则不可用又曰淳熙字本作纯字时人有言此字必改言未既而改文字至盖纯字有屯字在傍又曰真宗时杨大年拟进丰亨字上曰做字不了不用以此观之用字岂可轻也
  地理类
  九江彭蠡辩
  大全文
  此段谓以山川形势考之不能无疑
  嶓冡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东汇泽为彭蠡东为北江入于海又曰岷山导江东别为沱又东至于澧过九江至于东陵东迤北会于汇东为中江入于海又曰岷山之阳至于衡山过九江至于敷浅原此皆禹贡之文也古今读者皆以为是既出于圣人之手则固不容复有讹谬万世之下但当尊信诵习传之无穷亦无以核其事实是否为也是以为之说者不过随文解义以就章句如说九江则曰江过浔阳派别为九或曰有小江九北来注之说彭蠡则曰汉水所汇而江水亦往会焉说北江中江则曰汉既汇而出为北江江既会而出为中江也说九江则但指今日江州治所以当之说敷浅原则但以为汉历陵县之传阳山在今日为江州之德安县而已如是而言姑为诵说则可矣若以山川形势之实考之吾恐其说有所不通而不能使人无所疑也云云且经文言九江孔殷正以见其吐呑壮盛浩无津涯之势决非寻常分派小江之可当又继此而后及夫沱濳云梦则又见其决非今日江州甚远之下流此又可以证前二说者为不可通之妄说也云云若曰古之九江即今之江州古之敷浅原即今之德安县则汉九江郡本在江北而今所谓江州者实武昌郡之柴桑县后以江北之浔阳并柴桑而立郡又自江北徙治江南故江南得有浔阳之名后又因浔阳而改为江州实非古九江地也又况经言过九江至于东陵而后会于彭蠡则自今江州城下至湖口县才四十里不知东陵的在何处何所表异而其志之繁密促数乃如此又曰过九江至于敷浅原则已自江州顺流东下湖口又复溯流南上彭蠡百有馀里而后至焉亦何说哉此又不可通之妄说也至于今之所谓敷浅原者为山甚小而卑不足以有所表见而其全体正脉遂起而为庐阜则甚高且大以尽乎大江彭蠡之交而所以识夫衡山东过一支之所极者唯是乃为宜耳今皆反之则吾恐其山川之名古今或异而传者未必得其真也云云唯国初胡秘监旦近世晁詹事说之皆以九江为洞庭则其援证皆极精博而莆田郑樵渔仲独谓东汇泽为彭蠡东为北江入于海十三字为衍文亦为得之予既目睹彭蠡有原两江不分之实又参之以此三说者而深以事理情势求之然后果得其所以误也盖洪水之患唯河为甚而兖州乃其中流水曲而流缓地平而土疏故河之患于此为尤甚是以作治之功十有三载然后同于诸州窃计当时唯此等处事急民困势重役烦禹乃亲莅而身督之不可一日而舍去若梁雍荆扬地偏水急不待疏凿固已通行则分遣官属往而视之其亦可也况洞庭彭蠡之间乃三苗氏之所居当是时水泽山林深昧不测彼方负其险阻顽不即工则官属之往者固未必遽敢深入其境是以但见彭蠡之为泽而不知其源之甚远而且多但见洞庭下流之已为江而不知其中流之尝为泽而甚广也以此致误宜无足怪若其用字之同异则经之凡例亦自可考顾读者未深思耳今但删去东汇北江之衍字而正以洞庭为九江更以经之凡例通之则过九江至于东陵者言导岷山之水而是水之流横截乎洞庭之口以至东陵也是汉水三澨之例也过九江至于敷浅原者言导岷阳之山而导山之人至于衡山之麓遂越洞庭之尾东取山路以至乎敷浅原也是导岍岐荆山而逾于河以尽常碣之例也以是观之则经之文意不亦既明矣乎
  论周公定豫州之中
  沈僴录
  此段谓周公定制但以中国地段四方相去言之耳
  问周公定豫州为天地之中东西南北各五千里今北边无极而南方交趾便际海道长短夐殊何以云各五千里曰此但以中国地段四方相去言之未说到极边与际海处南边虽近海然地形则未尽如海外有岛夷诸国则地虽连属彼处海犹有底至海无底处地形方尽周公以土圭测天地之中则地形有偏耳所谓地不满东南也禹贡言东西南北各二千五百里不知周公何以言五千里今观中国四方相去无五千里想得周公且恁大说教好看如尧舜所都冀州之地甚近是时中国之地甚狭想只是略相羁縻至夏商以后渐渐开辟如三苗只在今洞庭彭蠡湖湘之间彼时中国已不能到三苗所以也负固不服
  论古今地理广狭之异
  沈僴录
  此段谓无载籍可考见不得端的
  古者疆国之地亦广非如孟子百里之说如管仲责楚说齐地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土地尽阔禹会涂山执玉帛者万国后来更相吞噬到周初只有千八百国是不及五分之一矣想得并来尽大周封新国若只用百里之地介在其间岂不为大国所呑亦缘是诛纣伐奄灭国者五十得许多土地方封得许多人问周礼所载诸公之国方五百里诸侯之国方四百里云云者是否曰看来怕是如此孟子时去周初已六七百年既无载籍可考见得不端的如五十而贡七十而助此说自是难行又问王制疏家所载周初封建只是百里后来灭国渐广方添封至数百里曰此说非是诸国分地先来已定了若后来旋添便已移动了几国徙别处去方得岂不劳扰
  潮汐类
  论潮汐进退之义
  答张敬之显父
  此段谓子午卯酉为四方正位潮之进退以此为节
  潮汐之说余襄公言之尤详大抵天地之间东西为纬南北为经故子午卯酉为四方之正位而潮之进退以月至此位为节耳以气之消息言之则子者阴之极而阳之始午者阳之极而阴之始卯为阳中酉为阴中也先生既为此说时庄父古洲在坐因广其义作潮汐说先生称之曰吾言所未及者庄父尽之矣今附录于后
  礼记日曰朝致月曰夕江海之水朝生为潮夕至为汐日太阳也虚一次而成月月太阴也合于日以起朔阴阳消息晦朔相望潮汐应焉由朔至望明生而为息自望及晦魄见而为消水阴物也而生于阳潮汐依日而滋长随月而渐移日起于朔月盈于望一朔一晦天西运一周有奇月东行迎月之所次月合于地下之中则日之所次也故潮平于地下之中而会于月潮于寅则汐于申潮于已则汐于亥两辰而盈两辰而缩日百刻刻为三分时得八刻三分刻之一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分十二次次得三十度八十分度之三十五日行一度月行一十三度有奇渐远于日故潮汐之期浸移日后六刻三分刻之一一朝夕而再至故一晦朔而再周朔后三日明生而潮壮望后三日魄见而汐涌每岁仲春月薄水生而汐微仲秋月明水落而潮倍减于大寒极阴而凝弱于大暑畏阳而缩阴阳消长不失其时故曰潮汐或问燕肃四海潮皆有渐惟浙江涛至则亘如山岳奋若雷霆奔激可畏何也答曰龛赭二山谓之海门岸狭势逼涌而为涛耳若言狭逼则东溟自定海呑馀姚奉化二江侔之浙江尤甚狭逼潮来不闻有声今浙江之口起自纂风属会稽北望嘉兴大山水阔二百馀里海舶怖于上浑故取馀姚易舟而浮运河以达杭越盖以南北岸下夹以沙浑隔碍洪波蹙遏潮势夫月离震兑地潮已生惟浙江水未消月径巽干潮来已半触浪椎滞后水益来于是溢于沙潬猛怒顿涌声势激射故起而为涛耳非山川浅狭之使然也










  经济文衡后集卷二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后集卷二十五
  宋 滕珙 撰
  井田类
  井田类说
  大全文
  此篇专谓古者立制之公
  本志曰古者建步立亩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方一里是为九夫八家共之一夫一妇受私田百亩公田十亩是为八百八十亩馀二十亩以为庐舎出入相交伫班志作守望相接疾病相救民受田上田夫百亩中田夫二百亩下田夫三百亩岁更耕之换易其处何休曰司空谨别田之高下善恶分为三品上田一岁一垦中田二岁一垦下田三岁一垦肥饶不得独乐墝埆不得独苦三年一换土易居其家众男为馀夫亦以口受田如此比士工商家受田五口乃当农夫一人有赋有税赋谓计口发财六字系班志颜注税谓公田什一及工商衡虞之入也赋供车马兵甲士徒之役充实府库赐予之费税给郊庙百神之祀天子奉养百官禄食庶事之费充食以下并班志文民年二十受田六十归田种谷必杂五种以备灾害中弗得有树以妨五谷力耕数耘收获如寇盗之至环庐种桑菜茹有畦瓜瓠果蓏植于疆畔鸡豚狗豕无失其时女修蚕织五十可以衣帛七十可以食肉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乡万二千五百戸比长位下士自此以上稍登一级至乡为大夫矣于是闾有序而乡有庠序以明教庠以行礼而视化焉春令民毕出于野其诗云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冬则毕入于邑其诗云同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春则出民闾胥平旦坐于左塾比长坐于右塾毕出而后归夕亦如之入者必薪樵轻重相分班白不提挈何休曰晏出后时者不得出暮不持樵者不得入冬则民既入妇人同巷夜绩女工一月得四十五日功必相从者所以省费烛火同工拙而合习俗也男女有不得所者因而相与歌咏以言其情是月馀子亦在序室未征役为馀子八岁入小学学六甲四方五行书计之事始知室家长幼之节始知以下班志文十五入大学学先王礼乐而知朝廷二字班志君臣之礼其有秀异者移于乡学乡学之秀移于国学学于小学诸侯岁贡小学之秀者于天子学于太学其有秀者命曰造士行同而能偶别之以射于乡学以下以何休说増损修定然后爵命焉孟春之月群居将散行人振木铎以徇于路以采诗献之太师比其音律以闻于天子何休曰男年六十女年五十无子者官衣食之使之民间求诗乡移于邑邑移于国国以闻于天子三年耕则馀一年之蓄故三年有成成此功也故王者三载考绩九年耕馀三年之食进业曰登故三考黜陟再登曰平馀六年食三登曰泰平二十七岁馀九年食然后至德流洽礼乐成焉故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由此道也九年以下并以班志修定书曰天秩有礼天罚有罪故圣人因天秩而制五礼因天罚而制五刑建司马之官设六军之众因井田而制军赋地方一里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方十里成十为众班志并作终字众十为同同方百里同十为封封十为畿畿方千里地四井为邑四邑为邱邱十六井有戎马一匹牛三头四邱为甸六十四井有戎马四匹兵车一乘牛十二头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干戈备具是谓司马之法一同百里提封万井除山川坑堑城池邑居园囿街路三千六百井定出赋六千四百井戎马四百四兵车百乘此卿大夫采地之大者是谓百乘之家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万井定出赋六万四千井戎马四千匹兵车千乘此诸侯之大者谓之千乘之国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定出赋六千四万井戎马四万匹兵车万乘戎马车徒干戈素具春振旅以蒐夏拔舎以苗秋治兵以狝冬大阅以狩于农隙以讲事焉五国为属属有长十国为连连有帅三十国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国为州州有牧牧有连帅比年简车卒正三年简徒群牧五年大简车徒此先王为国立武足兵之大略也
  论井田车赋之制
  黄义刚录
  此段谓井田之法
  陈安卿问横渠复井田之说如何先生曰这个事某皆不曽敢深考而今只是差役尚有万千难行处莫道更要夺他田他岂肯且如寿皇初要令官戸亦作保正其时蒋侍郎作保正遂令人书保正蒋芾后来此令竟不行且如今有一夫寄居官作保正县道如何敢去追他家人或又说将钱问富人买田来均不知如何得许多钱荀悦便道行井田须是大乱之后如高光时杀得无人后田便无归从而来均此说却也是义刚问东坡限田之说如何先生曰那个只是乱说而今立法如霹雳后三五年去便放缓了今立限田时直是三二十年事到那时去人不知如何在而今若要行井田则索性火急做若不行只且依而今様那限田只是个戏论不可行林勲作本政书一生留意此事后守广中郡亦画得数井然广中无人烟可以如此安卿问都鄙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出车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不审乡遂车赋如何曰乡遂亦有车但不可见其制六乡一家出一人排门是兵都鄙七家而出一兵在内者役重而赋轻在外者役轻而赋重六军只是六乡之众六遂不与六遂亦有军但不可见其数侯国三军只是三郊之众大国三郊次国二郊小国一郊蔡季通说车一乘不止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此是轻车用马驰者更有二十五人将重车在后用牛载糗粮戈甲衣装见七书如鲁颂公徒三万已异其说义刚问侯国亦仿乡遂都鄙之制否曰郑氏说侯国用都鄙法然观鲁人三郊三遂及孟子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则当亦是乡遂又问畿内采地只是仕于王朝而食禄退则无此否曰采地不世袭所谓外诸侯嗣也内诸侯禄也然后来亦各占其地竞相侵削天子只得乡遂而已又问司马法车乘士徒之数与周礼不同如何曰古制不明皆不可考此只见于郑氏注七书中司马法又不是此林勲本政书错说以为文王治岐之政安卿曰或以为周礼乃常数司马法乃调发时数曰不通处如何硬要通不消得恁地思量枉费心力又曰唐口分是二分世业是八分有口则有口分寡妇皆无过十有二家则有世业古人想亦似此様或问士人受田如何曰上士中士下士是有命之士巳有禄如管子一乡十五是未命之士若民皆为士则无农矣故十五亦受田但不多所谓士田者也
  论田赋出乘之义
  答廖子晦
  此段谓四丘之地出车一乘乃是十六井七家出一人之役今不可知
  十乘之说未有端的证司马法说虽占地太广然以周礼考之又不止此如云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郑氏读甸为乘云四丘之地出车一乘乃是十六井也所云未间七家出一人之役后来宇文周制府卫法乃是七家共出一兵疑于古制亦有所考然今不可知矣此类恐当细考而兼存之以俟知者决焉不必自为之说也
  论乡遂出兵之数
  语录
  此段谓乡遂以十为数是长连排去井田以九为数是一个方底物事
  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五家为邻五邻为里四里为酂四酂为鄙五鄙为县五县为遂制田里之法也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此乡遂出兵之法也故曰凡起徒役无过家一人既一家出一人则兵法宜甚多然只是拥卫王室如今禁卫相似不令征行也都鄙之法则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邱四邱为甸然后出长毂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三人以五百二十一家而共只出七十五人则可谓甚少然有征行则发此酂鄙之兵悉调者不用而用者不悉调此二法所以不同而贡助之法亦异大率乡遂以十为数是长连排去井田以九为数是一个方底物事自是不同而永嘉必欲合之如何合得
  论市㕓不征之制
  同前
  此段谓市民逐末者多则赋其㕓而抑之少则不㕓
  问市㕓而不征此市在何处曰此都邑之市人君国都如井田様画为九区面朝背市左祖右社中间一区则君之宫室宫室前一区为外朝凡朝会藏库之属皆在焉后一区为市市四面有门每日市门开则商贾百物皆入焉赋其㕓者谓收其市地钱如今民间之铺面钱盖逐末者多则赋其㕓而抑之少则不㕓而但治以市官之法所以招徕之也市官之法如周礼司市平物价治争讼讥察异服异言之类市中惟民乃得入凡公卿大夫有爵位者及士者皆不得入入则有罚如国君过市则刑人赦夫人过市则罚之幕世子过市则罚之帟命夫命妇过市则罚之盖帷之类左右各三区皆民所居而外朝一区左则宗庙右则社稷在焉此国君都邑䂓模之大槩也
  又据辅广录或问法而不㕓先生谓治以市官之法而不赋其㕓如何是市官之法曰周礼自有如司市之属平价直治争讼谨权量等事皆其法也又问市㕓而不征法而不㕓是如何曰市㕓而不征谓使居市之㕓各出㕓赋若干如今人赁铺面相似更不征税其所货之物法而不㕓则但治之以市官之法而已虽㕓赋亦不取之也又问古之为市者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此便是周礼市官之法否曰然如汉之狱市军市之类皆是古之遗制盖自有一个所在以为市其中自有许多事
  贡助彻类
  论三代贡助彻之异
  答林一之
  此段谓古法难考但当取大指之略通
  二十五亩为贡恐是印本多二十字此眼前事不应如此之误至如实皆什一之说记得亦用庐舍折除公田二十亩如先儒之旧但此却只说得百亩而彻耳七十而助之法则须就公田七十亩中克除庐舍而实计则亦可辏成什一注中必是不曾说此一节此间无本检不得然此亦是大槩依约不见古法果如何且当取其大指之略通可也如来喻商人以七亩为助此语亦疏盖贡助异法贡则直计其五亩之入自赋于官助者则须计公田之中八家各助七亩只得五十六亩其十四亩须依古法折除一家各得一亩若干步为庐舍方成八家各助耕公田七亩也如谓某说商人九分取一周人十分取一恐亦非某本文商人九分取一除庐井则为十分取一如前所云固自分明周人则乡遂沟洫用贡法而自赋自不妨十分取一惟都鄙井田用助法则为九一然如前说去其庐井则亦不害为十之一矣周人未尝专用九一也张子遗法不可见李太伯平土书集中有之亦不在此然此等姑缓之亦无害正唯义理之大原与日用亲切功夫不可不汲汲耳
  阡陌类
  论秦人阡陌之制
  文集开阡陌辨
  此段历论商君破坏之失
