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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夷坚志/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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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库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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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镕炼丹成,不及饵,藏之镇州库藏中者馀三百年。贞祐初,真定元帅三喜弃城,取之以行。行及平阳,为胥莘公所劾,收之。丹入汴京,下丰衍库收,名色谓之“镇库宝”。京城变后,予同户部主事刘彦卿往观之。丹以漆柜盛,旁画广成子问道像。中复有漆合,高五寸,阔三寸,合盖上作九环,外八中一,以金涂之,各有流去声。道相贯,环中作小孔,予意其为九转也。合中复有银合盛丹。合盖上镂佛一,左龙右凤,在佛座下,亦皆金涂。开视,丹体殊轻,周匝合中,色如枣皮漆,而裂璺纵横,绝不与今世丹砂相似。予意颇轻之。问主库者此有何异,曰:“无他,但阴晦中恒出光怪,如火起然耳。”壬辰年亲见。

金狮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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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大初,张圣俞客舞阳县北街。一日,家婢从一弓手家买得一牛腰肾。以刀割之,刀不能入。剥视之,得一石,作狮形,色如泥金所涂,前一蹄屈向内,一蹄枕之而睡,夜夜有光,高二寸馀,殆秉异气所化。圣俞嫂吴收之。不知今存否也。圣俞说。

康李梦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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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伯禄、李钦叔,壬辰冬十二月行部河中。先城未破一日,康与钦叔求梦于某神,伯禄梦城隍破,争船落水中,为一锦衣美妇援之而出。美妇援出,满眼皆桃花。钦叔梦人与桃符二,上写:“宜入新年,长命富贵。”明日城陷,伯禄争船不得上,落水死;李得船,走陜县。三四日改岁,陜令杨正卿令人送桃符,所书如梦中所云。正卿说。

包女得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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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传包希文以正直主东岳速报司,山野小民,无不知者。庚子秋,泰安界南征兵掠一妇还,云是希文孙女,颇有姿色。倡家欲高价买之,妇守死不行。主家利其财,捶楚备至,妇遂病。邻里嗟惜而不能救。里中一女巫私谓人云:“我能脱此妇,令适良人。”即诣主家,闭目吁气,屈伸良久,作神降之态。少之,瞑目咄咤,呼主人者出,大骂之。主人具香火,俛伏请罪,问何所触尊神?巫又大骂云:“我速报司也!汝何敢以我孙女为倡?限汝十日,不嫁之良家,吾灭汝门矣!”主家百拜谢过,不数日嫁之。

銕中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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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州会长老,住飞狐之团崖。初入院,典座僧白:“厨堂一镬,可供千人,燃火则有声,今二年矣。人以为釜鸣不祥,废不敢用,妨大众作食。师欲如何?”会云:“吾就大众乞此镬,当任我料理。”众诺。乃椎破釜底,穴中得一虫,长二寸许,色深赤。盖此虫经火则有声。淄川杨叔能,亦尝见芒山均庆寺大镬破一窍,如合拳,中有一虫如蛴螬而红。此类大家往往见之。魏文帝《典论》以为火性酷烈,理无生物,特执方之论耳。团崖事,全唯识记。

王增寿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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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容东南双堡王增寿,号为外力,善角抵,人莫能敌。太和末,官括驼。增寿作诡计钉去声。驼足令跛,自羊头村背负驼至代州。州守信以为然,增寿复负之而归。樊帅说。

石中蛇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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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中,柏山长老志贤,住西京东堂,常住足备,即弃去。修浑源乐安桥岭路,槌破一牛心大石,中有蛇蝎相吞螫,人不知其何从而入也。贤曰:“此在吾法,是怨毒所化,随想而入,历千万劫而不得解者。若不为解却,他日亦道曾见我来。”即以大杖击之,竟无他异。全唯识说。

任氏翁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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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襄沙村,樊帅所居,说里中任实洎其妻张氏,七十三岁,同年月日时生,复同年月日时死,古今所无有。

