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进东坡文集事略 (四部丛刊本)/卷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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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 经进东坡文集事略 卷第三
宋 苏轼 撰 宋 郎晔 注 景乌程张氏南海潘氏合藏宋刊本
卷第四

经进东坡文集事略卷第三

   迪功郎新绍兴府𡹴县主簿臣郎 晔 上进

  南省讲三传十事仁宗嘉祐二年欧阳文忠公修考试礼部既寘公第二复以春

      秋对义居第一即此十事见公墓志

    左传三事

     供养三德为善  小雅周之衰

     君子能𥙷过

    公羊三事

     定何以无正月  大夫无遂事

     初税畒

    榖梁四事

     侵不土地分民何以明正

     雩月何以为正  鲁作丘甲

     鲁犹三望

   问供养三德为善

易者圣人所以尽人情之变而非所以求神于卜筮也

自孔子没学者惑乎异端之说而左丘明之论尤为可

怪使夫伏羲文王孔子之所尽心焉者流而入于卜筮

之事甚可悯也(⿱艹石)夫季友孺牛之事(⿱艹石)亲见而指言之

固君子之所不取矣左传闵公二年云成季之将生也威公使卜楚丘之父卜之曰男也

其各曰友及生有文在其手日友遂以命之又昭公五年昭子即位欲杀孺牛孺牛惧奔齐孟仲之子杀诸塞

关之外𥘉孺牛之生也庄叔以周易筮之遇明夷之谦以示卜楚丘日是将行而归为子𣏌以䜛人入其名曰

牛卒以馁死虽然南蒯之说颇为近正其卦遇坤之比而其

繇曰黄裳元吉黄者中之色也裳者下之饰也元者善

之长也夫以中庸之道守之以谦抑之心而行之以体

仁之德以为文王之兆无以过此矣虽然君子视其人

观其德而吉㓙生焉故南蒯之筮也遇坤之比而不祥

莫大焉且夫负贩之人朝而作暮而息其望不过一金

之储使之无故而得千金则狂惑而丧志夫以南蒯而

得文王之兆安得不狂惑而䘮志哉故曰供养三德为

善又曰参成可筮左传昭公十二年南蒯将叛枚筮之遇坤之比曰黄裳元吉以示子服惠

伯惠伯日黄中之色也裳下之饰也元善之长也中不志不得其色下不恭不得其饰事不善不得其极外内

倡和为忠率事以信为共供养三德为善非此三者弗当中美能黄上美为元下美则裳叁成可筮犹有阙也

筮虽吉未也而南蒯无以胜之所以使后世知夫卜筮之不

可恃也穆姜筮于东宫遇艮之八史曰是谓艮之随其

繇曰元亨利正而穆姜亦知其无以当之左传㐮公九年穆姜薨于

东宫始往而筮之遇艮之八史日是谓艮之随随其出也君必速出姜日亡是于周易日随元亨利正无咎元

体之长也亨嘉之会也利义之和也正事之干也有四德者随而无咎我皆无之岂随也哉我则取恶能无咎

故左氏之论易唯南蒯穆姜之事为近正而其馀者

君子之所不取也杜预之论得之矣以为洪范稽疑之

说通龟筮以同卿士之数左传庄公二十二年杜预注陈侯之筮云卜筮者圣人所

以定犹豫决疑似因生义教者也尚书洪范通龟箧以同卿士之数南蒯卜乱而遇元吉惠伯荅以忠信则可

臧会卜僣遂获其应丘明故举诸验于行事者以示来世而君子志其善者远者他皆放此学者观

夫左氏之书而正之以杜氏之说庶乎其可也

   问小雅周之衰

诗之中唯周最备而周之与废于诗为详盖其道始于

闺门父子之间而施及乎君臣之际以𬒳冒乎天下者

存乎二南后稷公刘文武创业之艰难而幽厉失道之

渐存乎二雅成王纂承文武之烈而礼乐文章之备存

乎颂其愈削而至夷于诸侯者存乎王𮮐离盖周道之

盛衰可以备见于此矣小雅者言王政之小而兼陈乎

其盛衰之际者也夫周虽衰文武之业未坠而宣王又

从而中兴之故虽怨刺并兴而未列于国风者以为犹

有王政存焉故曰小雅者兼乎周之盛衰者也昔之言

者皆得其偏而未备也季札观周乐歌小雅曰其周之

衰乎左传㐮公二十九年吴公子札来聘请观于周乐为之歌小雅日美哉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其周德