  汉志言秦制井田开阡陌说者之意皆以开为开置之开言秦废井田而始置阡陌也故白居易云人稀土旷者宜修阡陌戸繁乡狭者则复井田盖亦以阡陌为秦制井田为古法此恐皆未得其事之实也按阡陌者旧说以为田间之道盖因田之疆畔制其广狭辨其横纵以通人物之往来即周礼所谓遂上之径沟上之畛洫上之涂浍上之道也然风俗通云南北曰阡东西曰陌又云河南以东西为阡南北为陌二说不同今以遂人田亩夫家之数考之则当以后说为正盖陌之为言百也遂洫纵而径涂亦纵则遂间百亩洫间百夫而径涂为陌矣阡之为言千也沟浍横而畛道亦横则沟间千亩浍间千夫而畛道为阡矣阡陌之名由此而得至于万夫有川而川上之路周于其外与夫匠人井田之制遂沟洫浍亦皆四周则阡陌之名疑亦因其横纵而命之也然遂广二尺沟四尺洫八尺浍二寻则丈有六尺矣径容牛马畛容大车涂容乘车一轨道二轨路三轨则几二丈矣此其水陆占地不得为田者颇多先王之意非不惜而虚弃之也所以正经界止侵争时蓄泄备水旱为永久之计有不得不然者其意深矣商君以其急刻之心行茍且之政但见田为阡陌所束而耕者限于百亩则病其人力之不尽但见阡陌之占地太广而不得为田者多则病其地利之有遗又当世衰法坏之时则其归授之际必不免有烦扰欺隐之奸而阡陌之地切近民田又必有阴据以自私而税不入于公上者是以一旦奋然不顾尽开阡陌悉除禁限而听民兼并买卖以尽人力垦辟弃地悉为田畴而不使其有尺寸之遗以尽地利使民有田即为永业而不复归授以绝烦扰欺隐之奸使地皆为田而田皆出税以核阴据自私之幸此其为计正犹杨炎疾浮戸之弊而遂破租庸以为两税盖一时之害虽除而千古圣贤传授精微之意于此尽矣故秦纪鞅传皆云为田开阡陌封疆而赋税平蔡泽亦曰决裂阡陌以静生民之业而一其俗详味其言则所谓开者乃破坏刬削之意而非创置建立之名所谓阡陌乃三代井田之旧而非秦之所置矣所谓赋税平者以无欺隐窃据之奸也所谓静生民之业者以无归授取予之烦也以是数者合是证之其理可见而蔡泽之言尤为明白且先王疆理天下均以予民故其田间之道有经有纬不得无法若秦既除井授之制矣则随地为田随田为路尖斜曲屈无所不可又何必取于东西南北之正以为阡陌而后可以通往来哉此又以物情事理推之而益见其说之无疑者或以为汉世犹有阡陌之名而疑其出于秦之所置殊不知秦之所开亦其旷僻而非通路者耳若其适当冲要而便于往来则亦岂得而尽废之哉但必稍侵削之不使复如先王之旧耳或者又以董仲舒言富者连阡陌而请限民名田疑田制之坏由于阡陌此亦非也盖曰富者一家而兼有千夫百夫之田耳至于所谓商贾无农夫之苦有阡陌之得亦以千夫百夫之收而言盖当是时去古未远此名尚在而遗迹犹有可考者顾一时君臣乃不能推寻讲究而修复之耳岂不可惜也哉



  经济文衡后集卷二十五
<子部,儒家类,经济文衡>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续集卷一
  宋 滕珙 撰
  圣学类
  论古今帝王务学之要
  是年夏五月先生祠满复请六月孝宗皇帝即位诏求直言先生应诏上书论讲学修攘任贤二事此居其首书上是月得祠明年癸未召赴行在
  此段首论尧舜禹务学之本次论帝王格物致知之要末谓大学孔氏之遗书宜延访真儒以备顾问
  臣闻尧舜禹之相授也其言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夫尧舜禹皆大圣人也生而知之宜无事于学矣而犹曰精犹曰一犹曰执者明虽生而知之亦资学以成之也陛下圣徳纯茂同符古圣生而知之臣所不得而窥也然窃闻之陛下毓徳之初亲御简䇿衡石之程不过讽诵文辞吟咏情性而已比年以来圣心独诣欲求大道之要又颇留意于老子释氏之书疏远传闻未知信否然私独以为若果如此则非所以奉承天锡神圣之资而跻之尧舜之盛者也盖记诵华藻非所以探渊泉而出治道虚无寂灭非所以贯本末而立大中是以古者圣帝明王之学必先格物致知以极夫事物之变使事物之过乎前者义理所存纎微毕照了然心目之间不容毫发之隐则自然意诚心正而所以应天下之务者若数一二辨黑白矣茍惟不学与学焉而不主乎此则内外本末颠倒缪戾虽有聪明睿智之资孝友恭俭之徳而智不足以明善识不足以穷理终亦无补乎天下之治乱矣然则人君之学与不学所学之正与不正在乎方寸之间而天下国家之治不治见乎彼者如此其大所系岂浅浅哉易所谓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此类之谓也盖致知格物者尧舜所谓精一也正心诚意者尧舜所谓执中也自古圣人口授心传而见于行事者惟此而已至于孔子集厥大成然进而不得其位以施之天下故退而笔之以为六经以示后进之为天下国家者于其间语其本末终始先后之序尤详且明者则今见于戴氏之记所谓大学篇者是也故承议郎程颢与其弟崇政殿说书颐近世大儒实得孔孟以来不传之学皆以为此篇乃孔氏遗书学者所当先务诚至论也臣愚伏愿陛下捐去旧习无用浮华之文攘斥似是而非邪诐之说少留圣意于此遗经延访真儒深明厥旨者置诸左右以备顾问研究充广务于至精至一之地而知天下国家之所以治者不出乎此然后知体用之一原显微之无间而独得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所传矣于是考之以六经之文监之以历代之迹会之于心以应当世无穷之变以陛下之明圣而所以浚其源辅其志者如此其备则其所至岂臣愚昧所能量哉壬午应诏封事孝宗新政
  谓人主当讲学以正心
  先是戊申岁除先生主管太乙宫兼崇政殿说书时夀皇已有倦勤之意欲以为燕翼之谋先生尝草疏凡十事此其一也会执政有不合者先生遂力辞新命除秘阁修撰仍奉外祠疏不果上
  此段专论人主当以讲学正心为本而学又有邪正之别
  臣闻天下之事其本在于一人而一人之身其主在于一心故人主之心一正则天下之事无有不正人主之心一邪则天下之事无有不邪如表端而影直源浊而流污其理有必然者是以古先哲王欲明其徳于天下者莫不壹以正心为本然本心之善其体至微而利欲之攻不胜其众尝试验之一日之间声色臭味游衍驰驱土木之华货财之殖杂进于前日新月盛其间心体湛然善端呈露之时盖绝无而仅有也茍非讲学之功有以开明其心而不迷于是非邪正之所在又必信其理之在我而不可以须臾离焉则亦何以得此心之正胜利欲之私而应事物无穷之变乎然所谓学则又有邪正之别焉味圣贤之言以求义理之当察古今之变以验得失之几而必反之身以践其实者学之正也涉猎记诵而以杂博相高割裂装缀而以华靡相胜反之身则无实措之事则无当者学之邪也学之正而心有不正者鲜矣学之邪而心有不邪者亦鲜矣故讲学虽所以为正心之要而学之邪正其系于所行之得失而不可不审者又如此易曰正其本万事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惟圣明之留意焉己酉拟上封事光宗初政
  论圣贤为学先后之道
  是年秋七月甲子宁宗即位八月己未除先生焕章阁待制侍讲冬十月戊子朔至自长沙乞且带旧职奏事己丑入国门辛卯入对延和殿此第一札也初上在藩邸闻先生名每恨不得为本宫讲官至是首加召用皆出圣意
  此篇论圣贤为学之道必先穷理穷理之要在于读书而读书之本又在乎循序致精居敬持志
  臣尝闻之人之有是生也天固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而序其君臣父子之伦制其事物当然之则矣以其气质之有偏物欲之有蔽也是以或昧其性以乱其伦败其则而不知反必其学以开之然后有以正心修身而为齐家治国之本此人之所以不可不学而其所以学者初非记问词章之谓而亦非有圣愚贵贱之殊也以是而言则臣之所尝用力固有可为陛下言者请遂陈之盖为学之道莫先于穷理穷理之要必在于读书读书之法莫贵于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则又在于居敬而持志此不易之理也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为君臣者有君臣之理为父子者有父子之理为夫妇为兄弟为朋友以至于出入起居应事接物之际亦莫不各有理焉有以穷之则自君臣之大以至事物之微莫不知其所以然与其所当然而亡纎芥之疑善则从之恶则去之而无毫发之累此为学所以莫先于穷理也至论天下之理则要妙精微各有攸当亘古亘今不可移易唯古之圣人为能尽之而其所行所言无不可为天下后世不易之大法其馀则顺之者为君子而吉背之者为小人而凶吉之大者则能保四海而可以为法凶之甚者则不能保其身而可以为戒是其粲然之迹必然之效盖无不具于经训史册之中欲穷天下之理而不即是而求之则是正墙面而立尔此穷理所以必在乎读书也若夫读书则其不好之者固怠忽间断而无所成矣其好之者又不免乎贪多而务广往往未启其端而遽已欲探其终未究乎此而忽已志在乎彼是以虽复终日勤劳不得休息而意绪忽忽常若有所奔趍迫逐而无从容涵泳之乐是又安能深信自得常久不厌以异于彼之怠忽间断而无所成者哉孔子所谓欲速则不达孟子所谓进锐者退速正谓此也诚能鉴此而有以反之则心潜于一久而不移而所读之书文意接连血脉通贯自然渐渍浃洽心与理会而善之为劝者深恶之为戒者切矣此循序致精所以为读书之法也若夫致精之本则在于心而心之为物至虚至灵神妙不测常为一身之主以提万事之纲而不可有顷刻之不存者也一不自觉而驰骛飞扬以徇物欲于躯壳之外则一身无主万事无纲虽其俯仰顾盻之间盖已不自觉其身之所在而况能反复圣言参考事物以求义理至当之归乎孔子所谓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孟子所谓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者正谓此也诚能严恭寅畏常存此心使其终日俨然不为物欲之所侵乱则以之读书以之观理将无所往而不通以之应事以之接物将无所处而不当矣此居敬持志所以为读书之本也此数语者皆臣平生为学艰难辛苦已试之效窃意圣贤复生所以教人不过如此不独布衣韦带之士所当从事盖虽帝王之学殆亦无以易之特以近年以来风俗薄陋士大夫间闻此等语例皆指为道学必排去之而后己是以食芹之美无路自通每抱遗经徒切慨叹今者乃遇皇帝陛下始初清明无他嗜好独于问学孜孜不倦而臣当此之时特蒙引对故敢㤀其固陋而辄以为献伏惟圣明深赐省览试以其说验之于身蚤寤晨兴无㤀今日之志而自强不息以缉熙于光明使异时嘉靖邦国如商高宗兴衰拨乱如周宣王以著人主讲学之效卓然为万世帝王之标准则臣虽退伏田野与世长辞与有荣矣甲寅行宫便殿奏札二宁宗初政
  先生是行至上饶闻首相以批逐有忧色曰大臣进退亦当存其体貌岂宜如此或谓此盖庙堂之意先生曰主上新立岂可导之轻逐大臣耶及至六和塔永嘉诸贤俱集各陈所欲施行之策纷纷不决先生曰彼方为几我方为肉何暇议及此哉是时近习用事御笔指挥皆亦有端故先生忧之
  论古人为学次序之道
  先生奏事便殿既毕庚子内引辛丑受诏进讲大学兼实录院修撰遂编次成帙以进此其首序也此篇论古人为学具有次序故治日多乱日少后世不知有学故乱日多治日少我朝二程讲明大学之训后之修已治人以及于平天下者断不外此
  臣尝窃谓自天之生此民而莫不赋之以仁义礼智之性叙之以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伦则天下之理固已无不具于一人之身矣但以人自有生而有血气之身则不能无气质之偏以拘之于前而又有物欲之私以蔽之于后所以不能皆知其性以至于乱其伦理而陷于邪僻也是以古之圣王设为学校以教天下之人使自王世子王子公侯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以至庶人之子皆以八岁而入小学十有五岁而入大学必皆有以去其气质之偏物欲之蔽以复其性以尽其伦而后已焉此先王之世所以自天子至于庶人无一人之不学而天下国家所以治日常多而乱日常少也及周之衰圣贤不作于是小学之教废而人之行艺不修大学之教废而世之道徳不明其书虽有存者皆不过为世儒讲说口耳之资而已未有能因其文以既其实必求其理而责之于身者也是以风俗败坏人才衰乏为君者不知君之道为臣者不知臣之道为父者不知父之道为子者不知子之道所以天下之治日常少而乱日常多皆由此学不讲之故也至于我朝天运开泰于是河南程颢及其弟颐始得孔孟以来不传之绪而其所以开示学者则于此篇之旨深致意焉若其言曰大学乃孔氏遗书须从此学则不差又曰大学乃初学入徳之门于今可见古人为学次序者赖有此篇尚存其他则莫如论孟其可谓知言之要矣后之君子欲修己以治人而及于天下国家者岂可以舍是而求哉经筵大学讲义宁宗初政
  论人主之学在于敬
  事目同上
  此篇论治古之世天下无不学后世教化不修例不知学而尊且贵者尤甚然而尚幸有可为者曰敬而已若能从事于此以求放心犹可以为穷理之本
  抑臣闻之治古之世天下无不学之人而王者之子弟其教之为尤密盖自其为赤子之时而教化行矣及其出就外傅则又有小学之学及其齿于胄子则又有大学之学凡所以涵养其本原开导其知识之具已先熟于为臣为子之时故其内外凝肃思虑通明之效有以见于君临天下之日所以能秉本执要酬酢从容取是舍非赏善罚恶而奸言邪说无足以乱其心术也降及后世教化不修天下之人例不知学而尊且贵者为尤甚盖幼而不知小学之教故其长也无以进乎大学之道凡平日所以涵养其本原开导其知识者既已一切卤莾而无法则其一旦居尊而临下决无所恃以应事物之变而制其可否之命至此而后始欲学其小学以为大学之基则已过时而不暇矣夫手握天下之图身据兆民之上可谓安且荣矣而其思乃茫然不知所以御之之术使中外小大之臣皆得以肆其欺蔽眩惑于前骋其拟议窥觎于后是则岂不反为大危大累而深可畏哉然而尚幸有可为者亦曰敬而已矣若能于此深思猛省痛自策励兼取孟子程氏之言便从今日从事于敬以求放心则犹可以涵养本原而致其精明以为穷理之本伏惟陛下深留圣意实下工夫不可但从空言以应故事而已也同上
  乞不以假故逐日进讲
  先生既受诏进讲大学壬寅覃恩授朝请郎甲辰例赐紫衣章服乙巳晚讲故事讲筵假故住讲日分多日惟一讲先生乞除驾出旬休国忌节假住讲外馀双只日并早晩讲从之
  此篇专务进益圣徳使藏修游息无非与学之时
  伏见近制每遇只日蚤晩进讲及至当日或值假故即行权罢又按故事将来大寒大暑亦系罢讲月分恭惟陛下天性好学晨夕孜孜虽处深宫必不暇逸但臣误蒙选择以经入侍固当日有献纳以辅圣志今乃淹旬累月不能修其职业素餐之刺实不自安故尝面奏暇日无事正宜进讲已蒙圣慈俯赐嘉纳今已两日未见施行因省昨来所陈似亦未详悉今别具奏欲乞圣明特降睿旨今后除朔望旬休及过宫日外不以寒暑双只月日诸色假故并令逐日蚤晩进讲内有朝殿日分伏恐圣躬久坐不无少劳却乞权住当日蚤讲一次庶几藏修游息无非典学之时圣徳日跻天下幸甚进讲札子宁宗初政
  论人君当务学以进徳
  先生既居讲学每讲务积诚意感悟上意讲毕有可以开益圣徳罄竭无隐上亦虚心嘉纳因复进疏勉上进徳
  此篇专论人君之学当求放心以为进徳之本
  臣窃闻周武王之言曰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而孟子又曰尧舜性之汤武反之盖尝因此二说而深思之天地之大无不生育固为万物之父母矣人于其间又独得其气之正而能保其性之全故为万物之灵若元后者则于人类之中又独得其正气之盛而能保其全性之尤者是以能极天下之聪明而出于人类之上以覆冒而子蓄之是则所谓作民父母者也然以自古圣贤观之惟帝尧大舜生而知之安而行之为能履此位当此责而无愧若成汤武王则其聪明之质固已不能如尧舜之全矣惟其能学而知能利而行能择善而固执能克己而复礼是以有以复其徳性聪明之全体而卒亦造乎尧舜之域以为亿兆之父母盖其生质虽若不及而其反之之至则未尝不同孔子所谓及其成功一也正此之谓也恭惟皇帝聪明之质性之于天固非常情所能窥度然而生长深宫春秋方富臣恐稼穑艰难容有未尽知人之情伪容有未尽察国家宪度容有未尽习至于学道修身立志揆事之本制世御俗发号施令之要亦容有未能无待于讲而后明者故窃以为陛下诚能于此深留圣意日用之间语嘿动静必求放心以为之本而于玩经观史亲近儒学已用力处益用力焉数召大臣切劘治道俾陈今日要急之务略如仁祖开天章阁故事至于群臣进对亦赐温颜反复询访以求政事之得失民情之休戚而又因以察人材之邪正短长庶于天下之事各得其理经历详尽浃洽贯通聪明日开志气日强徳声日闻治效日著四海之内瞻仰畏爱如亲父母则是反之之至而尧舜汤武之盛不过如此不宜妄自菲薄因循茍且而不复以古之贤圣自期也臣本迂儒加以老病自知无用分甘穷寂今者徒以趣召之峻冒昧而来耳目筋骸皆难勉强然而未敢遽以告归为请者诚感眷遇之厚犹欲少忍须臾以俟陛下圣志之立圣学之成决知异日奸言邪说不能侵乱果如前所期者然后乞身以去则为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而臣主俱荣矣顾以此事在臣但能言之而其用力则在陛下万一暮景迫人不容宿留则抱此耿耿私恨无穷伏望圣慈怜臣此志察臣此言策励身心勉进徳业使臣蚤得遂其所愿则虽夕死瞑目无憾矣乞进徳札子宁宗初政
  论为学能变化气质
  事目同上
  此篇论变化气质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所以勉进君徳用力之要尽在于此
  臣闻中庸有言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虽愚必明虽柔必强而元祐馆职吕大临为之说曰君子所以学者为能变化气质而已徳胜气质则愚者可进于明柔者可进于强不能胜之则虽有志于学亦愚不能明柔不能强而已矣盖均善而无恶者性也人所同也昏明强弱之禀不齐者才也人所异也诚之者所以反其同而变其异也夫以不美之质求变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今以卤莽灭裂之学或作或辍而求变其不美之质及不能变则曰天质不美非学所能变是果于自弃其为不仁甚矣臣少时读书偶于此语深有省焉奋厉感慨不能自己自此为学方有寸进食芹而美敢以为献贴黄













  经济文衡续集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续集卷二
  宋 滕珙 撰
  圣徳类
  论大学明徳新民之道
  先生既除焕章待制侍讲冬十月辛丑受诏进讲大学闰月辛酉晩讲先生讲及数次复编写成帙取旨进入上喜令点句以来他日请问上曰宫中尝读其要在求于心先生顿首谢
  此篇专论人性有气禀物欲之累古人必先自明其徳推之以尽新民之道
  臣窃谓天道流行发育万物而人物之生莫不得其所以生者以为一身之主但其所以为此身者则又不能无所资乎阴阳五行之气而气之为物有偏有正有通有塞有清有浊有纯有驳以生之类而言之则得其正且通者为人得其偏且塞者为物以人之类而言之则得其清且纯者为圣为贤得其浊且驳者为愚为不肖其得夫气之偏且塞而为物者固无以全其所得以生之全体矣惟得其正且通而为人者则其所以生之全体无不皆备于我而其方寸之间虚灵洞彻万里粲然有以应乎事物之变而不昧是所谓明徳者也人之所以为人而异于禽兽者以此而其所以可为尧舜而参天地赞化育者亦不外乎此也然又以其所得之气有清浊纯驳之不齐也是以极清且纯者气与理一而自无物欲之蔽自其次者而下则皆已不无气禀之拘矣又以拘于气禀之心接乎事物无穷之变则其目之欲色耳之欲声口之欲味鼻之欲臭四肢之欲安佚所以害乎其徳者又岂可胜言也哉二者相因反复深固是以此徳之明日益昏昧而此心之灵其所知者不过情欲利害之私而已是则虽曰有人之形而实何以远于禽兽虽曰可以为尧舜而参天地然亦不能有以自充矣是以圣人施教既已养之于小学之中而后开之以大学之道其必先之以格物致知之说者所以使之即其所养之中而发其明之之端也继之以诚意正心修身之目者则又所以使之因其已明之端而致其明之之实也夫既有以发其明之之端而又有以致其明之之实则吾之所得于天而未尝不明者岂不超然无有气质物欲之累而复得其本然之明哉是则所谓明明徳者而非有所作为于性分之外也然其所谓明徳者又人人之所同得而非有我之得私也向也俱为物欲之所蔽则其贤愚之分固无以大相远者今吾既幸有以自明矣则视彼众人之同得乎此而不能自明者方且甘心迷惑没溺于卑污茍贱之中而不自知也岂不为之恻然而思有以救之哉故必推吾之所自明者以及之始于齐家中于治国而终及于平天下使彼有是明徳而不能自明者亦皆如我之有以自明而去其旧染之污焉是则所谓新民者而亦非有所付畀増益之也然徳之在已而当明与其在民而当新者则又皆非人力之所为而吾之所以明而新之者又非可以私意茍且而为也是其所以得之于天而见于日用之间者固已莫不各有本然一定之则矣以其义理精微之极有不可得而名者故姑以至善目之此传所谓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与人交之信乃其目之大者也众人之心固莫不有是而或不能知学者虽或知之而亦鲜能必至于是而不去此为大学之教者所以虑其理虽复而有不纯欲虽克而有不尽将无以尽夫修己治人之道而必以是为明徳新民之标的也欲明徳而新民者诚能求必至是而不容其少有过不及之差焉则其所以去人欲而复天理者无毫发之遗恨矣经筵大学讲义宁宗初政