郑叟犯土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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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舆南函头村郑二翁,资性强,不信禁忌。太和八年,其家东南有所兴造,或言是太岁所在,不可犯。郑云:“我即太岁,尚何忌耶!”督役夫兴作。掘地不二尺,得妇人红绣鞋一双。役夫欲罢作,郑怒,取焚之,掘地愈急。又二三尺,得一黑鱼,即烹食之。不旬日,翁母并亡,又丧长子,连延十馀口;马十,牛四十。死病狼藉。存者大惧,避他所,祸乃息。

张童入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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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舆南函头村张老者,以捕鹑为业,故人目为鹌鹑。年已老,止一儿,成童矣,一旦死。翁媪自念老无所倚,号哭闷绝,恨不俱死。明日欲埋之,又复不忍。但累砖作邱,入地一二尺许。云:“吾儿还活!”人笑其痴,而亦有哀之者。三日复墓,恸哭不休。忽闻墓中呻吟声,翁媪惊曰:“吾儿果还魂矣!”撤棺砖曳棺木出,舁归其家。俄索汤粥。良久,说初为人摄往冥司,儿哀诉主者:“爹娘老可念,乞尽馀年,葬送毕,死无所归恨。”冥官颇怜之,即云:“今放汝归。语汝父,能弃打捕之业,汝命可延矣。”其父闻此语,尽焚网罟之属,挈儿入寺供佛。寺有一僧吕姓者,年未四十,仪表殊伟,曾上州作纲首。张童即前问僧:“师亦还魂耶?”吕云:“何曾死?”张童言︰“我在冥中引问次,见师在殿角铜柱上,铁绳系足,狱卒往来以棓撞师腋下,流血淋漓。及放归时,曾问监卒,吕师何故受罪?乃云:‘他多脱下斋主经文,故受此报。’”吕闻大骇。盖其腋下病一漏疮,已三年矣。儿初不知。吕遂洁居一室,日以诵经为课。凡三年,疮乃平。赵长官亲见之。

土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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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巳春,怀州一花门生率仆掘地,得肉块一枚,其大三四升许。以刀割之,肉如羊,有肤膜。仆言:“土中肉块,人言为太岁,见者当凶,不可掘。”生云:“我甯知有太岁耶?”复令掘之,又得肉块二。不半年,死亡相踵,牛马皆尽。古人谓之“有凶祸而故犯之,是与神敌也”。申胡鲁邻居亲见之,为予言。

群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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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卯初,有熊数十万,从内乡硖石入西南山,衔枚并进。行既远,掌皆出血。有羸劣而死者,群熊自食之。州县有文移传报,予于彰德见之。

刀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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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源关侯庙大刀,辛丑岁,忽生花十许茎,各长一指,纤细如发,茎色微绿,其颠作细白花,大于黍米。予同舍李庆之子正甫为予言。

产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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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定苇泊村,乙巳夏,一妇名马师婆,年五十许,怀孕六年有馀,今年方产一龙。官司问所由,此妇说,怀孕至三四年不产,其夫曹主簿惧为变怪,即遣逐之。及临产,恍忽中,见人从罗列其前,如在官府中。一人前自陈云:“寄托数年,今当舍去,明年阿母快活矣。”言讫,一白衣人掖之而去,至门,昏不知人,久之乃甦。旁人为说,晦冥中雷震者三,龙从妇身飞去,遂失身孕所在。

萧卞异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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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卞,贞祐中为寿州。一日,杨津巡逻回,忽马前一黄犬掉尾驯扰,且走且顾,如欲导人者。卞遣二卒随之,径至西河岸眢井中,垂头下视。卒就观之,井垠有微血,一尸在内。即驰报卞,呼地主守护之。犬又导入城,望见一客店,鸣吠不已,如有所诉。卞呼主人者至。主人识此犬,云:“是朱客所畜。数日前僦舟西河,引此犬去,今犬独来,何也?”卞即拘船户,偕至县,令主人者认之。认是船户主,因问朱客所在,未加拷讯,随即首服。