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焉文中子曰小雅乌乎衰其周之盛乎

子述史篇日孰谓季子知乐小雅乌乎衰其周之盛乎札之所谓衰者盖其当时

亲见周之衰而不睹乎文武成康之盛也文中子之所

谓盛者言文武之馀烈历数百年而未忘虽其子孙之

微而天下犹或宗周也故曰二子者皆得其偏而未备

也太史公曰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此语见史

记屈原传当周之衰虽君子不能无怨要在不至于乱而巳

文中子以为周之全盛不巳过乎故通乎二子之说而

小雅之道备矣

   问君子能𥙷过

甚哉圣人待天下之通且恕也朝而为盗跖暮而为伯

夷圣人不弃也孟僖子之过也其悔亦晚矣虽然圣人

不弃也曰犹愈乎卒而不知悔者也孟僖子之过可悲

也巳左传昭公七年云孟僖子将死语其大夫曰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吾闻将有逹者曰孔丘圣人

之后也而减于宋其祖弗父何以有宋而授厉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三命兹益共臧孙屹有言曰圣人有明

德者(⿱艹石)不当丗其后必有逹人今其将在孔丘乎我若获没必属说与何忌于夫予使事之而学礼焉以定其

位故孟懿子与南宫敬叔师事仲尼仲尼日能𥙷过者君子也仲尼之少也贱天下莫

知其为圣人鲁人曰此吾东家丘也见史记孔子世家又曰此

鄹人之子也楚之子西齐之晏婴皆当时之所谓贤人

君子也其言曰孔丘之道迂阔而不可用丗家云楚昭王将以书社

地七百里封孔子楚令尹子西日文王在丰武王在镐百里之君卒王天下今孔丘得据士坏贤弟子为佐非

楚之福也昭王乃止又云齐景公将以尼谿田封孔子晏婴进日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丗不

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景公乃止况夫三家之间

而孰知夫有僖子之贤哉僖子之病也告其子曰孔丘

圣人之后也其先正考父三命益恭而弗父何以有宋

而授厉公华父督之乱无罪而绝于宋杜预解㓕于宋云孔子六世祖

孔父嘉为宋华督所杀其子在鲁也其后必有圣人今孔丘博学而好礼

殆其是欤小必往师以学礼呜呼孔子用于鲁三月而

齐人畏其霸世家云孔子摄鲁相事齐人闻而惧日孔子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

矣盍致地焉犂鉏日请先沮之于是遗鲁以女乐季子受之三日不听政孔子遂行以僖子之贤

而知夫子之为圣人也使之未亡而授之以政则鲁作

东周矣故曰孟僖子之过可悲也巳虽然夫子之道充

乎天下者自僖子始敬叔学乎仲尼请于鲁君而与之

车使适周而观礼焉而圣人之业然后大备家语𮗚周篇云孔子

谓南宫敬叔日吾闻老聃博古知今则吾师也今将往矣对日谨受命遂言于鲁君曰今孔子将适周观先王

之遗制君盍以乘资之臣请与往公曰诺与孔子车一乘焉二疋孺子待御敬叔与俱至周问礼于老聃访乐

于苌洪历郊社之所考明堂之则察庙朝之度于是喟然日吾乃今知周公之圣与周之所以王也诸本皆作

懿子学乎仲尼以家语考之懿子虽学乎仲尼至请于鲁君之说实出敬叔恐传写之误僖子之功

虽不能用之于未亡之前而犹能救之于巳没之后左

丘明惧后世不知夫僖子之功也故叮咛而称之以为

𥙷过之君子昔仲虺言汤之德曰改过不吝夫以圣人

而不称其无过之为能而称其改之为善然则𥙷过者

圣人之徒欤孟僖子者圣人之徒也

    公羊三事

   问定何以无正月

始终授受之际春秋之所甚谨也无事而书首时公羊传隐

公五年春秋七月此无事何以书春秋虽无事首时过则书春秋编年四时具然后为年事在二月

而书王二月事在三月而书王三月者例也至于公之

始年虽有二月三月之书而又特书正月隐元年春王

正月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蔑庄元年春王正月三月

夫人孙于齐所以掲天子之正朔而正诸侯之始也公

羊传曰縁民臣之心不可一日无君縁终始之义一年

不二君不可旷年无君公羊传文公九年云逾年称公矣则SKchar为于其封内三年称子

縁民臣之心不可一日无君称终始之义一年不二君不可旷年无君绿孝子之心则三年不忍当也

诸侯皆逾年即位而书正月定公三年书曰王正月𣈆

人执宋几仲于京师先儒疑焉而未得其当也尝试论

之春秋十有二公其得终始之正而备即位之礼者四

文公成公襄公哀公也经书僖公薨于小寝宣公成公薨于路寝定公薨于高宸先君

如此可见文成襄哀之得其正摄而立不得备即位之礼者一隐公也

经于隐公元年春王正月不书即位以其摄也先君不以其道终而巳不得备

即位之礼者六威公庄公闵公僖公宣公昭公也羽父弑隐

公而立威公彭生弑威公而立庄公庄公虽薨于路寝子般为园人荦所贼而立闵公闵公为卜𬺈所贱而立