  论大学传首章释明徳之义
  事目见前
  此段专论帝尧文王明徳之效
  臣谨按此传之首章释经文明明徳之义其曰克明徳者见人皆有是明徳而不能明唯文王能明之也夫人之所以不能明其明徳者何哉气禀物欲害之也盖气偏而失之太刚则有所不克气偏而失之太柔则有所不克声色之欲蔽之则有所不克货利之欲蔽之则有所不克不独此耳凡有一毫之偏蔽得以害之则皆有所不克惟文王无气禀物欲之偏蔽故能有以胜之而无难也其曰顾𬤊天之明命者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故人之明徳非他也即天之所以命我而至善之所存也是其全体大用盖无时而不发见于日用之间事亲事长饮食起居其所当然各有明徳人唯不察于此是以气禀物欲得以蔽之而不能自明常目在之无少间断真若见其参于前倚于衡也则明徳常明而天命在我矣其曰克明峻徳者人之为徳未尝不明而其明之为体亦未尝不大但人自有以昏之是以既不能明而又自陷于一物之小唯尧为能明其大徳而无昏暗狭小之累是则所谓止于至善也皆自明也者言此上所引三句皆言人当有以自明其明徳也能自明其明徳则能治其天下国家而有以新民矣同上
  论大学传二章释新民之义
  事目见前
  此段专论日新不己之功
  按此传之二章释经文新民之义也盖沐浴之盘者常用之器而铭者自儆之辞也古之圣贤兢兢业业固无时而不戒谨恐惧然犹恐其意有所怠而忽忘之也是以于其常用之器各因其事而刻铭以致戒焉欲其常接乎目每儆乎心而不至于忽忘也其辞所谓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者则取沐浴之事而言之盖人之有是徳犹其有是身也徳之本明其犹身之本洁也徳之明而利欲昏之犹身之洁而尘垢污之也一旦存养省察之功真有以去其前日利欲之昏而日新焉则亦犹其疏瀹澡雪而有以去其前日尘垢之污也然既新矣而所以新之之功不继则利欲之交将复有如前日之昏犹既洁矣而所以洁之之功不继则尘垢之集将复有如前日之污也故必因其已新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使其存养省察之功无少间断则明徳常明而不复为利欲之昏亦如人之一日沐浴而日日沐浴又无日而不沐浴使其䟽瀹澡雪之功无少间断则身常洁清而不复为旧染之污也昔成汤所以反之而至于圣者正惟学于伊尹而有得于此故有感乎沐浴之事而刻铭于盘以自戒焉而称其徳者亦曰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又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又曰从谏弗咈改过不吝又曰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皆日新之谓也至诗所谓圣敬日跻者则其语意于自新为尤近而敬之一字又见其所以日新之本盖不如是则亦何地可据而能日继其功哉其后伊尹复政太甲复以始终惟一时乃日新为丁宁之戒盖于是时太甲方且自怨自艾于桐处仁迁义而归是亦所谓茍日新者故复推其尝以告于汤者告之欲其日进乎此无少间断而有以继其烈祖之成徳也其意亦深切矣至周武王践祚之初受师尚父丹书之戒而于几席觞豆刀剑戸牖盥盘莫不铭焉则亦闻汤之风而兴起者皆可以为万世帝王之法矣传者释新民之义而及于此盖以是为自明之至而新民之端也其曰作新民者武王之封康叔以商之馀民染纣污俗而失其本心也故作康诰之书而告之以此欲其有以鼓舞而作兴之使之振奋踊跃以去其恶而迁于善舍其旧而进乎新也然此岂声色号令之所及哉亦自新而已矣其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者言周之有邦自后稷以来千有馀年至于文王圣徳日新而民亦丕变故天命之以有天下是其邦虽旧而命则新也盖民之视效在君而天之视听在民若君之徳昏蔽秽浊而无以日新则民徳随之亦为昏蔽秽浊而日入于乱民俗既坏则天命去之而国势衰弊无复光华如人向老如日将暮日凋日瘁日昏日暗不觉灭亡之将至若其有以自新而推以及民使民之徳亦无不新则天命之新将不旋日而至矣其曰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者盘铭言日新也康诰言新民也文王之诗自新新民之极也故曰君子无所不用其极极即至善之云用其极者求止于是而已矣同上
  论大学传三章释止善之义
  事目见前
  此段专一发明当止之道
  臣谨按此传之三章释经文止于至善之义其曰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者以民止于邦畿明物之各有所止也其曰可以人而不如鸟乎者言鸟于其欲止之时犹知其当止之处岂可人为万物之灵而反不如鸟之能知所止而止之也其引穆穆文王以下一节则以圣人之止而明至善之所在也盖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是以万物庶事莫不各有当止之所但所居之位不同则所止之善不一故为人君则其所当止者在于仁为人臣则其所当止者在于敬为人子则其所当止者在于孝为人父则其所当止者在于慈与国人交则其所当止者在于信是皆天理人伦之极致发于人心之不容己者而文王之所以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者亦不能加毫末于是焉但众人类为气禀物欲之所昏故不能常敬而失其所止唯圣人之心表里洞然无有一毫之蔽故连续光明自无不敬而所止者莫非至善不待知所止而后得所止也故传引此诗而历陈所止之实使天下后世得以取法焉学者于此诚有以见其发于本心之不容己者而缉熙之则其敬止之功是亦文王而已矣诗所谓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正此意也然君之所以仁臣之所以敬子之所以孝父之所以慈朋友之所以信皆人心天命之所以自然非人之所能为也但能因事推穷以至其极而又推类以尽其馀则天下之物皆有以见其至善之所在而止之矣其引瞻彼淇澳以下其意则以明夫所以得其至善而止之之方与其得止之验也夫如切如磋言其所以讲于学者已精而益求其精也如琢如磨言其所以修于身者已密而益求其密也此其所以择善固执日就月将而得止于至善之由也恂栗者严敬之存乎中也威仪者辉光之著乎外也此其所以睟面盎背施于四体而为止于至善之验也盛徳至善而不能忘盖人心之所同然圣人既先得之而其充盛宣著又如此是以民皆仰之而不能忘也盛徳以身之所得而言也至善以理之所极而言也切磋琢磨求其止于是而已矣其引於戏前王不忘以下一节则因上文民不能忘而言也盖贤其贤者闻而知之仰其徳业之盛也亲其亲者子孙保之思其覆育之恩也乐其乐者含哺鼓腹而安其乐也利其利者耕田凿井而享其利也此皆先王盛徳至善之馀泽故虽已没世而人犹思之愈久而不能忘也同上
  论大学传四章释物有本末之义
  事目见前
  此段专谓己徳既明而民徳自新是谓之本若分争辨讼求以新之则为末矣
  臣谨按此传之四章释经文物有本末之义也盖言圣人徳盛仁熟所以自明者皆极天下之至善故能大有以畏服其民之心志而使之不敢尽其无实之辞是以虽其听讼无以异于众人而自无讼之可听盖已徳既明而民徳自新则得其本之明效也或不能然而欲区区于分争辨讼之间以求新民之效其亦末矣
  论大学传所以释经之义
  事目见前
  此段专谓传文所引皆发明正经以示学者用力进徳之地
  臣又谨按自此以上大学之传以释前章正经之义者也其言克明徳者欲学者自强其志以胜其气禀之偏物欲之蔽而能明其明徳也其言顾𬤊天之明命者欲学者之于天理心存目在而不可以顷刻忘也其言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者欲学者深自省察一日沛然有以去恶而迁善则又如是日日加功而无间断也其言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者欲学者之不以小善自足而益进其功以求止于至善亦日新之意凡此数者其言虽殊其意则一臣愿陛下深留圣意而实致其功必使一日之间晓然有以见夫气禀物欲之为己害脱然有以去之而无难则天理之明了然在目而有以为日新之地矣然后日日新之又日新之如既切而复磋之如既琢而复磨之以至于至善在我而无所不用其极则宋虽旧邦而天之所以命陛下者则新矣如其不然则臣恐天下之势将有如前章所谓向老而将暮者臣不胜大惧惟陛下留意同上
  按门人董铢记云初先生既写成册子标贴要语皆毕欲写成句读而未敢启上忽曰可一就点成句来既进上久之一日讲毕留身奏曰臣所进入讲义册子必经圣览上颔之又奏不知于圣意如何上欣然曰看来𦂳要处只在求放心耳先生顿首曰圣学高明宣谕极是老师宿儒穷年竟月不曾见得此意说得此语陛下天纵生知拈出此求放心语正是圣学要领愿推之以见于实行则天下幸甚不患不为尧舜之君也先生出谓门人曰上可与为善顾常得贤者辅之天下有望矣









  经济文衡续集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续集卷三
  宋 滕珙 撰
  修身类
  谓大学之道以修身为本
  是年春三月召先生赴行在冬十月丙子至在所辛巳入对垂拱殿首论大学之道在乎诚意正心修身以及于齐家治国平天下上为之动容十一月戊辰除武学博士既拜命遂归
  此段专一发明格物穷理所以为修身之本而家齐国治天下平皆此基焉
  臣闻大学之道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而家之所以齐国之所以治天下之所以平莫不由是出焉然身不可以徒修也深探其本则在乎格物以致其知而已夫格物者穷理之谓也盖有是物必有是理然理无形而难知物有迹而易睹故因是物以求之使是理了然心目之间而无毫发之差则应乎事者自无毫发之缪是以意诚心正而身修至于家之齐国之治天下之平亦举而措之尔此所谓大学之道虽古之大圣人生而知之亦未有不学乎此者尧舜相授所谓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此也自是以来累圣相传以有天下至于孔子不得其位而笔之于书以示后世之为天下国家者其门人弟子又相与传述而推明之其亦可谓详矣而自秦汉以来此学绝讲儒者以词章记诵为功而事业日沦于卑近亦有意其不止于此则又不过转而求之老子释氏之门内外异观本末殊归道术隐晦悠悠千载虽明君良臣间或一值而卒无以复三代之盛由不知此故也恭惟皇帝陛下圣徳纯茂爰自初潜以至为帝仁孝恭俭之徳信于天下纷华盛丽一无所入于其心此其身可谓修矣而临御天下期年于此平治之效未有所闻臣窃疑之意者前日劝讲之臣限于程式所以闻于陛下者不过词章记诵之习而陛下求所以进乎此者又不过取之老子释氏之书是以虽有生知之性高世之行而未尝随事以观理故天下之理多所未察未尝即理以应事故天下之事多所未明是以举措之间动涉疑贰听纳之际未免蔽欺平治之效所以未著由不讲乎大学之道而溺心于虚无之过也臣戆愚抵冒罪当万死然愿陛下清闲之燕博访真儒知此道者讲而明之考之于经验之于史而会之于心以应当世无穷之变则今日之务所当为者不得不为所不当为者不得不止以至于臣下之忠邪计虑之得失不待烛照数计而可否黑白判然矣若是则意不得不诚心不得不正于以修身齐家平治天下亦岂有二道哉臣之所闻于师者如此自常人观之疑若迂阔陈腐而不切于用然窃以为正其本万事理差之毫厘缪以千里天下之事无急于此矣伏惟陛下扩天日之照俯赐开纳非独为臣之幸实天下万世之幸癸未垂拱殿奏札一孝宗朝
  按先生有与魏国录帖云初读第一奏论致知格物之道天颜温粹酬酢如响第二奏言路壅塞嬖幸乖张则不复闻圣语矣王詹事十朋与先生书曰过玉山邂逅侍郎汪丈极口称道登对三札所论天理人事备数千言高见远识当于古人中求之也
  谓当修身以齐家
  事目见前圣学类第二段
  此段专言治国平天下在于先齐其家
  臣闻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故人主之家齐则天下无不治人主之家不齐则未有能治其天下者也是以三代之盛圣贤之君能修其政者莫不本于齐家盖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而夫妇之别严者家之齐也妻齐体于上妾接承于下而嫡庶之分定者家之齐也采有徳戒声色近严敬远技能者家之齐也内言不出外言不入苞苴不达请谒不行者家之齐也然闺门之内恩常掩义是以虽以英雄之才尚有困于酒色溺于情爱而不能自克者茍非正心修身动以礼义使之有以服吾之徳而畏吾之威则何以正其宫壸杜其请托检其姻戚而防祸乱之萌哉书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传曰福之兴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阃内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己酉拟上封事光宗初政
  论大学修身之义
  事目见前圣学类第四段
  此段首论身心应物之本以发明大学先后之序末谓悦亲在乎诚身旨意深切著明可谓得知本之要
  臣窃谓以身对天下国家而言则身为本而天下国家为末以家对国与天下而言则其理虽未尝不一然其厚薄之分亦不容无等差矣故不能格物致知以诚意正心而修其身则本必乱而末不可治不亲其亲不长其长则所厚者薄而无以及人之亲长此皆必然之理也孟子所谓天下国家皆本于身又谓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其言皆本于此盖君犹表也民犹影也表正则影无不正矣君犹源也民犹流也源清则流无不清矣若夫天下之物则有亲有疏有近有远而心之应物则有重有轻有长有短亲者重而疏者轻近者长而远者短重而长者在所先轻而短者在所后亦理势之必然非人之所能为也是以此章详陈大学之条目曰格物曰致知曰诚意曰正心曰修身曰齐家曰治国曰平天下凡有八事而于章末独以修身齐家二事结之亦犹前章知所先后之云而其旨益以深矣臣愿陛下清闲之燕从容讽味常存于心不使忘失每出一言则必反而思之曰此于修身得无有所害乎每行一事则必反而思之曰此于修身得无有所害乎小而嚬笑念虑之间大而号令黜陟之际无一不反而思之必无害也然后从之有害则不敢也则又夙兴而思之曰吾于吾亲得无有未厚乎夜寐而思之曰吾于吾亲得无有未厚乎以至于出入起居造次食息无时不反而思之必已厚也然后守之而勿失一有未厚则又恐惧而益加厚焉念念如此无少间断则庶乎身修亲悦举而措诸天下无难矣惟陛下深留圣意臣又谨按大学文自则近道矣以上为前章自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以下为后章前章略提纲领后章细分条目钜细相涵首尾相应极为详备盖夫子所诵古经之言而曾子记之自此以下传文十章则曾子之意而门人记之也然必先读经文使之习熟而纲领条目罗列胸中如指诸掌然后博考传文随事体察而实致其力使吾所以明徳而新民者无不止于至善而天下之人皆有以见其意诚心正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之效则天下之道不在于书而在于我矣经筵大学讲义宁宗初政




  经济文衡续集卷三
<子部,儒家类,经济文衡>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续集卷四
  宋 滕珙 撰
  正心类
  谓天下事皆本于圣心
  先是淳熙丁未岁秋七月除先生江西提刑是岁夏六月奏事延和殿上奖谕甚渥是日除兵部郎官前数日会与本部侍郎林栗议易西铭不合于是请祠秋八月除直宝文阁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宫九月复召冬十一月促入对初先生入奏事迫于足疾尝面奏以口陈之说有所未尽乞别具封事以闻至是再辞遂并具封事投匦以进疏入夜漏下七刻上已就寝亟起秉烛读之终篇明日除主管太乙宫兼崇政殿说书
  此篇专论圣心万事之本此心既正则天下无一不归吾仁之中