又有周立,采薪州西新寺滩,为虎所食。立妻泣诉于卞。卞曰:“吾为尔一行。”率僮仆十馀辈,驰至新寺滩丛薄闲,见一虎,帖耳瞑目,徐行而前,若有鬼神驱执者。卞以一矢毙之。剖其腹中,环故在身。范司农拯之说。

土中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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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信叔,许州人,承安中进士。崇庆初,以父忧居乡里。庭中尝夜见光,信叔曰:“此宝器也!”率僮仆掘之。深丈馀,得肉块一,如盆盎大。家人大骇,亟命埋之。信叔寻以疾亡。妻及家属十馀人相继殁。识者谓:“肉块,太岁也。祸将发,故光怪先见。”

玉食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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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人刘伯鱼,以赀雄大定闲。性资豪侈,非珍膳不下箸。闲舍数百人,悉召尚食诸人居之,且时有赒赡。问知肉食之品,或一二效之。既老而病,财日削,郁郁以死。十数年后,两儿行丐于市。玉食之祸,耳目所见,不知其几人,聊记此耳。二事亦司农云。

京娘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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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转运使王宗元老之父础,任平山令。元老年二十许,初就举选,肄业县廨之后园。一日晚,步花石闲,与一女子遇。问其姓名,云:“我前任杨令女。”元老悦其稚秀,微言挑之,女不怒而笑,因与之合。他日寒食,元老为友招,击丸于园西隙地。仆有指京娘墓窝场者,元老因问︰“京娘为谁?”同辈言:“前令杨公幼女,字曰京娘,方笄而死,葬此。”元老闻杨令之女,心始疑之。归坐书舍,少顷,女至,娇啼宛转,将进复止。谓元老曰:“君已知我,复何言也!幽明异路,亦难久处。今试期在迩,君必登科,中闲小有龃龉,至如有疾,亦当力疾而往。当见君辽阳道中。”言讫而去。元老寻病,父母不欲令就举,月馀小愈,元老锐意请行,以车载之。途次辽河淀,霖雨泥淖,车不能进。同行者鞭马就道,车独行数里而轴折,元老忧不知所为。忽有田夫,腰斤斧负轴而来,问之,匠者也。元老叹曰:“此地前后二百里无民居,今与匠者值,非阴相耶!”治轴讫,将行,俄见一车,车中人即京娘也。元老惊喜曰:“尔亦至此乎?”京娘曰:“君不记辽阳道中相见之语乎?知君有难,故来相慰耳。”元老问:“我前途所至,可得知否?”京娘即登车,第言“尚书珍重”而已。元老不数日达上京,擢第。明昌中为运使,车驾享太室,摄礼部尚书。数日而薨。

神霄丹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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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方士,烧水银为黄金,铸为钱。在神霄者,其文曰“神霄丹宝”;五福者,曰“五福丹宝”;太乙者,亦如之。汴梁下,钱归内府,海陵以赐幸臣。得者以为帽环,服之不中暍云。内藏库使五寿孙说。

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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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田叟,自号瓦盆子,年七十馀。所作《尧民图》,青缣为地,稻桦皮为之。暗室中作小窍取明,与主客谈笑为之。尝戏于袖中掐虱数枚,乱掷客衣上,客以为真虱而拾之。其伎如此。性刚狷,自神其艺,不轻与人。己所不欲,虽千金不就也。盖稻画不见于书传,当自此人始耳。事见平阳都运使张伯英文。

枸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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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初,定陶古城崩摧,出一枸杞根,方广一尺许,作卧狗状。足尾皆具,觜亦有细毛。背上一枝直出。县外一农家得之,里社传玩。寻为县官所夺。崔君佐见此,时年十五六矣。

诗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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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仲经赴官,咸平道中,有诗云:“山云欲雨花先惨,客路无人鸟亦悲。”刘御史云卿诗:“坏壁秋灯挑梦破,老梧寒雨滴愁生。”李治中平甫云:“落叶埽不尽,寒花看即休。”未几皆下世,殆诗谶也。至如杨敏行《昼眠》云:“身如蝉蜕一榻上,梦逐杨花千里飞。”真鬼语,何谶之有!