僖公以至宣公之立由文公之薨于台下昭公之立由襄公之薨于楚宫凡此皆先君不以其道终故不得备

即位之礼也先君不以其道终而又在外者二庄公定公也

庄公之父威公薨于齐定公之父昭公薨于干侯故云在外在外逾年而后至者一

定公也定公先君昭公薨于三十二年十二月巳末至明年夏六月癸亥公之䘮至自干侯故云在外

逾年而后至且夫先君虽在外不以其道终未尝有逾年而

后至者则是二百四十二年未尝一日无君而定公之

元年鲁之统绝者自正月至于六月而后续也昭公十二月薨

至六月戊辰定公方即位正月者正其君也昭公未至定公未立季

氏当国而天子之正朔将谁正耶此定之所以无正月

也公羊传曰正月者正即位也定无正月者即位后也

定哀多微辞公羊传云元年春王定何以无正月正月者正即位也定无正月者即位后也即位

何以后昭公在外得入不得入未可知也SKchar为未可知在季氏也定哀多微辝主人习其读而问则未知巳之

有罪焉尓而何休以为昭公岀奔国当绝定公不得继体奉

正故讳为微辞何休公羊解云虽书即位于六月实当如庄公有正月今无正月者昭公岀奔

国当绝定公不得継体奉正故讳为微辝使若即位在正月后故不书正月呜呼昭公绝而

定公又不得立是鲁遂无君矣榖梁以为昭无正终定

无正始穀梁传云元年春王不言正月定无正也定之无正何也昭公之终非正终也定公之始非正

始也昭无正终故定无正始不言即位丧在外也观庄公元年书正则不言而

知其妄矣

   问大夫无遂事

春秋之书遂一也而有善恶存焉君子观其当时之实

而巳矣利害岀于一时而制之于千里之外当此之时

而不遂君子以为固上之不足以利国下之不足以利

民可以复命而后请当此之时而遂君子以为专专者

固所贬也而固者亦所讥也故曰春秋之书遂一也而

有善恶存焉君子观其当时之实而巳矣公子结媵陈

人之妇于鄄遂及齐侯宋公盟公羊传曰媵不书此何

以书以其有遂事书大夫无遂事此其言遂何大夫出

𭛌有可以安国家利社禝则专之可也事见公羊传庄公二十年何休

解云先是鄄幽之会公比不至公子结出竟遭斉宋欲深谋伐鲁故专矫君命而与之盟除囯家之难全百姓

之命故善而详录之公子遂如周遂如𣈆公羊亦曰大夫无遂事

此其言遂何公不得为政也事见公羊传闵公三十年何休解云不从公政令也

时见使如京师而横生事矫君命聘晋故疾其骄蹇自专其书遂一也而善恶如此

之相远岂可以不察其实哉春秋者后世所以学为臣

之法也谓遂之不讥则愚恐后之为臣者流而为专谓

遂之皆讥则愚恐后之为臣者执而为固故曰观乎当

时之实而巳矣西汉之法有矫诏之罪而当时之名臣

皆引此以为据(⿱艹石)汲黯开仓以赈饥民黯传云河内失火烧千馀家上

使黯往视之还报日家人失火屋比延烧不足忧臣过河内河内贫人伤水旱万馀家或父子相食臣谨以便

冝特节发河内仓粟以振贫民请帰节伏矫制罪上贤而释之陈汤发兵以诛郅支

云汤与甘延寿发兵攻郅支单于乃上䟽自效矫制陈言兵状(⿱艹石)此者专之可也

   问初税畒

古者公田曰藉藉者借也言其借民力以治此也诗曰

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言民之必先公田也传曰私田稼

不善则非吏公田稼不善则非民出穀梁传宣公十五年言上之

必恤私田也民先其公而上恤其私故民不劳而上用

足也宣公无恩信于民民不肯尽力于公田故按行择

其善畒而税之自宣公而下皆何休之说公羊传曰税畒者何履畒

而税也公羊传宣公十五年𥘉税畒𥘉者何始也税畒者何履畒而税也𥘉税畒何以书讥何𬣡尔讥

始履畒而税也夫民不尽力于公田者上之过也宣公不责已

悔过而择其善畒而税之冝其民之谤讟而灾异之作

也税畒之明年冬蝝生公羊传曰蝝生不书此何以书

幸之也犹曰受之云耳上变古易常应是而有天灾其

诸则冝于此焉变矣何休以为宣公惧而复古故其后

大有年休解云言宣公于此天灾饥后能改过変寤明矣复古行中冬大有年其功美过于无灾故君

子深喜焉而侥幸之愚以为非也按春秋书作三军㐮公十有三年春王正月

作三后又书舎中军昭公五年春王正月舎中军书跻僖公文公二年八月

丁卯大事于太庙跻僖公注云大事禘也跻升也僖公闵公庶兄継闵而立庙坐冝次闵下今升在闵上故书

而讥后又书从祀先公定公八年经书従祀先公注云从顺也先公闵公僖公也将正

二公之位次所顺非一亲尽故通言先公事之复正未尝不书宣公而果复

古也春秋当有不税畒之书故何休之说愚不信也

    穀梁四事

   问侵不土地分民何以明正

三传侵伐之例非正也左氏有锺鼔曰伐无曰侵左传庄公

二十九年夏郑人侵许凡师有锺鼓日伐无日侵公羊觕曰侵精曰伐公羊传庄公十

年二月公侵末SKchar为或言侵或言伐觕者日侵精者日伐榖梁苞人民𢿛牛马曰侵

斩林木坏宫室曰伐穀梁隐公五年囚宋人伐郑围长葛故有此说愚以谓有

隙曰侵有辞曰伐齐威公侵蔡隙也蔡渍遂伐楚辞也

左传僖公四年终书春王正月公会斉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侵蔡遂伐楚次于陉传言责楚包茅