  臣辄以陛下之心为天下之大本者何也天下之事千变万化其端无穷而无一不本于人主之心者此自然之理也故人主之心正则天下之事无一不出于正人主之心不正则天下之事无一得由于正盖不惟其赏之所劝刑之所威各随所向势有不能己者而其观感之间风动神速又有甚焉是以人主以眇然之身居深宫之中其心之邪正若不可得而窥者而其符验之著于外者常若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而不可掩此大舜所以有惟精惟一之戒孔子所以有克己复礼之云皆所以正吾此心而为天下万事之本也此心既正则视明听聪周旋中礼而身无不正是以所行无过不及而能执其中虽以天下之大而无一人不归吾之仁者然邪正之验著于外者莫先于家人而次及于左右然后有以达于朝廷而及于天下焉若宫闱之内端庄齐肃后妃有关雎之徳后宫无盛色之讥贯鱼顺序而无一人敢恃恩私以乱典常纳贿赂而行请谒此则家之正也退朝之后从容燕息贵戚近臣𢹂仆奄尹陪侍左右各恭其职而上惮不恶之严下谨戴盆之戒无一人敢通内外窃威福招权市宠以紊朝政此则左右之正也内自禁省外彻朝廷二者之间洞然无有毫发私邪之间然后发号施令群听不疑进贤退奸众志咸服纪纲得以振而无侵扰之患政事得以修而无阿私之失此所以朝廷百官六军万民无敢不出于正而治道毕矣心一有不正则是数者固无从而得其正是数者一有不正而曰心正则亦安有是理哉是以古先圣王兢兢业业持守此心虽在纷华波动之中幽独得肆之地而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复之如对圣明如临渊谷未尝敢有须臾之怠然犹恐其隐微之间或有差失而不自知也是以进师保之官以自开明列谏诤之职以自规正而凡其饮食酒浆衣服次舍器用财贿与夫宦官宫妾之政无一不领于冡宰之官使其左右前后一动一静无不制以有司之法而无纎芥之隙瞬息之顷得以隐其毫发之私盖虽以一人之尊深居九重之邃而凛然常若立乎宗庙之中朝廷之上此先王之治所以由内及外自微至著精粹纯白无少瑕翳而其遗风馀烈犹可以为后世法程也臣窃见周礼天官冢宰一篇乃周公辅导成王垂法后世用意最深切处欲知三代人主正心诚意之学于此考之可见其实陛下试以是而思之吾所以精一克复而持守其心者果尝有如此之功乎所以修身齐家而正其左右者果尝有如此之效乎宫省事禁臣固有不得而知者然不见其形而视其影不睹其内而占其外则爵赏之滥货贿之流闾巷窃言久已不胜其籍籍矣臣窃以是窥之则陛下之所以修之家者恐未有以及古之圣王也至于左右便嬖之私恩遇过当往者渊觌说抃之徒势焰熏灼倾动一时今已无可言矣独有前日臣所面奏者虽蒙圣慈委曲开譬然臣之愚终窃以为此辈但当使之守门传命供埽除之役不当假借崇长使得逞邪媚作淫巧于内以荡上心立门庭招权势于外以累圣政而其有才无才有罪无罪自不当论况其有才适所以为奸有罪而不可复用乎且如向来主管丧事钦奉几筵之命远近传闻无不窃笑臣不知国史书之野史记之播于夷狄传于后世且以陛下为何如主也纵有曲折如前日所以谕臣者陛下亦安能家置一喙而人晓之耶刑馀小丑不比人类顾乃荧惑圣心𧇊损圣徳以至此极而公卿大臣拱手熟视无一言以救其失臣之痛心始者惟在于此比至都城则又知此曹之用事者非独此人而侍从之臣盖已有出其门者至其纳财之涂则又不止于士大夫而专于将帅臣于前日亦尝辄以面奏而陛下谕臣以为诚当深察而痛惩之矣退而始闻陛下比于环列之尹已尝有所易置乃知陛下固已深察其弊而无所待于人言然犹未尝明正其罪而反宠以崇资巨镇使即便安此曹无知何所忌惮况中外将帅其不为此者无几陛下亦未能推其类而悉去之也陛下竭生灵之膏血以奉军旅之费本非得已而为军士者顾乃未尝得一温饱怨詈谤讟悖逆绝理至有不可闻者一有缓急不知陛下何所倚仗是皆为将帅者巧为名色头会箕敛阴夺取其粮阳以自封殖而行货贿于近习以图进用彼此既厌足矣然后时以薄少号为羡馀阴奉燕私之费以嫁士卒怨怒之毒于陛下且幸陛下一受其献则后日虽知其罪而不得复有所问也出入禁闼腹心之臣外交将帅共为蔽欺以至于此岂有一毫爱戴陛下之心哉而陛下不悟反宠昵之以是为我之私人至使宰相不得议其制置之得失给谏不得论其除授之是非以此而观则陛下所以正其左右未能及古之圣王又明矣且私之得名何为也哉据己分之所独有而不得以通乎其外之称也故自匹夫而言则以一家为私而不得以通乎其乡自乡人而言则以一乡为私而不得以通乎其国自诸侯而言则以一国为私而不得以通乎天下至于天子则际天之所覆极地之所载莫非已分之所有而无外之不通矣又何以私为哉今以不能胜其一念之邪而至于有私心以不能正其家人近习之故而至于有私人以私心用私人则不能无私费于是内损经费之入外纳羡馀之献而至于有私财陛下上为皇天之所子全付所覆使其无有私而不公之处其所以与我者亦不细矣乃不能充其大而自割裂以狭小之使天下万事之弊莫不由此而出是岂不可惜也哉若以时势之利害言之则天下之势合则强分则弱故诸葛亮之告其君曰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当是之时昭烈父子以区区之蜀抗衡天下十分之九规取中原以兴汉室以亮忠智为之深谋而其策不过如此可谓深知时务之要而暗合乎先王之法矣夫以蜀之小而于其中又以公私自分彼此如两国然则是将以梁益之半图吴魏之全又且内小人而外君子废法令而保奸回使内之所出者日有以贼乎外公之所立者常不足以胜乎私则是此两国者又自相攻而其内之私者常胜外之公者常负也外有邪敌之虞内有阴邪之冦日夜夹攻而不置为国家者亦己危矣夫以义理言之既如彼以利害言之又如此则今日之事如不蚤正臣恐陛下之心虽劳于求贤而亦有所妨乎此则贤人必不得用而所用者皆庸缪憸巧之人虽勤于立政而一有所碍乎此则善政必不得立而所行者皆阿私茍且之政日往月来养成祸本而贻燕之谋未远辅相之职不修纪纲坏于上风俗坏于下民愁兵怨国势日卑一旦猝有不虞臣窃寒心不知陛下何以善其后也然则臣之所谓天下大本惟在陛下之一心者可不汲汲皇皇而求有以正之哉戊申封事孝宗朝
  论人心道心之别
  事目见前
  此段专一发明舜禹传心之妙
  臣谨按尚书舜告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夫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别者何哉盖以其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精微而难见耳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二者杂乎方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乎人欲之私矣精则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也一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从事于斯无少间断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则危者安微者著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上段注文出中庸序
  谓仁者本心之全体
  事目见前
  此段专一发明克己复礼之功
  又按论语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夫仁者本心之全徳也己者一身之私欲也礼者天理之节文也盖人心之全徳莫非天理之所为然既有是身则亦不能无人欲之私以害焉故为仁者必有以胜其私欲而复于礼则事皆天理而本心之徳复全于我矣心徳既全则虽以天下之大而无一人不归吾之仁者然其机则固在我而不在人也日日克之不以为难则私欲净尽天理流行而仁不可胜用矣同上注文
  论太祖正心之法
  事目见前
  此段专论太祖方寸之地正大光明真足为法
  臣窃闻太祖皇帝改营大内既成躬御正殿洞开重门顾谓侍臣曰此如我心少有邪曲人皆见之臣窃谓太祖皇帝不为文字言语之学而其方寸之地正大光明真与尧舜之心如合符节此其所以肇造区夏而垂裕无疆也伏惟陛下远稽前圣而近以皇祖之训为法则一心克正而远近莫敢不一于正矣同上
  凡事当裁之以心
  事目见前
  此段专论人主当明理欲之辨而审其去取
  臣愿陛下自今已往一念之萌则必谨而察之此为天理耶为人欲耶果天理也则敬以扩之而不使其少有壅阏果人欲也则敬以克之而不使其少有凝滞推而至于言语动作之间用人处事之际无不以是裁之知其为是而行之则行之惟恐其不力而不当忧其力之过也知其为非而去之则去之惟恐其不果而不当忧其果之甚也知其为贤而用之则任之惟恐其不专聚之惟恐其不众而不当忧其为党也知其不肖而退之则退之惟恐其不速去之惟恐其不尽而不当忧其有偏也如此则圣心洞然中外融彻无一毫之私欲得以介乎其间而天下之事将惟陛下之所为无不如志矣戊申封事孝宗朝
  谓圣心正凡事无不正
  事目见前
  此段专言圣心为万事之本心正则无不正
  凡此数者根株深固枝叶广阔若不可以朝变而夕除者然究其本则亦在夫陛下之反诸身耳圣心诚无不正则必能出私帑以归版曹矣版曹不至甚阙必能复破分之法除殿最之科以宽州县矣圣心诚无不正则必能择宰相以选牧守矣择台谏以公刺举矣圣心诚无不正则必能严宦官兵将交通之禁而以选将属宰相矣宰相诚得其人则必能为陛下择将帅以作士气讨军实广屯田以省漕运矣上自朝廷下达州县治民典兵之官既皆得人然后明诏宰相议省监司之员而精其选重其责又诏铨曹使以县之剧易分为等差而常切询访天下之官吏能为县者不拘荐举之有无不限资格之高下而籍其姓名使以次补最剧之县果有治绩则优而进之不胜其任则黜而退之凡州县之间无名非理之供横敛巧取之政其泰甚而可去者可以渐去而民力庶乎其可宽矣戊申封事孝宗朝
  谓心有天理人欲之异
  是年除浙东提举冬奏事延和殿此第二札
  此段专一发明君心理欲之分所用贤否为安危之别议论奋发与出师表相表里
  人主所以制天下之事者本乎一心而心之所主又有天理人欲之异二者一分而公私邪正之涂判矣盖天理者此心之本然循之则其心公而且正人欲者此心之疾疢循之则其心私而且邪公而正者逸而日休私而邪者劳而日拙其效至于治乱安危有大相绝者而其端特在夫一念之间而已舜禹相传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正谓此也臣尝窃怪陛下以大有为之资膺受付托忧勤愿治恭俭爱民二十年于此矣而间者临轩慨然发叹乃或未免以治效之不进为忧因窃以是推之而得其说请昧万死为陛下一一陈之夫天下之治固必出于一人而天下之事则有非一人所能独任者是以人君既正其心诚其意于堂阼之上突奥之中而必深求天下敦厚诚实刚明公正之贤以为辅相使之博选士大夫之聪明达理直谅敢言忠信廉节足以有为有守者随其器能寘之列位使之交修众职以上辅君徳下固邦本而左右私䙝使令之贱无得以奸其间者有功则久其任不称则更求贤者而易之盖其人可退而其位不可以茍充其人可废而其任不可以轻夺此天理之当然而不可易者也人君察于此理而不敢以一毫私意凿于其间则其心廓然大公俨然至正泰然行其所无事而坐收百官众职之成功一或反是则为人欲私意之病其偏党反侧黮暗猜嫌固日扰扰乎方寸之间而奸伪䜛慝丛脞眩瞀又将有不可胜言者此亦理之必然也恭惟陛下即政之初盖尝选建豪英任以政事矣不幸其间不能尽得其人或以庸陋嵬琐不堪委寄或以朋比欺罔自速罪辜而陛下之心又本有前日权臣跋扈之疑是以不复广求贤哲而姑取软熟易制承顺不违之人以充其位于是左右私䙝使令之贱始得以奉清闲备驱使而宰相之权日轻既而陛下亦虑其势有所偏而因重以壅已也则又时听外庭之论虽甚强讦无所违忤意者将以阴察此辈之负犯而操切之欲其有所忌惮而不敢肆于为恶陛下之用力则已劳矣而其翕张擒纵之机周防畏避之计又可谓无遗巧矣然而天下之势终不免于偏有所重而治乱安危之效又未能尽如圣志之所欲盖既未能循天理公圣心以正朝廷之大体则固已失其本矣而又欲兼听士大夫之公言以为驾驭之术则士大夫之进见有时而近习之从容无间士大夫之礼貌既庄而难亲其议论又苦而难入近习便辟侧媚之态既足以蛊心志胥吏狡狯之术又足以眩聪明此其生熟甘苦既有所分则恐陛下未及施其驾驭之策而先已堕其数中矣是以比年陛下虽欲微抑此辈而此辈之势日重虽欲兼采公论而士大夫之势日轻重者既狭其重以窃陛下之权其轻而奸者又借力于陛下之所重以为窃位固宠之计中外相应更济其私至于奸穷恶稔踪迹败露然后其素轻者不免于谴诃然犹委蛇盘礴不失其崇资峻秩而攫取陛下之厚赐优礼以去其素重者则陛下固未尝一问其朋比援引之奸也日往月来浸淫耗蚀使陛下之徳业日隳纲纪日坏邪佞充塞货赂公行兵怨民愁盗贼间作灾异数见饥馑荐臻盖群小相挺人人皆得满其所欲惟有陛下了无所得而国家顾乃独受其弊是则陛下之劳既不足以成天下之务而反以败之其巧既不足以胜群小之奸而反以助成其势若彼之所以蔽遮天理浊乱圣心则将益深锢而遂至于不可解盖其失萌于一念之疑大臣而其为害展转至此所谓差之毫厘缪以千里者臣恐陛下于此偶未察也是以往岁蒙恩赐对去年应诏言事皆以明理正心之说陈于陛下之前惓惓深衷实在于此而学浅辞拙不足以起发圣意恐惧至今乃幸复以职事得望清光敢毕其馀忠如此诚愿陛下深察天理以公圣心广求贤才以修圣政则夫左右私䙝使令之贱固已无隙可投以误恩顾则又痛斥而远屏之以永除后日蔽遮浊乱深锢之害庶几天下之事犹可复为陛下之国家将不至于卒受群小之弊臣至愚极陋学无所成独有蝼蚁爱君忧国之心不能自已妄论至此悲愤填臆伏惟陛下赦其罪而纳其忠深为宗庙社稷大计不俟终日断然行之则不惟愚臣之幸实天下之幸辛丑延和奏札二
  论人心各有当然之则
  事目见前圣学类第四段
  此段专论圣愚人物气质之异
  臣又拾遗意而论之天道流行造化发育凡有声色貌象而盈于天地之间者皆物也既有是物而其所以为是物者莫不各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已是皆得于天之所赋而非人之所能为也今且以其至切而近者言之则心之为物实主于身其体则有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情浑然在中随感而应各有攸主而不可乱也次而及于身之所具则其口鼻耳目四肢之用又次而及于身之所接则有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常是皆必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已所谓理也外而至于人则人之理不异于己也远而至于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也极其大则天地之运古今之变不能外也尽于小则一尘之微一息之顷不能遗也是乃书所谓降𠂻诗所谓秉彝刘子所谓天地之中子思所谓天命之性孟子所谓仁义之心程子所谓天然自有之中张载所谓万物之一原邵雍所谓道之形体者但其气质有清浊偏正之殊物欲有浅深厚薄之异是以圣之与愚人之与物相与殊绝而不能同耳以其理之同故以一人之心而于天下万物之理无不能知以其禀之异故于其理或有所不能穷也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知有不尽则其心之所发必不能纯于义理而无杂于物欲之私此其所以意有不诚心有不正身有不修而天下国家不可得而治也昔者圣人盖有忧之是以于其始教为之小学而使人习于诚敬则所以养其徳性收其放心者已无所不用其至矣及其进乎大学则所谓格物致知云者又欲其于此有以穷究天下万物之理而致其知识使之周遍精切而无不尽也若其用力之方则或考之事为之著或察之念虑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讲论之际使于身心性情之徳人伦日用之常以至天地鬼神之变鸟兽草木之宜莫不有以见其所当然而自不容已者而又从容反复而日从事乎其间以至于一日脱然而贯通焉则于天下之理皆有以究其表里精粗之所极而吾之聪明睿智亦皆有以极其心之本体而无不尽矣经筵大学讲义宁宗初政

  经济文衡续集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续集卷五
  宋 滕珙 撰
  圣学类
  论大学传六章释诚意之义
  事目见前圣学类第四段
  此段发明诚意一章之旨言人君尤当加意
  臣谨按此传之第六章承上章之言以释经文诚意之义者也臣又详说之曰民之秉彝本无不善故人心之发莫不知善之当为而欲为之惟其气禀之杂物欲之私有以害之是以为善之意有所不实而不免为自欺也所谓自欺者外有欲善之形而其隐微之间常有不欲者以拒乎内也外有恶恶之状而其隐微之间常有不恶者以主乎中也是以其外虽公而中则私其形常是而心则否是皆自欺之类也所谓诚其意在于毋自欺而已矣能禁乎此则其心之所发在于好善则表里皆好而隐微之间无一毫之不好心之所发在于恶恶则表里皆恶而隐微之间无一毫之不恶是以其好善也如好好色其恶恶也如恶恶臭而方寸之间无有纎芥不快不足之处是则所谓自慊而意之诚也能自慊而意诚则其隐微之间无非善之实者君子于此亦致其谨而不使一毫之私得以介乎其间而已若小人之自欺则不惟形于念虑之间而必见于事为之际此知其为恶而揜之则既不足以自欺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则又不足以欺人亦何益之有哉此君子所以又以为戒而必谨其独也其引曾子之言以下则所以明夫隐微之间实有不善则人皆知之如十目之所同视十手之所同指无不见之甚可畏也隐微之间实无不善则其形于外也亦然盖多财之人其屋必美有徳之人其身必修其心广大则其体必安舒此又以著其理之必然而见君子所以必诚其意之指也然考之于经则所以能诚其意者乃在夫知至盖知无不至则其于是非得失皆有以剖析于毫厘之间而心之所发必无外善内恶之弊所以有主于中有地可据而致谨于隐微之间若知有不至则其不至之处恶必藏焉以为自欺之主虽欲致其谨独之功亦且无主之能为而无地之可据矣此又传文之所未发而其理已具于经者皆不可以不察也然犹为众人言之耳若夫人君则以一身托乎兆民之上念虑之间一有不实不惟天下之人皆得以议其后而祸乱乘之又将有不可遏者其为可畏又不止于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而已愿陛下于此深加省察实用工夫则天下幸甚如其不然则今日区区之讲读亦徒为观听之美而已何益于治道有无之实以窒夫祸乱之原哉经筵大学讲义宁宗新政
  致知类
  论大学知止之道
  事目见前
  此段专一发明知止而后有定至虑而后能得一节
  臣谨按此一节推本上文之意言明徳新民所以止于至善之由也盖明徳新民固皆欲其止于至善然非先有以知其所当止之地则不能有以得其所当止者而止之如射者固欲其中然不先有以知其所当中之地则不能有以得其所当中者而中之也知止云者物格知至而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至善之所在是则吾所当止之地也能知所止则方寸之间事事物物皆有定理矣理既有定则无以动其心而能静矣心既能静则无所择于地而能安矣能安则日用之间从容闲暇事至物来有以揆之而能虑矣能虑则随事观理极深研几无不各得其所止之地而止之矣经筵大学讲义宁宗新政
  论大学知所先后之道
  按先生此下注云明徳为本新民为末知止为始能得为终本始所先末终所后此结上文物有本末事有终始两节之意
  此段申明大学本末终始之序
  臣窃谓明徳新民两物而内外相对故曰本末知止能得一事而首尾相因故曰终始诚知先其本而后其末先其始而后其终也则其进为有序而至于道也不远矣盖欲治人者不可不先于治己欲体道者不可不先于知道此则天下国家之达道通义而为人君者尤不可以不审同上
  论大学知至之道
  事目见前
  此段推明大学经文物格而后知至一节
  臣谨按此覆说上文之意也物格者事物之理各有以诣其极而无馀之谓也理之在物者既诣其极而无馀则知之在我者亦随所诣而无不尽矣知无不尽则心之所发可一于善而无不实矣意不自欺则心之本体可致其虚而无不正矣心得其正则身之所处可不陷于其所偏而无不修矣身无不修则推之天下国家亦举而措之耳岂外此而求之智谋功利之末哉同上