敏之兄诗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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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之兄,贞祐元年癸酉中秋日,约与王元卿、田德秀、田献卿辈燕集,而其夜阴晦,罢。敏之有诗云:“佳辰无物慰相思,先赏空吟昨夜诗。莫倦更深仍坐待,密云还有暂开时。”王、田戏曰:“诗境不开廓,君才尽耶?”敏之叹曰:“我得年仅三十,境界得开廓否?”明年遭城陷之祸,年才三十二。

申伯胜诗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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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平申万全,字伯胜,正大中,以史院编修官从宗室庆山南征。道中有诗云:“回首西风谢敝庐,崎岖又复逐戎车。人生行止元无定,一苇江湖听所如。”不数日,溺淮水死。

天庆鹤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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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州西城,半在九龙冈之上,置宣圣庙、铁佛寺、天庆观,为州之镇。天庆观老君殿尊像极高大,唐七帝列侍。父老云:是神人所塑。晋天福二年重修。每岁二月十五日,道家号“贞元节”,是日有鹤来会,多至数十,少亦不绝一二,翔舞坛殿之上,良久乃去。州人聚观,㫄近城上。州刺史约:先见鹤者有赏。四远黄冠及游客,来者三日不绝。贞祐兵乱,殿废,鹤遂不至。

告成旱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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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祐初,洛阳界夏旱甚。登封西四十里告成,人传有旱魃为虐。父老云:“旱魃至,必有火光随之。”命少年辈合昏后凭高望之,果见火光入一农民家,随以大棓击之。火焰散乱,有声如驰。古人说,旱魃长三尺,其行如风。至于有驰声,则不载也。

玉儿当是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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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庙学,旧有鬼妇人,是宋时一提刑妾,为正室妒,捶而死,倒埋学㫄,其处有桑生焉。此鬼时入斋舍,与人戏语,然不为祟也。大定中,有数人夜宿时习斋。三更后,忽闻窗外履声,须臾入斋,以手遍拊睡者云:“此人及第,此人不及第。”既而曰:“休惊、休惊也。”及至后,皆如其言。学正马持正说。睡者赵文卿、段国华、郭及之。

王氏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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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王氏,上世业医,有阴德闻里中。至君玉之父,翁母皆敬神佛。一净室中安置经像,扃钥甚严,于洒扫母亦亲为之。一日晚,入室中焚诵,忽供几下一细小物跳跃而出,有光随之,须臾,作声如马嘶。母起立祝曰:“古老传有金马驹,今真见之!果欲送福,来老妇衣襟中!”即以襟迎之,此物一跳而上,视之,金马也。君玉以天眷二年第,器玉、汝玉皇统元年相次科第,乡人荣之,号“三桂王氏”,府尹并以“三桂”名所居之坊。翁四子,三子登科,一子以荫补。至其孙仲泽,复为名进士,文章、政事、谈辨、字画,大为时辈所推。金马方广三寸,金作枣瓤色,项颈微高,尾上揭如艾炷,髀股圆滑。兵乱之后,予曾见之。濬州清卿房约为赋《金马辞》也。