不贡是奉辞以伐罪也司马九伐之法负固不服则侵之贼贤害

民则伐之见周礼夏官司焉然则负固不服者近乎隙贼贤害

民者近乎辞周之衰也诸侯相呑而先王疆理城郭盖

坏矣故侵伐之间夫子尤谨而书之盖古者有分土而

无分民此语见何休公羊传注诸侯之侵地者犹不容于春秋而

况苞人民欧牛马哉威公侵蔡不书所侵之地者侵之

无辞也楚子入陈郷取一人谓之夏州春秋略而不书

以谓驱民之非正也左传宣公十一年冬楚子为陈夏氏乱故伐陈因县陈申叔时谏之

乃复封陈郷取一人焉以归谓之夏州而经止书冬十月丁亥楚子入陈呜呼春秋之际非

独诸侯之相侵也𣈆侯取阳樊之田而阳樊之人不服

左传僖公二十五年晋侯请隧弗许与之阳樊温原櫕茅之田晋于是始启南阳阳樊不服围之成公三年晋

叔孙侨如圎𣗥汶阳之田𣗥不服故围之观此则阳樊汶阳前后不同今诸本皆作晋侯取汶阳之田而阳樊

之人不服疑传写人误愚又知春秋之不忍书乎此也

   问雩月何以为正

雩者先王所以存夫爱民之心而巳也天之应乎人君

者以其德不以其言也人君修其徳使之无愧乎其中

而又何祷也虽然当岁之旱也圣人不忍安坐而视民

之无告故为之雩雩者先王之所以存夫爱人之心而

巳也为传者不逹乎此而为是纷纷之论亦可𥬇矣糓

梁传曰月雩正也秋大雩非正也冬大雩非正也月雩

之为正何也其时穷人力尽是月不雨则无及矣雩之

必待其时穷人力尽何也雩者为旱请也古之人重请

以为非逊也呜呼为民之父母安视其急而曰毛泽未

尽人力未竭以行其区区之逊哉穀梁传云定公元年九月大雩雩月雩之

正也秋大雩非正也冬大雩非正也秋大雩之为非正何也毛泽未尽人力未竭未可以雩也雩月雩之正也

月之为雩之正何也其时穷人力尽是月不雨则无及矣是年不艾则无食矣是谓其时穷人力尽也雩之必

待其时穷人力尽何也雩者为旱求者也求者请也古之人重请何重乎请人之所以为人者逊也请道去逊

也则是舎其所以为人也是以重之焉愚以为凡书雩者记旱也一月之

旱故雩书月一时之旱故雩书时书雩之例时月而不

日惟昭公之末年七月上辛大雩季辛又雩而昭公之

雩非旱雩也公羊以为又雩者聚众以逐季氏公羊传昭公二

十五年秋七月上辛大雩季辛又雩又雩者何又雩者非雩也聚众以逐季氏也然则旱雩之

例亦可见矣传例曰凡灾异历日者月历月者时历时

加日公羊传隐公九年三月癸酉大雨震电何休注云日者一日之中也凡灾异一日者日历日者月历

月者时历时者加自文为异又雩记旱也旱记灾也故愚以此为例

   问鲁作丘甲

先王之为天下也不求民以其所不为不强民以其所

不能故其民优㳺而乐易周之盛时其所以赋取于民

者莫不有法故民不告劳而上不阙用及其衰也诸侯

恣行其所以赋取于民者唯其所欲而刑罚随之故其

民至于穷而无告夫民之为农而责之以工也是犹居

山者而责之以舟楫也鲁成公作丘甲而春秋讥焉榖

梁传曰古者农工各有职甲非人人之所能为也丘作

甲非正也穀梁传成公元年三月作丘甲作为也丘为甲也丘甲国之事也丘作甲非正也丘作甲

之为非正何也古者立国家百官具农工皆有职以事上古者有四民有士民有商民有农民有工民夫甲非

人人之所能为也丘作甲非正也而杜预以为古者四丘为甸甸出长