  论大学物格知至之义
  按先生此下注曰此句之上当有阙文
  此段专言格物末引先儒致知主敬之说尤为详密
  臣谨按此传之五章其次当释格物知至之义今亡其辞而独留此一句乃章末之结语也臣尝窃考此篇之旨其纲领有三其条目有八而格物致知最为先务今乃独遗其本传之文不知其所以发明此旨者果为何说甚可惜也然而尚赖程氏之言有可以补其亡者如曰学莫先于正心诚意然欲正心诚意必先致知而欲致知又在格物致尽也格至也凡有一物必有一理穷而至之所谓格物者也然而格物亦非一端如或读书讲明道义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皆穷理也但能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积习既多然后脱然有贯通处又曰穷理者非谓必尽穷天下之理又非谓止穷得一理便到但自一身之中以至万物之理理会既多自当脱然有悟处又曰格物非欲尽穷天下之物但于一事上穷尽其他可以类推至于言孝则当求其所以为孝者如何若一事上穷不得且别穷一事或先其易者或先其难者各随人浅深譬如千蹊万径皆可以适国但得一道而入则可以推类而通其馀矣盖万物各具一理而万理同出一原此所以可推而无不通也至于论其所以用力之本则其言又曰学道以知为先致知以敬为本又曰涵养须是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致知在乎所养养知莫过于寡欲论其所以为敬之方则其言又曰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又曰但庄整齐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非僻之干存之久而天理明矣至其门人谢良佐之言则曰敬是常惺惺法尹焞之言则曰人能收敛其心不容一物则可以谓之敬矣此皆切至之言深得圣经之旨传文虽亡然于此可以得其梗槪矣同上

  经济文衡续集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续集卷六
  宋 滕珙 撰
  圣孝类
  谓父子慈孝本于天性
  时夀皇退位光宗御极先生帅长沙尝草封事欲以和协两宫之情言甚切直秋七月会宁宗即位遂不果上
  此篇专言父子天性不应以小嫌废大伦
  臣闻人之所以有此身者受形于母而资始于父虽有强暴之人见子则怜至于襁褓之儿见父则笑果何为而然哉初无所为而然此父子之道所以为天性而不可解也然父子之间或有不尽其道者是岂为父而天性有不足于慈亦岂为子而天性有不足于孝者哉人心本明天性素具但为物欲所昏利害所蔽故小则伤恩害义而不可开大则灭 -- 濊 ?天乱伦而不可救假如或好饮酒或好货财或好声色或好便安如此之类皆物欲也清明之地物欲昏之则父或忘其为慈子或忘其为孝然后造为䜛慝者指疑似以为真实指毫发以为丘山谮之于其父则使施之于其子者不无少过谮之于其子则使施之于其父者寖失其常然后巧为利害之说以劫之盖谓如此则必受其利不如此则必蹈其害利害既有以蔽其心此心日益猜疑今日猜疑明日猜疑猜疑不已子一举足而得罪于其父父一出言而取怨于其子父子之情坏而祸乱作矣试于暇时或于中夜或于观书之际或于静坐之顷捐去物欲之私尽袪利害之蔽默观此心之本然则父子之间固未尝不慈且孝也臣窃观陛下天资仁孝初政清明进退人才动合公论一言之善天下诵之岂独于天性至亲反用其薄况备物之养无大亏阙政事之间无大更革过宫定省本非难行犹豫迟回动逾时月亦独何也无乃事起于纎微情阻于疏阔方间隙之将萌群臣不能救之于早及形迹既著又不能察陛下事亲之本心且无以和陛下父子之情往往语言拙直援引过当其心虽忠于陛下而不足以感悟陛下之听徒以激怒陛下故近日临欲过宫而复辍者陛下未必不曰身为万乘之主乃不得一事自由乎故不肯屈独断之权为群论所迫耳而陛下父子之情所以至此者臣窃料陛下即位之初便有奸人造为邪说离间陛下之父子如一饮宴之失夀皇虑陛下或怠于为政一言动之愆夀皇忧陛下或至于成疾此皆爱陛下之至切故或形于言而不自以为嫌其意惟欲陛下迁善改过正心修身以奉天地以承祖宗为有宋万年无疆之休而已曷尝有纎芥忿恨如浚井涂廪之意哉而奸人因之造为危语往来间谍以误圣听不唯使陛下之身常怀疑惧而使陛下之宫中亦皆严惮重华而不敢亲近日远月疏间隙愈大天下之人但见夀皇慈覆天下而于陛下为尤笃陛下所以事夀皇者乃不以孝闻而以失礼闻又不知其为群小之奸而直以为陛下之失街谈巷议偶语族谈至有臣子所不敢听者臣恐不惟如此一旦上帝震怒匹夫流言草野僭乱将仗义而起夷狄外侮兴问罪之师当是之时六军之情能使之亲附乎万姓之心能使之固结而不解乎䜛邪之人虽复脔而食之其能有及于国家之败乎如臣之愚虽百千辈咸欲粉身赤族为陛下死其能有补于社稷之存亡乎又闻夀皇圣躬比者小愆和豫虽未必因此而天下后世宁不曰意念郁郁而至此乎夫事固有失于毫厘之间而遂至于不胜悔者臣子之所不忍言而忠于事君者亦不敢隐也昔汉文帝徙淮南王少失思虑而尺布斗粟之谣终身病之夫以兄而不能容其弟虽贤主不敢自恕其过也况以天下之大而不能容其父乎为今之计先遣大臣谢罪于重华次发明诏告谕在廷言前日之所以不能无疑者以䜛邪惑乱之故诛此奸人以谢天下屏斥馀党还始初之清明即日驾过重华问安侍膳以尽父子之懽如此则天下歌舞四夷尊仰书之信史以为美谈反危而安特在陛下反复手之间耳今爱陛下之切者中宫也嘉邸也忠陛下之至者二三大臣也愿出臣章与之参订必有以知臣之惓惓于君父而其言虽陋实宗社之至计也甲寅拟上封事光宗初政
  谓处天下之事有变有权
  是年七月宁宗即位召先生赴行在奏事八月除焕章阁待制侍讲先生发长沙在道闻南内朝礼尚缺冬十月奏事便殿此第一札也
  此篇极言圣贤处变之道
  臣窃闻之天下之事有常有变而其所以处事之术有经有权父子君臣定位不易事之常也君令臣行父传子继道之经也事有不幸而至于不得尽如其常则谓之变而所以处之之术不得全出于经矣是则所谓权也当事之常而守其经虽圣贤不外乎此而众人亦可能焉至于遭事之变而处之以权则唯大圣大贤为能不失其正而非众人之所及也故孔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盖言其难如此而夷齐季札之徒所以轻千乘之国以求即乎吾心之所安宁陨其身亡其国而不敢失其区区之节者亦为此也乃者天运艰难国有大咎天变为之见于上地变为之作于下人情为之哀恫怫郁而皆有离叛散乱之心方此之时宗庙社稷危于缀旒是则所谓天下之大变而不可以常理处焉者也是以太皇太后躬定大策皇帝陛下寅绍丕图未及号令之间不越须臾之顷而乡之危者安离者合天下之势翕然而大定此亦可谓处之以权而庶几乎有以不失其正者矣然自顷至今亦既三月而天变未尽消地变未尽弭君亲之心未尽懽学士大夫群黎百姓或反不能无疑于逆顺名实之际至于祸乱之本又已伏于冥冥之中特待时而发耳臣虽至愚亦知窃为陛下忧之而未知其计之所出故尝反复以思而参以所闻则尚犹有可诿者亦曰陛下之心前日未尝有求位之计今日未尝忘思亲之怀而已尔呜呼此则所谓道心微妙之全体天理发用之本然而所以行权而不失其正之根本也诚即是心以充之则孔子所谓求仁得仁而无怨孟子所谓终身䜣然乐而忘天下者臣有以知陛下之不难矣借曰天命神器不可以无传宗庙社稷不可以无奉则转祸为福易危为安亦岂可以舍此而他求哉充吾未尝求位之心则可以尽吾负罪引慝之诚充吾未尝忘亲之心则可以致吾温凊定省之礼始终不越乎此而天伦可正大本可立矣陛下诚能动心忍性深自抑损所以自处常如前日未尝有位之时内自宫掖燕私之奉服食器用之须不敢一毫有所加于潜邸之旧外至百辟多仪之享恩泽匪颁之式不敢一旦而全享乎万乘之尊专务积其诚意期以格乎亲心然后濬发徳音痛自克责严饬羽卫益勤问安视膳之行十日一至而不得见则继以五日五日一至而不得见则继以三日三日而不得见则二日而一至以至于无一日而不一至焉俯伏寝门怨慕号泣虽劳且辱有所不惮而亲心犹未底豫慈爱犹未复初逆顺名实之疑不涣然而冰释则臣不信也若夫灾异之变祸乱之几有未尽去则在乎陛下凝神恭默深监古先日与大臣讲求政理可否利济惟是之从必使发号施令无一不出乎朝廷进退人材无一不合乎公论不为偏听以启私门则圣徳日新圣治日起而天人之应不得违衅孽之萌不得作矣今日之计莫大于此惟陛下深留圣意而亟图之若复因循日复一日所以行权者遂失其正则臣恐祸变之来不但礼乐不兴刑罚不中而已也人心易离天命难保厥监不远深可畏惧臣山野戆愚不识忌讳罪当万死惟陛下宽之甲寅行宫便殿奏札一
  按李国录方子著先生年谱曰初先生行至宜春门人庐陵刘黼遮见请曰先生是行上虚心以待敢问其道何先先生云今日之事非大改更不足以悦天意服人心必有恶衣服菲饮食卑宫室之志而不敢以天子之位为乐然后庶几积诚尽孝默通潜格天人和同方可有为其事大其体重以言乎辅赞之功则非吾之所任以言乎启沃之道则非吾之敢当然天下无不可为之时人主无不可进之善以天子之命召藩臣当不俟驾而往吾知竭吾诚尽吾力尔外此非吾所能计也
  乞瑞庆节不受贺礼
  瑞庆节前一日晚关报来日百官称贺先生时在经筵即欲论奏时以暮夜无及乃草札子明日立班投进有旨却贺表不受
  此篇专言夀皇在殡不当讲行贺礼
  臣伏睹今日瑞庆节前一日宰执率文武百僚诣行宫便殿拜表称贺臣已前来祗赴立班然窃惟念夀皇梓宫在殡陛下追慕方新乃以此时讲行贺礼臣当以经术入侍帷幄睹此阙失心实未安久欲奏闻又念疏远不敢僭越昨晩忽奉睿旨特令宣引今日晩讲仰见圣心虚怀求善惟恐不及待遇之恩复异常品感激之深不能自已谨此密奏欲望圣慈速赐传旨便令权免其表亦不收接三年之内凡有合称贺事并依此例庶几上广孝治益隆圣徳风示四表垂法万世臣不胜大愿札子宁宗新政
  乞就班贺指挥不受
  臣今所奏虽已迟晩然群臣班贺于外而圣主抑而不受益见圣徳之盛可为后世法程伏乞睿照贴黄
  乞三年内并免称贺
  臣久闻前日贺表虽蒙退出而未降指挥今后合称贺事三年之内并与权免其节序变迁并合进名奉慰并乞圣明先赐处分庶几遇事免致失礼伏候圣旨同上
  谓当务抑损以尽孝道
  先生留身讲筵时有旨修旧东宫先生不胜忧惧乃具奏乞宽移御之期益勤定省之礼并言近习及菆宫卜兆事反复数千言讲毕奏之上感动为之泣下此篇专言圣躬凡百自奉宜务节损且如藩邸之旧
  臣之所言其最大者则劝陛下凡百自奉深务抑损自宫闱之私居处服用宜如潜邸之旧以至外庭礼数仆御恩泽亦未可遽然全享万乘之尊庶几有以感格亲心毕遂晨昏定省之愿以为陛下必垂开纳而数日来乃闻有旨修葺旧日东宫为屋三数百间外议皆谓陛下意欲速成早遂移跸以为便安之计不惟未能抑损乃是过有增加臣不知此果出于陛下之心大臣之议军民之愿耶抑亦左右近习倡为此说以误陛下而欲因以遂其奸心也臣恐不惟上帝震怒灾异数出正当恐惧修省之时不当兴此大役以咈谴告警动之意亦恐畿甸百姓饥饿流离陷于死亡之际忽见朝廷正用此时大兴土木修造宫室但以适己自奉为事而无矜恻怜悯之心或能怨望忿切以生他变不唯无以感格太上皇帝之心以致未有进见之期亦恐夀皇在殡因山未卜几筵之奉不容少弛太皇太后皇太后皆以尊老之年㷀然于忧苦之中晨昏之养尤不可阙而四方之人但见陛下亟欲大治宫室速得成就一旦翻然委而去之以就安便六军万民之心必又将有扼腕而不平者矣前监未远甚可惧也至于一离尊亲之侧轻去倚庐之次深宫永巷园囿池台耳目之娱杂然而进臣又窃恐陛下之心未易当此纷华盛丽之荧惑感移虽欲日亲儒士讲求经训以正厥事而进徳修业亦将有所不暇矣此又臣之所大惧也至于夀皇定省之礼则臣尝言之矣而其意有未尽也今闻迩日一再过宫亦未得见而不亟为之虑如臣所谓下诏自责频日继往者顾乃逶迤舒缓无异寻常之时泛然而往泛然而归太上皇帝闻之必以为此徒备礼而来实无必求见我之意其深闭固拒而不肯见固亦宜矣又闻太上皇后惧忤太上皇帝之意不欲其闻太上之称又不欲其闻内禅之说此又虑之过者殊不知若但一向如此而不为宛转方便使太上皇帝灼知陛下所以不得已而即位者但欲上安宗社下慰军民姑以代己之劳而非敢遽享至尊之奉则父子之间上怨怒而下忧惧将何时而已乎父子天伦三纲所系不惟陛下之心深所未安而四方观听殊为不美久而不图亦将有借其名以造谤生事者此又臣之所大惧也至于朝廷纪纲尤所当严上自人主以下至于百执事各有职业不可相侵盖君虽以制命为职然必谋之大臣参之给舍使之熟议以求公议之所在然后扬于王庭明出命令而公行之是以朝廷尊严命今详审虽有不当天下亦皆晓然知其谬之出于某人而人主不至独任其责臣下欲议之者亦得以极意尽言而无所惮此古今之常理亦祖宗之家法也今者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进退宰执移易台谏甚者方骤进而忽退之皆出于陛下之独断而大臣不与谋给舍不及议正使实出于陛下之独断而其事悉当于理亦非为治之体以启将来之弊况中外传闻无不疑惑皆谓左右或窃其柄而其所行又未能尽允于公议乎此弊不革臣恐名为独断而主威不免于下移欲以求治而反不免于致乱盖自隆兴以来已有此失臣尝再三深为夀皇论之非独今日之忧也尚赖夀皇圣性聪明更练世事故于此辈虽以驱使之故稍有假借实亦阴有以制之未至全堕其计然积习成风贻患于后其害己有不可胜言者如陈源袁佐之流皆陛下所亲见也奈何又欲袭其迹而蹈之乎且陛下自视聪明刚断孰与夀皇更练通达孰与夀皇夀皇尚不能制之于前而陛下乃欲制之于后臣恐其为患之益深非但前日而已此又臣之所大惧也臣愿陛下深察愚言而反之于心明诏大臣首罢修葺东宫之役而以其工料回就慈福重华之间草创寝殿一二十间使粗可居又于宫门之外草创供奉宿卫之庐数十间勿使其有偪仄暴露之苦如是则上有以感格太上皇帝之心而速南内进见之期又有以致夀皇几筵之奉而尽两宫晨昏之礼下有以塞群下窥观眩惑之奸而慰斯民饥饿流离之叹若夫过宫之计则臣又愿陛下下诏自责减省舆卫入宫之后暂变服色如唐肃宗之改服紫袍执控马前者预诏近属尊行之贤使之先入首白太上皇后以臣前所陈宛转方便之说然后随之而入望见太上皇帝即当流涕伏地抱膝吮乳以伸负罪引慝之诚而太上皇后宗戚贵臣左右环拥更进譬喻解释之词则太上皇帝虽有忿怒之情亦且霍然云消雾散而欢意浃洽矣甲寅经筵留身面陈札子宁宗初政
  圣治类
  论大学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
  事目详见圣学类第四段
  此篇专论齐家治国平天下先后之序然必修身正心诚意致知格物而后足以止于至善之地辨析精微本末贯串无遗蕴矣
  臣谨按此言大学之序其详如此盖纲领之条目也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者明明徳之事也齐家治国平天下者新民之事也物格致知所以求知至善之所在自诚意以至于平天下所以求得夫至善而止之也所谓明明徳于天下者自明其明徳而推以新民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也人皆有以明其明徳则各诚其意各正其心各修其身各亲其亲各长其长而天下无不平矣然天下之本在国故欲平天下者必先有以治其国国之本在家故欲治国者必先有以齐其家家之本在身故欲齐家者必先有以修其身至于身之主则心也一有不得其本然之正则身无所主虽欲勉强以修之亦不可得而修矣欲修身者必先有以正其心心之发则意也不能纯一于善而不免为自欺则心为所累虽欲勉强以正之亦不可得而正矣故欲正心者必先有以诚其意若夫知则心之神明妙众理而宰万物者也不能推而致之使其内外昭融无所不尽则隐微之际私欲萌焉虽欲勉强以诚之亦不可得而诚矣故欲诚意者必先有以致其知致者推致之谓如丧致乎哀之致言推之而至于尽也至于物则理之所在人所必有而不能无者也不能即而穷之使其精粗隐显究极无馀则理所未穷知固不尽虽欲勉强以致之亦不可得而致矣故致知之道在乎即事观理以格夫物格者极至之谓如格于文祖之格言穷之而至其极也经筵大学讲义宁宗新政









  经济文衡续集卷六
<子部,儒家类,经济文衡>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续集卷七
  宋 滕珙 撰
  新政类
  谓讲学修攘任贤今日急务
  孝宗皇帝即位诏求直言先生应诏言事故有是䟽馀见后叚
  此叚首荅圣诏次论讲学修攘任贤三事以新政之初天下非常之望在于今日所宜端本正始以应有为之会
  臣伏读诏书有曰朕躬有过失朝政有阙遗斯民有休戚四海有利病并许中外士庶直言极谏者臣窃以陛下潜德宫府几三十年不迩声色不殖货利无一物之嗜好形扵宴私无一事之过失闻于中外昧爽而朝严恭寅畏仁孝之德孚于上下所以大系群生之仰望濬发太上之深慈以至于膺受付托奄有万方者其必有以致之矣然则圣躬之过失臣未之闻也今者临御未几而延登故老召用直臣抑侥幸以正朝纲雪冤愤以作士气贡奉之私不输于内帑恭俭之德日闻于四方凡天下之人所欲而未行所患而未去者以次罢行几无遗恨然则朝政之阙遗臣亦未之闻也至于斯民之休戚四海之利病则有之矣臣屏伏闽陬十有馀年足迹未尝及乎四方其见闻所及之一二内自隐度皆非今日所宜道于陛下之前者不敢毛举以溷圣听至若阴拱噤默终不为陛下一言则又非臣之所敢安也臣闻召公之戒成王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孟子之言亦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方今天命之眷顾方新人心之蕲向方切此亦陛下端本正始自贻哲命之时因时顺理乘势有为之会也又况陛下圣德隆盛天下之人传诵道说有年于兹今者正位宸极万物咸睹其心盖皆以非常之事非常之功望于陛下不但为守文之良主而已也然而祖宗之境土未复宗庙之仇耻未除戎虏之奸谲不常生民之困悴已极方此之时陛下所以汲汲有为以副生灵之望者当如何哉然则今日之事非独陛下不可失之时抑国家盛衰治乱之几庙社安危荣辱之兆亦皆决乎此矣盖陛下者我宋之盛主而今日者陛下之盛时于此而不副其望焉则祖宗之遗黎裔胄不复有所归心矣可不惧哉可不惧哉臣愚死罪窃以为圣躬虽未有过失而帝王之学不可以不熟讲也朝政虽未有阙遗而修攘之计不可以不早定也利害休戚虽不可遍以䟽举然本原之地不可以不加意也盖学不讲则过失萌矣计不定则阙遗大矣本不端则末流之弊不可胜言矣巳上三事各具本类壬午应诏封事孝宗新政
  谓今日当于三事果断力行
  按先生书其中论讲学之道多警戒君心定修攘之计多屏绝和议至于言任贤之要又指斥近习颇忤时论遂复得祠
  此叚専言初政端本正始之意