王云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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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中立,字汤臣,岢岚人。博览强记,问无不知。少日治《易》,有声场屋。家豪于财,客日满门,延待备极丰腆,其自奉则日食淡汤饼一杯而已。年未四十丧妻,不娶,亦不就举,独处一室中如僧。如是三四年乃出。时人觉其谈吐高阔,诗画超绝,若有物附之者。问之不言也。大安初,遇闲闲赵公于平定,遗之诗曰:“寄与闲闲傲浪仙,枉随诗酒堕凡缘。黄尘遮断来时路,不到蓬山五百年。”因言:“唐士大夫五百人,皆仙人谪降。为世味所著,亦有迷而不返者,如公与我皆是也。”一日来都下,馆于闲闲公家。《中秋》诗有“印透山河影,照开天地心。人世有昏晓,我胸无古今”之句,闲闲大奇之。因索墨水一盂,如言与之。明旦不告而去。壁闲留“龟鹤”二字,广长一丈,墨水且不知何物书也。少之,先生从外来,问所以然,不荅。题其㫄云:“天地之闲一古儒,醒来不记醉中书。㫄人错比神仙字,只恐神仙字不如。”先生诗如“醉袖舞嫌天地窄,诗情狂压海山平。忽惊风浪耳边过,不觉神形来世中。因君感激从君说,凿破机关有亦惊”,此类甚多。人有问世外事者,亦一二言之。好作擘窠大字,势极飞动,闲闲极爱之。屏山李之纯尝见先生,商略前代人物,引先儒论议数十条在目前,如人人自相诘难,然后以己意断之。以为辨博中第一流也。临终预克死期,如言而逝。年四十九。晚年易名云鹤,号拟栩道人。人物如世画吕公,肩微耸耳。

董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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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文甫,字国华,潞人,承安中进士。资淳质,泊于世味,人知重之,而不知其何所得也。子安仁,亦学道。闲居宝丰,父子闭户读书。朝夕不给,晏如也。先生历金昌府判官、礼部员外。正大中,以公事至杞县。自知死期,作书与家人及同官,又与杞县令佐诗,多至三十馀首。书毕坐化。

卫文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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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文仲,襄城人,承安中进士。性好淡泊,读书学道,故仕宦不进。平居好歌东坡《赤壁词》。临终沐浴易衣,召家人告以后事,即命闭户。危坐床上,诵《赤壁词》,又歌末后二句。歌罢怡然而逝。

一行墓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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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博机,贞祐兵乱后,自管湖州刺史,迁济州。民居官舍皆被焚,机复立州宅。掘一黄土坡,偶值古冢,乃唐一行禅师墓,有石记云:“刘机当破吾墓。”

明月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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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泉,在五台山中。人至泉所,以纱帛障眼,下视泉水,或见月在水中,故泉以为号。历数千百人,乃一二见之。大参杨叔玉,五台人,为予言:“明月泉吾所亲见,非传闻也。”

石守道心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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徂徕石守道墓,在奉符。太和中,墓崩,诸孙具棺葬。骸骨与常人无异,独其心如合两手,已化石矣。

毁宝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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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统中修内司,烧琉璃瓦。毁一大鼎,三日不镕。鼎欲败,有声如雷,闻三十里外。人谓成败有数,数与厄会,虽神物不能自保,不特此鼎矣。希颜说。

田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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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大壬戌,内乡北山农民告田鼠食稼。鼠大如兔,十百为群,所过禾稼为空。猎户射得数头,有重十馀斤者,毛色似水獭。未尝闻如此大鼠也。

天魔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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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和末,雷景𣶢任寿州防御判官,弟希颜亦到官。有官妓香香,为魔所祟,神志恍惚,或睡数日不起。希颜谓其同列者言:“有一妇人为天魔所著,挈上浮图颠,凡妇意所欲,无不立致。一日见布幔车过塔下,妇谓魔言:‘车中贵人妻,汝取其钗来!’魔去良久乃至,无所得。妇问故,曰:‘彼福人,有神护之,望而不得前。’妇又问:‘彼以贵人妻,故有神护也?’曰:‘不缘贵人,但其不食牛肉故耳!’妇即发愿:‘我若脱此祟,不但我终身不食牛肉,誓尽此生劝人不食。’言未竟,魔大骂而去,遂不复至。妇大呼求救,其家以绳挽之而下,竟得全活。阿香能不食牛肉,发愿神佛前,祟宜不能近。”同列以其言告香,香即发愿。后十馀日,靓妆袨服持酒来谢云:“得学士所教,今为平人矣!”