毂一乘戎马四疋牛十二头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

而鲁使丘出之也杜预解云周礼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丘十六井岀戎马一疋牛

四头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出长毂一乘戎马四疋牛十二头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此甸所赋今鲁使丘

出之讥重敛故书夫四丘而后为甸鲁虽重敛安至于四倍而

取之哉哀公用田赋左传哀公十有二年春用田赋杜预云直书之者以示改法重赋

田二吾犹不足而夫子讥其残民之甚未有四倍而取

者也且夫变古易常者春秋之所讥也故书作三军舍

中军初税畒作丘甲用田赋者皆所以讥政令之所由

变也而榖梁杜氏之说如此之相类安得不辨其失而

归之正哉故愚曰榖梁之说是

   问鲁犹三望

先儒论书犹之义可以巳也公羊云犹者何通可以巳也穀梁云犹之为言可以

愚以为不然春秋之所以书犹者二曰如此而犹如

此者甚之之辞也公子遂如齐至黄乃复辛巳有事于

太庙仲遂卒于垂壬午犹绎万入去籥是也此事书于春秋宣公

曰不如此而犹如此者幸之之辞也閠月不告月犹

朝于庙不郊犹三望是也文公六年经书闰月不告月犹朝于庙僖公三十一年经

书夏四月四卜郊不从乃免性犹三望宣公三年经书春王正月郊牛之口伤改卜牛牛死乃不郊犹三望

夫子伤周道之衰礼乐文章之坏而莫或救之也故区

区焉掇其遗亡以为其全不可得而见矣得见一二斯

可矣故閠月不告月犹朝干庙者悯其不告月而幸其

犹朝于庙也不郊犹三望者伤其不郊而幸其犹三望

也夫郊祀者先王之大典而夫子不得亲之于周也故

周鲁之所行郊祀之礼而备言之焉耳春秋之书三望

者皆为不郊而书也或卜郊不从乃免牲犹三望或郊

牛之口伤改卜牛牛死乃不郊犹三望榖梁传曰乃者

亡乎人之辞也犹者可以巳之辞也说见杀梁传僖公三十一年

夫鲁虽不郊而犹有三望者存焉此夫子之所以存周

之遗典也(⿱艹石)曰可以巳则是周之遗典绝矣或曰鲁郊

僣也而夫子何存焉公羊传日鲁郊非礼也鲁郊何以非礼天子𥙊天诸侯𥙊土

鲁郊僣也而夫子不讥夫子之所讥者当其罪也赐鲁

以天子之礼乐者成王也受天子之礼乐者伯禽也

明堂位云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劳于天下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春秋而讥鲁郊

也上则讥成王次则讥伯禽成王伯禽不见于经而夫

子何讥焉故曰犹三望者所以存周之遗典也范寗以

三望为海岱淮公羊以为㤗山河海而杜预之说最备

曰分野之星及国中山川皆因郊而望𥙊之此说冝可




经进东坡文集事略卷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