  盖天下之事至于今日无一不弊而不可以胜陈以献言者之众则或已能略尽之矣然求其所谓要道先务而不可缓者此三事是也夫讲学所以明理而导之于前定计所以养气而督之于后任贤所以修政而经纬乎其中天下之事无出乎此者矣伏惟陛下因此初政端本正始自贻哲命之时因时顺理乘势有为之会于此三言深加察纳果断力行以幸天下则夫所谓不可胜陈之事凡见于议者之言而合乎义理之公切于利害之计者自然循次及之各得其所若其不然虽有求治之心而致之不得其方虽有致治之方而为之不得其序一日恭俭劳苦忧勤过甚有所不堪而不见其效则亦终于因循怠惰而无所成矣岂天下之人所以延颈举踵而望陛下之初心哉至于是时虽欲悔之臣恐其倍劳圣虑而成效不可期也又况旱蝗之灾环数千里陛下始初清明行谊未过而天戒赫然若此其甚其必有说矣臣愚窃以为此乃天心仁爱陛下之厚不待政过行失而先致其警戒之意以启圣心使圣德大美始终纯全无可非间如商中宗周宣王因灾异而修德以致中兴也是宜于此三术屡省而亟图之以顺民心以合天意以陛下之圣明必将有以处此愚臣所虑独患议者不深惟其所以然之故以为其间不免有所更张或非太上皇帝之意者陛下所不宜为以咈亲志臣窃以为误矣恭惟太上皇帝至公无私合德天地临御三纪艰难百为其用人造事皆因时循理以应事变未尝胶于一定之说先后始末之不同如春秋冬夏之变相反以成岁功存神过化而无有毫发私意凝滞于其间其所以能超然远引屣脱万乘而不以为难者由是而已本其传位陛下之意岂不以陛下必能缉熙帝学以继迹尧禹乎岂不以陛下必能复仇启土以增光祖宗乎岂不以陛下必能任贤修政以惠康小民乎诚如是也则臣之所陈乃所以大奉太上贻谋燕翼之圣心而助成陛下尊亲承志之圣孝也议者顾欲守一时偶然之迹一二以循之以是为太上皇帝之本心则是以事物有形之粗而语天地变化之神也岂不误哉且古者禅授之懿莫如尧舜之盛而舜受尧襌二十有八年之间其于礼乐刑政更张多矣其大者举十六相皆尧之所未举去四㐫皆尧之所未去然而舜不以为嫌尧不以为罪天下之人不以为非载在虞书孔子录之以为大典垂万世法而况臣之所陈非欲尽取太上皇帝约束纷更之也非贵其所贱贱其所贵而悉更置之也因革损益顾义理如何尔亦何不可而陛下何嫌之有哉愿早图之以幸天下毋疑于臣之计也若夫战守之机形制之势则臣未之学不敢妄有所陈然窃闻之上流督帅物望素轻黜陟失宜效于已试下流戍兵直弃淮甸长江之险与敌共之斯乃古今之所共忧愚智之所同惑臣虽鄙暗亦窃疑之况今秋气已高敌情叵测传闻汹汹咸谓或当复有去岁之举虽虗实未可知然是二者实强弱安危形势所系呼噏俯仰之间未足以喻其急也愿陛下并留圣意臣不胜大愿
  谓当谨初政以重自新
  先生初除主管太乙宫兼崇政殿说书会光宗即位趣入召对先生尝草奏䟽凡十事欲以为新政之助时执政有不合者于是力辞新命除秘阁修撰仍奉外祠遂不果上
  此叚专言十事不可一阙之道
  臣窃惟皇帝陛下有聪明睿智之资有孝友温恭之德有宽仁博爱之度有神武不杀之威养德春宫垂二十年一旦受命慈皇亲传大宝龙飞虎变御极当天凡在覆载之间稍有血气之属莫不延颈举踵观德听风而臣适逢斯时首蒙趣召且辱赐对得近日月之光感幸之深其敢无说以效愚忠之一二盖臣闻古之圣贤穷理尽性备道全德其所施为虽无不中于义理然犹未尝少有自足之心是其平居所以操存省察而致其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之功者固无一念之间断及其身之所履有大变革则又必因是而有以大警动于心焉所以谨初始而重自新也伊尹之告太甲曰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又曰今嗣王初服厥命惟新厥德召公之戒成王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今天其命哲命吉㐫命历年知今我初服肆惟王其疾敬德盖深以是而望于其君其意亦已切矣今者陛下自储贰以履至尊由监抚而专听断其为身之变革孰有大于此者则凡所以警动其心而谨始自新者计已无所不用其极矣而臣之愚犹窃有惧焉者诚恐万分有一所以警动自新之目或未悉举则衅孽之萌将有作于眇绵之间出于防虑之外者是以辄忘踈贱而妄以平日私忧过计之所及者深为陛下筹之则若讲学以正心若修身以齐家若远便嬖以近忠直若抑私恩以抗公道若明义理以绝神奸若择师传以辅皇储若精选任以明体统若振纲纪以厉风俗若节财用以固邦本若修政事以攘夷狄凡是十者皆陛下所当警动自新而不可一有阙者也巳上十事各具本类己酉拟上封事光宗初政
  时政类
  谓当严天理人心之辨
  先是先生除江西提刑至是春正月元日促奏事之任六月入对延和殿上奖谕甚渥是日除兵部郎官会前数日与本部侍郎林栗言论不合先生于是丐祠除直宝文阁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宫
  此篇专以天理人欲辨君德治道之得失举而归之于敬之一字学力精到非浅末所及
  臣窃惟陛下以大有为之资奋大有为之志即位之初慷慨发愤恭俭勤劳务以内修政事外攘夷狄汛扫陵庙恢复土疆为己任如是者二十有七年于兹矣而因循荏苒日失岁亡了无尺寸之效可以仰酬圣志下慰人望不审陛下亦尝中夜以思而求其所以然之说耶以为所任者非其人则陛下之神明岂可谓所任尽非其人以为所由者非其道则陛下之仁圣岂可谓所由尽非其道以为规模不定则陛下之规模尝定矣以为志气不立则陛下之志气尝立矣然且若是何耶臣诚愚贱窃为陛下惑之故尝反复而思之无乃燕闲蠖濩之中虗明应物之地所谓天理者有未纯所谓人欲者有未尽而然欤天理有未纯是以为善常不能充其量人欲有未尽是以除恶常不能去其根为善而不能充其量除恶而不能去其根是以虽以一念之顷而公私邪正是非得失之几未尝不朋分角立而交战于其中故其所以体貌人臣者非不厚而便嬖侧媚之私顾得以深被腹心之寄所以寤寐豪英者非不切而柔邪庸缪之軰顾得以久窃廊庙之权非不乐闻天下之公议正论而亦有时而不容非不欲堲天下之䜛说殄行而亦未免于误听非不欲报复陵庙之雠耻而或不免于畏怯茍安之计非不欲爱养生灵之财力而或未免于叹息愁怨之声凡若此类不一而足是以所用虽不至尽非其人而亦不能尽得其人所由虽不至尽非其道而亦不能尽合其道规模盖尝小定而卒至于不定志气盖尝小立而卒至于不立虗度岁月以至于今非独不足以致治而或反足以召乱非独不可以谋人而实不足以自守非独天下之人为陛下惜之臣知陛下之心亦不能不以此为恨也间者天启圣心日新盛德奋发英断整顿纲维盖有意乎天理之纯而人欲之绝矣然臣窃以其事观之则犹恐其未免乎交战之患也盖诘传写漏泄文字之罪则便嬖侧媚之流知所惧矣然而去者未远而复还存者更进而愈盛则知陛下亲宠此曹之意未衰也罢累年窃位弄权之奸则柔邪庸缪之党知所惧矣然而希次补者袭其迹以侥幸而不诃当言责者怀其私以缄默而不问则知陛下委任此軰之意犹在也増置諌员斥远邪佞则兼听之美固有以异乎前日矣然可谏之端无穷则其或继进而愈切未知陛下果能纳而用之否也辨明诬枉慰抚孤直则烛幽之明固有以异乎前日矣然造言之人无责则其或捷出而益巧未知陛下果能远而绝之否也谢却傲使嘉奖壮图宜若可以励茍安之志矣而置将之权旁出奄寺军政败坏士卒愁怨则恐未有以待天下之变振廪蠲租重禁科扰宜若可以宽疲民之力矣而监司不择守令贪残政烦赋重元元失职则恐未有以固有邦之本即是数者而论之则是所谓天理者虽若小胜而所谓人欲者终未尽除也夫以陛下之神圣仁明莅政之久图治之切宜其晏然高拱以享功成治定之安久矣而岁月逾迈四顾茫然阴阳方争胜负未决不知将复何日何时而可以粗见圣治之成也耶闻之道路比来士大夫之进说者多矣然不探其本而徒指其末不先其难而姑就其易毛举天下之细故而不本于陛下之身营营驰骋乎事为利害之末流臣恐其未足以端出治之本清应物之源以赞陛下正大宏远之图而使天下之事悉如圣志之所欲也昔者舜禹孔颜之间盖尝病此而讲之矣舜之戒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而必继之曰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谨乃有位敬修其可愿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孔子之告颜渊既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人由己而由人乎哉而又申之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既告之以损益四代之礼乐而又申之曰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呜呼此千圣相传心法之要其所以极夫天理之全而察乎人欲之尽者谓兼其本末巨细而举之矣两汉以来非无愿治之主而莫克有志于此是以虽或随世以就功名而终不得以与乎帝王之盛其或耻为庸主而思用力于此道则又不免蔽于老子浮屠之说静则徒以虗无寂灭为乐而不知有所谓实理之原动则徒以应缘无碍为逹而不知有所谓善恶之机是以日用之间内外乖离不相为用而反以害于政事盖所谓千圣相传心法之要者扵是不复讲矣臣愚不肖窃愿陛下即今日之治效溯而上之以求其所以然之故而于舜禹孔颜所授受者少留意焉自今以往一念之萌则必谨而察之此为天理耶为人欲耶果天理也则敬以广之而不使其少有壅阏果人欲也则敬以克之而不使其少有凝滞推而至于言语动作之间用人处事之际无不以是裁之知其为是而行之则行之惟恐其不力而不当忧其力之过也知其为非而去之则去之惟恐其不果而不当忧其果之甚也知其为贤而用之则任之惟恐其不专聚之惟恐其不众而不当忧其为党也知其为不肖而退之则退之惟恐其不速去之惟恐其不尽而不当忧其有偏也如此则圣心洞然中外融散无一毫之私欲得以介乎其间而天下之事惟陛下之所欲为无不如志矣戊申延和奏札五孝宗朝
  按是䟽既上上皆嘉纳其中所言置将之权旁出奄寺则指陈甘昇误政之故所以及于用贤去邪之说甚详此皆人欲未除有以致此是行也有要之于路以正心诚意为上所厌闻戒以勿言者先生曰吾平生所得惟此四字岂可回互而欺吾君乎
  谓今日事势当先其所难
  先是先生奏事延和殿迫扵足疾遂乞别具封事以闻寻丐祠归是秋九月复召冬十一月促入对至是再辞遂并具封事投匦以进䟽入夜漏下七刻上已就寝亟起读之终篇明日除主管太乙宫兼崇政殿说书
  此篇首以天下大本在于人主之心次以今日急务则辅翼太子选任大臣振举纲维变化风俗爱养民力修明军政六者是也末后一叚及此大略专乞正心克己以图真实之效
  然又窃闻之今日士夫之论其与臣不同者非一及究其实则皆所谓似是而非者也盖其乐因循之无事者则曰陛下之年寖高而天下亦幸无事年寖高则血气不能不衰天下无事则不宜更为庸人所扰其欲奋厉而有为者则又曰祖宗之积愤不可以不摅中原之故疆不可以不复以此为务则圣心不待劝勉而自强舎此不图则虽欲䇿厉以有为而无所向望以为标凖亦卒归于委靡而已凡此二说亦皆有理而臣辄皆以为非者盖乐因循者知圣人之血气有时而衰而不知圣人之志气无时而衰也知天下有事之不可以茍安而不知天下无事之尤不可以少怠也况今日之天下又未得为无事乎且以卫武公言之其年九十有五矣犹箴儆于国以求规諌而作抑戒之诗以自警使人朝夕诵之不离于其侧此其年岂不甚高而其戒谨恐惧之心岂以是而少衰乎况陛下视武公之年三分未及其二而责任之重地位之高又有十百千万于武公者臣虽不肖又安敢先处陛下于武公之下而直谓其不能乎且天下之事非艰难多事之可忧而宴安鸩毒之可畏政使功成治定无一事之可为尚当朝兢夕惕居安虑危而不可以少怠况今天下虽若未有目前之急然民贫财匮兵惰将骄外有强暴之夷虏内有愁怨之军民其他难言之患隐于耳目之所不加思虑之所不接者近在堂奥之间而远在数千里之外何可胜数追计其前既未有可见之效却顾于后又未有可守之规亦安得遽谓无事而遂以逸豫处之乎其思奋厉者又徒知恢复之不可㤀颓堕之不可久然不知不世之大功易立而至微之本心难保中原之戎虏易逐而一已之私意难除也诚能先其所难则其易者将不言而自办不先其难而徒欲侥幸于其易则虽朝夕谈之不绝于口是亦徒为虗言以快一时之意而已又况此事之失已在隆兴之初不合遽然罢兵讲和遂使宴安鸩毒之害日滋日长而坐薪尝胆之志日远日㤀是以数年以来纲维觧弛衅孽萌生区区东南事犹有不胜虑者何恢复之可图乎故臣不敢随例迎合茍为大言以欺陛下而所望者则惟欲陛下先以东南之未治为忧而正心克己以正朝廷修政事庶几真实功效可以驯致而不至于别生患害以妨远图盖所谓善易者不言易而真有志于恢复者果不在于抚劔抵掌之间也戊申封事孝宗朝按李国录撰先生年谱云先生当孝宗朝陛对者三癸未召赴行在冬入对垂拱殿辛丑改除浙东提举冬十一月奏事延和殿丁未除江西提刑戊申六月奏事延和殿上封事者三壬午庚子戊申其初固以讲学穷理为出治之大原其后则直指天理人欲之分精一克复之义其初固以当世急务一二为言其后则直指心术言禁时政风俗披肝沥胆极其忠鲠孝宗亦开怀容纳武博编摩秘省郎曹之除盖将引以自近守南康持浙东江西之节又知其不可强留而授之至是复有经帷之命先生之尽忠孝宗之受言亦未可为不遇也然先生进皆痛言大臣近习孝宗之眷愈厚而嫉者愈深是以一日不能安其身于朝廷之上而孝宗内禅矣

  经济文衡续集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续集卷八
  宋 滕珙 撰
  储德类
  谓宜选东宫官以善辅导
  事目详见时政类第二叚
  此叚专论太子天下之本宜告之以正心修身平治天下之道以尽辅翼之要
  至于辅翼太子之说则臣前日所谓数世之仁者盖已微发其端未敢索言之也夫太子天下之本其辅翼之不可不谨见于保𫝊传者详矣陛下圣学高明洞贯今古宜不待臣言而喻然臣尝窃怪陛下所以调䕶东宫者何其踈略之甚也由前所论而观之岂非所以自治者犹未免于踈略因是亦以是为当然而不之虑耶夫自王十朋陈傅良之后宫寮之选貌为得人而称其职者盖已鲜矣而又时使邪佞儇薄阘冗庸妄之辈或得参错于其间所谓讲读间亦姑以应文备数而未闻其有箴规之效至于从容朝夕陪侍游燕者又不过使臣宦者数辈而已皇太子睿性夙成阅理久熟虽若无待于辅导然人心难保气习易污习于正则正习于邪则邪此古之圣王教世子者所以必选端方正直道术博闻之士与之居处而又使之逐去邪人不使见恶行盖常谨之于微不待其有过而后规也今三代之制虽不可考且以唐之六典论之东宫之官师傅宾客既职辅导而詹事府两春坊实拟天子之三省故以詹事庶子领之其选甚重今则师傅宾客既不复置而詹事庶子有名无实其左右春坊遂直以使臣掌之何其轻且䙝之甚耶夫立太子而不置师傅宾客则无以发其隆师亲友尊德乐义之心独使春坊使臣得侍左右则无以防其戏慢媟猈奇邪杂进之害此已非细事矣至于皇孙德性未定闻见未广又非皇太子之比则其保养之具尤不可以不严而今日之官属尤不备责任尤不专岂任事者亦有所未之思耶谓宜深诏大臣讨论前代典故东宫除今已置官外别置师傅宾客之官使与朝夕游处罢去春坊使臣而使詹事庶子各复其职宫中之事一言之入一令之出必由于此而后通焉又置赞善大夫拟谏官以箴阙失王府则宜稍放六典亲王之制置傅友咨议以司训导置长史司马以总众职妙选耆德不杂他材皆置正员不为兼职明其职掌以责功效则其官属已略备矣陛下又当以时召之使侍燕游从容启廸凡古先圣王正心修身平治天下之要陛下之所服行而已有效与其勉慕而未能及愧悔而未能免者倾倒罗列悉以告之则圣子神孙皆将有以得乎陛下心传之妙而宗社之安统业之固可以垂于永久而无穷矣戊申封事孝宗朝
  谓宜择师傅以辅皇储
  事目详见圣学类第二叚
  此叚专论三代教养之道
  臣闻贾谊作保傅传其言有曰天下之命系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此天下之至言万世不可易之定论也至论其所以教谕之方则必以孝仁义礼为本而其条目之详则至于容貌词气之微衣服器用之细纎悉曲折皆有法度一有过失则史书之策宰撤其膳而又必有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敢谏之鼓瞽诗史书工诵箴谏士传民语必使至于化与心成中道若性而犹不敢怠焉其选左右之法则有三公之尊有三少之亲有道有充有弼有承上之必得周公太公召公史佚之流乃胜其任下之犹必取于孝弟博闻有道术者不幸一有邪人厕乎其间则必逐而去之是以太子朝夕所与居处出入左右前后无非正人而未尝见一恶行此三代之君所以有道之长至于累数百年而不失其天下也当谊之时固已病于此法之不备然考孝昭之诏则犹知诵习谊之所言而有以不忘乎先王之意降而及于近世则帝王所以教子之法益疏略矣盖其所以教者不过记诵书札之工而未尝开以仁孝礼义之习至于容貌词气衣服器用则虽及于邪侈而未尝有以裁之也寮属具员而无保傅之严讲读备礼而无箴规之益至于朝夕所与出入居处而亲密无间者则不过宦官近习扫除趋走之流而已夫以帝王之世当传付之统上有宗庙社稷之重下有四海烝民之生前有祖宗垂创之艰后有子孙长久之计而所以辅养之具疏略如此是犹家有明月之珠夜光之璧而委之衢路之侧盗贼之冲也岂不危哉己酉拟上封事
  宰相类台谏给舎
  谓当择正人以重其仕
  事目详见时政类第一叚
  此叚专论便嬖嫉害正人毎毎排摈使之不得进用今宜精择其任
  夫以陛下之聪明岂不知天下之事必得刚明公正之人而后可任也哉其所以常不得如此之人而反容鄙夫之窃位者非有他也直以一念之间未能撤其私邪之蔽而燕私之好便嬖之流不能尽由于法度若用刚明公正之人以为辅相则恐其有以妨吾之事害吾之人而不得肆是以选抡之际常先排摈此等寘之度外而后取凡疲懦软熟平日不敢直言正色之人而揣摩之又于其中得其至庸极陋决可保其不至于有所妨者然后举而加之于位是以除书未出而其物色先定姓名未显而中外已逆知其决非天下之第一流矣故以陛下之英明刚断略不世出而所取以自辅者未尝有如汲黯魏徴之比顾常反得如秦桧晚年之执政台谏者而用之彼以人臣窃国柄而畏忠言之悟主以发其奸也故专取此流以塞贤路蔽主心乃其势之不得已者陛下尊居宸极威福自己亦何赖于此辈而乃与之共天下之政以自蔽其聪明自坏其纲纪而使天下受其弊哉夫其所以取之者如此故其选之不得而精选之不精故任之不得而重任之不重则彼之所以自任者亦轻夫以至庸之材当至轻之任则虽名为大臣而其实不过供给唯诺奉行文书以求不失其窠坐资级如吏卒之为而已求其有以辅圣德修朝政而振纪纲不待智者而知其必不能也下此一等则惟有作奸欺植党与纳货赂以浊乱陛下之朝廷耳其尤甚者乃至十有馀年而后败露以去然其列布于后以希次补者又已不过此等人矣盖自其为台谏为侍从而其选已如此其后又择其尤碌碌者而登用之则亦无怪乎陛下常不得天下之贤材而属任之也然方用之之初亦曰姑欲其无所害于吾之私而已夫岂知其所以害夫天下之公者乃至于此哉陛下试反是心以求之则庶几乎得之矣盖不求其可喜而求其可畏不求其能适吾意而求其能辅吾德不忧其自任之不重而常恐吾所以任之者之未重不为燕私近习一时之计而为宗社生灵万世无穷之计陛下诚以此取之以此任之而犹曰不得其人则臣不信也戊申封事孝宗朝
  谓宜精选任以明体统
  事目详见圣学类第二叚
  此叚专论人主以论相为职不可使近习得以窃吾威权