神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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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国镇内翰族妇,有为山魈所污者。魈自言:“汝若资用所阙,我能立致。”尝积绢满庭,皆有真定库印。妇家以官物累己,乞屏去。俄顷,失绢所在。又一白马,金鞍宝勒,不知从来,而系之枥下。家人益惧,祈请良久,马忽不见。诸子窃议,呼魈为“五郎”,云:“设若人家无嗣,能为致一子否?”明旦,一孩子面目如画,锦綳绣褓,卧之床上。老幼拜祷,不愿受,竟留之。因字之曰“神哥”。年六岁病卒。

王确为兄所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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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柔服簿王君,大定中卒官。其最小弟确,酗酒,欺幼孤。外祖母张容忍既久,无所控诉,遂病不能起。一夕,与诸女并寝。夜半灯暗,闻骚窣声。少之,触双陆棋子乱,啧啧有声,屡叹。外祖母哭失声。因言:“五叔恃酒见凌,官法不能制。若不禁止之,母子将为鱼肉矣!”不数日,确承醉,夜出定襄,归,至赵村,值外祖于中路,画地大数,随以马策乱捶。确抱头窜伏,仅能至家。取火视之,衫服碎破,肿青满背。明日,就外祖像前百拜谢。后酒亦不饮。

王全美母氏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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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襄王全美之母,从幼事佛,既奉香火益勤。先不知书,忽一日,谓敏之兄,言:“外生,我漫得一句,汝看作得偈否?”举似凡十数句,惟“天机割断繁华梦”,殆似从慧中得之。母未几下世。

虱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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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顺破后,民居官寺皆被焚。内城之下有炮数十,垂索在故营中。人有欲解此索者,见每一索,从上至下大虱遍裹,如脂蜡灌烛然。闻汴京被攻之后亦如是。丧乱之极,天地闲亦何所不有也!

单州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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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祐初,虞县黄九者,从佛儿堌贼钻天怪作乱于单父,虏老幼数百。中一妇有姿色,黄欲劫取。妇阳谓贼曰:“吾夫少选至,愿一见,嫁君未晚。”及见其夫,诉以劫取之事,因指黄九恶语大骂。贼不胜愤,砍杀之,被砍处不血出,但白膏流。黄冠禹冀之说。

戴十妻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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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十,不知何许人。乱后,居洛阳东南左家庄,以佣为业。癸卯秋八月,一通事牧马豆田中,戴逐出之。通事怒,以马策乱捶而死。妻梁氏舁尸诣营中诉之。通事乃贵家奴,主人所倚。因以牛二头、白金一笏,就梁赎罪。且说之曰:“汝夫死亦天命。两子皆幼,得钱可以自养。就令杀此人,于死者何益?”梁氏曰:“吾夫无罪而死,岂可言利?但得此奴偿死,我母子乞食亦甘分!”众不可夺,谓梁氏曰:“汝甯欲自杀此人耶?”梁氏曰:“有何不敢!”因取刀,欲自斫之。众惧此妇愤恨通事,不令即死,乃杀之。梁氏掬血饮之,携二子去。洛阳翟志忠云。

李昼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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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城李昼生二子,其一失明,其一生而无目。李去岁一目复枯。问神霄何道士求治疗。何问:“渠甯作亏心事耶?”李言:“某生塑神像,急须用目睛,则往往就神像摧塌处剜取之,殆以此故耶?”丁酉岁春,何来阳平,谓予言。李吝少费,受此报。