  臣闻人主以论相为职宰相以正君为职二者各得其职然后体统正而朝廷尊天下之政必出于一而无多门之弊茍当论相者求其适己而不求其正已取其可爱而不取其可畏则人主失其职矣当正君者不以献可替否为事而以趋和承意为能不以经世宰物为心而以容身固宠为术则宰相失其职矣二者交失其职是以体统不正纲纪不立而左右近习皆得以窃弄威权卖官鬻狱使政体日乱国势日卑虽有非常之祸伏于冥冥之中而上恬下嬉亦莫知以为虑者是可不察其所以然者而反之以汰其所已用而审其所将用者乎选之以其能正已而可畏则必有以得自重之士而吾所以任之不得不重任之既重则彼得以尽其献可㬱否之志而行其经世宰物之心而又公选天下直谅敢言之士使为台谏给舎以参其议论使吾腹心耳目之寄常在于贤士大夫而不在于群小陟罚臧否之柄常在于廊庙而不出于私门如此而主威不立国势不强纲维不举刑政不清民力不裕军政不修者臣不信也书曰成王畏相语曰和臣不忠且以唐太宗之聪明英特号为身兼将相然犹必使天下之事关由宰相审熟便安然后施行盖谓理势之当然有不可得而易者惟圣明之留意焉己酉拟上封事光宗初政
  君子小人类
  谓宜远便嬖以近忠直
  事目详见圣学类第二叚
  此叚专论君子小人势不两立人主当明用舎之道
  臣闻贾谊之言曰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无正犹生长于齐之地不能不齐言也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无不正犹生长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是以古之圣贤欲修身以治人者必远便嬖以近忠直盖君子小人如冰炭之不相容薫莸之不相入小人进则君子必退君子亲则小人必疏未有可以兼收并蓄而不相害者也能审乎此以定取舎则其见闻之益薫陶之助所以谨邪僻之防安义理之习者自不能已而其举措刑赏所以施于外者必无偏陂之失一有不审则不惟其妄行请托窃弄威权有以害吾之政事而其导谀薫染使人不自知觉而与之俱化则其害吾之本心正性又有不可胜言者然而此辈其类不同盖有本出下流不知礼义而稍通文墨者亦有服儒衣冠叨窃科第而实全无行检者是皆国家之大贼人主之大蜮茍非心正身修有以灼见其情状如臭恶之可恶则亦何以远之而来忠直之士望德业之成乎诸葛亮有言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毎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本朝大儒程頥在元祐间常进言于朝以为人主当使一日之中亲贤臣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时少则可涵养气质薫陶德性此皆切至之言也然后主不能用亮之言故卒以黄皓陈祗而亡其国元祐大臣亦不能白用頥说故绍圣元符之祸至今言之犹可哀痛前事不远惟圣明之留意焉己酉拟上封事光宗初政
  监司守令类
  谓宜正朝廷本原之地
  事目详见圣学类第一叚
  此叚专论斯民之休戚系乎守令之贤否而监司者守令之纲朝廷者监司之本必当正朝廷为先务则监司守令皆出于正斯民亦得其所
  至于四海之利病臣则以为系于斯民之休戚斯民之休戚臣则以为系乎守令之贤否然而监司者守令之纲也朝廷者监司之本也欲斯民之皆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乎朝廷而已陛下以为今日之监司奸賍狼籍肆虐以病民者谁则非宰执台諌之亲旧宾客乎其既失势者陛下既按见其交私之状而斥去之矣尚在势者岂无其人顾陛下无自而知之耳然则某事之利为民之休某事之病为民之戚陛下虽欲闻之亦谁与奉承而致诸民哉臣以为惟以正朝廷为先务则其患可不日而自革而陛下似亦有意乎此矣盖前日所号召数君子者皆天下所谓忠臣贤士也所以正朝廷之具岂有大于此者哉然其才之所长者不同则任之所宜者亦异愿陛下于其大者使之赞元经体以亮天工于其细者使之居官在职以熙庶绩能外事者使任典戎干方之责明治体者使备拾遗补过之官又使之各举所知布之列位以共图天下之事使疏而贤者虽远不遗亲而否者虽迩必弃毋主先入以致偏听独任之讥毋笃私恩以犯示人不广之戒进退取舎惟公论之所在是稽则朝廷正而内外远近莫敢不一于正矣监司得其人而后列郡之得失可得而知郡守得其人而后属县之治否可得而察重其任以责其成举其善而惩其恶夫如是则事之所谓利民之所谓休将无所不举事之所谓病民之所谓戚将无所不除又何足以劳圣虑哉茍惟不然而切切然今日降一诏明日行一事欲以惠民而适増其扰者有之欲以兴利而益重其害者有之纷纭丛脞既非君道所宜宣布奉行徒为观听之美而已则亦何补之有况今旱蝗四起民食将乏图所以宽赋役备赈赡业流逋销盗贼之计尤在于守令之得其人而其本原之地则又有在愿陛下深留圣意毋忽壬午应诏封事孝宗初政





  经济文衡续集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续集卷九
  宋 滕珙 撰
  公道类
  谓当抑私恩以抗公道
  光宗御极先生拟上十事此居其四会执政有不合者遂除秘阁修撰仍奉外祠疏不果上
  此叚专论屏绝左右以去偏党之私
  臣闻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故王者奉三无私以劳于天下则兼临博爱廓然大公而天下之人莫不心恱而诚服傥于其间复以新旧而为亲疏则其偏党之情褊狭之度固已使人𢢀然有不服之心而其好恶取舎又必不能中于义理而甚则至于沮谋败国妨德乱政而其害有不可胜言者盖左右前后横加官赏宫府僚属例得褒迁故不问前例之是非而或者又不问其有无此固旧事之失而不可以不正况今又有蚤怀奸心预自凭结者又将贪天之功以为己力而不顾其仰累于圣德妒贤嫉能御下蔽上而不忧其有害于圣政也茍不有以深抑私情痛加屏绝则何以明公道而服众心革宿弊而防后患乎唐太宗之责厐相夀曰我昔为王为一府作主今为天子为四海作主不可偏与一府恩泽若复令尔重位必使为善者皆不用心正为此也又况有国家者当存远虑若汉高祖之戮丁公我太祖之薄王溥此其深识雄断皆可为后圣法惟圣明之留意己酉拟上封事四孝宗初政
  求言类
  谓当采择人言以图自新
  是年秋八月先生改除浙东提举时旱暵荐饥上轸宸虑遂不辞而拜冬十一月奏事延和殿先生去国二十年一得见上极陈灾异之由与夫修德任人之说凡七事此居其首皆手自书以防宣泄上为动容竦听
  此叚专乞谕内外臣民指陈阙失以弭灾变
  臣窃惟皇帝陛下临御以来夙兴夜寐畏天恤民诚敬宽仁格于上下宜其天心克享民物阜安而一十年之间水旱盗贼略无寕岁迩者垂象差忒识者寒心饥馑连年民多流殍陛下侧席兴叹进贤退奸分命朝臣振廪出粟凡所以奉承天意慰悦人心者无所不至又宜若可以少回灾殄召致和平矣而间者冬气太温雷电震激嗣岁之计尚有可忧臣诚愚昧有不识其所以然者尝窃推迹前事以深求之意者德之崇者有未至于天欤业之广者有未及于地欤政之大者有未举而其小者无所系欤刑之远者或不当而其近者或幸免欤君子或有未用而小人或有未去欤大臣或失其职而贱者或窃其柄欤直谅之言罕闻而謟谀者众欤德义之风未著而污贱者骋欤货赂或上流而恩泽不下究欤责人或已详而反躬有未至欤夫必有是数者然后足以召灾而致异今以陛下之明圣则岂有是哉然而天心未豫邦本动揺宸虑虽深旱气未究是则必有说矣臣窃不自量敢冒万死伏愿陛下听断之馀虚心静虑试以前数条者反之于身验之于事而深自省焉则渊默之中无微不照而凡此得失之端孰有孰无孰存孰改皆无所遁其情矣若犹以为未也则愿濬发德音布告中外反躬引咎以图自新内自臣工外及甿庶有能开寤圣心指陈阙政者无间疏贱使咸得以自通然后差择近臣之通明正直者一二人使各引其所知有识敢言之士三数人寓直殿门凡四方之言有来上者悉令省阅举其尽忠不隐者日以闻于聪听则夫天人之际谴告所繇将有粲然毕陈于前者然后兼总条贯称制临决画为科品以次施行使一日之间云消雾散尧天舜日廓然清明则上帝鬼神收还威怒群黎百姓无不蒙休矣辛丑延和奏札一孝宗朝
  谓当因灾异下诏求言
  臣远稽前史近考圣朝以灾异求言具有故事若以至诚行之而实采用其说以革前日之弊则于应天之实所补不细今星文虽已退舍然饿民目今流散冬雷忧在嗣岁伏乞断自圣志早赐施行贴黄
  谓乞差官㸔详四方献疏
  是年宁宗即位时以雷风之异下诏求言四方上封事者甚众故先生有是奏
  此篇专乞指挥后省官锁宿㸔详
  臣前日靣奏㳟奉诏旨以雷雨之异许陈阙失仰见陛下畏天省已之意然臣未敢奉诏者窃见陛下登极之初已下明诏来献言者甚众未闻一有施行今复求言殆成虚语欲乞睿旨令后省官锁宿㸔详择其善者条上取旨以次施行已蒙圣慈开纳再三玉音宣谕如此则求言之诏不为文具臣不胜感激欣幸而今已两日未见指挥窃虑当时所奏他事猥多又无文字可以降出是致迟缓今敢再具奏闻欲望圣明早赐处分庶几闻者知劝直言日闻开寤圣聪益修政德应天之实莫大于此十月十七日奉圣旨差沈有开刘光祖限十日㸔详闻奏乞差官㸔详封事札子宁宗新政
  乞令㸔详官靣奏封事贴说
  臣昨具奏乞降指挥㸔详臣庶所上奏事已蒙圣慈施行今来窃见㸔详官所具进册其间贴说极为详备若令因侍经幄靣奏指陈庶于聪明实有禆补
  纪纲类
  谓人主当正心术以立纪纲
  是年夏四月诏监司郡守条具民间利病先生时守南康遂上此疏
  此叚专论近习干政之失
  夫所谓纲者犹网之有纲也所谓纪者犹丝之有纪也网无纲则不能以自张丝无纪则不能以自理故一家则有一家之纲纪一国则有一国之纲纪若乃乡总于县县总于州州总于诸路诸路总于台省台省总于宰相而宰相兼统众职以与天子相可否而出政令此则天下之纲纪也然而纲纪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术公平正大无偏党反侧之私然后纲纪有所系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亲贤臣远小人讲明义理之归闭塞私邪之路然后乃可得而正也古先圣王所以立师傅之官设宾友之位置諌诤之职凡以先后纵臾左右维持惟恐此心顷刻之间或失其正而已原其所以然者诚以天下之本在是一有不正则天下万事将无一物得其正者故不得而不谨也今天下之事如前所陈亦可见矣陛下欲恤民则民生日促欲理财则财用日匮欲治军则军政日紊欲恢复土宇则未能北向以取中原尺寸之土欲报雪雠耻则未能系单于之颈而饮月氐之头也此其故何哉宰相台省师傅宾友諌诤之臣皆失其职而陛下所与亲密所与谋议者不过一二近习之臣也此一二小人者上则蛊惑陛下之心志使陛下不信先王之大道而恱于功利之卑说不乐庄士之谠言而安于私𥊍之鄙态下则招集天下士大夫之嗜利无耻者文武彚分各入其门所喜则阴为引援擢寘清显所恶则密行訾毁公肆挤排交通货赂则所盗者皆陛下之财命卿置将则所窃者皆陛下之柄虽陛下所谓宰相师保宾友諌诤之臣或反出入其门墙承望其风旨其幸能自立者亦不过龊龊自守而未尝敢一言以斥之其甚畏公论者乃略能惊逐其徒党之一二既不能深有所伤而终亦不敢明言以𢭏其囊橐巢窟之所在势成威立中外靡然向之使陛下之号令黜陟不复出于朝廷而出扵此一二人之门名为陛下之独断而实此一二人者阴执其柄盖其所坏非独坏陛下之纲纪而已乃并与陛下所与立纲纪者而坏之使天下之忠臣贤士深忧永叹不乐其生而贪利无耻敢于为恶之人四靣纷然攘袂而起以求逞其所欲然则民又安可得而恤财又安可得而理军政何自而修土宇何自而复宗庙之雠耻又何时而可雪耶庚子应诏封事孝宗朝按先生尝有帖与东莱吕公云近年一种议论要务宛转回互欲濳回主意阴转事权此在古人固有以此而济事者皆居乱世事昏主不得已而然者窃谓今日主相乐闻忠言非不切至特蔽于私邪不能决然信用而或者乃欲以彼术施之计虑益巧诚意益衰此所以屡出而卒不效也
  谓朝廷皆以私意废坏纪纲
  事目见前时政类第二叚
  此叚首论朝廷忠邪杂进之失次论宫省左右盘据之私外则方伯连帅賍污不法监司郡守相为欺凌皆置而不问至于台谏侍从一有小过便遭诃责山陵诸使鬻卖辟阙从班缄默儧补排连纪纲废弛莫此为甚
  夫以陛下之心忧勤愿治不为不至岂不欲夫纲维之振风俗之美哉但以一念之间未能去其私邪之蔽是以朝廷之上忠邪杂进刑赏不分士大夫之间志趣卑污廉耻废坏顾犹以为事理之当然而不思有以振厉矫革之也盖明于内然后有以齐乎外无诸已而后可以非诸人今宫省之间禁密之地而天下不公之道不正之人顾乃得以窟穴盘据于其间而陛下目见耳闻无非不公不正之事则其所以薫蒸销铄使陛下好善之心不著疾恶之意不深其害已有不可胜言者矣及其作奸犯法则陛下又未能深割私爱而付诸外廷之议论以有司之法是以纪纲不能无所挠败而所以施诸外者亦因是而不欲深䆒切之且如顷年方伯连帅尝以有賍污不法闻者矣鞫治未竟而已有与郡之命及台臣有言则遂与之祠禄而理为自陈至于其所藏匿作过之人则又不复逮捕付狱名为降官而实以解散其事此虽宰相曲庇乡党以欺陛下然臣窃意陛下非全然不悟其欺意必以为人情各有所私我既欲遂我之私则彼亦欲遂彼之私君臣之间颜情稔熟则其势不得不少容之且以为虽或如此亦未至甚害于事而不知其败坏纲纪使中外闻之腹非巷议皆有轻侮朝廷之心奸賍之吏则皆鼓舞相贺不复畏陛下之法令则亦非细故也又如廷臣争议配享其间邪正曲直固有所在则两无所问而并去之监司挟私以诬郡守则不问其曲直而两皆罢免监司使酒以⿰冫麦 -- 凌郡守亦不问其曲直而两皆与祠宰相植党营私孤负任使则曲加保全而使之去台谏怀其私恩阴拱不言而陛下亦不之问也其有初自小官擢为台谏三四年间趋和承意不能建明一事则年除岁迁至极其选一日论及一二武臣罪恶则便斥为郡守而不与职名从臣近典东畿远帅西蜀一遭飞语则体究具析无所不至及究析来上而所闻不实则言之者晏然一无所诃山陵诸使鬻卖辟阙烦扰吏民御史有言亦无行遣而或反得超迁御史言及畿漕则名补卿列而实夺之权其所言者则虽量加绌削而继以进用从班之中贤否尤杂至有终岁缄默不闻一言以禆圣听者顾亦随群逐队排连儧补其桀黠者乃敢造飞语立横议如臣前所陈者而宰相畏其凶熖反挠公议而从之台谏亦不敢以闻于陛下而请其罪陛下视此纲纪为如何可不反求诸身而亟有以振肃之耶戊申封事孝宗朝
  谓宜振纪纲以厉风俗
  事目详见公道类
  此叚专论纪纲之张弛系朝廷意向之公私
  臣闻四海之广兆民至众人各有意欲行其私而善为治者乃能总摄而整齐之使之各循其理而莫敢不如吾意之所欲者则以先有纲纪以持之于上而后有风俗以驱之于下也何谓纲纪辨贤否以定上下之分核功罪以公赏罚之施也何谓风俗使人皆知善之可慕而必为皆知不善之可羞而必去也然纲纪之所以振则以宰执秉持而不敢失台谏补察而无所私人主又以其大公至正之心㳟已于上而照临之是以贤者必上不肖者必下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刑而万事之统无所阙也纲纪既正则天下之人自将各自矜奋更相劝勉以去恶而从善盖不待黜陟刑赏一一加于其身而礼义之风廉耻之俗已丕变矣惟至公之道不行于上是以宰执台谏有不得人黜陟刑赏多出私意而天下之俗遂至于靡然不知名节行检之可贵而唯阿谀软熟奔竞交结之为务一有端言正色于其间则群议众排必使无所容于斯世而后已此其形势如将倾之屋轮奂丹艧虽未觉其有变于外而材木之心已皆蠧朽腐烂而不可复支持矣茍非断自圣志洒濯其心而有以大警敕之使小大之臣各举其职以明黜陟以信刑赏则何以振已颓之纲纪而厉已坏之风俗乎管子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贾谊尝为汉文诵之而曰使管子而愚人也则可使管子而少知治体是岂可不为寒心也哉二子之言明白深切非虚语者惟圣明之留意焉己酉拟上封事八光宗新政
  谓宜绝左右以正纪纲
  事目详见圣孝类第四叚
  此叚专论近习窃柄之患
  至于朝廷纪纲尤所当严上自人主以下至于百执事各有职业不可相侵盖君虽以制命为职然必谋之大臣参之给舎使之熟议以求公议之所在然后扬于王庭明出命令而公行之是以朝廷尊严命令详审虽有不当天下亦皆晓然知其谬之出于某人而人主不至独任其责臣下欲议之者亦得以极意尽言而无所惮此古今之常理亦祖宗之家法也今者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进退宰执移易台谏甚者方骤进而忽退之皆出于陛下之独断而大臣不与谋给舎不及议正使实出于陛下之独断而其事悉当于理亦非为治之体以启将来之弊况中外传闻无不疑惑皆谓左右或窃其柄而其所行又未能尽允于公议乎此弊不革臣恐名为独断而主威不免于下移欲以求治而反不免于致乱盖自隆兴以来已有此失臣尝再三深为夀皇论之非独今日之忧也尚赖夀皇圣性聪明更练世事故于此辈虽以驱使之故稍有假借实亦阴有以制之未至全堕其计然积习成风贻患于后其害己有不可胜言者如陈源袁佐之流皆陛下所亲见也奈何又欲袭其迹而蹈之乎且陛下自视聪明刚断孰与夀皇更练通逹孰与夀皇夀皇尚不能制之于前而陛下乃欲制之于后臣恐其为患之益深非但前日而已此又臣之所大惧也甲寅经筵留身面陈札子宁宗初政
  谓宜戒左右勿预朝政
  事目同前
  此叚专乞委执政大臣公议其事
  若夫朝廷之纪纲则臣又愿陛下深诏左右勿预朝政但使朝廷尊严纪纲振肃而国家有㤗山之安则此等自然不失富贵长久之计其实有勲庸而所得褒赏未惬众论者亦诏大臣公议其事稽考令典厚报其劳而凡号令之施张人才之进退则一委之二三大臣使之反复较量勿徇已见酌取公论奏而行之批旨宣行不湏奏覆但未令尚书省施行先送后省审覆有不当者限以当日便行缴驳如更有疑则诏大臣与缴驳之官当晚入朝面议于前互相论难择其善者称制临决则不惟近习不得干预朝权大臣不得专任己私而陛下亦得以益明习天下之事而无所疑于得失之筭矣同上
  谓人主不当求聪明之名
  臣又尝谓人主当务聪明之实而不可求聪明之名信任大臣日与图事反复辨论以求至当之归此聪明之实也偏听左右轻信其言毎事从中批出处分此聪明之名也务其实者今虽未明久必通悟务其名者或外间一时可以竦动观听然中实未明愈久而愈暗矣二者之间所差毫厘而其得失则有大相远者贴黄




  经济文衡续集卷九
<子部,儒家类,经济文衡>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文衡续集卷十
  宋 滕珙 撰
  风俗类
  谓风俗不知忠义名节
  事目详见时政类第二叚
  此叚专论小人排摈忠义之士使之不得进用风俗坏乱皆此之故
  纪纲不振于上是以风俗颓弊于下盖其为患之日久矣而浙中为尤甚大率习为软美之态依阿之言而以不分是非不辨曲直为得计下之事上固不敢少忤其意上之御下亦不敢稍咈其情惟其私意之所在则千𡍼万辙经营计较必得而后已甚者以金珠为脯醢以契劵为诗文宰相可㗖则㗖宰相近习可通则通近习惟得之求无复廉耻父诏其子兄勉其弟一用此术而不复知有忠义名节之可贵其俗已成之后则虽贤人君子亦不免习于其说一有刚毅正直守道循理之士出乎其间则群疑众排指为道学之人而加以矫激之罪上惑圣听下鼓流俗盖自朝廷之上以及闾里之间十数年来以此二字禁锢天下之贤人君子复如崇宣之间所谓元祐学术者排摈诋辱必使无所容措其身而后已呜呼此岂治世之事而尚复忍言之哉又其甚者乃敢诵言于众以为陛下尝谓今日天下幸无变故虽有仗节死义之士亦何所用此言一播大为识者之忧而臣有以知其必非陛下之言也夫仗节死义之士当平居无事之时诚若无所用者然古之人君所以必汲汲以求之者盖以如此之人临患难而能外死生则其在平世必能轻爵禄临患难而能尽忠节则其在平世必能不诡随平日无事之时得而用之则君心正于上风俗美于下足以逆折奸萌濳消祸本自然不至真有仗节死义之事非谓必知后日当有变故而预蓄此人以拟之也惟其平日自恃安宁便谓此等人材必无所用而专取一种无道理无学识重爵禄轻名义之人以为不务矫激而尊宠之是以纲纪日坏风俗日偷非常之祸伏于冥冥之中而一旦发于意虑之所不及平日所用之人交臂䧏叛而无一人可同患难然后前日摈弃流落之人始复不幸而著其忠义之节以天宝之乱观之其将相贵戚近幸之臣皆以顿颡贼庭而起兵讨贼卒至于杀身湛族而不悔如巡远杲卿之流则远方下邑人主不识其面目之人也使明皇早得巡等而用之岂不能销患于未萌巡等早见用于明皇又何至真为仗节死义之举哉商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此识者所以深忧于或者之言也虽以臣知陛下圣学高明识虑深远决然不至有此议论然每念小人敢托圣训以盖其奸而其为害至于足以深沮天下忠臣义士之气则亦未尝不痛心疾首而不敢以识者之虑为过计之忧也陛下视此风俗为如何可不反求诸身而亟有以变革之耶戊申封事孝宗朝
  赏罚类
  劾奏贾祐之抄札不实
  先生使浙东奉行荒政绍兴府都监贾祐之抄札人戸漏落不实致行告诉遂具此奏
  此篇乞重赐黜责以为奉行赈济不䖍之戒
  照对绍兴府诸县今岁灾伤饥民流移阙食甚众㳟禀圣训寅夕究心奉行缘本府山阴会稽县人戸不住遮道告诉抄札不尽漏落不实臣即已措置专设一局见令呼集耆保乡司专委本府当职官敦请乡官重行隔别审实其在城五厢阙食细民及流移到府之人本府虽委逐厢官㳂门抄札访闻多是止凭厢典合干人多有不实不尽亦行前来陈诉臣又已送下厢官审实抄札所有他处流移到府臣亦已行下本府典县令佐约束停房店舍不得多收赁资并津渡邀滞仍遍行收拾病患饥困及遗弃小儿就宽闲寺院安着支拨常平官钱收买柴薪稿荐给衣袄之类修合药饵医治煮造三两等稀稠粥次第救助仍委请慈悲僧道主管㸔养所行非不告戒臣今月十九据马林等投状称是嵊县人氏移在本府第一厢居住阙食饥饿内有马百四一名扶到臣治所已是饥饿日久十分羸困才到不久即便倒死臣即令医人用药灌救移时方得苏醒遂行呼到本厢官武翼郎绍兴府兵马都监贾祐之取问元不抄札供报因依本官应对不行及先来承受本府牒委及承臣送下陈状并无抄札事因报应本官委是不职难以存留在任臣除已先将贾祐之牒绍兴府对移本府指使差遣外欲望圣慈特赐睿旨重赐黜责以为官吏奉行赈济不䖍之戒浙东奏状孝宗朝
  劾奏密克勤偷盗官米
  先生既行赈绍兴府指使密克勤押米分下上虞新昌嵊县却行亏减故有是奏
  此篇乞重作施行追所盗米斛入官赈济
  照得绍兴府诸县去岁旱伤饥困及流移之民见今阙食昨蒙圣恩拨下米斛赈济绍兴府遂差指使保义郎密克勤往平江府请取米一万三千石分下上虞新昌嵊县交䣃赈济今月初七日臣巡历到嵊县点检据嵊县主簿廸功郎叶梓申承本县差往三界镇交量密克勤请到赈济米一万石依应躬亲将本府通判承议郎吴津较量斛斗交量每斛比少米一升五合又令亲随斗子叶吉等径自用斛行槩意在亏减升合兼其米尽用糠泥拌和却乃倚侍本府指使对众抑捺意欲庇䕶船稍合干人作弊縁此未敢交量乞施行及据本县土豪黄彦等列状陈诉密克勤押到米蒙告示前去搬担并系湿恶夹杂糠泥及每斗不应本场斛斗去后折欠负累不便臣寻取到米様㸔视其米多系糠土拌和遂唤到斗子康胜对众用斛量计每石少欠九升于内量出一斗筛簸内有泥土碎米一升二合并糠一升一合通约所押一万三千石内折欠拌和之数计米四千二百六十石臣窃惟陛下圣慈天覆矜恤饥民给赐米斛德意至为深厚然以臣所见嵊县一带饥饿之民羸困瘦瘠宛转道路呼号之声不可忍闻其不免于死亡者已不胜计其密克勤乃敢辄将官米如此偷盗作践使饥饿之民不得霑被实惠情理重害不可容恕除已牒本府通判承议郎吴津遂急用嵊县斛斗交量发下本县赈济仍拘管密克勤听候施行及牒绍兴府送狱根勘取见着实依法施行外欲望圣慈先将本人重作施行仍令绍兴府疾速根勘监追所盗米斛送纳入官庶副赈济浙东奏状孝宗朝
  劾奏朱熙绩不伏赈济
  先生巡历州郡婺州金华县朱县尉居乡豪横不伏赈粜故有是奏
  此篇乞重赐黜责以为不恤乡邻之戒
  臣巡历到婺州界一路饥民颇少本州见将元拨赐米及劝谕到上戸米斛置场粜济逐日煮粥以给城市乡村艰食之人亦已颇有伦绪臣自入境以来每过米场必亲临视阅其文历较其升斗小有欺弊即行惩戒至十四日到金华县孝顺乡第十三都地名十里牌有朱二十一米场本场即无人在彼粜米据贫乏人戸俞九等列状哀诉本乡田产尽卖与豪户朱县尉去年荒旱本县给历令就本都朱二十一米场籴朱县尉米养济且九等每日往来并不曾搬米到来致一村人民饥饿其朱县尉为见行司到来却于㳂路散㮄诈称粜米施粥及据金二等陈诉朱县尉虽在十四都粜米却与朱二十一场隔远二十馀里本人令干人许浩用使私升及湿润粞碎糙米及将人戸官给历头擅自批凿每七升减作五升五升减作四升又有收下历头不肯付还百端抑遏无处告诉又据人戸周杨朱子智等众状告诉朱县尉典买产业累年白收花利不肯批割物力皆系出产之家抱空代为送纳臣寻令人暂唤朱县尉取问本人倚恃豪强不伏前来遂委金华县尉追发据县尉廸功郎陆适申依应追唤朱县尉系极等上戸居屋三百馀间倚恃豪势藏隐在家不伏前来窃缘本人家仆丛众全无忌惮臣又已行下本州追发亦复不到臣照得朱县尉系修职郎朱熙绩元因进纳补受官资田亩物力雄于一郡结托权贵凌蔑州县豪横纵恣靡所不为本县昨为第十二都无上戸米斛可粜就近分拨本人在第十二都朱二十一家置场粜米其朱熙绩辄敢欺凌县道不伏发米前去洎至臣巡历到后又乃诈出文榜称就十四都出粜致得一场籴米人户无从得食其在家所粜又皆减克升斗虚批历头奸弊非一所称散粥亦是虚文日以一二斗米多用水浆煮成粥饮来就食者反为所悮狼狈而归凡其所为无非奸狡切害之事及至官司呼唤又敢公然抵拒首尾三日不肯前来若使人皆如此荒政何由可办欲望圣慈特诏睿旨将朱熙绩重赐黜责以为豪右奸猾不恤乡邻之戒奏状孝宗朝
  荐龙溪宰治行
  先生守临漳龙溪知县翁德广治行可称先生因上此状以为县事大要者三刑狱词讼财赋是也而翁能尽职盖庶几古之循吏者
  此篇乞特与陞擢以为官吏之劝
  右臣叨被圣恩假守偏都自到官以来惟思所以仰称使令之意以为布宣德意固为郡守之职然茍属县奉行不得其人则无自而及于百姓故尝深察诸县令佐之贤否其背公营私废弛不职者已尝按劾具奏得旨施行其莅官公勤委有善状者又岂敢默默而不以上闻乎臣伏见朝奉郎知龙溪县翁德广天资刚直才气老成不为赫赫可喜之名而毎有恳恳爱民之实臣尝以县事大要者三察其施为知其果有可称者刑狱词讼财赋是也县所觧徒流以上罪岁率数十臣取其案牍观之见其亲书条目委曲难问必尽囚辞而后已及州司理院再行审鞫而囚卒无异辞皆以县之所鞫为得其情是能上体国家哀矜庶狱之意也漳之四邑龙溪为大理诉之牒日百馀纸巧伪诋谰奸诈百出德广乃随事处决终朝而毕人服其公未尝有知责留禁之人是能使百姓无屈抑不申之讼也县所赋入最为浩繁合三县之数不足以当龙溪十分之八郡之经费赖以取足德广乃从容应办民自乐输吏无追督是能足用裕民而无抑配科敛之患也考其治行盖庶几乎古之循吏者窃谓若使凡为县者皆能如此则国家德泽不患于壅隔田里之间亦不复有叹息愁怨之声矣民力类
  谓恤民之实在省赋治军
  是年夏四月诸监司郡守条具民间利害先生时守南康遂上此疏
  此叚专论天下之大务莫大于恤民而恤民之实在于省赋治军而选将帅广屯田练民兵又所以为省赋治军之本
  臣尝谓天下国家之大务莫大于恤民而恤民之实在省赋省赋之实在治军若夫治军省赋以为恤民之本则又在夫人君正其心术以立纪纲而已矣董子所谓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盖谓此也夫民之不可不恤不待智者而后能知亦不待明者然后能言也然欲知其憔悴困穷之实与其所以致此之由则臣请以所领之郡推之然后以次而及其所以施置之方焉臣谨按南康为郡土地瘠薄生物不畅水源干浅易得枯涸人民稀少榖贱农伤固已为贫国矣而其赋税偏重比之他处或相倍蓰民间虽复尽力耕种所收之利或不足以了纳税赋湏至别作营求乃可赔贴输官是以人无固志生无定业不肯尽力农桑以为子孙久远之计幸遇丰年则贱粜禾榖以茍目前之安一有水旱则扶老携幼流移四出视其田庐无异逆旅之舎盖出郊四望则荒畴败屋在处有之故臣自到任之初即尝具奏乞且将星子一县税钱特赐蠲减又尝具申提点坑冶司乞为敷奏将夏税所折木炭价钱量减分数其木炭钱已蒙圣慈乞赐开允独减税事漕司相度方上版曹若得更蒙圣恩特依所请则一方憔悴困穷之民自此庶几复有更生之望矣然以臣计之郡之接境江饶等州土田瘠薄类此者非一郡一县而已也税赋重大如此者非一料一色而已也若不大为经理深加隐恤虽复时于其间少有纵舎如以杯水救一车薪之火恐亦未能大有所济而剥肤椎髓之祸必且愈深愈酷而不可救元气日耗根本日伤一旦不幸而有方数千里之水旱则其横溃四出将有不可如何者未知陛下何以处此此臣之所谓民之憔悴困穷而不可不恤者然也而臣所谓省赋理军者请复为陛下言之夫有田则有租为日久矣而今日民间特以税重为苦者正缘二税之入朝廷尽取以供军而州县无复羸馀也夫二税之入尽以供军则其物有常数其时有常限而又有贴纳水脚转输之费州县皆不容有所宽缓而减免也州县既无赢馀以给官吏养军兵而朝廷发下离军归正等人又无纪极支费日增无所取办则不免创于二税之外别作名色巧取于民且如纳米收耗则自七斗八斗以至于一倍再倍而未止也豫倍官物则自一年二年以至三年四年而未止也此外又有月椿移用诸杂名额抛卖乳香科买军噐寄招军兵打造铁甲之属自版曹总所以至漕司上下相承逓相促迫今日追究人吏明日取勘知通官吏无所从出不过一切取之于民耳盖不如是无以补旧欠支目前虽明知其一旦发觉违法抵罪而不及顾也夫以罪及其身而不暇恤尚何暇于民之恤乎以此观之则今日民贫赋重其所从来亦可知矣若不讨理军实而去其浮冗则民力决不可宽然国家蹙处东南恢复之勲未集所以养兵而固圉者常恐其力之不足则兵又未可以遽减窃意惟有选将吏核兵籍可以节军赀开广屯田可以实军储练习民兵可以益边傋诚能行此三者而又时出禁钱以续经用民力庶几其可宽也今将帅之选率皆膏梁𫘤子厮役凡流徒以趋走应对为能苞苴结托为事物望素轻既不为军士所服而其所以得此差遣所费已是不赀以故到军之日惟务裒敛刻剥经营贾贩百种搜罗以偿债负债负既足则又别生希望愈肆诛求盖上所以奉权贵而求陞擢下所以餙子女而快己私皆于此乎取之至于招收简阅训习抚摩凡军中之急务往往皆不暇及军士既已困于刻剥苦于役使而其有能者又不见优异无能者或反见亲宠怨怒郁积无所伸诉平时既皆悍然有不服之心一旦缓急何由可恃至于军中子弟亦有素习弓马谙晓战阵者例皆不肯就本军投募而朝廷反为之分责州郡枉费钱物拖拽短小生疏无用之人以补军额凡此数端本末巨细无不乖错而所谓将帅者私欲饱满钻研有效则又可以束装问涂而望他军之积以为己资矣故近岁以来管军臣僚迁代之速至有一岁而再易者是则不惟军中利病无由究治冗兵浮食日益猥众而此人之所盗窃破费与夫送故迎新百色支用已不知其几何矣至于总馈输之任者亦皆负倚幽阴交通贿赂其所程督驱催东南数十州之脂膏骨髓名为供军而辇载以输于权幸之门者不可以数计若乃屯田民兵二事又特为诞谩小人窃取官职之资而未闻其有丝毫尺寸可见之效凡此数弊天下之人孰不知之而任事之臣略不敢一言以告陛下惟务迫趣州县使之急征横赋戕伐邦本而其所以欺陛下者则曰如是而国可富如是而兵可强陛下亦闻其说之可喜而未究其实往往误加奖宠畀以事权是以比年以来此辈类皆高官厚禄志满气得而生民日益困苦无复聊赖草茅有识之士相与私议窃叹以为莫大之祸必至之忧近在朝夕顾独陛下未之知耳为今之计欲讨军实以纾民力则必尽反前之所为然后乃可兾也盖授将印委利权一出于朝廷之公议则可以绝苞苴请托之私务求忠勇沈毅实经行阵曾立劳效之人则可以革轻授非才之弊无苞苴请托之私则刻剥之风可革将得其人则军士畏爱奋厉蒐阅以时而窜名冗食者不得容于其间得人而久其任则上下相安缓急可恃而又可以省送迎之费军之汰卒与凡北来归正添差任满之人皆可归之屯田使之与民杂耕而渐损其请给其有材勇事艺之人则计其品秩而多与之田因以为什伍之长使教其人习于驰射击刺行伍之法罢去诸州招军之令而募诸军子弟之骁勇者别授以田使隶尺籍大抵令与见行屯田民兵之法相为表里择老成忠实通晓兵农之务者使领其事付以重权久其事任毋贪小利毋急近功俟其果能渐省列屯坐食之兵稍损州郡供军之数然后议其课最增秩而因任之如此十数年间自然渐见功效若其功效未能遽见之间而欲亟图所以纾州县民间目前之急者则愿深诏主计将输之臣其于见今椿积金糓绵绢数内毎岁量拨三二十万视州郡之贫乏者特与免起上供官物三五分而代其输向后军籍既核屯田既成民兵既练则上项量拨之数可以渐减而州郡免起之数可以渐增州县事力既益宽舒然后可以禁其苛敛责以宽恤岁课而时稽之不惟去其加耗预借非法科敷之弊又视其土之肥瘠税之轻重而均减之庶几穷困之民得保生业无复流移漂荡之意所在旷土亦当渐次有人开恳布种而公上之赋亦当自然登足次第增羡不俟程督迫促而国真可富兵真可强矣此臣之所谓省赋治军之说然也庚子应诏封事孝宗朝
  谓州县催督财赋以困民力
  事目详见圣学类第二叚
  此叚专论爱人之道在于节财用今州郡赋重为民之害最甚宜省节冗费择将帅核军籍汰浮食广屯田以宽民力
  今请即民力之未裕而推言之臣闻虞允文之为相也尽取版曹岁入窠名之必可指拟者号为岁终羡馀之数而输之内帑顾以其有名无实积累挂欠空载簿书不可催理者拨还版曹其为说曰内帑之积将以备他日用兵进取不时之湏而版曹目今经费已自不失岁入之数听其言诚甘且美矣然自是以来三十馀年内帑岁入不知几何而认为私贮典以私人宰相不得以式贡均节其出入版曹不得以簿书勾考其在亡其日销月耗以奉燕私之费者盖不知其几何矣而曷尝闻其能用此钱以易敌人之首如太祖皇帝之言哉徒使版曹经费阙乏日甚督趣日峻以至废去祖宗以来破分良法而必以十分登足为限以为不足则又造为比较监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诱胁之不复问其政教设施之得失而一以其能剥民奉上者为贤于是中外承风竞为苛急监司明谕州郡郡守明谕属邑不必留心民事惟务催督财赋此民力之所以重困之本而税外无名之赋如和买折帛科罚月椿之属尚未论也其次则陛下所用之宰相不能择中外大吏而惟徇私情之厚薄所用之台谏不能公行紏劾而惟快已意之爱憎是以监司郡守多不得人而其贤者或反以举职业忤台谏而遭斥逐也至于监司太多而事权不归于一铨法虽密而县令末尝择人则又其法之有未善者然其本正则此等不难区处其本未正则虽或举此臣恐未见其益而反有害也戊申封事孝宗朝
  祖宗旧法凡州县催理官物已及九分已上谓之破分诸司即行住催版曹亦置不问上文分注
  国用类
  谓盐课私贩之弊
  先生既除浙东提举事有利民无不陈奏时盐贩日盛客钞不行故上此奏
  此篇乞仿福建产塩法于治海四州行之
  浙东所管七州而四州濒海既是产塩地分而民间食塩必资客钞州县又有空额比较增亏此不便之大者夫产塩地分距亭场去处近或跬步之间远亦不逾百里故其私塩常贱而官塩常贵利之所在虽有重法不能禁止故贩私盐者百十成群或用大船搬载巡尉既不得诃州郡亦不能诘反与通同资以自利或乞觅财物或私收税钱如前日所奏台州一岁所收二万馀贯是也以此之故除明越两州稍通客贩粗有课利外台温两州全然不成次第民间公食私盐客人不复请钞至有一场一塩累月之间不收一袋不支一袋而官吏縻费士卒搔扰有不可胜言者然以有比较之法州县恐有殿罚则不免创立塩铺抑勒民户妄作名色抑令就买出入暗昩不可稽考大略瘠民以肥吏困农民以资游手为州县为提举主管者非不知之然皆以国计所资不敢辄有陈说日深月久民愈无聊若不变通恐成大患臣生长福建窃见本路下四州军旧行产塩之法令民随二税纳产塩钱而请塩于官近岁官塩虽不支给而民间自食私塩官司既得产塩税钱亦不复问其私贩虽非正法然实两便欲乞圣慈特诏有司取会福建路转运司下四州军见行产塩法其馀州军自依旧法施行则亦革弊救民之一事也浙东奏状孝宗朝
  论酒课坊场之弊
  事目同上
  此篇专以万戸抱额为法最便乞仿处州行之
  酒坊之弊其说有四一曰官监二曰买扑三曰拍戸四曰万戸抱额臣窃以为莫不便于官监莫便于万戸其他则亦互有利害而万户之中亦不能无少利害要在讲究详尽然后施行则庶乎其弊之可革矣今官监之害朝廷既知而罢之矣然州郡占吝多不遵禀户部漕司折扑仍不废罢此则害虽除而未尽者也买扑之害在买人有消折本柄破坏家产之患在众人有挜托抑勒捕捉欺凌之扰虽加禁防法式明备然势之所在终不能革拍戸抱额则庶几矣然或额重而抱纳不前或借此而挜托搔扰则其弊亦不异于买扑唯万戸抱额最为简便然湏以一州或一县通计田亩浮财物力而均出之使无官戸民户之殊城居村居之异一槩均数立为定籍乃为尽善若舎官戸而敷民户舎城居而困村居不立官簿而私置草簿使吏得以阴肆出没走弄于其间则又病矣此法本路处州见己私行四五十年民无争讼官省禁防虽其小害尚不能无然入其封境观其气象宛然乐国与诸州不同今欲便取其法行于诸州则恐本州课额素轻或非他州之比未可遽议然他州课额虽多从来拘催少曾登足皆是虗名徒挂空簿若蒙圣恩深诏有司取淳熙六年七年八年三岁实催到库之数参考取中立为定额然后以此科敷俾为万户则亦庶几安民省事之一端也同上
  谓宜节财用以固邦本
  事目详见圣学类第二叚
  此叚专论爱人之道在于节用今州郡赋重宜省节冗费择将相核军籍汰浮食广屯田以宽民力
  先圣之言治国而有节用爱人之说盖国家财用皆出于民如有不节而用度有阙则横赋暴敛必将有及于民者虽有爱人之心而民不被其泽矣是以将爱人者必先节用此不易之理也国家承五季之弊祖宗创业之初日不暇给未及大为经制故其所以取于民者比之前代已为过厚重以熙丰变法颇有增加而建炎以来地削兵多权宜科湏又复数倍供输日久民力已殚而间者诸路上供多入内帑是致戸部经费不足遂废祖宗破分之法而上供岁额必取十分登足而后已期限迫促科责严峻监司州县更相督迫唯务自宽已责何暇更察民情捶挞号呼有使人不忍闻者而州县岁入多作上供起发则又于额外巧作名色夤缘刻剥此民力之所以大穷也计其所以至此虽云多是赡军然内自京师外逹郡邑上自宫禁下至胥徒无名浮费亦岂无可省者窃计若能还内帑之入于版曹复破分之法于诸路然后大计中外冗费之可省者悉从废罢则亦岂不能少有所济而又择将帅核军籍汰浮食广屯田因时制宜大为分别则供军不赀之费庶几亦可减节而民力之宽于是始可议矣己酉拟上封事九光宗初政













  经济文衡续集卷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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