人生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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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王博,以裁缝为业,年三十七。一日,诣聊城何道士,言:丁酉初春,醉卧一桃园中。忽梦一神人,被金甲执戟,至其㫄蹴之使起。王问何为?神曰:“吾为汝送尾来。”自后觉尻骨痛痒。数日,生一尾,指许大,如羊退毛尾骨然。欲勒去,痛贯心髓,灸之亦然。因自言不孝于母,使至饥饿,故受此报。每人观看,则痛痒少止,否则不可耐也。因问何求疗。何无所措手,乃去。今在新店住。何道士云。

石公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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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初,定州唐县王八郎,姿容雄伟,膂力绝人。为相者所惑,谋作乱。因设诡计,籍乡人姓名。未及引诱,为人所告。州将高某捕获,按籍逮捕,凡数千人。高欲一切以造逆当。石公时为都司,谏止之曰:“以诡计籍人名,罪止王八。其他无预谋者,使其在诖误之列且不可,况诬以从逆乎?”州将不悦,命他吏鞫其事。吏承风旨,文致其罪。然将以石公一言,遂疑之。明日召石公,王八而下皆自伏。“公所言,何不惜死之甚也?”石公曰:“雪人之冤,一死何惜!”州将良久曰:“有是哉!吾更思之。”明日,即从石公议,戮首恶二三人,馀悉纵遣,并取旧案焚之。石公之子琚,业进士,天眷初,第一人擢第。大定中,以左丞相致政。故石公阴德,乡人无大小能备道之。

马三诋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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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州刘马三,以钩距致富。尝用诡计取邻舍袁春田。春诉于官,马三出契券为质,竟夺之。春不能平,日为乡人言:“渠诋欺如此,已将为异类矣!”马三亦自誓云:“我果诈取汝田,当如所言也!”太和二年,马三以病死。袁春家犬乳数子,中一小花狗,腹毛纯白,有朱书“我是恩州刘马三”七字。马三素多怨家,竟欲出钱买之。寻为州刺史所取。阖郡皆知。马氏子孙不胜其辱,购而藏于家。

白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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鄜州洛郊,大定中有妖人白神官者,能以左道作怪变。如平地起龙、卷袖出金手、或端坐见佛像,光怪夺目。数百里闲,无不归向,莫有忤其意者。外祖王君,时为此县主簿,捕得之。问所以能怪变者,皆托以天神所为。及掘得狐涎一罂,神官乃伏罪,决杖二百而死。县境为之肃然。其后吾舅彦师,再到洛郊,去外祖已四十年。访旧事,父老尚能言之,“君是杖杀白神官王主簿子孙乎?”

贾道士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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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朝元观贾道士,鱼儿泊贾大夫之子,知其前身本潞州人义镇王秀才。贞祐之兵,为北骑所俘,乘骑他出,逃去。骑追及,枪中其额而死。死后性不昧。顾盼中有二人来扶之,使历观诸狱,不忍恐怖,复扶之出。过一石桥,见莲花盆子中,贮恶血汁,令饮之。觉腥,口不可近,不肯饮。二人不之强,但推堕水中。既而开目,知受生此家。三日洗儿,及满月,乡邻来贺,皆见,但语不出。六七岁说前事,即求出家。父母不得已许之,送朝元观作道童。一日,俘主来观中,人说前事。俘主亦了了能记,都不差。视其额角,疮瘢犹存。

旬会之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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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襄魏仲仪,以经童出身,得辽阳警巡院判官。将复应词赋举,与同辈结夏课,十日一宴集。中一举子物故。他日旬会,诸人感叹存殁,仍于故人设位。少选,食至,诸人举匕箸,而设位者亦然,合坐哭皆失声,竟至罢食。

济源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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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源庙,隋时建。庙后大池,邑人以海子目之。献酒及冥钱,或他有所供,悉投此海池。每岁春暮,纸灰从水底出,谓之海醮。水亦有澄彻时,池底物历历见之。或时水底酒尊、伞扇浮游水面,谓之神赐。虽重若银杯、香合,亦浮。观者环水而立,物所至,人得之,以长漉篱挹取,拜赐而去。酒尊皆有签记,年月、姓名。饮之往往有味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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